《锈蚀的铁冠》 序章 对着天灾冲锋 提尔纳诺,昔日的神明注目之地。 伴随着圣徒.阿斯卡隆的堕落,格里高圣歌队的被腐化,整个圣城已成为阿斯卡隆献给歪渊的祭品。 天色依然黑暗,浓厚的雾弥漫着。 高悬的赤红十字变得歪斜扭曲,喧闹消失了,万物化作寂静,似是有无名且无形的鬼怪将声音吞噬。 提尔纳诺的街道上不复往日的整洁。 伴随着歪渊的临近,世界内层的定律已经陷入了歪曲化。 地面以及墙壁都化作了血肉的质感,宛如活物一般的血管在石质的墙壁下穿行在那一次次的搏动中,无数的【血液】被它们从歪渊中输送至这座城市。 提尔纳诺..... 它活过来了。 似是在为了歪渊又一个孩子诞生而庆贺。 影子们纷纷自地起身,跳起了古怪扭曲的舞蹈,藤蔓长出了口舌,唱起了瘆人至极的黑暗童谣。 虚空中打开了无数的“门户”,无可计量的“扭曲感”自其中漫溢而出,将这圣城化作歪渊所到之处应有的样子。 那是在荒谬反常至极的噩梦之中方能目睹的场景。 生者已然不再,死物肆意狂欢。 往日的规律与常识已经失去了它们的意义。 —————————————————————————————————————— 轰!轰!轰! 在这漫长的寂静中,本不应存在的杂音在这荒谬的魔境响起。 一队缠绕着惊人咒力,骑着钢铁所铸的庞大而狰狞的机车的骑士自远方疾驰而来! 车轮蹂躏着大地,咒力鞭挞着空气。 他们的全身尽被钢铁覆盖,身形魁梧到非人,让人觉得他们是否是经过某种特殊技术的改造。 他们高声宣告着其自身的存在,虽是仅仅十三人,可那其中的气魄,威慑力,声势,却是绝不亚于千军万马。 在他们身上缠绕着的咒力,其质量与数量,甚至远远超过了某些经过禁忌调制对咒力量进行特化的超巨型战争机器。 “去预备祂的道,去修直祂的路!一切山洼都要填满!大小山冈皆要削平!高高低低的要改为平坦,崎崎岖岖的必成为平原!让荣耀显现,让那凡有血气的尽皆看见!祂来之时,何人能当?祂显之日,无人能立!“ 被记载于弥赛亚之章中的圣言被骑士们咏唱而出!庞大的咒力编织成了无数精密而繁复的结构,无数的生灭在其中进行。 伴随着术式的运行,令人振聋发聩的轰鸣之声在这本因不存声音的魔境的响彻! “诸君,听令!”宛若天地轰鸣一般的波动从队伍前震荡而起 巴萨罗谬肆意的狂笑着,高声发出了命令—— “随我————冲锋!” “冲锋!”其余众骑士亦是高声应答。 赤红如血的咒力光芒闪耀,周身那令人烦闷的气氛也在一瞬之间被尽皆划开! 犹豫?迟疑?不需要!不需要!那历经无数战场与死亡的圣枪十三骑士团又怎会存在这种软弱的情绪? 此刻再无了第二种思绪,只存在,也只需要,向前!向前!再向前! 正如那圣言所示,神的道已被预备,祂的路已被修直!那山冈已然被削平,那高低的化作平坦,那崎岖已成平原!无物可以阻挡,无人可在其面前站立! 十三个钢铁所铸的狰狞巨兽已被咒术链结为一体,庞大而繁复的咒术结构缠绕其上,使其前进的速度不断提升着,甚至接近了那神域的极速,对于他们来讲,外界的时间已然接近停滞。 那沉眠与魔境.提尔纳诺四处的大魔与兽潮虫海已被这声响唤醒。无数妖魔怪异自那血肉所成的胚胎中钻出,从墙角中,从腐水中,从阴影中,从不知名的虚空中。 铺天盖地再非比喻,而是切实无比的陈述。 “轰轰轰——” 赤红如血的咒力自车队上辐射而出,在车轮接触大地前便将血肉的大地侵蚀扭曲为了同样赤红色的结晶,随着钢铁巨兽们的车轮碾过,又成为四散的碎屑。 赤红色的咒力火辉直冲上天,钢铁轰鸣的声音震彻了全城!黑暗与静谧不再。 “阿斯卡隆!出来!面对我!”巴萨罗谬的大嗓门再次响起,仿佛见到了老朋友打着招呼一样 身着动力装甲的骑士高举并挥舞起了自己的巨大的长枪,扫荡着那些难以碾压燃烧的大魔,身为团长冲在前方的顶端的他已然汇聚了全部装甲载具与神至之章的力量,一击便可延展数里,看着那魔潮虫海中无数丑陋而扭曲的面容和狰狞爪牙,肆意的大笑。 不论是七层高楼化作的巢穴妖魔,还是以教堂深处秘藏的幻想种尸骸复活缝合的怪物,亦或是什么自幻梦境中走出的恐怖怪异,尽皆抵不过他这一枪! 他是谁?他是巴萨罗谬.隆基努斯! 找到你了啊!“巴萨罗谬欣喜的笑着,那因为接受了哲人国的眼改造手术后而显得机械而冷硬的银色眼瞳中也点燃起了狂热的火焰。 “听说你已经成为了歪渊的化身?”巴萨罗谬如同老友一般的询问着 “算了,这都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今天该死就行了。” 巴萨罗谬的笑容越发狂放,那自脖颈攀附至脸侧的荆棘花纹也越发妖异鲜活,胸膛中被替换为永动机关.机械圣杯的铁石之心的跳动也越来越快,将那沉重的液体伴随着咒力输送至全身。 “amen!”众骑士们齐声赞颂,宛如雷鸣一般的咆哮迸发,吼声震动云霄。 在神速状态的飞驰下,众人已然看到了此行的目标——堕落圣徒.阿斯卡隆。 不,或许已经不能称其为堕落圣徒了,在篡取了启示录的末日要素与阿斯卡隆这一圣名所传承的封印圣器中的“龙”之要素后,阿斯卡隆已然晋升为第四阶.流出之阶的天灾,成为了世间的末日之一.七首十冠的终末大红龙。 那恐怖而庞大让人生不起反抗之感身形,仿佛化作实质的天敌一般的威胁感,正是其权柄的体现。 纵使是他们座下足以称之为巨型的钢铁怪兽在其面前也显得渺小,其身形足以媲美山脉。那是物质界不支持其存在的怪物,如若是在往常的物质界,那重力足以压垮自身,可惜,这是在歪渊的周身,物质界的定律早已失效,而取代它的,是扭曲而混乱的歪曲之理。 在其面前,说是蝼蚁一般也不是夸张的比喻,而是切实存在的事实。 ”隆基努斯,你和你的属下还是这么狂热啊。” “还没给教团的那些老东西当够疯狗么?” “嗬,说吧,这回又是被哪个老朋友给卖了?我猜猜,伦格米尼亚德?海伦娜?还是说,提尔锋?哦对,还有我们伟大的圣座?”身披千种恐怖万种毁灭的巨大红龙未曾搭话接战,而是反问嘲笑起了巴萨罗谬。 “是谁很重要么?“巴萨罗谬活动了活动头颅,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不如,让我先砍你三个头下来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说到最后,巴萨罗谬发出了宣告,声音越来越沙哑压抑暗沉,眼瞳中的战意恍若火焰在燃烧。 那是名为喜悦的光芒。 就算是被认为是愚蠢与鲁莽也无所谓,对方是敌人,只需要知道这点便已经足够了。 这个名为巴萨罗谬的男人,只是想要尽情的挥洒着暴虐。 “————呼。” 胸膛中的铁石铸造的心脏发了疯似的跳动着,将无数沉重的液体伴随着咒力输送到全身各处,巴萨罗谬不再压抑自身血肉的活性,无数血管侵蚀而上与装甲融合,使其真正的成为自身的手足,猩红的混杂着咒力的血雾自机身渗出,将其余的众人吞没。 【秘语权限授予——神爱世人】 【第三迷锁.开启】 【动力装甲.红骑士ii型,预热完毕】 【机械圣杯.美德.节制模式,允许开启】 【第五假想元素.以太,模块加载】 【浮士德系统,开启】 【——时间啊,还请你就此停滞,只因你与何者相较皆为瑰丽!】 无数血肉的触须渗入了装甲,使之染上了猩红的色彩。 钢铁接入,火焰烧灼,故再无一丝软弱,那凡人的躯壳褪去,化作了冷酷而刚硬的铁石! 第五假想元素.以太弥散而出,被“节制”束缚于周身,消除了周身与空气的摩擦。 第三迷锁领域展开,物质的定律再次被歪曲。 以炼金术铭刻于骨骼与血液中的篇章展开,那是恶魔的赠与,禁忌的技术——浮士德。 一切的咒力变化在此刻尽皆停滞,唯余下巴萨罗谬一人在这时之隙遨游。 世界相对于巴萨罗谬已被冻结。 将一瞬化为一秒,一秒化为一分,一分化为一刻,一刻化为一时。 看着这生平仅见的大敌,男人咧嘴笑了。 对手是末日?对手是天灾?无所谓!无所谓! 就像是堂吉诃德向着风车巨人冲锋一般,愚蠢的蝼蚁骑士也向着天灾举起了铁枪,发起了冲锋。 在这短短的一瞬之时,巴萨罗谬已然冲至阿斯卡隆的一个头颅面前前,冠以圣名的长枪挥舞而起,其上无数符文亮起,组合成了酝酿着诸多毁灭的层层叠叠的炼金矩阵,面对着其天生的敌人,这柄为了击杀天灾和抑制末日的长枪在此时也发出了兴奋的长鸣。 四道宛若纯净而赤红水晶的流光悄然无声的滑过,正如白虹贯日,彗星袭月,仓鹰击于殿上,诸多色彩也比不得这一刻的流光璀璨,那是于刹那间数百成千而上万的斩击的次数凝聚在一起的流光。 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贯穿!切割! 伴随着这四道流光的滑过,阿斯卡隆的四个头颅伴随着大半个躯体瞬间悄然无声的碎裂。 没有血液碎肉与骨骼,在这巨量的斩击毁灭咒力汇聚成的流光下,连灰烬都存在不了,一切都化作了连属性都消失的基础单位。 不止是思维来不及反应,连那铭刻于周身的防御术式也来不及发动,只要是血肉种,那便不存在能够反应过来的条件。 完美而无缺,强大而璀璨,那正是力量本身便具备的惊心动魄撼人心神的美!只可惜,那流光转瞬即逝,在这神速之域,只得巴萨罗谬一人可以欣赏。 轰!! 无声之境终于结束,巨大的轰鸣重新回归到了这个世界。 狂暴无比的烈风于此地掀起!空气发出了悲鸣! “啊,不小心砍顺手了,没收住手多斩了你一个头,你不会介意吧,毕竟我们是好朋友的对吧。”以神域之枪斩杀对方重要的四个头颅大半个躯体后巴萨罗谬并未放松,嘴上虽是占着便宜,内里的精神却丝毫未曾放松,暗自恢复着因浮士德造出的伤害。 “嗯嗯嗯,我们可是好朋友啊。”阿斯卡隆的声音依然充满着随意。 宛如时光倒流一般,阿斯卡隆碎裂大半的身躯恢复原状。 身为一切龙蛇的绝对上位,阿斯卡隆自然也是拥有着最为顶级的再生能力,再加上末日具现化的不死性,纵使是持有着圣枪的巴萨罗谬也无能为力。 “我就知道。”巴萨罗谬啧了一声。 “那么,轮到我了”红龙微微低头,悄然的说。 于是,万物寂静,天地动荡。 破灭的雷芒迸发而出,电光肆意的在驰骋,携带了千倍万倍的毁灭。 在动荡的雷芒照耀下,天与地之间的红龙显出了全身。 头戴七重的冠冕,背负七重的狰狞末日之景。 以血色披身,被千重的恐怖与万重的破坏笼罩。 随着它的头颅微微低垂,毁灭的雷芒便被洒落,天与地都在动荡,那是足以轻松让城市化为白地的恐怖力量。 转瞬间,恐怖的烈芒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飞速膨胀,吞没了所有的一切后,却又消失无踪。 空气中只留下了无数悄悄飘落的灰色之雪。 巴萨罗谬许久未曾感受到这般强烈的死亡气息了,直觉在向着他疯狂警报。 但是,他无所谓! 看着红龙的绝杀,巴萨罗谬只是冲锋,只是挥枪。 他有千万种的方法能避开这一击,但他依然选择了最为痛快的正面碰撞。 既不躲也不闪,男人咆哮,蹂躏着空气,向着红龙冲锋。 携带着那要将天空一同打碎一般的威势,他将圣枪向着这雷芒轰然劈出。 崩! 轰鸣又起! 在神速的境界中,巴萨罗谬的身影一闪而过,圣枪的枪刃劈落在了一瞬而逝的恐怖雷芒上。 无坚不摧的雷芒在这圣枪上遭遇了挫折。 瞬间,宛若毫无阻力的,雷与风均被圣枪贯穿撕裂,随而炸裂四散。 如同被挤爆的气球一般,飓风裹挟着细碎的雷芒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我承认你的勇武,你以后大可以此而自豪的向人们如此的夸耀。”自己的攻击未曾奏效,但红龙反而朗声的赞颂着巴萨罗谬的力量与气魄。 “你以为我是谁?你又以为你是谁?”巴萨罗谬反问。 “我失言了。” 即使体量的差别巨大,但是对方仍然是从气魄上,从勇武上,从傲慢上,从全方位上,都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大敌,红龙立刻修正了自己的心态,仿佛被巴萨罗谬感染了一般,在他的骨骼中,在他的血液中,对于暴虐与狂热上浮而出,渐渐的被唤醒。 “倘若真将我当做敌人,便应该拔出的你的赤红十字,便应该拼尽全力将你全部勇武向我展示而出。“ “喂喂,堂堂的圣枪骑士团的团长,居然如此的傲慢吗”见到对方低劣的挑衅红龙不禁失笑,竖瞳中闪过寒芒。 “不过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红龙的头颅上大抵是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狡猾的笑容。 “既然如此为了表示尊敬就用这个样子来战斗吧!” 红龙的气息骤然一变。 庞大的身躯骤然开始缩小,风暴与烟尘被突然掀起,在烟雾之后,一位有着璀璨耀目的俊美面容,纯净金色长发的少年,显出了身形。 “还是这个形态最熟悉啊”抚摸着十字剑,俊美的让人联想不到之前那副恐怖姿态的少年笑嘻嘻的说道。 虽然身形缩小,但阿斯卡隆所带来的威胁却是庞大的数倍。 “变换成哪种姿态都好,这与你的结局可没有关系!”巴萨罗谬大笑。 下一刻,轰鸣再起! 圣枪架起,巴萨罗谬的双脚践踏着大地,宛若身化辉光,一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冲锋! 独身一人与末日的战斗,又开始了.......! 第一章 愿我们能在新世界重逢 在巴萨罗谬进入提尔纳诺的第五天。 末日钟观测所传来悲报。 【圣枪骑士团团长身陷提尔纳诺,与末日之一.七首十冠之兽.阿斯卡隆同归于尽。】 世界管理机构.和平议会为此临时召集展开了会议,拥有着决定世界走向的十三道投影在此齐聚。 “巴萨罗谬阁下在死前仍不忘世界,为世界永久解决了一种末日,做出了巨大贡献。” “我提议,各国全境均因为其默哀一分钟,有人反对么?”坐在首席的老者出声 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任何人阻止,被顺利的通过了。 在这一刻,喀难世界上所有能够接受消息的渠道播放着的,均被替换为了这一消息。 不论是东方的尼安德特帝国,还是西方的日耳曼联邦斯拉夫帝国,不论是人还是怪异种,不论是底层的平民还是高层的国王。 此时此刻,他们尽皆俯首沉默,向着这位英雄致以敬意。 世界静默了一分钟,停滞了一分钟。 - - 在某个不知名的墓地中。 在巴萨罗谬生前为自己打造的墓碑前。 廖廖几位送葬的宾客静静的看着这一场简短的葬礼,之前在会议上为巴萨罗谬提议的老者正在其中。 漆黑的雪飘落,和他们漆黑的礼服融为一体。 葬礼结束后,在墓园外,有一个男人在等着他。 末日钟观测所现任负责人.杜姆博士。 “你这种冷淡的性子不会来这里的?一定有大事,说吧,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了。” “我也会的。”一脸平静的杜姆博士反驳,并掏出需要老者过目批阅的文件。 “呵。”老者不置可否。 老者逐渐阅读着文件,眉头也逐渐的皱了起来。 ”你确定没计算出错?“老者破天荒的开始质疑起杜姆博士的正确性起来。 ”没有出错,我也已经找过进化协会与哲人国的人核对过了次。“ ”世界......将在两天后毁灭,坠入歪渊。“即使是说着这么令人震惊的话,杜姆博士的面色也依然平静,就仿佛与自身无关。 长久的沉默悄然到来。 ”巴萨罗谬还是没能成功啊。”老者叹气,这时的他突然升出了一个责备埋怨的念头,但很快这也被他掐灭 “再次开启太阳吧。” “让这个世界残存的生物最后再见见光。” “然后.......“ ”——去拥抱荣耀吧!” 似是畏惧着这越发寒冷的风,老者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愿我们在天国再会。”老人沉默了一会,随后大笑了一声 “先生,天国已经被我们人类亲手毁灭了。” “啊哈,人老了,记忆力下降了。” “那么....希望我们能够有一日在新的世界重逢吧。” 他说:“希望到了那个世界这群东西能从世界上消失。” - - - 男人是被痛感唤醒的。 他感到了自己的全身不断而持续的传来一阵阵的撕裂般的疼痛,脏器好像被什么东西肆意的插进去搅动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不说他身上那一大堆的常驻的祝福状态,就算单凭自己达到了传奇级别的体质属性,现在的痛感也应该早就减弱消失了。 他努力的睁开了酸痛的双眼,身边刺鼻的药物的味道使得他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等等,有一个问题。 “我....是谁?” “末日战役....阿斯卡隆讨伐战.....” ”我不是应该在迦南地等待复活吗?“ ”不....不....不.....“ 男人的头颅中再次的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翻搅一般的疼痛感。 在他生出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好似有什么被封锁的东西打开了,记忆的碎片被心灵的浪潮裹挟着丢上了自我的沙滩。 朱里乌斯.康斯坦丁,北境斯拉夫帝国人,瓦尔哈拉军事学院毕业生,性格淡漠。 父亲是一位平民出身的军功贵族,常年在外不知所踪,只有每年的来信能证明他的存在 母亲在朱里乌斯的记忆里是模糊的,在生下自己的幼弟后便过世了。 上面还有一位长兄和一位长姐,下面还有一位幼弟,不过却因为朱里乌斯个人性格的原因,都不算太亲密。 朱里乌斯的人生一直是平淡的,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在毕业后他大抵会进入军队,继承老爹的人脉,然后平平淡淡的混到退休。 不过很可惜,命运总是喜爱荒诞而滑稽的转折。 这具身体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无边的雾,令人窒息的漆黑魔雾。 【末日钟观测所:旧历.5991,歪渊再一次向主物质界投来毒枝,数个城市遭到打击,幸存者几无。】 巴萨罗谬很快就恢复了自我意识,并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一则有关这具身体的消息 “甘霖娘!” 【42号实验体已苏醒,注入”水银“后无异常反应,苏醒用时48分钟57秒,询问.是否执行下一步指令?】 无机质的冰冷之音惊醒了在一旁整理记忆的巴萨罗谬,使其认知到现在自己已经是个实验体的事实。 【无人应答...默认.....】 “???-?????????????????-???????????(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但救我们免于凶恶)”听见这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声音,巴萨罗谬本能性的念诵起了口令 【已终止一切指令。】 “这是....加特林修士会的机械心智体?以圣典的经文作口令的也就那么几家。” 在巴萨罗谬意识到那声音与自己吐出的音节所用的并非自己熟悉的汉语乃至并非任意一种地球上的语言,自己却能轻松理解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那是喀难语,那是游戏里百年动荡之前由喀难圣教团推行的通用语! 巴萨罗谬此时才能够确定,他穿越了,他来到了这个可以说是多灾多难的世界。 “这狗屎的...”巴萨罗谬低声的咒骂了一句。 “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目前应该是在旧历5991年,距离歪渊临近天灾肆虐的第六版.新历.蚀铁世纪还有九年,阿斯卡隆虽然已经接触了歪渊,但应该还未彻底被腐化堕落,距离旧天国坠落也还有6年的时间,以风父地母为代表的昨日之神们也还未将目光投向主物质界,还好,不是穿到了新历直接撞上几种末日。” “北境有关实验的副本应该也就那几个,就这口令而言,加特林修士会的那个?不,也可能是喰宴教团的那个。” 巴萨罗谬在心中暗自可惜,他当初是在远东的迦南地混的,北境的剧情地图顶多是道听途说知道几个大事件的级别。 “不是我最熟悉的圣教团线起手啊.......有点麻烦。” “北境也还好,前期没听说过有什么大事件。” 虽然向来使用暴力更甚于使用大脑,但巴萨罗谬却也从来不缺乏谨慎,他并非是那些不知高下的愣头青,而是单纯的认为在暴力可以解决问题的时候没必要多为自己添加麻烦而已,现在他失去了他向来为之依仗的力量,那自然需要重新捡起那没有力量时应有的谨慎。 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巴萨罗谬并不准备用自己的小命试试能不能在这个世界复活。 巴萨罗谬在心里想到,手里未曾停歇,异常熟练的把拇指弄的脱臼,解开了一直束缚着自己双手的手环,脸上一丝变化都没有,好似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痛苦。 痛苦是一味良剂,只有知晓疼痛并能够忍受疼痛者方可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或强者。 看来巴萨罗谬的手艺还没有生疏。 “不是炼金物品,没有掺杂特殊金属,看来这群囚禁这具身体的人对前身不是太关注。”在双手摆脱了束缚之后,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以缓解还在抽痛着的大脑的负担,自言自语道。 “试试面板还在不在吧,不在的话倒是麻烦很多啊。” 巴萨罗谬不报希望的在心里默念,但是熟悉的幽红色光屏还是在他眼前浮现了。 【姓名:巴萨罗谬.康斯坦丁】 【种族:土之民.铁石之子】 【头衔:无】 【等级:lv1(第一阶段.活动界)】 【职业:见习牧者(0100)】 【刻印:???】 【基石要素:铁(未解封)】 【属性】 【力量16(力量决定人物的肉体力量的强度)】 【敏捷13(敏捷决定人物的反应、灵活程度、手眼协调性及平衡性)】 【体质20(体质决定人物的生命值和承受伤害的能力)】 【感知14(感知决定了人物的洞察力,感知力,常识判断力及直觉】 【意志28(意志决定了人物的决断力与精神的强度)】 【怪异性9(怪异性决定了人物与超自然物质的亲和度以及与常理的偏移度】 【体型:中等人形生命】 【特性:精通怒吼,冰冷思维,歪渊接触者,黑暗视觉,双巧手,类钢者,虔信(伪),精通咏唱,初等异常抗性】 【技能:万般武艺(传奇),中等武器掌握,血战归还】 【掌握神术:略】 【状态:歪斜化】 【血量:41%】 【能量池:神恩(1010)】 看到这张各项都很奇怪的人物卡,巴萨罗谬的嘴角抽了一抽。 “力量16体质20感知14怪异性9的牧者啊,这是哪里来的暴力筋肉神父?“ 看着这一串的莽夫特性,以及只有三个的牧者职业自带特性,他很怀疑就这具身体若是真的去出门战斗不被人误认为北境特产的狂战士的可能性。 想了想,他还是只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肯定会。 “不...这具身体好像就是北境斯拉夫的人来着的。” 自言自语确实是一种很好的缓解紧张的办法,这一会后,巴萨罗谬的心绪便很快的平静了下来,穿越到陌生世界的紧张也几乎消失不见。 揉了揉眉心,巴萨罗谬又打开了面板自带的记录功能。 【你被执行了未知改造】 【你完成了第一阶段.白化】 【你得到了种族特性进阶为类钢者】 【你得到了个人特性:冰冷思维】 【你得到了个人特性:黑暗视觉】 【你的职业被强制转化为了信徒】 【你得到了进阶职业.链锯神甫的部分信息】 【你的体质力量与意志+3,你的怪异性-3】 “看来问题解决了。”巴萨罗谬在将历史记录上拉后,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属性变成如此模样的元凶 在摆脱了四肢的束缚后,巴萨罗谬终于能够从手术台上起身了,透过实验室的玻璃,他终于是正式看到了这副身躯的模样了。 黑褐色的刚硬短发,深刻而成熟的肃冷面容,以及一双因为被改造而有了些许无机质之感的银灰色瞳孔,上身似乎是为了方便进行手术的原因未曾着衣,一身壮硕的肌肉尽皆暴露在了空气中,一个硬派风的冷淡美青年。 唯一与这副身躯不契合的是,在巴萨罗谬的皮肤上,遍布着一道道杂乱的长短不一的亮银色钢铁质感的疤痕。 在看到这些伤痕的一刻,就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剧痛陡然袭来,巴萨罗谬捂住脑袋用痛苦强迫的令自己清醒了几分,记忆的碎片翻涌而出,只觉得那杂乱的疤痕渐渐的不再那么杂乱了,变得可以解读。 在解读完成的那一刻,巴萨罗谬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如果那些瓦尔哈拉军事学院的异端狩猎课的讲师没有讲错的话,这几道疤痕所构成的正是异端邪教的典型象征之一,以颠倒的喀难文书写的亵渎经文! “施行千份的破灭,方得一人的奇迹,不受百倍万倍的苦厄,又如何换得一份神明的垂怜?”巴萨罗谬不自觉的诵念了一遍,一种古怪曲调的语言就这么自然的自其口中吐出,他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巴萨罗谬似乎拥有了一种不在身躯内的感官,他又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最后的雨夜,周身尽是如同血肉一般质感的墙壁地面,异质而可怖的氛围在这稀薄的空气蔓延,他甚至能隐约看见,那一条条蠕动着的血肉的纹理,隐约闻到,那血肉上腐烂的味道。 猛然间,巴萨罗谬的心底,一股本能性的顽固意念苏醒了,所有的幻象瞬间消失不见,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从空气中汲取着活着的质感。 【你感知到了不知名邪神的身影】 【你察觉了你身上的刻印之名】 【刻印:不等价的奇迹,每天一次小范围内的奇迹,代价:???】 “这不是’钢铁修道院‘!这是‘地母的慈悲飧宴’!” 一道惊雷自巴萨罗谬的心底劈落,将一个个细节串联在了一起。 穿越而来缠绕在这具身体的疑点,已然有了答案,在巴萨罗谬的记忆之中,也只有飧宴教团的人才会热衷于回收带有歪渊特性的幸存者! 歪渊的接触者是不可救药的。 这个铁律在新历到来之前都还是铁律,在这之前,歪渊的侵蚀感染都只能以几种或是对身体伤害极大,或是对资源的消耗极大的手段延缓,而无法治愈。 凡属邪魔,见之必杀。 这是几乎可以说是每一个喀难世界居民的常识了,为了避免感染的扩大化,面对价值较低的歪渊侵蚀者,立刻就地消灭永远才是较为划算的举动。 也只有最喜献祭的喰宴教团才会养殖研究被感染者,以便更好的为他们所信奉的邪神烹饪食材。 巴萨罗谬没有想到,喰宴教团居然会在这么早就在北境出现,根据这一点衍生开来推断的话,那斯拉夫帝国内部或许也可能也出现了被腐化者。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从这里逃脱出去。”将心头的担忧压下,巴萨罗谬重新让注意力回归眼前。 【你得到了关键信息】 【你获得任务:逃出修道院】 【任务提示:他.....在接近】 【奖励:第一阶段民用神术x2】 【惩罚:..............】 【接受不接受】 不出所料,他成功的触发了任务。 任务提示使得巴萨罗谬警惕起来了。 在活动完了许久未曾运动的四肢后,借着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巴萨罗谬环顾四周。 与正常的实验室的干净与规整恰恰相反,飧宴教团的实验室,从来没有那些包含秩序的东西,处处都透露出一股,混乱疯狂无序的风格,灰黄色的墙壁上尽是以神术处理过的血液书写的亵渎经文,骨制的实验器材上也始终铭刻着象征邪神的符号,地上洒满了曾经献祭剩下来的祭品们的残骸,。 “这种令人厌恶的风格无论看多少次还是无法习惯啊。”没发现门窗的痕迹又做不到暴力破墙,巴萨罗谬的心情有些烦躁了起来。 “先沿着墙壁摸索着找找看吧……”思索了几秒后,巴萨罗谬做出了这个决定。 结果,刚走出几步,巴萨罗谬就想到了墙壁上的血字:“???????????????????????????????????。” 翻来覆去,只有这段的出现率最高,可却缺少了这一句的结尾。 “??-??????????????(愿你赐予我们所需的食物)?”巴萨罗谬试探性的呢喃着。 咔哒,墙壁自然的洞开了出了一个可供人通行的口子。 第二章 尸鬼之痕 巴萨罗谬的眼前出现了一条走廊,这走廊大体上由水泥浇筑而成,色调是仍旧是令人烦闷的灰黑色,上方则是一排的魔能吊灯。 出乎巴萨罗谬的意料的是,这是条没有杂物尸骸,没有各种无意义狂乱符号的异常正常的走廊。 ”看来他们还没被他们的神完全的吃掉脑子和理智,还知道撤退的通道要保持整洁。“巴萨罗谬不知是称赞还是反讽的说了一句。 称不上什么正义,他对这些邪教徒的厌恶纯粹是出自自私的反感。 巴萨罗谬寻思了下,在墙上摸索着,很快,他就在手边不远的地方摸到了一个铜质按钮。 “嗯,应该就在这里了。” 巴萨罗谬的手指突然停下:“大部分的邪神的权柄里面都包含黑夜的领域,信徒都自带黑暗视觉,根本没必要额外来个照明灯,以邪教徒的尿性……” 通过对这群人杀出来的了解,他很怀疑这是一个暗藏着的自爆装置。 所幸,巴萨罗谬现在姑且还算是个脑子快于身体的人。 他本就有黑暗视觉,当然没有必要去找什么魔能灯开关,这只是他一时还没有完成从平凡世界到超凡世界的习惯转换。 在想到此点后,巴萨罗谬心里的不安也缓解了些许,重拾了几分镇定。 思维习惯这些东西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只通过一个念头便可以改变过来的,必须要依赖于长期的训练,对自己的暗示。 走了几步后,巴萨罗谬又突然停下了,他俯下身子,蹲了下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从腰间围着的布囊中,拿出之前从几个可怜虫身下摸下来的破布沾了点东西,仔细的看着。 在根据他的经验可以确定这东西应该是吃不死人的之后,他囫囵的把这东西塞进了嘴里。 酸涩的,没什么异常味道,口感倒是还行,入口即化。 【已收录物品信息:无名怪奇的附肢】 从断面来看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刮蹭下来的,整体还没结晶化,看来还没有离开多长时间,极有可能是慌忙之下导致的结果。 他必须得赶紧找到出路。 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这个邪教团体得到了什么消息,在匆忙之下离开的结果。 巴萨罗谬无法确定正牌的圣教团肃清机关的成员多久才会过来。 在通过之前自己吃遍大半个喀难世界的经验判断出当时的情况后,他刚松弛了些许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穿过长廊,视野立刻开阔了起来了,映入巴萨罗谬眼前的,是一排大门基本上都被打开了的病房。 病房内则是一片凌乱,满地的鲜血,散乱的绷带,还有几个被粗暴剜出的仍在搏动的灰白色肉块。 ”之前我应该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他做出了判断,虽然是一片恐怖片的场景,不过巴萨罗谬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还一身的坦荡,只有腰间用一块破布围着,就算是病号服,也好过这一身清凉的模样。 在进入医疗区以来,巴萨罗谬便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缠绕上了自己的身体。 那正是死者的执念化作的残渣。 好冷! 巴萨罗谬体表的皮肤都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疙瘩,在迈入病房的那一刻,那种阴冷的寒气再次加剧了,就好像被开了冷气一样。 ”睡吧,睡吧,就这样睡过去吧。“似乎有轻柔的女声在巴萨罗谬的耳边低语。 想要睡下去,巴萨罗谬的不由自主的升起了这个念头 就这样闭上眼睡过去吧。 “不对!”一股来自精神深处的直觉使他打了个激灵,强制的惊醒了他。 他睁开双眼,环顾四周,竟是已经换了场景,那些之前他所看到的,地上的血污,散乱的绷带,搏动的灰白色肉块都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是整洁如新的床单,雪白无垢的墙壁,以及明亮刺眼的灯光。 但凡是一个有着正常智商的人类都可以察觉到不对劲的场景。 巴萨罗谬当然是正常人。 “嘻嘻!” 不辨男女的笑声从一旁传来,巴萨罗谬骤然转身,却只看见一道苍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巴萨罗谬脚底发力,筋肉鼓胀起来,一条腿用力蹬在了地上,另一条腿却顺着身子旋转,如铁鞭一般使劲的抽向了那边的身影。 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什么都没有击打到。 来自精神上的刺骨寒意却仿佛扎进了巴萨罗谬的骨髓。 巴萨罗谬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这明亮的屋子,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什么异常的样子。 “果然如此。” 在四处打量无果后,巴萨罗谬闭上了双眼。 幽冷,默然,寂静的气氛再次袭来。 冷嗖嗖的寒气从未离开过。 摸了摸水囊,里面的水已经有冷硬感了。 在抛弃了被遮蔽的感知后,超乎肉身的灵界感觉终于使得他发现了,那来自病房角落的浓郁的异质气息。 略一回忆,一段信息便被巴萨罗谬重新翻找而出。 尸鬼之痕,不甘的亡者们所遗留的痕迹,常见于医院,活葬地。 巴萨罗谬浑身的血气炸起,手臂的肌肉轰然鼓胀变大,青黑色如龙似蛇的大筋在皮肤下疯狂抖动,银灰色的轻微光芒覆盖而上,通过这种方式间接调动了那莫名而觉醒的要素,为手臂镀上了一层防护。 巴萨罗谬猛然跨出,仅一步便消失在了原地。 咔擦,脚下的地板发出了一身碎裂的脆响。 手腕一摆一转,一记鞭手横扫而出,骤然爆发之下,被扫中的空气都发出了清脆的一声炸响。 真是滑溜的紧,巴萨罗谬皱眉,在内心感叹。 骤然一击后,不出意料的未建全功,只有手上的些许粘稠物质能证明对方还是被伤到了的。 啪嗒! 似有什么东西落下,从巴萨罗谬的脚边滚过。 那是一颗人头,一颗眼角嘴角钻出无数细小触须的人头,一颗狂笑着留着血泪的人头,一颗由许多人的五官缝合在一起的人头。 巴萨罗谬仔细的凝视着这个人头这具身体的原主无比熟悉的头颅。 通过脑海中的记忆他才勉强认出这每一个五官到底是属于谁的。 “嗬” 巴萨罗谬发出了一声不明意义的感叹,不见恐色,只见无奈。 头颅嘴巴大张,四道无比怨毒的声音从其中吐出,由于混杂了一起的缘故,又令人凭空多心生了一层反感。 也只是反感。 巴萨罗谬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提起了粗壮的大腿,猛然向下一踩。 整个脑袋都被轻松踩碎了,骨屑飞溅,又复而化为黑烟。 这都什么年头了,谁还玩这种低级的吓人手法? 被吓或许是会有,但稍微思考一下其实就能够从中明白这是幻觉的真相,这只是一头尸鬼之痕天生自带的一点精神蛊惑能力而已,尚且达不到那种认知到了是幻像也无法让人挣脱的地步。 这身体的怪异性还是太低了。 只有使用这种方法巴萨罗谬才能看见灵体,也只能现在勉强用用了。倘若遇见了高等级的怪异封闭自己感知更无疑是纯粹找死。 一个专精恶灵驱散扫灭邪魔的职业,却连要杀的对象都看不见,这倒是一个很讽刺的现实。 在闭上眼睛后,巴萨罗谬再次又叹了口气。 这回他不会让这头尸鬼之痕再逃走了。 在他右手边的病床的隔帘内,他再次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 “嗯?竟然还没逃出去,居然还有些许地缚的属性么。” “因祂鉴察直到地极,遍观普天之下,要为风定轻重,又度量诸水;祂为雨露定命令,为雷电定道路!” 引生雷霆的神术圣言被他诵念而起,神恩能量顺着特定的轨迹运行,组成了与某位的圣徽相近的模样。 神术并非是多么神秘而不可接触的东西,其本质是对过往奇迹的复行与对神权的降格再现,只是因为大部分奇迹与权柄是掌握在神明的手中,才被冠以了神之名。 也就是说,只要手中拥有相关奇迹的象征物,拥有对其足够的理解,拥有足够的支持再现的力量,上头的权柄所有者放开了使用权限,所有满足了这些条件的,都是可以使用神术的。 “不出意料,这具身体果然带着些许神殿的属性。” 伴随着巴萨罗谬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空气中立刻迸发出一道无色的电芒,在接触到巴萨罗谬的身体后,便开始了一节节的增长缠绕。 【你获得状态了:雷光祷言剩余持续时间1:00】 雷,在神秘学中是有着很重要的意义的,与象征着灵魂的火一样,雷往往代表着物质的转化,因此,只要对灵体施以雷霆,就能在它死后保留下一些实体物件。 那个影子,还是就趴在病床的一角,一动也没有动。 巴萨罗谬隐约能够感觉到,‘它’在哭。 灵体的直觉是很强大的,许多预言系法术便是借助强大灵体的视野。 或许它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这是无法逃避的死亡。 巴萨罗谬缓步上前,伸手揭开了隔帘。 他只能隐约的看见它面容的轮廓,那张脸大抵是可以被说是丑陋的,可其上却是没有怨毒,只是一片虚无的平静。 看到他因为临死前印象所遗留下的一身装束,巴萨罗谬若有所思,隐约猜测到了真相。 不过事实的真相并不重要,现在也不是有这个闲心的时候。 巴萨罗谬的大手抚上了它的脑袋,雷光顺着手掌蔓延而上,灌入了它的五官,将其身躯化作灰烬,只留下了一件灰黑的长袍。 “想不到还是个法师。” 他走上前去,将尸鬼之痕遗留的长袍拾起,也没什么嫌弃的,直接的就套在自己的身上。 【你获得了神奇物品:尸鬼之衣,具体属性请自行探索】 伴随着尸鬼之痕的死去,笼罩着病房的幻境也随之消失,一切又回归了原样。 既然目标已然达成,那就不用停留了。 事态紧急,他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去探索别的病房找罪受,只要出去了,他大可以有手段重新提升自己的实力。 巴萨罗谬转身,打开了房门,再度走到了走廊上。 第三章 逃离 巴萨罗谬皱了皱眉,一个问题令他驻步不前。 他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三条通往不同地方的岔路。 男人略一思索,他几秒有了决定:“要不,抛硬币?” 但令他遗憾的是,在搜寻了自己的身体后,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他没有硬币,也没有树枝,更没有花。 “还是看直觉吧....”在看了看自己仅有6的怪异性后,巴萨罗谬果断的放弃了准备使用的占卜法。 在否定了多个不靠谱的想法后,巴萨罗谬还是选择了相对可以相信的直觉。 ---------------------------- 漆黑而狭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方,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四周的墙壁延续了之前的风格,仍然是灰黑的暗色调,给人以十分沉重的压力。 “总算能出去了吗?”巴萨罗谬在这甬道里已经走了快一小时了。 在转过一个拐角后,道路在巴萨罗谬的眼前变得开阔了起来,并且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些许亮光,想到就要离开这座沉郁的犹如囚笼的邪教徒据点后,他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轻快了起来。 这一小时里,巴萨罗谬已经走过许多的拐角岔路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能凭借着本能与直觉。 “不,等等....”巴萨罗谬忽然听到了一串串脚步声。 这些沉重的脚步声音在寂静狭小的甬道显得无比的突兀而清晰。 “???(变化)。”巴萨罗谬嘴唇微动,身上的灰袍融化,融化为了色泽与周围颜色相同的浓稠液态物,在巴萨罗谬精神力的引导下覆盖了全身。 巴萨罗谬微微蹲下,肌肉弹动,两腿发劲,无声的跃上了甬道的顶部,双手十指如钩,深深的锲入了砖石中,身上尸鬼之衣所化的液体逐渐膨胀硬化,填充进了他与墙壁之间的缝隙。 巴萨罗谬在这一小时内也不是白过的,在用了多种方式测试后,这件尸鬼之衣的特性给摸索出来了,不出意料的继承了尸鬼之痕的变化特性。 【名称:尸鬼之衣】 【类型:奇物】 【品质:精致】 【属性:普通级防御力】 【特效:变化:该装备可自由的变换形态,自我修复:拥有轻度的自我修复能力】 【备注:这只是一件衣服,请不要试图变成外骨骼装甲,就算是知道结构也不行!】 “愿主护佑此身,不致我等遭受苦厄。”苍老而虔诚的祈祷声中甬道中响起。 “这声音.......我怎么有点耳熟?”巴萨罗谬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回想着每一个在北境的牧师 ”伽门大人,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头了,这都走了多久了也没看见一个生物,没必要再继续浪费精力了吧。“又是一道巴萨罗谬耳熟的声音响起,年轻而清澈。 他们终于走到了巴萨罗谬的视角内了。 巴萨罗谬尽力的收敛着眼睛的存在感,以眼角的余光瞥视他们。 在队伍前方的是一名未着重甲只穿白袍的壮硕老者。 这位老爷子的头部没有一根毛发,几道歪歪扭扭的疤痕趴伏其上,给人以凶恶之感,只有依靠那双十分的平静祥和,似有光芒在其中流动的眼睛才能减弱些许不可靠近感。 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右手上所持的并不是普通的小十字架饰品,而是一把足以称之为凶器的,巨大的铁制十字架,为了杀伤力,甚至还特意的将十字架的底部改为了三棱型的刺状。 看到此人,巴萨罗谬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个老人,他很熟悉,上一辈子他就曾经和他打过许多次交道。 伽门.墨涅拉俄斯,教团肃清机关的侩子手之一,以铁十字架敲碎了数不清的异端脑壳的武斗派牧师,达到了创造界的怪物!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论起巴萨罗谬最不喜欢打交道的几类人,其中之一肯定有伽门所属的肃清机关,整个部门都是最疯狂的鬣狗,将毕生的精力投入到了无尽的异端狩猎中。 麻烦了。 现在巴萨罗谬反倒开始庆幸这具身体低下的怪异性,这使得他未曾拥有特定的倾向,不会轻易被伽门这种猎犬嗅到身上的异端气息。 “帕里斯,收起你的傲慢。”老伽门向着他身后跟随的身着重甲不见面容的男子呵斥了一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帕里斯.亚历克山德罗斯,流淌着青之血的怪物,伽门曾经的义子,他所属的虔信苦修派的叛徒。 “汝只当敬畏,汝只需谛听。”伽门没有多言也未曾回头,只是这般嘱咐了一句。 “您说的是.....”男子沉默了一下,大抵是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在看到神父头顶的疤痕抖动了下后,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带着些许莫名神情的回答道。 “愿主垂怜此身,不使我等遭受试探。”老伽门闭上了眼,虔诚的祈祷着,也不顾眼前是什么,只是走着,后面的重甲男子见到看到此景,深知这老爷子是又进入状态中了,连忙上前搀扶引路。 脚步声缓缓远去,亮光再次消失。 巴萨罗谬将尸鬼之衣恢复原状,从甬道上方飘然落下。 “想不到圣教团直接将这他拉过来了,一个达到了创造界的异端狩猎者,若是飨宴教团没赶紧撤离的话,想必是会损失惨重。” 可惜,他们注定是得无功而返了,这种存在了无数年的邪教集团早就养成了无比警觉的性格,一发现不对劲就赶紧跑路,也不管还有什么多大的损失。 想到此处,巴萨罗谬也不由得的可惜了下。 人类是土之民中的佼佼者,天生就提前拥有了诸多凡物可望而不可即、需要达到超越凡俗的第一阶段.活动界才能获得的智慧,其中拥有天分的,甚至能够在成年后,只是经过不断的努力就能够达到拥有灵魂的第一阶段.活动界 但即使是这样,达到第三阶段.创造界也是无比困难的,每一个达到了创造界的职业者都是可以被写为传奇小说主角的伟业化身。 创造界是本质的变化,只有达到了创造界的才能被称作活着的生命,未曾达到创造界的,都不过是可以随意毁灭复活的泥偶而已。 达到了创造界的人类从根底上就已经开始脱离人类这一概念了,不止是法术的破坏力,不止是肉身的生命力,不止是言语间的说服力,不止是肉身不止是灵魂,那是来自更深处的,本质的异化。 只要他们想,即使是毁灭一个城市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 他得必须尽快逃离了。 巴萨罗谬静静的思索着,邪教徒的惯用手段他最清楚不过,陷阱和自爆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死了都得恶心人一下,伽门这种达到了创造界的怪物肯定不会有事,可他自己却不一样,不仅用的是自己不熟悉的新身体,这身上还就只有一件没有防御力的奇物,若是不在对方触碰到那些东西之前逃出,恐怕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下场了。 巴萨罗谬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看了看自己面板上的属性,又敲了敲墙壁。 “看来已经不是用金属铸造的了,应该可以被打破。” 他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自己根本没有必要放弃自己身体优势而去玩什么密室逃脱找出口。 既然找不到路,那就自己开一条路! 伽门已经走远了,即使是被发现了遇到肃清机关的人了,以巴萨罗谬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打不过也能逃走。 巴萨罗谬眼底透出了一丝疯狂的神色。 那枚刻印中所携带的超自然能力他大抵可以猜的到效果,一定程度内改变现实的能力,效果虽然无比诱人,但邪神的注视却始终令他警惕。 这类的邪神最喜欢用这种方式引诱信徒,将欲请之,必先予之,几乎无代价的东西才该令人警惕。 但眼前显然没有时间让他关注需要付出的代价了。 某种持续不断的危机预感始终盘旋在身后徘徊不去,在这种情况下巴萨罗谬也只能选择暂时依赖于这枚刻印,将能力指定为消除周围声音的力场。 巴萨罗谬微微的俯身,摆出了更方便发力的姿势,四肢上的筋肉皆鼓胀而起,胸膛中的心脏疯狂跳动,将滚烫灼热的血液输送往全身。 狂暴的拳劲肆意倾泻在了墙壁上,将墙壁轰碎,一个不规则形状的窟窿出现在了巴萨罗谬的眼前。 窟窿后又是一条通道。 巴萨罗谬大跨步走了过去,继续重复之前的举动,又是一拳。 一堵堵墙壁如同纸糊的一般,尽皆被巴萨罗谬的铁拳轻易击碎,无数碎石击打在他的身上,他一丝动摇都没有,烟尘四处飞溅,将他染成了同样的灰黑色。 在砸碎了许多面墙壁和许多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怪物后,他也不拘泥于拳头了,或是抬膝一顶,或是举肘一砸,或是合身一撞,凭借着被改造后无比强健的肉体,他无论是什么动作都带着无比庞大的力量。 “哈啊....!“巴萨罗谬在笑,即使是满身的灰尘土石也难以掩盖他眼瞳中的神色。 虽然只是一点,那也仍然是拥有力量的感觉,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激起巴萨罗谬的了。 在他再一次的打碎了一面墙壁后,眼前的视野立刻开阔了起来,水流的潺潺流动声出现了在了巴萨罗谬的感知里。 “是在下水道里么?” 在来到了下水道后,巴萨罗谬在其中又穿行了十几分钟,他的眼前终于出现到了一片亮光,那是真正的日光。 巴萨罗谬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用来阻拦物体的铁丝网,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哗啦啦之声,男人知道,出口已经近在眼前。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快步的走上前去,也不顾铁丝网的刺人,直接就伸出大手,将那铁丝网扯出了一个洞口。 巴萨罗谬钻出洞口,但还是迟了一步,在他拥抱了眼前的光与热的同时,光与热也开始从背后拥抱了他。 顾不得形象什么的东西了,在扑通的一声中,巴萨罗谬跳进了河里。 滔天的热浪迟迟自出水口中猛地涌出,伴随着它身边橘黄色的光一同将毁灭施予大地! 第四章 地下室 “崩!崩!崩!崩!崩!————!” 顿时,一串串爆炸崩塌的声音传来,时间仿佛于此停顿,万物仿佛于此噤声沉默。 橘黄色的光芒迸发。 火舌与热浪舔舐着河流,将等量的慈悲播撒。 炽热的蒸汽不断的蒸腾起来。 即使是发现了前兆,沉落在了河底,隔着许多距离,巴萨罗谬依然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面板上,他的血量已重新降到了橘红色的29%,状态栏上则是又多了【重伤】【烧伤】【腐蚀】【流血】几个debuff。 这不是终结,持续而强烈的灼热自四周传来,一阵阵的扣除着巴萨罗谬的所剩不多的血量。 【任务.逃出修道院已完成】 【领取奖励:是否】 【是否确认消耗1000杀戮经验提升职业.牧者等级1级】 “是是是是是!” 虽然提升等级不会凭空回复血量,不过却会移除所有可驱散的异常状态,所幸,巴萨罗谬之前在通道里还击杀了不少异常生物,攒下了不少经验值。 巴萨罗谬奋起力量向着前方游去,试图上岸脱离这灼热的海洋。 在经过一番挣扎后,他终于上岸了。 躺倒在河边土地上的巴萨罗谬仰望着那仍带着火光的废墟,看着那飘洒的尘灰,望着那恰恰好赶到的黎明。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回到凯尔萨德,为自己这段时间的失踪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顺利接受前身的遗产”。 巴萨罗谬利用面板的记录功能写下了自己的计划。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总是要做好准备,他是战士不假,他是喜好战斗不假,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完全的莽夫了,更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的环境,他更应该保持理智和谨慎,规划好一切。 “其次是想办法进入圣教团,只有这样我才能迅速提升实力,有资格接收旧天国的遗产,以面对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距离新历....还有九年。” “再然后则是想办法找出喰宴教团的人,探寻这个身体的奥秘,若是放着不动也是一个隐患,不过目前没有线索也没有实力,可以暂时搁置。“巴萨罗谬在其上加了个搁置的标签。 巴萨罗谬一边记录,一边强行拖动着虚弱的身躯行动,踏上了路程,脑中仍有刺痛残存。 - - - ”这种无聊的把戏,这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在爆炸将要掀起的时候,凭借着历经无数战斗养成的直觉,老伽门立刻察觉了。 他头顶的错落的蜈蚣状疤痕不住的抖动,双眼中伪装着的平和消散了,转而的是无比的凶恶与暴虐。 慈悲与怜悯是留给人的,面对着异端,只需要施以铁与破坏即可。 ”这种无聊的把戏就到此为止吧。”他的嘴角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手中凶器一般的铁制十字架重重砸落。 就仿佛雷霆砸落一般,也像是地龙翻身一般,无形的力量波纹荡起,恐怖的力量与无尽的光辉被挥洒而出。 轰隆! 十字架砸落在地,地面顿时龟裂,就好像是整个大地都被击垮了一般,所有的爆炸,所有砸落物,均被强制的打离的打离,崩解的崩解,光罩升起,挡住了四散的灰尘。 这一场爆炸对于老伽门来说,甚至称呼不得受伤,甚至连惊吓都没有,顶多算是丢了一个面子。 等到烟雾消散的时候,这时才能够看到,在老伽门存在的范围内,除了帕里斯外,其余的一切乱七八糟的杂物啊建筑啊什么的,均已经消失不见,化为四散在地上的灰白色粉末。 “嗯?居然还有活人?” 在达到了创造界后,老伽门全身的器官都进行了异化,脱离了常理,老伽门的感知自然也不例外,之前未能察觉到巴萨罗谬是因为邪教徒的据点中时常铭刻着遮掩的法阵,老伽门也并非感知方面进行了特化,只是一般的级数。 在扫荡掉废墟后,在法阵残破后,他的感知能力自然是已经恢复了。 在他的综合感知中,一种类似于锈蚀钢铁的气息从地下的废墟中发散而出。 空气中的特殊气息在为他指引着方向。 “老师....小心。”帕里斯提醒道 ”闭嘴。“ 老伽门缓步的走在废墟中,时不时的用十字杖拨开残骸。 渐渐的,地下一片受损不大的建筑显现而出。 它们的风格是典型的喰宴教团的风格,带着狂放与黑暗。 甬道与门户接连出现,只是一个个的都未能尽到它们的责任,都是被老伽门直接轰破。 ”嗯?不对劲!“ 凭借着多年的反异端邪教经验,老伽门察觉到了脚下的不对劲。 他仿佛是一直在绕圈。 ”居然将这样一个小据点也化为了魔境,看来果然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铁十字杖再次落下,敲碎了地面,敲碎了咒法,敲碎了魔境。 虽然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钢铁所制成,但实际上这柄铁十字杖却是世界上都罕有的珍惜武器。 它的名字叫做【神权】圣教团把持着的十一柄神器中,弥赛亚之杖的仿品。 其上携带着的最为可怕的属性便是极端的异常断绝属性。 在老伽门利用这柄铁十字杖敲碎了无数异端的脑壳子后,这项属性更是得到了升华。 不论是施法者的魔法还是来自邪神的咒诅,甚至是以单纯的行为构成的大仪式。 只要被伽门认为是【不正常的】,只要是被伽门认为是【不合理的】,只要它们的等级不超过伽门的意志与力量属性,那便是可以被一杖破除打碎形体。 之前只是老伽门没有察觉到,在察觉到之后,所谓的异界魔境自然也是被他一杖打碎。 地面被打破了,露出了其下所掩藏着的密室。 老伽门悄然飘落。 他注意到,在密室尽头的墙壁上有着一副壁画。 黄色与红色交杂的壁画上,以黑色的线条,抽象的手法描绘着一副令人看不懂的场景。 “这是.....崇高地母?”他认出了象征着地母这位老熟人的黑色波浪。 但是,那壁画上剩余的扭曲的燃烧状线条他却是无法辨认是哪位邪神。 凝视着那团扭曲的线条,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怖感。 就像是....思维也在燃烧一般.... “哼!“伽门掐断了思绪,冷哼一声,头顶凶恶的疤痕又不住的抖动。 他望向整个地下室的核心,在那里,一具枯瘦的身躯端坐于繁杂法阵的中央。 那是一个佝偻着脊背袒露着上半身的老者。 虽然枯瘦干瘪,可这身躯却丝毫不给人无力之感,在他那露出的铜色皮肤上铭刻着满满的金色刺青,而在那之下的,则是仿佛用钢铁一般的高密度肌肉,一块块的被黑色的大筋束缚在那狰狞的骨架上,那锈蚀钢铁一般的气息,正是从他的周身逸散出来。 ”不仅逃走了一个祭品,居然还连第三阶段的怪物都放进来了。“ 老者未曾睁眼,但那全身如蛇般游走的大筋却能体现出他的不满。 “嗯?祭品?”伽门心中疑惑,但只是放在一边。 ”异端毕竟是异端,背叛捅刀可是常事。“ 伽门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心中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无非就又还是那老几套,这群疯子之间最喜欢搞的背叛戏码而已。 虽然心头不满被当做刀使,但面对这等异端,他还是会施以铁的审判。 轰然一声,一只脚轻轻向前踏出一步,已是转瞬接近。 “汝当去以铁杖打碎他们!将他们如那窑匠的瓦器一般打碎!” 圣言咏唱而出,带着厉声与斥喝,宛若宣告着理所应当的真理,主的力量在圣言的引导下被灌入伽门的身躯。 铁十字杖带着烈风挥打而下,空气爆炸碎裂的声音迟迟响起。 砰! 却是宛若金铁交鸣,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枯瘦的老者将双臂架起,稳稳的挡在了铁十字杖的前方。 “这种强度的身体...对方也是达到了第三阶段.创造界的怪物!” “那群黑犬卫队的人是废物吗,居然胆敢让达到第三阶段的邪教徒进入斯拉夫帝国境内。” 心中虽然想了很多斥责着黑犬卫队的大意,但却不影响到身体的行动。 手中的铁十字杖再次敲打而下,带着破坏的烈芒。 枯瘦老者不忙不急,身体仿佛混不受力,浑身密布着的高密度坚硬肌肉也仿佛没有了重量,在铁杖的敲打下紧跟着被烈风吹拂着后飘。 不仅如此,在他躲避的同时,右手也是一记正拳打出,漆黑的咒诅气息在其上游走。 伽门身形一晃,凭借着力量的优势剩余的一只手臂翻卷,搭上了枯瘦老者伸过来的手臂便是一扯一捣。 这一击也未曾奏效,就像是之前一样,枯瘦老者看似强硬的身体却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在伽门的手搭上时便轻松脱逃,并以相同的手法翻卷而上。 白色的雷芒在伽门的手臂上炸起,将枯瘦老者缠上来的手臂弹开。 仅仅是一阵交锋,但双方均没有讨到好处。 老伽门的手臂上多出了五道深可见骨黑紫色的痕迹,但他却连一丝一毫的痛苦都没有感觉到。 而另外那位枯瘦老者则是整个手臂都是焦黑的痕迹,隐隐散发出一股灼热的臭味。 崩!崩!崩! 庞大但却压缩到极致的力量碰撞声又再次在这密室里悄然回荡。 第五章 马戏团 巴萨罗谬又是被痛醒的。 “该死,我不是逃出去了么,这是又被抓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不,更大可能应该是因为伤势的原因昏迷被人捡到了。“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他勉强清醒过来了 巴萨罗谬略有庆幸之意,在昏迷之前有用尸鬼之衣伪装一番,不至于被看作是形迹可疑的样子。 他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 这大概是某个马车的车厢,黑暗,但不算狭小,在他的旁边铺满着各式各样演出用的道具,凭借着黑暗视觉,巴萨罗谬可以看出,这些一个个的都价值不菲质量精良。 这或许是一个马戏团,还是一个很有钱的马戏团。 巴萨罗谬发觉,他身上的伤势都已经被人用绷带包裹好了。 他勉强支起来了自己的身体,但又很快的倒下,发出了声响。 ”那群该死的强盗!那群该死的疯子!“感受着自己的无力,听到外面渐渐靠近的声响,巴萨罗谬故作不满的自言自语道。 “这位先生?你醒啦?”一道属于少女的清丽声音自车厢外传来。 听到车厢里面的动静,对方的反应速度很快。 车门打开,巴萨罗谬见到了她的模样。 那是一位有着一头灼目的红褐色头发的少女,她的眼神中带着笑意。 “是啊,多谢你们了。”巴萨罗谬强迫着自己的脸摆出一个并不合格的笑容。 “那群该死的盗贼!那群该死的佣兵!”他这话倒不像是作假,就好像真的是一位被袭击被扒掉全身财物的老派贵族。 反正这种贵族斯拉夫帝国一抓一大把,也不容易被识破,若是自己摆出一副和善感谢的神情,反而是更加惹人怀疑。 一想到现在的自己却要伪装成自己当年最讨厌这群傻x老派贵族,借着他们的皮行事,巴萨罗谬不由得在心底感到略有讽刺。 ”白狮子徽的的格洛利亚家会永远记住你们在此时对我的帮助。” 说到这个名字时,看巴萨罗谬的神态,似乎是对这个姓氏十分的自豪,强行的挺起了身子。 这个姓氏的贵族在斯拉夫帝国是确实存在的,也确实经的起查证,正好,他们当代的继承人便是巴萨罗谬曾经的老熟人。 格洛利亚家可以说是在斯拉夫帝国十分出名,不过是用以作反例的落魄贵族。 虽然祖上曾经出过能人,位列昆古尼尔大帝的十二勇士之中,但后人却是十分的不成器,半点老祖宗的勇武也没有继承到,只能靠当年的人情过活,到了现在,已经沦落到几乎要被剥夺爵位的地步了。 “莱瓦汀你以后可不要怪罪我,暂时借用一下你的身份而已。”巴萨罗谬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夏基.莱瓦汀”,嗯,他现在还没有继承莱瓦汀的圣名,或许得称呼为夏基.格洛利亚才对,在后世中,格洛利亚家的再兴者,完美继承了斯拉夫帝国的圣器.胜利剑莱瓦汀的怪物,同时,也是身为巴萨罗谬的老熟人,同为拓土军团的战友,在当年,他也曾多次向着巴萨罗谬讲述自己家族的故事。 因为对这个家族的熟悉度,不怕穿帮,巴萨罗谬借用了一下未来老友的身份作为伪装。 毕竟....人心难测,以他现在这个样子,留一手总是好的。 “居然是格洛利亚家的人吗,那可真是鼎鼎大名呢。”红发少女也配合的捧了一句。 “小姐你的容光也丝毫不逊色。”伸手不打笑脸人,巴萨罗谬也配合的捧了回去。 “这位....先生你的伤势如何了?” ”好了些了,容我之前因头疼的失礼,忘记了自我介绍。”巴萨罗谬右手抚胸致敬 “我是夏基.格洛利亚,叫我夏基即可。” 巴萨罗谬再次在心中向不知道现在在哪的莱瓦汀老哥致了次歉 “玛尼.安根提尔,你也叫我玛尼就可以了。” “卡尔曼提斯大哥在前往凯尔萨德的路上发现了倒在路旁的夏基先生你。” “是发生了什么吗?”红发少女玛尼有些好奇 “被抢劫了....!那群不守信用的佣兵!竟然还勾结了强盗过来!”巴萨罗谬咬牙切齿,从嘴巴里一个个的挤出了这段话,愤恨不言自明。 ”若不是格洛利亚家还有点余望的话,怕我们家直接发疯动用过往的人脉的话,恐怕他们会一刀直接杀了我吧。“ “啊啊,抱歉,揭开了先生你的伤疤。”红发少女玛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 巴萨罗谬皱眉。 这群家伙的反应有些奇怪,不仅好心到直接将他一个不清楚身份陌生人带了回来,还能够在他清醒过来发出动静的第一刻赶来,他的直觉令他感觉到了反常。 他对这个世界心怀善意,但也并不惮于用恶意揣摩他人,这二者并不矛盾,想要制裁恶的善人理应要比恶人更恶,更了解对方的心思。 但这也只是一丝刻意的痕迹而已,巴萨罗谬并无确实证据,只能将怀疑微微按下。 “抱歉,或许又要麻烦你了,玛尼小姐可以给我拿一件衣服吗,到了凯尔萨德我会让家里人付钱的。”巴萨罗谬看了看自己只是被绷带包裹着的身体以及变形为残破礼服被丢在一旁的尸鬼之衣出声道。 ”还有可以劳烦帮忙把我搬到车门的地方吗,我想大概见到阳光我会好受一点。”虽然心头有些警惕,但考虑到自己还未恢复的身体,巴萨罗谬还是选择了虚与委蛇。 一个接受着过时的贵族教育,行事刻板但守着过去荣耀自傲,对家里产生叛逆私自逃出来的贵族少年,这就是巴萨罗谬准备给自己打造的伪装人设。 “不用说抱歉的啦,也并不麻烦,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红发少女玛尼很是阳光的笑了,还举起手臂展示着自己不算瘦弱也不算健壮的肌肉。 玛尼扶上了巴萨罗谬的身躯,她的力量不小,很快就将他拖到了车门。 在和少女的手掌肌肤接触的时候,凭借着称得上敏锐的感知与对人体的熟悉,巴萨罗谬隐约的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冰冷,他将这一丝怀疑按在了心里,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唔,这是马戏团里鲁道夫先生的衣服,夏基先生你先试试吧。”红发少女玛尼越过巴萨罗谬在车厢里翻找了一阵 巴萨罗谬接过穿了上去,结果还是大了一号,风透过缝隙灌进衣服里面,带来了一丝丝冰凉。 要知道,巴萨罗谬这具身躯本身便已经算是高大壮实了,在经过改造后达到的20体质属性,更是也强化了他的体型,可是这鲁道夫先生的衣服还是比他大了一码,虽然体型大小不一定等于实际战斗力,但巴萨罗谬还是不禁有些意外。 这更加重了他心底的怀疑,他把鲁道夫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并打上了一个或许有一定威胁性的标签。 在被搬到了车厢的门前后,巴萨罗谬终于重新看见了阳光。 日头正好,不算灼热也不算寒冷,让被照耀着的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他不禁回想起了游戏中新历之后喀难世界的景象,在穿越到这个真实的喀难世界之前,在那里巴萨罗谬不知多久没有见到这般真实而温暖的阳光了。 在新历到来,旧天国坠落,歪渊临近,天灾入侵这众多打击下,喀难世界早已变得无比的残破,原本赋予万物生机的太阳被神孽.星间古蛇与天灾.活日一同瓜分吞食,只有一轮哲人国人工制造的太阳高悬在天空,在巴萨罗谬穿越的前夕,为了节省能量,破釜沉舟,哲人国早已关闭了太阳长达七年。 他不能让这个世界重蹈覆辙,无论是谁不能阻止。 沐浴着太阳光,巴萨罗谬的心底升起了一份沉重的责任感,他不曾因此感到压力,反而感觉到了一股最为纯粹的热情,对于巴萨罗谬这种人来讲,还有什么比这个任务更值得挑战的呢? 去拯救世界?再没有比这更有趣不过的事情了! 去击溃天灾?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在来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后,巴萨罗谬是略有迷茫的,但在此刻,这些迷茫都消散无踪了。 他是巴萨罗谬.隆基努斯。 只是这个名字,便已足矣,在曾经的那个世界,他便用着这个名字完成了一个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伟业,他这种人怎会只是仅仅因为力量的消失便身陷迷茫软弱? 巴萨罗谬是从来都不会畏惧挑战的,不如说,再没有比这些东西更能激发他的热情的了。 与其他的玩家不同,他从来不是因为【天灾世界】这个游戏埋藏着的无数财富而加入的。 他只是为了寻求挑战与刺激而已。 在前世他便是世界上知名的冒险家与顶尖的极限运动爱好者,只是单纯的凭借着这经过无数磨练的双手双脚,不借助特殊的器具,他便已经征服了世上所有的险峰绝岭与大洋深泽。 与狮虎争斗,与海浪争斗,与山岭争斗。 这对于他来讲是寻常的事情。 无法完成?他正是一直走在打破这个词的路上的。 所以他进入了这个以极其恐怖的游戏难度为卖点的游戏。 现在他能够真实的进入到了这个世界,他岂不应兴奋? 他是巴萨罗谬,他理应兴奋。 他尚有这个身躯在,他尚有一部分前知的优势在。 扫除了心底的阴霾后,倚靠在车厢门上,巴萨罗谬的嘴角掀起了一丝幅度。 不久后,声音惊扰了巴萨罗谬。 他抬头望见了更前方的马车上面走下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对着在马车车厢里小憩的红发少女玛尼大声呼喊。 “玛尼小姐!” 第六章 真正的演技与虚假的演技 那个男人的身影很快就接近了。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笑容异常爽朗的青年。 “玛尼小姐!鲁道夫先生闲着无聊做了些东西,喊你过去品尝品尝!”金发青年鼓动着嗓门大喊大叫,很是吵人。 “这位....?“ ”夏基.格洛利亚,直接叫我夏基就可以了。“ ”这位夏基先生也醒了啊,要不要一起来试试鲁道夫先生的特色晚宴?“ ”格洛利亚家的人是不会拒绝恩人的请求的。“巴萨罗谬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嘴角微微抬起,却又很快的按下,伪装出一副生硬的冷淡却好奇的模样。 一个人际交往经验很少,掩饰不住自己情绪,一切都写脸上的贵族青年,这就是他准备在马戏团的人心中埋下的暗示标签。 ”嗯嗯,那这位夏基先生,请跟我来吧。“金发青年很配合的摆出了一副恭敬的神态。 金发青年读出了夏基伪装出来的标签,他知道,在和夏基这类人交往的时候只要顺着毛捋就可以轻易的获取到很高的好感。 “成了。”看到金发青年的表现,巴萨罗谬在心底庆贺到,但他仍然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泄露出去。 ”真是容易引导的家伙。“ 巴萨罗谬很是严肃的对着金发青年点了点头 ”真是容易把握的小子。“金发青年也在心底如此想到 就在二人交流的时候,红发少女玛尼终于醒了过来 “诶?安德拉希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 “鲁道夫先生准备了晚饭,正准备喊你过去呢,我想着这位夏基先生既然醒了,那不妨也一起请过去。” “是这样啊,说起来,这位夏基先生可真是平易近人呢,和我们之前看见的那群贵族老爷一点都不一样。”红发少女玛尼开始抱怨起来,倒着苦水。 她不知何时挽上了巴萨罗谬的手臂,将他搀扶了起来。 ”夏基先生身体似乎有些不好,还是由我扶着去吧”。 红发少女玛尼无疑是个美人儿,身材也是有致玲珑,再配上那一副无辜又纯洁的神情,更是令人心动。 被她搀扶着,被她挽住手臂,本应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情,但巴萨罗谬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些情绪,反而想要发笑,他感受到了那股被他们的隐藏很好的那股非人的阴冷质感。 “啊啊啊啊啊!” “玛尼小姐!你怎么可以?!” “这么快就喜欢上了新认识的夏基先生吗” “明明我们都认识了几年了,有颜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们马戏团的小公主就要这么被拐走了吗?!” 见到玛尼和夏基亲密的挽起手的模样,金发青年夸张的大喊大叫着,揶揄的看着红发少女玛尼。 “安德拉希先生!!!请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我只是因为夏基先生是伤员而已!”她的脸上泛起了红色,羞恼的辩驳着。 喂,朋友,你们这简直是把''我有问题''摆在了脸上啊,巴萨罗谬在心中无奈的说道。 常年游历接触各类人群的马戏团,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提防都没有,里面的成员怎么可能会这般的天真纯洁,更不用说还会一见钟情什么的了,这都多老的戏码了。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已,巴萨罗谬自付自己这具具体的颜值虽然算是上等,但也绝不算高到像妖精那样天生自带天然魅惑特性的地步。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更是一个危险的世界,不会有无来由的爱,更不会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感性,随意在路边捡到一个一看就有问题的男人,还将''无比单纯‘一个少女派过来,在他醒转的时候第一时间过来获取好感,还表现出一副一见钟情的模样。 在已经有了防备的巴萨罗谬的心里,这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过他又想了想,若是客观来讲,将对象从巴萨罗谬这种心里带着万分谨慎的人换为普通人的话,一个真正的落难的,内心无比慌张无措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少女,还被她青睐救性命,恐怕都会不由得认为自己是传奇小说中的主角吧。 可惜,找上了巴萨罗谬。 感受着四肢躯干中缓缓恢复的力量,他心中的计划逐渐有了把握,并随手将任务奖励的两个民用任选神术领取了,指定为了饱腹祷言与虚假食道这两个接下来可能会用到的神术。 一件东西的价值只有在它被使用时才能体现,现在正是需要使用的时候,巴萨罗谬当然不会做出为了节省而枉付性命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先虚与委蛇,看看他们究竟对我有着什么样的企图。“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凭借巴萨罗谬多年的经验,他用脚都能猜到是要干什么。 无非就那几种而已。 在红发少女蹩脚而缓慢的搀扶下,巴萨罗谬感觉痛苦并快乐着,这么一点点路却平白多走了一大半的时间。 在不远的地方,他望见火的光芒了。 在那里,一群人围坐着,巴萨罗谬很远的就闻到了香气,看来那位鲁道夫先生的手艺还不算差。 红发少女玛尼赶忙拖着巴萨罗谬上前,在路上她依次为巴萨罗谬介绍着。 “那个块头最大的满脸横肉的光头就是鲁道夫先生了,他是马戏团里的驯兽师。” “不要看他很凶的样子,其实他是个很和蔼很好说话的好人呢。” “那个身材很好的金发大姐姐是兰蔻姐,她负责着后勤,不过人倒是很凶。” ”那个方脸死板的就是救你回来的卡尔曼提斯大哥了,他是开路的护卫,不过他总是不喜欢说话。” ........ “哟,小玛尼带着她的男朋友过来了啊。”见到二人的身形,围坐在火堆旁边的四人一齐起哄 金发青年安德拉希早就到了,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红发少女玛尼羞红了脸,将身子埋在了巴萨罗谬的身后。 “喂喂,大姐你正常一点好吧。”巴萨罗谬在心底吐槽着,也装作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的样子 ”请不要这样说我和玛尼小姐,我和她只是纯洁的。“巴萨罗谬的脸上很是生硬的装出正经严肃,但声线却暴露了他的心理。 众人哄笑。 ”好好好,调笑一下就行了。”鲁道夫先生出声制止了其余人的哄笑,配合上他那摄人的形象,很是令人信服 “这位夏基先生,要不要来试试我的老鼠浓汤。” “独家秘制,绝对好喝。” 他拿了一个大碗,在火堆上煮着的锅里捞了一大碗,给巴萨罗谬递了过去。 “老....老佬老...老鼠浓汤?!”巴萨罗谬装做一副难以置信很是震惊的样子。 “我.....试试吧。”巴萨罗谬沉默了一会,脸上满是决然,像是为了不丢弃家族的脸面,他毅然决定接受。 但是,颤抖着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理,在接到手的那一刻,汤都洒了不少了。 “好孩子!”鲁道夫先生很是兴奋,像是得到了认同。 神术施展的光泽一闪而过,被巴萨罗谬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在众人的地方,左手在与接汤的右手一同抖动,若是有人能看到全貌的话,则能够发现其中蕴含着的莫名美感,它们颤动着构就成了一个奇妙的图案。 这是沉默持咒,一种基础而通用,但难度很大的施法手段,最初是由炼金术士们通过密码学转换过来的。 炼金术的核心在于【转化】 而这个方法便是其中最基础的变种,通过将法术的结构替换为一个个象征的灵数公式,再通过特殊的表格转换为图案,赋予其神秘学上的意义,最后通过自己的行为释放出来。 巴萨罗谬所掌握的这个源自于炼金术士的施法技巧,可以运用于大部分辅助型法术神术,虽然施法时间被延长到了数倍,且对身体掌握力的要求极高,但是他有着一个最大的好处。 ——不需要出声,没有施法波动,没有施法痕迹。 所幸在他的前世,为了日常维护圣枪,不麻烦别人,巴萨罗谬学过一手炼金术士的手段。 临时的胃囊,食道,包裹口腔用的物质被构建而出,一听名字就感觉很奇怪的老鼠浓汤被一滴都不漏,没有一点接触到巴萨罗谬身体的情况下,被丢入了临时胃囊。 但巴萨罗谬还是装作一副很勉强下咽,豁出去了的神情,一口气的灌了下去。 面色上尽是难看与悲伤。 “一口喝完,真是个棒小伙子!安德拉希,卡尔曼提斯!都给我学着点!”鲁道夫先生的大手连连拍打在了巴萨罗谬的肩膀上。 看到巴萨罗谬不似作假的痛苦模样,鲁道夫先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微微皱眉。 看见鲁道夫甚至还有越拍越起劲的样子,巴萨罗谬不免有些心烦郁闷。 如果不是考虑到现在这副还没恢复完全的身体的话,他都想直接撕破脸皮了。 “鲁道夫先生....“巴萨罗谬从牙缝里面挤出他的名字,面上满是忍耐不下去的痛苦 ”鲁道夫先生!夏基他还是身体不舒服的伤员!“在注意到这边后,红发少女玛尼不由得仗义直言 ”好好好,不拍了,这明明是男人之间的交流方式来着的。” “不过小玛尼这么快就直接叫上名字了啊。“ 在看到鲁道夫停下来了后,玛尼生气的转过头去不理这边了。 ---------------------------------- 这一场宴会很快就结束了,众人皆是酒饱饭足,嗯,除了巴萨罗谬。 入了夜,两轮明月挂上上天穹。 欢场已散。 但是在月光下,巴萨罗谬仍然在谋划着什么,没有睡去。 第七章 我潜入了! 夜很深了,但巴萨罗谬还没有睡下,在他的眼前,面板突然更新了。 【你触发了任务】 【随机任务:马戏团的背后的秘密】 【探索马戏团】 【活下去】 【揭开他们所有人秘密】 【视任务完成度发放奖励】 【惩罚:无】 【任务提示:.....警惕阴影!】 果然有问题! 巴萨罗谬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无需顾忌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 ”还是得先吃饱。“巴萨罗谬沉痛的说了一句。 ”————那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巴萨罗谬低声诵念道。 ——饱腹祷言。 温润的白色灵光在巴萨罗谬的手掌上闪耀,暴烈的神恩能量在这神圣言语的引导下被驯服了,化为了最为纯粹温和的白色灵光。 一个苹果在巴萨罗谬的手掌上出现了。 这就是饱腹祷言,巴萨罗谬逃出修道院后选择的民用神术。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苹果,根本不足以填报肚子,但实际上却是恰恰相反。 饱腹祷言所凝聚的随机食物往往只需要一枚便可以消除饥饿,满足一天的正常行动所需。 嗯,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不仅造出来的食物是随机的,连食物的味道也是完全随机的,这一点广受众多玩家的吐槽。 有小道消息曾说,这个神术在创造之初其实便被某个不知名的神明因为恶趣味诅咒了,当然,这只是不确定真假的小道消息,那个时代的东西,谁知道呢。 苹果的色泽很是鲜艳,让人食欲大开。 巴萨罗谬也不是矫情的人,好歹能填饱肚子恢复体力,他一口咬下,牙齿合动咀嚼研磨。 苦涩的滋味在巴萨罗谬的口腔中弥漫,嘴巴合拢,巴萨罗谬将这苦涩咀嚼为碎屑,吞咽入肚腹。 “还不错的味道。”这对于巴萨罗谬来讲是个好兆头,苦涩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祛除了他的疲劳。 感受着果肉逐渐化开,营养被输送到枯竭干旱的细胞中,感受着渐渐在恢复的力量,他对于计划的实施有了把握。 【血量:56%】 【体力:71%】 虽然自己也能得出这个结果,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看了一眼面板。 和自己估算的一样,在确定了这点后,巴萨罗谬披上了尸鬼之衣,嘴唇微动。 残破礼服模样的尸鬼之衣融化,融化为了一堆浓稠液态物,在巴萨罗谬精神力的引导下覆盖了全身。 一位身着藏青色华贵礼服的无面绅士出现在了原地。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各种信息渠道都在告诉人们一件事情,潜入要穿的衣服都是黑色的,但实际上的,却都是以藏青色的为最优,纯黑色的衣着在黑夜中是有着很明显的轮廓的,反而会更容易发现。 巴萨罗谬手中看不中用的手杖点了点地。 抬首,乌云蔽月。 ”如此正好。“ 无面的绅士优雅的迈步踏入了阴影,朝着他们的帐篷走去。 —————————————————————————— 马戏团自然不可能是只有主演的那几个人的。 更多的,是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人,他们几个几个的挤在小帐篷里。 一点点果肉不知何时被弹进了帐篷,饱腹祷言所化的食物,是最为纯粹而万能的。 嗡嗡嗡。 蚊子飞舞的声音惊醒了他们,在迷糊中,几人选择了继续睡,几人则睡不着了。 “喂.....约翰。”瘦小的男人捣着身旁的伙伴。 “......?“ ”我睡不着了,陪我去小解转悠下。” “你知道的....玛尼大人一旦知道有人独自走动,违反了规定的话.....”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冷颤。 “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总会传来了什么消息,自那以后玛尼大人就强制规定我们必须两人一组才可活动。” “你说,这么警惕做什么?明明马戏团伪装了十几年都没被发现。” 那个叫约翰的男人并没有听进他的话,拍掉了他的手,转身继续睡着。 ”不.要.烦.我。” 瘦小的男人尴尬在了原地,那憋涨感快忍不住了,但他又不敢去喊别的他惹不起的人。 他想了想,紧了紧衣服,咬了咬牙还是钻出了帐篷。 见到计划成功,诱出了一个,掩藏在面具被后的巴萨罗谬浮现了一个很不容易发现的笑容。 嘘,嘘,嘘,嘘,嘘 流水潺潺的声音悄悄响起。 就在瘦小的男人庆幸没人发现系上裤子准备回帐篷的时候。 冰冷而锋锐的铁按上了他的喉咙,他感觉到有丝丝的温热血液滑落在了他的皮肤上。 一根纤细苍白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他感觉到有着丝丝的冰凉寒气爬上了他的躯体。 “嘘,不要说话。”声音温润而清澈。 “动一下就杀了你哦。”声音转为癫狂的刺耳。 “听明白的话就点一下头。”又变成了温润而清澈的中性音。 瘦小的男人的脖子微微晃动,点了一下,生怕多点了几下会被认为是准备吸引人过来,触动了他疯狂的神经。 “是同行么?怪不得玛尼大人逼着我们警惕....”冷汗爬上了瘦小男人的脊背,虽然他秉持着不多做要少说要少看的原则,不去接近这个''马戏团''的内幕实际,但是这么久下来他已经非常清楚,这个马戏团内发生过的残忍,恶毒,无人性的那些事情。 “如果是敌人的话....如果是同行的话.....”瘦小的男人心中惊惧,但是仍然努力的保持着镇定,他知道,只有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思考着,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寻找到渺茫的生机。 “嗯,很配合嘛。”巴萨罗谬很是满意。 “好了,你可以说话了,不过要记得小声点哦。”巴萨罗谬放下了手指,这次他换成了稚嫩而带着疯狂的音调。 他要让这瘦小的男人保持恐惧,让他明白自己是一个脑子有着问题的疯子,这样他才会不敢多说多动。 【恐惧与痛苦是良药,只有这样才能治愈背弃荣光者,你们应当去将他们从阴影中拖离,让他们永远生活在炽烈的阳光下,应当去让他们畏惧我们更甚于畏惧他们的神他们的主他们的王———教皇.格里高利七世】 这是巴萨罗谬前世在圣教团里学到的一句话,他很喜欢这句话,并将之奉为圭皋。 ”我说,你答。“冷酷而肃然的声音响起,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我的时间宝贵,请不要浪费。“冰冷的铁又紧了紧,温热的血又流下了不少。 ”是....是是是....!“瘦小的男人仍然注意着控制自己的音量,生怕惹到了这个疯子。 “好孩子,好孩子。” “他们之中,有几个普通人几个超凡者?具体的实力又达到什么层次?” “大人们不会让我们知道这些的......”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怕巴萨罗谬激动,他赶忙补了一句。 ”不过玛尼大人、卡尔曼提斯大人以及鲁道夫大人们倒是偶尔突然性格大变,要一段时间后才可以恢复正常。” “还没彻底融合体内基石要素的后遗症吗?” 巴萨罗谬在心中猜测分析着。 基石要素是超越凡俗的第一阶段.活动界中的核心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是由哲人国初代赫尔墨斯创立的,名为【火剑之路】的登神仪式。 所谓的【火剑之路】,即是通过”誓约“或”咒诅“,将世界中的某种‘概念’与人类的灵魂进行嵌合,以人类的精神意志作为驱动,搭就上升螺旋,籍此升华灵魂与概念贴合,最终登临神域的魔性仪式。 第一阶段.活动界,在这个阶段,超凡者将需要在身体中植入某种象征着特殊要素的物体,借以逐渐让灵魂接近那个要素,他们已经让这一物体逐渐与身体融合,行使部分特殊的能力,就比如巴萨罗谬此时从指尖探出的冰冷铁刃,便是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被激发而出的半成品“铁”要素所赋予他的能力。 但是,所有的力量都是需要支付代价的,在踏入超凡时立下的誓约与缠身的咒诅只是入门卷而已。 在踏入超凡的时候,所有的超凡者都会陷入某种终生的慢性冲动之中,他们的性格会逐渐向着所选择的方向进行变化,一旦这种变化接近某种极限,他们便会化为纯粹的怪物。 基石要素为火的便会变的冲动暴躁,基石要素为战斗的自然会变得狂热但好战。 大体有了猜测后巴萨罗谬又继续细细盘问着这个瘦小的男子,男子战战兢兢的,但都对答如流,通过对人在说谎时身体反应的了解,凭借着搭在对方心脏上的那只手,巴萨罗谬可以确定对方应该没有说谎。 巴萨罗谬在心中回想着这些信息,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性格特征,那就好对付多了。 不过未能问询到更为致命的他们立下的誓约这点,倒是让巴萨罗谬有些遗憾。 “勉强....让你逃过去了。“巴萨罗谬装作后悔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瘦小男人的身体颤抖着。 “那么,说说吧,你们的罪恶,让我看看,究竟有多少人需要净化。” 瘦小男人感觉自己已经隐约猜测到了巴萨罗谬的身份。 不是教团肃清机关的疯子,就是那群净化机构的鬣狗。 不过猜测到了这点对瘦小男人的命运也不会有所改变就是了。 瘦小男人颤抖的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都被下了禁语之咒吗?啧。” “那么,我问,你点头或摇头,如果一半性质对了就点头再摇头” ”血蔷薇会?“ 瘦小男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贩人者?” 他点了点头。 “斗场?” 他疯狂点头,又摇了摇头。 “对了一半,但不止如此么。” ………… 在这样半蒙半猜中,巴萨罗谬大概理出了真相。 隐约间,在得出这个猜测时,某种漆黑的气息就聚集在一起,在深红色的面板上组成了一串黑色的文字。 【奇迹的代价:厄运的再相逢.喰宴教团】 “居然又是喰宴教团那群家伙吗。“巴萨罗谬苦恼的挠了挠头。 还真是…… “哈,看来这个国家的贵族真的是被腐蚀透了啊。” 这不奇怪,在这个娱乐稀少的世界,在这个充满着压力的世界,把握着权和钱又无所事事的中层贵族,他们为了找乐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过是扶持喰宴教团而已,对于那群蠢猪来讲恐怕根本不会当回事吧。 没多久就再次遇上了这群敌人,巴萨罗谬的心底反而升起了喜悦之感。 虽然他是个好战的人,但同时也多少是一个大部分时候都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可能因为对方可疑就打上去。 但是知道对方是十分邪恶的敌人之后就不一样了,巴萨罗谬悄然在心底念叨了一句。 也就是说,是可以随意放开手脚无需顾忌了。 锋利的铁刃不自觉的被他在手指间反复摩擦着,不知何时,巴萨罗谬的嘴角已经掀起了一丝微笑。 这正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 第八章 幻觉 惨白的月光破开了乌云,但这并没有给瘦小男人带来安慰。 冰冷的铁刃正在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皮肤,一丝丝麻痒的感觉随着他血液的流动补满了全身,灼热感被灌入了他的骨髓,饱涨感被注入了他的血肉。 瘦小男人那贫瘠的知识量不足以支撑他分析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猜测,大抵是某种毒素吧。 “还有希望。”他心想:“至少还没有被问完当场杀掉,玛尼大人他们应该会有办法帮我解毒的。” 巴萨罗谬在心中默默咀嚼着喰宴教团与旧党贵族这几个词,疯狂的计划在他的心底完成浮现,他隐藏在面具后的嘴角挑起了一丝幅度。 神恩能量被他以一种特殊的手法粗暴的塞入了瘦小男人的身躯,铁刃上崩解下些许碎屑,顺着血液进入他的身体循环。 这是他曾经琢磨出的一种小技巧,通过利用神恩能量的极端排异性的性质与超凡者身体生产的要素物质侵蚀增殖的性质,制作出这异常简单便宜的人肉炸弹。 这个技巧最大的特点就是工序简单,物美价廉,性价比极高,连刚刚完成升华的超凡者都用,顶多保质期短了点要尽快使用掉而已。 唯一的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对要素物质的性质有所需求。 至于素材,反正是异端嘛,反正是邪教徒嘛,对于这类的东西教团的人一向是无所谓的。 那群邪教徒的意愿?他们应该也都是无所谓的。 巴萨罗谬一边回忆着曾经,一边将瘦小男人的头和躯体掰了过来。 他用铁刃以鼻梁为核心,在瘦小男人的脸上划了一个大十字。 铁质填补了他被划开的地方,和他的血肉紧紧的结合在了一起。 瘦小男人望着那贴近着的,没有五官的苍白面具,沉淀在内心最深层次的恐惧感被挖掘了上来。 面色苍白,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液流下,他背部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但他丝毫不敢动弹,一丝一毫都不敢。 对面的那个带着没有五官的苍白面具的怪人,就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块雕刻用的石头一样,用着手上的刻刀,想要用自己的脸完成一件艺术品。 他非常明白这种人的心理。 艺术家们总是疯狂而暴躁的。 “你的罪,已经赎了,我将代替主宽恕你。”巴萨罗谬用刀刃的侧面拍了拍瘦小男人的脸说道。 ”你可以走了。“无面的绅士整理了一下礼帽,顿了顿手杖然后转身离去 瘦小男人的膝盖一软,再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跪倒在了杂乱的土地上。 隐约能看见....黑色的湿痕,以及温热的水滴...... ”还不走吗?“巴萨罗谬突然转过半个身子,出声发问。 ”唔,是还想陪我玩吗?“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欣喜。 ”不不....不不不!不是!我这就走!“瘦小男人的声音接连发颤,但转瞬间却又利索了起来。 他从身躯中压榨着最后的一丝丝力量,一瘸一拐的跑了起来。 如风一般。 “哈啊,不用那么惊慌。” “开玩笑的,这么夜这么深了,好孩子们都该睡觉了。” “那么,再见咯?”巴萨罗谬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就这么的走入了阴影黑暗之中。 “再见!!“ 瘦小男人不顾脸上传来的痛苦,不顾身躯传来的哀鸣,不顾内心的恐惧,双腿飞快迈动着。 - - 夜还很长,还容得下酒与血,故事还在继续。 瘦小的男人就这么奔跑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他却感觉放佛是天涯一般不可触及。 或许是因为巴萨罗谬手潮不小心混进去了什么东西的缘故。 瘦小男人感觉头部有点抽痛,眼前有些恍惚。 不知是不是幻觉迷蒙的雾气升起,遮蔽了他的视线,也遮蔽了他的神智。 看着这雾气,瘦小男人联想到了家乡的那群总是喜欢忽悠人的老巫医,以及他们那用不知名的药草手制的卷烟。 那些老巫医认为,这药草是神圣而有灵性的,他们认为燃烧这药草,吸食这药草的雾气能够有助于他们沟通生与死的边界线上那些迷茫的灵魂与未知的存在。 在迷蒙的烟雾中,瘦小男人并没有感觉到老巫医们描述的那种灵魂飞上天空的感觉,他反而感觉到了灵魂仿佛坠入了土地之中,一举一动都无比的艰难。 乔治.....乔治........乔治..........乔治! 雾气散去,火光亮起,出现在瘦小男子,哦,或许说是老乔治面前的,是一块墓碑,一块残破的木质墓碑。 他先是错愕以及难以置信,然后他的面色变得更加惨白了。 墓碑上写着: ————姗德娜葬在这里。 残破的墓碑上只有这么一句孤单单的话语。 ”姗德娜她已经死了!......姗德娜她已经死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离开你的.......!“细细的,温柔的呢喃,在老乔治的耳边响起,仿佛就在耳边,仿佛仍带着温热的气息。 老乔治骤然回头。 空无一物...... 他是认识这个名字的,对这个名字他也留有很深刻的印象。 那是他亲手送入那个''地狱''的少女。 姗德娜是在马戏团到日耳曼联邦巡回演出的时候加入喰宴教团的。 在那之前,她的母亲发了病,喰宴教团的某个负责制造绝望的隐秘分支骗了她们全家,她全家都全心全意的为那个分支献上了信仰,结果却被骗走了所有的一切,在绝望之下,她遇到了喰宴教团的另一个分支,也就是这个马戏团。 当时尚年轻的老乔治是负责她的,在老乔治的攻势下,她爱上了他,并加入了这个”和谐“的马戏团进行打杂。 姗德娜疯狂的爱着乔治,她将他所得的一切都给了他,认为这样她就可以拥有乔治,拥有一个可以安眠的家了,即使她了解到了马戏团的真相,也还是一样。 为了乔治,为了一个家,她甘愿去舍弃一切的尊严。 可后来,乔治不爱她了,他开始嫌弃她了,乔治他怎么会喜欢一个满身''淤泥‘的女人呢? 因为她的疯狂迷恋,导致他的业绩下降了很多,很久没有拉到新人入教了。 这个女人总是说爱他爱他什么的,可实际上却是妨碍到他了。 于是,她就被老乔治亲手的将她送入了那个旧党贵族们在地下修建的”死斗场“。 不巧的是,姗德娜是个幸运的,她从那个”地狱“中爬了出来,她成为了最后的幸存者。 她提着一把小锤子找到了乔治,并将他的腿一节一节的敲碎。 姗德娜痛苦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原谅他,但她想到”如果将乔治的腿都敲碎的话,他不就不会离开我了吗。“ 然后她就死了,在她沉溺于那未来的幻想的时候。 窒息在她的乔治的怀抱中。 在最后,她对着乔治说。 ”我爱你啊,爱你啊,爱你啊,爱你啊.......“她重复着这个词。” 她温柔的细细呢喃着。 ”我不会离开你的。“ 就这样,姗德娜死去了,而乔治虽然救治及时,但被打碎的腿也救不了了,他成为了瘦小的乔治。 他被迫退休了,成为了打杂的。 在惨白的月光之下,老乔治听着那幻觉中的呢喃,失魂落魄的,跌跌撞撞的。 ”你怎么回来了.......“ ”亲爱的~“腻腻的声音吹拂进老乔治的耳朵, 就在老乔治沉浸在幻觉中的时候,来到鲁道夫帐篷口的红发少女玛尼以及金发青年安德拉希发现了他的身影。 “乔治......?” “乔治!“ ”你在做什么?“ 老乔治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跌跌撞撞的走着,宛若失魂落魄一般,一直走着,不顾玛尼与安德拉希的叫喊。 ”喂!差不多了!乔治,停下!“ 就在其他人准备拦住他的时候,他突然加速了,他冲近了鲁道夫先生的帐篷。 ”姗德娜......姗德娜.......“ 啪! 鲜血四溅,牙齿被狠狠的拍落而下,掉落在华贵的地毯上。 在听到门外响声的时候,鲁道夫先生便已经站了起来,在帘子后等着了。 鲁道夫先生宽厚而有力的手掌狠狠抽在了乔治的脸颊上。 他用手巾擦了擦手上的鲜血,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想,你需要清醒一点......” 一根冰冷的枪管顶在了瘫倒在地的乔治头上。 “说吧,你有没有清醒一点。“ 鲁道夫的语气很是平静,他打开了长管猎枪的转轮式弹仓,一枚一枚的向里面填着子弹,他的动作一丝波动都没有,就好像是机器一般。 那长管猎枪也是很精致的,上面以某种不知名的文字雕刻着经文,在白炽灯光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泽,很显然,他的主人很爱惜这管猎枪。 ”如果我填完,你还没有清醒过来,我就会决定让你吃上几枚小宝贝。” ”要赌一赌吗?十分之一的存活概率。“ 长管猎枪又前进了,将乔治的头完全顶在了地上。 在生命的威胁下,老乔治立刻苏醒了,就在子弹已经填到了第七枚的时候。 ”真是可惜,这几枚小宝贝又在向我抱怨了。“ “”恭喜你,乔治先生,你获得了暂时获得了生命所有权。“ ”现在,请给我一个解释吧。“ ”有关于为什么半夜里大喊大叫,发疯闯进我的帐篷。“ 长管猎枪仍然没有移开,这说明了他的主人糟糕的心情。 ”是因为..........“ 第九章 火与铁的审判 老乔治的心中仍有着余悸,既是因为长管猎枪的威胁也是因为”姗德娜“的威胁。 ”鲁...鲁道夫先生!“ “是因为姗德娜!是因为那个无面的怪人!“老乔治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声线仍然颤抖着,带着后怕。 “姗德娜她已经死了,你忘了吗,她被你亲手的勒死在了你的怀中。“听着老乔治颠三倒四的话语,鲁道夫先生不由得怀疑他是在这里待久了,被那些黑暗压抑的要疯了。 鲁道夫有些惋惜,因为老乔治是这个马戏团里难得的,相对正常的人类了。 鲁道夫他与玛尼、安德拉希、卡尔曼提斯他们几个不同,他是因为宣传能力管理能力被特招进来的,他并不信奉崇高地母。 “好了,乔治,姗德娜她不在的,这样吧,我准许你放个假,还有赞助你一张去撒克逊联合王国的船票。”他望着这个有些可怜的老态男人说。 鲁道夫收起了长管猎枪,从胸口衣服的口袋里掏出笔和支票本,刷刷刷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想,沙滩、美人和太阳会有助于你的恢复的”鲁道夫俯下身子,将支票从本子上撕了下来,用支票轻轻的拍打着老乔治的脸颊。 一提到了姗德娜,老乔总就显得有些呆滞起来了,眼神无比的空洞,仿佛又立刻坠入了噩梦深处。 ”不.......不不!姗德娜她真的回来了!“ ”姗德娜那个婊子她又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我看见了她的墓穴被翻开来了!......我听到她在我的耳边说话了!!”老乔治惊恐的大叫,瞳孔陡然放大,眼神似乎越过了鲁道夫,而看向了那更深层次的世界。 善良而和蔼的鲁道夫先生有些不悦,他认为自己的好意被辜负了。 身为一个超凡者,若是姗德娜她真的复活了,鲁道夫岂会察觉不到波动? 看来老乔治是真的疯了。 即使是这样,被辜负好意的鲁道夫先生也不准备直接杀了这个疯子,略微在脑海中一会议,嗯,教团里面不是刚建了一个叫做姆卡的疯人院吗,刚好送这个家伙进去养老吧。 鲁道夫是一个好人,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听着.....”鲁道夫刚出声。 “是哦,小乔治说的没错,我回来了哦。”仿佛姗德娜的残魂附上了身体一般,明显是女人的温婉声音从老乔治的喉咙中传出。 是真的姗德娜回来了? 鲁道夫皱眉,但又转而迅速松开,比起死者复活,他更愿意相信有人搞鬼! 略一回忆,他想起来了老乔治一开始提到的无面的怪人,他又发现老乔治脸上非常细微,用铁丝填补而成的十字伤痕。 就是他了吧,那个无面怪人。 鲁道夫先生的铁顶靴子抬起,踩下,将老乔治刚直立起来的上身又按了回去。 ”听着,姗德娜她死了,我说的,懂吗?“鲁道夫的铁靴在老乔治的心口部位碾了碾,微微用力。 ”懂了,懂了!“ 再没有什么姗德娜了,在再一次的生命威胁之下,老乔治彻底从影响中摆脱了出来。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说一个不懂,只要他敢说一个其他的词语,鲁道夫就会踩下,破开胸膛直接踩碎他并不坚硬的心脏。 ”懂了那就好,请不要做出会让我误会的举动。“ ”那么给我讲讲吧,你一开始提到的那个无面怪人。“ ”嗯,还有,说话请有条理一点,做个体面人,不然我的小可爱可是.....“鲁道夫先生又掏出了他的那支心爱的长管猎枪,顶在了老乔治的头上。 ”懂,我懂的。“他举起了双手,虽然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就在今晚,我突然被一阵蚊子声弄醒。”老乔治的神智真的有点不清了,他真的开始从头说了。 “说重点!”鲁道夫很是不耐。 “明白了.....” “总之,我憋不住了独自一个人出来小解。“ “嗯?你敢违反禁令?”在一旁听着玛尼小姐出声,她很是不满自己定下规矩被违反,她摩擦着指尖,火苗悄悄升起,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的声音。 此时他一点都不像之前在巴萨罗谬面前那样温婉天真而纯洁,反而是恰恰相反的暴躁易怒。 老乔治望向鲁道夫先生,希望他能帮助自己。 ”好了,玛尼,不要闹了,等他说完,其余的事情等之后再说。“鲁道夫先生按了按手。 ”行吧。“玛尼掐灭的指尖的火苗。 ”我去外面看看。”她转过身去,不想看见老乔治这个人了。 “你继续讲。”鲁道夫先生示意 ”然后.....就遇到了那个无面怪人。“ ”他的指尖长出刀刃,他就用那东西威胁我讲马戏团的事。“ ”你说了多少?“鲁道夫先生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他不明白一个不明等级不明身份的超凡者怎么盯上他们这个马戏团,明明他们应该伪装的很好才对。 没有五官的面具?莫不是无面者协会的那群老鼠?不,他们不敢,比起无面者协会,净化机构那群疯狗倒是有一点可能。 通过巴萨罗谬刻意留下来的那些误导痕迹,鲁道夫先生的猜测很快就歪向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聪明人总是会想太多,巴萨罗谬不是聪明人,但他却擅长于欺骗这些聪明人,不需要欺骗太久,只需要一会儿便足以让他动手了。 鲁道夫他倒是也有猜是那个新来的贵族小子,然后他转瞬间就排除了,这么没城府的家伙不可能的。 老乔治带着结结巴巴回答道:“我装作被下了禁言的样子,只是点头摇头。“ “他应该被我误导了!鲁道夫大人我是忠心于教派的啊!” 在这里乔治说了个谎言,他那时候不确定巴萨罗谬究竟知道多少,他只能往真了说,生怕说假话被他察觉了真相,从而丢掉小命。 “嗯.....”鲁道夫先生不置可否,他无法确认老乔治话语的真假。 等会问完话直接清理了吧,鲁道夫心想,这样也能避免那个无面怪人在老乔治的身上留下了什么后手。 “对了,对了!他的刀刃似乎有毒.....鲁道夫先生你可要救救我我!”老乔治似乎现在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赶忙对着鲁道夫求救。 “过来让我看看。”鲁道夫松开了脚与枪。 老乔治就这样跪着爬着,赶忙凑上前去,身下各种液体混在一起。 鲁道夫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这条地毯回头就丢了吧,反正那群旧党的人还会再送。 他将手按在了老乔治的头上,灰色的咒力灌入了他的身躯,探查着发生了什么。 随后........... 老乔治抬头,露出狂热的笑容,抱住了鲁道夫的手臂,他说: “赞美吾神!赞美正义!“ 刺啦! 钢铁吸收着老乔治的生命力生长,顿时发出了划破血肉的声音。 轰!! 惊雷乍起!火光忽现! 咒力与神恩能量摩擦,针锋相对,迸发最为可怕的爆炸。 锋锐的铁片混杂在其中,极大的增强了杀伤力。 火柱冲天而起,炸开了整个帐篷,在远处的阴影中,脱下了伪装的巴萨罗谬望着这一闪而逝的火光,抚摸着仍有一道浅浅痕迹残留的指尖,望着刷新了信息的面板,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很是不虔诚的,巴萨罗谬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口称赞美。 第十章 夏基是个好孩子 巴萨罗谬从车厢中探出身子,装作被惊醒赶来的样子。 热浪扑面而来,他反而觉得欣喜。 深红色的面板在他的眼前展开,上面的信息疯狂刷新。 【战斗结束】 【你杀死了衰老的见习职业者.乔治,正在抽取杀戮经验中......】 【你杀死了活动界职业者.安德拉希,正在抽取杀戮经验中.......】 【你总共获得了杀戮经验.1061点】 【大胆的狂徒,你完成了一场迟到的审判】 【你充满艺术感的狂放手法引起了喀难的注目】 【——请继续努力,请相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不会缺席】 【你得到了特性.迟来的审判者】 【效果:你将能更容易的察觉到对方隐藏的罪行】 【——正义不会缺席】 【你得到了特性.爆破狂】 【效果:制作爆破相关道具时,制作精度与制作速度均获得提升】 【你擅长于将任何东西都制作为炸弹】 【你得到了特性.精通恐吓】 【在恐吓和唬骗检定上,获得+2的加值】 【你是一个合格的语言艺术家】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获得了这几个特性,这将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有一定的帮助。 一切尽在巴萨罗谬的掌握之中。 【见习牧者等级7,提升需要210点经验】 “确认。” 【见习牧者等级8,晋级需要240点经验】 “确认。” 【见习牧者等级10,晋级需要300点经验】 “确认。” 【见习职业等级饱和】 【你获得属性点1,技能点1】 【请选择你的职业】 ”链锯神甫。“ 还是巴萨罗谬最为熟悉的,属于教团的进升之路,他将见习职业达到10获得那点属性投入到了怪异性上。 暖流流过全身,他感觉的状态好的不能再好了。 【力量属性达到15,体质属性达到15,意志属性达到20,感知属性达到10,怪异性达到10,人类亚种血脉,拥有10个见习牧者等级,拥有要素基石.铁……完全符合,通过检定】 【你得到了进阶任务】 【就职任务:狩猎任意十名以上的异端邪教徒怪异种】 正合我意。 巴萨罗谬没有准备储存下来的打算,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至少需要真正达到活动界。 由于随机任务的需求,他需要探索这个马戏团的秘密,但是巴萨罗谬并不准备去费心费力的搞什么解谜推理。 他选择了像那句教皇的名言那样,带给他们痛苦与恐惧,他要营造一种恐怖的氛围,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再轻松的榨取出他们的秘密。 这种事情对于巴萨罗谬来讲,再熟悉不过了。 但凡涉及到破坏一样东西摧毁一样东西,在这些领域巴萨罗谬都是绝对的大师。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鲁道夫帐篷处的火光终于燃尽了。 火与铁袭杀而过,带来了伤痛。 火光散尽,鲁道夫先生壮硕如熊的身躯出现在了原地,此时他的模样显得无比的凄惨,令人难以直视,衣物并头发与眉毛被火焰烧光,浑身密布着焦黑的痕迹,一个个细碎的铁片扎进了他的身体,留下了一个个甚至达到内脏与骨骼的巨大创伤。 但他依旧没有死去,他的生命顽强无比。 ”这个....咳咳.....该死的家伙!“ 鲁道夫先生的声带仿佛也被烧坏了一般,沙哑而刺耳,他剧烈的咳嗽着,喘息声就好像破败的风箱。 ”鲁道夫先生!你没事吧!我听到了一声巨响后就赶过来了!“ 巴萨罗谬的声音迟迟而到,声音充满了惊慌。 可惜没能彻底杀了他,巴萨罗谬在心底惋惜。 在达到超凡的第二阶段.形成界之前,无论是选择那种概念作为基石要素的超凡者,其肉体都还尚处于【可以杀死】的范畴。 咒力,魔力,斗气,神恩能量,这些能量其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但是,尚处于活动界的超凡者们只是借助着体内植入的要素与誓言咒诅暂时的间接使用而已。 但是一旦达到了形成界后,肉体上的缺陷便会消失,种族的极限也将被打破,届时,他们的肉体都将彻底的异化与要素深深结合在一起。 这一阶段的超凡者在古代也曾因为这种可怕的特性,被称作为【怪物】,意为常理的世界中不应该的存在的怪异。 回归正题。 鲁道夫先生看到先来的是巴萨罗谬后点了点头。 还好是他,不是马戏团的其他成员。 鲁道夫和他们已经共事了十多年,早已熟悉了他们大多数人的性子,他们不会介意在他受重伤的这个时候进行篡权的。 但是先来的是夏基这个小子就不一样了。 他是马戏团的众人们发现的,准备为那群贵族送上的大礼。 他们最喜欢看这种曾经比他们高贵的贵族落难狼狈的样子了,他们也更喜欢看到他在得知真相后难以置信崩溃的样子。 其他人是不敢担上提前拆箱破坏礼物的责任的。 巴萨罗谬装作关心的样子,赶忙搀扶住鲁道夫,并将衣服撕了下来给他包扎。 ”小夏基多谢了啊!“鲁道夫也伪装出和蔼的模样赞扬道。 在他的看不见的地方,巴萨罗谬的指尖又裂开了一道缝隙,带着淡淡灰色的血液悄悄滴落进了鲁道夫先生的伤口。 由于剧痛的缘故,鲁道夫先生并没有注意到巴萨罗谬的小动作。 【你将你那带着疯狂的血液注入了鲁道夫的身体】 【.........体质检定失败,鲁道夫完全无法抵挡狂乱之血的感染】 【.........感知检定失败,鲁道夫的神经已被狂乱之血麻痹,他无法察觉到你的动作】 【........鲁道夫已完全被狂乱之血感染,鲁道夫感知属性、意志属性下降3点】 【........鲁道夫已完全被狂乱之血感染,每次受到暗示均将需要进行一次感知检定,失败将陷入幻觉状态】 【........鲁道夫已完全被狂乱之血感染,每次被刺激均将需要进行一次意志检定,失败将陷入疯狂状态】 巴萨罗谬是歪渊接触者,他的血液自然是带着同样的特性的,虽然在巴萨罗谬的抑制下纯度已经大大下降了,但是这样的直接接触进入身体,还是会使解除者的精神自动陷入狂乱状态产生各种幻觉。 成了。 巴萨罗谬和鲁道夫聊着天,努力的完善着自己无害者以及善良者的人设,并腐蚀着他的心理防线,打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暗示。 他收起了一开始的想法,不准备暗下什么毒药,立刻收走鲁道夫的性命了,他发现,受到狂乱之血感染的鲁道夫先生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一个足以引发马戏团内部分裂矛盾的炸弹! 一把...足以帮助他很轻松的摧毁马戏团众人心理防线的利刃! 至于这是否真的像一个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正义人士? 别说笑了! 善良并不等于愚蠢,正义更不该与软弱相伴。 若想要贯彻自己的理念,拥有“力量”是必须的,世上从没有什么“以弱胜强”,只有永恒的“恃强凌弱”。 无论是想要执行什么样的正义,都绕不开一个基础,那就是要建立在力量强于对方这个对手的情况下。 善良者若想要执行自己的正义,那理应要学会比邪恶者更加不择手段,更加意志坚定。 虽然手段偶尔不光彩,但巴萨罗谬始终却还是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过程什么的他并不在意,只要得到的那个结果是能够令他愉悦的正确结果即可。 第十一章 来自霍尔莫斯的复仇 在爆炸声出现后的不久,在夏基赶到后的一会儿。 马戏团的其他人也到了。 巴萨罗谬敏锐的察觉到了众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 那是难以掩饰的惊讶与欣喜。 这个马戏团并非在巴萨罗谬面前刻意演的那么和善,身为喰宴教团的下属组织,他们一直是与血腥恐怖的反人类恶行为伴的,心中能够积攒下来的也只有负面的暴虐情绪。 鲁道夫先生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作风早就引起了马戏团其余人的不满,所有人都乐意见到这个实际上的团长吃瘪出丑,因为这样才能有效的降低他的统治力,以便自己接下来夺取权力的行动展开。 他们就像是食腐的秃鹫一般,一旦你露出了软弱与无力,便会上前撕咬你的血肉。 这就是邪教徒之间的生存法则,这就是喰宴教团的最高教义。 ——极端而畸形的食物链,绝对的强者政治。 喰宴教团认为,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分为两种,一种是支配者,一种是服从者,弱小的服从者在面对强大的支配者的时候理应绝对服从支配者,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同样不否认服从者者对支配级的叛逆。 因为在喰宴教团的教义里面,这属于上位的支配者的领导能力不足以胜任这份位置了,他们承认着服从者与支配者之间的转换。 喰宴教团的每一个人都信奉这套畸形的理念,崇拜这极端的食物链,在平日的绝对服从之下,他们的内心无时无刻的不渴望着将上位者拉下并吞食殆尽,一旦支配者露出了软弱将要转化为服从者,那么他们自然应该想尽办法将他拉下成为新的支配者,以免影响到集体的运转。 这是他们所认为的最高敬意。 巴萨罗谬对喰宴教团的这种根植于他们骨血中的疯狂理念再了解不过,他曾经就因为巡回四方剿灭邪教的职务扫灭过他们在几个国家的总据点,所以他很明白接下来将要发出的戏码。 在内心里,巴萨罗谬带着笑意看着这出戏剧的展开。 - 鲁道夫先生身在马戏团这么多年,虽然他并不喜欢喰宴教团的这种教义。但他还是深刻的明白那群疯子内心的思考回路的。 一旦他露出了软弱无力,他们一定会将他毫不留情的篡夺他的权力将将他杀死的。 该死,负责协调他们之间关系安德拉希先丧生在爆炸里面了。 不知道为何,鲁道夫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面仿佛有什么在翻搅,红色的血丝渐渐的爬上他的眼瞳。 暴虐的气息爬上了他的心头,无名的怒火升起,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该死!来的这么晚!你们这群家伙还愣住这里干什么?!赶紧进去搜寻安德拉希的尸体和我的宝贝们!”这股莫名而来的疯狂气息支撑着他的身体,也支撑着他的话语他的自信。 他似乎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宛如变了个人,再没有了伪装。 一时间,众人也无法分辨鲁道夫先生是否真的还有底牌支撑着他的这般举动。 不过一联想到他平日里的行为,这个猜测倒是可信度提升了很多。 看到鲁道夫先生如此失态愤怒但依旧充满自信的样子,众人暂时按下了心中几个大胆的想法,丝毫不敢触怒此时的鲁道夫。 他们无法确定此时的鲁道夫是否还有着底牌。 爽朗金发青年安德拉希的尸体很快就被找到了。 他躺倒在倒塌的废墟中,全身焦黑辨不出模样,大小参差不齐的铁质破片正插在他的身上。 “那是......?“巴萨罗谬的眼尖,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玛尼小姐,麻烦把那个最大的铁片拿给我看看,那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小玛尼,别愣着害怕了,赶紧把那东西拿过来给小夏基看看吧。“鲁道夫也出声,在这一会他已经平复了些许因为狂乱之血产生的情绪了,他就和和以前一样,理所当然的指挥着,丝毫不像是受伤的软弱。 他现在利用这种指挥的方式稳固着他们,使他们继续习惯性的服从于自己的指令。 ”抱歉抱歉,鲁道夫先生。“ 玛尼扫了一眼,便被摄住了神,刻录在,不,生长在铁片上的,是一串血红色的不明含义的邪性文字。 某个隐秘教派的独特文字? 她对巴萨罗谬说了声小心。 巴萨罗谬装作很不在意事实上也很不在意的点头,这东西是什么他自然是非常清楚的,这根本就是他用自己的血液随手写下的鬼画符。 但在接过的一瞬间,他还是装出突然停在原地眼中冒出疯狂之色面色狰狞的样子。 ”没事吧!”玛尼搀扶住了巴萨罗谬,在少女温暖的怀抱中,他逐渐清醒过来。 他怔怔的摇了摇头缓缓的起身站直。 “没什么的,不用担心。”众人能够感觉他话语中强撑着的意味,但都明白的没有戳破。 “这应该是某个已经被圣教团覆灭的异端教派所使用的文字,我曾经在家里的书库里看到过。“ ”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是众人最为好奇关心的。 “我尽力试试。”巴萨罗谬不确定的说。 “安德里希.....死.....于此处。”他一字一顿的缓慢解读着 读到一半,他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这上面到底说了什么?”众人很是疑惑,他们陡然升起了不安的心思。 ”这上面说......“ ”嘿嘿嘿......鲁道夫.......嘿嘿嘿,你们都不会逃掉的!“巴萨罗谬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呱噪刺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被幽魂附体了一般。 ”嘿嘿嘿嘿......每天都会死!每天都会死!”巴萨罗谬狂乱的大叫,手舞足蹈,众人一齐用了很大的劲才按住了他。 ”对不起了。“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玛尼小声的道歉道。 迎着众人的注目,巴萨罗谬仿佛恢复了,他轻声的说。 “他说——你们全都会死。” “这是来自霍尔莫斯的礼物....“ “——依然爱着你们的mr.歇洛克。” 在说完,巴萨罗谬就昏迷了,仿佛读完那番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众人的面色非常难看,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回忆着什么。 ......................... “ 第十二章 鲁道夫先生的小心思 玛尼、卡尔曼提斯、鲁道夫等人绞尽脑汁在记忆中搜寻任何与这个疯狂者有关的信息。 但,几乎一无所得,唯一能联想到的只有他们远在日耳曼联邦的同行,教团净化序列号为138的魔鬼医师——“撒旦眷者”亨利.霍华德.霍尔莫斯。 但是在传闻里,他是从来没有亲人的,永远只是潜伏于人群之中,一心一意的寻找自己合意的素材,马戏团的众人也丝毫不记得有得罪过这位。 他们当然不敢排除这个可能,但他们也丝毫不想和这位达到了创造界的怪物扯上关系,于是他们便在心中向着他们的神祈祷着。 当然一无所得了,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本就还并未出生,那位由老霍尔莫斯亲手创造出的“异孽”现在还在娘胎里面哩。 不用谢我。 巴萨罗谬在心中微微说了一句,给这位曾经的大敌,在出生之前就给其甩上了一口大锅,他甚至考虑着,要不要以后干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使用这个名字。 恐怕这位向来脑子里面有问题的小霍尔莫斯,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已经被人抢先使用后会直接打上门来吧。 这正和巴萨罗谬的意,刚好一石二鸟。 - 鲁道夫先生的面色很差,满是愤怒之色。 “真是大胆是狂徒!” 众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哪点而愤怒。 在因为胸中灼热的痛楚喘息了一会空气后,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他在畏惧。 他在畏惧每天的死亡会使得他在众人之间的公信力崩塌,被其他人取而代之,整个吞下。 他在畏惧自己下一次也有可能被杀死,他丝毫不怀疑这个无面怪人的能力,这种恐怖的手法,这种暴虐的风格,在这个精神和意志可以转化为实质力量的世界,这就象征着力量。 马戏团的众人也在畏惧,既然鲁道夫先生这种体质的人都被袭击到濒死,安德拉希未有抵抗就被炸死,那么更何况不如鲁道夫先生的他们呢,更何况有了一丝丝可能涉及到那个“霍尔莫斯”。 他们也在畏惧,在畏惧霍尔莫斯这个名字,在畏惧下一个死亡的会不会是自己。 他们是邪教徒不假,但他们仍然也会畏惧,但他们仍然也会害怕,他们只是相信着某套歪曲的理论而已,会对强大到会轻易导致自身死亡的人感到畏惧,这是刻录在每一个生灵身体最底层的本能。 “好了!不要害怕了!”鲁道夫先生冷静了下来,对着马戏团的众人大声说道。 “喂喂,小伙子们,你们不会是对这个只会偷袭将老乔治做成人肉炸弹的混蛋感到害怕了吧。”他的语气很是夸张滑稽,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众人的小心思,挑出了他们藏在心底掩藏的很好的畏惧。 就算是欺骗他们也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够让他们惊慌失措了,他准备要重新建立起自己的权威,用这番话语麻痹他们,完全的听从于自己,因为惊慌失措和散乱反而会更令局势陷入危机,让大家一起死在这个混蛋的手中。 恐慌,对于人类来讲,是更甚于山洪更甚于风暴的灾害,因为他潜藏在万物之中,只要是有着言语便可触发,只要是存在着人类便可以发芽生长。 它的解药也从来只有言语。 鲁道夫先生抬起被绷带包裹起来的手按了按,示意众人安静听他说话,在不安的众人也很是听话,立刻沉默了下来。 ”动用你们那不经常动用脑子想想吧,他若是真的有着将我们直接击杀的把握,他何必运用这种麻烦的小把戏偷袭,更何况,这偷袭甚至还没有杀死直接正面承受全部爆炸威力的我!而只是杀死了一个安德拉希。” “更何况,我们有没有和那位霍尔莫斯先生扯上过关系,我们自己不知道么?这种装腔作势的把戏最为低劣不过了,你们都没有看出来吗?” 鲁道夫先生在这里不雅的拿已经死去的安德拉希开了一个小玩笑,试图用这种拙劣的办法活跃气氛,缓解逐渐沉落的空气,众人看出了他的目的,没人去指责。 事实上,鲁道夫先生在这里偷换了一下概念,将巴萨罗谬的行为直接定义为了偷袭,掩去了老乔治诉说的事情不讲,因为他知道,一讲,他们就会联想到审判了,而霍尔莫斯与血色十字那群家伙的关系.....谁不知道呢? 他已经猜测出了对方可能的身份了,恐怕就是老霍尔莫斯在某地留下的私生子,被丢去关系很好的血色十字拉近关系了。 虽然他还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动机,只能猜测是不是自己这边哪次抓人的时候抓到了对方身边的人身上了。 他不敢将这个事实告诉其他人,他也不能将这个事实告诉其他人。 因为他曾无数次的见过被恐慌占据身心者的下场,一旦将对方真的是霍尔莫斯家的人、对方只是玩着审判的游戏,其实有能力将他们虐杀这些消息告诉他们的话。 恐怕会直接一个个分散以期寻找生机的吧。 毕竟对方只有一个人。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因为如果这样的话,鲁道夫先生就不能让他们留下来替自己挡刀寻找机会了。 他必须要想尽办法维持自己的权威,以便将马戏团的诸人留下来,让他们替自己吸引那个家伙的目光,用他们的生命替自己寻找到活路。 鲁道夫....这个家伙心底里藏着的求生欲望比任何人都要强。 当初他就是为了不被喰宴教团的人杀死而直接加入的。 他的心智恐怕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正常,因为他一直都是生活在泥泞中的人,因为他从未离开过凡俗,他从未生出过诸如荣耀、牺牲、理想,这种高贵的理念,即使是通过火剑之路完成了灵格的拔升生命层次从此超越了凡俗,这点也从未改变。 他比那些邪教徒比那些高高在上的英雄,更深知生命的美好与死亡的苦痛,所以,他从不忌讳使用任何手段,只要能让他活下去。 出卖同伴能让他活下去,那他就会出卖同伴,出卖尊严能让他活下去,那他更会乐意去凑上前舔敌人靴子上的泥。 他在众人心中保持这个形象的目的,从来不仅仅是为了权威,更是为了将来遇到不可敌的危险时,能够更好的出卖自己的尊严,想想吧,一个时常保持着傲慢与高冷的邪教头子就这样因为自己的手段臣服在自己的手下,谁不会因此而欣喜呢? 就算是最次的,只是对鲁道夫感到不屑而没有收下他,放过了他,那也是赚了一条命。 出身于底层的鲁道夫,他了解着大部分的底层人心里所想,但是,他也只是了解着这部分而已。 此时的他,正思考着如何出卖自己的这群同伴,为自己求一条生路,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他面对并非是和他同样的人。 巴萨罗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杀死鲁道夫这群人而已。 是敌人,是邪恶,那就该被杀死。 巴萨罗谬一直所坚持的正是这样简单而纯粹的理念。 第十三章 应对 因为鲁道夫先生的这番话,众人面上的神色好了些。 但是,恐慌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玛尼小姐笑了起来,很是美丽,她娴熟的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木盒打开。 那是一盒珍藏的很好的烟卷。 ”大家要来一根吗?“ 手指摩擦,火花从她的手指上跳起来,飘渺而神秘的烟雾升腾了起来,遮住了她的面容。 她深深的吸气,将这烟雾攥入自己的肺腑。 虽然是问询,但她已经抽了起来。 ”给我来一根吧。“一直沉默冷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卡尔曼提斯出声道。 ”好“玛尼点了点头,亲手将这烟卷给卡尔曼提斯插上了。 火光再次跳起,烟雾再次升腾。 卡尔曼提斯很是蹩脚的吞吐着这烟雾。 这是他第三次沾染这东西。 ”真是不明白啊,为什么你们会喜欢这东西?“ 即使有过经验,卡尔曼提斯还是对这东西喜欢不起来。 ”这种东西谁知道?”整个面庞都被烟雾笼罩的玛尼,声线似乎也随着这烟雾变的飘渺神秘了起来。 只有火红的发丝如旧。 在缭绕的烟雾中,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幻觉一样的轻柔歌声响起,仿佛全身被温热的水流包裹,仿佛被温柔的光辉包裹,仿佛升至天国一般。 烟卷里面是部分致幻草药的,那些最底层的人们最喜欢在结束了一天的劳累,来上这么一根手制的劣质烟草。 这种劣质烟卷最大的优点就是便宜,几乎所有人都买的起。 只要一根,就可以进入那些神父所宣讲的天国。 人人都爱死它了。 虽然知道它会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自己的躯体变的软弱,但卡尔曼提斯还是努力把烟卷抽完了,随后他如同机器一般果决的掐灭了烟头。 幻觉逝去,他从天国的云巅坠落到了污浊的尘世。 他们得继续想办法应对那个未知身份的敌人了。 “鲁道夫,说吧,我想你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了。”卡尔曼提斯的声音就好像冷酷的铁石,丝毫没有沉醉于刚才烟雾所带来的幻觉之中。 鲁道夫点头,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说:“我们不可以坐以待毙,我们必须要集合起来,将我们人多的优势利用起来,不可以分散开来让人多这个优势转化劣势,方便对方的偷袭”。 “将上回的禁令再次强调一遍吧,行动必须由其余一人一并行动,做什么事情也需要另一人一并同意,对方只是实际能力并不强的小贼而已,不需要做出太大的变动,以免慌了神,但也不要因为大意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然后,我们需要加快行进的速度了,争取在这几天内回到凯尔萨德,那里是我们的大本营,旧党的那些贵族也会为什么提供掩护,想必,到了那里的话对方也就不敢再动手了。” 假装昏迷的巴萨罗谬听到这番话想要大笑。 这正合他的意。 这更方便了他。 他留下鲁道夫的原因正是看重他的这个身份。 - 鲁道夫先生丝毫没有愧疚的欺骗着他们,两个?两个个怎么挡得住那个家伙! 他只是想将这一切都摆好,方便巴萨罗谬动手,利用他们吸引火力而已。 鲁道夫先生自认为对这种家伙再了解不过,自己这种大家伙一定会被他留到最后再进行审判的。 他命令玛尼、兰蔻、卡尔曼提斯等人与自己结成一组 卡尔曼提斯直接拒绝了,兰蔻似乎察觉到了鲁道夫准备拿他们挡刀的目的,有着卡尔曼提斯在身旁她倒是也能提起胆子反驳。 玛尼的本能察觉到了鲁道夫先生毫不掩饰的恶意,她当即出声道:“抱歉,我不喜欢同人一起行动,鲁道夫,你知道的。” ”你也说过,只是一个小贼而已,他如果遇上了我,我会让他好看的。” “好了,大半夜的,我继续回去睡觉了。”玛尼用手戳了戳昏倒在地的巴萨罗谬,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走了。 不知名的歌谣被她哼起,在模糊的歌声中,她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不见了身影。 她在用这种方法压制着心中的暴躁与不安。 她不喜欢这种场景,只想回去睡个好觉。 见到玛尼这种丝毫不给面子不配合的场景,鲁道夫先生本就不大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其中逸散出危险的光芒。 他盯着玛尼走入自己的帐篷不见了身影。 “这个女人......”他叹了口气,鲁道夫先生很是失望。 无声的歌曲突然被奏响了,邪异的呢喃悄悄传入了鲁道夫先生的耳内。 那躺倒在地的巴萨罗谬,手指莫名的抽动的几下,嘴唇难以察觉的微微开合着。 那是他从以前对手处习得的,用以挑动人心的黑暗歌谣,已经被狂乱之血感染的鲁道夫,心防早已失守,根本难以抵挡。 骇入思维,侵蚀身躯,在不知不觉间,鲁道夫对自身的操控权又落入了巴萨罗谬手中一点。 在鲁道夫先生的心中,一股极端的情绪生长而出,他的思维被限定到了某个念头上。 “该死!该死!该死!这个不识大局的女人!“ 不知道为何,他无比的想要杀死玛尼,所以,他从记忆里挖掘出一个个足以支撑这个念头的动机。 通过那本就源于自己的血液,巴萨罗谬可以轻松的感受到鲁道夫脑海中每一个念头的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需要一点力量,就可以撬动心灵的缝隙轻易的洗去鲁道夫的意志。 这种将人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简直如甜美的毒药一般腐蚀心灵。 常人是难以抵御这种诱惑的,越是使用,他们就越是偏离常理,他们就越是向着歪渊靠近。 借助歪渊改变他人者也必将被歪渊所改变自己。 巴萨罗谬深知着一点,但同时也并不忌惮于使用,更不会将之放在一边死活不肯利用。 每件事物都有着他的作用,如果因为这件事物有着副作用就主观性的放大它的副作用而死活不肯去使用无疑是愚蠢至极的。 在不涉及到他所坚持的某些东西的时候,他一向是个实用主义者。 手段是正义也好是邪恶也好他根本无所谓,作为一个强者理应果断而理智的做出抉择,选择去学会掌控而不是畏惧于自己的手段。 这只是一时的工具而已,他清晰的明白着这一点,如果连掌控工具的信心都没有,那他干脆自裁好了。 第十四章 傀儡化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 乌云蔽月,雨如瀑,隐有雷声。 众人的行程不得不停下了。 在明亮而温暖的火光中,巴萨罗谬刀光纷飞。 他在切菜。 这里只有鲁道夫先生一个人在看着,所以他的笑容很是爽朗。 此时的鲁道夫不再外面的那般威风了,他淌着口水痴呆的笑着,仿佛没有了忧愁。 出于对鲁道夫安排的警惕,以及对那不存在的底牌的畏惧,互相都信不过的马戏团成员们选择了将照顾鲁道夫这个伤员的责任交给了鲁道夫。 在当时听到他们的这个决定后,巴萨罗谬在心底几乎要笑开了花。 这正给了他更进一步在其中下手的余地,通过这一天的贴身接触,他差不多彻底将鲁道夫转化为了从属于自己的傀儡。 不一会后,巴萨罗谬在做的“汤“好了,温暖的雾气升腾,还带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看来这么久我的手艺还没有下降。”巴萨罗谬含着笑意,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雾。 这场景仿佛无比的正常,嗯,除去这两个人后。 他拍了拍仿佛幼儿般的鲁道夫先生,轻声说道:“请享用你的晚餐吧,''鲁道夫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他震颤挣扎了一下,哆嗦的抖着。 “不用害怕,不用害怕,那个家伙已经走啦!”他轻声安抚着。 听到巴萨罗谬的话语,这个幼儿般举止的高大中年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啊,对了,还有这个!”巴萨罗谬突然想起了什么,故意的拍了拍手,吸引住了鲁道夫的注意力。 灰黑的铁质从他的指尖涌出,凝结为了一把短匕。 他将自己的手腕割开了。 潺潺的鲜血流淌而下,滴落在汤里。 那血是灰色的,所以汤里也被染上了一层灰色。 巴萨罗谬端起汤碗说:“喝吧。” 鲁道夫接下了,滚烫的灰色汤汁顺着他的喉咙猛烈的灌入了他的躯壳。 但他不觉痛苦,反而仿佛得到了无尽的喜乐。 一滴都没有落下。 这场景不像是在享用晚餐,更像是信徒在接受神明的恩赐,有着一种奇异的神圣感。 巴萨罗谬说:“好孩子。” 听到这声音,鲁道夫就放佛得到了无穷的力量。 巴萨罗谬在鲁道夫的耳边细细呢喃。 “好啦,孩子,晚餐时间结束了,该去消食运动下了。” “去杀了他们吧。” 呓语萦绕在鲁道夫的耳边,带来了狂乱的幻觉。 不知名的怒气他的心底燃烧了起来。 “去杀了他们.....去杀了他们!” “对,对!没错,就该这样。” 巴萨罗谬鼓起了手,哼唱起歌谣。 “hearthesilentwhispers(我只听见无声的耳语)” “darknessstilluponme(黑暗仍然将我笼罩)。” “don’tknowwherefearends,andwherehatebegins(我不知道恐惧将在哪里终结,也不知道仇恨从何处开始)” “it’sallthesametome,(反正两者都一样)” “lifeisfallingapart(生命在分崩离析)” ”handinhand…sidebyside,iwalkwithfateinthenight(手与手,肩并肩,我与命运同行在夜间)“ 巴萨罗谬拍了拍鲁道夫先生肩膀说。 ”去吧。“ 鲁道夫颔首,戴上了没有五官的铁质面具,披上了厚重的雨衣,提起了已经满是铁锈的的菜刀。 通过大量灌入带有负面信息的狂乱之血对人格进行摧毁重塑,鲁道夫的人格近乎白纸化,已成为狂乱之血的附属。 唯一的缺点是对饮用者身体的摧残可能有点大。 可惜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作品。 他叹着气,望着鲁道夫走入雨夜不见。 - - - 面具上没有固定的五官,所以人人都可以是无面人。 雨顺着雨衣流下,汇入了地上的水坑。 鲁道夫很快就来到了玛尼的帐篷前,他悄然走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将这个帐篷范围的“声音”吞食了。 帐篷内.....空无一人! “鲁道夫”提起手中的菜刀,猛然转身后劈! 嚓! 红色衣裙的碎片悄然飘落。 那是玛尼的。 她站立于黑暗中,手中提着匕首,那本应扎进鲁道夫的脖颈中的。 “你这家伙.....是鲁道夫?” 这种庞大的体型,也只有鲁道夫了。 他只是低低的吼叫了一声,不知是承认还是否定。 ”不....你这个家伙绝不是鲁道夫!” 红发少女玛尼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深沉的恶意从眼前的这个怪物身上冒了出来,这个家伙比鲁道夫更加高大,这个家伙的速度也远比鲁道夫的更为迅捷。 鲁道夫将那相对于他的体型,十分短小的菜刀再多挥起。 他与体内狂乱之血的融合被加速了,不顾肉体的损伤,狂暴的力量被从最深处压榨了上来。 刀匕碰撞!火星乍起! “该死....这个怪物的力量和速度又提高了!”玛尼在心底咒骂着,燃烧着杂乱的心绪,换取了更快的速度。 她埋入体内的要素物是一根火柴,取自斯拉夫帝国一则童话的火柴。 玛尼的能力并非表现出来的烂大街的火焰,而是概念操作系,名为“强制燃烧”的独特能力,相传这种能力的顶点,甚至能够通过燃烧“希望”这种概念物,来换取短暂的倒流时间,当然,以玛尼的水平,只能够做到燃烧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去换取身体素质提升这种程度而已。 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 鲁道夫的菜刀肆意的挥洒着劈斩着,割裂了空气掀起了呼啸,凭借着怪物一般的体质,他的每一击都蕴含着足以直接致命的力量。。 玛尼没有直接碰撞,一触即走,身影接连闪动,凭借着越发迅捷的速度与相对娇小的身形挤入鲁道夫了身侧,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伤痕之下没有鲜血流出,有的只是灰黑干瘪的肌肉。 鲁道夫的痛觉早已被破坏,这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动作。 虽然表面上占了上风,但她的内心却越发焦急。 这个状态她不能持久,等一会结束了,她就将迎来死期。 但她也不敢逃,因为在她的直觉中,门外萦绕着的是更为深沉的死亡气息。 她只能期冀打斗的声音能够传播出去,吸引卡尔曼提斯他们。 她烦闷了起来,咬了咬牙,动作越发猛烈。 她只能依靠自己了。 赤红的身影摇曳,在空气中拖拽出残痕。 只是瞬间是,跨越了数米,变得近在咫尺。 缩身,进步,短匕猛斩而下! 鲁道夫厚实的肌肉被轻易的划开了,露出了其中惨白的骨骼。 ”终于,抓住你了........“这个怪物他第一次发出了声音,沙哑而铿锵,带着喜悦,与往昔截然不同,那是...巴萨罗谬的声音! 通过狂乱之血和自己的联系,巴萨罗谬抓住了机会,强行接管了着鲁道夫的身躯。 他的肌肉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咬合住了匕首,将匕首及玛尼的手整个吞下。 巴萨罗谬一直掩藏着鲁道夫身体的这个能力,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他舍弃了菜刀,一只手抓住了玛尼纤细的手臂不使她逃脱,另一只手又笼住了玛尼的头颅,将她拥入怀中。 砰! 坚硬的头颅与坚硬的肌肉发生了碰撞,玛尼当即昏迷了过去。 巴萨罗谬退回了帐篷外的本体,对清醒过来,发现突然在了这里还未理解发生了什么的鲁道夫说:”带着她,找个地方,去审问她的[秘密]。“ 鲁道夫愣愣的点头,他已经被狂乱之血烧坏脑子了,只能接受这种最低级的指令。 巴萨罗谬又哼起了最初的那首歌谣。 雨还在下。 夜,还很长。 第十五章 玛尼小姐的故事 乌云渐歇,月轮渐出。 在并不明亮的月光笼罩下,一位有着黑褐色头发的青年正半蹲着百无聊赖的抛着一把枪械,一位有着异常体型的壮汉正在左侧陪同,在他们的面前则是躺着一位昏倒在地红发少女。 这种场景让人不难以联想到绑架等事件。 虽然就事实上也差不多就是了。 红发少女玛尼的意识在渐渐苏醒,阵阵刺痛传来,她回忆起了记忆中的最后那副画面。 “.....那个怪物....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她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感,不禁感到后怕。 仅仅是一次看走眼,将巴萨罗谬漏放了进来就使得她落到了这种地步。 一想到之前自己伪装的那副模样,玛尼不禁有些说不出的恼怒。 “不....那个小鬼只能借助鲁道夫的身体,不敢自己出战,再加上他一开始的那身伤势......” “我还有机会,只要抓住机会挟持了他,我还有逃出去活下来的机会!” 就在她在心底打着小算盘的时候,一块冰凉的金属物质与她的脑门接触了 这是枪。 “喂,如果醒了的话就睁开眼睛吧。”巴萨罗谬叹了口气,他早就感觉到她已经醒了,见她装了这么久,终于出声提醒。 ”不然.......“后面话不需要他多说了,如果不配合的话后果自然是都清楚的。 玛尼不确定这个疯子是不是说的真的,也并不想去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种飘渺的概率。 她睁开眼,入目的一把华美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手枪。 枪身的线条流畅而利落,暗银色的金属外壳上雕刻着恶魔的浮雕,引自圣典的经文则穿插其中。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凉之坑】 玛尼一字一顿的念出了上面雕刻着的经文,见到这把华美如艺术品的枪械,她也不禁失神片刻,将目光投注其上。 这把枪在有着武器的冰冷无情的同时,却也拥有着一种如艺术品一般的残忍美感。 “玛尼小姐也喜欢我亲手制作的这个小家伙?” 这把手枪是巴萨罗谬用顺手从鲁道夫先生那里摸来的残骸做的,在制作的时候,他意外感觉到了一种如有神助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日行一善的奖励吧。 巴萨罗谬异常的喜爱这个在他手中诞生的小家伙。 见到有人沉迷于它的美丽,他也不禁感受到一种自豪感。 玛尼点头,即使是被这把枪威胁着生命,她也必须要承认,这是一种直接击打灵魂的美丽。 “这个小家伙能被人喜欢那真是太好了。” 他看了看天色,才发现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抱歉,玛尼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无法和你聊聊这个小家伙了。” 巴萨罗谬真心诚意的叹了一口气。 “那么,美丽的玛尼小姐,能不能请你和我聊一聊你的秘密呢?” “说一些我喜欢听的东西吧,你应该知道我想知道什么的。” 冰冷的枪身又向前进了一点,顶的少女脑门微疼。 人在面对死亡时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当然需要看那个人所拥有的过去,这当然是要去看那个人心中所怀抱着的东西,那些胸中燃烧着熊熊的欲望之火的人是不敢死的,因为他们有着无穷的野望尚未实现,那些拥有着庞大财富的人也是不敢死的,因为他们还有那么美酒珍馐尚未享用。 这不过就是一个价值比较的问题,所拥有一切的价值与理想和天国的价值之间的比较。 只有狂信徒与一无所有者才能轻易拥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他们死后所能拥有的远比在这个残酷世界所能拥有的多得多。 对于它们来讲,死亡并不值得恐惧,他们反而会因为这虚无的目标涌现出真实的勇气。 可如果....面对死亡的对象是一个在人世享受了很多年美好的老油条呢? 她的信仰支撑不起灵魂重量,所以,她畏惧了。 冰冷的死亡正在她的头顶舔舐,盼望着她的否定,然后跃出啃噬她的肌体。 玛尼点了点头,绞尽脑汁的搜寻着她自己的秘密。 巴萨罗谬通过枪身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颤抖。 死亡的威胁面前,大部分人都是一样的。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她思索了一会后,用枪身挑起她的下巴,道:”好孩子,你知道该说什么的。“ 玛尼颤颤的点头,摆出和之前一样的纯真可怜的模样,期望着巴萨罗谬的怜悯。 巴萨罗谬面色不变,还是那般笑着的模样。 可是,这笑容在玛尼看来,却是无比的可怕,联想到他之前的伪装,一种猎食者的可怕感觉便流溢而出。 在巴萨罗谬渐渐沉重的压迫感之下,她缓缓的讲出了自己的过去 她的故事不算多么新奇。 她是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出身的,利用自己的努力,她考上了某个家族开办的大学。 她意外的被那家族的继承人看上了,被强行的带了回去。 若只是这样的话,相对于这个世界整体的残酷基调,反而算是幸运了,她至少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生命保障与地位享受。 因为一个意外,她接触到了喰宴教团,玛尼似乎天生和这套扭曲的教义有着极高契合度,她成功借助喰宴教团的力量与自己的身份谋夺了杀死了自己丈夫,得到了他的要素物晋升到了活动界。 从纯真努力的平民少女到恶毒扭曲的毒蜘蛛之间只需要一个契机。 在那之后,她痴迷于伪装成纯真少女与美少年们偶遇,一边享受着对方的奉上的关怀,一边暗处用着各种可以说是恶毒的手段试探他的真心,一旦他表示出爱亲人朋友胜过爱自己,她就会抱着悲痛万分的心情杀死自己前一刻的情人。 当巴萨罗谬询问起这些年她已经用这种手段杀了多少的时候,她摇了摇头,称记不得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一丝的后悔也没有,在她的心里,早已将这种事情当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也不怕巴萨罗谬震怒杀了她,因为她认为,巴萨罗谬是远比她更疯狂的怪物。 她都可以立刻想出数十种利用巴萨罗谬的能力玩乐的手法,巴萨罗谬自然不可能弱于她。 力量与疯狂程度是可以挂上等于号的。 生命只有一次,巴萨罗谬难得的施舍自己的慈悲,这个家伙却没有把握住。 巴萨罗谬皱了皱眉,他甚至能够听出,为了不拖太久让他不耐,这个看似纯真美丽的少女只是挑拣出她最为记忆深刻的一系列事情说了出来,她还有更多的罪恶来不及说出。 但凡有着正常道德观的人都理应对着这种恶行感到厌恶,巴萨罗谬当然也不会例外。 强行的压抑着自己的暴虐,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直接将她在这里杀了。 她还有用,巴萨罗谬的计划还需要她发挥一下余热。 他努力的挤出一副和蔼模样,将枪收回,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几下说。 ”感谢你的配合,这位美丽的女士,你可以走了。” “放心,不要一副担心我毁诺,昨天的铁片只是随便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实际上我可是一个诚信的人。” 玛尼对此抱有很大的怀疑,但她只能相信,将生命寄于巴萨罗谬的诚信之上。 她站了起来,缓缓的走了几步,然后趁着巴萨罗谬放松的时候,立刻启动了能力,燃烧了生命力换去速度的提升,奔走在渐渐褪去的黑暗中。 但是,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抽痛......... 巴萨罗谬望着她的身影不禁失笑,缓缓的扯开笑容。 他在等待黎明前好戏的开场。 第十六章 错漏百出的推理 天未亮,大地尚被一层薄纱似的黑暗笼罩。 卡尔曼提斯已经醒来了,他的生活总是这样的自律。 就在他活动着身体的时候,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心悸传来。 他的直觉在告诉他,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卡尔曼提斯并没有将这种预感忽略。 这种敏感性和警惕性曾经数次的救了他的命,他从不会漏过任何一丝的可能性。 他非常果决的呼唤手下,将所有的帐篷的人都叫了起来。 在先前反复强调的警惕条令之下,马戏团的众人早已有所准备,均非常迅速的醒来了,并纷纷来到了拥挤的空地之上。 没有人报告发现什么,卡尔曼提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也许只是他的直觉难得的出了一次错吧,没有人发生什么事情,这真是太好了,那个家伙果然像鲁道夫说的那样,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么。 不,不,卡尔曼提斯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可怕的可能....... 他对着仍揉着惺忪眼睛的众人说道:“所有人都报个数。” ................ 不出所料,少了三个人,队伍里无声无息的少了三个人,还没有任何人发现。 玛尼,夏基,以及.....受伤的鲁道夫! 以玛尼和鲁道夫的实力,倘若都没有一丝战斗波动传来的话................ 卡尔曼提斯的心底升起了浓郁的恐惧感,被要素同化变得冰冷罕有波动的心境也开始泛起波纹。 鲁道夫那个家伙骗了所有人!他一定是有着关键的信息没有说! 若非鲁道夫不在的话,卡尔曼提斯直接提剑杀了他的心都有。 这个家伙谨小慎微了那么久,怎么就突然在这种攸关性命的事情上隐瞒了? 再联想到一开始见到鲁道夫的时候,他性格大变的样子....说不定自己一开始见到的就并非是真正的鲁道夫。 该死的! 卡尔曼提斯的大脑飞速运转,将一串串情报线索联系起来。 这个实力这么恐怖的敌人刻意袭击鲁道夫隐藏进马戏团,还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他是单纯的嗜好杀人的疯子,费这么大的功夫一定有着他的原因,以自己这边的实力,只有找到这个原因才有可能寻找到对方的弱点并活下来。 卡尔曼提斯感觉自己的思维无比的清晰。 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那个叫夏基的贵族小子被捡进来开始! 夏基....对,夏基,就是那个夏基! 那个自称格洛利亚家出身的夏基! 那个小子自称被雇佣的佣兵联合着强盗袭击,卷走了全部的钱财,只是因为畏惧格洛利亚家最后的报复才没有直接杀死他。 事实怎么可能这么简单?那群强盗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放过他? 绝不可能!这个小子绝对是在说谎,他一定是在隐藏着什么! 卡尔曼提斯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不....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还漏了一块。 他感觉到了前后逻辑上的矛盾。 鲁道夫为什么会被这么容易重伤? 按照他的说法,他是被那个人安放在老乔治身上的炸弹弄到这般地步的。 这怎么可能?一个能轻易的重伤第一阶段专精体质方面超凡者的炸弹,一个能以余波炸死普通第一阶段超凡者的炸弹,怎么可能有人会在这种事情上使用这么贵重的炼金物品? 不可能的,鲁道夫他一定还隐瞒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那个敌人亲自过来和鲁道夫打了一场,并达成了什么协议威胁了他? 不,倘若真是这样的话,一个能轻易打败鲁道夫的家伙,那必定实力已经达到了第二阶段.形成界,他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里和他们虚与委蛇。 对,对!就是这个! 卡尔曼提斯感觉自己的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关键灵感。 如果.....这个敌人根本就不存在呢?如果,这个敌人根本就是鲁道夫虚构的呢? 在自觉抓住了问题关键的卡尔曼提斯心里,他感觉一切的谜题与疑点都已经解开了。 没错,恐怕这个恐怖的敌人一直就根本不存在! 是这样了,是这样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一切。 鲁道夫他一定知道着什么,在发现了这个格洛利亚家的人后,估计他就开始当机立断的谋划起了这个计划。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才能让他这么果决的立刻背叛也要拿到手?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才能让他付出重伤濒死的代价演戏? 卡尔曼提斯知道,老谋深算的鲁道夫绝不会不知道他们这种喰宴教团对背叛者的态度,他本就应该再了解不过了,但他还是这么的做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卡尔曼提斯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一定会是一个大秘密!一个贡献上去能抹去这次惨重的损失,让他直接晋升到核心决策圈的秘密! 即使是冷淡如他也不得不因此兴奋了,鬼知道他在这个基本上没有战斗的偏远分支组织停留了多久,鬼知道他因此实力停滞了多久。 如果能完成的办好这件事情,将背叛的鲁道夫当场审判,将秘密带回去,这无疑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开始感谢起鲁道夫先生了,感谢他难得的疏漏,感谢他平时对自己的教导。 卡尔曼提斯强行压抑下了自己因为过度兴奋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他就地对着其余人宣布解散,让他们各自回去,至于三人的失踪?他随便找个理由就忽悠过去了。 看着卡尔曼提斯比往常更加冰冷的脸色,众人也不敢反驳并表示自己的愤怒不满,哈着气就继续回到帐篷补觉去了。 他迅速的来到了鲁道夫的新帐篷。 不出他的所料,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 一个汤碗还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子上,仿佛这里的主人只是吃完了饭出去散步消消食。 在碗底压着一张纸条,卡尔曼提斯上前拿起来观看,上面没有写上面东西,只是随意的画着一个夸张到可怖的笑脸。 无比的嘲讽。 他的手指尖银色光芒微动,稍稍一抹,那张纸条就立刻被切碎成了无比细小的粉末。 虽然面对着嘲讽,但他还是没有被其误导,依旧将整个帐篷内的物品仔细翻找了一遍。 很可惜,巴萨罗谬根本就没想这么多。 他当然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眼见鲁道夫这里基本上什么都没有提供,他又继续迅速向着玛尼的帐篷走去。 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他必须迅速而谨慎,不然就可能漏过一条或几条关键线索,这也是鲁道夫当初教给他的。 虽然只是卡尔曼提斯偶尔会向着鲁道夫这个有着深厚经验的熟人请教的缘故,并没有实际的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关系,但即使是这样,这种将学到的知识立刻运用到教导者身上的情况,也可以称得上十足的稀奇而讽刺了。 卡尔曼提斯也想到了这层关系,但是他一点愧疚的心思都没有。 他是不折不扣的人渣,鲁道夫先生更是不折不扣的人渣。 人渣和人渣之间只会讲实际的利益,这种程度友谊与恩情怎么会使他们动摇? 不要说是这么一丁点教导之恩了,就算是他的亲人爱人挡在他的面前,阻挡他获取力量与权利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吧。 反正他已经为此动过一次手了。 他手上这把让他晋升超凡领域的长剑就是因此而来的。 为此他设计勾引相争数代的薄卡希家族的继承人,骗开守卫力量引来了外敌,将作为原本继承人的弟弟与阻拦他的父亲都杀死了。 回想到这件事,他依旧没有感到什么异样的情绪,只是感慨怎么想到了这件早年没经验犯下的蠢事。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的话....恐怕根本不会让外人拿走那么多的利益,而自己只是拿到了这么一把晋升超凡的钥匙。 他不禁叹气,如果拿到的话,就根本不至于进入喰宴教团躲避追杀了,说不定还能以此为敲门砖,攀上某个缺钱的旧党贵族,再通过手段架空他,获得实质性的权利,彻底进入斯拉夫帝国的上层圈子。 一想到这里,他才忍不住的内心抽痛。 在想这些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玛尼的帐篷前。 掀开门帘....果然是一副打斗过的模样。 卡尔曼提斯不奇怪,因为在他的推理中,一直负责接触那个小子的玛尼一定也从那个嘴巴不严的贵族小子身上撬出了秘密的一部分。 鲁道夫先生是不会放着这个漏洞不管的,一旦被喰宴教团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追杀他的力度一定会提到最高的。 卡尔曼提斯对鲁道夫再了解不过,他的谨慎心远胜过自己,他一定会过来灭口的。 在看到了这一幕后,他终于确认了自己推理的正确性。 不至于招惹到那个不存在的,实力恐怖的”敌人“ 他俯下身,发现地上的血迹还未彻底凝固。 看来他们还未曾走远。 就在他准备独自追上去的时候,一抹红色影子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是玛尼? 第十七章 不存在的追逐 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很快的就接近了。 她的头发是红的,衣裙也是红的,就连眼睛也是红的。 那是玛尼。 她在逃跑,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逐一般。 可是在卡尔曼提斯的眼中,她的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 - “呼,呼。”玛尼大口掠夺着寒冷的空气以试图冷却自己将要燃烧起来的身躯。 这不是比喻。 力量是有着代价的。 过往时代的诅咒早在建立之初便已经深深的浸入了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 越是追寻着超越限度的强大力量则越是容易走向疯狂的自我毁灭。每一个正规的超凡者诞生后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通过繁复的誓约戒律约束自己的力量与心灵。 但是玛尼没有,她一直都是野路子,在享受了这么久富足自由的生活之后,她更不可能去对自己加以束缚让自己继续陷入清苦了。 于是,在超额度燃烧生命力使用能力逃跑后,她的肉体同样被失控的能力充作了燃料,陷入了缓慢的自我燃烧中。 嘭! 下一刻,枪声忽响。 玛尼心中又惊起了强烈的死亡预感,她本能性的向向前微微跨出一步,身影如箭般射出,掠出了二十多米。 轰! 炽热的铁已吞吐着火光奔袭而至。 空气被撕裂,大地被撕裂的声音传来。 在她刚才的位置,地面被整个的破坏掀起,暴烈的风吹息而起,将她推的甚至差点翻倒。 倘若迟疑了一分,倘若思考了一分,倘若动的慢了半分。 恐怕她就将被卷入那恐怖的破坏之中,并被那暴烈的力量搅成肉末。 这种程度的破坏力.....与其说是手枪,不如说是手炮。 她不禁后怕不已。 “那时,至上的主便将硫磺与火,从那地中的火狱那里,降与索多玛和蛾摩拉。”巴萨罗谬的声音响起,吟唱着圣典中的经文。 这把枪没有愧对巴萨罗谬给它取的名字——【地狱之门】。 这把自巴萨罗谬突如其来的灵感中诞生的华美艺术品并不像其他真正的艺术品那般柔弱,反而带着无与伦比的灼热力量。 正如它的名字那般,是主撒下的审判,是通往地狱的门户,一旦被它打中,自当弃绝一切希望。 玛尼不敢回头,因为回头她仿佛就能看见到那个怪物狰狞的面容,嘴中正在滴落的涎水。 她仿佛真正的感觉到了那个家伙撕开了人皮的伪装,露出了其中恶魔的本质。 那刚刚与她擦身而过的毁灭火光自然也就是那个怪物的恐怖吐息了。 幻觉....在她的脑海内生出。 根,扎的很深。 巴萨罗谬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而不去利用? 他自然是早就已经给玛尼灌下去了足够份量的狂乱之血。 玛尼越发的确定了自己的感觉,那个自称夏基.格洛利亚的家伙,绝对是一个热爱玩弄人心的恶魔。 这种级别的恶魔怎么会突然进入到主物质界? 玛尼不得而知。 她能够知道的只有自己绝对不可能力敌。 她不禁为自己之前生出过的那种可以挟持对方的自信感到可笑。 她也不由得在心里大骂了几句卡尔曼提斯,居然看走了眼将这种一看就非常可疑的家伙捡了回来。 当然,这是马后炮,她并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也未发现这点。 红发少女身影就这样疾驰着,身后的恐怖威胁感却也如附骨之蛆一般跟随着。 一点距离都没有拉开,玛尼甚至能够感觉到恶魔炽热的吐息已吹拂至耳边。 在这威胁感之下,她更加顾不得已经燃烧起来的身体与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灭的生命光焰了。 她极力的压榨着任何一丝可压榨的,利用能力将其转化为速度。 时间在她的感知中被延长了,每一个刹那中她都能感觉到那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传来的剧烈痛苦。 痛苦永无止境,但她的速度却仍有止境。 她的速度又快了至少一倍。 一道红芒飞速的掠过大地,身后是接连不断的爆炸轰鸣声。 巴萨罗谬凝视着红发少女玛尼远去的方向,只是缓步的走着并不急着追赶。 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只开了两枪作威慑,剩下的都是通过狂乱之血引起的幻觉。 简单的病毒式增殖复制而已。 在巴萨罗谬的掌心中,一道灰色血痕正在不住的扭动,一会摆成字母,一会构就单词。 就像是....活物一般.... “逃吧,逃吧,尽情的逃吧。” 巴萨罗谬望着被薄纱一般的黑暗覆盖的森林,露出了期待的微笑。 “绝望、猜忌、疯狂,请尽情的欣赏这场我策划的,以复仇与审判为主题的戏剧吧。” 在触发了转职任务后,他本可直接冲进去大杀一通凑满十个进阶活动界,然后有一个杀一个逼问出秘密完成任务的。 但巴萨罗谬不喜欢这种对无力弱者出手的,毫无波澜的,毫无挑战性的事情。 巴萨罗谬从来都是对于只是功利完成任务的机器人嗤之以鼻的。 对于这群心灵里满是腐烂恶臭的邪教徒们,巴萨罗谬不会让他们轻易的死去。 【对付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我们需要比他们更恶更残忍更狠毒———异端裁判庭】 巴萨罗谬很喜欢这一句话。 审判的目的为何?自然是让正理昭彰,让邪恶畏惧! 如何能让他们畏惧?自然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更是应当加倍奉还。 如此,方能让邪恶畏惧。 这出以复仇与审判为主题的戏剧,巴萨罗谬非常期待。 前戏已经结束,铺垫已经完成,演员皆已到场,他静静的等待着接下来高潮的到来。 — — — 在红发少女玛尼的身后,一头不存在的虚幻恶魔正在逼近。 她亡命奔逃。 嗯,字面意思上的。 越发逼近了,即使是她燃烧了一切,她也未曾能够逃离半分。 绝望感与虚无感在她的胸腔中弥散。 她甚至有想过直接接受死亡的命运,但是在头部时不时的抽痛后,她还是莫名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忽然,在她的目光尽头,远方有人影浮现。 红发少女玛尼的心头,终于的升起了一丝最后的希望。 第十八章 那一声枪响 那撕开了人皮的恶魔就仿佛已经近在咫尺。 尖锐而刺耳的嚣叫接连不断的刺激着玛尼紧绷的神经,磨损着她为数不多的理性。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好像被丢进了火狱的油锅里整个烹炸,灼热滚烫的感觉干扰着她的思考。 她连负面情绪都没有办法升起了。 玛尼感觉自己在这条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似乎已经走了很远了。 终于,终点的光浮现了! 她夺路狂奔。 在她沐浴在光下的那一刻,一直萦绕在她耳边的疯狂嚣叫与灼热吐息终于不见了。 她微微转头,看见那灰黑的雾气缩入了森林,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恶魔也畏惧着光? 玛尼不得而知,她只是、也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而已。 在放松了身心,失去了支撑她奔走的力量后,她终于瘫软在地。 一双冰冷却宽厚有力的手支撑住了她,不使其直接跌死在当场。 是卡尔曼提斯毫无波动的脸。 “我、、我逃出来了吗?”红发少女玛尼大口的喘息着,用尽全力将生的空气全部据为己有塞入肺腑。 没有任何一刻的她比这一刻的她更热爱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一刻的她比这一刻的她更加虔诚。 死亡的恶魔在她的身后追逐了一路,却恰恰是在她将要被啃食的一刻,她成功逃出生天。 假使这并非是那全知全能全善之神的安排,还能是谁呢? 只能是那神明设下的考验了,考验着她是否有着面对恶魔也不屈服的勇气。 神已确认了她的勇气,她也认为自己一直无比虔诚。 所以,在她的神明庇佑下,她逃出生天了。 神是眷顾着自己的,在确认了这点后她感觉仿佛神圣而温热的膏油被涂抹上了她的头顶,缓解着她脑海中的抽痛。 “不用害怕,你的身后没有东西追逐着了,况且,我在这里。”卡尔曼提斯平静镇定的声音传来,他缓缓拍打着这个红发少女的脊背,安抚着她。 即使她已经再难称作少女了,头发也不再是那般火红而亮丽了。 能力的反噬终于迟迟的到来了。 生命力即是支撑着生命活动最根本的驱动力。 与寿命一定程度上挂钩的。 她在迅速的变老,褶皱飞速的覆盖上了她的全身,头发一根根的失去光泽变得苍白干枯。 只是瞬息,跳过了中年与老年,跨入了濒死的暮年。 一位血肉干瘪,褶皱堆积到看不清面容,只有几根孤单的苍白发丝粘连在头皮上的瘦小老妪出现在了卡尔曼提斯的面前。 这就是过度行使超凡力量的代价,这就是铭刻在超凡力量底层的诅咒与疯狂。 目睹了这整场不可思议变化的卡尔曼提斯,不禁心悸而又感到害怕。 这就是玛尼超限使用能力的代价?是鲁道夫他把玛尼逼到这样的?他的力量.....真的能够将玛尼逼到这般模样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不会是已经得到了一部分那个秘密了吧...? 至于另有其人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后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该死!还是慢了一步!”卡尔曼提斯在心中咒骂道。 以玛尼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她的生命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卡尔曼提斯知道,他必须赶快的在抓住这段时间,从她的口中掏出些情报 玛尼睁开了双眼,她未曾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回光返照一般,力量从她的身躯中缓缓涌现。 这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是神明眷顾的人,她发誓,她回去之后一定将她这些年从那些人身上骗到的资产的百分之一捐献给教堂。 这样神一定会饶恕她的,洗去她过往的那些罪孽。 “神啊,感谢你救我免于凶恶。”她细细的呢喃祈祷着。 “好了,休息也休息了,祈祷也祈祷了。”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该死的鲁道夫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那个叫夏基的小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卡尔曼提斯平静的询问着,手中冰冷而锋利的剑刃提起,靠在了玛尼的脖子上。 他和鲁道夫先生果然一脉相承,最喜欢的就是这么威胁他人。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确实好用。 生命是个好东西,谁都不想失去它,尤其是属于自己的。 “卡尔曼提斯!你在干什么?!”玛尼不禁大声喝骂。 她似乎还没有摆脱幻觉的影响。 受到要素影响,本就变得暴躁的她在被压抑了一路终于解脱后终于爆发了。 在巴萨罗谬那个‘疯子’面前她自然不敢放肆,她还是有着一点理性的。 但是在不好杀害自己的同伴面前,她便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了。 卡尔曼提斯这个一直遇到什么事都毫无情绪波动的闷葫芦,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吧? 剑刃又微微向前进了几分,突破了她本就脆弱干枯的皮肤,混浊的血液缓缓流下。 “玛尼小姐,你似乎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 “需要我给你提醒一下吗?” “请直接清晰的回答我的问题,我的时间很紧,你的时间也很紧,请不要擅自浪费你所余不多的生命,也请不要擅自消磨我所余不多的耐心。” 他用手指蘸起玛尼流下的血液,微微拂过她的脸颊,留下了一个夸张令人感动惊悚的笑脸。 卡尔曼提斯在用这种方法提醒自己不要太生气,他拍了拍玛尼的脸颊道:”清醒了的话,就赶快给我说说吧“ 玛尼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紧接着愤怒涌出,最后再因剑刃的冰凉而突然冷静。 她的脑海微微抽痛,不自觉的隐瞒了一部分,嘴巴自然说出了和原本想说的了偏差了很大一部分的话。 ”鲁道夫他.....他就是那个他自己说的无面人!“ ”昨晚他突然过来,把我打晕带走,却只问了几个莫名其妙问题....” “然后我就被放走了,但随后他又追了上来。” 一想到这个,她的语气就变得无比的惊恐。 “那个家伙.......现在已经绝对不是人类了!那个家伙绝对是恶魔!” 卡尔曼提斯的心突然紧了起来,玛尼这个女人过去的事迹他也是知道的,能被她这种人都称作恶魔的...... 卡尔曼提斯不敢想象。 但是突然,他的思考被打断了。 啪! 惊雷乍响! 第十九章 忏悔?我不接受! 惊雷乍起,火光忽现。 巴萨罗谬带着轻松与写意扣下了地狱之门的扳机,带来死亡消息的讯使被从火狱中派了出来,带着些许烈芒飞奔而至,来到了收信人的面前。 毫无阻力的,尖锐而狭长的弹头穿过了玛尼的眉心,穿过了她的头骨,穿过了她柔软的脑组织...... 嘭! 红白混杂的花朵绽放开来,坚硬与柔软混合的杂碎爆散而出。 面容变得无比丑陋的她,倒在了卡尔曼提斯的怀中。 她死了,以一种配得上她生前所作所为的方式死去了。 地狱里已经有一个位置为她留存了,巴萨罗谬好心的替她打开了门户。 至于巴萨罗谬通过联系感觉到的,她死前不知是否真诚的忏悔? 抱歉,巴萨罗谬从不接受。 若是忏悔下就可赎清满身的罪孽,那要神律国法做什么? 忏悔从来都无法让人得到救赎。 无数人曾经在巴萨罗谬的圣枪前忏悔,发誓以后会赎清自己的罪孽。 他早年倒也因此放过几个,但随后发生的却让他明白真相。 真正的大恶不会因此悔改,因为他们从来不会认为这是错的。 相对的小恶也不会因此悔改,因为他们只会抱着侥幸继续。 忏悔是只属于心智正常者的安慰剂。 在完成了她的作用,为剩余主演之一的卡尔曼提斯带来惊恐与关键线索后 演员其三【玛尼】,退场。 - - - 子弹带着炽热的火与狂烈的风扑来,打碎了他怀中玛尼的头颅 红色与白色的物体沾满了他的身体,让他显得无比的狼狈。 卡尔曼提斯不禁微微的一愣神,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知何时不自觉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他忍不住的开始怀疑,这样真的值得吗? 为了探寻获取这个不知真相的秘密,他们已经失去了三个第一阶段的超凡者了。 这可不是大白菜,他们这个马戏团,十数年下来也就只有五个而已。 鲁道夫背叛,安德拉希身死,玛尼身死。 不,决不能坐以待毙! 卡尔曼提斯突然想到了什么,终止了这个软弱的念头。 鲁道夫现在已经铁了心背叛了,倘若不反击的话,恐怕会被他隐在暗中直接灭口。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吧,鲁道夫不去杀了他灭口,那喰宴教团也一定会杀了他,既然如今马戏团损失这么大,再也不能为教团带来稳定人员增长了,那以他们的行事风格,一定也会整个将他们打碎了吞回去 至于卡尔曼提斯这个主责任人?那当然是不可能逃的了的。 他必须要想尽办法反击,杀了鲁道夫,再不济也一定要从他手上抢到那个格洛利亚家的小子,挖出那个秘密,不然的话,他肯定是死定了的。 在死亡的威胁下,人的潜力才会被激发出来。 他一边思考,一边快步向着枪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在他的目光尽头,有一个身形庞大的身影仍然停留在那里。 他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他也看见到卡尔曼提斯了 卡尔曼提斯隐约能够感觉到,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具之后。 ——他在笑 鲁道夫的身体端起枪。 火光又起,雷鸣又现。 地狱的大门再次打开了。 讯使又带着死亡的邀请函扑来。 强烈的死亡预感在他的脑海中不住翻滚。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他脸上的平静淡漠挂不住了,再也顾不得其他的,直接狼狈的向着左侧翻滚扑倒。 他的目光中最后看到,那个庞大的身影直接走了,似乎是不屑于检查,似乎是已经默认卡尔曼提斯已经死了。 他隐约的感觉到.....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与矛盾感。 那面具后的笑容不一样了。 - 由于卡尔曼提斯躲避的及时,虽然看起来血流了不少,很是惨烈,但实际上却只是皮肉的小伤,并没有让实力有所下降。 灰色的浓雾悄然飘起,卡尔曼提斯心中升起了警觉。 但他还是前行着,就算是陷阱,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也一定要跳下去搏一搏生机。 他被逼到了穷途末路,鲁道夫同样也同样被逼到了穷途末路。 就这几天,又是重伤又是杀了玛尼的,即使是用的那柄恐怖的枪械,卡尔曼提斯也不信他一点事都没有。 他自己的胜算绝对要比鲁道夫大! 更何况,他还有着一项很少显露而出的能力。 他一直拥有着一种极其准确的莫名直觉。 利用着这种直觉,他曾数次从死亡的边缘逃脱。 他相信,只是找路这种事情而已。 只要先鲁道夫一步回去,找到那个格洛利亚家的小子,他的胜局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 - - 巴萨罗谬早就没有关注这边了,在解决了玛尼吩咐了鲁道夫后。 在他的面前,深红色的面板上,任务正在颤动,他所期待着的东西到来了。 在解决了玛尼后,原本的两个任务就突然破碎重组了。 几行新的信息取代了它们、 【由于你出色的表现,喀难的某个分灵注意到了你】 【你的任务获得了改变】 【你获得了特性-眷者】 【效果:你将永远被视作守序属性,且无法被任何形式的特攻伤害】 【——你身披荣光,公义与正理永远与你为伴。】 【——没人有可以审判你。】 - 【任务:马戏团的罪行】 【揭开他们的秘密(25)】 【审判他们的罪行(25)】 【视完善程度发放奖励】 【提示——祂注视着你】 - 【进阶任务(链锯神甫)】 【以凡人之身,杀死或审判任意人数的异端邪教徒怪异种】 【视数量与质量发放奖励】 - 【由于喀难分灵的注视,你的状态恢复到了最佳时期】 【由于喀难分灵的注视,你的灵魂发生了变化】 【你的要素能力.铁,获得提升】 【你杀死了一名活动界职业者,正在抽取杀戮经验中…… 【由于对方已成为歪渊感染者,你最终得到了1032点经验】 看着这意料之外的大丰收,巴萨罗谬的嘴角不禁牵起了一丝笑意。 在黑暗之中,他等待着卡尔曼提斯的到来。 - 第二十章 对视、与失控 神圣喀难教团所信仰的神明与其余所有的神明都不同。 不同于东方尼安德特帝国所信仰的祝灵神。 也不同于北境斯拉夫帝国所信仰的先祖众王。 更不同于西方浩荡诸洋上的自然神们。 ''喀难''这个词,在早到难以追溯的语言中是‘被创造者’的意思。 祂是人类自火中、风中、诸海中、群山中,搜集而来的''奇迹''构造而成的超越系统。 祂是黄金时代遗留下的最大遗产,为人类这个族群留下的“外挂” 祂是完全属于人类的''上帝'' 在数个世代人类的完善升级下,这个系统的权能领域早已覆盖了整个世界,即使是数次人类史的大断带与大倒退也未曾影响这个庞大实在系统的存续性。 那抬头即可看见的星之海洋即是祂在表层物质界的显现。 就算是在巴萨罗谬的前世,第四次,也是人类史上最大的一次倒退到来,喀难这个系统也依旧完好的存在着。 教团所宣扬的全视永知,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神的荣光覆盖大地又胜过日月众星,这同样也是最切实的,对其能力的陈述。 只需仰望天穹即可。 那白日依然散发着各色虹芒的星辰们,便是神在人间的显现。 可惜,人类总是对习以为常的事物缺乏敬畏,人类也总是对难以置信的事物无法接受。 身为曾经教团高层首席打手,巴萨罗谬对这些内幕还是了解的,甚至他自己也曾去星穹管制局客串过一段时间的“天使”——星穹机动制裁系统的一部分 通过借助喀难全域覆盖的感知,随时投放武器对正在发生的犯罪事件,进行准确打击的系统。 从天空而降的正义使者,不是天使是什么? 巴萨罗谬并不奇怪喀难突然注意到了自己。 他一向对自己拥有着独特瞩目性这点,非常自觉。 他更不怕自己的行为被喀难误会。 只要巴萨罗谬不去做某些背叛人类种族以及破坏教团纯净性的事情,喀难便永远是他最好的助力。 祂从最初的程序上就铭刻下了”一切为人类服务“这个条令,在此后诸个世代的人类研究者的完事下,更是被打上了一层层的条例补丁。 祂没有曲解的选项。 对于祂的这些属性巴萨罗谬再熟之不过。 故此,他才会如此的行事,他甚至巴不得这份自己的录像被传开,最好传到异端审判庭那里去。 那里是最适合他目前情况的地方。 不仅有着众多的资源支持,有着自己进阶所需要的一切物质基础,甚至对出身这点毫不介意,连比他这个歪渊接触者更凶恶更危险的怪物都可以接纳。 异端审判庭里都是待审判的异端。 这个由乌尔班二世建立的机构,一开始就是为了收容可控的危险因素,并加以利用为人类的存续做出贡献的。 正如乌尔班二世在人类史的第四个千年,第一次东征拓土行动的时候所演讲的那般。 ”让那些从前十分凶狠地因私事和别人争斗的人,为了人类去同黑暗世界战斗吧!这是一场值得参加,且终将胜利的战斗,让我们投入一场神圣的战争——一场为人类而重获昔日领土的伟大的十字军东征,让一切争辨和倾轧休止,登上重赴圣地的征途,从那些邪恶的灰血者手中夺回圣地吧!“ 自从第一次拓土成功收回高加索地后,这个机构的便具备一定的神圣性,实际权力也获得了极大的膨胀,即使是前世的巴萨罗谬都也曾被审判庭的那个嘴很毒的审判长挤兑过几句。 但是曾经有一句古话说的很好,既然拿对方没办法,那就想办法加入对方。 对于这些不重要的小事情,巴萨罗谬向来是无所谓的。 不介意轻蔑,不介意身名,不介意任何无关的事情,巴萨罗谬的眼前只有他所想要看见他所想要去完成的事情。 - - - 卡尔曼提斯在林间穿行着。 穿过了细长的小径,踏碎了阻拦的植物,斩断了阻拦的一切。 卡尔曼提斯的路线是如此的直接,没有理会所有的阻拦,毫不犹豫的顺着直觉行动着。 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了他....鲁道夫,就在前方! 在那一片灰黑的雾气背后,是强烈到令普通人昏厥的恶意。 就像是某种体型庞大的食人怪异种栖息在那片灰黑雾气背后一般,就像是怪物的张开了大嘴等着他走进去一般。 卡尔曼提斯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一般的气息,就像是血。 寂静中只有卡尔曼提斯的脚步声在回响着。 鲁道夫还是戴着那副没有刻画上五官的灰白面具。 他就站在那里,提着一把宽大而厚实的铁斧,依旧穿着玛尼时那身破旧而厚实毡布雨衣,等待着卡尔曼提斯。 越发高大强壮的身形使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令人生出一种不可抵抗不可逾越感。 他身上几道巨大的伤痕裂口已经愈合的快差不多了,灰红色的疤痕覆盖其上,这伤口在鲁道夫这个人身上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反而令人越发生出恐惧感。 就像是受伤的恶兽一样,那些杀不死他们的从来都不会让他们变的弱小半分,只会让他们变得越发疯狂而强大。 ”这就是你从那个小子身上榨出的秘密的效果吗?鲁道夫老师?“ 卡尔曼提斯发问,仔细的打量着鲁道夫现在的模样,右手警惕的按上了腰间的长剑。 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让他畏惧退缩,他也不相信,那种足以让鲁道夫叛逃的秘密只是这点效用。 他一定还没有彻底的利用起来! 鲁道夫依旧是沉默,眼睛毫无波动的打量着卡尔曼提斯。 伴随着狂乱之血与鲁道夫越发深入的融合,巴萨罗谬同样也更难操控鲁道夫了。 狂乱之血本质上仍然是歪渊的产物,它会本能性的针对一切活物一切秩序性,巴萨罗谬只是他借以诞生的媒介而已,在一开始他尚能凭借着之间莫名的联系操控,但是在融合的后期却是绝对的不可行了。 狂乱之血会自发提纯,在鲁道夫的体内自行迭代升级,倘若继续强行操控的话,恐怕连巴萨罗谬自己的扭曲度也会加剧。 他现在只能通过自己在鲁道夫体内植入的小道具进行间接的操控了。 不过,问题不大。 - 卡尔曼提斯凝视着鲁道夫的样子,沉默着握紧了手中长剑 鲁道夫也同样的握紧了手中的宽大铁斧 下一刻,流光飞逝,狂风乍起! 第二十一章 相杀 只是一瞬间,狂烈而暴躁的风便扑面而来。 【诅咒.却形骸】 咒力涌动,带着恶意的特殊诅咒缠上了自己的身躯,要素的属性短暂的侵蚀了卡尔曼提斯的全身,将其原本属于人类的属性覆盖。 银色的流光覆盖了卡尔曼提斯的全身,他也隐没在那一片银亮的光辉之中。 宛若真的流光一般,割裂了空气,他的极速突进着,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片的破碎划痕。 驾驭着这力量,卡尔曼提斯瞬息之间就已经来到了鲁道夫的身旁。 好机会!先下一城! 眼见鲁道夫似乎未曾反应过来,卡尔曼提斯当即拔剑下劈! ”hearthesilentwhispers(我只听见无声的耳语)“ ”darknessstilluponme(黑暗仍然将我笼罩)“ 漆黑而荒诞的歌谣不知何时又响起了。 在这歌谣中,灰黑的血液宛如活物纷纷从鲁道夫的伤口中钻出又钻进。 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自鲁道夫的身躯中响起。 骨节寸寸摩擦拔升,黑色大筋根根鼓胀而起,肌肉块块爆满撑起。 肉眼可以察觉的,鲁道夫又长大了一圈,凝固了的灰黑血块无比合身的化为了甲胄。 在一瞬间,鲁道夫完成了变化,怪物狰狞的将铁斧砸落! 剑斧交鸣,钢铁碰撞,火花四溅。 在这本极难迅速反应过来的时间内,鲁道夫硬是反应了过来。 在这怪物般的力量下,卡尔曼提斯被直接击退了很远 在卡尔曼提斯的手中,因为直面鲁道夫重斧上覆盖着的怪力,长剑不住的颤抖。 他握剑的手又紧了一分,止住了长剑的颤抖。 在完成了变化后,鲁道夫的力量又大了许多,绝不可力敌,卡尔曼提斯在心中打下了这个标签。 就在卡尔曼提斯为这短暂交锋间鲁道夫展现而出的怪力而失神的时候,鲁道夫又跨前了一步,重斧横劈而下。 只是瞬间,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便消失了。 在有着这种体型力量的同时,他居然也有着这种级别的速度?! 重斧的大小远胜过人头,整个均是纯粹由铁石铸成,沉重万分,这等的凶器被人挥舞起来,是何等恐怖? 卡尔曼提斯知道了。 无人敢直面这等攻势,他自然也是不例外。 身躯强行弹动,银光也拉扯着肉身前行。 流光再过,趁着鲁道夫生力未回的功夫,这一次,他无法抵挡了。 鲁道夫根本无力回防,只是本能性的操纵腰部扭曲移开了几分,尽量的避开了最为致命的部分。 转瞬之间,银色的流光划过鲁道夫的腰部,宛若撕开纸张一般,鲁道夫在那里的血肉也被整个的撕开割裂,小半个腰部的血肉都不见了。 与鲁道夫不同,卡尔曼提斯所擅长的从来都不是坚固的身躯与庞大的力量。 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技艺对要素能力的研习开发。 【割裂】这便是他所拥有的能力,虽然以他的能力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准备,但只需一击,便可破开世上大多数的防御,极端的针对世上一切有形体之物。 可惜,这却对现在的鲁道夫来讲却算不得多大的伤害。 他的伤口处连一滴血液都没有流出,肌肉蠕动,肉芽填补,灰黑的血液硬化覆盖。 狂乱之血赋予了他宛若妖魔一般的自愈能力。 在被狂乱之血重度感染后,他的一部分已被歪渊侵蚀替换。 器官的机能与存在,对于他来讲根本没有多大的必要性。 这是超乎人类的,纯然怪物。 这一次交锋,谁都算不上胜利。 ”真是丑陋的模样啊,鲁道夫老师,这就是你即使背叛我们杀死玛尼他们也要获取到的力量吗?” 卡尔曼提斯试图用言语嘲讽分散着鲁道夫的注意力。 利用狡诈的话术进行欺骗,打乱对方的节奏,这也同样是战斗的一环。 虽然嘴上贬损着,但他同样也心惊于这种自愈能力。 至于丑陋?那是什么?这种东西他们喰宴教团内多的是。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能够握住自己生命的力量,比什么东西都要高贵而重要,在卡尔曼提斯的生涯中,早就见过了无数为了力量而身化非人者的了。 他不去的原因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只是那些改造还配不上而已。 卡尔曼提斯贪婪的凝视着鲁道夫的身形。 在被击伤后,在听到卡尔曼提斯的话语后,他有着一瞬间的失神停顿。 随后,血红再次覆盖上了他的眼瞳,怪物咆哮,越发狰狞! 暴戾与疯狂自他的骨髓中被压榨而出,塞入了血液,填充进了肌肉,流遍了全身。 他的身躯又胀大了几分,从身躯中漫溢而出的气势也沉冷的几分,压抑的人心生寒意。 迎着鲁道夫越发狰狞的咆哮,卡尔曼提斯猛然向前大踏一步,流光再一次亮起。 挥剑! 银色的雷霆的落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在畏惧,被割裂出了一道惨白的伤痕! 鲁道夫的重斧迎上,带着同样可怖的怪力。 如此的怪力,如此的重斧,用挨着便死擦着便伤来形容可以说是无比的恰当。 卡尔曼提斯贯彻了之前的决定,并未正面的硬碰。 虽然看似暴烈无比刚硬无比,但这银色的光芒在卡尔曼提斯的手中却是异常柔软顺服。 银芒一转,重斧劈空,狂暴的怪力不知倾泻向何方。 鲁道夫低首一看,致命的寒光近在眼前! 鲁道夫早已失去了恐惧的情绪,故此并未惊慌。 他立刻从双手持斧转变为单手持斧,一只手后撤,捏为拳头。 嘭! 血肉与银芒发生了摩擦,碰撞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在鲁道夫付出了一个小臂的代价后,卡尔曼提斯倒飞而出。 虽然看上去惨淡,但实际只是他身上的银芒变得稀薄了几分。 在鲁道夫的面部上,一道可见大脑的恐怖伤害横贯着。 只差半分。 要是晚了一步的话,鲁道夫的脑子就将被银色辉芒透入,搅成一通辨不出原样的物质。 可惜,只差了这半分,要是真正的命中了的话,即使是以鲁道夫现在这种体质也将停止行动直接死亡。 下一刻,顾不得他们后怕与后悔,战斗...又开始了! 第二十二章 死斗 方寸之地,雷鸣阵阵。 耀目的火花再一次的迸发。 鲁道夫那看似巨大笨拙的身体出乎人的意料的敏捷,在险些被直接击杀后,他再一次骨血内的暴戾与疯狂终于彻底的充盈了全身。 斩切,劈砸,亦或是直接挥舞,重斧如狂风暴雨般接连劈下。 卡尔曼提斯的身影在接连闪动着,在鲁道夫这般恐怖而狂暴的攻势下,他就像是驾驭着一条小舢板在狂风暴雨中航行,只需要一个浪头,他就将葬身海底。 卡尔曼提斯极力的催动着能力,身化银芒,割裂着空气,在风与浪中穿行而过。 鲁道夫显然已经陷入了最为恐怖的状态中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恐怕只要被他劈中一下,那就将如薄纸一般被轻松撕裂斩为两截,他已经消耗了许多的防御是挡不住的。 更何况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被劈中了一下侥幸没死,那接下来如狂暴海浪一般接连不断的攻势也将将他彻底撕碎, 他不敢挡,他只能极力的催动着能力进行躲避。 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他一丝一毫都不敢大意,只要大意了半分,等待着他的就将是死亡永眠的结果。 一滴滴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服,体力在逐渐消耗,咒力也所剩不多。 在这种情况下,卡尔曼提斯却仿佛挣脱了一切束缚一样,速度越发的快了。 他和死亡跳起了贴面舞。 “再快些!再快些!”卡尔曼提斯高声狂呼着,挥起了手中的长剑开始反击,在那因为碰撞而崩裂的刃口上,银色的光芒填补而上。 耀目无比。 他化身成了鱼儿,在这狂暴的海浪之间穿行,重斧丝毫碰不到他的衣角。 长剑在卡尔曼提斯的手中挥舞着,就放佛狡诈的游蛇,只是微微接触一下,剜去一块血肉后当即离开,丝毫不给鲁道夫接下来行动展开的余地。 在这种情况下,鲁道夫却意外的没有丝毫的暴怒,仿佛因为那些力量都被挥洒释放而出的缘故,一丝丝清明在他的眼神中浮现。 - - “theredfluidoflifeisflowingrightalongmyarms(生命之液顺着我的手臂流淌)” “ifeelthesweetdedivingdeepinside(我感受着甜美刀锋深潜肌肤)” “thismomenti’vebeenwaitingforsolongatime!(为这一刻我已等待许久)” 望着他们的战斗,巴萨罗谬轻声的哼唱起来,手指在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双手挥舞,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真是太有趣了。 不知等会他们迎来最终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他悄然的笑了。 只有在对方最为喜悦,最为巅峰的时候将对方击倒,才最是有趣不过。 - - 不知为何,卡尔曼提斯的头部抽痛着。 一丝一缕的灰黑雾气被他吸入体内。 力量莫名从他的四肢百骸中涌现而出。 不管了,他继续挥动长剑,一步一步蚕食着鲁道夫的身躯。 鲁道夫的技艺不该是如此粗糙的,不如说,他对战斗的熟悉程度远比卡尔曼提斯要强。 卡尔曼提斯要趁着对方失去最大优势的时候,抓紧时机扩大着自己的优势。 银白的光芒与灰黑的重斧交错而过。 强烈的预感警示又在卡尔曼提斯的脑海中疯狂鸣叫了。 不应该,不应该,在他的优势已经积累到如此程度的时候,鲁道夫怎么会让他的直觉如此强烈的示警? 他也顾不上思考多少,只能顺着直觉行动。 嚓! 狂风扑面,怪物咆哮,重斧震颤! 轰!轰!轰! 恍惚间,卡尔曼提斯放佛感觉到海浪与擂鼓的声音扑面而来,但是转瞬见他便明白了。 那是血液在鲁道夫身体里运转的声音。 仿佛达到了某个极限一般,在鲁道夫的躯壳中,他的灵魂醒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小卡尔曼提斯啊.....你什么时候有胆子对我出手了?” “是想开启久违的课后作业的环节了么?” 在进行了这么久的战斗中,鲁道夫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狰狞的大笑着。 不由分说的,带着空气的哀鸣,重斧劈落! 在这次,卡尔曼提斯没有能逃掉。 猩红飞溅。 他的两条大腿以下都被直接留了下来。 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卡尔曼提斯在地上滚动。 在又一个翻滚躲避了鲁道夫的攻击后,他抓准了时机,倒持着长剑。 一抹银亮的寒光被斩出,带着同样更为炽盛的杀意与决心。 卡尔曼提斯撑不了多久了。 即使是被狂乱之血侵蚀,带来了些许体力,也不足以支撑这般高强度的战斗。 他必须要在接下来几招内决出胜负,将鲁道夫杀死。 “你这个老家伙。”他几乎毫无波动的脸上涌起了一丝久违的笑意,而后当中又带上狰狞,面容扭曲,凭借银光的拖拽,凭借着仅剩的半截大腿,他硬生生的站起来了。 鲁道夫想要回防,但尚未收回的力量却不足以的支撑他这么做,他只能像之前一样,单手持斧继续,另一只手则收回进行阻止。 鲁道夫的手臂上血雾再一次的炸起,在碎裂的骨骼与血肉中,暗淡的银芒继续前行。 在有了理智后,鲁道夫第一次的退避了,他很清楚芒,他接不下这一剑。 他的极力后撤使得卡尔曼提斯的这记绝杀并非那么的成功。 他的胸膛中被破开了一个大洞,甚至可以透过这大洞直接看到他到他身后。 倘若是正常人的话,恐怕已经失去战斗力了,但是凭借着怪物的体质,鲁道夫还是勉强行动着。 他们默契的暂时停止了行动,竭力喘息休息着。 现在,鲁道夫的一只手几乎废了,腰部和胸口均被开了一个大洞,身上则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而卡尔曼提斯也未曾好到哪里去,虽然看上去只有大腿一下被全部砍去算是严重,但实际上,他的体内已经几乎亏空,只有最后一剑的力气了。 他们刚才倘若执意的话,只会两人同归于尽。 没有赢家的战斗是没有意义的。 虽然鲁道夫不承认,但是喰宴教团的一些核心观念还是渗入了他的思维。 只有让赢家能够将败者的一切吞下变得更强,只有让赢家能够踩着败者登上更高处,战斗才拥有着意义。 在这充斥着疯狂与暴戾的灰黑雾气中,连树木也好似变得疯狂了起来,像极了恶鬼,影子也在扭曲的舞动着,为着这战斗添上了一丝丝诡异的气氛 风吹拂而起,搅动树叶,沙沙作响,在二人的耳中也像是在歌唱。 没有光芒,没有希望,没有善良。 非生即死,胜者一人。 他们本是各有各的理由,但现在这些理由都化为了同样的。 为了取得胜利。 为了....活下去! “ 第二十三章 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短暂的休息过后,二人终于恢复了些许,压榨出了最后的一点力量。 轰! 厉雷鼓动,烈风呼啸! 鲁道夫践踏着大地,越过了风,撕裂了雾,追逐着光。 凭借着一身不讲道理的怪力与更胜钢铁的躯壳,他肆意的穿行着奔走着,无物可以阻挡。 在这等的威胁刺激之下,卡尔曼提斯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在燃烧着释放热量。 他的感知灵敏度被提高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迎着鲁道夫的冲锋,他的眼眸中有暗淡的光辉亮起。 他看到了! 于是,拔剑! 他长剑上的银色光芒越发黯淡了,可实际上的锋利度却提升了不知多少。 就像是在火中烧炼,又经以千百次的锻打一般。 黯淡的细碎银芒挥洒,像月光,却没有月光的柔和,反而带着一股子无与伦比的杀意。 冰冷的银芒割裂了空气,斩碎了一切有形之物的阻挡。 卡尔曼提斯要阻断鲁道夫的冲锋,挫伤他的气势。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不得不避,却无处可避。 在这灌注了“割裂”概念,可斩碎一切有形之物的银芒面前,鲁道夫意料之外的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这带着疯狂与暴戾的雾气塞入肺腑作为动力。 ——咚咚咚 他的心跳声沉闷如擂鼓,且跳动的越发快了,将灰黑而沉重的血液输送往全身。 肌肉、筋骨,鲁道夫身上一切可以用力的地方都绷紧了。 单手一晃,那重斧直接脱手而出。 轰! 爆鸣声响起,更胜于落雷之音。 破空之声凄厉难言,刺耳到扎的人耳膜生疼。 快到难以置信。 带着颤鸣的重斧与黯淡无奇的银芒碰撞在了一起,可是却在空气中激荡其了层层宛若实质的波浪。 在这激烈的变化之中,整个大地也几乎要被掀了开来。 最终,月光更胜一筹,还是切碎了重斧。 黯淡无奇的银白光芒割裂了灰黑的雾气,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笔直的轨迹,掀起落雷般的音浪爆鸣,向前奔驰。 鲁道夫竭力闪避着,但是他却已经停不下来了,迎着那银芒,他只能架其残缺的手臂护住要害,只要还能活着,他就可以继续战斗,他就还有胜算。 可惜,毫无用处。 银芒丝毫没有被阻碍,一切都被干脆利落的斩裂了。 他的半个身子直接消失了,只剩下了小半的头颅与身躯。 在他裸露的大脑中,一块灰黑的石头躺在那里。 卡尔曼提斯感觉到其上传来的,同源的剧烈香气。 ”老师,看来还是我赢了。“卡尔曼提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强忍着这莫名的食欲。 他用仅剩的些许力量,拖动着残躯前行,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无比的狼狈,无比的落魄。 不吃下那块石头的话,恐怕他自己也要马上死了。 就这样半爬行着,他来到了鲁道夫的面前。 鲁道夫也还没有死,凭借着这怪物的身体,他尚还能说几句话。 鲁道夫哭喊着,求绕着。 就像是他曾经无数次的那样。 “老师啊,临死前就不要这样丑陋的求饶啦。” 卡尔曼提斯扯出了一个足够堪称恐怖的笑容,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为你唯一的徒弟的生命做出贡献吧。” “你是一个好老师。”卡尔曼提斯抚上了鲁道夫的眼睛。 他仿佛已经能够看到自己未来的模样了。 大抵是因为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丝毫没有察觉直觉的疯狂示警。 嘭! 地狱之门再一次的洞开了,火蛇喷吐,信使又带走两个魂灵。 卡尔曼提斯那残缺的半张脸上仍然挂着几分还没有来得及褪去的笑容。 他死了。 巴萨罗谬从阴影中走出,他未曾满意,再次扣动着扳机,利用能力加工着弹药。 爆裂声接连响起,丝毫不肯停歇。 那一片土地已经彻底燃烧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烈火中融化。 直至巴萨罗谬的面板上终于刷新了几条信息 【恶者到头,终有恶报】 【你华丽的演出得到了某个伟大存在的肯定】 【杀死了两名达到了活动界的职业者,正在抽取杀戮经验中.......】 【由于对方歪渊感染者的身份,你最终获得了2194点杀戮经验】 【你得到了特性........】 【你得到了特性........】 【你得到了特性........】 【由于祂的宠爱,你的意志属性+2,你的怪异性+3】 【由于祂的注视,你的歪渊侵蚀度重新归零,并在接下来的一年内不会提升】 深红色的信息接连不断的在他的眼前刷新着, 【你的任务进阶任务已完成,请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领取奖励完成进阶仪式】 巴萨罗谬没有怎么多看面板。 他只是望着金色的火光。 焦臭的空气也并没有使得他不耐。 此刻,他的心灵无比的澄澈,无比的满足。 灰黑的雾气带着罪恶被金色光焰焚烧殆尽。 天穹之上,烈日终于升起,投下了光芒。 风吹起了满地的灰烬。 新的一天开始了。 - - - 在天穹之上,在星海之中 和末日钟观测所与圣迹观测所并列的,观测着“现在“统辖着现世情报信息流动的星穹观测所便隐匿在这众星所散发的虹光之中 星穹观测所的本体是数颗被连接起来的小型星辰。 在这星辰构就的无边海洋中,有一道人影越过暴风壁踏着虹光而来。 她只是挥挥手,那阻拦便都像是畏惧了一般,让开了道路。 一个身披重型铁甲,却在外面套着一件不合身的朱红袍服的苍老女人。 她是海伦娜,圣.海伦娜。 异端审判庭的审判长,冠带黄金身受乳膏的双重圣人。 在继承了圣钉后,本应在黑暗世界维系常世边境的她怎么会突然来到星穹观测所? “这里是海伦娜。”她努力的挤出一个很不熟练的笑容道,像是所有人都应该知道她的身份。 虽然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就是了。 她敲了敲不存在的门,摇了摇头:”赶紧的,老太婆我还有一个圣迹观测所要跑呢。“ ”请理解我们的谨慎,这是任何人进来我们都必须要进行的程序。” 虹光构成了一面墙壁扫向海伦娜的所在。 “海伦娜大人,请配合。” “行,行,真是麻烦。”嘴上抱怨着,海伦娜还是放松了部分圣钉的信息封锁。 “身份确认,请进来吧。” 光滑到没有一丝缝隙的漆黑星辰,裂开了一道口子让出了一条道路。 海伦娜走了进去,身后的缝隙当即合拢。 在到达目的地后,眼前的漆黑终于消散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栩栩如生的青铜雕塑。 那是以世界为对象进行模仿的雕塑。 那是正在运行着的,微缩的世界。 众星高悬于九重天界,围绕着喀难世界永不停歇的运转。 浩荡诸洋仍然时刻遍布着狂风巨浪。 而在最为核心的大陆上,则是被闪米特、尼格利陀、撒克逊、斯拉夫、高加索、尼安德特、维内德七个国度分别占据着。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在这微缩的世界内,仍有一小半的大地被黑暗覆盖着,在这微缩的世界外,则是一片更为深沉的黑暗。 那黑暗看不见尽头。 在黑暗中,身披灰衣的老者被海伦娜脚步声惊醒,他抬起头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好久不见了啊,海伦娜,你怎么放弃了维系边境,来这边了?”灰衣老者的声音沙哑,似乎很久没说话了,很是刺耳。 “是好久不见了啊,加斯帕博士。”她打量着大殿中的景色,不由得赞叹:”每次到这里都不由得为这景象倾倒” “当你看了几个百年也就一样了。”老头打了个哈欠,似乎很是不屑 海伦娜摇了摇头,并没有争辩。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昆古尼尔替我暂时撑着呢,由于我特殊的身份,便被他打发来跑腿了。“说到这里,海伦娜不由得露出了苦色,开始向这个多年不见的好友倒起了苦水。 ”我和他负责暂时保管的圣枪发生了异动,需要来三大观测所探查一下情况。” “毕竟........那可是关系到【命运】,最为特殊的几样圣遗物之一。” ”刚才我已经去过末日钟观测所了。” “末日钟.....自行后拨了三个刻度!”海伦娜的语气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末日钟后拨三个刻度,这意味着世界毁灭的可能性又被裁剪去了三种,喀难世界的寿命又被延长了三年。 “你确定么?”加斯帕似乎也难以置信,不由得再三确定真实性。 “我亲自观测的这次结果,并且还特意运用了圣钉锚定了最优项,你说呢?”海伦娜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老朋友的接受能力表示十足十的鄙视。 她显然忘记了自己当时的模样。 “好了,闲聊结束,赶紧让我借用一下世界模型吧。” ”我等会还有一个圣迹观测所要跑呢。“ 她不耐烦的赶紧催促道,铁质长靴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地面。 ”行吧行吧,别敲了,我头疼。“加斯帕撇了一下嘴角,让开了身位。 光柱落下,临时权限授予。 海伦娜走进,抚摸着那正在运转的青铜星辰。 紧急着,堪称恐怖的信息流开始涌入海伦娜的脑海。 痛苦也随着着那天文级数的信息流进入了她的脑海。 倘若是寻常人的话,恐怕会直接被这等级数信息流烧掉整个头颅的吧。 海伦娜当然不是,常年负责维持常世边境的她早已适应了这种级数的信息流与痛苦,甚至,还有很大的余地。 她的魂灵在信息的海洋中穿梭着,查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记录。 “创造界及以上排除。” “黑暗世界相关排除。“ “神灵种相关排除。“ ”排除排除排除!“ ”在排除以上选项搜索关键词。” 答案当然是一无所得。 转念又想,反正找不到正体,那她不如多蹭一会星穹观测所的网络放松一会看看。 “诶,等等。” 她在浏览一个喀难分灵储存着的记录时发现了一段有趣的录像。 那是巴萨罗谬的。 “好!好!” “打他!打的他叫妈妈!” “对,干得好!就该这么做!不,是只能这么做呀!” “好苗子呀!” 看着巴萨罗谬的操作,海伦娜不由得手舞足蹈。 在看到一半的时候,她的眼前一黑。 她被强制断网了。 加斯帕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虽然被打断观看很是愤怒,但是一想到老加斯帕发怒的模样...... 海伦娜的苍老的面容上挂起了一抹尴尬的笑容。 她决定先溜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去最后的圣迹观测所了。”她强行摆出一副为了公事的神情。 加斯帕忽然感觉被气得有些提不起力气,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和她说话,赶紧送客走人。 海伦娜也不敢多留,生怕加斯帕又改了主意,又唠叨一整天。 她最后对加斯帕问道...... ”你还有几年?” “没几年了,但足够撑到那个家伙老死。” 听到这话,海伦娜就放心了,两百年前他也是这么说的。 ”多保重身体。” “嗯......”加斯帕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声。 第二十四章 青铜之海(4000) 灰黑的血雾已经散去了,在神圣的火焰中,一切都化为了灰烬,回归了最为慈爱的大地。 不见昨日的一切。 嗅着微风传来的清新空气,巴萨罗谬挑了一个最高树木,坐在树顶眺望着远方刚升起的朝阳。 日轮如旧播撒着生命的辉光。 太阳照常升起。 每当沐浴在这光芒中,不论它是温和的还是灼热的,巴萨罗谬总能寻找到难得的平静。 既然状态这么好,那就顺便升个级进个阶吧。 巴萨罗谬很是轻松愉悦的下了这个决定。 当然,轻松只是对巴萨罗谬来讲的。 即使人类已经是土之民中的佼佼者,也只有着稀少的一部分人才能够完成这超脱凡俗的伟业。 凡俗与超凡之间的区别,是“渴望”。 当然,教团出品的正式名称自然不是这个。 在数不清的先驱生命牺牲下,排除了众多疑似的错误答案,人类得到了这条规律。 只有拥有着强烈执念强烈渴望强烈倾向性的生灵才可以穿过青铜之海,得到真理残渣,再坠归回到主物质界。 只是知道这个规律并没有什么用,在名为火剑之路的超凡体系构建完成前,超越凡俗基本上等同于撞大运一般。 在哲人国的初代赫尔墨斯创造出火剑之路后这个情况才有所好转。 誓约,戒律,geis,这种技术有着种种的名字。 誓约是带有超自然特殊性的禁令,通过为自己划定不能做的事,并保持此规定,得以获得力量。 这类的条令具有超自然的束缚性,因此在较早的民间传说中都将之等同于法术或咒术。 整个相关系统的运转源自于所有人自身,在进行誓约的同时,便相当于对灵魂进行了一次形体重新构造。 因为这个原因,在未达到创造界之前,违背誓约便相当于直接死亡。 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所得到的反馈加护均与所许下的誓约息息相关,也只有越是拥有沉重的不自由的家伙才能反过来得到越强的能力。 通过誓约的那一刹那的升华改变,人类终于能够获得短暂的青铜之海适应性。 而在这里提到了青铜之海,那便不得不转而提到斯拉夫人的神话了。 斯拉夫神话是喀难世界诸多神话中最为古老,最为完整的。 北境的斯拉夫人们便一直十分相信他们的祖先是创世神锻造世界时溅出的铁水所化,而创世神也有一半是铁矿所成,斯拉夫人便很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拥有一半神的血脉了。 他们对此很是自豪,每一个斯拉夫人都会将这则神话故事反复的讲给自己的孩子听,故此,这些不知道真假的神话传说才能够流传至今。 虽然总有着些许虚构的部分,不过从中寻找出真实的部分,以继承过去留下来的遗产,本来便是圣迹观测所的研究者们的工作。 在他们的神话中,相传在世界初开之际,没有天也没有地,在那混沌中,只有一道名为加伦的河流,与一座被称之为史尔贝尔的火山。 那加伦河一直流向史尔贝尔火山不见干枯,那史尔贝尔火山上的火焰日夜被加伦河的河水浇灌也不见被熄灭。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在河流与火山的僵持中,水蒸汽充斥了一切,形成了遮蔽万物的迷茫白雾。 终于有一天,水蒸汽积累到了某种程度,于是,在河流与火山的交集线,一颗大树生长出来了。 这颗树的名字叫做拉巴卡尤克,在斯拉夫人的古语中意思是一切的起点。 过不多时,在水蒸汽的滋养下,那树上便结了一个果子。 那果子成熟后没人摘,便自己落了下来,在史尔特尔火山上砸出一个坑,果子与大地都裂开来了,便露出了其中藏着的种子与矿脉。 种子落在了矿脉中,却也异常顽强的生长了起来。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种子成长起来后却不是和拉巴卡尤克一样的树,反而是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形生物。 那个生物的名字就是尤克,意思是最初的。 那尤克诞生到世界上后,渴了就大口呼吸弥散着的水蒸汽,饿了就吃身边矿脉中的矿石,倒也幸运的活到了长大。 长大后祂终于可以行动了,便在这诞生的火山河流与树木中玩耍着。 大抵是命运的指引,有一天,他终于玩的没意思了,开始寻找新的玩法了。 他决定,要用母树的树身做一个炉子,用加伦河的河水冷却,用史尔贝尔的铁矿做原材料,去创造一个他也说不上来的东西。 他要造的东西很顺利的就造成了,那就是这本书的主要舞台——喀难世界了。 在锻造完世界后,尤克就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准备去混沌中探索了。 在临走前他才发现,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没有用完,很着急的他也懒得管是什么东西了,便一口气将包括人类在内的它们塞进了这个世界。 青铜之海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其中最为知名的一件【奇迹遗物】 在斯拉夫人的神话中,青铜是创世神尤克铸造世界的引子。在神秘学中,青铜是一切奇迹的源头与基石。 事实上也不假。 根据学者们的研究,青铜之海的存在其实与常人的想象截然相反。 它并不存在于什么九重天界之上。 它与喀难世界存在于同一个层面,甚至比整个喀难世界还要巨大。 它即是喀难世界能够成立的基石之一。 而活动界,便是通过誓约铸就强烈的执念,将频率调整到与青铜之海相近,以此将灵魂投入到青铜之海进行升华。 在这个过程中,生灵的灵魂会自然吸引到创世之初的真理残渣对其改造。 通过获取这一创世之初的奇迹源头,人类才能够于某种概念要素进行贴近,拥有了行使魔力,咒力,斗气等超凡力量的资格。 有两点需要的注意的是,一是由于青铜之海过于广袤,灵魂往往会迷失其中,难以回到喀难世界,故此,需要拥有一定喀难世界传说的物品进作为坐标。 二是由于人类的灵魂结构难以完整承载真理残渣的因素,也需要在身体里面植入特异材质打造的承载物。 在这个过程中,那件物品与人的灵魂将会一同升华,并建立起一种特殊的联系。 以执念作为火焰以誓约作为铁锤,煅烧魂灵炼就黄金之剑,利用其破开蒙昧抵达神权的领域。 这就是火剑之路的名字含义。 - - - 进阶活动界的前提要求,巴萨罗谬早就凑齐了。 只是因为他之前不想而已。 他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聆听着那不似人类的沉重心跳声。 他一直能够感受到心脏内部存在的那股异质感。 在他降临之初,这东西就已经通过手术被塞入了这具身体里了。 他未曾达到活动界也拥有着要素能力的原因恐怕也正是因为这手术了。 注入作为炼成重要原料的“水银” 经由炼成哲人之石的白化、赤化、黑化、翠化、黄化五阶段之一的白化。 以及那个名为“不等价奇迹”的刻印。 即使只是凭借着巴萨罗谬那一点基础的炼金术常识,也足够大抵猜出手术的效果了。 恐怕在自己心脏中的那个东西,正是哲人石雏形的碎片。 喰宴教团的人不会那么好心,他们的尿性巴萨罗谬再清楚不过。 最大的可能性是作为仪式的特殊祭品之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巴萨罗谬可以预见他接下来要遭受的追杀了。 不过,他无所谓。 不如说是更好,有了这么多功绩送上门,这更方便了他加入异端审判庭。 巴萨罗谬期待着。 即使只是作为雏形的碎片,哲人石这种等级的物质也足以作为最稳定的坐标与承载物了,进阶需求中的要素物已经解决。 剩下的只有渴望了。 正好,这东西的巴萨罗谬多的是。 每个人在小时候都曾有过这种的渴望吧? 想要成为伟大的人,想要成为了不起的人,想要想要飞上天空,想要触摸星辰,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但是在长大之后,大多数人都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放弃了这些异想天开的渴望。 因为他们明白了,他们做不到。 名为常识的锁链束缚了他们。 当然,这并非贬义,只有遵循着这样的常理世界才能够运转下去。 但是,总有一些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一直渴望着这样的不平凡,他们一直在向着自己渴望的理想而前进。 所谓的超凡者都是一群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都是一群愿意为了某个不得而知的理想舍弃一切的疯子。 不论是对权欲的渴望还是对存活的渴望,不论你是想毁灭世界还是想拯救世界。 只要渴望足够强烈即可,只要永远践行着这理念的行动即可,身为一切奇迹源头的青铜之海,会自然的回应与自己本质相近的超凡者们。 巴萨罗谬是不缺这样的渴望与行动力的。 想要去见识到更新奇的世界,于是他便冒着艰苦成为了一名【冒险家】。 想要攀上险峰绝岭,他便锻炼出一身足以克服任何环境的肉体。 想要征服七海诸洋,他便磨练出一身足以视巨浪如平地的技艺。 不想借助辅助,因为他单纯的喜爱着这在生死间超越自身的过程。 不想借助工具,因为他单纯的喜爱着这凭双手征服山与海的过程。 巴萨罗谬这个人,是天生的超凡者,他永远不会向常理妥协。 犯了罪就必须接受惩罚,不论是什么身份;答应了的事情就必须要完成,不论多么困难;有了理想就必须去努力完成,不论是要为之付出多少。 他一直坚信着这些看似天真的理念。 所以他才会在得知马戏团背后的真相后,执意压抑着自己不进阶活动界,以凡人的身份为那些死去的人复仇,让他们同样的因此而绝望。 他天生就该属于这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 即使是没有系统,他照样可以凭借自己轻易的往返青铜之海,进阶活动界完成超凡。 巴萨罗谬再次的明白了,自己的本质自己的目标。 于是他大笑,按住了自己胸中跳动着的心脏,许下誓言。 他的眉眼间满是庄严沉肃,嘴角却是上扬,宛若领悟到了真理的喜悦。 巴萨罗谬的目光望向了远方天穹上高悬的烈日,郑重的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被圆形环绕着的十字。 那是神,也是世界。 这是要以世界与众神作为见证。 在喀难世界的传统中,只有最为庄重的誓言方可如此。 意味着,必须要为这个目标付出一切,信念也绝不可动摇一丝。 巴萨罗谬开口道,没有一丝迟疑与犹豫。 “愿以众神与常世为证。” “我将于此宣誓——!” 他的声音很轻,并没有多大声,但却反而带着一股理所应当的意味。 “我将永不知畏惧。” “逢恶斩恶,逢邪斩邪。” “恶龙现世,斩尽恶龙,恶神现世,斩尽恶神。“ “我将断绝天灾,歪渊,将为那美丽而有趣的新世界奉献一切” 近乎狂妄与傲慢的,丝毫不在意一切,巴萨罗谬理所应当的宣誓着。 因为他是巴萨罗谬。 他这一次并没有恶趣味的咏唱圣言,只是普普通通理所应当的述说着他所认为的,并一直坚持着的理念。 巴萨罗谬的理念异常单纯而直接。 他是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他也拥有着足以实现这个理想的行动力。 被歪渊侵蚀,被天灾肆虐的世界他不喜欢,所以他便决定如此,即使是为此付出庞大的代价。 正像他在誓言中说的那样,他从不会因此而畏惧。 他反而甘之若饴,享受着完成不可能之事的喜悦。 他嘴角咧开的幅度越发大了。 他在笑。 伴随着巴萨罗谬最后一个字的落下,某种东西积蓄到了极点,有光辉骤然亮起。 他的身躯在升华,就像是融化在了虚无缥缈的魂灵中,化为不可触摸的光。 凭借着许下誓约所回馈的,他终于看见了。 ——那与大地重合在一起的无尽海洋! “ 第二十五章 自地升天,又从天而降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生命。 在这孤独而寂寥的空间中,只有海洋,同样孤独而寂寥的海洋。 虽然看似平静的毫无波动,但实际上的青铜之海却是灼热的。 与它表面的冷淡模样截然相反。 它的内里还保存着几丝创造世界时剩余的火焰。 即使是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万年过去了,青铜之海却依旧不变。 灼热且沉重的铜液仍然在无规律的翻滚着。 泛着光泽。 - - - - 像是在上升,又像是在下降。 像是灼烧,又像是深寒。 像是挣脱繁杂的现实束缚,又像是被铁枷牢牢的锁住。 种种的矛盾的感觉袭来,无数纷杂的幻象袭来。 在不知多久的坠落后,在不知多久的拉升后。 无尽的灼热感袭来了,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恐怖重压袭来了。 巴萨罗谬被无穷无尽的”海水“淹没了。 明明本质上是灼热而沉重的无尽铜汁,可它却不符合常理的具备了一切海的属性。 种种不符合常理的矛盾汇聚在了一起,反而造就了这片海洋独特的美感。 它的名字是青铜之海。 此世一切奇迹与超凡的源头,支撑世界存续的四大基柱之一,遗留至今的创世残景。 这世上一切的超凡都只不过是这片海洋流出的一小部分而已,连常世的存在都建立在青铜之海的基础上。 它不需要遵循”现世常理“的设定。 一切仍怀抱着那脆弱常理的生物也无法解除到这超凡的源头。 在脑内调整了一下固有的认知后,巴萨罗谬睁开了眼睛。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在脱离了常理的束缚,视力的根源已经从眼球变更为了一种概念性的倾向。 说是视力只是习惯性的这么称呼而已,事实上,你称呼这种观察的意向为什么别的感觉也行。 只需要放开对外界信息的屏蔽即可。 入”目“的是无穷无尽的青色,也只有这青色,仿佛没有边界一般,那青色的海洋直接绵延至巴萨罗谬视线的尽头。 持续性的灼热感越发强烈了,宛若是血管中流动着岩浆,就像是火光钻进了血肉,仿佛是心脏被替换成了熔炉。 巴萨罗谬毫无变化,这种级别的痛苦他早已习惯了。 温暖的液体包裹着他,就像是回到了初生之时。 巴萨罗谬的心中久违的升起了一丝困倦之意,昨夜他可一夜没睡呢。 既然困了,那便先睡一觉吧。 在这创世之初的残景中,时间的概念也是模糊的,在里面渡过了多久,回到主物质界也不过像是只过去了一秒而已。 闭起了眼睛,蜷缩起了身子,以青铜之海作床,以青铜之海为被,在灼热铜液的包裹下,巴萨罗谬就这样的睡下了。 阔别已久的安眠。 在这迷迷糊糊之中,巴萨罗谬放下了一切负担,毫无目的的随着这青铜之海的波动漂流着。 这并不是什么自暴自弃的,顺从命运的安排而随波逐流。 巴萨罗谬根本什么都没想,他只是想好好的睡一觉而已。 别的事情,等他睡醒了再说。 这场漂流没有目的也没有终点。 偶有波澜,或有曲折,但巴萨罗谬也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他只是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翻个身睡了。 - - - 这一觉睡下不知过了多久。 在这片空间中只有青铜之海,没有天空,也没有太阳,自然是无从得知过了多久的。 总之,就当是很久很久吧。 在迷糊之中,巴萨罗谬感觉好像突破了什么限制。 于是,他就醒了。 随意的伸了个懒腰,他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他漂浮在海与天的交界线中。 头顶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身下是无边无际的海洋。 在这海天间,但凡是生灵都会感觉到那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孤独与渺小。 虽然只是单调的青黑二色,但总归比先前那单纯到令人发疯的青色好。 但巴萨罗谬仍然不满意。 一觉过后,他的状态也回复到了最完满的状态。 无比的轻松,无比的自由。 有一种情绪在他的胸膛中酝酿,在他的心脏中燃烧。 他轻轻掬起一捧灼热而沉重的青色铜液。 望着那抹青色在双手掌心之间游走的样子。 巴萨罗谬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 先是叹气,后是摇头,他轻声道:“这个样子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更美才对。” 他说,应有众星,应有月光。 黑暗之中,有点点星辰闪耀。 高天之上,有一轮明月升起。 这样才对,巴萨罗谬满意的点了点头。 青铜之海是奇迹的世界,本就不应遵循着常理。 面对着这如此广阔而深远的海天,巴萨罗谬不仅没有感到什么孤独与渺小。 他反而升起了斗志的火焰。 他想要以这渺小的人类之身去让这片无边的海洋改变。 可惜,还不是时候。 他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进阶的过程中,只能暂时搁置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打算。 “还有事情,只能暂时再见了” 巴萨罗谬遗憾的向着自己心血来潮的造物们说着再见,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 似乎是感觉到巴萨罗谬坚定的离去之意,众星与明月对着自己的创造者致以了自身最崇高的谢意。 星辉洒下,月芒垂落,尽皆没入巴萨罗谬的身体。 这是它们的离别礼物。 巴萨罗谬并没有拒绝,摆了摆手以示再见后,就又没入了无尽的海洋之中。 在那漆黑的天穹之中,相比身下无边无际的青铜之海,由巴萨罗谬创造而出一片小小星空是如此渺小,但它们却又依旧如此坚定的笼罩在这单调的青黑二色之间,散发着属于它们的光芒。 【真理残渣已获得】 面板上悄然刷新了一条信息,但巴萨罗谬并没有在意。 困倦的感觉又再一次袭来了,他难以控制的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只有恐怖的重压与无限的坠落了。 向下,向下,再向下。 痛苦自组成物质的基础单位上生出,渗入了每一寸灵魂。 告别了奇迹的海洋,巴萨罗谬又回到了这充满苦痛的人间。 — — — 自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赫尔墨斯.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翠玉录》 第二十六章 改变 首先回归的是意识,其次回归的是触觉。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种种的感官终于回来了。 他从原型的世界重新坠落至了物质的世界。 由光的实体,重新凝结为了人类。 在巴萨罗谬的眼中,熟悉的世界已然改变。 堪称巨量的信息冲刷着他的意识,巴萨罗谬感到有点儿头疼,本能性的眯起了眼睛。 刷屏一般的大片系统提示出现在了巴萨罗谬的眼前。 【由于你单纯凭借自身的意志完成了往返青铜之海的伟业】 【你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你的全属性+1】 【你的等级上限提升】 【根据你的表现,你获得了5个自由属性点与3个技能点】 【由于真理残渣的影响,你的要素得到了升华补完】 【由于要素的影响,你获得超自然能力.代行者】 【由于真理残渣的影响,你的要素物.哲人石获得了补完】 【你得到了新的职业:链锯神甫】 【根据你的职业.链锯神甫,你的每次等级提升将同时获得+0.5力量,+0.4体质,+0.3感知】 【根据你的职业,你获得了超自然能力.金属操控】 【根据你的职业,你获得了超自然能力.侵蚀改造】 【根据你的职业,你获得了超自然能力.灵智唤醒】 【根据你的职业,你获得了制造图纸.审判庭制式链锯剑.mk-ii型】 【根据你的职业,你获得了制造图纸.审判庭制式外骨骼装甲.慈悲-i型】 【根据你的职业,你的获得技能.基础机械技术】 【超自然能力.代行者】 【效果:你是金属的代行者,将免疫大部分经由金属所造成的伤害,并可以将身躯随意转化为相同的性质】 单纯以身体素质而言,凡人和超凡并无明显的不同,各种职业特殊的特性也只是在某方面进行的特殊针对而已。 区别他们的是由灵魂升华承接真理残渣带来的能力。 与特异系、概念系的能力不同,物质系要素带来的改变是更加直接的。 名为代行者的超自然能力 根据要素种类的不同,超凡者们获得的能力种类也是不同,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在他们所统辖的那个大种类中,所属的物质均不可伤害他们。 这种免疫的特性只能用更加上层的同类能力方可破除。 这是来自本质的区别。 只要尚属凡物,即使是被无尽枪林弹雨加身,巴萨罗谬也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当然,燃烧弹毒气弹这种除外。 他只是第一阶段的活动界,还达不到创造界的怪物那种“只要与金属有着联系便绝不会受到伤害。”。 深红色信息流在巴萨罗谬的面前流淌而过,他继续浏览着,并不时活动活动身体 【超自然能力.金属操控】 【效果:顾名思义,你可以随意的操作金属物质进行形体上的改变】 【超自然能力.侵蚀改造】 【效果:你拥有了消耗能量使金属侵蚀其它物质进行改造的能力】 【超自然能力.灵智唤醒】 【效果:你可以唤醒任何一件物品中沉睡着的灵魂,并赋予它们一定程度上的智慧与知识,当然能量消耗也将随着变大】 【制造图纸.审判庭制式链锯剑.mk-ii型】 【描述:由当代圣.古斯塔夫设计的新一型制式链锯剑图纸,由于其结实耐用的特性,受到众多好评。】 【链锯剑是异端审判庭标配武器,而对于去偏远地区进行“传教”的神甫们,链锯剑则是荣耀的象征。】 【链锯剑的工作原理近似于远古工具链锯,利用高速转动的锯齿对敌方的肉体及装甲造成伤害。但与链锯不同,其重量允许持剑者单手持拿。】 【在主审判庭外的圣徒纪念雕像上,最常见的搭配便是一手持链锯剑,一手圣典。】 在回归之初,这份设计图纸已经刻录在他的脑海里了,嗯,没有胀痛传来。 咔擦,咔擦。 钢铁摩擦机括转动的声音顿时响起。 就像是天生的本能一般,那种力量就潜藏在巴萨罗谬的血肉中。 心念一动,软弱的血肉褪去,刚硬的灰黑钻出。 没有一丝异样与不适,就像只是撕去了表面的伪装,他的左臂化为了钢铁。 试试下个吧,巴萨罗谬心想。 只是一瞬间,钢铁的内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之间彼此铆和,衔接,编制,缠绕。 他的整条手臂化为了一把狰狞的链锯剑。 这就是链锯神甫的战斗方式,不仅擅长于使用武器,更擅长于将自身化为武器。 【姓名:巴萨罗谬.康斯坦丁】 【种族:土之民.铁石之子】 【头衔:无】 【等级:lv11(第一阶段.活动界)】 【职业:链锯神甫】 【刻印:不等价的奇迹】 【要素:铁】 【圣遗物:哲人石】 【属性】 【力量17】 【敏捷14】 【体质21】 【感知15】 【意志21】 【怪异性14】 【剩余属性点:5,剩余技能点:3】 【体型:中等人形生命】 【超自然能力:代行者,金属操控,侵蚀改造,灵智唤醒】 【特性:中等武器掌握,精通怒吼,精通咏唱,精通恐吓,迟来的审判者,爆破狂,眷者,冰冷思维,歪渊接触者,黑暗视觉,双巧手,类钢者,战斗续行,虔信(伪),初等异常抗性】 【掌握神术:略】 【状态:歪斜化】 【血量:100%】 【能量池:神恩()】 巴萨罗谬关上了面板,呼了一口气。 他感觉好的不能再好了。 现在,该继续上路,准备回到凯尔萨德了。 嗯,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了? 巴萨罗谬突然想起来忘记了什么。 手中钢铁再度变形。 是圣城的传讯机,这属于基础机械技术包含的图纸。 巴萨罗谬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打通了一个号码。 那是教团的邪教举报频道。 主恶他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从犯还是交给正规的官方人员吧。 和以后的同事打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 在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后,巴萨罗谬又一个人踏上了旅途。 哼着小调,很是愉悦。 第二十七章 凯尔萨德 凯尔萨德 凯尔萨德位于斯拉夫帝国的西南部沿海地区,由于其与列国相交的特殊地理位置,又不似斯拉夫其他地方那般酷寒,所以经济非常的发达,与撒克逊联合的首都.提尔纳诺、尼安德特帝国的飞来地并列,被人们称之为世界地图上的三颗金色晨星。 在这里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投机者们,每天都有庞大的蒸汽巨蛇从四面八方驶来,带来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之后又填装了同样自世界各地而来的货物离开。 大抵是因为军部的几个隐秘而荒唐的计划又掏空了新党的钱包的缘故,在前年,新党党首提尔斯瓦.弗尔拉梅就一力推行了第三新商业管理法案的发布,在某些城市再次对商人放开了限制,尤其是以凯尔萨德为首的几个重要商业都市。 于是,就像是嗅到肉味的苍蝇一般,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投机者、野心家,也都纷纷来到了这个城市。 来自世界各地的大量来客为这个城市带来了丰富各色的物资,也因为这里吞吐着的各类物资,连许多远离城市独自研究的法师们也来到了这里,以获取用以研究的材料。 无数的灵感火花在这里碰撞,每天都有新的技术在这里诞生,这大大促进了凯尔萨德的发展。 即使是退一万步来讲,并非过来发展,只是来旅游,娱乐业异常发达且风景秀美的凯尔萨德也将是人们旅游度假和长期居住的最佳选择。 有这么一句话渐渐的在世界上流传开来了。 “在凯尔萨德你可以找到最美味的食物,最火热的美人,最前列的知识技术,一切你所想要找到的,无需纯净而虔诚的灵魂,只要你有钱,这座城市就是人间的天国。 - - - 清晨,带着淡淡铁腥味的风从远方吹来,吹动着这座城市的薄纱。 每天都有着无数新的来客涌入了这座城市。 凯尔萨德是没有城墙的城市,她总是慷慨的接纳了每一个来客。 这也带来了祸患。 巨量的人口涌入让这个城市的土地变得十分拥挤。 不得已,凯尔萨德只能无数次的进行再扩建。 一环套着一环,直至再也套不下去。 人类总喜欢人为的为自身划分阶层,因此,整个凯尔萨德也被大体分为了几个阶层。 最中央的一到三环被称作内城区,是整个凯尔萨德的权力中心,在那里居住着的尽是在城市初建之初就已经盘根错节的扎根在这座城市中的贵族。 他们渗透进了这座城市的各行各业,即使是大量外国商业巨鳄的涌入也未能从他们的手中夺取到这座城市的一点核心权力。 在这之外的四到八环是上城区,这里的居住条件倒是比起绝对封闭的内城区低了许多,自外地而来的富豪,斯拉夫帝国的大小贵族基本都住在这里。 在这之外的则是占据了九环到十三环的下城区,这座城市大多数居民住在这里。 这里也是整个凯尔萨德最为核心的部分。 过度繁荣的娱乐业使得这里似乎从来没有夜晚,各色的灯光终年没有停歇过。 最后的便是外城区。 外这个字词已经说明了一切,这里是不被凯尔萨德承认的地带,甚至可以说这里就是凯尔萨德最大的一块毒瘤。 最开始那里只是一处偷渡客的集散地,因为政策上要求放松的缘故,凯尔萨德的市政府也就没有派什么人去清理。 但是,由于这个放松,却使得越来越多的偷渡客来到这里,在某些不知名势力的推动下,外城区不断的壮大,到了最后,甚至规模大到就连市政府也不得不正视的地步。 一个在法律上不被承认,在实际上难以被干涉的城区出现了。 无数境外的势力涌入了这里,构就了这个光下的黑暗之地。 每一次有凯尔萨德的议员试图重新提出扩建,威胁到了外城区的存在都会被无声的杀死,做成人棍被丢到上城区的大街上。 极为讽刺的是,凯尔萨德不是凯尔萨德人的城市。 大量的人口涌入,既带来了繁荣的光明,也带来了黑暗。 - 巴萨罗谬行走在这外城区的混乱中,行走在这浅薄的白雾中。 滴滴泥水溅上他的风衣也不觉嫌恶。 就像是早已无比的熟悉了。 衣服是一身黑色的风衣,手套是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帽子也是一顶同样黑色的宽檐帽,戴着黑色墨镜,手提黑色的铁箱。 再配上巴萨罗谬现在刻意显示而出的那生人莫近的气场,简直就像是一个标标准准的黑手党打手。 即使是他拎着一个看上去就很沉重的铁箱,也没有人敢去打他的主意。 在外城区,所有人必须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楚该对什么人可以下手,对什么样的人决不能碰。 就算是真的又蠢又富的肥羊,那群科西嘉来的、高加索来的强盗,也早已在对方进城的时候盯上了,哪里轮的到他们。 在凯尔萨德的外城区,没有人是真的蠢人。 在外城区,没刀的与没眼的,只会是死人。 由于巴萨罗谬自身的震慑,一路上都很是顺利。 与外城区其它地方的吵闹杂乱不同,一进入到这条街一切尽都就立刻安静下来了。 天差地别。 一座供奉着斯拉夫众神的小教堂出现在了巴萨罗谬的面前。 和平而安静,与外城区的气氛格格不入。 但通过前身的记忆巴萨罗谬知道,这里的内里和表面的和谐天差地别。 这里是前身留给自己的遗产,”贝克街“的领地。 自己的这个前身也和这座教堂一样,表面上看似十分平静,内里却总是不知道酝酿着什么主意。 早在几年前,前身对家里可能出现的争权夺利做出了预防,利用关系在外城区建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提供情报的中立组织,以防万一。 这几年来,他利用在瓦尔哈拉军事学院里的关系,这个组织的能量又再次提高很多。 接收这个组织,对于他接下来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 巴萨罗谬将手提箱暂时放下。 二长二短一长,以特殊的频率,他敲响了小教堂的门。 第二十八章 是谁? 咚咚咚咚咚。 巴萨罗谬的指节轻轻的扣着教堂的大门。 未过一会,大门被稍稍拉开了一丝空隙,一根枪管露了出来,其后是一张带着警惕的男人面容。 “你是?” 巴萨罗谬摘去了墨镜,微微的抬头,露出面容。 他微微一笑道:”这么久不见,亲爱的巴尔霍德,你连我这个朋友都忘记了吗?” “蒸汽大父在上!” “我们的康斯坦丁先生回来了!” 对方显然很是惊讶与欣喜。 巴尔霍德当即拉开了门,露出了门后他那高大而壮硕的身躯。 “是啊,侥幸活着回来了,还有,不要总是这么突然扑过来啊。” 就像是预见到了什么一般,巴萨罗谬悄无声息的后退一步,躲开了巴尔霍德字面意思上的熊抱。 ”为了某件事情,以后叫我霍尔莫斯吧。” “歇洛克.霍尔莫斯。” “顺便一提,你的新衣服不错。“ 巴萨罗谬打量着他的新装束,露出了惊奇的神情。 一身庄重而沉稳黑色神父装正套在了他的身上,和他完全不相配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他慌忙的整理神父装,试图弄出庄严的样子,可是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只直立而起的粗暴人熊。 他的全名是巴尔霍德.威斯康,从撒克逊联合过来的旅行者,也是巴萨罗谬在这个城市少数可以相信的朋友。 他总是会撞上各种案件,由于他的身形样貌,也总是被当做嫌疑犯。 因为某件事情,他帮了巴萨罗谬一把,巴萨罗谬也就利用关系帮他洗清了涉嫌谋杀贵族的嫌疑。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相熟了, 大抵是不好意思总是无报酬的让巴萨罗谬帮忙捞出自己的缘故。 在几年前,他自告奋勇的接下了在巴萨罗谬前往瓦尔哈拉军事学院期间管理贝克街的任务。 出乎人意料的是,他的相貌与身形在外城区非常好使。 也由于他强大的实力以及杀人时留下的残忍现场的原因,在外城区他也算是一个名人。 白教堂的血色神父,他被人这么尊称。 可以说是凶名赫赫了。 “康....” “是霍尔莫斯。”他刚开口,巴萨罗谬就未卜先知一般提前打断了他的话语。 “好的,霍尔莫斯先生。” 他知道,一旦巴萨罗谬露出这样的神情,就一定是有人要倒霉了。 虽然巴萨罗谬的气质变了许多,但他仍然能够察觉到那股依然不变的本质。 他没有多问巴萨罗谬这段时间怎么回事,怎么迟了这么久才回来的,他去的那个城市本应该被毁灭,他是怎么幸存下来的。 巴萨罗谬要说自然会说,他不适合直接问。 “给我说说凭你的实力为什么也要这么警惕?” 巴尔霍德摇了摇头,让开身位:“先进去再说吧。” 就像是回到自己领地一样,巴萨罗谬拎起了铁箱跟随着走了进去。 教堂的内部并不大,意外的,这座教堂并不像巴萨罗谬在记忆中看到的那么冷清。 一群孩子正坐在其中读着什么。 孩子们一见巴尔霍德回来,就纷纷想要扑上来,但是在看到巴萨罗谬一身的黑色,却又突然突然想到了什么,愣在了原地。 那是畏惧的眼神。 巴尔霍德似乎感到了有些尴尬,说道:”都是外城区被丢弃的孩子,我看到了就不忍心....这几年下来就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了。“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立刻把他们送到下城区的福利院.......“说到最后,他却是越来越嗫嚅,声音越来越小。 很显然,他对自己未经主人许可将组织的核心改造成这般模样还是很自觉的。 以原身那个认真严肃多疑的性子,说不定还真的会干出这种事情。 ”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把你和他们都吃了。“巴萨罗谬不禁失笑,摇了摇头道。 ”再说了,我也可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把他们送到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手里,亏你一时间能想出这种蠢借口。“ 巴萨罗谬将帽子墨镜摘掉,风衣随意的挂到一边。 到了这里,他当然就不用伪装了。 对着那群孩子,巴萨罗谬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发自真心的笑容,笑眯眯的说道:”不用害怕。“ 沉重铁箱化为液体钻入了他的体内,一大堆的食材掉落了出来。 ”马上中午了,我可是自备了食材,来巴尔霍德你等会可要给我们好好做一顿,这几天我可都是只能在野外微微烤熟了就吃的。” “好吧,康...霍尔莫斯先生你总是喜欢使唤人。” ”歇洛克.霍尔莫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很吓人的样子,但实际上姑且还能算是半个好人。“巴尔霍德对着孩子们介绍道。 眼见有大餐可以吃了,孩子们也对这个看起来有点凶的,巴尔霍德老师的朋友,生起了几丝好感。 获得他们的好感就是这么轻松。 巴萨罗谬毫不顾忌形象的瘫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中,不满的对着巴尔霍德质疑。 “什么叫姑且还算是半个好人啊!” 巴尔霍德没有理会这性情大变的朋友。 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向是反过来了一般。 不过,也不差,不如说是更好了。 比起之前那个有些阴沉的他,还是这种的他处起来舒服一点。 也不知道他出去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 巴萨罗谬并不担心暴露,因为巴尔霍德这个有情商的老好人会自动帮他想好理由的。 比起被他发现后戳穿质问,不如一开始就不掩饰的让他自己去猜测。 巴萨罗谬习惯性的扫视着比起记忆中变化了很多的教堂。 在巴尔霍德曾经根本不会使用的书桌上,现在多出了很多本书籍。 巴萨罗谬站起来走了过去,教小孩子用的书籍。 为了他们,巴尔霍德改变挺大的。 巴萨罗谬转头向着他随意一问:”是准备不再去旅行,直接定居在凯尔萨德了?“ 巴尔霍德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啊....这么多年了,凯尔萨德挺好的,旅行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个地方可以住了,还有了这么多的人陪伴。” “抱歉....可能没办法给你.....”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孩子们的头。 “这样啊....你喜欢就好。” “那么该告诉我了吧?” 巴萨罗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那把“地狱之门”,抚摸着枪身上华丽的浮雕与经文,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是谁想打扰我朋友退休后的平和生活?” 第二十九章 joker 听到巴萨罗谬的询问,他摇了摇头。 “这与你无关的。” “我会解决他们。”巴尔霍德示威似的,露出一个凶狠而狰狞的笑容。 “别装了。”巴萨罗谬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一眼就撕开了他的装腔作势,挖出了他藏在心底的软弱。 有了牵挂,就会变得软弱。 这个老好人的心底没有藏着那一股子的疯狂。 不一样的 他是与这个外城区格格不入的人,虽然有着赫赫凶名,可那不过只是外在的伪装而已,巴萨罗谬早已熟知这个老男人的性子。 温吞而和善,就像是他所出生的那片地方一样。 巴萨罗谬挺起了身子,将枪拍在了桌子上,双手撑住桌子,上身向前倾倒压下。 就像是山峦倾倒一般的压迫力。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巴尔霍德的眼睛。 只是用给人无机质之感的银灰色眼瞳凝视着他。 他的眼神就像是钢铁的一般,坚定而锐利。 “说吧,这与我有关,毕竟你现在还管理着我的贝克街不是么。” “不,我会解决好一切的,绝不会干涉到这边。”巴尔霍德依然是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让自己在这个城市这个国度仅有的几个朋友卷入危险之中。 “你不说的话,我就去逼问别人,你的熟人中总会有知道的。” “巴尔霍德.威斯康,你知道我的手段的,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的,他们只是你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我的朋友。” 巴萨罗谬依旧那般毫无波动的看着他,语气中带着漠然与不容置疑。 这当然只是可以轻松戳破的威逼。 但巴尔霍德这种老好人却偏偏容易吃这套,即使是知道巴萨罗谬不会做也一样,他不会舍弃那千分之一的可能性的,因为他的底线不允许他这么拿朋友冒险。 巴萨罗谬是个部分的实用主义者,并没有各种各样的道德洁癖,只要不涉及他感兴趣的那部分,在这种不算重要的小事上,他从来都不会在意使用什么手段。 巴尔霍德沉默着,面色阴沉如水,他自然知道他曾经的手段,他同样也知道巴萨罗谬现在很大可能只是在威逼自己,并不会真正的去实施。 但他仍然不会去拿其他朋友去冒险,赌巴萨罗谬的性格。 在长久的僵持沉默中,在巴萨罗谬漠然的眼神之下,他败退了。 “蒸汽大父在上,你赢了。”他叹着气,无奈的举起双手。 “孩子们,你们先去外面玩一会吧,我和你们的霍尔莫斯叔叔有事要谈。” 他挥着手赶走了教堂内的孩子们。 教堂中又重新归于寂静。 “他们都不在了,你可以说了。”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准备威逼的朋友?” 巴萨罗谬重新坐回了沙发里,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还是这么讨人厌啊。” “这句话可真直白,不过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么?“ ”我就这样,以后也会这样,多谢你的夸奖。”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没有否定讨人厌这点,因为他从不把讨人厌这点当回事。 “真有你的风格,你一向如此,虽然这一趟你变了这么多,不过怎么就没把这点没变呢?” 巴尔霍德也学着巴萨罗谬瘫进了沙发里,语气中满是遗憾。 他拉开桌子底下的暗格,从其中摸出两根烟卷。 “这回要来一根吗?” 巴萨罗谬的前身是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总是自律的异常,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那就却之不恭了。“ “我这个撒克逊的澄澈之民亲手制作的好东西,即使是在我的催化下这种烟草一年的产量也只不过能制作五根不到,你不要浪费了。” 巴萨罗谬很显然没有听的进去,只是随意的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 看着对方明显不在意的粗暴动作,巴尔霍德揉了揉眉心,强行压下来了心中翻动着的烦躁情绪。 他应该从一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他应该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的,他不该把这种好东西交给巴萨罗谬糟蹋的。 在渐渐升腾的烟雾中,他缓缓出声:“你应该知道我的出身的吧?” “知道,当然知道,早在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把你调查个干净了。” “不算很难找,只用了他们三个小时,你的生平就被人呈了上来。” 这一下子就打断了巴尔霍德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嘴张了一半就闭了上去。 巴萨罗谬从沙发中起了身,走到墙壁上,拉出一个巴尔霍德从来都不知道的暗格。 “让我看看,应该是在这里.......嗯,没错了就是这个。” 巴尔霍德.威斯康,西边的撒克逊联合人。 很小的时候就作为了超凡者的预备役,被送上了本尼维斯山,在其上长大。 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就成功的往返了青铜之海,成为了撒克逊的独有职业者.澄澈之民。 “至于澄澈之民?” 澄澈之民和教团的链锯神甫一样,是各个国家各个组织特有的一种职业。 他们信仰着自然本身,落到实处也就是万物本源的化身.蒸汽大父与黑铁慈母。 澄澈之民们同样也是撒克逊的特权阶级,他们掌握着各种各样的知识,精擅着草木自然的道理,他们的身份是巫师,也是医生、教师、先知与法官。 他们以他们独有的法术教导年轻的孩子,在罪案发生时或者有土地争执时又成为了法官。 他们因为拥有知识而备受尊敬,是君王的顾问及百姓的统治者。 在古语中,他们的名字是督伊德,意思是【橡树的贤者】,即【透彻自然道理之人】 “你应该不会喜欢我直接说出你的人生经历,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要我继续说吗?” “你还是那么讨人厌,我说真的。” 巴尔霍德的脸上满是不快,一方面是因为他的隐私这么容易的,只用了三个小时就被挖了出来,一方面则是直接的因为被挖出隐私而感到不快。 “多谢夸奖,还有,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巴尔霍德没有接茬,只是自顾自的说话,让这场谈话得以继续。 “你既然已经都看过了,那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是因为某些事情被迫出来的吧?” “具体的是什么事情不知道,当时我并没有深挖。” 巴尔霍德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 “我洗耳恭听。“巴萨罗谬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知道么?在澄澈之民内部,有一套很出名的仪式。” “什么仪式?”在这里,巴萨罗谬很配合的问道。 “geis的原型,赤枝仪式。” “在特殊的力量作用下,在一定的时间内,通过复行昔日英雄们的事迹,继承他们的誓约,完成他们的愿望,来获取他们遗留力量的仪式。” “当时我选择的是与我性子非常相合的一位,他的誓约中有着一条【不可杀人】。” “然后你就失手杀了人?被人暗算了?被谁设套了?” “不...没有,我完全的出自内心的意愿,我至今也未曾后悔过杀了那个疯子。” “是谁?”巴萨罗谬对于这个能让眼前的老好人,都未曾感到过一丝后悔的疯子是谁而感到非常好奇。 “开膛手,开膛手.杰克。” “那个非常知名的开膛手?” “是啊,没错,就是那个喜欢对无辜者下手的卑劣小人。” 巴尔霍德点了点头,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这可就非常有趣了。 “他不是至今都没有被抓到么?” “人已经死了怎么会被抓到?” 巴萨罗谬不置可否,只是接着询问。 “那然后呢?那现在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杀死了对方违背了誓约后,我就被那群遵守传统的死板老古董给驱逐了出来。” “就是现在如你所见的这样。” “至于现在.......“ “过了这么多年,开膛手又回来了,像个幽灵一般,从冥界回来了,追着我来到了凯尔萨德这座城市。” 一阵沉默后,他苦恼的挠了挠的头,回答道。 “谁会复活他?” “没有人,我十分确定,当时我连他的骨灰都随身带着扬到了世界各地。” “那就是模仿犯?”沉吟了些许,巴萨罗谬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确实有这个可能。”他点了点头回答:“在你回来前不久,我和他有过一次交手。” “他的实力比当年强了太多了.......连我都险些回不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扯开了衣服,撩了起来,露出了其下的被绷带包裹着的身体。 “我让那群孩子出去的原因也有这个,不要告诉他们,让他们担心。” “我会的。”巴萨罗谬肯定的点了点头,在缓缓的沉思着。 可惜,他对北境这边的剧情是真的不怎么熟悉,只能凭借着前身的记忆和自己的经验做出判断。 巴尔霍德没有打扰他的思考。 在久久的沉思中,一个可能性被他寻找到了。 “这个仪式有没有被人传授出去过?” 自然是有的,以澄澈之民的习俗,他们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人对他们知识的渴求。 恐怕......正是仪式被篡改了。 经巴萨罗谬一提醒,巴尔霍德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他们将迎来一个有着强大力量与敏锐慎密思维的疯子杀手作为敌人了。 巴萨罗谬站起来身,走到门边穿起了风衣戴上了帽子与墨镜。 “你现在去哪?不准备在这里吃饭了么?” “这个活......我接了!” “不必麻烦了,告诉我你们当初打斗的地址,我现在就去联系人查看。” 在最后,巴萨罗谬露出了一个很是期待的笑容。 很有趣的任务,很有趣的敌人。 第三十章 你说呢? 事实上,巴萨罗谬犯了一个很蠢的错误。 在他认知到这个错误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现场了。 距离巴尔霍德和那个“开膛手杰克”的战斗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神探,自然是不可能从这点残存的废墟中看出什么的。 站立在残垣断壁之间,巴萨罗谬不知做些什么。 他只能微微蹲下,手指时不时的拿起一块石头碾一碾看一看。 忽然间,他感觉到了几道投向自己的目光。 是谁? 为了怕惊扰到监视者,巴萨罗谬没有回首去看。 他只是继续扮演着先前的自己,在残垣断壁之间寻找着什么,观察着什么,似乎这些石头中有着无穷的奥秘。 在他们的视角无法观察到的地方,一滴滴铁液悄然的从巴萨罗谬的指尖滴落,聚合在一起化为了钢铁的长蛇,些许灵智的光芒在他们的眼瞳中闪动。 “去吧,去吧,好孩子们。”抚摸着冰冷光滑的蛇头,巴萨罗谬对着它们轻声低语。 嘶鸣了一声后,遵循着巴萨罗谬的指令,紧贴着地面,长蛇们游走进了阴影中。 巴萨罗谬没有给他们立刻下达指令,而是借助着铁蛇的视角观察着监视者们。 那是几个衣衫破烂面色苍白的流浪汉。 怪不得监视的方法这么蹩脚。 - ”奥伦索大哥,我们还要在这里看多久啊?”望着逐渐高升的日光,其中的一个较为矮小的流浪汉悄悄的出声发问。 “不知道。” “奥伦索大哥,究竟是谁雇的我们啊?” “不知道。” “奥伦索大哥,听说这里死过人,你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 ”奥伦索大哥......奥伦索大哥......奥伦索大哥.......“ 那个被称作奥伦索大哥的流浪汉,依旧是一串的不知道。 到底知道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但他只能不知道。 在外城区生活多年的贫民,他们必须要学会不知道。 少出门,少走夜路,少看,少打听。 眼前这个刚刚沦落到外城区的小子,显然是不明白的。 似乎是因为被烦的不耐了,借助遮挡,奥伦索当即悄悄给了这个像苍蝇一样的家伙一记膝顶。 对方顿时如虾米般弯下腰蜷缩了起来,说不出话。 奥伦索揪着对方的头发将他从地方拎起,头颅凑到自己的面前,低声问着,向他传授着经验。 “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对方慌忙点头。 “这就是外城区的法则,多做少打听,否则就会遭至祸患,记住了吗?” 见到对方的回答,奥伦索将他放了开来,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经验,在这种事情上他必须谨慎,在接下这种监视的任务时,留下一个嘴碎爱打听的同伴,往往得到的只会是被灭口。 这种事情他见过了许多。 尤其是.....这次他的雇佣者还是一位在外城区极为有名的人物。 也不知道那位大人雇佣他们这么多乞丐到底是为了寻找什么? 他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想拿到钱回到他的角落中好好睡一觉。 他这种流浪汉,失去了一切被赶到了外城区,唯一拥有的也只剩下了这一条生命了。 面对这种自己一旦被卷进去就将死无葬身之地的的事情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 眼见没有什么好听的了,巴萨罗谬自然是不会再等了。 几线铁光崩起,长蛇自阴影中跃起,化为铁索将几个流浪汉捆的死死的, 巴萨罗谬转过身来,走到他们的面前。 “这几位先生,能否告诉我到底是谁要你们监视这里的?” 巴萨罗谬示威一般,扬了扬手中的刀刃。 “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现在被我杀死还是等以后被他们杀死,选一个吧。” 如非必要,巴萨罗谬大多时候并不想动手,对方能配合最好不过了。 在其余人都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究竟是要不要卖雇主的时候,那个被称作奥伦索的流浪汉站了起来。 “你不会杀人的。”对方十分确信的说道。 “为什么呢?” “因为那群警局的废物吗?因为那个雇佣你的人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呢?” “因为我的直觉。” ”你没猜错,出于某些原因,我确实不会。“ ”那么,知道了这件事后,你到底能不能告诉是谁雇佣你来监视这里?“ “科西嘉人们的老大.拉博特.格雷里格斯。” 对方坦诚相告。 “奥伦索先生,感谢您的配合。” “不知道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不要担心,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一名警察。” 巴萨罗谬抛给了他一枚硬币。 “你是一个好人。” “去找贝克街的赫德森太太,他会给你安排一个新身份新工作的。” 奥伦索接住了巴萨罗谬抛过来的硬币,点了点头。 - - - 巴萨罗谬随意的抓了一个路人给自己带路。 很快,他就出现在外城区的一家酒吧外了。 华贵的令人惊异,与这座酒吧其他地方的截然不同。 那群科西嘉的外来人总是喜欢这些没用的东西。 虽然对于这种态度巴萨罗谬并不喜欢,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很会享受。 未等守卫来阻拦,巴萨罗谬就直接把一枚硬币抛向他们了。 “我是贝克街的客人,你可以直接去告诉你们的老板,和他说,贝克街的客人要见他。” “如果你速度快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你们老板的奖励。” 在对方开口说话前,巴萨罗谬语速极快的说完了这段话,将对方准备要说的话堵在了嘴里。 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快点去。 在提供情报服务的同时,贝克街也承接着以为客人服务为核心的各项业务,只要你有钱,他们就会帮你打点好一切。 身份服务自然也是在其中。 只要拿着这枚特制的硬币,就可以在这个外城区基本上畅通无阻,见到任何想见的人。 守卫很快的就回来了,将硬币重新递给了巴萨罗谬,恭敬的在前方带路。 进了这座酒吧,空气中的温度就提高很多,变得温暖舒适。 在守卫的带领下,穿过了挂着诸多名贵装饰的走廊,巴萨罗谬来到了吧台前。 一位穿着侍者服饰的男人正在调酒。 见到巴萨罗谬的疑惑模样,男人将那杯已经调好了的鸡尾酒递到了他的面前,出声解答了:“每个见到我的人都是你这样的,如果你要找的是科西嘉来的拉博特.格雷里格斯的话,那么就是我没错了。” “敢喝一杯吗?”他朝着那杯给巴萨罗谬的酒,努了努嘴。 “你说呢?” 第三十一章 圣遗物 面对拉博特的试探,巴萨罗谬一句“你说呢”给直接顶了回去。 巴萨罗谬径直接过了酒杯,端起果汁和身前的男人碰杯,无所顾忌的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酒水顺着神术构筑的喉管滑落,落入了虚假的胃囊。 虽然是名字是虚假的胃囊,但实际上这个神术的设计者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为了伪装的不露破绽还是留有保留味觉的选项的。 酒是好酒,唇齿留香、余味不散,单单是凭借味道就足以让人精神振奋祛除所有疲惫。 人,却未必是好人了。 相信一个在外城区混的风生水起的黑手党头目的人品? 算了吧,巴萨罗谬还没自大到那种程度,巴萨罗谬也还没蠢到那种程度。 巴萨罗谬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将酒杯推了回去。 “这种小伎俩对我没用的,试探可够了吗?” 拉博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耸了耸肩,端起调酒杯,又给自己和巴萨罗谬调了一杯新的。 酒水在灯光下闪烁着缤纷的虹色,妖冶又迷人。 “放心,这次的没放东西。” “惯例如此,还请理解,你知道的,总有一些人.....” 听着对方的解释,巴萨罗谬撇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姑且揭过去了这件事。 “不知名讳?” “歇洛克.霍尔莫斯。” 拉博特举杯致谢,:“为了互相理解而干杯。” “为了互相理解而干杯。” 巴萨罗谬叹息,举杯相碰,仰头饮尽其中的酒液,放下杯子。 “你们科西嘉人就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没办法,血中天性如此,这就是科西嘉人的浪漫。” 拉博特听到一愣,放下酒杯将手无奈的摊开,不由得耸肩而笑。 “还合口味么?” “说实话,很不错。”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赞赏。 “那再好不过。” 拉博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向着巴萨罗谬询问:”还要吗?” “不必了,谈正事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拉博特很是惋惜的道,独自一口将迷离的酒水饮尽。 他依次竖起两手的食指。 “按照贝克街的规矩,一个情报换一个情报,可以接受吧?” “自无不可。”巴萨罗谬颔首。 “你是客人,你可以先请。“ “你发动人力在找什么?” 巴萨罗谬的指节一下一下的叩着吧台,发出清脆的声响,直接单刀直入的问出了自己的最想要得到解答的问题。 “真是直白啊,霍尔莫斯先生。” “这个问题你会回答的,你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背约的。” “万一呢?”拉博特失笑反问。 “之前在路上有个人也是用这样一句话回答我的,我将这句话也送给你。” “当然是凭我的直觉。” “这个人你以后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你猜对了,不过问题的价值自然也是有高下的,这个问题的价码,你要给我这个。” 拉博特调皮的将两根食指并在了一起。 两个问题换这一个。 “好。”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点头。 “明智的决定,你赚了。” “请回答我吧。” “我没看错的话,霍尔莫斯先生你也是一位超凡者?”他没有回答,先是发问。 “这算在两个问题之内?” “当然不算,只是确定一下而已,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我是。” “好,那这个情报的价值对你更大了。” “你知道开膛手杰克吗?” “撒克逊的着名杀人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谁知道呢?谁能确定呢?” “现在他又出现了,还来到了凯尔萨德,而且还比之前更疯狂嗜杀了。” “我的场子上死了不少人了。” “男人,女人,小孩,老人。” “现在只要他起了兴致,他全都杀。” “警局的人,教团的人,他们没来管吗?”巴萨罗谬顿了顿敲吧台的指节,抛出一个问题。 “呵,这里可是外城区啊。”拉博特的眼神中升起了一丝的怀疑与审视。 这里是外城区,不被法律覆盖的地方,也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地方。这里只有连身份都没有的外来偷渡客,失去了一切但不好在下城区直接杀掉的贫民,以及那些只能在黑暗中生存的渣滓们。 “也是,我失言了。”巴萨罗谬面色如常,丝毫不露破绽。 “我说到哪了?” “说到他现在的疯狂了。” “对,疯狂,曾经在提尔纳诺的时候他还好,尚有顾忌。” “.......现在......他比以前更会藏了,实力也比以前强太多了。“ “一点线索都没有?” “可能有过,但现在还是几乎一点线索都没有,见过他的都被他杀了。” “那你还去发动全部人力找他?”巴萨罗谬发问,以拉博特这种谨慎的性子,他绝不可能为了这种对他没价值的人去复仇的。 “当然是有上头的大人物吩咐我去做。” “哪个大人物?”巴萨罗谬很是好奇。 ”说出来的那一刻恐怕我就会嘭的一下吧。“他指了指喉咙处。 ”啧。”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既然外城区的人不算是人,那么能驱使那个大人物的目的只有一个了。” “是更大的利益吧,他的身上一定藏着什么足够令那个大人物动容的东西。” “我没猜错吧?” “当然没有,这也就是我说的对你们这群超凡者有价值的东西。” 拉博特微微开合着嘴唇,用只有巴萨罗谬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一件圣遗物。” “一件以干枯漆黑手臂为承载体的圣遗物。” “霍尔莫斯先生,我想你应该明白圣遗物代表着什么吧?” 巴萨罗谬当然明白圣遗物是什么东西。 那是真正的怪物与天灾,那群达到了超凡的第三阶段.创造界的存在,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能遗留的凝固奇迹。 每一件圣遗物都可以说是尘世最为顶尖的兵装,只要找到了足以承载使用他的主人,便可以随意的发挥出足以轻松拆毁城市,斩裂大地的破坏力。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巴萨罗谬自然是不信的。 恐怕面前这个拉博特也不知道圣遗物所象征的真正意义。 只是从那个大人物处听到过这个名词,准备拿来诓骗巴萨罗谬为他去完成任务挡刀而已。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只要巴萨罗谬想要找到杰克,需要拉博特的帮助,就算巴萨罗谬知道圣遗物所代表的也好,结果也只会是合作到一起,最后被他所卖了去挡刀。 巴萨罗谬看出来了,但是他不在乎。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幅度。 水越发的混浊了,事情也更加有趣了。 巴萨罗谬期待着。 第三十二章 沙漏 “我的问题问完了,轮到你了。”巴萨罗谬点了点头。 帽檐垂下的阴影遮盖住了巴萨罗谬的面容,让拉博特看不清那之下的神情,不过他能隐约的感觉到。 在那阴影之下的是笑容。 是因为圣遗物而喜悦?拉博特也只能这样想了。 他也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拉博特的一根食指竖起:“第一个问题,你的来意?” “这不是不言自明吗?当然是杀死那个开膛手啊。”巴萨罗谬反问道。 “这是贝克街的意向?贝克街不是一向保持中立吗?”拉博特很是好奇的问道。 巴萨罗谬停下了敲吧台的指节,轻声道:”“那个开膛手,他碰了不该碰的。” 拉博特一阵沉默,随后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方便讲讲吗?” “不方便。”巴萨罗谬微微抬头,望向拉博特,摇了摇头。 “如果我要用接下来的那一个问题呢?” “你确定么?”巴萨罗谬的话语声变得异常寒冷。 ”在你知道这个答案后,我会杀了你。” “你会死。”如同宣讲真理一般,巴萨罗谬轻声说道。 “谁不会死?” “听到你这么说,我越来越想知道真相了。” 看到巴萨罗谬越发平淡的神情,拉博特反而开始惊慌了,他连忙解释安抚道:“放轻松点,我只是开玩笑。” “这不好笑,朋友。” “有些东西是不可触碰也不应被知晓的,一旦接触了那些东西,就像陷入到了到无法自拔的泥潭之中。” 巴萨罗谬一字一顿与拉博特说着。 他非常清楚那个被篡改后的仪式,所能带来的危害。 流毒无穷,他只能这么形容。 那群澄澈之民常年生活在深山密林之中自然不清楚,但凭借着曾经所见到过的几场惨案,巴萨罗谬异常清楚这种仪式一旦被传播开来所能带来的危害。 一个不死的恶魔,一个以人命为食持续进化着的恶魔。 借助那个仪式,所有”开膛手“的力量都将不会损失,被下一位开膛手继承。 只需要杀人即可,只需要为恶即可,条件就是简单,一步即可登天。 就算是与巴尔霍德这个朋友无关,知道了这件事的巴萨罗谬也会自然的去将所有知晓这个的“开膛手”杀死。 ”好的。”拉博特点头。 但是,在那张假笑的面具之下的真正神色,却永远是无人知晓。 “第二个问题,你接着问吧。” “我比较忙,还有事情,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麻烦尽快,我赶时间。” 在拉博特长久的沉思之中,巴萨罗谬又刻意敲了敲吧台发出响声,催促道。 ”抱歉,暂时还没想到该问什么比较好。“在长久的沉默中他突然出声,无奈的一笑。 他又道:“不知这个问题是否能够等到以后使用?” “可以。” “那再好不过。”拉博特很是喜悦道:“情报交换环节结束,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既然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在杀死开膛手杰克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霍尔莫斯先生.......” “要不要就这件事上,科西嘉人和贝克街暂时结作同盟?” “我这边出人手和资源,而你们贝克街则负责提供力量与情报。” “这可是你有求于我,你不应该再给出点什么吗?” 巴萨罗谬一眼就看穿了他掩藏起来的东西。 他这边......没有超凡者,就算是发现了也很难杀死开膛手。 确定了这点,抓住了主动权,巴萨罗谬自然是可以待价而沽。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何况还是赚的这种又富又没良心的外城区黑手党。 “一件圣遗物,不够吗?” 如果倘若是真的有圣遗物,巴萨罗谬恐怕会巴不得答应。 拉博特的这个把戏也只能骗骗那些没有权限知道圣遗物真正本质价值存在的人了。 我信你个鬼.jpg “如果我说我不要那件圣遗物呢?” “你不要?你确定?”拉博特皱起了眉头。 “我确定。”巴萨罗谬抬起了头,银灰色的眸子平静的望着拉博特。 他并没有出声解释。 收拾了收拾衣装,巴萨罗谬站了起来,提起铁箱欲走,他转头对着拉博特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吧,这些东西贝克街都有,根本没有什么必要与你合作不是么?“ “感谢你的配合与招待,酒很不错,希望你还能活着,让我们以后有再见之日。” 巴萨罗谬的声线很是冷淡,这出乎了拉博特的意料。 还有藏着的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想要从中合作得利的话,就请拿出诚意。” 听着巴萨罗谬的话语,他疑惑的问道:“你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啊,拉博特。” “这里面藏着的暗流,远比想象的汹涌。” “拉博特,进入了开膛手的视线,进入到了那个大人物的视线,被两方都注视着的你,已经被卷进去无法脱身了吧。” “倘若你不想被这暗流拍死在暗礁上,想活下去的话,就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吧。” “起码不要用那种你自己都不清楚的名词来糊弄人。” “坦诚一点,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你缺乏超凡者的力量,而我们贝克街恰恰能提供这点。” “还有三分钟,你可以想一想如何才能换取到这一份足以救命的药。” 巴萨罗谬随手做出了一个金属沙漏,走了回来放在拉博特的前面。 一颗颗的铁砂滑落,压迫着拉博特的心灵。 他苦笑着对巴萨罗谬说:“果然被看出来了啊“ “你这话可真够伤人的,如果放到正常的谈判中,你一定会被打死的。” “一向如此,我只会这么说话。” “况且,我还站在这里,不正说明了目前还没人能打得过我不是么?” 巴萨罗谬随口的反驳了回去,言语锋利的就像刀剑。 “超凡者都是像你这般傲慢的吗?” 巴萨罗谬答:“多是如此,但总不如我。” “这样啊。” 拉博特在沉思了许久后,终于下了决定。 他对着手下说:“把那东西给这位霍尔莫斯先生带上来吧。” “不,不必了”他稍稍想了想:“我亲自带霍尔莫斯先生过去吧。” “ 第三十三章 破断咒铁 在拉博特的带领下,在弯弯绕绕的地下暗道中穿行了十多分钟,巴萨罗谬终于就来到了一处密室前。 纯粹由钢铁浇铸的大门上刻着繁复瑰丽的花纹。 拉博特走到大门的一侧的石壁旁,将自己鲜血涂抹其上, 在机枢扭转钢铁咬合的咔擦声音中,石壁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要那么一脸惊奇的样子。” “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建造这些东西,只是我手下的人在凯尔萨德的地下管道网络中刚好发现了东西而已。” “用来存放一些........我不敢碰触也不敢说出去的东西。” “霍尔莫斯先生在出去之后,还请替我保管好这个秘密。” “我会的。”巴萨罗谬点了点头。 一具漆黑的铁棺出现在了巴萨罗谬的面前。 忽略了密室中存放的其他一切,巴萨罗谬的目光立刻便被眼前的这具漆黑铁棺所吸引了。 那具漆黑的铁棺被重重锁链所紧紧束缚着,以洁白圣银所构造的庞大十字铭刻在它的棺盖上,而它的棺身,则是被一句句的圣言所覆盖着。 这种风格他再熟悉不过。 只有教团的人才会喜欢在东西雕刻这些东西。 这种格式是教团的封锁埋葬某些特殊物品所用的。 巴萨罗谬走近了几步,伸出手在铁棺上摸索着,果然,他很快就在某个地方摸索到了一串有关这具铁棺所封印物品的信息密文。 巴萨罗谬将自己的鲜血涂抹其上,灼热的血液流淌在棺上特意流出的凹槽中。 在其中仿佛有无形的鬼怪大口的吞咽着血液,只留下一层凝固的黑色物质组成的密文。 g-mark-5:1-9 巴萨罗谬自然是能读懂这个密文的。 g是gospel(福音)的缩写,而之后的则是所指的经文的卷数和页数。 “彼等罢至海那边格拉森人之处,甫一下船,便有为污鬼附身者,自墓中出迎。“ “其人生息墓中,种种之人、种种之锁、种种之物,尽皆无以系止,人以脚镣捆之,铁链锁之,彼裂缚锁,毁坏枷梏,无人得以制之,其人昼夜,狂泣叫唤之死墓、山间,又以石头伤己。” 圣城所颁布的【危险物品管制法案】中,八十七种具重大危害禁忌物质之一。 ——破断咒铁。 教团使用的这则用以描述它的圣典经文恰恰完美的说明的它所具备性质。 种种人、种种锁、种种物,均难以束缚阻挡这种物质所铸造武器的劈斩。 但是,能够被教团列入重大危害禁忌物质名单自然不会是没有理由的。 这种矿物就像是活物一般,具备着极强的侵蚀性污染性,甚至只是放着不动也会自然的吞食周围的物质转化为自身,进行增殖。 教团的修士们曾经做过一次实验,以这种金属铸造过机关人偶。 在七天后......它便在那具死物身上复苏了,拥有了生命的特质。 只是触摸,便会留下种子深根发芽,对接触者进行肉体上的与精神上的双重腐蚀。 只有经过了某种昂贵的特殊手术所改造后的适格者才能勉强利用这种金属。 在这个实验后,教团便禁止了一切有关这种物质的研究,并将其列入了具重大危害禁忌物质的名单。 巴萨罗谬不禁露出一个笑容,虽然还需要进过一些处理,不过这个东西确实对他的实力提升具备很大的用处。 在经哲人之石提升后,他所使用要素生产的物质均赋予了特殊的属性,具备着一定的生命特质。 也就是说,拥有着能够自主进食进化的特质。 这种具备着特殊属性的金属矿物正是他能力提升所需要的最好食粮之一, “霍尔莫斯先生认识这铁棺其中封存着的东西?”见到巴萨罗谬露出笑容,拉博特好奇的发问。 “恰好认识而已。” “霍尔莫斯先生这般神色,可否满意我的这个诚意?”拉博特微笑着伸出手。 “确实对我有着很大的用处。”巴萨罗谬点了点头,但没有回应拉博特的握手,只是抚摸着那棺身上雕刻着的经文。 恍惚间,巴萨罗谬感觉自己能够感觉到,那东西嘶哑而低沉的咆哮。 即使是在铁棺的封印中,它也能够隐约感觉到外界的生命气息。 “真是可怕的家伙啊........”巴萨罗谬低声呢喃,感慨着。 感应到那近在咫尺的,鲜活诱人的活物气息,其中破断咒铁所蕴生的怪物忍不住用着自己的爪牙刮擦着棺材的内壁,想要磨牙吮血。 尖锐而刺耳的声音传出。 “不要急,不要急,我很快就会放你''出去''了。” 巴萨罗谬割开了自己手腕,可流出的却并非鲜红的血,而是滚烫的铁水。 在血水流出的最后一刻,他就利用能力将自己的一部分血液置换为了等价的铁水。 “喝吧,喝吧,尽情的喝吧。”他微笑着,将手腕缓缓的移动着,让那滚烫的铁水流入了铁棺的缝隙间。 铁棺上,这些年来由于破断咒铁的异动侵蚀,所造成的所有裂隙都弥合了。 就像是它当初那般,甚至还大了一圈。 “不过,在出来之前,还请忍耐。”巴萨罗谬拍了拍棺盖,也不知道它听不听的见。 它这时应该还在想要发出声音的吧?不过在铁棺被修复后,连这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了。 巴萨罗谬认为它肯定是无所谓的。 就算它有所谓,巴萨罗谬肯定是无所谓它的有所谓的。 真是可怜的家伙。 一旁的拉博特心想,不由得也生出些许同病相怜的戚戚然。 即使是心里有些可怜这个家伙,但拉博特还是在脸上摆出一副欣喜的神情。 “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是没用,但如果能作为报酬对霍尔莫斯先生有用就太好了。” “这回霍尔莫斯先生可满意我的诚意了吗?”强忍着心痛,拉博特说出了这番话,并再次晃了晃伸出的手。 即使是无法利用,这东西留在这里也是一个巨大的砝码。 拉博特只能用起码、不亏、赚了等词汇安慰着自己。 巴萨罗谬终于握住了拉博特的手,狠狠的晃了几下。 “满意,满意,不知我能否提前预支这份报酬?”巴萨罗谬询问道。 “霍尔莫斯先生,在你看到它的一刻,就意味着我已经决定将它赠予你了。” 事已至此,拉博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期待着这份付出不至于打水漂。 “科西嘉的人总是这般的慷慨啊。”巴萨罗谬不禁赞叹着拉博特的气魄。 “明智的决定,你赚大了。”不自觉间,巴萨罗谬将当初拉博特的话还给了他。 拉博特的脸色突然难看了一瞬。 第三十四章 薄雾 凯尔萨德.外城区.晚十点。 无论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亦或是外城区,在凯尔萨德这个城市都是没有夜晚的。 霓虹般的绮丽灯光驱除了这座城市的黑暗,让新来到这座城市的旅客都目眩神迷。 喧嚣与繁华便是这座城市的主题。 就像是圣典中所描述的应许之地那般。 这座城市的空气中永远氤氲着酒的香气与女孩们的香气。 这里是地上的天国,人类为自身所造的伊甸。 当然,这都与外城区的黑脖子们无关。 内城区的华贵典雅,上城区的歌舞升平,下城区的喧嚣热情。 美好的词汇都被其他城区瓜分殆尽了,留给外城区的只有那混乱和艳俗。 当然,就算是只有混乱与艳俗,就算是这光无比的混浊,这也是外城区的夜晚中仅有的几缕光辉了。 可惜,这光辉也从来不属于底层的穷人。 有的地方灯火通明,有的地方只余黑暗。 就在这光与暗的交汇处,有人举起手中的提灯,望向前方的黑暗。 那是不知名的浓雾。 氤氲而冰冷的薄雾悄悄弥散在这黑暗之中,堵塞了肺腑,掠走了生气,明明看上去无比的轻薄实际上却又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同样阴冷的小雨也从天而降。 那细密的雨滴密集的落入了人间。 就在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并肩巡视着这片街区。 他们没有带伞,但他们的老板当然不会允许他们突然放下工作回去拿伞的。 他们只能湿漉漉的行走在这轻薄的雾与细密的雨中。 所幸,还有一顶帽子遮挡着,只有几滴冰冷的雨水落在了他们的脸上,让他们保留了最后一丝的体面。 虽然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讲也用不着就是了。 不知道是什么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薄雾中传来。 在氤氲薄雾的笼罩之下,就像是有什么食人的怪物在行走,也像是有着许多无形的鬼怪在穿行。 那两名守卫隐隐约约间听到那氤氲的薄雾中有哀怨哭泣的声音传出,缠绕在这雨与雾所构成的天地之间。 像是被那其中的鬼怪摄去了心神,其中一名守卫突然停住了,只是呆滞的看着那薄雾,越是凝视,他的眼神就变得越是恍惚起来,只是一瘸一拐的走向那薄雾。 在他的身后,另一名守卫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抓住了对方的手。 在手中提灯的照耀下,那只手显得无比的苍白,简直像是死去的尸体。 即将走入薄雾的守卫被扯的一跌,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躺在地上的水泊中,帽子掉了下来,于是那冰冷的雨便泼洒在脸上,冻的他直直的打了个颤。 他摸了一摸额头,摸到了温热而湿滑的液体。 猩红的。 是血。 在这水的冰寒下,血的刺激下,他惊的脸色惨白,只能大口呼吸着。 “当你看见它的时候,它也在看你。”他的同伴低声呢喃着。 同伴说:“你知道吗?你刚才的表情?就像是死人一般,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只是死死的盯着那片雾气........” “主管大人说过的吧?不要凝视黑暗,不要凝视雾气,无视那些低语,无视那些声音。” “不然就会.....” 不然怎样? 不然会怎样守卫自然是明白的,当然是一些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时,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心有余悸,想到几天前小戈尔的那件事情。 他犹记得小戈尔被人发现时的那副失去了完整人形的惨状。 这类的事情,在这些日子里他也已经目睹过很多次了。 都是只能在噩梦中出现的惨状。 “我就是因为太冷,所以想起家里……” 守卫嗫嗫嚅嚅的低声说着,越来越没有底气。 “你也清楚的吧.......如果你死了,如果你失去了这份工作,你家里会怎么样的吧?” “知.....知道,我就.....你懂吗......那种感觉.......那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吞入了一般,深深的陷在了其中,根本无法挣扎。” 他被同伴拉起来,那个比他还要年轻的老气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种状态.....已经不适合工作了,先回去吧,主管那里我来讲,这里我顶着。” “回去叫你的妻子给你煮一碗热汤,要有肉的,不要怕花钱,多少都可以赚回来。” 他说:“请假休息的这几天,好好的陪陪你的妻子和女儿吧,你不是总说很久没陪她们的吗,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陪陪她们吧。” 守卫点了点头,紧了紧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似乎这样的举动能给他带来一丝热量和安慰感一样,后退了一步,看他的眼神感激:“小裴尔曼.......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要小心些,昨天……那些人的样子......你也都知道的。” “知道的知道的,就像刚才一样,我可比你清楚多了,放心吧。” 裴尔曼挥手,狡猾的一笑,一没了人,他就熟练的从大衣中掏出几个被密封的很好的袋子,在街边随意的避雨处,躲在了里面。 在这种情况中,他并不准备去工作,被扣工钱而已,反正他也只有自己一个要养,够用就行,当然是安全要紧。 然后他拆开了那几个塑料袋,从其中里掏出了烟卷、打火机、和几样勉强填饱肚子的小吃。 不顾食物的冰凉,他依旧像是吃正常食物那般开心。 在温暖的烟雾中,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努力的蜷缩起身子朝着避雨处里面挤了挤。 在吃完后,无所事事的他依然谨记那条例,没有去望向那薄雾。 在长久的寂静中,他终于明白守卫所说的那种魔性的吸引力了。 无比的诱人,脑内的念头始终挥之不去,他只能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但他没有发现的是.......薄雾........ 在前进! 不知何时,他的周身早已被这薄雾充斥了。 氤氲的薄雾轻轻抚摸着裴尔曼的脸颊,轻柔到他甚至感觉不到。 雾气中,怪物与鬼魂在笑。 - - - 第三十五章 基本演绎法 清晨五点,贝克街,细雨刚刚停下,氤氲的水汽还萦绕着,在初升的阳光照耀就像是梦幻一般。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不速之客打破这宛如梦幻一般的场景。 他们长驱直入,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教堂前。 在短暂的思考后,为首的男人挥退了那群跟着的手下,独自敲了敲了门。 咚咚咚咚咚。 二长二短一长,以巴萨罗谬教给他的暗号。 “钥匙在十字架里的暗格中,自己进来。” 拉博特摸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他拒绝了手下的保护,独自走进了这座小教堂。 他看到了,巴萨罗谬和巴尔霍德已经在吃早饭了。 “霍尔莫斯先生,早安,看来我不得不打扰你的早餐时间了。” “早安,还有,你先不要说话。” 巴萨罗谬放下的手中的碗,比出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让我们来玩一个消食益脑的游戏,来做个最基础的推理吧,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拉博特先生,你接下来是准备告诉我那个开膛手杰克又作案了是吗?” 拉博特点了点头,很是惊奇的样子。 “你接下来的一句是你怎么样知道的?”紧接着巴萨罗谬语速极快的堵住了拉博特将要说的一句话。 “拉博特,不要这样,不要摆出那副表情。“ “来,让我们稍稍整理一下目前所得到的信息吧。”巴萨罗谬飞速的吃完了碗里的早餐,一脸正色的用勺子指着拉博特对他说。 “早晨五点,天还没完全亮,一个掌管着庞大势力的黑手党头目,带着他的手下来到了贝克街。” “让我们仔细观察一下,唔,没有带着名贵的手表,没有带着艳俗的金项链,哈,看来是一个不喜欢张扬的人啊。”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带着一大群手下来到贝克街?” “让我们继续的观察吧,潮红的面色,是刚从一个温暖的室内出来吗?褶皱不整的衣衫,唔,这对向来好面子的科西嘉人来讲可不正常啊,是遇到了什么很紧急的事情吗?” “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发生了,让一个科西嘉黑手党头目突然从床上起来,在一大堆手下的保护下来到了贝克街。” 拉博特微微一愣神,但很快就被掩盖下去了。 ”霍尔莫斯先生,这说的不太正确吧,其他的可能也......“ ”不要逗我发笑了,拉博特,你还没注意到吗?” 拉博特尴尬的耸了耸肩,配上他算得上俊美的面容反而显得潇洒无比。 “霍尔莫斯先生,请继续吧。” “你最大的问题早就露出来了,就在你挥退你的手下的那一刻。”巴萨罗谬吃完了最点,站了起来,用勺子直直的指着拉博特说:“一个因为发生了事情,缺乏安全感的黑手党头目,在来到了贝克街后却挥退了用于保护自己的手下,这说明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真正保护自己,只有这座房子里的人才能保护他啊。” “那么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什么东西才能让这一大群人都没用?当然是只有开膛手杰克啊!“ 拉博特感觉到,巴萨罗谬的话语就好像刀剑,一层一层的剥去了他的伪装,直直的看到了他的内心。 在这个家伙面前,他就像是一位没有衣物保护的少女一般。 眼见震慑住了人,巴萨罗谬走了过去,越过拉博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只是一种与其他学科无异的学问.基本的演绎法而已,不需要对它怀有太多的畏惧。” 巴尔霍德跟了上去,对着巴萨罗谬问道:“你什么时候还会推理了?” 巴萨罗谬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他低声道:”蠢货,你也连这点都没看出来吗?” “当然是我的线人啊,他一直盯着那边,我嘱咐他什么小事都不要漏,只要一有事情就要向我汇报我。” 巴萨罗谬从风衣的口袋中摸出一个黑色的通讯装置,朝着巴尔霍德晃了晃在他面前展示道:“一种能够轻松传递讯息的小东西,原理讲了你也不明白。” 他也拍了拍巴尔霍德的肩膀理所当然的说:“这东西应该很快就能民用化了,现在你得开始尽快学会使用这个小家伙了。” “巴尔霍德,时代变了。” 在收拾完行装,整理好该带的东西后,提上那个变了样子的沉重铁箱,巴萨罗谬对着拉博特招呼道。 - - - 在路上,巴萨罗谬对着拉博特问:“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先给我说说这次的情况吧。” 拉博特点了点头,低垂着目光说:“这个消息我也是听手下的人转述的,在知道后就立刻过来了,不要指望我能说的多详细具体,还得到那边看了现场再说。” 巴萨罗谬也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 拉博特没有抽烟,而是一种相对客观的口吻叙述着他所知道的事情。 “这是在我手底下的一处产业发生的。” “大抵是在三点左右,薄雾散去,小雨散去,他们开始日行的打扫,那四个被杀死者才被发现。” “其中的一个小伙子我还认识,是被上城区的阴谋弄过来的,还是我亲自看他不错能力不错才收留了他。”说到此处,拉博特还叹了一口气:“那个小伙子还说过要努力重新爬回去复仇,然后用尽全力报答我的,可惜了。” “继续讲,有他们的资料吗?” “有,一早我就让人准备好了,不过只有两个我手下人的还算是比较完整,其他的两个则是偶尔过来的客人。” 巴萨罗谬接过文件,一边用面板的功能记录着这两份文件一边让拉博特继续讲。 “他们四个的死状呢?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有......” “与普通的杀人不一样,他们明显全是被虐杀致死的,在死前应该承受的极大程度的痛苦。” “死者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不算致命折磨伤痕,肢体也纷纷扭曲的不成样子” “最关键的.....他们的嘴角都被刻意的割开了.......就像是夸张至极的笑容。” 说到这里,拉博特忍不住砸了砸嘴。 “真是恶趣味的家伙。” 拉博特还在他耳边说着。 “太慢了,这种时候就不要还悠哉悠哉的开车了。” 巴萨罗谬的声音在二人的耳边响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们的心中升起。 巴萨罗谬并不满足于这点没多大用的线索,他还期待着更加有趣的展开,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抢过车盘,用能力接入了这俩钢铁巨兽。 “坐稳了!” 钢铁的怪兽在引擎的疯狂运作之下,就像是真正的活物一般低沉的咆哮着,开始追逐着风雷。 他,来了。 第三十六章 哟!(提前说句元旦快乐) 在外城区的无人大路上,漆黑的钢铁怪物在宛如野兽一般疾驰着。 拉博特在过来的路上早就让手下们警告了这条路上的人,在外城区,他的名头还是很好使的,只是封锁道路这种小事情,别人也大多会卖他一个面子。 虽然说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作提示了,但是巴尔霍德和拉博特却还是没有想到巴萨罗谬竟然能开得这么快,如果不是道路已经被清空了的话,恐怕还在路上就要直接车毁人亡吧。 “歇洛克.......我感觉有些不太行了.......你要不要放缓一点速度?”巴尔霍德有气无力的说,似乎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样子。 晕车,学名晕动症,主要是由于人体内耳前庭平衡感受器受到过度运动刺激,前庭器官产生过量生物电,影响神经中枢而出现的出冷汗、恶心、呕吐、头晕等症状群。 根据每个人敏感程度以及对信号耐受能力的不同,晕动症的严重程度也会有不同。 最为不幸的便是,澄澈之民便是这种只提高感知而普遍对意志属性没有加成的职业。 每一个澄澈之民都是极为敏感的,只有强到一定程度的感知,才可以感应到那深藏于自然之间的伟大意志从而获得其的帮助。 在未来,大半的澄澈之民堕转加入到原始回归教派拒绝迎来的新时代的原因,其中之一便是对这些产品的天然不适应感。 在呼啸的烈风,巴萨罗谬放下方向盘张开双手,拥抱着这狂风。 凭借能力,他越过了方向盘这一中间单位,直接黑入了这俩钢铁巨兽的操控层。 “再稍微忍耐吧,以这个速度的话,过两分钟就到了。” 说罢,他打了一个响指,凭借能力提升着这俩车的性能,令早已经超过安全范围的速度再次飙升。 “嗯,还可以再提一点的啊,这样的话,一分钟就足够了。” 一旁的拉博特和巴尔霍德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神中满是绝望。 “坐稳了,我们的敌人要来了。” 不知何时,起雾了。 车窗外一片的白芒,苍白而静谧的薄雾遮盖了一切,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薄纱,显得朦胧而模糊,带有了一种独特的优美感。 可惜,在这苍白而静谧的世界中,却有着一辆不协调物存在。 携着烈风,遍身钢铁的怪物在践踏着大地,巴萨罗谬毫不顾忌车身的损伤,将车速拔升到了极限。 呼啸的烈风环绕在车的周身,搅动着雾气,为尘世带来了一层层动荡。 雾气领域所笼罩覆盖的范围不可能是无限的,第一阶段的超凡者也根本做不到将世界的定律歪曲,在主物质界上创造出莫比乌斯环。那么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凭借着经验巴萨罗谬立刻就找到了突破口。 既不是无限范围,又不可能是第三阶段歪曲定律的怪物,那么就只需要暴力破解即可。 将速度提高到了极致,巴萨罗谬操控着钢铁巨兽疾驰着,力图迅速脱离这片空间。 巴萨罗谬倒是想看看这群藏在暗中的人不想让他们看到什么。 在他们的后方,在一片的白芒之中,一辆比他们的车更为狰狞的巨兽却仍如影随形的吊在后面,带着冰冷的杀意紧跟着他们。 薄雾在为他们提供着帮助,遮掩了身形与声音。 嘭! 火舌喷吐,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一颗炽热的子弹击碎了车窗后又欲贯穿车厢。 与那个开膛手相关势力的能量大的不对劲,现在居然连这种对巨兽用贯穿弹都随便拿出来使用了。 对方到底是谁?巴萨罗谬很期待着这个答案。 在危机的火光逼近的那一刻,巴萨罗谬的精神紧绷到了极限,思维在生死的间隙中驰骋着。 异变陡起! 就在那子弹即将贯穿整个车身,爆炸起来的那个瞬间,在巴萨罗谬的能力操控下,本应在惯性继续飞驰的钢铁巨兽却是不可思议的变向了。 钢铁自动为那枚子弹让开了道理,没有进行一丁点可以引发爆炸的碰撞。 本来足以撕裂整个车身的袭杀在这番化解之下,却是只击碎了一扇前窗之后便呼啸而去。 “拉博特,你确定没有隐瞒我什么信息吗?” “没有,绝对没有......开膛手本应该是一个人才对啊?” “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了,这么快就得知我这个新变量加入了,还动用这种违禁品来围杀我,这个势力的能量可能比你想象的大多了” “还有,拉博特,你最好回去后好好查查你的手下,看看是谁泄露了消息。” 拉博特张口欲言,他本想说我可以完全信任他们,一定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的,但他还是闭上了嘴。 事实已经摆到面前了,他刚来找巴萨罗谬就被袭击,还能是什么答案呢? 在苍白的雾气中,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可是在巴萨罗谬的操控下,汽车一次次不可思议的转向,几乎闪过了绝大部分的弹雨。 特种子弹也不是常有的,对方自然不可能随意的瞎用,现在使用的都只是普通的子弹,即使是勉强命中了,打在经过巴萨罗谬强化的外壳上也只是打出了一个个白色的小凹陷。 巴萨罗谬的思维分为了两半,一部分的凭借着能力越过了操作界面直接从物质上操控着汽车,而另一部分则是操控着身体转过了身,对向了敌人所在。 巴萨罗谬随意将车身上一部分没用的地方抽出,在一阵的咔擦声后,两把狰狞的枪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的朋友们!报复刚才他们袭击的时候到了!”巴萨罗谬将另外两把丢给了拉博特与巴尔霍德,并抬起了自己手臂,枪身上那华美而精致的浮雕在这火光中却是显得无比的狰狞。 那是【地狱之门】。 扳机疯狂扣动,神圣的能量被注入其中作为推动。 于是,对准了浓雾深处,地狱的大门洞开了! 他高声宣告,如同叙述着此世唯一的正理:“你们就要待他如同他想要待的弟兄!必要将那邪恶从所有人中间除掉! “你当去让人听见都要害怕,如此方无人胆敢在那人群中间再行这样的恶了。” “你眼不可顾惜,要以命偿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 既然袭击了,那便必须要付出代价。 “amen!” 下一瞬间,炽热的火光乍现,只是一闪,子弹便呼啸而去! 轰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有狂烈的风呼啸而过,撕裂了雾气,带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瞬息,便有燃烧的焦臭气息生出。 “赞美神明。”巴萨罗谬吹了吹因为过载驱动而烧的通红的枪管,眼神中满是欣喜。 一股焦糊的气味自巴萨罗谬的手上传来,那是因为接触过热的枪身而灼烧血肉所生出的气味。 他满不在乎的撕去了连接处的皮肤与血肉。 巴尔霍德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突然大变了性格的老友,强行压抑下了心中对他这段时间生活的好奇心,转过头看向那苍白薄雾中依然一辆辆涌出,对他们死追不放的车队,神情虽然镇定,但是掩盖不住一丝慌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一直对我们死追着不放?” 漆黑的钢铁巨兽越发狰狞了,巴萨罗谬借助能力强行改装调整着汽车的结构,使他的速度进一步的提升着。 这种临时拼凑的结构用不了多久,但用以现在却绰绰有余。 反正不是巴萨罗谬的车,当做一次性用品他也不会心疼。 巴萨罗谬随意的笑着,回答道:“大概还是因为那个开膛手杰克吧。” “有人不想我们介入他们所举办的这场[游戏]。” “[游戏]是什么?” “一个比喻而已,你看,这由两方大势力主持筛选玩家,以开膛手为胜利核心,以众多参与者为棋子的这个场景,不就正像是一场游戏吗?” “一场以血腥为题材的游戏。” 巴尔霍德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是很是赞同,他继续问道:“他们又是谁?” 巴萨罗谬摊手:“我如果知道就不用这样了。” 巴萨罗谬那时灵时不灵的直觉在告诉他,破局点就在那四个死者的身上。 巴萨罗谬选择相信这直觉,他摸了摸冷却了几分的枪械,这就是他们的入场券。 于是,恐怖的轰鸣又再次迸发了。 宛如一首激烈交响曲一般,撕裂与爆炸的声音接连传来。 铁与火追逐着风化为了纯粹的爆炸,来自火狱的光焰直冲云霄。 这种威力,与其说是手枪不如说是手炮,只需几发,便足以撕裂整个车身并引发爆炸。 就在这恐怖的爆炸轰鸣迸发时,在被掩盖的声浪之下,有一道枪声响起。 撕裂钢,贯穿铁。 在这欣喜之际,一颗与最初时一般无二的特种子弹再次无声而来。 他的目标不是巴萨罗谬,而是一旁的拉博特! 纵使不喜欢他的风格,但巴萨罗谬却是已经许下承诺。 巴萨罗谬银灰色的眼睛中闪过些许愤怒。 虽然看似生龙活虎,但先前的一大串改造早已消耗了巴萨罗谬大半的体力,他很难再像之前那般闪避了,他只能尽力偏移着车身。 血光爆起,却未曾致命 在后面的一辆不起眼的小车上,狙击手满是遗憾的放下手中的枪:“可惜了,刚才的好机会。” 在烈烈风浪中,巴萨罗谬任由火焰在心中燃烧,将方向盘交给了巴尔霍德说:“照顾好我们的雇主,我去会会这个不速的偷袭者。” 巴萨罗谬暴虐的一笑,高高跃起,漆黑的风衣在风中飞舞。 钢铁摩擦机括转动,褪去了血肉的伪装,狰狞的漆黑钢铁翻转而上。 在火光的照耀下,链刃闪着冰凉的寒光。 袭击者们抬头,茫然的望着这个带着千钧之势砸落的身影。 一线铁光划过。 在被他硬生生整个锯开的汽车残骸中,他对着敌人们说了句:“哟!” 第三十七章 玫瑰之下 瞬息间,巴萨罗谬从车上跃出,宛如平地炸起雷霆,骤然迸发间声响。 轰! 就像只是伸展身体一般,灰黑的铁色自然的从他的皮肤上浮现,褪去了血肉的软弱,只余下了钢铁的冰冷刚硬。 只是刹那,巴萨罗谬就完成了血肉到钢铁的变换,借助着暴增了许多的体重,带着恐怖的动能,如同坠地的陨石一般,巴萨罗谬从天而降。 一线铁光划过,巨大而狰狞的链锯剑毫无阻碍将整个车身撕裂。 铁与铁碰撞摩擦,便发出了尖锐的声音,炽热的火花从这摩擦中生出,在汽油的滋养下,这点火光骤然蔓延燃烧。 汽车整个猛然爆炸了,轰鸣响彻,焰光与气浪向着周围奔涌。 那辆车已经凄惨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像是被怪物生生的用爪牙撕裂一般,参差不齐的痕迹密布在它的断面之上,而在那车前盖上则是以两个脚印为核心下陷的坑洞,整个车的前半部分已经在巴萨罗谬刚刚落地的冲击中已经彻底扭曲的不成样子,整个都就像是被按到了地里。 残骸上跃起的光焰照亮了迷雾,也照亮了巴萨罗谬的身影。 在众人的寂静中,穿着漆黑长风衣,提着巨大狰狞的链锯剑,带着笑容的男人从残骸与的焰光气浪中走出。 他丝毫没有因为这爆炸而受伤的样子。 “哟~”面对着继续奔驰冲撞而来的车流,巴萨罗谬只是像面对老朋友们打招呼,他露出了笑容。 可面对着这场景,但凡一个有着正常认知的人都不可能打个招呼回去。 在后方奔驰而来的车流中,一辆寻常而不起眼的车内里,顺着通讯频道,他们的首领却只是继续冷静的发号施令:“清除目标已知拥有正面破坏车辆的能力,包围冲撞战术大概率失去作用,请听到通讯的各单位立刻终止行动,避免正面碰撞造成损失。” 听到通讯中的指令,另一辆从侧边包抄的车里,一个半身站着露出车顶,架着一把机关枪的男人向着通讯中询问道:“已收到,不过据这边估算,如果以杀死对方为目标,需要获得许可,允许不计消耗使用重武器的权限。” 通讯频道中沉默了一会,从另一边传来了深呼吸的声音,一会后,那个指挥者继续说道:“允许使用,如果上头怪责下来,我一力承当。” “务必要将一切不稳定的,有可能干涉到争夺那个东西的变量扼杀。” “这次没有预估到贝克街的康斯坦丁突然成为超凡者让其接触到了拉博特,我已经有一定的失责了,目标人物脱离了剧本接触到额外信息更是给我这边带来很大的压力,若是再让这一不小心所造成的问题影响扩大化.....” “恐怕即使是我也讨不了好,所有的一切会直接被那一个个名义上的同僚生生分食吞下。” “只是外城区的话,动用重武器的影响我也还可以压下,所以.....” “明白了。”通讯器另一头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权限已授予,重武器使用禁令已解除】 【礼赞吾神吾主!全员全火力覆盖!】 于是,在所有车辆的车顶上,那一管管被冠以火神之名讳的六管重机枪被装了上来显露出狰狞的身影。 一个个密集的漆黑枪口均对准了前方的那个身披漆黑风衣的男人。 在解除了禁令后,他们已无需在意消耗,只是大致的瞄准之后便扣动了扳机。 恐怖的轰鸣之声暴起,那是会令密集恐惧症发作的数量,那是字面意思上的,以弹药为雨的可怖火力。 成为这种级别攻势的对象,迎着奔袭而来铁与火,巴萨罗谬的心中丝毫没有畏惧。 轰! 巴萨罗谬只是向前踏出一步,其中声势却丝毫不弱于袭来的弹雨。 他展开了双臂,像是在亲切的拥抱着自己的敌人。 他的肺腑之间隐隐有暗雷之鸣滚荡,一丝丝暗淡的灰黑光泽就这么就这么在他的皮肤之上缓缓游走。 “因我与神同行,故铁与我即如干草,矢箭飞弹不足使我畏惧逃避!因我与公义为友,故铜与我即如烂木,刀枪棍棒不足使我流血而遭伤害!因我与正理常随,故凡是傲慢高大的,我无不藐视。” “你们当知!这世间的正义正于此显现!” 巴萨罗谬于弹雨中一步步的缓缓向前,高声诵读着圣典中的经句。 嘭! 一颗子弹狠狠地打在了巴萨罗谬覆盖着灰黑光泽的胸口上,却像是遇到了完全无法抵御的敌人一般,几乎毫无作用,只是借助携带的动能,让巴萨罗谬的脚步微微一滞,连伤痕都没有留下便化为了水一样的液体顺着巴萨罗谬的胸膛滑落。 铛铛铛铛铛! 紧接其后的一道道子弹洪流也呼啸而至。 无穷尽的灰黑弹雨在肆意飞驰着,毫不犹豫地冲刷着撕咬着巴萨罗谬。 但是,就像是永不动摇的机器一般,巴萨罗谬面带笑容张开着手臂拥抱着,依旧坚定前行着,一道道钢铁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碰撞的声音不停,就像是一首嘈杂厚重的重金属摇滚。 灰黑色的弹雨冲刷在他身上,却只是溅起一滴滴沉重的铁水,最后又重新融入他身下越发庞大的小河。 喀难祝福带来的提升,哲人石本身带来的加持,凭借自身执念穿过青铜之海带来的升华,这些自然不会平白的消失。 它们带来的并非是在实际硬性的能力数值上的提升,而是在隐性的权限上的。 比如说....物质系要素特有的免疫能力。 对于巴萨罗谬来讲,使用纯粹金属构成的武器来攻击他,无异于是直接将自己的武器送给了敌人来杀死他自己。 一枚枚子弹出镗所发的光焰在雾中燃烧着,不停的弹雨所激起的烈风呼啸着,将苍白的雾气掀起层层的涟漪,恐怖的灰黑弹雨吞没了巴萨罗谬的所在地。 在全火力覆盖的第三分钟时,弹雨终于停下了,原因当然是不是因为认为对方已死,在某种信仰的洗礼下,他们都是最死忠的战士,只要他们的指挥者不下令,他们绝不可能停下。 子弹被倾泻一空,枪管滚烫的吓人。 “weallhaveourceintime,needtoliveeverymoment(我们都整装待发,活出每一个当下。)” “webuiltourcastleshigh,wentthroughitall(我们高高筑起围城,捱过一切)” “thedawnisclosingin,newtalesaretold(天空即将破晓,新的故事正在展开)” 裹挟着烈风,男人低沉而磁性的歌声自火光停歇处传来。 身披漆黑风衣的巴萨罗谬如旧,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身下还多了一条灰黑的河流。 他哼唱着歌曲,踏着节奏,缓步走出。 声音一下子寂静起来,只余下了巴萨罗谬的歌声。 那位幕后指挥者的表情瞬间变成铁青,然后一股凉意就直接从脊椎骨上窜上了整个大脑,令流出一阵阵的发冷汗。 在正面吃下了三分钟足够进行一场大屠杀的全火力覆盖,那个家伙居然...... 还没死?!! 他不由得感到难以置信,可眼前依旧缓步走来的身影却一次次的证明着这件事的真实性。 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怪物? 第一阶段的超凡者他也见过,甚至在这种火力覆盖下,他甚至自己也接过任务主持猎杀过几名超凡者。 但绝无巴萨罗谬这种恐怖到几乎一点伤害都造成不了的怪物。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再回到过去,眼前这个怪物正一步步的接近,压迫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在通讯频道中怒吼出声:“还愣着干什么?有子弹就继续,没子弹就冲上去用牙咬,用手去抓!” “务必把这个家伙留在这里,不让其去干扰到那件事情。” 在他的心中,巴萨罗谬的形象已经转变为阴险狡诈,对他们图谋已久的家伙了。 明明有着这么强的实力,却隐藏至今半点不露,不是阴险狡诈是什么?明明什么时候都可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找上他们,不是图谋已久是什么? 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在他的心头升起。 即使是拼尽一切,他也一定要将这个家伙留在这里,不让他去阻挠到那个计划。 巴萨罗谬自然不会知道他想什么,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他硬顶着稀薄了许多的弹雨,一步一步的前进。 “coveredby,coveredby,coveredbyroses!(掩盖在玫瑰之下,掩盖在玫瑰之下,掩盖在玫瑰之下)” 在歌曲声中,巴萨罗谬的链锯剑不知第几次挥下,带走了那一个个扑上来敌人的生命。 他并不喜欢这种看似虔诚实则蠢笨的家伙。 杂音一个个的消散着。 终于,他来到最后的那个指挥官面前,他没有像其余人一般,反而冷静的等着巴萨罗谬 看着巴萨罗谬那恐怖的身影在自己视线中迅速放大。 他笑了起来,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圆形的物体,拉掉了拉环 “不能将阁下留住实属遗憾,吾神已在呼唤,还望阁下谅解。” 在最后他勉强摆出一副优雅的姿态。 巴萨罗谬并没有阻止,因为这类的狂信徒他是肯定问不出来什么的。 在爆炸的火光中,他转过身,哼出了最后的一句歌词:“whenthisdanceisover,weallknowallbeautywilldie。(一曲舞毕,我们都知道美丽的终会消逝)” “coveredbyroses(掩盖在玫瑰之下)” 于是,漆黑的河流席卷而过,冰冷的花在其上生长,做以纪念,将一切在玫瑰之下。 这一场袭击,只是开始,虽然雇主受伤有些遗憾,但巴萨罗谬还是喜悦的等待中接下来的他们还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惊喜。 嗯?他一开始要干什么在做什么来着的? 第三十八章 血的味道与花的香气 “近几日,外城区时常突然出现浓雾天气,现已有十数人在雾中失踪,请各位市民出行时务必小心。凯尔萨德警局已就是否介入调查此事进行会议,至今仍僵持不下,这究竟是上层的腐败还是体制又出现了问题,请跟着我陷入深深的思考。” 在收音机里,那个声线平淡的女主持人突然陷入了狂热,正在日常的对凯尔萨德的上层及制度问题进行讽刺批评。 每隔三天,凯尔萨德官方的新闻台就会综合这三天内所搜集的新闻,通过在凯尔萨德内架设的一个个信号塔所构成的通讯网络,将这份新闻通过报纸音频电视等报告给全部市民。 这些新闻包括了一部分是上到各大观测所对未来几日气象风暴浪潮的变动、各国又发生了什么摩擦,而更多的时候则是下到凯尔萨德内诸如某个议员又和谁谁谁出轨了这种每天发生的琐碎小事。 由于其独特的喜欢讽刺贵族高层而又很接地气的特性,在这方面,凯尔萨德也是极为出名的。 大众们就爱听这一茬,明着暗着讽刺高位者,这也是从古至今的传统了。 虽然凯尔萨德是一个很“民主”很自由的城市,但是对高层的天然畏惧也是常有的。 有了一个可以倾泻的口子,他们自然是会很欢喜的。 他们永远不知道的是,这些钱最后还是会落到那些被他们讽刺者的口袋里。 既然肯定会发生,那为什么不将舆论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呢?只是无伤大雅的讽刺而已,在赚钱与保身方面,凯尔萨德的人总是无比的聪慧。 在巴萨罗谬结束了消食运动后,他向前走了不远,就看见了停在那里等他的破车。 回到车内他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拉博特的伤口已经被巴尔霍德包扎好了,此时的二人正一脸慵懒的瘫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巴萨罗谬回来。 由于雾气对声音的隔绝,他们并没有看到听到那副场景。 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只要不需要保护拉博特,只要他们不动用重武器,巴尔霍德自己也可以一个人解决他们。 而另一边的拉博特本来也是担心的,不过在见到巴尔霍德一脸的放心后,他也一脸的放心起来。 巴萨罗谬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还提着大了一圈的铁箱,看到此景他们不由得更加确信了这个判断。 “解决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是啊,一场不错的消食运动。”就是又有点饿了,巴萨罗谬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他望向了拉博特。 看饭票的眼神。 巴萨罗谬也不是这点钱都没用,但是凭自己的本事去让别人请着吃,这总是舒服的。 至于第二个问题,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实力不算很强,没有超凡者,我忘记留活口了,应该只是拉博特的手下的叛徒听到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就起了野心跑过来背叛自己的老大了” “哈,无妄之灾啊。” “那两颗子弹应该只是碰巧搞到的而已,你知道的,在凯尔萨德,什么东西都可以卖,之前的那两颗,却是我想太多了。” 巴萨罗谬在这里稍稍的隐瞒了,他并不准备把对方的真实能力告诉巴尔霍德,因为这个老好人一旦知道了事情其实越来越大,还把自己卷入了进去..... 在这类事情上,他向来是很温柔的。 他不再说话,专心开车,眼前要紧的还是去拉博特那边看看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隐瞒下去的线索。 “坐好了!” 巴尔霍德与拉博特的脸顿时苍白了起来,再一次的想起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 在他们没有看见的雾气深处,一个惨白色的狰狞枯瘦身影在笑着。 只是呼吸,烈风顿起、席卷而过,带走了白雾,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雾气无踪。 留下的只有一片灰黑光滑的平地,以及其上生长着的朵朵钢铁玫瑰。 那个身影很不符合他画风的掏出一个通讯器,拨通了某个号码,他爽朗的笑着说:“这里是joker,这里是joker。” 通讯器的另一侧是一个女人,听到joker的声音,她有些反感的微微皱起眉头:“这里是黑桃q,还有你是黑桃j,不是joker,你应该知道的,根本就没有joker。” “哈啊,这种东西不重要,只要能够知道是指的我就行了,至于名字是jack还是joker,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在意。” 黑桃q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她很不喜欢这个疯子,但计划却不得不需要这个疯子。 矛盾使她烦躁。 “帮你收尾的方块部队呢?”强忍着不满,黑桃q例行询问着。 “嘿嘿嘿,你猜一猜啊?” “我猜你(脏话)!这边一起这么加班不就是因为你个臭■■!” 在通讯那头,传来一阵声响,一个男人的声音接替了黑桃q的声音。 “这里是黑桃k,我将暂时接替她的工作负责你的行动,你和她都过线了,你也应该知道她的性格。”黑桃k的声音满是无奈。 “请和我讲讲吧,临时被你调去替你收尾的方块部队到底怎么样了。” “嘿嘿嘿,还是老大您有意思,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懂。” “都死了,被那个康斯坦丁,或者说霍尔莫斯一个人杀死了。” 另一头的黑桃k听到这个消息,神色变的糟糕起来。 “看吧,这个疯子根本没有感情这种东西的,从头到尾,看着帮自己收尾的同伴被一个个杀死,一点波动都不会有的。”在旁边,黑桃q的满是嘲讽不满的声音插了进来。 “嘿嘿嘿,那又怎样?”黑桃j让人火大的声音也是继续顶上。 黑桃k揉了揉眉心,没有理这俩。 “你好好吃药了吗?” “吃啦,吃啦,不过还是越来越不顶用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至于之前的事情,老大,你知道的,我这里有问题嘛,我已经在努力压抑着自己啦。” 黑桃k当然沉默,他当然知道。 “按那群白袍的说法,我的疯狂程度是啥来着的?” “总之就是那些啥啥啥的,脑子里一直有东西在吵,有时候还会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他无奈的说:“如果需要我最后再去做些什么的话,老大你可得快点行动了,我可忍不了多久了。” “我会好好使用的,在这之前还请你好好珍惜。” “安啦安啦。” 挂断了通讯,惨白色的枯瘦怪物半蹲在这片灰黑的平原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掰断一根钢铁玫瑰,将花瓣放在鼻头一嗅。 当然没有花香,只有一股子的铁锈味。 惨白色的狰狞身影就这么蹲在这一朵朵妖艳的猩红玫瑰前。 他记住了,这就是玫瑰花香。 原来,鲜血的味道与玫瑰的花香是一样的。 “ - - - 第三十九章 尴尬的笑 沙特尔私人医院。 这是拉博特特意以防未来遇到什么问题,为自己准备的几个据点之一,他不少的一部分资金就用以供应这些为他服务的医生们,在被迫参与到开膛手这件事后,为了不出什么问题,他特意将尸体均转移到了这座私人医院进行尸检。 这一次的四具尸体自然也是不例外。 但他们很显然没有发现这一次的不一样,由于先前在那数具尸体上费尽全力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的缘故,现在他们已经放弃了希望,只是敷衍,并没有细看就放下了。 虽然出于效率考虑他们很想对着拉博特说可以直接放弃希望了,但老板这次明显对这件事很重视,为了自己的工作考虑,他们却是不能直接的和他这么说。 根据拉博特的嘱咐,在尸检过后,这次事件的尸体都会被直接转至特意新建立的停尸间处,交付给那队装备精良的科西嘉雇佣兵保护。 在停尸间外的走廊上,两名身着蓝色护工装带着白口罩的护工推着车过来运送尸体。 那一队负责保卫的雇佣兵队长有点不耐,对那个一直制造尸体的元凶不免生出几分愤恨,如果不是开膛手杰克,他现在本应该还躺在凯尔萨德附近岛屿的沙滩上趁着放假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与同样火热的美人,因为他,自己才被从假期中拖出,被安排到这个阴冷的停尸间附近成天的看着。 他拿开膛手没什么办法,那自然就只能迁怒到眼前运送尸体的两名护工身上了,他的语气不免带上了几分不耐烦:“那个怪物又送新尸体过来了吗?“ ”是啊“奥伦索点头,面露抱怨之色,并递了证明身份的卡片。 雇佣兵队长接过随意的检查一下,点了点头。 “可以过去了,动作快点。”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眼前的这个护工有点眼生的样子,他出声发问:“你是新来的?” “是啊。”奥伦索顺手不着痕迹的将一个纸卷放到了对方的手心:“我老家的一点特产,小心意而已。” 对方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会心的一笑,放了行。 没想到在这么苦的工作中还有意外之喜。 进来停尸间,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声音,另一名身材矮小的护工才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开始叽叽喳喳的发问。 “奥伦索大哥,明明对方本来就已经要按照规定放行了,你为什么还要给对方送钱啊。” 奥伦索一脸看傻子的神情,就这么的看着他。 那个身材矮小的护工显然被看得有些发毛,不由得挠了挠头。 “我真该向霍尔莫斯先生提议,不要雇佣你这个蠢货。” 对方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一脸的疑惑问号。 “外城区生存守则其二。“ “安哈拉,在面对大人物交付的任务时,千万不要将自己那点小聪明当做真聪明,更不要将你那些粗陋可笑的习惯还带在身上。” “在这种地方贪小便宜更是蠢的不能再蠢,因为一旦在这种事情中失手.......下场可是极惨的。” 奥伦索无奈的对安哈拉讲解这自己这么多年来总结的生存经验。 安哈拉尴尬的一笑,不再询问道。 在寒冷的停尸间中,他们齐齐的打了个冷颤,开始动手。 似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尴尬,安哈拉殷勤的先奥伦索一步为他替他打开了藏尸柜的门,将那一具沐浴在冷气中的尸首给拉了出来。 残缺的不成人样。 看到这般略有恐怖的场景,安哈拉不禁些许失神,奥伦索将他拉了开来说:“不要直视原貌,如果怕了的话就转过身去。” 强忍着本能的反感,安哈拉还是没有动。 奥伦索悄悄的点了点头,从自己带过来的推车上装尸体的袋子中摸出工具,很是生涩地开始对着推车动手改装着什么。 不到几分钟,一个足够装下这尸体的暗层就出现了。 因为尸体的残缺程度太高,体型也大大的缩水了,奥伦索很轻易就将这具尸体塞进了暗层。 嗯,几乎看不出还装了东西的样子了。 接下来,如法炮制的,另外三具也被他们依次的装了进去。 在奥伦索开始动作的时候,安哈拉静静的等待着,他并没有去突然问什么为什么而打扰他,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能够知道应该去干什么的。 “走吧,霍尔莫斯先生交给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了,剩下的就是顺利的把这四具尸体运出去了,接下来如果有必须要你去说话,你就按照之前我和你说的那样去说。”奥伦索在最后对着安哈拉嘱咐道。 安哈拉点了点头。 铁门打开,冰冷的气息随着两人的身影一同出来。 “怎么用了几分钟?”看似闲聊着,守卫突然向着奥伦索发问。 奥伦索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异样,如常的抱怨道:“唉,都怪那群白大褂的,大哥你也知道的吧,那群家伙的傲慢性子,怎么可能亲自动手去收拾。” “而规定又要求整理好了放回去,这可就苦了我们这些打杂的了,我不是新来的不熟悉么,到进去了打开了裹尸袋才知道,还得在里面鼓捣整理了几分钟。” 说到这里,奥伦索还打了一个冷颤。 “这样啊....可以理解。”那个守卫还拍了拍奥伦索的肩膀。 奥伦索笑着点头。 “要来点暖暖身子吗?”那个守卫从腰间拿下一个银质酒壶。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赶着回去呢。”说完这话后,奥伦索才察觉出来有些急忙了。 那个守卫打量了他一眼,突然上前打开了裹尸袋。 空无一物,但也没用狼狈杂乱的痕迹。 他疑惑的打量了奥伦索一眼。 奥伦索和他对视,尴尬的一笑。 安哈拉突然起了急智,一脸厌恶的出声道:“奥伦索这个家伙只是喜欢那种东西而已.....这几分钟里就是在.......” “这是?” “远方表亲....被拜托着照顾一下。” 奥伦索掩饰下心中想动手打人的情绪,还是一脸尴尬的笑着。 望着奥伦索尴尬的笑,收了他礼的守卫不由得也尴尬的敷衍安慰道:“哈哈,你可以走了,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只是那啥而已嘛。” “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尴尬的笑着,他们终于推着车过了这一关。 第四十章 你的仇恨,我接下了 “拉博特,你知道什么是连环杀人犯吗?” “所谓的连环杀人犯,是与其他的杀人者都不同的存在,他们既不是因为钱财也不是因为愤怒,更不是因为某些必须要去实现的事情。” “他们目标大多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本身。” “那些为了钱财、愤怒、理想而去杀人的行径,当然都可以称之为是不折不扣的恶行,但这些人他们内在的思考逻辑却总归是与普通人想类的。” “而开膛手杰克这种典型的连环杀手则是完全不同,这种人他们从一开始杀人的目标,就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的冲动而杀人,为了杀人这件事本身而杀人,他们的理由和目标与正常的杀人者完全不同。” 或是嗜杀狂,纯粹的以杀人为乐,从杀人中寻求心理上的愉悦感,或是因为过去,对具备某一特征的人具备极端仇恨,故对此疯狂报复,或是精神病态的疯子,有着某种莫名的使命感,纯粹的认为死亡方是唯一的救赎,从来只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义。 种种的动机,不甚枚举,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连环杀手都可以算作是绝对的精神病态者。 ”那这个开膛手杰克又是哪一种呢?“拉博特好奇的发问。 “如果你是问原来的,他可能算是几种都具备一点,如果你是问现在的这个的话......”巴萨罗谬摊手:“我当然就不清楚了。” 拉博特一脸像是便秘一般的神色。 “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在具备着种种连环杀人犯的特征的同时,也具备着一定明确的逻辑,比如说,抹除线索,比如说,会勾结拉博特的手下。” “根据之前拉博特所描述的情况来看,几乎贯穿全身的巨大撕裂伤几乎掩去了一切线索,虽然我们不得而知这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不过如果是无心的那也不过是空耗功夫而已,在这里我们可以大胆做个假设。” “假如他是刻意的在掩盖线索呢?这次他勾结拉博特的手下是否是因为这次他精神上的矛盾终于发作从而导致遗漏了什么会令他身份暴露的线索了呢?” “几乎每一个连环杀手都有着一种共同的特征。” “那就是某种独属于他自己的“签名”。 “签名”或许是连环杀手事后留下的某件具备特殊象征意义的物品,或许是某种使用武器的偏好,或许是对受害者某种“化妆”,或许只是对尸体的摆放,或许是从被害者身上取走某个器官……这些独特的标记就像人的签名一样。 也是常用以判断是否就是连环杀手所为的重要标尺。 对于他们来讲签名必然是独特的,对于他们自己也无疑是具备着特殊象征意义的,一旦找到并确定了签名,那么就能极大的有助于了解对方的内在逻辑以找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在闲聊中,巴萨罗谬一行人踏入了沙特尔私人医院的大厅。 由于拉博特带路的缘故,他们一行并未遭到什么阻拦,反而顺畅的难以置信。 老板视察,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摸鱼,赶紧前来迎接。 拉博特并没有为了找回面子,让这里的人为巴萨罗谬他们准备最高规格的待遇,反而是挥退了那迎上来的人群,而是只自己一个带着巴萨罗谬他们前往停尸间。 刚才那差点令他死亡的一枪已经让他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了,绝不可轻松大意。 在看到了拉博特的身影后,那几个负责守卫那些尸体的并没有上前邀功的样子,反而一脸的紧张。 有问题。 拉博特面色难看。 在沉默了一会后,他轻声发问:“说吧,到底有什么坏消息给我,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回答问题者额冒冷汗,强行的保持着镇定:“尸体.....都被彻底毁坏了.......” “那今天的四具呢?” “焦黑一团,无法辨认。” 在得到一丝希望后,眼见又是重要线索又被毁灭,但是还有别人在面前,为了保持面子,拉博特强行压抑下自己的怒火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都回家去吧。” 只是打发他们回老家,这对于他们来讲很仁慈了。 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一群人赶忙离开拉博特的视线。 “我的预料果然没有出错啊。”巴萨罗谬拍了拍拉博特的肩膀:“安心。” 他拨打了一个号码,对着另一头的人吩咐了些。 “走吧,还好我已经让人偷走了那四具尸体。”巴萨罗谬淡淡的说,嘴角扬起一丝幅度。 - - - 几十分钟后,某个贝克街所属的地下仓库中。 奥伦索与安哈拉早已在这里等着了,早在得知这事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作为线人将这事及时报告给了巴萨罗谬。 这个被巴萨罗谬心血来潮安插下的棋子意外的起了作用,在之后的表现中,他的能力也没有辜负巴萨罗谬对他的信任。 不得不说,沙特尔的保卫手段实在是落后,守卫人员也是真的松懈,只是凭借巴萨罗谬远程且并不及时的指挥,就让奥伦索二人混了进去,将涉及关键线索的重要尸体给偷了出来。 巴萨罗谬在到来后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说:“做的不错,你们的报酬我会让赫德森太太好好的付给你们的,至于不能透露什么的,我想你们也肯定清楚,我就不就此再多说什么了。” 巴萨罗谬一直坚信着一个理念,完全完美无缺的犯罪,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凡是存在便一定会留下痕迹,再狡诈的人策划的犯罪也一定照样会留下破绽。 能够找出这个破绽的便是出色观察力的逻辑推理能力。 巴萨罗谬将一旁准备好的手术服穿上,一具用以保存尸体的铁箱被他从冰柜中抽出。 他低头,拉开盖子,望着那一具像是被大型猛兽撕咬过的残缺尸体,搓了搓手,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露出笑容:“你的仇恨,我接下了,究竟能不能替自己复仇,就看你自己了。” 第四十一章 解读遗言 巴萨罗谬并没有立刻的动手,对这几具尸体进行检查,反而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观察着这具尸体上各处的小细节。 在他的眼中,世界仿佛在逐渐倒退,浮光掠影一般的光景在他的眼前闪现而过。 在他的想象场景中,他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来到了案发的现场。 “在哪死的?死者的名字?死者的身份?死者的家庭情况?”巴萨罗谬突然问道。 “你不是问过已经知道了吗?” “再答一遍。” “在我手下的一处红灯街,他们则是那的保安。” “那个大的,也就是你手边的那个叫格姆,家里有着一个爱他的妻子和女儿,不过当年却是个烂赌鬼,赌光了钱,现在才在我这里卖命。” “那个那个小的叫裴尔曼,也就是那个我和你说的,被人从上城区赶下来的小伙子,我曾经去调查过,家里的人参加过第四次荣光战争。” “我明白了。” 巴萨罗谬闭上了眼睛,屏蔽了几乎所有的外界感知,沉浸在自己构造的场景之中。 假如我是开膛手,假如我是格姆,假如我是裴尔曼。 我会怎么做? 他伸出手,抚摸着格姆的衣物。 在那一具这具几乎被整个撕开的尸体上,只有几片布片被保留着。 巴萨罗谬碾了碾,一股冰冷湿滑的触感。 是因为冰库? 不不不。 巴萨罗谬还有些许别的物质掺杂在其中,应该是泥水。 怎么会沾上了那么多的泥水? 在巴萨罗谬的眼前,阴暗而潮湿的雨袭来,他想象着自己就是格姆,提着灯行走在这雨夜中。 一个心智不坚定的,曾经的烂赌鬼老油条,他会在这时做什么? 对,东张西望,在这种天气他肯定会想起自己家里的亲人,但由于必须要养家的缘故,他还是得要工作,一份他不喜欢的,但必须要去做的工作,他肯定很难上心,所以为了不至于太无聊他会东张西望。 那么,他在东张西望中又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才导致他沾上了这么多的泥水? 巴萨罗谬睁开了眼睛,只是仔细的观察着尸体的全身,在排除了那一道直接致死的撕裂伤,浑身为了虐待刻意制造的伤痕外。 没有挣扎的痕迹。 也就是说,格姆并非是突然被开膛手杰克直接袭击,然后在挣扎中因为湿滑的水坑而跌倒。 排除掉这种可能性外,那么剩下的就是出于他自身和出于裴尔曼了。 巴萨罗谬小心的用带着手套的手在格姆那残缺的腿上扒拉着。 在巴萨罗谬脑海中,一道道杂乱无关的伤痕被剥去,只剩下了一道最初的,挫伤的痕迹。 自然跌倒的? 不,方向不对。 一个男人百无聊赖的在雨夜中行走巡视着,在东张西望中他好像看见了什么,然后,他就突然跌倒了,是什么东西让他跌倒的? 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从这个伤痕的方向来看,是他的同伴拉住了他?如果是常人的话,本不应该就这么就跌倒的。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由于一开始看到了也未曾逃避,那一定是一件属于人所知晓的认为无害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雾气吧。”巴尔霍德突然出声:“和我们之前遇袭时遇到的一样,那种白雾。” 巴萨罗谬恍然大悟。 就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迷雾直接击打到心灵,点燃了火焰,照亮了真相的轮廓。 原来如此。 隐约间一个出乎意料却合乎情理的猜测在他的心中浮现。 虽然还只是缺乏实际证据的猜测,但对他来讲已经是足够了。 这片白雾就是他的精神象征,每次白雾出来也就意味着开膛手的出现。 那么刚才,白雾出现了那个开膛手又在哪里呢?那么为什么他会突然留下破绽呢? 他的推论差点陷入一个误区,他差点忽略了这是一个本质是疯狂的世界,将平凡世界的逻辑代入进去推理了。 他本应知晓这个常识的。 越是强大的超凡者,其精神的结构就越是异常。 假如他是杰克,他会怎么做?他会怎么想? 在一片雾气中,他悄然行走着,等待着新的猎物上门。 两个猎物突然闯入了开膛手的视线。 唔,他仔细观察着,很快的,他就发现那两头猎物的身上具备着某种特质。 这种让开膛手决定是否是猎物特质是什么巴萨罗谬不得而知,他只能让场景继续下去。 那么,开膛手又会用怎样的手段去杀死他们呢? 直接冲上去动手?不,不,这太没有美感了,从至今都没人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来看,对方绝对是一个聪明而谨慎的疯子,他绝不是那种野蛮直接的人,这种人更喜欢那些缓慢的,痛苦的,具备独特美感的手法。 那就用绝望吧,一步一步的紧逼,在对方获得希望的时候再当头一棒,打破对方的希望。 于是,开膛手便用什么东西迷惑了那个格姆,却又在临近关头让裴尔曼救下了他。 那一瞬间,格姆一定会相当的惊恐,以及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从没有挣扎痕迹来看,开膛手又是怎么令他再次绝望的呢?格姆又是说了什么,才令开膛手的精神出现问题的呢? 巴萨罗谬开始沉默着思考了起来。 假如他是开膛手,假如他是格姆。 在脑海中凭借想象构筑还原的场景中,巴萨罗谬弯下身子在疯狂翻找着什么。 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巴萨罗谬的思考链突然断裂了,他缺少了那一样最关键的信息。 他死死的盯着那一具尸体,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还是在努力观察着寻找着新线索。 巴尔霍德与拉博特望着巴萨罗谬苦思的模样,却也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拉博特打了一个冷颤说:“我回去拿件衣服。” “等等,你说什么?!”巴萨罗谬突然一愣,想到了什么。 “拿件衣服啊。” “再前面一个词。” “回去啊。” 拉博特很是不解。 “对!就是回去!” 现在已知开膛手的精神出现了问题,而刚才又出现了白雾...... 有什么推理,比得上去直接问犯罪者本人呢? 第四十二章 初次见面 整片区域,只余下了这片漠然的灰黑了。 生命、尸骸、战斗的痕迹,都被掩藏在其中。 在结束了与黑桃k的通话后,开膛手杰克就一直蹲在这里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中完全空无一物,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惨白而枯瘦的怪物望着这片灰黑平整的大地上唯一的颜色——那一朵朵用猩红装饰的钢铁玫瑰,陷入了漫长的思索。 猩红,他的眼神中之余下了这片猩红。 在久久的思索中,在久久的静默中,开膛手的眼神突然一亮,似乎是有火焰从其中升起,他似乎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那脑海中低语着的,与他本质上无异的,在疯狂程度上却远远胜过自己的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在他的身上,怪物的部分越来越多了,倘若有旁人能看见的话,定会惊恐的叫出声来。 一个个大小不定的鼓包正不住的在他的皮肤之下乱蹿,面孔上青筋暴起,也同样像是一条条真正的小蛇一般在无法控制的扭动游走着。 宛若将一只只活物强行塞入了自己的身躯。 猩红的色泽在他的眼瞳中闪烁。 “不,不,答案不应该只是这样!” 他的脸色骤然变了,惨白的怪物像是小孩子一般抱住了头部突然蜷缩在了地上,发出了惨叫。 原本疾驰着的思维突然停下了,就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布一般,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怎么都无法触碰那他所想要的答案。 不应如此,不应如此。 他想起了昨夜那个被他杀死的家伙,最后所说的。 毫无疑问,格姆是个人渣,但是为什么...... 他脑海中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救了他,将他从兽性混沌的边缘拉了回来。 属于人的那部分理智岛屿终于自意识的海洋中上浮。 他竭力的大口喘息着,脸上带着余悸。 令人感到怪异的是,此时的他明明眼神中满是猩红与疯狂,还带着些许残酷的冰冷,可他的脸上其余器官却组成了一副惊恐的神色。 他的病又犯了,忍不住去思考的欲望,忍不住去活动的欲望。 他是知道的,他越是理解脑海中那个声音的本质,他就会越发的向那个声音所描述的靠近。 但他无法停止这种欲望,就像是鱼儿不能离开水,人不能停止呼吸一样。 生而为人,最为值得自豪的就是这份思考的能力了,这是区分人与兽唯一的条件。 “开膛手”无法停止思考,他无法拒绝这甜美的诱惑,即使这份思考是毒药,他也会甘之若饴的整个吞下。 “嘿嘿嘿......”开膛手意义不明的笑了笑。 他步履蹒跚的站了起来,强迫着自己去思考着别的什么东西,以转移注意力。 他还不能在这里“死去”。 他掏出了一个东西,一段音频被他播放了出来。 在一片沙沙沙的白噪音中,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倒吊人,荆棘树,普罗米修斯,三十枚银币,出埃及记........” 一个个暗示的单词被这个声音默念了出来,开膛手的眼神变得茫然,随后却又恢复了神智。 在他的眼瞳中,猩红与昏黄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互相妥协了,疯狂与理智在他的脑海中达成了平衡。 “嘿嘿嘿......”开膛手又是意义不明的笑了笑,此刻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了,既然有问题,那不如直接去问出问题的人去要答案。’ 想明白要去做什么的开膛手满意的裂开了嘴,笑了起来。 晃晃悠悠的走在了路上。 惨白的薄雾又再次升腾了起来。 - - - 在随意找了个借口遣走巴尔霍德去保护拉博特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巴萨罗谬独自一人拿了一辆拉博特的新车又踏上了路程。 “下面将为各位正在收听该频道的听众们紧急插播一条消息,凯尔萨德观测中心于数分钟前发来消息,在外城区某段道路上检测到有大规模战斗反应发生,疑似有数方恐怖分子于此进行了高强度战斗,凯尔萨德警局仍就是否派出警力进行调查进行着激烈的争辩,还请各位在外城区的朋友在凯尔萨德警局讨论结束进行介入前迅速退出外城区,远离危险,保护自己的生命......” 听着频道里的声音,巴萨罗谬知道自己距离目标不远了 不知何时,又起雾了。 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苍白薄雾遮盖了一切,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薄纱,显得朦胧而模糊,带有了一种独特的优美感。 这一次,巴萨罗谬提起了注意力。 在驶入这薄雾中的时候,他就听到有一阵阵的鼓点般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非常的小,一旦不注意,这声音又会被掩盖在风的呼啸中又会被掩盖在那浓雾的深处。。 巴萨罗谬极目远望,他看见在那惨白的雾气深处,有一个枯瘦而佝偻的狰狞身影正向着他满挂着悠闲神色缓步走来,在周围苍白雾气的笼罩之下,他显得又朦胧又虚幻,那些薄雾就好似也是他整个人一部分一般,显得无比的协调。 伴随着飞速拉近的视角,巴萨罗谬慢慢的看清楚了那个披着薄雾而来者的全貌。 他也终于见到了自己调查对象的真容。 那是不出乎他所预料到的荒诞形象。 全身露出的皮肤尽是惨白,身材高大却枯瘦细长。 他的身体与四肢非常不成比例,一双长臂,甚至直接垂到了膝盖。 黑色的西装,红色的领带,以及内里白色的衬衫、脚下黑色皮鞋,这些本是平常的衣物被他穿在了身上,却反而传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怖之感。 歪歪扭扭的挪移着,那个惨白而枯瘦的身影缓缓向着巴萨罗谬走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巴萨罗谬窥探,开膛手将将视线投向了巴萨罗谬,他很是有礼貌的朝着对方摆了摆手。 “初次见面,我是歇洛克.霍尔莫斯”巴萨罗谬从停下了车,从其中探出了身子,向着开膛手问号:“我有几个问题一直在脑海里面徘徊不去,不知可否占用你一点时间请教一下?” 第四十三章 我们之间绝不一样 “初次见面,我是歇洛克.霍尔莫斯”巴萨罗谬从停下了车,从其中探出了身子,向着开膛手问道:“我有几个问题一直在脑海里面徘徊不去,不知可否占用你一点时间请教一下?” 开膛手用他那尖锐而细长的手指挠了挠头,也笑道:“嘿嘿嘿.....不应该是神交已久么?” 巴萨罗谬歪了歪头道:“这话未免也太傲慢了吧?未免也太自信了点。” “也是,除去所继承的开膛手杰克这个名头外,毕竟现在我的本身还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开膛手的手直接垂至地面,指甲在地上微微的挠着:“不过我对您可是单方面的神交已久呢,康斯坦丁家的第三个孩子,朱里乌斯先生。” 被当场直接揭穿了真实身份,但巴萨罗谬仍然不为所动,只是啧了一声。 巴萨罗谬叹了一口气问道,他在记忆中并没有找到有关开膛手的,所以他只能联想到这具身体的两个还未见过面的长兄和长姐身上去了:“是因为奥利布里乌斯还是格莉凯黎乌斯的缘故?” “不不不,虽然说奥利布里乌斯和格莉凯黎乌斯两位大人我也非常敬佩,但我最为感兴趣的,还是朱里乌斯先生你啊!” 开膛手聊到这个话题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就像是那些见到自己偶像的粉丝一样,无比的狂热。 ”为什么?” “你与那些庸俗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开膛手拖长了语调,将尖锐细长的食指竖了起来,摇了摇。 “嘿嘿嘿....你知道其他人怎么称呼你的吗?”开膛手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他们称呼你为......” “知道啊,当然知道啊。”巴萨罗谬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眯起了眼睛:“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必说了,未免也太无趣了。“ “啊啊,抱歉,失态了。”开膛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你肯定能猜出来的,毕竟我这里有点问题嘛,总是有一个很烦的声音在这里说话,如果我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听不懂的话就请理解一下。” “不理解的话也没事,毕竟我是疯子嘛......嘿嘿嘿。”说到最后,开膛手语调突然一变,古怪的一笑,双手各将一根手指塞入了他自己的嘴巴,就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他指甲的在切割撕扯着口腔的血肉,最后,手指破肉而出,缓缓地移动。 一抹疯狂的弧度出现了。 几滴猩红的血滑落到他黑色的西服上,很快的融入了进去,再也不见痕迹。 “怎么样怎么样?”在做完这一举动后,他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向着巴萨罗谬询问道。 “真是令人难以言喻的审美品位。”巴萨罗谬不置可否,微微打量着他说:“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在成为开膛手之前的身份,还有是谁帮你成为了开膛手?” “就不能是我自己吗?我去的时候,撒克逊的澄澈之民们可都是很好客呢。” 开膛手很是疑惑巴萨罗谬怎么想到这一步的。 “因为你告诉过我了啊。”巴萨罗谬摊手随意的敷衍道,说的好像是真的一般,脸上神色如常。 某种程度上也不能说错,因为确实是见到开膛手的这一刻,他的面板上才正式的刷新出这一个任务。 开膛手听到这话的时候微微一愣,开始极力的从混乱的意识与记忆中搜寻这段记忆。 他当然什么也找不到,不过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还是笑呵呵的挠了挠头说:“这种事情谁还记得呢,毕竟我这里有问题,是个疯子嘛。” “真是令人羡慕,什么都记不得也是件好事,这样就不必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不知真假的,巴萨罗谬称赞了一句。 “哈,这可是我难得可以自豪的点了啊。” 巴萨罗谬继续说道,语气一反常态的很是轻柔:“既然世界都这么残酷了,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互相谅解一点呢。” “比如,不要聊那么多有的没的,直接坦诚以对的回答问题然后各回各家不好吗?” 巴萨罗谬剔着指甲中不存在的污垢,点点灰黑的光泽在他的掌指间缓缓游走。 “我还以为朱里乌斯先生您会更喜欢这种调调呢。”听到这话,受到刺激的开膛手眼中也有着些许的猩红的色泽在游走。 兽性在他的脑海中上浮,逐渐覆盖了原本人格的理智。 “不说说吗?” 开膛手舔了舔嘴角:“抱歉,不能。” “况且,答案这东西不是只有自己去思考然后获得才有意义不是吗?” 说完这话后,此时的开膛手眼中的猩红已经占据了大半,身体佝偻而下,就像是野兽一般,全然忘记了他之前的目的了。 杰克想要有问题要问人,和他这个开膛手有什么关系? 开膛手歪了歪头,在最后叹了一口气,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说了一句:“可惜了,令人愉悦的聊天时间结束了,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话,我们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起码能够成为的熟人的。” “我大概有点懂了那些人口中所说的残酷世界了。” 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只是转瞬即逝的,开膛手眼中的猩红与昏黄仿佛混合在了一起,汇聚成了一种莫名的颜色。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对这个开膛手在成为开膛手之前的身份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他手中的灰黑之色瞬间缩紧,顿时像是钢铁摩擦一般,厉鸣响起。 在他那双若钢铁一般的银灰色眼瞳中,仿佛也有火光燃烧。 巴萨罗谬轻声说,眼瞳之中满是傲慢:“这次你却是恰恰说错了,唯有这点绝不可能,我们绝不可能成为朋友,我们之间也绝不一样。” “朱里乌斯先生,你有照过镜子看过自己的模样吗?” “那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傲慢,那种闭上双眼也可以感觉的到的异常感。” “朱里乌斯,你一定也和我一样有在困惑吧,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肯去思考呢?为什么那些人就是愿意让身体的本能驱使着自己呢?为什么他们明明也想要去拥有但就是不肯去行动呢?” “你一定也有吧,那种突然想要把人剖开来看看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的欲望吧?”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闻到花香就会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在死前会如此丑陋的哭泣。” 开膛手张开了手臂挥舞着,仿佛他的身体也在大笑。像极了他脸庞上那道他自己割出来的始终在狂笑着的猩红色夸张笑容。 望着歪歪扭扭前行着扑来的开膛手,巴萨罗谬的眼神一垂,再次沉声说道:“我早已说过,唯有这点绝不可能,我们之间也绝不一样。” “——我们之间绝不一样!” 惨白的薄雾与腥臭的气息的扑面而来。 在前行中,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恐怖场景在开膛手的身上进行着。 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崩裂声音,开膛手身上那些始终窜行着的鼓包终于破裂了,一条条苍白色的手臂自其中钻出。 啪! 一记好似鞭子抽打空气的声响几乎瞬间传达到了巴萨罗谬的耳侧。 如同失去了骨头一般,开膛手那毫无血色的右臂如鞭子一般凶恶的一甩,化为了一道几乎捕捉不到的白影。 在这短到来不及反应的一瞬,白影已是袭来。 巴萨罗谬眼眸微微眯起,变得狭长。 嚓! 刺耳的摩擦之声响起,一具铁棺的突然横隔在了白色鞭影的前方。 那一抹与钢铁的摩擦的白光终于显现出了身形,那是开膛手的指尖。 即使是在普通的凡人手中,鞭子的末梢都可以被加速的追逐声音,那又何况超凡者呢? 他们的身体就是最为强大的武器。 巴萨罗谬明白了开膛手这副形象的原因,他将自己的手臂异化为了自己最好的武器。 但是,只是这样的话想要杀死他可还不够。 一抹灰色的光芒在巴萨罗谬的眼中闪现。 在的他手中,漆黑铁棺突然的形体突然开始了变化,逐渐开始变得扁平而狭长。 在他能力的操控之下,一柄有着洁白圣银为剑脊,由一条条的锁链组成把手,几乎遍体漆黑的狰狞巨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巴萨罗谬微微掂了掂巨剑,重量正好,于是他的嘴角便掀起了一丝幅度。 以他现在的情况,他还没办法真正的利用起那一棺的破断的咒铁,只能借助能力短暂的改变封印的载体形状以间接的影响到封印,使其暂时的透露出一点力量。 他没有预料到,在被封印了不知多久后,其中埋藏的诅咒早已累计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倘若自己直接揭开封印的话,只是一瞬间他就会被整个侵蚀,导致要素暴走,化为铁像整个融入这一棺的咒铁之中,嗯,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只是成为对方行走的载体。 在他手掌与巨剑接触的地方,一层圣银所铸的手甲隔绝着。 即使是有着圣银手甲作为保护层,也难以完全隔绝咒铁的侵蚀。 一阵阵邪异的低语在巴萨罗谬的心中回荡,宛若有无数死者在拽着他的脚掌开始下坠。 在肉体上,则是自接触的地方开始逐渐的酥麻化,宛若那巨剑之中藏着妖魔正顺着这个接触点吮吸着他的血液,如果巴萨罗谬此时有空能去揭开手甲一看的话,则能够发现自他的指尖开始,银灰色的冷芒正不住的侵蚀着他的血肉,将他们也转化为金属。 凭借巴萨罗谬的操控,巨剑成型几乎只是一刹那。 凶恶的杀意扑面而来,甚至隐约将空气渲染为猩红。 只是几个刹那,开膛手扑来,一击未成正欲后撤,巴萨罗谬已是在一瞬间完成了武器的形态变换。 他们之间几乎只有一个身位,正是最好的攻击距离。 “不要想着走啊,至少也留下一些东西好吧。”狰狞的幅度在巴萨罗谬脸庞上挂起。 巴萨罗谬的左手伸出,抓住了开膛手的一只手臂,开膛手试图挣扎,可在这钢浇铁铸的左手之下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而另一只右手则是在烈风的呼啸之下,倒提着巨剑,斩裂了身下的车座.... 上撩! 开膛手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似是没有任何畏惧,脚步上反而不退反进,恍若无骨的手臂紧紧的贴住了巴萨罗谬的手臂,缠绕而上。 只是稍稍的一用力,开膛手那狰狞的苍白面容便已近在咫尺。 巴萨罗谬突兀的松开了抓着开膛手的手,灰黑的钢铁在他的手臂上增殖生长,顿时撑开了开膛手的束缚。 一涨一缩,挣脱了束缚,巴萨罗谬后退,手腕微微一转,巨剑就如同没有重量一般被他把玩在手中,如臂使指。 开膛手的肚腹上多了一道伤痕,甚至可以看到内脏。 可惜了。 二人的身影交错。 “我说过,只是这样的话,可还不够。”巴萨罗谬轻声一叹。 开膛手却是没有出声回答,猩红的色泽占据了他的眼瞳,他的手臂再度化为了白色的鞭影。 这次,更快了。 但对于巴萨罗谬依旧没什么用,对于他来讲这种等级的速度早已习以为常。 进步,突进! 宛若之间的空间距离被缩短了一般,只是一步,巴萨罗谬又是出现在了开膛手的近前。 那白色的鞭影还没有来得及挥下,一只被钢铁覆盖的手掌就出现在了那鞭影的末端。 手刀下劈,骨骼与血肉好似根本连一点阻挡能力都没有,开膛手的整条手臂齐根而断。 在剧痛中,开膛手依旧没有惊慌,没了一条手,他还有另外的五条手呢。 白色的鞭影再度袭来。 加速,加速,再加速! 血中仿佛流动着岩浆一般,全然的杀意也汇聚在了这指尖,甚至导致一点红芒在白色鞭影的末端闪现。 俯下身子,脚步再度向前一迈,以差之毫厘的角度,巴萨罗谬避开了开膛手的攻势。 巴萨罗谬微微一抚脸侧。 只是一瞬的交错,只是被他的手指一抚,一条血肉便被整个的挖去了,温热的血液顺着手掌滑落,滴至地面不见。 巴萨罗谬不顾着剧痛,手指一摸,铁浆覆盖其上,堵住了伤口。 这样,才对。 这样,才是真正的战斗。 第四十四章 超音速拳(来点推荐) 灼热的铁浆填补了伤口,却堵不住剧痛。 巴萨罗谬无所谓,剧痛反而更能够唤醒他的斗志。 战斗就是这样,血肉横飞,痛苦常随,死亡相伴,从来只有这些并不令人喜欢的元素。 但巴萨罗谬不在乎,这些负面远远抵不过他能在其中获取到的喜悦。 开膛手有一点说的没错,巴萨罗谬毫无疑问的是异常,他天生就不属于“普通”。 他是能视一切痛苦为无物,视一切阻碍为无物,踏着恐惧大步向前的人。 与伽门不同,与鲁道夫和卡尔曼提斯不同,与之前的方块部队不同。 开膛手,是作为敌人的。 面对鲁道夫他们,巴萨罗谬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耍弄,在察觉到他们的恶行后,便去以凡人的身份为他们复仇,以满足自己内心的恶趣味,不要说是战斗了,连亲自出手都没有。 面对方块部队他们,更不过是出于敌对立场的屠杀。 而面对开膛手时,巴萨罗谬的心态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他是敌人。 所以,巴萨罗谬的心中有火焰骤然燃烧了起来。 他舔了舔手指上的血滴,只是一式踏步,却宛若人形的战车,再度合身而上。 巴萨罗谬并未使用右手的狰狞巨剑,反而高举起了左手臂。 力自足起,过膝,过腰,过肩,过肘,乃至最后经由各个关节汇被拧为一束。 手臂一卷一翻,微微捏住了指节,化为了单鞭。 你给我一鞭,我自然也还你一鞭! 但这鞭却并非开膛手仿的软鞭,模仿的而是那沉而重的,根根节节均由钢铁所铸就的大铁鞭。 烈风骤起,落下的声势也似雷霆。 带着呼啸的烈风,带着沉凝的杀意,灰黑的臂影转瞬间已是挥下。 面对着如山崩海裂的死亡幻影,开膛手反而笑得越发开心了。 只是携带着的烈风,他的便已经不由自主的感到颤抖。 但是他反而想要笑。 在那沉凝的杀意中,开膛手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巴萨罗谬的心灵。 他从来都不屑于掩饰。 开膛手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昏黄的神色上浮,与先前的猩红交织,汇聚成一种异常迷人的色彩——瑰丽的橙 这就是他的灵魂经由升华后获得的能力 ——“理解” 这是最为讽刺的,最难以理解他人的人获得了理解他人的能力。 开膛手始终厌恶着这个能力,即使是有着这个能力他也无法去理解那些庸碌而丑恶的凡人,反而更加剧了他的疯狂症状 但是现在,这个能力终于生效了一次,他终于理解了一个人。 他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男人是何等的怪物。 他所看见的,是烈日。 将星与月的光辉尽皆遮盖,永远高悬着的烈日。 比谁都要自信,比谁都要傲慢,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着征服了天灾的男人。 他不禁疑惑,他不禁惊讶,他不禁颤抖。 于是,开膛手不禁狂笑。 他已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而笑?他当然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是想笑就笑而已。 面对着袭来的死亡阴影,开膛手说:“我明白了答案,现在不想死了。” 一线雷霆击打在了开膛手的心灵,迸出了他潜藏着的真正中的力量。 理解?他并不想理解....... 那么,就反转吧! 同样橙红色的力场顿时生出,化为坚不可摧的壁垒。 崩! 沉重的鞭手已落,敲打在了那橙红色的力场上,却发出了如同敲在铜钟之上金属声晌。 出乎预料的巨力传来,那颤鸣甚至让他全身都不住也跟着颤动。 在那濒临破碎的哀鸣之中,他借着这股力量飞速后撤,终于在破碎之前退避了开来。 巴萨罗谬笑了,点了点头,称赞了一句不错。 “嘿嘿嘿.......承蒙夸奖。” 在这颤动中,他腹部处的伤口又再次崩裂了,顶着剧痛,开膛手将几乎快要露出来的内脏塞了回去。 以超凡者顽强的身体素质,只要没死,都有机会就回来。 劫后余生,他舔了舔皮肤崩裂而流下的血液,笑着说道:“嘿嘿嘿.....都夸我不错了,饶了我一命好不好?你看,我都已经这样了,够惨了,足够抵得上我的冒犯了,你这次放过了我,我下半生都会为我的行为去忏悔、去赎罪、去行善。” 巴萨罗谬也确实是沉思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是不是还准备去当个神父,修几座教堂,捐几座孤儿院。” 开膛手此时也笑了,认为已经达成了共识:“不,我会做的绝不止这些。” “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了?” ”是不是还有以后只是杀几个社会底层的流浪汉,恶棍以压制心中的欲望?” 巴萨罗谬抬起头,脸上满是笑容:“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开膛手摆出一副不满被误解的样子:“不,不,朱里乌斯,我怎么会这样?” 面对着开膛手的辩解,他说:“但是,我还是拒绝。” 他转而说起了另一样东西:“你应该知道的吧,怎么出拳的吧。” “通过足,膝,腰,肩,肘等部位的加速,来挥出强有的力的拳头。”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种理论。” “既然通过足膝腰肩肘的这些部分进行加速,就可以挥出强而有力的拳头,那么,能不能更进一步呢?” “通过想象力创造出更多的关节进行加速,从而以普普通通的凡人之身挥出超越音速的拳头。” 见到开膛手质疑的神色,巴萨罗谬继续出声说道:“看上去很荒谬是吧,凡人的身体怎么可能挥出超越音速的拳头呢?” “但是,我却能够告诉你,这个理论并非是虚构而荒谬的。” “现在,我就将向你展示这一项技术的成果。” “有一点我从最开始就和你说过了,我和你,绝不一样! “我至始至终都认为我自己只是凡人。” “我始终相信着人类的可能性,纵使是那些你认为最为平庸懦弱的人类,在某种原因的驱使下,也可以挥出超越音速的拳头。” 说到这个,巴萨罗谬以及摆出了一个架势,某种莫名的气势自他的身上流露而出。 一串咔吧咔吧清脆的响声在巴萨罗谬的身体之中传出。 力,自足趾而起,贯穿一节节被他构建而出用以加速的钢铁关节,被传达至拳。 于是,轻而易举的,在这无声的寂静神速之域,声音的速度被拳头追上,甩到了身后,空气化为了墙壁阻挡其上更被理所当然的打碎。 这就是,凡人的技术....... 这就是,超.音.速.拳! 第四十五章 残颅 出拳,收拳。 只是一瞬,战斗终结。 快到难以置信。 开膛手甚至连睁大眼睛都来不及,甚至连出声求饶都来不及,那话语就被这超越音速的一击打回喉咙中去了。 碎烈的声音响起了,崩解的声音响起了。 开膛手本能的进行最后的挣扎,要素能力化为橙红色的力场壁垒横贯在他们的中间,可惜,在一拳的面前,却是毫无作用,连阻挡一瞬都做不到了,不似是拳头反而像是刃物,如热刀切油一般,将阻挡在身前的阻碍尽数撕裂。 崩!崩!崩! 烈风鼓荡,宛若的雷鸣的凄厉音爆声迟迟到来。 在这一击下,大气仿佛也化为了铁锤挥舞而下,开膛手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崩开了丑陋的伤痕,鲜血当即自其中流出,将他染成了鲜红。 发生了什么?开膛手的目光垂下,看到了自己化为空洞的胸膛,看到了自己满身的血痕。 原来,他要死了。 死在这玫瑰花香中,也是不差,他如此的想到。 在他那张残缺的面容上,仍然有笑容残留,那是狰狞而夸张的猩红色疯狂大笑。 他已找到他所求的答案,就着同样残缺的声带,他用那尖锐的嗓音说:“还记得你最初要问我的问题吗,现在你赢了,问吧。” “格姆究竟对你说了什么,才使你精神出问题的?” “哈哈哈哈!”听到这个问题,开膛手不禁大笑,脸上的那一条猩红血线不禁张的更开了,不顾着伤势,他用手疯狂捶打着地面。 疯狂的橙红在他的眼瞳中旋转。 ”真是个自私冷漠的男人。“ “多谢夸奖。” “不准备问有关我怎么成为开膛手的问题吗?” “你也回答不了的吧。” “也是。”他摇了摇头,继续仍旧保持着那个笑容:“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恐怕要失望了。” “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而已.........”开膛手在这里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夸张了。 “什么问题?” “我.就.不.告.诉.你。”他摊开手,一字一顿的说着,大笑着问:“朱里乌斯先生......” “——但为什么你也和那群废物一样都这么严肃呢?明明我们一样的不是吗?” 开膛手指了指自己空洞无物的胸膛又指了指自己的残缺的面容:“看啊,这空无一物的心灵,看啊,这异于常人的思维。” 他橙红色的眼瞳死死的盯着巴萨罗谬银灰色的眼瞳,似乎想要从中找到那一丝他所想要看到的神色。 但他失望了,在那一双银灰的眼瞳中,他找不到一丝的动摇,就仿佛顽固死硬的钢铁一般。 得知了这一点,他却更加的欣喜。 他的思维在极速的奔驰着,极力寻找着活着的生机。 开膛手一扭一扭的,蠕动到了巴萨罗谬右手提着的巨剑旁边,他恶毒的说道:“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来吧,杀了我吧。” 或许是濒临死亡前都会出现的幻象,一枚两面均满是伤痕的硬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面是疯狂,一面还是疯狂。 在彻悟到自身后,“开膛手杰克”的一切已然和他合为了一体,那眼瞳中的橙色便是明证。 两份的疯狂已经灌入了他的骨髓,两份的灵魂已经塞入了他的躯壳! 来吧,杀了我然后成为我,亦或是不杀我,以保全自身心灵的纯净。 来吧,来吧,来吧,抛起这枚硬币吧! 无论是哪个结果,开膛手都欣然接受。 明明是濒死,但开膛手的思维却是无比的清晰,再没有哪一刻的他比这一刻的他更加清醒了。 开膛手抬首,那越发明亮灼热的眼瞳直直的盯着巴萨罗谬。 来,做决定吧。 巴萨罗谬望着趴伏于地面下的开膛手。 血色的花朵正缓缓绽放。 他要死了。 当然不要误会,巴萨罗谬并没有生出什么怜悯之情,他只是疑惑。 望着血泊中所倒映着的自己的模样,他不禁失笑,随后,眸光转冷。 确实,他的眸中深藏着的是傲慢,但是却是与开膛手的傲慢绝不相同的傲慢。 他们绝不一样。 他俯下身子,用【地狱之门】顶在了他的下巴,让他能更清晰的看到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说:”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巴萨罗谬咧开嘴一笑,郑重的吐出了恶毒的话语:“因为你太弱了啊。” “弱到了难以置信,我一直感到诧异的是,明明你也只是这样而已,为什么你能傲慢的这么说出这种话?” “是什么支撑着你呢?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理智称不得全然理智,疯狂又算不上真的疯狂,你到底在凭借着什么呢?凭借着力量吗?凭借着聪慧吗?”巴萨罗谬疑惑的问道,全然的嗤笑着开膛手,毫不留情的蹂躏着开膛手的内心。 “不要说笑了,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半上不下的残缺品而已。” 说到最后,他伸出手拎着开膛手的头发,就这么残忍的强行让他的头颅悬于半空,能够更好的看清自己的面容,他冷淡的做出判决:“你的自嘲说的很对,你只是一个劣等的小丑而已。” 在这一刻,开膛手终于看清了。 那是烈日。 此间之萤火怎敢与烈日争光? 他们至始至终都不一样。 一想到此处,开膛手不禁大笑,脸颊边的猩红笑容也被扯的更开了,直直的裂到了嘴根。 任由着鲜血与生命力的流失,开膛手只是嘿嘿的笑着,狂笑着。 他的计划破产了,从根本上,巴萨罗谬就与他完全不一样,这个人,绝不可能成为新的开膛手。 每个人的心底都埋藏着疯狂,有的人选择深深埋下,有的人选择任由释放。 有一点他没有看错,巴萨罗谬心里也有着疯狂,远超于人的疯狂。 但那股疯狂与他的疯狂从来都不一样。 倘若他是任由疯狂拉扯驱动着自己向前的话,巴萨罗谬就是将这疯狂整个嚼碎吞下,埋入他胸膛中的熔炉作为燃料。 他是强者。 在生命的最后几刻,他竭力的压榨出最后的一点力量,努力咧开了嘴笑着:“做为最后的忠告,小心点吧,“开膛手”,是不死的。” 巴萨罗谬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然后扣动了扳机。 轰鸣响彻,地狱的大门再次开启,带走了一个恶的魂灵。 他那残缺的面容上仍带着狰狞的猩红笑容。 - 第四十六章 远未结束 【失格的推理,完美的战斗】 【你意外挫败了未知势力的一次阴谋】 【杀死了未知等级职业者.黑桃j(开膛手杰克),正在抽取杀戮经验中.......】 深红的大字在巴萨罗谬面前慢慢浮现,他面不改色,继续向下扫视着。 【你得到了1049点经验】 【你完成了任务.我们绝不一样】 【你的意志属性+2】 【你获得了奇物硬币.疯狂与疯狂】 【喀难对你的行动表示愉悦】 【——愿你时常行于祂的道上】 【你开启了新的任务链.纸牌】 不出意料,巴萨罗谬无所谓的领取了那个难得的实物奖励,关上了面板。 【名称·疯狂与疯狂】 【类型:奇物】 【品质:精致】 【属性:无】 【特效:请自行摸索】 【一个无法理解他人的极端魂灵最后的遗留物】 【无法理解他们为何而笑,无法理解他们为何不去思考,无法理解他们为何做不到,无法理解他们完全无意义的行为.......】 【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无法理解】 【拥有着理解他人能力的超凡者却拒绝着理解他人】 【身居直达穹天,却终年紧闭不见天日的高塔,故而见到太阳的光芒,便向扑火的飞蛾一般扑向那光芒,欲要拥抱自己的同类。】 【沐浴在焰光中,被灼热的火燃为灰烬时他方才得到了他一直所求的答案,坠落到了尘世。】 【为何而笑?他只是想笑就笑而已。】 【癫狂入骨,至死不改】 【两倍的疯狂凝聚为了这枚硬币,请谨慎的使用它】 伤痕累累满是斑驳锈蚀痕迹的硬币突然出现,然后被巴萨罗谬接在了手中 巴萨罗谬打量着眼前的硬币。 这是一枚私铸的币,一面是小丑,一面是鬼怪。 小丑哭泣,鬼怪大笑。 巴萨罗谬随意的将硬币抛起,那硬币便在空中旋转,然后便坠落至地,浸润在血泊之中。 大笑的鬼怪朝上,哭泣的小丑被血液沾满。 男人俯身,捡起了它,抚摸摩擦着这一枚沾满了血迹的硬币。 在沾满了血迹后,这枚硬币才像是完整。 巴萨罗谬随意的收起了它,走远了。 在原地,灰黑翻涌,吞没尸骸与满地的痕迹。 只留下一个被灰黑的金属所覆盖的残缺头颅。 在那张破碎的面孔上,仍然挂着那永不消逝的狂笑,带着疯狂的幅度。 【——开膛手杰克死在这里】 【执行人.凯尔萨德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 - - -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算是意料之外的吗?” 刚刚被从禁闭中放出来的黑桃q抱着胸站在一旁,吹了声口哨:“那个疯子终于算是死了啊,我早就说过的吧,他迟早会违反命令连累到我们的” “不,你错了。”黑桃k只是平静地回答,脸上反而挂起了笑容:“黑桃j的情况我比你们都清楚,你以为是谁把他带进来的,当然是我啊。” “我早已有所预料了,他是死亡正是计划的一环。” 黑桃q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跳下了桌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准备走:“随你便,反正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已经死了,我只要知道这点就足够,我只是个文职人员,你是老大你最大咯。” “我想.....你应该也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情的价值的吧?” 说到这话的时候,黑桃q回过头直直的盯着黑桃k的眼睛。 “当然知道啊。”黑桃k平静的推了推眼镜,反射而出的太阳光芒遮住了他的眼神。 在最后,只见嘴角一丝幅度挑起,他对着刚走出门的黑桃q说。 “不过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不听!” 嘭。 门被甩上了。 - - - 一个小时后,收拾好其余事情的巴萨罗谬突然借着康斯坦丁家的身份来到了位于上城区的一个教堂。 面对着这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来客,很快就有一位更不像好人的光头老神父迎了上来。 这位老爷子的头部没有一根毛发,几道歪歪扭扭的疤痕趴伏其上,给人以凶恶之感,只有依靠那双十分的平静祥和,似有光芒在其中流动的眼睛才能减弱些许不可靠近感。 是伽门。 巴萨罗谬掩下了眼中的感情,他身上喀难的祝福压下了歪渊的侵蚀,身为一个好信徒的他完全不需要惧怕这一位即使是肃清机关内部也称得上疯狂的异端狩猎者。 巴萨罗谬接着说道:“我犯了错,我要对着喀难忏悔。” “至善至慈的神始终爱着每一个愿意相信祂的孩子。” 只要不涉及那些有关那些东西的事情,伽门总是非常祥和好说话的 他在前方为巴萨罗谬领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忏悔室。 巴萨罗谬跟着他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他端端正正坐到椅子上,用带着平淡中一丝后悔害怕的声音,隔着木板对伽门道 “我忏悔,我利用不正当的手段谋杀了一群人。” “他们是好人吗?他们是哪位神的信徒?”伽门先是疑惑,一上来就是这个消息,他都是在各地奔走进行猎杀,只有少数几次受了伤才在当地的教堂休息过一阵,也没有主持过多少次正常的忏悔,他只能用自己的经验进行安慰。 “不.......他们都不算是好人.......他们好像还都是某个邪神的信徒,准备把我......” 巴萨罗谬当即把在来到凯尔萨德前的那些事情,他所问询出来的马戏团的罪恶,以及他当时的行动手法,一个不差的向着伽门讲了一遍。 “我要忏悔,虽然我都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但我还是不该使用这种卑劣而不正当的手段杀了他们。” 老伽门听完后先是惊讶,然后便是赞叹,生出了和圣海伦娜一样的想法。 干得好!就该这么做!不,是只能这么做呀! 他还是本能性的屏住脸上的表情,致使自己不露出情绪说:”不,不,大可不必自责。“ ”面对这种家伙,动用什么都不必自责,在做出那种事情的时候,那群家伙就已经不算是人了,大可不必将人类的道德施到他们的身上。” “我在这里可以以我伽门.墨涅拉俄斯的主教身份为你做保,神定不会责骂于你,反而还会勉励于你,因为他们便是在以神的名义在各地行人的恶事,他们的存在便是污秽了神的荣光。” 老伽门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爱,似乎还运用上了一点安抚的技巧。 就差没摆明了直接说对付这种邪魔外道不必讲什么道义了, 成了。 巴萨罗谬在心中暗喜,他知道开膛手的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彻查,到时候说不定,不,是肯定会找到自己的身上。 在这之前,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力量找一个借口。 比如说,教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一部分可以露出的东西露到明面上,以掩盖下那些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 他可不想哪一天因为一个误会被教团通缉。 他比谁都了解这一最大教派下掩藏着的那些东西。 这种藏着躲着的体验他并不喜欢。 巴萨罗谬在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 “ 第四十七章 来客 “孩子,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不必应此自责。” “不....牧师先生,我要忏悔的...还不止这些.....” 巴萨罗谬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我感觉,我的心中仿佛有着一头恶魔。” “什么样的恶魔?” 老伽门问道,在心中暗道一句冒犯了,然后便展开了灵视隔着木板观察着巴萨罗谬。 金红色的色彩浮现在他的眼前,不要说恶魔了,连一丝黯淡的色泽的都没有,健康到令人感到不正常。 “一个藏在我内心里的恶魔,每当我看到那些人的时候,就会忍受不住,那个恶魔就会强行控制我的身体。” “今天......我又杀人了。” 一时间,伽门有点发愣,斟酌沉思了几秒也不知道说什么。 “对方是谁?” “他自称开膛手杰克,就是那个开膛手杰克。” “你知道你心里的那个恶魔为什么要杀他吗?”伽门沉吟,悄悄向着喀难祈祷临时学了几个安抚用的神术将它们向巴萨罗谬丢去。 一股柔和平静的氛围弥漫开来。 “不知道,那个恶魔总是擅自就操控了我的身体,每次醒来后我看到的就是一地的杀人现场.....” “牧师先生...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那种身体不属于自己,思维不属于自己,每次一醒来就处于血腥之中的感觉.....” “我无法忍受了!”巴萨罗谬突然大声说道,然后立即反应过来了这是教堂立刻坐下了:”抱歉,牧师先生,忘记了这里是教堂,情绪突然激动有些失态了。“ “孩子,不必抱歉,神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降怒于你。” 伽门摇了摇头,这么恭敬虔诚的孩子可不多见了,更何况还是一个被神注视者,他无法对这个孩子遭遇坐视不理。 嗯,在熬过六代教皇,行走于世数百年的伽门眼里,巴萨罗谬确实是个孩子。 “孩子,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恶魔其实本来就是你的另一面?” 巴萨罗谬陷入了沉默。 伽门继续用着柔和的语气说着:“孩子,我问你?” “那群家伙是否罪有应得?” “确实.....“ ”那群家伙是否该被判处死刑?“ “自然。” “哈哈,那你又还在担忧什么呢?” “你只不过是提前了他们的死亡而已,你只不过是让他们早一步回归神的怀抱而已” “你拯救了他们。”伽门的语气无比的坚定,令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可我使用了卑劣的手段,说了那么多恶劣的话。” “我早已和你说过了不是吗?对付那群家伙根本不需要在意什么别的东西,只有给他们以死亡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你怎能因为对自己道德的谴责,就舍弃这么正义的事情而不去做呢?” “你真正应该向神忏悔祈求宽恕的,正是在不必要的时候产生了你的这一丝道德洁癖啊。” 颠倒黑白,只是刹那,老伽门绞尽了脑汁才想出这番话。 “我....我.....” “我要向神忏悔,我不该因此而产生不该有的道德洁癖。” “好孩子,只要不涉及到神之律所记载的大罪,无论是再怎么迟,真诚的因为某些错误而忏悔改过都是应该宽恕,应该被他人理解的。” “请记住,神永远爱着祂的每一个孩子,祂也永远注视祂的每一个孩子。” “那.....” “伽门,孩子你叫我伽门神父就可以了。”似乎是从他的声线听出那内心仍然存在的畏惧,伽门当即安抚道。 “伽门神父,既然这些事情是正确的,那我内心的那头恶魔又是什么东西呢,随意的操控我的身体,这无疑是邪恶的吧,?” 伽门不禁失笑说:“从来没有什么恶魔,那就是你内心所化的一部分而已。” “孩子,你有厌恶那些东西吗?” “有。“ “你有想过那些想法吗?” “有......” 巴萨罗谬缓缓沉默,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恶魔本就是你内心的一部分,只不过你畏惧于他,你认为他是恶魔,他才是恶魔” “你当刚强壮胆,不要害怕,也不要畏惧他们,因为神和你同去。他必不撇下你,也必不丢弃你。” 老伽门摩挲着手中的玫瑰念珠,缓缓诵念着圣典中的经文。 “我明白了,赞美喀难!”巴萨罗谬缓缓起身,走出了忏悔室,于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 “神会庇佑着每一个相信祂的人。” “孩子,如果你以后还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可以随时来教堂找我,这段时间我都在这里。” “我会的,伽门神父,感谢你的开解。” “这是神的牧者应该做的,向所有人传达祂的慈爱与光辉,本就是我应尽的义务。”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再次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以示礼貌与敬意。 在伽门的目光中,他缓步走出了圣安德瓦利大教堂,不露一丝破绽。 在离开上城区的那一刻,他才微微放下心来,并微微露出笑意。 虽然看似非常顺利,但以老伽门这种警惕性格,只要他不小心露出了一个破绽,那么迎接自己的便是那柄十字架了。 还好结合之前的情况已有所预料到老伽门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并进行了提前预演。 虽然有着很大风险,但是这次行动的收获还是很大的,起码能够借助教团的名头将能力顺理成章的露出来了,只有拥有一个足够清白的背景,这才能够支撑他接下来的行动。 - - - 未过多久,巴萨罗谬便从圣安德瓦利大教堂回到了外城区的贝克街,不过令他惊异的是,隔着老远他便看见一辆豪车停在了贝克街上。 这种风格应该不是拉博特那个家伙的。 巴萨罗谬不解,回想了下也不知道可能是谁。 既然猜不到是谁,那就去直接进去看看吧。 巴萨罗谬念头转动,边想着边走向了巴尔霍德所居住的那栋白教堂。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不起眼服饰的管家突然迎了上来。 “朱里乌斯少爷,好久不见。”那位管家神态恭敬地说道。 从记忆中,巴萨罗谬很快就找到这位管家的记忆了,拉尔夫.奥布雷恩,这具身体的哥哥.奥利布里乌斯的管家。 他来做什么? “奥利布里乌斯少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你了。”拉尔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四十八章 兄长 “他来做什么?”巴萨罗谬发问。 老管家只是笑眯眯的说道,并不接茬:“在下只是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奥利布里乌斯少爷的目的,朱里乌斯少爷只需要随在下进去就行了。” 巴萨罗谬当然不会相信拉尔夫自谦的鬼话。 这位同父异母大自己七岁的便宜大哥向来最为信任的人便是这位老管家了。 自奥利布里乌斯初生起,这位老管家便一直陪侍在他身侧,代替她早逝的母亲照顾了他三十多年,一直熬到如今的白发苍苍皱纹满面。 巴萨罗谬只是把疑惑放下,随意的跟着拉尔夫进了门,在心中默默的回忆着有关这位便宜大哥的事情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关系,前身对这位大哥的信息异常上心,也吩咐着贝克街的探子们时常注意,这倒是方便了巴萨罗谬。 这位便宜大哥在朱里乌斯的记忆中不算常见,也算是一位大忙人,与朱里乌斯一样,他也继承了康斯坦丁家的优良血统,甚至在前身的认知中,无论是这位便宜大哥还是那位目前还未见过面的便宜大姐,他们的能力都远比自身强的多,便是因为难以忍受常年生活在这样一群怪物的原因,朱里乌斯才在成年后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搬了出去,甚至远去瓦尔哈拉军事学院学习。 奥利布里乌斯从小就拥有着一种与其他人都不同的独特成熟性与冷静慎密性,凭借着这份优良的天赋,他早在就成年之前就和父亲达成了协议,通过了他的考验独自搬了出去。 由于大了七岁的缘故,朱里乌斯和这位大哥的共同话题也不算太多,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这位大哥说上几句话。 令朱里乌斯关注起这位便宜大哥相关信息的,是他曾经接手的一个有关大人物的案子,在那个案子中他才得以了解到奥利布里乌斯真正的工作的一部分。 在朱里乌斯记忆中,这位便宜大哥一向是极简主义者,虽然在各方面都拥有着很高的天赋,他却不屑于使用它们,因为这些东西在他看来的必要性都是很低的。 他向来崇尚在安乐椅上拨动蜘蛛网解决一切事情,而轻蔑与亲自动身下场,若非有事,他怎么会突然亲自找了过来? 巴萨罗谬心里生出了好奇,但并没有像其他的那些人一般疑神疑鬼。 虽然因为这具身体的前身早就搬出去了好几年,关系生份了不少,但他还是相信奥利布里乌斯不会害自己的。 跟在这位老管家的身后,巴萨罗谬很快就到了。 老管家恭敬的躬身做请说:“在下就不跟着进去了,亲人见面这种场合我就不掺和进去打扰了,朱里乌斯少爷与奥利布里乌斯少爷慢慢细谈吧,我就候在门外,如果有什么需求,直接出声便是。” 虽然像是喧宾夺主成了到别人家做客,但巴萨罗谬也不会对老管家发作,只是点了点头,推开了大门。 许久不见,这位便宜大哥的面容比以前老了不少,不过还是那般优雅从容,一头掺杂银色的黑褐色柔顺发丝均齐整的向后梳起,不见一丝疏漏杂乱。 他有着与朱里乌斯十分相似的面容,一双灰色的眼睛,一张深刻而棱角分明的脸,以及同样喜欢黑色系衣装的审美观。 唯一能区别他们的,便是奥利布里乌斯身上那因为生活方式而稍显壮硕柔和的曲线了。 房间里的空气很温暖与外面截然不同,还带着一股子熏香的气息。 巴萨罗谬一扫房间,不由得撇了撇嘴,在房间的角落,多了一个全新的熏香炉。 奥利布里乌斯是很喜欢享受的,他就喜欢这些东西。 进了房间,巴萨罗谬随意的将身上的风衣一抛,丢到了架子上,便径直瘫到了奥利布里乌斯对面的沙发里了。 “奥利布里乌斯,好久不见,你老了不少啊。”巴萨罗谬轻声感慨。 “工作繁忙,无可奈何,你应该通过那些小探子知道了些的。” “是啊。”巴萨罗谬并不奇怪前身的探查被他知道,以他的手段,不知道反而才是奇怪了。 “说吧,不必闲聊了,以你的性格没有事情不会到我这里来的。” “不和你亲爱的哥哥聊聊你这段时间去干了什么吗?我也该对我亲爱的兄弟尽一尽我身为大哥的责任了,比如说,了解一下你的烦恼啊、生活现状啊什么的。” “够了吧,奥利布里乌斯......你当我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吗?”巴萨罗谬不禁发出嗤笑。 “好了,不开玩笑了,先前格莉凯黎她还说这样你会喜欢来着。” “许久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终于有点留着灰血者的模样了。” 灰黑之血即是荣光之血的意思,由于自古相传的神话的缘故,斯拉夫人们在崇拜钢铁的同时也连带着对灰黑色泽有着特别的喜爱,他们认为勇敢与智慧会导致血液色泽的变化,在传说中,那些英雄与贤者便都是流淌着灰黑色泽的血液的。 老康斯坦丁便是这样的一名灰血者,康斯坦丁家也均以这一点而自豪,并以此为目标。 “人都是会变的。”沉默了一会,巴萨罗谬感叹道。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奥利布里乌斯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同样感叹道。 “你也不想再这么进行无聊寒暄的吧,赶紧进入正题吧。“ 巴萨罗谬打破了沉默,无比确信的率先出声:“是与我有关的吧。” 奥利布里乌斯点了点头,看着巴萨罗谬:”因为开膛手这件事情,今早我一接到这个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 ”碍于某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能说的太清。” “你知道吗,这件事情背后的水有多深?” “有所猜测。”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对方能动用重武器这点已经说明了一切。 “背后的能量可能远比你想象的大,这涉及到了某个秘密的项目,不管是新党旧党都有人参与了进去。” “这一次你直接闯了进去,意外的直接杀掉他们一个重要棋子,已经让他们注意到你了。” 巴萨罗谬摊手:“那个开膛手认识我,对我的朋友也有所威胁,我更是答应了我的雇主,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总不能.......” “你果然变了许多,以你以往的性子是会直接抽身离开的。” “这句话我就当作是夸奖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已经说过了,人总是会变的。” “果然变了许多,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那我就先走了。” 奥利布里乌斯知道巴萨罗谬指的是力量,出于某种原因,但他并没有去追问,他相信,只需要说了这么一点,巴萨罗谬就能够完全明白了。 “许久不见,不留下来坐坐吗?”巴萨罗谬瘫在沙发中,享受新熏香的味道。 “......不必。”奥利布里乌斯拿起礼帽,将其带在了头上。 ”嗯,你的品位还是很不错的.......“ ”那个熏香炉带过来我就不准备带走了,送你了。“巴萨罗谬的话还没说完,奥利布里乌斯就早已预料到了,打断了他的话语。 “对了,我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记得在这几天里抽空去圣安德瓦利大学接收一下。” ”嗯,就这些了,我走了。” 渐老男人转过了身子,走入了烟雾中,直至被关闭的大门而遮掩不见。 “ 第四十九章 我在哪? 巴萨罗谬茫然的走在下城区的大街上,依旧拎着那个大铁箱子,明明周围车水马龙人声喧闹,洋溢着生活的气息,可他去像是格格不入,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一般,周身的空气沉凝,甚至那些行人们在接近他周身的那个空间时都会不由自主的让开。 “那个,不好意思的问一下,莱茵怎么走?” 巴萨罗谬敲开一辆汽车的车窗,向着里面的车主询问道。 车主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又刷的一声关上了车窗。 尴尬的沉默袭来。 巴萨罗谬却并没有发脾气,路上已经不止一个路人这样了,如果一个一个的都要发脾气,他怕不是要直接气死。 至于这事到底怎么回事,时间还得向前推一推。 - - - 解决开膛手后的第六天,清晨八点。 由于之前姑且算是替拉博特解决了一个麻烦的缘故,拉博特便请了巴萨罗谬来到他在凯尔萨德外沿海的一栋别墅来度假,以抚慰之前受到的心灵创伤。 当然,也有向着巴萨罗谬这个合作伙伴展示财富的缘故,对于他来讲这件事也远未结束,因此他还是需要和巴萨罗谬保持一定的合作关系。 大冬天的,请人来海边别墅游泳度假,也不知道拉博特的脑子里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刚一大早,向来自律的巴萨罗谬就已经起来了并结束了锻炼。 不得不说,优美的风景确实是能使人心情愉悦。 此时的他正躺在别墅的露天游泳池中,享受着来自水流的抚慰。 对于他这种的超凡者来讲,冬天的冰凉池水对于也是如无物一般。 “歇洛克先生,有人找您。” 一个身材姣好身着黑白相间女仆装的少女出现在了游泳池旁边,以一种非常标准而恭敬侍候在一旁。 她是拉博特派来服侍照顾巴萨罗谬的女仆,对于拉博特的那些小心思小手段巴萨罗谬看的非常很清楚,以利用异性之间的关系来维系情分这种手段可以说是自古以来最常用的手段了,不得不说,对于能流传至今还可以继续用,就完全可以说明对大部分人来讲这些手段都是非常好用的。 但对巴萨罗谬却是无所谓。 他甚至连这位女仆的名字都没有去问,只是保持着最朴素的关系,也就是当做正常的仆人那般去使唤。 按照巴萨罗谬的吩咐,她来自然是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的。 巴萨罗谬并没有拖延,如同剑鱼一般,他猛地窜出了水面挑,上了岸。 在一旁的女仆将早已准备好的浴巾递给了他,并细细的为他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这种小事他自然不会拒绝,享受着小女仆的服务。 小女仆专注于为巴萨罗谬擦拭身上的水珠,欣赏着他那身优美的线条与健硕而充满着野性的肌肉,纤指不时的划过抚过。 “如果是这位先生的话......咕嘿嘿嘿,好像也不差。” “连拉博特大人都要亲身招待他来到这栋私人别墅,也肯定不是普通人。” “如果能......” 就在小女仆陷入妄想,甚至没注意到脸露微红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是巴萨罗谬的。 “是谁的事情?” “嗯?嗯?!” 小女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滞而本能性的应答。 “啊...啊啊啊!抱歉,是一个自称您的兄长.奥利布里乌斯秘书的男人,刚才他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在知道您暂时不在后,他嘱咐我将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您,并反复和我强调,这事一定要让您知道。” 她几乎将心思写在了脸上,虽然知道了,但巴萨罗谬也并没有戳破这件令人尴尬的事情,而是说了句没事礼仪性安慰了一下。 经这么一提醒,他这时才想起来,之前奥利布里乌斯那个家伙临走前还说有一个惊喜留给了自己,让自己过几天去圣安德瓦利大学接收来着的。 巴萨罗谬并不想浪费心力去猜这个向来心思深沉的便宜老哥究竟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直接问道。 “他说了什么事情?” “他说,时间已经没剩下几天了,请您立刻去一个叫莱茵的地方去找一个叫迪伦·艾尔登的人领取相应的东西,然后立刻前往圣安德瓦利大学进行任务。” “具体的事情那位叫迪伦.艾尔登的人会告诉你的。” 什么莱茵?什么迪伦.艾尔登?什么安德瓦利大学?什么任务?什么时间已经没剩下几天了? 这位便宜大哥又在给自己搞什么幺蛾子? 巴萨罗谬仔细的咀嚼着几个词汇,但还是得不到什么信息。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可以确认,他要脱离这种骄奢淫逸的堕落假期,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中去了。 他不由得感到惋惜,随后而又振奋了精神。 平和安宁的生活固然不错,但他却还是更喜欢那种紧张刺激充实的生活。 ”嗯....那个......“ “蕾娜斯,我的名字是蕾娜斯.迪德雷克萨伽。”小女仆不禁有些羞恼,几天了,对方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懒得问懒得记。 “嗯,麻烦你了,蕾娜斯,回头记得替我向拉博特说一声抱歉,有要事在身,只能提前不告而别了。” 巴萨罗谬披上了他之前丢在泳池旁的衣服,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 - - 凯尔萨德发展的很快,很快,这点尤其要强调。 在前年新党领袖提尔斯瓦推行了第三新商业管理法案的发布之后,由于大量人口的涌入,对于居住地的需求更是提升了,这个需求促使了凯尔萨德的变化扩建速度更是急剧的加快。 为了解决居住地不足的问题,在直接向外扩建出下城区与外城区的同时,同时他们也发展出了向内进行扩建的技术。 因为这个缘故,凯尔萨德内的所有研究者也是煞费了苦心进行着研究。 他们的成果也就是那一栋栋高楼大厦,以及一圈圈的高架桥。 日新月异的变化改造让这个城市完全变了一个样,即使是曾经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的老凯尔萨德人,有时候也不由得突然以为自己是完全生活在了另一个城市。 这当然也包括了巴萨罗谬。 望着眼前完全不认识,和记忆中完全对不上的场景,他陷入了失神。 因此,一个问题出现了。 莱茵,现在是在哪里来着的? 第五十章 我是谁? 莱茵? 莱茵是什么?莱茵在哪? 这是两个好问题,当初巴萨罗谬在凯尔萨德的时候肯定是没听过这个名字的,这点他还是可以确定的。 超凡化后是整体而全面的升华,他的记忆力自然也是获得了加强,不夸张的说,虽然记起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不一定能做到,但有了关键词后在脑海中进行检索他还是能做得到的。 莱茵,莱茵。 这从单词的读法来看,应该是日耳曼联邦那边的语系。 迪伦.艾尔登,这却像是一个撒克逊人的名字。 让我去一个大概是日耳曼人的地盘,找一个撒克逊人? 这倒是很有趣。 想到就去做,巴萨罗谬当即凭借超凡者的速度和力量,随便从路过的行人中拉住一个面上未曾带着焦急之色的。 由于通过各种手段躲开了动乱的缘故,相比各支血脉相混较杂导致的面容特征相似的撒克逊人,崇尚纯血纯种拥有着独特特征的日耳曼人还是很好认的。 大部分的日耳曼人通常都拥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发丝,以及一双蓝色的眼睛,他们也常以此而自豪,并自称太阳的子民。 “抱歉,这位先生,能否劳烦占用您一些时间?”巴萨罗谬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您应该是一位日耳曼联邦的人吧,唔,您在工厂工作,还是个文职管理人员?” “我猜猜,是西区十环的汉诺环洋重工?哈,那可是跨国的大公司啊,能挤进去真是不容易啊。” “您的生活应该很优越的,不过看你的装束却是意外的朴素杂乱,看来您的时间应该是都被工作挤占了没时间进行业余休闲生活啊。” 巴萨罗谬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紧紧的盯着这位被他随意抓过来的日耳曼社畜,似乎是想要将他的伪装全部拨开。 “我猜你的下一句一定是你怎么知道的,这位朋友,不要摆出这么一副惊奇的模样,这样会显得你的社会经历很少也显得你人很蠢。” 巴萨罗谬如连珠炮一般接连说着,断都没怎么断,一旦对面那个面容憔悴的男人正张口准备辩驳问询,他便如未卜先知一般当即替他说出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你......你怎么知道的?”脸上的表情很是惊骇,对方本能性的配合着说出了那句话。 显然巴萨罗谬刚才的那番话对他造成了很大程度上惊吓。 他一向是那种典型的日耳曼人,刻板而受旧的那种,面对这种超出自身经验能处理范围的场景,他便显得有些无能。 “这只是基本的观察结合基本的演绎法推理而已,一门很普通的学问,不必惊奇。” 见到对方的神色,巴萨罗谬很是满意,又开始卖弄起那番专门糊弄人用的鬼话了。 观察或许是有,至于演绎法推理那就是纯然的糊弄人了。 这不过是信息不对等情况下,利于语言的艺术进行的欺诈而已,虽然乍一看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但若是真正的静下心来琢磨一下推理过程却能发现很多明显的不严谨之处。 一句话在不同语境情况下便可以有数种的含义数种的指向,那么更何况需要结合了这么多线索的推理呢? 根据这些已知的条件完全可以推理出更多同样看似合理的结果。 只有实地调查而出的切实直接证据才可以从那无数的可能性中确定唯一真实的结果。 巴萨罗谬不过是善于观察而已,那个日耳曼社畜刚才盯着的手机其实早已告诉了他一切。 虽然自知是假,但用还是得用的,不得不承认,在面对某些不知情的普通人时,演绎法确实是一个很唬人的名头,使用了这个名头巴萨罗谬就可以很好的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以此来达成他接下来的目的。 但接下来的情况就非常出乎巴萨罗谬的预料了,对面那个面容憔悴的日耳曼人在被他抓住强行听他说完这一通话后,虽然一开始惊讶失色的了一会,但很快对方就是回过神来,面容上露出了冷厉的神色。 “说吧,是公司的哪个老对头将你派来的,而你现在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阁下调查了我一个小角色这么久也是不容易吧,能得到这些信息肯定煞费苦心了,是公司最近的行动使得你们警觉起来,不得不赶忙调动之前埋下的棋子,准备以我做突破口吗?”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盯上了我这个边缘的小角色,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准备在大街上就将我抓了起来,不过若是要有什么问题的话,还请阁下赶紧问吧。” “我的上班作息向来是非常规律的,决不迟到一分也不早到一分,如果你们问的时间长了他们可能就要起疑了。” 听到这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巴萨罗谬也是微微的一愣神,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的疑惑。 我是谁?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大哥你在说什么? 对方还在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我这种小角色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若是阁下所代表的敌对公司对我的这份投诚信息还算满意能给我足够的回报自然是最好了,若是没有回报也是不要紧,还望让我不受牵连,让我有个能吃饱饭的工作就行。” 巴萨罗谬只能沉默,眼前这位也太能联想也太有觉悟了,这一大串下来甚至让他都不知道该去说些沉默。 在巴萨罗谬长久的沉默下,对方的表情也是缓缓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互相交流的诚意的基础,等等,是碍于命令不能说吗?我大概明白了。” 巴萨罗谬当然不可能猜到对方的逻辑,也不知道对方又脑补了什么。 带着疑惑,突然间,巴萨罗谬却感觉到了好几股带着杀意的气息。 “既然如此........动手!” 面色憔悴的男人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狰狞,向后翻去,暴喝出声。 巴萨罗谬下意识的想要展开能力本能动手,可脑中的理智却还是制止了他。 大概率又是个误会,下城区可不是外城区那种无法之地,若是当街动手杀人,他之前的事情肯定会被开膛手背后的那群人翻出来借机利用。 何必呢,巴萨罗谬叹了一口气,张开手臂,以表明自己没有问题也没有敌意。 对方当然不会领情,几个身手利落的家伙突然就从街边钻了出来,掏出了枪对准了巴萨罗谬。 巴萨罗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当机立断的转身就跑。 - - -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凯尔萨德的人精神上都具备着那么一种独特的敏感性和脆弱性,在某些事情上他们的想象力方才能够如此的跃进。 ————《霍尔莫斯回忆集.凯尔萨德有感》 (某知名文学家.歇洛克.霍尔莫斯记于某年某月某日) 第五十一章 我要去哪? 凯尔萨德,下城区的某条街道上 望着那群四处奔走去抓捕巴萨罗谬的手下。 这个被人称呼为主管的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发丝。 就像是这个年纪所有的日耳曼人一样,正在因为日渐衰老而为后退的发际线烦恼着。 他的名字瓦恩.埃里克森,一名汉诺环洋重工的“主管”,与表面他们散露出去让众人所知道的信息中所说的不一样,汉诺环洋重工一直承接着某些各国不能在本土进行的实验项目,因为这个缘故,汉诺环洋重工内部极其重视着信息的保护。 为了避免其中的某一位叛变,顺藤摸瓜将自己以前的同僚作为叛变的功绩献上,汉诺环洋重工高层真正的身份都是只有自己与几位守密人知道的,那些表面上的主管都只是用来吸引火力与仇恨的工具人,而他们自身则是藏身于人的海洋中,只通过几具通讯装置进行决策。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猜中自己真实身份的?又是怎么得到真假主管这个真相的? 是因为他们在这个城市合作承接的那个项目而找上来的吗? 该死! 瓦恩的内心异常烦躁与焦急,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巴萨罗谬真的只是凭着直觉恰巧随手选中了他而已、 “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那个家伙?” 顺着领口形状的通讯装置,瓦恩向着自己的守卫不知道第几次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瓦恩不远处,一位身形消瘦的男人揉着眉心,看着自己眼前的屏幕上不断移动的红点:“大人,还请保持耐心,请相信我们,我们以前瓦尔哈拉战士的名义向着沃坦大神发誓,定会完美完成您的每一项指令。” “希望如此。”瓦恩连续的深呼吸着,以平静着自己的心情。 他自然是相信这群雇佣兵的话的,这群雇佣兵均是由日耳曼联邦的秘密部队.瓦尔哈拉的退役战士组成的,经过了大量秘密技术的改造,虽然退役后被卸载了大量强化部件,但只是些许剩下的也完全可以称之为超人类。 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相信。 - - - 巴萨罗谬的身影在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着。 左拐,右拐,上拐,下拐,乱拐。 直至转进某个谁都没进去过的黑暗小巷。 在凯尔萨德全新的下城区中,这样的小巷多的是。 由于市政府集体财迷心窍像是中了群体降智的原因,在某个议员的建议下,他们直接联络了那些有钱有势但在凯尔萨德却没有基础的大型集团和公司,将凯尔萨德扩建改建这些工程项目直接完全竞标外包了出去,让他们出资出力来建造这新的凯尔萨德。 这一外包却是出了问题,既是由于某一方面没有协调好的缘故,也是由于市政府的高层们分赃不均的缘故。 总之,因为种种因素,那些承建商们各自负责的区域却是出现重合的问题。 区域重合的部分最后交给谁全靠两个乙方之间互相的协调。 谁让身为甲方的市政府上头还有一个斯拉夫帝国的高层们在支持着,他们这些过江龙再强也不可能在还没立下脚的时候就和这群地头蛇去斗。 由于只有一个大概而模糊的规定的,而没有一个真正的整体规划只能各自建造自己区域的缘故,各种在地图上隐藏着的小巷子与地下建筑出现了。 内城区和上城区还好,那群贵族们与富豪们早就达成了协议一同建设,而下城区与外城区就惨了,若进入了那些错落的隐藏小巷...... 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凯尔萨德警局的那群废物肯定是不可能进去搜救的。 巴萨罗谬就这样在这些小巷中乱窜着。 一大群魁梧的不像话的粗暴男人正紧跟其后,他们尽皆沉默着,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像是一个个冰冷的机器。 由于他们之间互相有着通讯网络的缘故,他们之间每一个人的视角都会被汇总到小队队长的那台专用的电脑上,最后组成一个整体的地图。 也正是这个因素,巴萨罗谬才一直没有逃脱他们的追捕。 在留下几个人看门负责保护瓦恩后,这群身为前瓦尔哈拉战士的雇佣兵全部进入了小巷进行着搜寻抓捕行动。 面对着这群家伙,以巴萨罗谬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深入小巷远离人群的机会。 虽然一开始是由于自己的原因,但这群家伙的穷追不舍也消磨光了巴萨罗谬的耐性。 当然,他并不准备直接当场打死他们。 巴萨罗谬是一个好人,他只是准备把他们送去圣安德瓦利大教堂听听伽门神父讲讲神的福音而已。 至于他们一身的杀气恶念,伽门神父会怎么对待他们,巴萨罗谬就不知道了,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伽门神父绝对是一个一心向着正理遵守法律的的好神父。 - - - “目标现在正在向a-31处移动。”“目标正转向b-24处移动。”“”目标正向着d-17处移动。“ 一条条通报位置的信息正在通讯频道中被有条不紊的汇总着,最后即时的在成员们的护目镜上形成了红色的地图。 “a-3处汇报,目标......突然失去踪迹。”“b-2处汇报,目样同样突然失去踪迹。”“c-4处同样。” 深红色的一条条信息突然出现了屏幕上,很快汇报完频道中的一切声音都寂静下来。 队长看到了频幕上传来的一道道信息,揉了揉眉心,非常抱歉的切换了通讯频道对瓦恩汇报道:“大人,目标疑似隐藏有特殊能力,现已失去踪迹。” 瓦恩沉默着,强行命令着自己冷静,保持着身为汉诺环洋重工主管应有的气度。 不过是那些人的一个手下而已,他怎么可以因此而失态。 他冰冷的望向着不远处保护着他的雇佣兵们。 在他冰冷的目光之下,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队长也不由得本能性的打了个冷颤。 “继续去追,继续去找,绝不能让这个人离开。”瓦恩冷漠的轻声说,仿佛含着冰块一般。 在经过仔细的思考之后,他发现这件事情还并非不可挽回,以对方目前表现出来的神态来看,很可能只是对方在发现这个秘密后便独自出来接触自己,以便和瓦恩自己先达成协定,为他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也就是说,只要在这里解决了对方,再做好伪装以及防范的手段,未必不可直接将这事抹了过去。 如果对方所在的敌对势力已经全部知道了,这只是一个真正的小卒子的话,当然一切手段都是没用,他现在也只能向神明祈祷以期待命运的垂怜,希望不要是那个可能性了。 想到这里,瓦恩不经意攥紧了手中用以转移注意力的报纸,还是不小心的露出了一丝情绪,他继续冷声对着通讯器的另一头说道:“如果因为墙壁阻挡了视线的话那就破墙,如果因为有人阻挡了行动的话那就杀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替你们担着,务必去将那个家伙抓到,最差也要将那个家伙杀死,让我见到他的尸体。” “如果完不成任务的话我并不介意使用一点小手段。你们被我雇佣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手段的,也知道我是有着做成这些的能量的。” “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进行下去。” “如您所愿。”对面的那个男人声音也严肃了起来。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一串命令被传达到了每一个瓦尔哈拉小队成员的护目镜上。 ullr-4,乌勒尔之冬。 乌勒尔是日耳曼神话中的一柱重要的神明,掌管着箭术、狩猎、大雪与寒冬的领域,在日耳曼语系中,他的名字便含有“光荣”之意。 身为雪神的他在冬天来临时,其力量甚至足以威胁到大神沃坦的地位。 在这里,这串命令的意思即是,将这件事情视为光荣而正义的,无须顾忌一切条件与手段倾尽全力的去进行猎杀。 在得到这个指令后,瓦尔哈拉小队的成员们便纷纷开始行动了起来,那一大群魁梧的不像话的男人纷纷搓起手,露出终于能释放一下了的神情。 在接下了这个长达好几年的雇佣任务后,由于任务性质的限定,他们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能真正放开来动手了。 在一声声沉闷的声响中,一堵堵墙壁轰然碎裂倾塌,掀起了一阵阵飞舞的尘埃。 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陷在迷宫中想要走出最好的办法永远都是直接暴力破拆。 - - - “那个,麻烦的问一下,这位先生能否告诉我怎么走出这里吗?” 身着深蓝色礼服的瘦削男人,将圆顶礼帽摘了下来按在胸前礼貌的询问着眼前突然路过的巴萨罗谬。 这个瘦削的男人有着一头漆黑的短发以及一双碧蓝的眼睛,面容圆润柔和,看起来浑身充满了书卷气,配合上那一身细看就能发现面料非常顺滑细密价格高昂的深蓝色礼服,几相结合起来,定然是会被人认为是某个大贵族家里走出来的人。 但是此刻,他的身上却是满是灰尘杂乱异常,很显然,他已经在这里乱转了许久了。 这个黑发蓝眼的瘦削男人十分不符合他气质的胡乱挠了挠头:“唉,许久没有出门过了,也不知道这里竟然变化了这么大,一不小心就找不到原来的路,走不出这个小巷也回不去原来的地方了。” 他的喀难语不算十分标准,但带上了几分些许凯尔萨德地方特有的口音,显然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不短的一段时间。 巴萨罗谬望着眼前这个将他叫停了下来的男人,揉了揉眉心问道:“听口音,这位先生你在凯尔萨德住过一段时间?” 出于好奇,巴萨罗谬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黑发蓝眼的瘦削男人点了点头:“曾经因为某件事受了伤来凯尔萨德修养过几年。” “毕竟是海上讨生活的嘛,这些事情总是难免,不过不得不说,凯尔萨德确实是一座很好的城市。”说到自己的曾经,这个男人身上的书卷气消散了,咧嘴一笑,取而代之是为之自豪的神色。 “是啊,是一座很好的城市,当然,最起码你得有钱。”巴萨罗谬赞同,说到最后却是不禁失笑着耸了耸肩。 “是啊,得有钱才行。”那个男人也认同的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钱了。” 巴萨罗谬一边和对方随便聊着,一边从地上捡了块砖头,沾了点水洼中的雨水,用手指在其上涂涂画画着。 凭借着记忆力,刚才来的那段路他还是记得的。 “要是是要出去的话,也不算太难。沿着这张地图,左拐右拐就差不多近了,走到头后就能隐约听见外面的声音,然后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就行了,这里距离外面其实也不算太远,就是绕了一点,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试着大声喊一下,说不定就会有好心人进来。” 这个黑发蓝眼的瘦削男人接过画着地图的砖头,听着巴萨罗谬的话,顿时松了口气,由衷的进行着感谢。 “顺手的小事而已。”巴萨罗谬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在互相回头望了望,发现对方已经离开了后,二人均不由得在内心嘀咕了几句:“恰巧碰见了一位路过的超凡者?怎么突然闲着没事在这小巷子里面乱晃悠?” 如果将人的灵魂比作胎儿,将火剑之路比作通过教育赋予其后天的意识,那么青铜之海无疑便是赋予其最初教育的父母了,无论其后超凡者再怎么进行生长变化,都难以摆脱那份最初的影响。 每个超凡者在本质上都是接近的,都在灵魂气息上留有那往返青铜之海所造成的痕迹。 这种痕迹在同等级别的超凡者眼里是无比显眼的,如果没有特殊的掩饰手法的话,在人群中一眼便足以发现对方。 很显然,这两位都已经发现对方了,只不过碍于某些共识没有戳破而已。 - - - “算了,不管了,反正我也是代为管理这里,替他想这么多做什么。”那个瘦削男子在心中想道,很快,他依照着巴萨罗谬所画地图,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一片空旷的空地。 他站在这喧闹的场景之中,凝视着眼前那一队的瓦尔哈拉小队,再看了看那宛如拆迁一般的场景,表情变得很精彩。 第五十二章 尴尬 “哟,各位朋友们早上好啊,早餐吃过了吗?” 黑发蓝眼的瘦削男子就这么悄然走出,脸上带着苦恼的神色。 在异样的静默中,瓦尔哈拉小队的成员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械对准了男人。 “你的身份是什么?” “别激动,别激动,我说我是路过的假面修士你信吗?”瘦削男人配合的举起了双手。 对方明显是没有相信他这一套说辞,冷笑讥讽道:“假面修士,你的假面呢?” “诶?”没想对方还有这一问,男人很尴尬的一笑,对方挠了挠已经很是杂乱的头发,说道:“等等,给我一点时间,你们暂且等一下,我这就想一个新代号。” “你■■的,你是在耍我们吗?”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种奇怪的人,瓦尔哈拉小队的众人自然是不可能放他离去的。 男人能够感觉到,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将整个小巷都包围了。 “这种情况下,我说我真的只是因为迷路听到响声而过来看看的路人,你们会相信吗?” 瘦削男人叹了口气:“不如这样,我这就转身离开,并向神发誓保证不会泄露出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们能不能也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瓦尔哈拉小队当然不会回应,只是在寂静中缓缓地踏步向前逼了上来,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 瘦削男人忍不住为这场无妄之灾而叹气,将自己高举起的双手放下。 既然对方已经认准了要杀自己了,那做不做自然是没什么意义了。 男人无声无息的抬起手,将食指的指尖咬破。 猩红的鲜血被涂抹在了深蓝色的礼服之上,形成了一个繁杂的符号。 “诅咒为衣缠身,诅咒如水及腑,如油入髓,缠身之诅咒,成缢汝之带!”男人轻声咏唱着咒文。 在符号的成型的一刹那,血红的颜色一瞬间的就蔓延整件礼服。 瞬息之间,迅疾的咒力变化生成,瘦削男子身上的礼服立刻溃散成了一摊夹杂着血色的雾气。 紧接着,在那雾气的接引之下,在那不知何处的地方,一条深蓝的河流便蜿蜒流淌而来。 “我说过了,我真的只是一个路过的,你要是准备后悔放弃的话,现在还来得及。”男人看了看手上带着的腕表不禁有些头疼:“不过要做决定的话,尽量快一点,我还要赶时间。” 看到这副场景,瓦尔哈拉小队的成员们顿时愣住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神中闪过一瞬狰狞而凶狠的神色。 崩!崩!崩! 瓦尔哈拉小队的众人一齐扣动手中火铳的扳机。 枪口有火光喷吐,弹丸追逐着鲜血飞出,宛若雷声响彻。 四方而来的弹幕封锁了瘦削男人所有的逃脱路线,欲要直接将他整个打成四处漏风的血肉筛子。 “本是误会,却还是要闹到这种地步吗?”瘦削男子再一次的叹气,皱起了眉头,眼神中微微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哗啦哗啦。 像是潮汐涨落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瘦削男子身下的河流中,无数水滴激荡重叠,迸起水花,一反常理的向上流去,将他的整个周身遮盖。 嘭!......嘭!嘭!嘭! 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弹雨冲撞在了这条深蓝色的河流之上,整个河流顿时一震,骤然间又突然湍急了数分。 偏转,倾泻,歪曲,在河流的冲刷之下,无数细微的力量也自四面八方袭来,只要没达到某个质的界限,根本没有一个子弹能够按照原本的轨迹穿过这道防御。 噼里啪啦。 子弹落了一地。 “只是这样的话,可还不够。”瘦削男人无奈的声音自水幕之后传来,可听到了瓦尔哈拉小队众人的耳中却像是无比的嘲讽。 咔擦咔擦! 齿轮摩擦,机括扭动的声音骤然响起。 崩! 剁地的沉闷声音骤然响起,瓦尔哈拉小队的众人只是沉默,用身体的行动说明了他们的意图。 明明看上去魁梧的不像话,可他们实际上却无比的灵敏,只是一瞬间,狂风掠地,他们便带着劲风向着男人冲撞了上来,速度超乎想象的快。 在经过了改造,植入了特制的强化器官之后,凭借着体内的机械装置,他们本身甚至就可以称之为一具简易的轻型装甲,速度足以超过大部分汽车。 伴随着地面石砖破裂的声音,他们已是合身扑上。 他们本身便是最佳的杀戮兵器。 哗啦哗啦。 轻柔的水声再次响起,河流继续着流动,波光粼粼的河面倒影着瓦尔哈拉小队众人狰狞的面容。 面对着迎来的滚滚烈风,男人只是抬起了手,将其缓缓翻转。 于是,瞬息间,河流奔涌,漫卷而起,带着暴烈的威势。 嘭! 瓦尔哈拉小队的众人本能的抬起手臂护住头部。 下一刻,深蓝色的河水重刷而至,带着难以抵挡的力量。 一个个的倒飞而出,漫卷而来的深蓝色河流整个砸在了他们的身上,骨骼的哀鸣的声音传来,就像是来时一般,他们以更快的速度被冲了回来,撞在了墙上。 瘦削男子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息了一声,缓步上前,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肉体和某种东西碰撞的声音传来。 瘦削男子一次一次抬起脚,踢在了他们的头上,确保他们的昏迷。 他并不想杀人,只能用此下策。 至于会给他们之后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当然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又是嘭的的一声,可这次的这个家伙却只是微微呆愣了一下,再次开始挣扎。 何必增加自己的痛苦呢? 瘦削男人狠下了心,又是两脚下去,这一次终于直接让他昏迷了过去。 为什么是两脚?当然是因为怕没成功又增加了他的痛苦。 就这样,一个一个的将这一大群处理完,瘦削男人随便将他们的衣服扒下,搓了一条绳子串着。 看了一眼时间,男人叹了口气。 迟了。 既然已经迟了,那还是干脆回去吧。 又是倒霉的一天。 - - - 巴萨罗谬在小巷中你穿行的身影突然停下了。 不对劲。 那群追着的人呢?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很久没有追逐着的人声了。 那群废物该不会是追丢了吧? 该不会还正好碰见了那个路过的超凡者吧? 一个有着很大概率的糟糕可能在他的脑海内生出。 巴萨罗谬回想着自己当时和他说的话“顺着声音的来源去走。”“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试着大声喊一下,说不定就会有好心人过来。”。 好像,还真的可能会给人以误导性? 说心里话,巴萨罗谬这次还真的没有生出一点坏心思想要去利用这个陌生的超凡者,但是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呢? 就在这时,凭借着过人的耳力,巴萨罗谬捕捉到了一道道脚步的声音。 该不会是那个家伙吧? 命运总是怪诞的转折,最偏爱戏剧一般的场景。 正是先前那个黑发蓝眼的瘦削男人。 即使是巴萨罗谬,在想到了那个可能性后,面对着当事人他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股异常的尴尬的情绪。 “您好,又见面了,这位不知名的超凡者先生。” 面对着瘦削男人的凝视,巴萨罗谬还是主动的打了一个招呼,表面上镇定自若。 迎来的却是一片尴尬的寂静。 尤其是在巴萨罗谬看到对方拖着的那一串人后,这种尴尬感更加剧了。 瘦削男人沉默许久,在尴尬的寂静对峙中,他的神色渐渐被传染的尴尬起来。 “真是有缘分啊,又见面了,这位同样不知名的超凡者先生。” 瘦削男人终于最先耐不住,先是叹了一口气,又出了声。 “认识一下,我叫歇洛克.霍尔莫斯。”巴萨罗谬报出了假名。 “迪伦.艾尔登.....”瘦削男人先是伸出了手,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不该是朱里乌斯.康斯坦丁吗?” 再一度的,沉默的尴尬袭来,艾尔登的手落在半空处。 巴萨罗谬也反应了过来,无奈的出声:“命运真是喜欢这些令人无奈的戏码。” “看来艾尔登先生你就是那位奥利布里乌斯给我安排来的超凡者了。” “正是。”艾尔登点了点头,无奈的叹气。 还真是巧合的很。 ”我刚刚正是想到你可能找不到去莱茵的路,而出去找你给你带路,谁能想到,这么久没出去了,凯尔萨德却是整个变了样子。“艾尔登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 ”不要紧,现在见到了达成结果就行。”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 这件尴尬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为了不让对方又提起这个尴尬的话题,巴萨罗谬转回正题继续说道:“莱茵到底是什么意思?莱茵到底在什么地方?” “莱茵啊.....“艾尔登的面色微微一正,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你见到了就能知道了,等下你可不要惊讶。” 艾尔登悄然将一个沉重的东西丢给了他,嘴中低声吟诵起来。 ”赞美蒸汽大父。“ 还未等他仔细观看艾尔登丢来东西,脚下便由冰凉的感觉袭来,巴萨罗谬低头一看。 不知从何而来的深蓝色的河流静静流淌着。 混杂着点点血色的迷雾扑面而来,将一切吞没。 当迷雾消散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换。 深蓝色的河流出现在他的眼前,瑰丽又平静。 这就是莱茵。 莱茵河。 “ 第五十三章 愕然 只是一瞬,场景已然变换。 在漆黑的穹顶之中,点点若碎钻般的纯净辉芒点缀着。 在漆黑的穹顶之下,静谧而神秘的深蓝色河流静静的流淌着。 只是依靠着些许的微光,他依旧能够看到不远处庞大而狰狞的废墟轮廓。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仍然凭借过人的眼力窥视出了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变换的些许真实面目。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禁的为此而错愕。 艾尔登捕捉到了巴萨罗谬这转瞬即逝的错愕神色,不禁起了好奇心问道:“奥利布里乌斯大人连莱茵河的本质都告诉过你了吗?” “不,他没有,甚至在这之前连一点信息都没有告诉过我,只单单给了我莱茵和你的名字便让我找过来。”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只是以前刚好见过类似的东西而已,依稀能辨认出一点,究竟是不是我还需要确认一下。” “这还真是...有奥利布里乌斯大人的风格。”艾尔登感叹。 这种美其名之唤作考验的行为,确实是自己这个便宜大哥最喜欢的。 “我先问一下,这条河水应该没有什么让生物怀孕的奇怪效果吧?你们也应该没有那种要杀了所有接触过河水者的奇怪规矩吧?” 为了不重蹈一些倒霉蛋的覆辙,巴萨罗谬还是事先问了一句。 “没有,朱里乌斯先生你请便吧。”艾尔登耸了耸肩。 “那就好。”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自随身的铁箱中掏出一块掺杂了些许圣银的铁锭。 比起随时都可以发动的概念行使系要素,物质侵蚀系的要素虽然在前期拥有着极强的保命能力,但在泛用性上却是差了不少。 每一种能力都自有其局限所在。 概念行使系在前期最大的缺点是并未有多大变化的肉体。 而限制物质侵蚀系的则是名为【介物】的缺点。 在第一阶段时,所有的物质侵蚀系能够正常操控使用的只有已经使用能力浸染过的介物。 只有在拥有着大量的介物的时候,物质侵蚀系的超凡者才能够拥有着正常的战斗力。 假如是【土壤】【水】【氧气】这种随处可见自然是最好,像【冰】巴萨罗谬的【铁】这种相对不易获取的也勉强,若是拥有的是那种诸如【以太】【第五元素】等要素的则是真的惨了。 假如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杯水车薪的转化自己的肉体一年又一年的积攒下来才可以正常的使用能力。 决定物质侵蚀系能力使用的最大因素便是储备的介物量。 如果将概念操作系的比作锋利的冷兵器的话,那么物质侵蚀系的能力则毫无疑问的便是热武器了。 只有在拥有着充足弹药补充,立身于自身要素所统辖的物质所构成的领域,物质侵蚀系的能力者方可以发挥出完全的战斗力。 巴萨罗谬随身的铁箱,便是基于此点进行的准备,里面所储藏的正是巴萨罗谬最近通过各种渠道获取而来的各种特殊金属。 在本身拥有着局限性无法像别的要素那般以量作为取胜的同时,铁这个要素却也拥有着那些要素无法比拟的拓展可能性。 合金是金,钢铁也是铁,只需要含量超过一半,那为什么不能被他的能力所操纵呢? 在能力的干涉下银白色的金属锭当即融化为一摊液体,随着巴萨罗谬的心意,一层层覆盖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巴萨罗谬随意的握了几下拳头,活动无碍。 虽然实际上是金属,可在能力的干涉下此时却具备了丝绸与布料的质感,无比的贴身的契合着巴萨罗谬的手掌。 他来到了莱茵河的边缘,微微的俯下身子。 无需借助其他,深蓝色的河水本身便散发着荧光。 借助着圣银所构成的手甲,巴萨罗谬轻轻的拘起一捧深蓝色的河水。 出乎常理的沉重,简直不像是轻柔的水,反而像是流动着的深蓝色金属。 即使没有任何的驱动,深蓝色的清澈河水也还是在手甲间自然的翻滚流动,一刻都不肯停歇,就像是具备着生命的特性一般。 巴萨罗谬任由其顺着手指与手指间的缝隙倾泻而下,就像是欲要归家的游子一般,在巴萨罗谬放开了束缚的一瞬间,深蓝色的河水就以一种一反常态的坠落速度回归了莱茵河。 看到这一幕,巴萨罗谬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嘴角掀起了一丝幅度,如果不是见到了实物,他很难想象以奥利布里乌斯那种谨慎的性格居然也会有时玩的这么大,居然胆敢让这种东西秘密存在于凯尔萨德之下。 倘若被发现的话,恐怕那些新党旧党的大人物也会让他秘密无声的消失。 当然,他在奥利布里乌斯这边,当然不需要管新党旧党会怎么想,在察觉了这个秘密后,他反而会千方百计的为了他掩藏。 无他,这东西的价值太大了,无论是谁都想让这种东西被自己这边所拥有。 见到巴萨罗谬这般举动,艾尔登微微挑起眉头带着调笑问道:“朱里乌斯先生看出什么了吗?” 虽然他被奥利布里乌斯托付了这种重任,明显是他最可以信赖的人之一,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这种小事上乐于看到巴萨罗谬吃瘪,之前那事虽然已经得知了是误会,但他依然会因为人之常情而保留着些许报复的情绪。 当然,这也只是口头的调笑而已,因此故意的去做些小手段他肯定不屑于的,他的气度还没有这么小。 这条河流能在凯尔萨德的地下隐藏了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只是依靠奥利布里乌斯的手段,它本身的特性自然也是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只有极特殊的一部分人才能知道这一被管制的很好的信息,而他们却都不可能随便的出行,在这座城市里随便乱逛乱。 艾尔登怎么都不可能想象到,有一个人,叫巴萨罗谬。 “确实,如果不是某种特殊能力的话,即使是我也差点没认出。”巴萨罗谬看着他脸上几乎完全不加以掩饰的调笑之意,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禁也想要笑。 第五十四章 这是福报!(震声 一想到了这里,巴萨罗谬赶忙压抑住了面上的情绪,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 “这种事情,恐怕常人听到了只会发笑吧,如果不是因为我恰好有着这样一种值得相信的能力的话,恐怕就算是知道了这条河流的本质也不会联想到其上的吧。” 皱起了眉头,摆出一副正经思索的模样,巴萨罗谬信口胡说道。 在他有了猜想后,面板上瞬间刷出了一条信息。 【已收录物品信息:莱茵河河水】 【注:由未知圣遗物衍生】 这个除了能够收集逸散灵魂能量用以补刀防止诈尸外几乎一无所有的无存在感系统,这回终于有了一次用。 他并不准备重走上一辈子的老路,靠着面板获得的杀戮经验加点将自己提升上去。 巴萨罗谬自然不是矫情到不屑于通过这种方法获得的力量的人,认为通过这种方法获得的力量太虚假。 他一向是实用主义者。 力量就是力量,不管得来的方式是卑劣还是正义,是通过锻炼还是通过邪道,力量本身只是一件工具而已,工具只需要好用即可,关键只在于使用者能否拥有着匹配这份力量的心智与气度。 巴萨罗谬自然是有着这样的心智与气度的,他不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只是始终的相信着他自己而已。 他理所应当的相信着,只是凭借自己锻炼的提升速度完全足以胜过利用系统得到的提升速度。 ”钢铁怎么比的上经过锻炼的肌肉呢?”这句话在这个奇迹的世界,更是可以得到无比的体现。 他为什么不能?他为什么做不到? 因此,对于巴萨罗谬来讲,能够查看自己的状态与物品的状态,就是这个面板最大的用途了。 听到巴萨罗谬这番话,艾尔登抽了抽嘴角,莫非还真的......? 巴萨罗谬当然不知道他内心里在想什么,他还是保持着先前的那副姿态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一具圣遗物吧?” 虽然用着疑问句,可听他的语气却像是无比的确定。 是的,没错,就是圣遗物,与先前拉博特所宣称的不同,这应该就是一件真正的圣遗物。 在凯尔萨德的地下,就存在着一个足以将整个城市的摧毁的圣遗物,而巴萨罗谬此时便正处于这件圣遗物的附近。 如果不是曾经见过和这件未知圣遗物特性类似的一件圣遗物,如果不是这个一直没存在感的系统终于诈尸帮助确认了一下,恐怕巴萨罗谬也绝难联想到是一件圣遗物身上,只是猜测是某种他未曾见过的奇异物质。 艾尔登本能性的反驳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哪里知道巴萨罗谬的性子,这句话正中他的下怀,他就等着这一句话他才好接下去往下说呢。 “看来我果然猜中了啊。” 艾尔登当即反应了过来,随即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说吧,哪里出了问题,我好去弥补,奥利布里乌斯把这里交给了我管理,我总得尽到我的责任。” 巴萨罗谬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咳了一下反问道:“这应该就是那个圣遗物所出产的介物吧?” 虽然说称呼都是介物,但圣遗物所衍生而出的介物却是与超凡者所出产的完全不同。 圣遗物的本质是凝固的奇迹,他们本身便代表着自然界中的某种现象的显现。 在与同等级的创造界超凡者不同,圣遗物在凝固时便失去了那种自如行使权柄的能力后,但与之相反的则是获得的则是恐怖的难以逆转性。 就像是理所应当的真理一般,除非有针对的同级能力来进行抹除,否则圣遗物所造就的破坏都是难以逆转改变的,那道伤痕将永恒的铭刻在大地之上,直至时间的尽头。 比如和凯尔萨德一样被誉为世界地图上的三颗金色晨星的飞来地。 比如前世的巴萨罗谬最为熟悉的,喀难圣教团的大本营,位于远东的迦南地。 比如说在黄金时代的传说中,被圣冈格尼尔与圣隆基努斯合力,自黑暗世界中拖出的高加索地与维内德地。 甚至乃至于最为世人所常见,却无多少人知晓的——浩荡诸洋,相传其便是某一次各国圣徒大战所遗留而下的战场。 浩荡诸洋上永不停歇的狂风暴雨阻碍了无数对新大陆有所好奇的冒险者,阻断了无数想要到新大陆获取财富闯出一片名气的投机者。 虽然和那些着名而庞大的造物比较,这条由不知名圣遗物所流出的莱茵河看上去是小了点,可巴萨罗谬内心的惊愕反而更甚了几分。 他是曾经到达过那个阶段的人,自然是知道大小对于创造界的超凡者来讲事实上并不重要,这条规律套到圣遗物上也是一样的,越是看上去渺小,反而才是越令人敬畏。 自己这个便宜大哥费尽心思把这种危险的东西隐藏在凯尔萨德地底,还借助这东西开辟了一个移动异境,究竟是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去问奥利布里乌斯恐怕他也不会去解答,这个神秘主义者总是想好了一切安排好了一切,只有等到他认为可以说的他才会说。 巴萨罗谬也只能按住心绪,面对眼前的艾尔登有关于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的问题,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这个问题你其实没有必要担心。” “这是属于所有圣遗物共同的问题,就像是生者必然有着死期一般,恒定这个效果有着正面自然也有着负面,如果想要改变这点的话恐怕也会因此而失去圣遗物最大的优势。” “不过..........”巴萨罗谬顿了一顿,露出了狡猾的笑说道:“既然本身的性质无法改变,那么去改变他人的认知也是一样的。” 巴萨罗谬开始给艾尔登这个快要脱离时代的死宅传授起了自己满肚子的坏水。 “慢点说,慢点说!”艾尔登眼睛里快要放出光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笔记和笔,在笔记上飞快的书写着。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那啥那个啥,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此时的艾尔登很是兴奋,并没有注意到对方面上挂起的那一缕莫名的笑容。 看到他这副神态,巴萨罗谬也是很满意。 感兴趣就好哇,就怕你不感兴趣,他卖了这么多关子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让他感兴趣了然后丢锅去让他锻炼啊。 你得到了经验,我得到了苦力。 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这是福报! 第五十五章 阴云 巴萨罗谬数着心跳声,在大约已经有了二十多分钟后。 “我们是不是该说点正事了?” 他抿了抿因为说了话太多而有些干燥的嘴唇 不可操之过急这个道理他当然是清楚的。 艾尔登这才回过神来,意犹未尽的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已经很是杂乱的头发,收起了已经被填的满满的笔记本。 他已经很久没和人聊的这么多了。 嗯,虽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活人了。 艾尔登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悄然弯下腰走到一旁的黑暗中。 在稀薄的荧光之下,一艘特制的小船伴着艾尔登的的拉扯,在刺耳的摩擦之音中被他从一边拖出。 整个小船均是由青铜所构成的,也不知被使用了多久了,其上满是斑驳的铜锈与不知原本为何物的黑色的污渍。 “赞美黑铁慈母。”艾尔登轻声赞颂一声,指尖有清澈的水流缓缓流溢而出。 于是转瞬间,满是斑驳铜锈的小船便抖落了全身的污渍,焕发出了光辉。 在那无数交织着的瑰丽花纹之中,隐约可见几道隐藏的很好的古老铭文。 巴萨罗谬凑过身去,勉强的辨认着铭文的含义。 “斯基德普拉特尼?”他轻声的念出了其上古老的铭文。 “是的,黄昏之舟.斯基德普拉特尼,北境神话中矮人们献给神明的礼物,传说中这一条船这艘船可自由的改变自己的大小,伸到最大的时候能装载整个神之领域的所有诸神和他们的装备,收起来时则变成约手帕的大小收到袋子里;当它的帆扬起时,永远都有一股清风会鼓动着船帆;它可以航行于海上和陆地。” “当然,这里的这条只是奥利布里乌斯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仿品而已。” “居然已经异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沉默了一会后,结合之前所见的一些东西,巴萨罗谬隐约有了一些猜想。 圣遗物可不懂得怎么约束力量。 没有圣徒进行掌管的圣遗物是极为危险的,只是存在着本身,就会或大或小的自然对着周遭进行着影响,概念系的会有着各式各样诡异的效果,物质系的则是会本能性的转化周遭的环境。 巴萨罗谬并不知道奥利布里乌斯是怎么越过这一层的关系窃取到部分圣遗物的力量,但毫无疑问的,这种办法更可能有着一定的缺陷。 “这就已经看出来了吗?我该说不愧是和奥利布里乌斯大人一样流淌着灰血的人吗?” 艾尔登叹了一口气,但脸上却不见沮丧之色,只是平淡的神色,很显然,他已经对这种令人惊异的洞察力习以为常了。 他早已过了对这些能力产生嫉妒的年纪了。 “不,不是因为灰血,是因为我自己。”巴萨罗谬平淡的纠正道。 艾尔登耸了耸肩揭过了这一茬,但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巴萨罗谬问题,而是自怀中掏出了一枚与之前丢给巴萨罗谬那枚只有颜色的差异的银色指环。 “c级的权限密钥,之前只是d级的,只有进入的权限,如果你想要知道具体的话,还是自己看吧。”艾尔登将这枚银色指环严肃的交给了他,然后转而生出些许笑意说道:“顺带一提,这个d是die的意思。” 好嘛,在这里等着呢,怪不得艾尔登之前放心的将他直接放了进去。 些许刺痛感自接触的地方传来,似乎有东西想要钻破他的皮肤,但不得寸进。 艾尔登无奈的声音传来:“放松一点你的防御,这是权限授予所必须的一部分。” 在巴萨罗谬撤去了那一层时刻保持着半金属化的防御后,银色指环中探出的金属针头终于得以勉强刺破了他的皮肤,将些许冰凉的液体注入其中。 一种与这条河流化为一体的感觉油然而生,巴萨罗谬的视角也开始了变化。 于是,伴随着河水的静静流淌在拔升的视角中他终于看到了这条深蓝色河流的全貌,也看到了那潜藏在凯尔萨德地下的水道网络。 深蓝色的河水构成了它的血肉,遍布凯尔萨德的地下的水道即是它的躯壳,铭刻于河道底部的无数术式阵列则负责约束使其得以成型。 而最为令人瞩目的,则是在它身体中的三十七个闪闪发光的光团,深蓝色的河流运转在其中,每一次经过都将丝丝缕缕的辉芒,那点点璀璨的辉芒散落在深蓝色的河流中,显得煞是好看。 巴萨罗谬能够认出,那就是凯尔萨德地脉能量运行的节点。 见到此景,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会异化到这种程度,甚至需要借助一件圣遗物的仿品才能在其上通行的原因。 在借助地脉节点的能量以喂养这件圣遗物获取操控权限的同时,同时也借助地脉节点的压力压制圣遗物对周遭的侵蚀现象,最后再通过在河道的底部铭刻特殊的术式阵列将之转化为异境。 一鱼多吃,将缺点转化为优势,这种手法,简直可以说是天才一般的构想。 如果说只是想到了借助地脉压制侵蚀化并获取权限的话,那不过也只是可以称之为大胆新奇的程度而已。 那将其借势改造为移动异境的那一手,才算得上称之为精妙。 在这一手之下,整个莱茵河都化为了他所构造的领土,由于本身已经楔入了地脉网络成为了一体的缘故,甚至连移动都不需要费心费力,只需要心念一动,即可随意抵达凯尔萨德的几乎任意一个地方。 不不,等一等.....巴萨罗谬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个结构......有问题! 凭借着那千锤百炼得来的直觉,巴萨罗谬本能性的感觉到不对劲。 任何不能杀死你的,都会使你更强大,这点套用到圣遗物之上也是一样的,只有从物理意义上的摧毁方可永远的封印一件圣遗物,否则的话,越是加以束缚,它的反弹就反而越是可怕。 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常识,所以这才更令他的疑惑。 如此饮鸩止渴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被喰宴所腐蚀的旧党贵族,开膛手那件事情背后还未解决的阴影,现在这个便宜大哥又向他透露而出的谋划。 一种风雨欲来的不详预感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这群家伙,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第五十六章 权杖十 “如此饮鸩止渴,奥利布里乌斯他究竟在谋划着什么?以奥利布里乌斯的性格不可能会想不到我的这一问,他应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说辞吧。” 巴萨罗谬抬起头,盯着艾尔登,那眼神中所燃烧着的狂热火焰,让人不由自主的避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比起等待虚无的命运垂怜,送来灵感与线索,他更喜欢主动的去追寻,眼前的这一位,他背后的那一位,可不就是正好的线索么,他当然不会去放过。 艾尔登摇了摇头:“有一部分你说的很对,而有一部分你却是完全错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可算不得饮鸩止渴。” 随即,艾尔登身上的气息骤然开始了变化,一种高渺莫测的感觉逐渐浮现而出。 不再迟疑,不再犹豫,不再彷徨。 三道苍蓝色的纹路自额前浮现。 巴萨罗谬恍然大悟。 这种痕迹他再熟悉不过。 这就是圣痕,被圣遗物所承认留下的痕迹,。 只需要他在达到那个爆发的阀值之前将圣遗物纳入自身的循环即可轻松的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一刹那,艾尔登便退出了这种状态。 叹了一口气,他说道:“奥利布里乌斯大人他还不至于那么卑劣,为了某个目的将一座城市的命运置于危险之中,而我就是他为了因对这件事所寻到的那个解决办法。” 巴萨罗谬对艾尔登的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奥利布里乌斯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与所有流着灰色血液的人一样,在具备着高超才能的同时,他们同样也具备着如钢铁般冷酷刚强的性格。 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巴萨罗谬并没有直接向着艾尔登说出这件事,去揭露什么奥利布里乌斯的丑恶面目。 他又没证据,也更不是什么闲着没事干的道德标兵。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闪过了一瞬间,然后就被巴萨罗谬抛到脑后了,敲了敲身下的青铜船,他继续问道:“那我的第一个问题呢?奥利布里乌斯他究竟在谋划着什么?把我叫到这里,就算不至于和盘托出,也起码告诉我那些我能知道的吧?” 他的直觉在告诉他,奥利布里乌斯的谋划一定与先前发生的那几件事有一定的关系,能否获取到这份关键的对他接下来的行动一定有着巨大的影响。 世上的一切都是在互相关联着的,空穴来风,是必有因,更何况这些影响巨大的事情?只要找到了线头,毛线球终将会被解开的。 而奥利布里乌斯想传达给他的这些话,就将是这个线头。 沉吟了些许,艾尔登摇了摇头,终于没有叹气了,而是露出了些许莫名的笑容说道:“趁着距离上岸还有一段距离,我们还有不少时间,要不要试着来占卜一下?” 艾尔登娴熟的从怀中掏出一堆纸牌,行云流水般的开始洗着牌。 ”占卜?这可不像是占卜。”巴萨罗谬道:“不过看艾尔登先生你的手法,对这些东西很熟悉的样子?” 艾尔登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眉飞色舞的向他展示着那一套用昂贵的特制金属制作成的卡牌:“毕竟我当初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这套牌这种规则还是我当时发明的来着。” 艾尔登将那堆牌在巴萨罗谬面前晃了晃,然后摊开了放在了地上给他看。 巴萨罗谬随意的抽出一张,抚摸着上面一道道粗砺的划痕,虽然由其上的光泽可见主人将它保存的很好,但经年累月的摩擦使用下来,却还是留下了不少的伤痕。 虽说是划痕,可是却意外的给人一种独特的沧桑美感。 巴萨罗谬将卡面翻转到正面,那是一个内着白衣,外着红袍,手中持着利剑的国王。 凭借这点东西,他当然看不出什么。 “要来试试看吗?”艾尔登问道。 “到底是占卜还是单纯的纸牌游戏?”巴萨罗谬也是一句问了回去 “都可以是。” “那就随你便吧。”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牌递了回去,看看对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艾尔登接过巴萨罗谬递过来的那张牌,娴熟的开始洗牌 “在大概十多年前,现在这些五花八门的娱乐方式还没发明出来的时候,这些卡牌游戏在我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之间还是很流行的。” 脸上带着回忆之色,他徐徐讲来。 巴萨罗谬这才注意到那被气质所遮掩下去,所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面容。 大抵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可艾尔登却还保留着那一股子说不出的气质。 深蓝色的荧光点缀着他,令他多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好了,随意的抽几张吧。”艾尔登将洗好的那一堆牌缓缓摊在了地上,作了一个圆形。 “到底抽几张?”巴萨罗谬问道。 “随意的抽几张就行了,想抽多少抽多少。”艾尔登神秘的说道。 “不用问我要占卜什么?不用让我去询问自己的内心?” 即使没有真正的深入钻研过,但一些基本上的占卜常识巴萨罗谬还是知道的。 从洗牌到切牌,每一个步骤都有着特定的含义,对于状态、时间、地点甚至乃至于占卜时用的桌布,都有着一定的规定细则。 看着眼前艾尔登的这副模样,巴萨罗谬顿时感觉他有些不靠谱。 “都不用。”艾尔登摆摆手:“这可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清楚?” 但这东西你自己已经说了是卡牌游戏用的。 巴萨罗谬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一句话直接说出来,以免直接大家都尴尬。 叹了口气,巴萨罗谬闭上眼睛随意的摸了一张牌,他并没有去看,而是直接就把这张牌递给了艾尔登。 艾尔登一看,便笑了,将牌面转了过来,给巴萨罗谬展示着。 这张牌上画着一个奋力地扛着十根沉重的权杖,朝着远方的黑暗前进着的男人。 这个男人似乎已经疲累万分,被权杖的重量压的走不动路,但他仍然没有放弃,继续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着。 小阿卡纳——权杖十。 “ 第五十七章 一报还一报 见巴萨罗谬只选了一张牌,艾尔登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问道:“不再继续选几张吗?” 巴萨罗谬支起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就一张吧,我喜欢一这个数字。” 此刻的他反而却不着急了,只是慢条斯理悠哉悠哉的说着,就是不接招。 大部分的占卜术本质都只是基于察言观色能力的骗术顺带掺着一点散碎心理学的应用。 只需要进行一定的诱导,在特定的情况下,人就会暂时自主停下思考的能力变成本能性遵循他人话语的生物。 所谓的自由从来都只是一个伪命题,事实上,只需要利用一点小技巧,就可以轻易的去诱导他人思考。 占卜便是基于这样的一个小技巧。 在巴萨罗谬的前世,曾经有一个小丑的表演很受欢迎,于是便有人去请教他,问他怎么才能让表演受人欢迎。 他的答案是,因为他之所以很受欢迎是因为节目中包含了每个人都喜欢的成分。 这当然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但若是细究的话,则不难发现一个本质的规律。 人们总是常常认为一些非常模糊的描述能够十分准确地揭示了自己的特点,当人们用一些寻常而模糊不清的形容词来描述一个人的时候,人们往往很容易就接受这些描述,并认为描述中所说的就是自己。 这种规律被称作主观验证或谄媚效应。 占卜师们正是利用着这种效应,利用出观察能力获取的信息,来获取信任,然后说出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和预言,借以让他人信服的。 人们会自觉的搜集相关的信息忽略不利于的信息帮他填充这个预言,我让自身的行动不自觉的向着这个预言所描述的靠近。 这个超凡的世界有真正的占卜者吗?无疑是会有的,但眼前艾尔登搞的这一套却很显然不是。 对于自己的眼力,巴萨罗谬还是很自信的,眼前艾尔登搞的这个把戏,明显就不是真正的占卜。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一点,那么接下来怎么做已经可以不言而喻了,占卜师与占卜者的关系,本质上就像是心理战的变种,一旦有了需求,便落入了这场战斗的下风。 艾尔登反复翻动着那一张权杖牌,碧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巴萨罗谬说道:“确定只选择一张吗?” “确定,我喜欢一这个数字。”巴萨罗谬颔首确认。 “唔,看着这种牌,现在请你随意的说出一个你立刻想到的动物。”艾尔登的两根手指夹着这张牌,将其按在了桌子上,推给了巴萨罗谬。 巴萨罗谬摊了摊手答道:“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听到这话,含着平静的神色,艾尔登碧蓝色的眸子就这样一反常态的盯着巴萨罗谬。 大眼瞪小眼。 巴萨罗谬很快就败退了,微微举起了双手。 “开个玩笑。”略微沉思了一下他说道:“骆驼。” “骆驼吗?那么下一个问题。”艾尔登确认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么再随意的说一种草药吧。” “曼德拉草。” “这次你再随意的抽一张牌吧。” 巴萨罗谬抽出了一张最靠近自己的牌。 卡面翻转过来,还是权杖10,还是那个扛着十根沉重权杖的男人 艾尔登挑起眉头说:“看来你和这张牌很是有缘。”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该你了。” 艾尔登将巴萨罗谬手中的那张牌拿了过来,放置于桌子的中央。 不知从何时开始,气氛开始变得沉凝了起来,那卡牌上男人的面容也仿佛变成了巴萨罗谬的面容。 巴萨罗谬敲了敲桌子,驱散了脑中的无端念头道:“我想问现在。” “问现在?”艾尔登很是稀奇的样子,通常来讲,他所见到的前来占卜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着些许迷茫,都是询问未来,很少有人来询问现在。 “我一向不信命运。”巴萨罗谬意简言赅的回答道。 “好吧。” 未知金属所制作的卡牌不断的再艾尔曼的手中翻飞跃动,宛若蝴蝶一般。 “很有趣的一张牌。” “这张牌的含义除了最基本的压力之外,还有着“努力”,以及有成功的可能。” “这张牌的牌面是一个奋力地扛着十根沉重的权杖,朝着远方的黑暗前进着的男人。” “从最表面开始解读的话,这意味他正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远方的黑暗则说明了他再怎么努力也难以获得结果。” “唔,你的心灵让你本能性的选择了骆驼,这说明这种压力还没有超过你的负荷能力。” “是什么支撑着你呢?是因为强烈的责任感正义感,还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执念?或许你可以完全可以不必如此辛苦,但无论如何,你已背负了这一切,即使尽管如此艰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你也将继续的坚持下去。” “你刚才本能性的选择了曼德拉草,这也能够侧面的说明这一结果” 曼德拉草,又称毒参茄、毒苹果,一种有着很强麻醉致幻效果的有毒植物,常被用作止痛药或是手术麻醉剂。 “你已经知道了你所面对的将是无尽深渊,但你依旧选择无所畏惧的背负起这一切。”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好品质。” 艾尔登一字一句缓缓说着,逐步将巴萨罗谬所掩藏的东西揭开。 不知何时,碧蓝色的眼瞳与银灰色的眼瞳,目光交汇在了一处,死死的盯着对方,似乎想要从其中找出什么对方所掩藏着的情绪。 均一无所获。 心理战同样也是战斗,在战斗中,谁露出了胆怯谁存有了迟疑,那么迎来的则只有死亡的下场。 艾尔登主动打破了这种异样的寂静,他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发说道:“要不要再抽一次?” “好。”巴萨罗谬点了点头。 他依旧如之前那般,随意的选了一张离自己最近的。 隐隐的预感传来,卡牌缓缓翻转,不出他所料,他迎面看到的并非是牌面,而是纯白色的光芒。 由于并没有感到危险,巴萨罗谬也就没有抵挡,任由光芒将自己吞没。 在脑海中,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吧?” 艾尔登的嘴角不由得掀起一丝幅度,松了一口气。 总算完成任务了。 第五十八章 黑与白 即使是放到整个斯拉夫帝国,整个喀难世界,位于凯尔萨德的圣安德瓦利大学都算是有一定的名气,就连这座学院的建立过程都是具有着一定传奇色彩的。 它的存在历史可以追溯到三百多年前的那一段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文艺复兴时期。 其建立者.圣安德瓦利更是被尊称为文艺复兴三杰外的第四杰 作为当时斯拉夫帝国沙皇为圣安德瓦利的封圣而献上的礼物,圣安德瓦利大学在凯尔萨德拥有着堪称最好的位置。 占据了四环到八环整个上城区西面部分的它,向前直走即可达到市中心的上下议院,向右侧走即是凯尔萨德最负盛名的史迦尔德中心医院,向左侧走则是凯尔萨德的警局。 好吧,最后这个略过。 在这么多年下来,圣安德瓦利大学的地位不仅没有在时代的浪潮中被拍下,反而顺着这股浪潮越发的兴盛了。 原本的圣安德瓦利只是一座典型的神学学校,虽然有着圣安德瓦利的名头支撑不至于解散,但也绝对称不上知名,甚至由于位于上城区,由于当年战后较为警惕的风气的缘故,上下城区被几乎整个分割开来,连学生都很难找到几个。 这种现象直到近百年来风气逐渐开放,且连出了多任能够有能力进行改革的校长的缘故才略微得到好转。 在近几年来急剧变化的风潮之中,由于这一任校长诺贝尔.贝恩哈德的敏锐目光,抓住了机会,及时引进了诸多来自世界各地师资力量的缘故,圣安德瓦利这所历史悠久的大学甚至达到了历史以来的巅峰,甚至走到了得到世界认可的地步。 所有的凯尔萨德人都为这座学校自豪,众多的外来学子都想来到这里求学,以便见识到那传说中最为广博不过的教学资源。 - - - “喂喂,我说了这么多,你真的有在听吗?波赫尤拉大小姐!”一位留着齐肩的白色短发,面容秀丽而娇俏的少女推了一推自己身边的那团黑色的不明物体。 此时她的整张面容上都满是无奈之色。 这位波赫尤拉家的大小姐哪里都好,不仅被神天生就赐予了一副完美的面容与身段,而且虽然是大贵族出身,可接人待物间却没有一丝的傲慢,总是让人如沐春风,轻而易举就能让人生不出一丝伤害之心。 从外貌上,从性格上,从才能上,从种种各方面上都是可以说是几乎完美的让人连嫉妒之心都提不起来。 而此时在白色短发少女面前所展现的那这副姿态,便是她几乎完美中的那个几乎所指的缺点。 那就是她那达到异常等级的懒散,不,甚至连懒散都不足以形容了,据那些波赫尤拉家的女仆所言,这位大小姐整天的行动就只有靠咒术维持自身基础的生命这一项,除非她那忙到脚不着地的父亲亲自过来吩咐,否则她连在床上翻个身都翻身的。 白发少女心累的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这一团黑色不明物体。 她是个非常不标准的斯拉夫人,既不饮酒也不好享乐,明明流淌着古尔薇格家的魔性之血,继承了魔女的名号,可却性格却反而是刻板又严肃、坚毅而认真,倘若将那一头独有的白发换成金发的话,无疑是会被人认做是日耳曼出身的少女骑士。 也不知道她怎么和波赫尤拉的这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少女怎么成为好友的。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古尔薇格望了望,已经快要下午四点了。 距离去往凯尔萨德的最后一班列车出动,还有一小时。 虽然说可以凭借家里的关系直接调动飞艇赶过去,但古尔薇格无疑是对这种违反她信条的事情非常反感。 于是,她俯下身子,拨开那一头包裹全身的黑发长发,咬住了少女的耳垂,在其耳边轻声呢喃:“三个月旅行,如果你不配合我的任务的话,我就让我爸给西蒙叔叔放假,兰修阿姨不是期待着去全家徒步旅行很久了吗,正好,这一次我帮你们全家实现愿望。” “你说怎么样呢?娄希.波赫尤拉小姐。” 古尔薇格微笑,用着家里那群长辈们的口气说道,语气越来越亲切温柔。 “古尔薇格!” 黑发少女娄希顿然打了一个激灵,白嫩如玉的手臂顿时从伸出,死死的抓住了古尔薇格的肩膀摇晃着。 望着那一张因为骤然从温暖的包裹中脱离与冷空气接触冻得通红的妩媚精致面容,古尔薇格的决意也仍然没有一丝的动摇。 娄希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眼神中仿佛凝聚着水雾,要哭了出来,这番姿态无论是谁看见了都会忍不住生出怜爱之意。 即使是长久的接触下来,已经快要习惯了这副魔性之貌的古尔薇格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愣神,忍不住生出了一瞬的心软。 娄希身上的那股魔性越发强烈了,在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古尔薇格瞬间如同被冰水浇中,立刻冷静了下来了。 这种等级的容貌已经不是常人能触及的了,与其说是神赐的礼物,不如说是魔性的诅咒。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一见了就会失魂落魄挪不开眼睛,生不出一丝伤害恶感,就算是与人类审美观完全不相通的诸多非人种族,在这种跨域了物种的魔性魅力面前也不能幸免。 只是微微展露了一瞬,就连拥有着多重防护的古尔薇格都中招了一瞬间。 在那一张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恳切之意。 古尔薇格晃了晃一头白色的短发,驱散了心中那一丝的心软之意。 “这是贝法娜奶奶的交给我的任务。”古尔薇格的脸上满是无奈:“娄希大小姐,还请您配合我一下。” “就算再怎么向我求情也没有用的,贝法娜奶奶这次是铁了心的,没了我也照样会有其他人,就不要想着威逼我了。” 古尔薇格冷淡的说道,将黑发少女一只手拎了起来,用另一只手帮这位大小姐穿着衣服。 娄希讪讪的笑着,将手中准备好的术式解散了。 ”伸左手。” “哦。” “右手。” “抬腿。” “哦。” “.........” 这时的娄希温顺的像一只小猫,顺服的听从着古尔薇格的话语,任由她打扮着自己。 古尔薇格叹了一口气,帮黑发少女整理了整理衣角的褶皱。 “能不能不去?”娄希最后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 “不行。”古尔薇格无奈的说道。 凭借着身高的优势,她拍了拍少女的头,然后牵起了她冰凉到吓人的手,主动拎起了早已帮她收拾好的行李箱。 “走吧。” “嗯。” 古尔薇格叹了一口气,在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 第五十九章 手稿 白芒扑面,在接触到巴萨罗谬皮肤的那一刻便迅速扩散,一瞬间包裹了整个身体。 他未做抵挡,任由这白芒渗入自己的身体。 就像是只允许存在一个光源一般,白芒傲慢的掠夺走了除自己外的所有光辉,在以巴萨罗谬为中心的小圈外,一切都陷入了漆黑之中。 艾尔登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中摸索了一阵,很是娴熟的摸出一个银质的小酒壶,很是惬意的小酌了一口。 抱着侥幸他伸手欲要将那一堆卡牌回收,可是就像是千万年的光阴变化被浓缩在了一瞬间,未知金属所做成的卡牌当即腐朽风化为了满地的沙砾。 艾尔登叹气,果然不出所料。 就是可惜了这一套陪他不少年头的牌了。 - - -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钟指针前进的清脆声音在巴萨罗谬耳边回响着。 他骤然惊醒睁开眼睛,入目所见的是奇异而瑰丽的异景。 这是一间由时钟,书籍,以及墓碑构成的房间。 它们的材质不同、大小不同、乃至形状都各异,巴萨罗谬起身环顾四周,竟然找不到一个同样的景色,它们就那样随意的组合着,完全没有一点的规律,也丝毫不符合任何的美学。 巴萨罗谬随手从周围的杂物堆中抽出一本被铁锁所束缚着的黑色古书。 书封上用歪歪扭扭的红黑色颜料书写着它的名字,明明不认识这种字体,可它的名讳却还是浮现在了巴萨罗谬心头。 《卡纳玛戈斯遗嘱》 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恐惧感袭上了巴萨罗谬的心头,宛若有一只看不见的生物正舔舐着自己的脸颊,冰冷的鳞片也正在温柔的在摩擦着自己的皮肤。 那冰冷刺骨的气息甚至让他一反常态的打了一个寒颤。 经无数次死亡磨砺而出的本能在疯狂的警告着他。 可巴萨罗谬却如同一具蜡像一般凝固在了原地,银灰色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了那本黑色的古书之上。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纵使心中如此的想着,可是身体却像是丝毫不再受意志掌管一般,反而将一阵一阵的昏沉感灌入了巴萨罗谬心灵。 再那几乎被无尽延长的时间中,就像是背负着整个黑暗的天空,足以令人窒息的黑色气息将巴萨罗谬整个吞没。 沉重,憋闷,以及..........安详。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死亡前的走马灯,他恍惚间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身体已白发苍苍皱纹满面。 迟钝的昏沉整个吞没了他,令他的眼皮忍不住的缓缓合拢,令他的肺部不再吸入空气,令他最后的一丝丝力量就这样消失。 他就这么的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死亡悄然到来,棺盖缓缓合拢,乃至棺身逐渐被泥土所掩盖,巴萨罗谬丝毫没有到感觉痛苦。 就仿佛,就....该如此?不! 就在那一瞬间,巴萨罗谬骤然的睁开那快要合上的双眼,勉强的提起一点力气,将漆黑的古书丢到远处。 在死亡的余悸中,巴萨罗谬大口喘息着生的空气。 这tm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带着疑惑,巴萨罗谬打开了面板,一大片深红色的杂乱信息提示倾泻而下。 【#@#¥*%%*%……%】 【检测到@#*状态,系统紧急*%#@中……】 【在#%^的影响下,你成功进入到■■■■】 【你正在试图阅读魔道书《卡纳玛戈斯遗嘱》】 【你正在试图理解“真理”】 【检定意志……检定成功;重复检定意志……检定成功;重复检定意志……检定成功………重复检定意志……检定成功;重复检定意志……检测到歪渊正在试图干涉……进行重复检定中……检定失败……】 【卡纳玛戈斯遗嘱的影响下,你的体质与灵魂开始向未知生物形态进行转变】 【检定体质……检定成功;重复检定体质……检定成功;重复检定体质……检定成功………重复检定体质……检定成功。】 【你获得了重新进行意志检定的机会】 【检定意志……检定成功;重复检定意志……检定成功;重复检定意志……检定成功………重复检定意志……检定成功……】 【在你顽强意志的干涉下,你成功摆脱了卡纳玛戈斯遗嘱的侵蚀】 【你的意志属性永久-2】 【你的怪异性永久+4】 一个又一个大小不等的鼓包不断的在全身游走,巴萨罗谬忍着剧痛将一个个鼓包按掉,在干瘪的皮肤之下,昏黄的脓水缓缓流出。 看到这些信息,巴萨罗谬心中的后怕又加剧了几分,赶忙将上次进阶没有使用的五点属性点点到了意志属性之上,让其提升到了24。 在脑内一阵阵的温暖气流的轻柔抚摸下,巴萨罗谬终于敢微微的睁开了双眼,重新打量着这片空间。 嗯,看来只要不直接看到里面的内容就应该不会有事。 巴萨罗谬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一个优雅而温和的苍老声音突然传来。 巴萨罗谬循声望去,去只见一个隐藏在淡灰色迷雾中的模糊人形剪影,祂拿一个墓碑当桌子在其上书写着什么。 那个人形剪影苦恼的挠了挠头:“一进来就直接吸引到了一本魔道书,你这种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沉默了一会,巴萨罗谬出声:”我姑且就当是夸奖吧,这里是哪里?“ 在这个地方,他依稀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情绪。 在微微的笑意中那个人形剪影吐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字符。 它耸了耸肩:“你看,我说出来你也听不懂的。” 巴萨罗谬并没有探究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高级地图的信息。 思想与信息是有着毒性的,知晓了自身不应得知的信息后因而疯狂的超凡者比比皆是。 巴萨罗谬随即换了个问题问道:“那我到这里的目的呢?” 那个人形剪影似乎是有些烦躁的回答道:“不要催,我在写呢,在写呢。“ 不一会,那个家伙终于拍了拍手,将一叠还带着墨水香气的手稿向着巴萨罗谬丢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竟然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只能干看着,任由着那卷手稿朝着自己砸来。 手稿毫无阻碍的融入了巴萨罗谬的身体。 在完成了这件事后人形剪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从巴萨罗谬身上摸出一张牌,将其夹到了一本书中。 祂似是感慨道:“距离集齐所有年代的卡牌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好了,那人和我交易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你该走了。” 于是,如同化为了梦幻泡影,巴萨罗谬的身子逐渐变得模糊。 他在最后的念头仍然还是在思考着他在那卷手稿封面上所看到的名字。 什么动力学来着的? 第六十章 幻梦 恍惚之间,巴萨罗谬好像做了一个梦,但他却又不像是梦。 就像是突然化为了另一个人,体验着另一种人生,在朦胧的白光之中,一股记忆就这样灌入了自己的脑海里。 他来到了一座大厅之中。 - “给我最大快乐的,不是已懂得知识,而是不断的学习;不是已有的东西,而是不断的获取;不是已经达到的高度,而是不断的攀登。” “假如将数学比作是科学界的皇后的话,那么数论无疑便是数学中的女王。” “数学中的一些美丽定理具有这样的特性:它们极易从事实中归纳出来,但证明却隐藏的极深.,在此我认为我们必须对这方面提起重视,不可满足于眼前的成就,目前我们对她规律的探索只是有限的一小部分而已。” 黑发的年轻人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着:“倘若将真理比作一片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的海洋的话,那么探索真理的过程无疑便是在无知的迷雾中航行了,只有借助数学,将这一自有永有的船只修的更加好用,我们才可以抵御这风浪在这片幽暗的海洋中前行。” 黑发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演讲稿,微微俯身,右手抚胸向着台下众多数学界的泰斗致以敬意。 整个大厅只余下悠扬的旋律,无有音声,似乎都在因为黑发年轻人刚才的演讲而思考。直到许久后,在座的众多来宾放才消化完了这场演讲,掌声由稀稀落落变得汹涌如潮。 在这座大厅里汇聚的尽是学术界的泰斗,其中更是不乏狷介狂傲性格怪异之徒,可在此刻,纵使是以他们苛刻的目光,竟也挑不出这个年轻人半分的错漏,只能为了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献上自己的掌声。 数学界的王子,人们用这种夸张的称号称呼着他。 但是对于他的成就来讲,这赞美绝不算是过誉。 这个年轻到与整个大厅格格不入的男子,用天才来形容也只是显得苍白无力,种种溢美之词更是毫不过分。 在他十岁之时便已让老师承认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再可以教他了,十二岁则开始质疑几何学中的基础证明并试着推倒重新证明。十四岁便凭借着这份能力获得公爵的召见以及资助。 自此之后,一帆风顺,理所应当的发表了一篇篇论文,在学术界掀起巨浪,并开拓出了数个新的领域。 十九岁的他已用着现在的这一篇的论文攀上了学术界的顶点进入了这一座代表着众多荣誉的大厅在如此之多的学术界泰斗面前进行演讲。 数学界的王子,所有人都真心的认可这一份盛誉。 简直……恍如隔世,令他不敢相信。 只用了十年便已达到了学术界的顶点,便进入了这座象征着对学术界有着杰出贡献者的荣誉殿堂,完成了母亲的愿望。 这也不免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的空虚,也不免让他感觉到了些许迷茫。 不过一个苍老的话音很快就打断了他的这份思绪。 “孩子,恭喜你,你终于得到了这份配得上你成就的荣誉。” 当黑发年轻人在如潮水般的掌声中走下演讲台时,那个最先为他献上掌声的大胡子老者便拥抱了上来,仿佛比他自己还激动,差点都没掌控好自己的力量,将这个数学界的王子给勒死:“总算没有让我在这群老朋友的面前丢人,被他们拿此奚落一辈子。” “还是多亏了诺贝尔老爷子您的支持,力排众议的推了我一把,不然恐怕就凭我的年纪我的资历……”黑发年轻人摇了摇头,将这份荣誉的功劳归结于诺贝尔。 “行了,别继续推脱了,这次你再这么推脱下去,我可又要生气了。”诺贝尔又是吹鼻子瞪眼,他们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向来对这些无所谓的性子,假使不是因为有人期望着他这么做的话,恐怕他到老也不会将这份才能使用出来。 “说起来,在得到了这份荣誉终于完成了那个愿望后,你有想好接下来怎么过吗?就这么在老家过一辈子?”诺贝尔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番问题,他不能让这么的一个好苗子就此凡俗的生活磨去才能。 “或许吧,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些知名的学术机构应该都有向你发出邀请吧,那么有考虑选择过去哪个吗?”见到黑发年轻人这般神情,诺贝尔不禁乘热打铁的询问道。 “……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黑发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就这么陷入了诺贝尔所设下的语言陷阱。 “那么要不要来我的圣安德瓦利大学?历史悠久,资源丰富,风景也是优美。”诺贝尔笑眯眯的询问道,似乎是不放心还特意补了一句:“我的人品你也了解,完全可以相信,放心,费用全部我来出。” “好。”沉吟了许久,黑发的年轻人还是点了点头。 他还是没有想好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样去过,不过目前还是先以这种方法报答一下诺贝尔老爷子的恩情吧。 说不定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能找到生命的意义。 听到这话,诺贝尔老爷子又乐呵呵的搂了上去,搭上了年轻人的肩膀。 就在他准备让老爷子顺便带他一程的时候,黑发年轻人的动作却突然停顿了一下,突然转头望向了远方的黑暗中。 在那里,有猩红的血缓缓在地上流淌着,循其望去,则能看见一具倒地的尸体,与一名神色慌张的妙龄女子。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她慌忙的试图将尸体拖上车。 是因为某样事情而引起的情杀吗?要赶紧打电话将这件事告诉警察吗? 黑发的年轻人突然就这么停下了将要上车的动作。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涌动。 太粗陋了,太愚蠢了。 想要亲自走上前去,手把手的去教她如何去处理这具尸体。 基于过往的教育,黑发的年轻人不禁为了这个想法而失笑,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驱逐出了自己的脑海。 “发生什么了吗?” 诺贝尔循着黑发年轻人的视线望了过去,可惜,因为年龄的因素,视力衰退的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没什么事情,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而已。” 出于莫名的原因,黑发的年轻人将这个消息隐瞒了下来,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就敷衍了过去,也没有去打电话给警察,说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凶杀。 “是有关于你一直在做的那个数学问题吗?”诺贝尔不禁好奇的询问道 “是啊。”黑发的年轻人自如的应答着,开始向着诺贝尔讲解着一大堆他听不懂的理论。 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多余的神情,就像是他天生就会的本能一般。 听到黑发年轻人又开始陷入的狂热的长篇大论,他畏惧的赶忙摆了摆手说道:“停,不要再说了,我一个搞化学的,数学对于我来讲够用就行了,我这老头子可听不懂你那一大堆位于数学界前沿的理论。”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除了数学。 旧历.5991,在这样的一天中,世界仿佛改变了,又仿佛没变。 黑发的年轻人终于完成了他十年以来的目标,攀上了学术界的顶点进入了这座无数学者想要进入的殿堂。 值得期待的美好生活在等着他。 但又仿佛没变,万物照常运转,多了谁少了谁好像还都是一样,水深火热的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莺歌燕舞的还生活在莺歌燕舞之中。 众星照旧高挂于天空之中。 黑发的年轻人很早就醒了过来,按照他的习惯提前几个小时来到了车站,坐在候车站的椅子上,他望着那红月的残余的身影,以及那将要升起的日轮。 有个哲人曾留下这样的一句话。 有两种伟大事物,我们越是经常思考它,心中就越是充满有增无减的赞叹和敬畏——我们心中的道德法则,我们头上的灿烂星空。 黑发的年轻却突然升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伸出了手对向那并肩的日与月。 想要去…… 黑发的年轻人摇了摇头,将这个无聊的想法丢到了脑后。 他就这样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在脑海中思考着那些问题。 直到一道汽笛的高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烈风之中,钢铁的巨蛇缓缓的停在了他前方的不远处。 已经有不少人齐聚着上车了,黑发的年轻人赶忙拎起自己并没有多少东西的行李箱,挤进了人潮。 当他出示那张诺贝尔老头给他准备的车票时,侍者不禁露出了非常美丽的微笑,轻声轻语的为他引路,服务态度异常的良好。 这让黑发的年轻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抱着疑惑的心情,他还是向侍者小姐道了一声谢谢。 身着朴素服装的年轻人就这么的坐在了昂贵的包间之间,异常的不协调。 透过玻璃,他望着缓缓远去的景色,些许感慨涌上心头。 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万物亦是运转如常。 黑发的年轻人缓缓睡着了。 - - - 一声整洁衣装的中年男人望着眼前这个进来后就一副睁不开眼睛模样的面试者,即使是家教良好如他也忍不住微微动怒,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姓名!” “哦…哦!” ”詹姆斯…莫里亚蒂?” 第六十一章 入职 耶米尔先生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 他的身形很是消瘦,脸上有着不少皱纹,头发间依稀可见苍白的颜色,脊背略显佝偻,手指间有着一圈很是明显的老茧,很显然是因为长期伏案工作的缘故。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则是一枚保养的很好的戒指,从来看戒指的光泽程度,看来它的主人很是爱护它。 巴萨罗谬自醒来后就又开始了本能性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在思维殿堂中为他的模型贴上了一道又一道可能的标签,并分析着他的心理弱点。 耶米尔先生推了推眼镜,忍住心中些微的怒气,还是很有礼貌的敲了敲桌子,然后继续提高了音量对着眼前的男子说着:“重复一遍,你的姓名。” 这声音终于让巴萨罗谬摆脱了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正常的睁开了眼睛。他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的褶皱,带着抱歉的笑容欠了欠身,“詹姆斯.莫里亚蒂,抱歉先生,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匆忙赶来,一路上有些舟车颠簸,没怎么休息好。” 在这段时间,巴萨罗谬已经大概整理完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一段记忆了。 其实说是记忆其实也不算太为准确,比起记忆,更应该说是记录,那份名为詹姆斯.莫里亚蒂的人生记录并没有粗暴的塞入他的灵魂,而是像外壳一般依附于巴萨罗谬的灵魂表面。 他还是他。 在那卷手稿的影响下,本应是虚幻的记录,却硬生生的成为了现实,被置入了世界的运转之中。 见到巴萨罗谬的这番姿态,耶米尔先生点了点头,原本的些微怒火缓缓熄灭。 他喜欢有礼貌的孩子。 出于对工作的负责,耶米尔先生还是继续例行问道:“性别?” “……”听到这问题,巴萨罗谬微微愣住了一下揉了揉眉心说道:“正常的人类男性。” “诺贝尔''校长‘的规定”耶米尔先生刻意加重的校长二字的音量,语气中也有着些许无奈的说道:”还说是要小心对待,据他说他曾经就看到过曾有一些男人就喜欢伪装成女性混进女校,然后……“ “我们这里是女校?”巴萨罗谬问。 “不是。”耶米尔先生也是揉了揉眉心回答道。 “对了,还有年龄。” “十九。” 巴萨罗谬答道,他总感觉这种对话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总感觉这个非常有既视感的对话再继续下去的话,肯定会被不可描述的。 耶米尔先生终于没有继续问了,伏案开始在表单上填写着什么。 他抬起头,望向这个给他不错印象的年轻人:“推荐信呢?” 很快,巴萨罗谬便自衣服的夹层口袋中翻出来了一封红色的推荐信。 在接过的瞬间,看到那推荐信上烙印着的徽记,他的脸色骤然变了又变,最后的凝固在了恼怒的神色。 ”诺贝尔那个老混球推荐来的人?”看到这个徽记耶米尔先生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本以为能为学校引入一个不错的新人,结果却又是被诺贝尔那个老混球早截胡了。 耶米尔与诺贝尔是老对头了,恩怨一直自他们的学生时代一直绵延到现在。 在各个事情上,诺贝尔都总是凑巧的压着耶米尔一头,可偏偏青年时代的诺贝尔还是一副恃才傲物的模样,嘴巴又特别的毒,谁的脸色都不看,谁的面色也不给。 每次耶米尔试图压过诺贝尔一头,诺贝尔便毫不留情予以从精神上到肉体上的双重打击,每次耶米尔都完全拿眼前这个混球没办法。 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就就此结下了,虽然现在因为人老了比不动了,但他们仍然喜欢通过各种间接的方式来进行比较。 仍然总是以耶米尔的落入下风为结局。 眼前的这封推荐信,明显是被他当成了诺贝尔对他自己的又一次戏耍挑衅。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确实是诺贝尔老爷子推荐我过来的。” 压下心中对诺贝尔不满,反复告诫这自己要好好的履行自己的责任,不要落入这个老混球的套,一旦他因此搞什么区别待遇,那个老混球一定会立刻跳出来再一次毫不留情的讽刺嘲笑他的。 耶米尔先生掏出了一柄专用的拆信刀剔开了信封的封泥,缓缓的阅读着其上的内容,眉头却又逐渐的扭紧。 “数学系的教授?那个老混球又搞什么鬼?难道这个老混球真的像我刻意散布出去抹黑他的那些丑闻说的一般,真的老年痴呆了?”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连大胡子都没有年轻的不像话的巴萨罗谬,耶米尔不禁陷入了怀疑。 等等,年轻人、数学、詹姆斯.莫里亚蒂…… 耶米尔好像想到了什么,结合了这个关键词,在记忆中搜索着。 前几个月他依稀听数学系的那个老克斯利伯讲过,说什么日耳曼联邦那边的数学界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怪物,莫非? 对于自己老对头的目光,他还是必须要去承认的,否则便是连自己曾经的努力都否定了,他很难相信诺贝尔那个老混球在这种事情上会突然犯抽。 “詹姆斯.莫里亚蒂,哪个詹姆斯哪个莫里亚蒂?” 巴萨罗谬挠了挠头发无奈的说道:”詹姆斯.莫里亚蒂的詹姆斯,詹姆斯.莫里亚蒂的莫里亚蒂,如果没有人和我同名且比我知名的话,我想你知道的那个詹姆斯莫里亚蒂应该就是我了。” “莫里亚蒂这个姓氏,应该姑且还算稀少。” “行吧,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耶米尔先生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烦躁。 他对于数学界并不算太熟悉,只知道巴萨罗谬的这个身份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而已,也并不知道昨晚在异国他乡发生的那件震动学术界的事。 反正有诺贝尔这个校长的推荐信做保,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与他无关,牵扯不到他身上。 至于接下来的流程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巴萨罗谬很快便转身离开了教务处。 一阵人声喧嚣的声音惊扰了他对自己便宜老哥目的的思考。 令他惊讶的是,就在不远处,人潮汹涌。 第六十二章 该出去了 公平一词从来都只是人造之物,对于世界来讲,公平一词无疑是可笑异常的。 古尔薇格与娄希,便是这种不公平之下的产物。 古尔薇格家与波赫尤拉家均是历史可以追溯到第四个千年的古老血系,传承着来自长夜时代的“魔女”之血。 所谓的魔女,即是以血缘为纽带,自历史中获取力量的人造种族。 魔女这一人造的怪异种,同样也是与人类的关系最为缓和的一支怪异种,因为血中密契的缘故,大多数的魔女血系都与人类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但凡想有志于成为大贵族的家伙,都在无时无刻不渴望着拥有这类怪异种的友谊,希望能引入这带有奇迹青铜的魔性之血,让自己的家族更加高贵,天生便能拥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性质。 血统论或多或少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撒克逊人喜欢自称红龙与白龙之子,日耳曼人喜欢自称太阳的后裔,斯拉夫人自不用说,这个最为离谱,直接把他们的创世神认做自己的亲戚了。 拥有着超凡血液者也被那群旧时代的贵族们认为了成为大贵族的标准之一,在近代民智并未开化之前,几乎每一个喀难世界的人都发自内心的认可着这一血统论。 甚至可以说,就算是单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也只有宣称拥有着这些血统才方可获得名义上的正当性。 这种对血统的疯狂崇拜在旧历5484这一年更是得到了爆发,他们在整个喀难世界都掀起了这一场被称作魔女狩猎的恐怖活动。 在这一场狩猎之后,几乎所有的魔女血系都被拆分至人群之中,只余下了几支实力最为强大的隐秘血系。 “狂宴的喀尔刻”“赤楔的卡莉波”“最完美的伊莲娜”“银钥的阿比盖尔”“暴雪的荷勒”“纷争的古尔薇格”“疾疫的波赫尤拉” 这七支拥有着各不相同能力的魔女血系分散于世界各地,各自在某个领域占据了绝对的地位。 而位于北境的古尔薇格家与波赫尤拉家,便是联系最为紧密的两支,这种隐秘的盟约延续了千年直到现在。 到了娄希这一代,古尔薇格家主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直接将自己的女儿,这一代的古尔薇格都拿了出来,送去了波赫尤拉家,希望这两个家族中最优秀的少女能够成为最亲密的朋友,以继续延续这份绵延千载的友谊。 古尔薇格从十二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娄希的身边,那个时候娄希只有九岁,一直到现在为止,她们两个几乎没有分开过。年纪仅仅相差三岁,可古尔薇格却像是在一直扮演娄希母亲的角色。 容貌、性格、才能、家世,几乎一切的一切都算得上是堪称完美。 古尔薇格是看着娄希一点一点的成长起来的,她深刻的明白着这份魔性可能带来的为她带来的危害,但她也更清楚不能让这份魔性慢慢壮大了。 所以她遵循着贝法娜奶奶的命令,强硬的带着娄希来到了圣安德瓦利大学,以期望得到解决的办法。 望着窗外汹涌着的人潮,望着那些人眼睛中的神色,古尔薇格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古尔薇格是不会容许有任何可能会危害到娄希的人出现的,眼前又再度缩成一团漆黑不明物体的黑发少女,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没有必要告诉她。 古尔薇格敲了敲桌子,立刻便有人走上前来,带着冰冷的语气:“立刻去查一查,是哪个家伙背叛了荣耀之徽,查到后不用向谁汇报,就原地执行。” “明白,小姐。”全身被朴素白色袍服所笼罩的人影应答,从声音来看应该是一名少女。 “诶,小希露德先别走啊。”娄希的声音突然传出,那个被称作希露德的白袍者的动作当即一顿。 “如果是要去追那个叛徒的话,小希露德要是准备现在去追已经迟了,现在他应该早就已经走远了。” “娄希大小姐您又知道了?”古尔薇格带着心累的语气问道。 每次她都是这样,只要没人问,她就不会去说。 “不知道啊,不过这种事情不是很简单就能推理出来吗?”娄希理所当然的说道。 古尔薇格没有去问她推理的过程,因为反正娄希说了她也听不懂。 希露德向着古尔薇格试探的问道:“大人,还用去追吗?” 古尔薇格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相信她的判断。“ ”你现在立刻去吩咐人给凯尔萨德本地的各个新闻社发一封警告函吧,去告诉他们如果不想发生什么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的话,最好不要乱嚼什么舌根子。” “嗯,然后去以父亲凛冬大公的名义,去和凯尔萨德的各个组织接触一下,最好让这群本地的地头蛇帮忙封锁好消息引导好舆论,尽量的将这件事掩盖下去。” “古尔薇格小姐这些年来仁慈了很多啊,我还以为这次终于能继续像以前那样……” 希露德俯身,在心中很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行了一个很是严肃的礼仪,就去行动了。 她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一趟凯尔萨德的旅途,她总会有机会出手的。 “需要我去驱散这群人吗?” 望着窗外的景象,古尔薇格向着娄希询问道,虽然从生活上总是由古尔薇格照顾着娄希,可实际上一旦涉及到这些事情,却总是由娄希进行决策。 “向神祈祷吧,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这个背叛了荣耀之徽的叛徒。” 凭借着超凡者的敏锐感官,古尔薇格已经嗅到了外面传来的杂乱气息了,她在心中又给那个不知名的叛徒狠狠的记上了一大笔。 似乎是有着读心术一般,娄希猜到了古尔薇格的心思,然后摇了摇头:“不用因为这件事而想太多,我猜那个蠢货一定没有想到,那个许诺他的人会去杀了他灭口。” “驱散什么的也没有必要,我又不是什么教团净化序列上的通缉犯,身份也不是见不得人,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正常人类诶,根本没有必要像吸血鬼那样怕见到阳光。” 正是因为如此啊…… 古尔薇格在心中叹了口气,为眼前的黑发少女最后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为她戴上了遮掩那份魔性魅力所用的黑色面纱。 该出去了。 她总有一日得面对这副场景的。 第六十三章 抓壮丁 圣安德瓦利大学外。 作为当时的斯拉夫沙皇为一名圣徒献上的礼物,在拥有着良好位置的同时,长久以来,凯尔萨德市政厅也对这座学校很是重视,意图将这座大学打造成凯尔萨德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在数次扩建中,均考虑到了圣安德瓦利大学,为了方便学生们的出行,甚至专门为此修建了数条用以供列车通行的轨道,通过这几条特意修建的通路,几乎可以抵达凯尔萨德除内城区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 在动荡的烈风吹拂之下,钢铁所成的巨蛇缓缓停滞。 最先走出的是一队身着灰色礼服的仪仗队,最先响起的是的深沉而穆肃的鼓声。 身着华贵白袍的近卫队其后自其中走出,手持着长枪与短剑,隐藏于白袍之下的嘴微微的开合着,空灵而清脆的女声一齐合唱着。 diealtenorne,sieschlindasseildesschicksals,sogutundschlimmesgeht,anderwelteneschewobsieei(昔日的命运女神~她将命运的绳索缠绕~好运与厄运相互交织~昔日她在世界之树上编织命运~) 歌声肃穆,缓缓的在回荡着,却反常的压下了周围人潮中那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就在这样的寂静之中,这支灰与白的队伍就这样不急不慢的推进着,有序的走进了圣安德瓦利大学。 喧嚣的人潮被理所应当的分开了,无人胆敢阻挡。 他们在敬畏着这一支队伍,明明心中想要兴奋的高声欢呼,身体却丝毫不敢向着那支队伍出声,只能向着那队伍拱卫之中的黑色马车挥手,踮起脚尖目光想要穿透那马车的车厢的从而去瞻仰那位波赫尤拉家的公主。 那个西蒙.波赫尤拉的继承人。 - - - 就在人群的外侧,新赶来的人群已经将巴萨罗谬整个吞没了。 摇了摇头,巴萨罗谬随意的抓住一个人,硬拖着她凭借身体的素质向外挤。 “喂喂!不要乱拉着老娘啊!”那个被巴萨罗谬顺手抓住拖出来的问话的红发女子的脸上满是不满。 “没见过生面孔,是新生吗?你老师没有教过你要尊敬学姐吗?” “抱歉。”巴萨罗谬笑眯眯的,从口袋中掏出他新得来的权限卡:“我是新来的数学系教授。” “为了尽到我应尽的责任,我需要暂且占用您一点时间。”巴萨罗谬又把那张卡在红发学姐面前晃了几下,其上亮闪闪的金章无比刺人眼球,配上他嘴角的那一丝丝的笑容,显得无比的容易让人升起怒火。 红发学姐很是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许多的男人。 他?新的数学系教授? 强忍住怒火,红发学姐接过了巴萨罗谬那张崭新的权限卡,将其反复的翻看着,试图找到一个这个家伙是假冒者的证据,准备将他移交给学生会。 让这个拿张假货来试图忽悠学姐的新学弟知道校规的威严。 诶,等等……等等……这张,好像是真的? 巴萨罗谬依然保持着那副想让人打一拳的笑容,在前四个字加重了音量道:“这位学生,还请稍微配合一下。” “能不能告诉我,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巴萨罗谬指了指汹涌的人潮。 深吸了一口气,红发学姐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略显嘲弄的问道:“你连这种大事情都不知道?” 巴萨罗谬他这几天都在拉博特的海边别墅度假,莫里亚蒂这个身份也刚从日耳曼联邦赶过来,还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还至于过来问你?”巴萨罗谬一脸平静的反问,眼睛中满是看傻子的神色。 不能生气,不能顶撞,不能嘴臭。 红发学姐反复在心中对自己说着,眼见人潮越发的庞大,她也放弃了重新挤进去的心思了。 “波赫尤拉家的公主不远万里来圣安德瓦利求学了。” “哪个波赫尤拉?那个波赫尤拉?”巴萨罗谬不确定的问道。 波赫尤拉这个名字他当然是清楚的,即使是到了后世的新历,这个名字也足以称得上鼎鼎大名。 【极北的大星】【魔女中的魔女】【波赫尤拉的女王】【疫疾、凛冬、以及一切不详的支配者】 ——娄希.波赫尤拉。 作为前世都极为稀少的达到了第四阶段.流出之阶的超凡者,她的大名巴萨罗谬还不至于不知道,如果不是被阿斯卡隆堕落需要他前去镇压讨伐的话,甚至巴萨罗谬下一个去挑战的目标便是这位魔女中的魔女。 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开始后悔自己前世过于莽了。 一心只想着战斗的他,对于娄希曾经的经历、出身的家族什么的,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还能是哪个波赫尤拉?” “当然是那个在卫国战争期间数次拯救国家,并率领着军队反攻回去,因为功绩被当时的沙皇授予了公爵之位的那个波赫尤拉啊。” “那个西蒙.波赫尤拉的后代。” 这个名字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通常称呼西蒙.波赫尤拉都是称呼西蒙而已,前身对此并不上心,所以巴萨罗谬一开始差点没有把这两个名字联系起来。 这个家族实打实的功绩纵使是在取消了君主与贵族,由新党旧党交替执政的现在,也依旧难以抹灭。 人们可以忘记曾经的沙皇是谁,但不会忘记拯救了他们的西蒙.波赫尤拉。 这个家族的声望在斯拉夫帝国堪称恐怖,难怪只是一人,便让如此之多的人潮汇聚,让他们发自内心的保持寂静。 “对,就是你,赶紧跟我来。”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巴萨罗谬的回忆。 是耶米尔。 在得知波赫尤拉的继承人突然到来后,他的神色是震惊的。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诺贝尔那个老混球不在! 赶忙之间他哪来得及准备找人去迎接?他只能在汹涌的人潮中,抓几个长相还过得去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巴萨罗谬的身影。 诶,这个老混球介绍过来的年轻人……好像长得还过得去? “你们的时间被征用了,现在,立刻,马上,去换衣服准备陪我去迎接波赫尤拉家的公主。” 耶米尔满脸烦躁,也不顾巴萨罗谬的答复,只是吩咐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给他们带路后,就立刻转身去准备别的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红发的学姐一脸迷惑的对着巴萨罗谬问道。 “我想……我们大概是被抓了壮丁吧。” 第六十四章 入席 “搞快点!搞快点!都tm给老子搞快点!” “喂!对,没错,就是你,就是你个小崽子,动起来动起来!不要磨磨蹭蹭的!不要做这里停下来!” 耶米尔舍弃了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满脸暴躁的神色,扯开了老脸怒吼咆哮着,音量极大,唾沫星子几乎都要飞到人脸上了。 诺贝尔那个老混球又是偏偏在这种时候不在! 一想到那个老混球现在还在公款旅游,惬意的在沙滩上享受着日光浴,耶米尔就感觉自己的怒气又上升了几分。 这x日的老混球偏偏还带走大半的学校员工,说是给大家的年终福利。 如果不是这一茬,他一个副校长哪还至于亲自上阵来面试? 耶米尔一抬头,看到这群只会摸鱼的老油条又摸鱼,当即立刻出声催促道,心又累了几分。 他当初就不该为了面子拒绝诺贝尔那个老混球的邀请的。 都是诺贝尔那个老混球的错! - - - “喂,莫.里.亚.蒂.老.师。”贝莉安,也就是那位红发学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喊着巴萨罗谬的名字。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巴萨罗谬已经轻易的凭借语言的艺术,成功将这位红发学姐的姓名、住址、家庭信息等给骗了出来。 当然,是以得到贝莉安的怒气为代价的。 “有事就说,老师我肯定不会拒绝学生们的提问的。”巴萨罗谬一脸笑眯眯的,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贝莉安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这么一调笑,他感觉自己仿佛都像年轻了不少,心中那因为一串串事件而积累起的阴云也消散了许多。 “忍住,忍住,忍住,不要再和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再吵起来,会没完没了的。” “对方没脸没皮肯定不怕,贝莉安啊,你可一定要忍住,做个淑女,不要正中了这个家伙的诡计,看他笑的这么轻松,他肯定又在等你失态呢。” 贝莉安反复在心中对着自己重复强调着。 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天生的对头一般,巴萨罗谬总是能非常轻易的挑起贝莉安的怒气,贝莉安也异常的容易上钩,而最后也总是以贝莉安的败退为结果。 ”那个,我们真的是要去陪着耶米尔副校长去见那个波赫尤拉家的公主吗?“ 一反常态的,一说到这个,贝莉安的语气中竟然有着些许不自信。 波赫尤拉家在斯拉夫帝国的威名可见一斑,就像是每个小孩子都有着的童年偶像一般,拯救了这个国家的西蒙.波赫尤拉无疑就是那个他们童年的偶像,如今那个童年偶像的后代就将来到自己的面前,贝莉安的心里无疑是有着些许紧张和不自信的。 巴萨罗谬当然没有这个烦恼,他又不是这个国家的人,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不会有这种特殊的情节。 他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波赫尤拉没错。“ “真的是那个波赫尤拉?”似是不确定,她又问了一遍。 “是的是的,就是那个你和我介绍的那个波赫尤拉没错。”巴萨罗谬笑着,很是自来熟的拍着贝莉安的肩膀,让那件精致整洁的礼服生出了些许褶皱。 不得不说,圣安德瓦利大学不愧是圣安德瓦利大学,教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专门教人化妆搭配衣服的。 他们的目光确实是不错。 巴萨罗谬自不用说了,继承了康斯坦丁家的优良血统天生一副好皮囊,在成为了超凡后,身上更是有着一股子不同凡类的气息。 无需化妆,只凭借原本的相貌与气质,便是一副天生的衣架子。 虽然说是作为搭头被抓来的,但这位贝莉安学姐的相貌底子其实也是不差,就算比不得巴萨罗谬这种各种意义上的超凡者,但在普通人之中也算是一名标准的美人儿了。 在经过化妆师的精心打扮之后,只是用微微的淡妆一修饰,其蕴藏着的容光便被完美的激发出来了,既不妖也不艳,更不显得喧宾夺主,那画龙点睛一般的红唇,更是让人心动。 只要她不开尊口的话,也算得上是一名静态美人了。 - - - 下午六点五十分.圣安德瓦利大厅。 昏黄而黯淡的太阳余晖从天穹之中洒落而下,为万物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越发庞大的人群依旧围绕在道路的两侧,无声的向着那辆在灰与白的簇拥中缓缓前行的黑色马车挥手,似乎是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兴奋的心情。 在应耶米尔老头的要求先绕着学校走了几圈为宴会的准备争取时间后,得到消息的古尔薇格终于命着队伍向着大厅缓缓前进了。 那个无数人想要一堵身影的波赫尤拉公主就这么优雅的端坐在她的一旁,那些在马车外聚集的人群似乎丝毫都不能让她动摇。 当然,这是没有看到娄希那双无神眼睛的情况下,一看到她这副呆愣的样子,古尔薇格就知道她根本就是又睡着了。 灰与白的长队一路前行,步伐齐整而规律,穿过了重重阻碍,最后终于在学校中心的宴会厅缓缓停下了。 人群依旧簇拥在道路两旁,似乎仍不肯离去。 古尔薇格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黑发少女的肩膀。 “娄希大小姐,你该醒醒了。” “啊?”娄希似乎是还有些困倦,带着些许迷惑的问道。 ”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古尔薇格指了指车厢之外聚集着还不肯离去的人群。 以这群人对波赫尤拉家的好奇,说不定还真能一直跟下去。 “哦哦!这个啊,小意思!”娄希满是自信的拍了拍自己不算大也不算小的胸脯说道。 “——所有人应当退去,并忘记今天有关波赫尤拉的一切事。” 娄希随意的轻声说了一句,但那清澈而动听的声音响彻在所有人的内心。 于是,人潮翻涌,各自分散,宛如退潮后的沙滩,当即只剩下了一条无人的道路。 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迹象,也没有任何的力量波动。 就像是自然现象一般理所当然。 “好啦,古尔薇格姐,继续走吧。”就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娄希丝毫没有在意这能力所造成的景象。 “嗯。“古尔薇格点了点头。 不管看到几次都会觉得恐怖的能力,她在心底叹气道。 这种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娄希她自己都称得上危险的能力,同样也是她们在这之前都没有强行带着娄希出门活动的缘故之一。 - - - ”真是堪称恐怖的能力。“与此同时,巴萨罗谬也在心中感叹道,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话。“巴萨罗谬顺手拉住了被娄希的命令所影响准备走人的贝莉安,然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能够在这种年龄便进行广域群体性心灵暗示,还真是了不得啊,该说不愧是后世的魔女之王吗?“ 巴萨罗谬悄然在心中感叹道,甚至可以说自愧不如。 与他这种从属于物质领域下分支的简单粗暴的能力不同,心灵领域下的能力从来是最为晦涩的几种,一不小心便容易直接被潜意识大海淹没,失去自我的认知陷入能力的失控暴走。 ——在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杀掉千百人是最为容易的,控制千百人的心灵却是困难的。 “啊?莫里亚蒂!快放开老娘的手!唔唔唔。”缓缓自娄希命令影响中情绪的贝莉安,看见自己的手腕正被巴萨罗谬拉住,连老师都不叫了,本能性的想嘴臭。 然后,她就被捂住了嘴。 “娄希殿下,古尔薇格殿下,圣安德瓦利大学欢迎你们的到来。”巴萨罗谬放开了捂住贝莉安嘴的那只手,用手帕擦了擦,欠身向着这两名少女微微的行礼。 “让你们见笑了,请不要在意这个蠢货刚才的举动。”巴萨罗谬无声的叹了口气。 “不必多礼,在这里我们也只是一名学生而已,此次来访也只是为了求学而已。” 娄希一反常态的先说了话,声音轻柔,面露惊奇之色,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的痕迹。 还与她自己一般年轻的样子。 “关于刚才的发生的那件事情,我确实一不小心忘记了控制范围了,结果影响到了这边,本应是我向这位小姐道歉的才是。” 丝毫不见大贵族傲慢的黑发少女微微的低头,秀眉微微的皱起,流露出抱歉之意。 即使是大半张脸都被朦胧的黑纱遮掩着,仅仅凭借着这份不足原先十分之一的魔性,巴萨罗谬也是因为她的这副神态微微愣住了一个刹那,生出了些许好感。 巴萨罗谬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将影响摇出脑外。 没有波动没有预兆,也就是只是凭借着单纯的容貌便做到了这种地步吗? “我想这个家伙肯定不会在意的。”巴萨罗谬将贝莉安拉到身后,擅自的替她做了决定。 娄希优雅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有笑意说道:“两位还真是……” “对了,刚才那一副场景,还请两位不要乱说出去。” “我们懂的。”巴萨罗谬颔首,伸手示意:“还请随我来吧,耶米尔副校长他们在等着。“ ”嗯。” 趁着巴萨罗谬转身在前方带路没有注意,之前一直未曾说话也未曾有举动,像侍卫一般无存在感的守在一旁的古尔薇格悄悄的将一个小纸团交给了娄希。 (这个家伙可能有问题,给我一种很强烈的威胁感,小心。) 黑发少女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五章 各有所 在圣安德瓦利大厅中,水晶吊灯高悬,恰到好处的柔和灯光照亮了整个宴会厅。 空气中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味道向着人们的鼻子里面钻去,似是花香,仔细一闻却又不像是花香,在这整个大厅缭绕着的奇异味道之中,每个人的身体中的疲惫都被驱逐了,心情逐渐的轻松了起来。 这是来自于黄金之路上一个小国所产出的苏合香,在那个小国中这种香料是他们在每年最重要节日时,所必须点燃以祈求神明保佑的贡品,因为这个原因这种香料每年能够运回的数量都很是稀少,也只有在这种场合,耶米尔才舍得将这些他所积攒的的苏合香点燃。 在袅袅的熏香气息之中,一个个衣着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客人齐聚在了这里。 在得知了波赫尤拉家的继承人与古尔薇格家的当代古尔薇格一齐来到了圣安德瓦利大学后,凯尔萨德内几乎所有的有权有势有财,占据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士都想尽办法赶忙来到了这里以参加这场招待她们二人的晚会。 那可是波赫尤拉家的继承人! 名望、地位、关系,财富、力量、血脉。 这些对于波赫尤拉家一个都不缺。 在镇守着帝国的北境,为北境人抵挡了数百年的侵略后,在北境人民的心目中,波赫尤拉家早已成为了胜过沙皇,胜过新旧两党的唯一权威,无论是从名誉上还是从实际上,这片广袤的土地都堪称独属于波赫尤拉家的公国。 北境虽然看上去苦寒无比,可实际上其中内藏着的财富却是完全不少,甚至可以完全称得上富庶,精明无比的凯尔萨德权贵们早就想将自己的生意拓展到北境许久了,可是却由于北境人天生顽固刻板的性格而不得其门而入,向来排外的他们也对这群南方来的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们是反感。 北境所蕴藏着的一座座“金矿”就这样被他们死死的锁在了北境中而不使用,这群唯利是图的凯尔萨德人在得知了波赫尤拉家继承人的到来后,当然不会看漏了这个消息,自然是对此重视无比。 虽然对方自称只是前来求学的,但向来多疑的他们怎么可能相信这个鬼话,凭借着波赫尤拉家的影响力与财力,他们轻松的就可以请来位于各个领域顶端的大师来作为娄希的家庭教师。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因为他们常年释放的善意也终于换得了对方善意的缘故,这一次让继承人亲自来到凯尔萨德生活学习数年,便是在向他们释放一个信号。 他们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一旦得到了波赫尤拉家继承人的友情,他们就将以此为突破口,轻易打开通往北境的商道,从而攥取数不清的财富。 因此,这群无利不起早且每一个决定与举动都影响牵连着许多人的凯尔萨德上流人士方才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情,而急匆匆的赶来参加这次欢迎宴会。 更何况……还有这位娄希.波赫尤拉本身背景的存在…… 就算抛除波赫尤拉家本身所带来的,单单凭借她自己父母的身份,他们所迎接的这位也称得上的一名当之无愧的公主。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在帝国上层均被默认,但官方始终不会去承认的传闻。 娄希母亲的信息在任何的文件与传闻中都被刻意抹去了存在没有被提到,但由于那件事在某种层面上影响太大的缘故,帝国上层还是有不少人仍然记得的。 他们仍不能忘记那位老沙皇最为宠爱的公主为了去前线帮助自己的情郎,不顾当时一切阻拦生生的一人打穿了整个禁卫军从皇宫中走出去的场景。 自此之后,那位向来独断专行的老沙皇便生了气,凭借当时位于历史上巅峰的权力生生的将这位公主的一切信息抹去了。 有谣言传闻道,正是因为娄希母亲的这一举动,大大打击了当时极端集权下帝国官方的权威,才使得当时掌握着兵权的前帝国公爵如今的新党党魁提尔斯瓦.弗尔拉梅阁下悍然反叛,趁着因为卫国战争而导致的中央力量空虚,直接一个回马枪杀进了国都夺取了权力。 当然,这也只是谣言而已,真正了解过那段历史的人当然不会说出这种将一切都归功于一件事的说法。 当时的斯拉夫帝国早已称得上民不聊生,不仅因为陷入了数年的拉锯战的缘故而导致了大饥荒,还被守旧顽固的老沙皇依旧沿用以前的高压政策继续统治着,这早就造就了提尔斯瓦所设想的计划得以成功的基础。 而那个被这群人所知晓,但永远不会被官方所承认的,则是在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中,可信度最为高的那个。 据某个曾经的皇室分支成员所在酒后所讲,他曾经在成年的时候前往过皇宫一次,在那里接受成年礼,在家谱树上,他便曾看到过娄希的这个名字。 老沙皇并没有将愤怒牵连到这个还未出世的孙女身上。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波赫尤拉的继承人,同样拥有着很高的继承顺位。 新党推翻沙皇的统治,以议会两党制代替君主集权制建立斯拉夫第三帝国至今为止已经有十数年了,可是因为皇室长达近千年的统治,其存在已经渗透进了整个斯拉夫人们的文化中的缘故,至今有许多人对皇室仍然保持着天然的畏惧服从之情。 除非将整个斯拉夫人的文化习俗彻底的打碎打烂,等到数代后时间将这些相关的影响抹除,否则只是换了一群的统治者的话,还不足以将沙皇的存在从斯拉夫人的心中抹除。 新党正是因为执政理念在人群之中获取了信任才能替代沙皇统治这个国家的,提尔斯瓦自然不可能从而忽视这么一个大的漏洞。 直接硬来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于是提尔斯瓦便选择了利用舆论向民众灌输错误形象的手段,先逼迫末代的小沙皇发表了人间宣言,否定了他们作为统治者高高在上超凡性,再通过潜移默化的影响,让沙皇这个存在的形象逐渐转变为了国家的精神象征。 民众们虽然不再对沙皇怀有敬畏之情,但由于舆论宣传的原因却更加加大了对皇室的好奇,疯狂的追逐着诸如皇室出品,皇室曾使用的物品。 “皇室”这个标签,其远甚于他们各种积累下来的名望与口碑。 只需要能获得这位娄希小姐的授权,他们便可以借助皇室的名望轻易地为自家的商品提高许多的附加价值。 只通过一场宴会便获得这位波赫尤拉家继承人的友情,从而建立商路打开北境市场自然是非常困难的,这群老谋深算的资本家当然不会天真的将一切都寄托在这位大小姐一念之间。 这个皇室的名头,才是他们今天来到这场晚宴的主要目的。 只要达成了这次合作,那么之后自然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合作,直到最后彻底的达成那份有关北境开发的合作。 即使心中各揣着自己的算盘,谋划着怎么样将其他人排除在自己之外,这群所谓的凯尔萨德上流人士还依旧在表面保持着其乐融融的伪装。 气氛还挺好。 - - - “二位殿下,前面就是举办欢迎宴会所在的大厅了,限于身份我就送到这里了。”巴萨罗谬从容的朝着两位道别。 虽然互相都能感知到对方的超凡者身份,但双方都很知趣识趣的没有特意的去戳破,也没有再去说什么有关这方面的话题,而是保持着起码的和平。 “不打算进去吗?那里面应该聚集着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上流人士,以你超凡者的身份,只要跟着我进去,经过我的介绍,定然会被他们奉为座上宾。”娄希似乎很是随意的提了一句。 “好啊。”巴萨罗谬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他在心里悄悄的对奥利布里乌斯说了句抱歉,自己的这一点头,恐怕又会让他的精心设计好的谋划被破坏了。 在知晓娄希到来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的时候,结合一下他之前所说的被下了禁言这条信息,奥利布里乌斯想要传达给他的暗示巴萨罗谬就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波赫尤拉家继承人不远千里来到圣安德瓦利是有着目的的,这个目的也恰恰与着奥利布里乌斯的目的有关。 在这件事上奥利布里乌斯很显然与他背后那些人有了分歧,并落于了下风被控制了行动,不能参与进去。 唯一能勉强行动的艾尔登却又需要管理着莱茵河不能离开多远,以防其失控将整个城市都吞没,纵使是有着沟通人形剪影赋予他人全新身份的手段,他也无法利用起来。 巴萨罗谬的出现却恰恰好成了奥利布里乌斯他破局的关键。 一个能合情合理的摘出去远离他们视线,却又可以轻易换个身份放进棋局里面的暗子。 这个极其简单的计划最大的漏洞只在于巴萨罗谬本身,在于他是否能够读懂奥利布里乌斯他的暗示。 因此也就有了艾尔登之前的那番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假如自己没有展露出适合的资格的话,估计就是直接被艾尔登送到岸上若无其事的招待一番,带着疑惑回去了。 奥利布里乌斯做出这番举动的时候也在纠结。 一方面是想要去破局,一方面是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兄弟牵扯进来。 这点在见到了巴萨罗谬的改变后,他才有了决断。 他选择了相信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巴萨罗谬,在愿意相信巴萨罗谬已经担得起康斯坦丁这个姓氏的同时,却又因为不放心为巴萨罗谬又留下了另一道保险。 假如事与愿违是他一厢情愿的话,艾尔登便会借助着莱茵河直接带巴萨罗谬离开。 不得不说,从各个方面来讲,奥利布里乌斯他都尽到了他做为巴萨罗谬兄长的责任,完全称得上是一名好哥哥。 想到这里,巴萨罗谬不自觉的展露出了一丝笑容,一种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 那是来自这具身体的前一任主人.朱里乌斯.康斯坦丁的情绪。 奥利布里乌斯,虽然只是大了七岁,但这位他的兄长却自此身出生开始便代替着常年在外的父亲代替着已经逝世得到母亲一直照顾着比他幼小的几个弟弟妹妹,虽然总是摆出一副只是小事的模样,但实际上对他们的关心却不曾少一点。 朱里乌斯正是因为自己相对奥利布里乌斯与凯莉格黎乌斯的无能,无法回报他们的付出而搬了出去。 而现在他终于能够找到能回报一次的机会了。 即使奥利布里乌斯认可的是巴萨罗谬而并非是他朱里乌斯,但这个残留在这具身体中的残魂也已经满足了。 这种莫名的火焰在巴萨罗谬心中燃烧着,烧灼着他的灵魂。 想要……想要去……想要去! 原来这就是前身的执念吗? “你最后的愿望,我接下了。”感受着胸中灼热的温度,巴萨罗谬不由得露出由衷的笑容。 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早在完成的超凡的那一刻,他便可以轻易的将朱里乌斯的残魂给清理出去了,但巴萨罗谬偏偏却不想这么做。 并非基于利益的考量亦或是什么别的因素,而是只是基于他巴萨罗谬自身内心的情感而已。 他不想用这种手段,仅仅如此而已。 在实用主义者之前,他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 在这一刻,他彻底的接受了自己的这个身份,朱里乌斯的残魂也放弃了抵抗,完全的放弃了操控权将自己融入了巴萨罗谬的灵魂。 巴萨罗谬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这种全新的感觉。 不差。 奥利布里乌斯想要传达的信息他已经明白了,但巴萨罗谬并不准备完全按照他的计划那样隐秘行动, 他的目光还是太局限于一部分了,或许这也和他一直以来的工作有关,隐秘行动固然是能够避开许多势力的目光,但未免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巴萨罗谬的风格则是与奥利布里乌斯截然相反。 他更喜欢的是那种积蓄好力量直接平推过去的方式,对于已经得知娄希真实能力的巴萨罗谬来讲,他最容易获取的力量可不就在眼前。 巴萨罗谬并不认为奥利布里乌斯想让他隐秘行动所带来的助力能够超越傍上这位大小姐所能带来的助力。 这位波赫尤拉家的继承人,现在的强力超凡者,未来的魔女之王,可比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实在多了。 第六十六章 棋逢对手 看见巴萨罗谬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邀请,娄希心中有着些许的惊讶,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在当前这种局势之下,突然出现一个完全不知道属于哪个势力的超凡者,恐怕也只有傻子才不会怀疑吧。 娄希是傻子吗?她当然不会是,魔女之血带给了她轻易看透人心操纵人心的能力,在这个过程中,她总是会读到一些别人不想告诉他人的记忆,经年累月之下,这自然也就带给了她这份远超常人的眼力。 在巴萨罗谬本能地观察着娄希的同时,娄希也同样地在观察着巴萨罗谬。 深目、高鼻、突颧、以及黑褐色发丝,这确实符合他自我介绍的身份,但并不排除有伪装的可能性。 唔,衣服很崭新干净,尺码也不算太合身,这应该是校方将他临时拉过来的。 没有在任何一个小角落有看到褶皱,看来对方应该有着一定的强迫症,还向来很细心。 手掌……手掌上没有常年握持武器训练所造成的老茧,看来应该不是一个战士,只有大拇指与中指处有着一块不大不小的老茧,看样子应该是常年握笔书写所造成的。 皮肤很是光滑白皙,一点都不粗糙暗沉,看样子应该也从未出门进行体力劳动,出身看样子应该不错拥有一定的家产啊。 一个出身不差的学者形象便呈现在了娄希的脑海里。 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不是吗?这些她所观察到的点,越发能够证明那套巴萨罗谬自己的说辞。 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在娄希看来,这反而却成了最大的疑点。 只有在某方面拥有着独特的人格特点拥有着强烈执念的人才可以成为超凡者,一个典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学者,会突然升华成为超凡者? 这绝不可能。 娄希的双眼微微眯起,隐藏在黑纱之后的嘴角挂起一丝动人的笑容。 她想要揭开巴萨罗谬的伪装,了解他那伪装所深藏着的秘密。 察觉到娄希几乎没怎么掩饰的打量目光,巴萨罗谬也就那么笑眯眯的任由她打量,脸上的神色满是坦荡。 世上千奇百怪的能力多了去了,娄希当然不会突然联想到人形剪影那种堪称不可思议的能力。 “娄希殿下,如你所观察的那样,我只是圣安德瓦利大学的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师而已,超凡,唔,容我姑且将这种状态称作超凡,我达成这个结果纯粹属于意外,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提防我的,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是否还有像我这样完成了超凡的存在,我一直只能通过各种传闻神话进行猜测。”巴萨罗谬故作苦恼状的挠了挠头:“如果能随着娄希殿下进去将我的能力“卖出”一个好价钱的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不,一点都不普通。”娄希笑着否定:“能这么从容自如的与我交流,这可一点都不普通。” “哦?是吗?那我确实是深感荣幸。”巴萨罗谬也很是配合的摆出一副承蒙盛誉的谦虚模样。 娄希轻声笑了起来,然后摇头说道:“说起来这位招待先生,到现在为止好像都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吧?这样可算不得绅士。” “绅士那可是撒克逊人的说法,可与我这个斯拉夫人无关。” “礼仪和风度是相通而没有国界的,不是吗?”娄希忍不住笑了。 “这确实也是我的失礼,那么我就现在便自我介绍一下吧。”巴萨罗谬也是一笑,没有再去争辩,他伸出手来:“认识一下吧,詹姆斯.莫里亚蒂,二十四岁,是圣安德瓦利大学数学系新的教授。” 詹姆斯.莫里亚蒂……这个名字她总感觉在那里听到过,仔细的在脑海中寻找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她却又反而一无所得。 仿佛有种东西阻断了她的思考,让她自然忽略了一切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不协调之处。 迟疑的思考了一下,忽略了这莫名的不协调感,娄希也伸出手来:”娄希,波赫尤拉,其他的想必你也早已知道的,不过如你所见的那样,目前我只是圣安德瓦利一名新的学生而已。“ “至于年龄,抱歉,虽然我还很年轻,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哪个年龄的女士都有一样的,是禁止事项。”娄希轻声的笑道。 那只手掌十分纤细而苍白到可以轻易的看见青色的血管。 就像是那些自东方运来的瓷器一般,完美无暇,却又脆弱无比,甚至握在手中便能感觉到那股深深的冰寒之感。 简直就和她的面容一样,不似人类所能拥有的。 “但愿如此。“巴萨罗谬并没有失态,而是和寻常一样,接触的时间恰到好处:”欢迎有时间来听我的课。” “我会的。”娄希颔首点头,很是新奇的样子。 被他人平常的对待,这对于她来讲确实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除了古尔薇格这个和她关系亲密且因为常年接触下来已经有了抗性的,其他人与她接触起来从来都只有两种态度。 一种是被她被动展开的魔性魅力所影响,对她的态度过度友善无条件的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而一种则是不被所影响,但在有理智后也照样因为她波赫尤拉家继承人的身份而对她发自内心的恭敬。 对这两种态度她都早已习以为常,算不得讨厌,也算不得喜欢。 娄希既不会像那些多愁善感的小女生一般为此而怀有深刻的负罪感,认为这是侵犯到了他人的思考践踏了他人的尊严,也不会被能力所影响控制在长久的使用下路将此当做理所当然的常事。 她只是接受并承认了这个目前无法去改变的既定事实。 仅此而已。 巴萨罗谬在面对她时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态度,对于她来讲的确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这让娄希对于这个男人所隐藏着的真实身份有了很大的好奇心。 至于刚才他们互相握手时所说的自我介绍? 谁信谁傻子! “ 第六十七章 可以理解 刻意的装了久,那么希望能对她有用吧,巴萨罗谬叹了一口气,在内心感叹道。 他的这番姿态虽然大多出自真心,但也确实不免有着几分谋划算计在其中。 至少握手的礼仪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在男女之间,只有当女方先伸出手后,男方才可以伸手相握,除非男方的年龄已经是相当于对方的长辈了,亦或是在女方的年龄太小的情况,则男方先伸手是算是有礼貌的。 在得知奥利布里乌斯想要传达给他的暗示后,巴萨罗谬便对眼前的场景已经在心中有了预演,只要他们的目的相同,那么他们总归是会有着需要面对的时候的。 在那个时候,根据得到的信息巴萨罗谬便已经对娄希的心理有了大概的猜测,并对此提前针对性的构建了几个计划预案。 当然,实际使用当然是在接触后进行了调整的。 娄希与巴萨罗谬虽然相似,但也仍然拥有着很多的不同之处,其中之一便是,她其实从来都没有怎么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过。 以她的背景,当然有着底气无需向着巴萨罗谬现在这般遮遮掩掩,这种不掩饰对于她来讲,也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单纯的缺点。 对于她这种涉及着心灵领域的超凡者来讲,这正是一个用以切入对方心灵缝隙的楔子。 沟通是心灵领域相关的能力建立的基础,而需求便是最为常见的一种沟通。 就像是大部分的生命都会本能性的追逐光明一样,由于娄希本身达到了异常级别的魔性吸引力,以及波赫尤拉家继承人这个身份的缘故,只需要挂上一点饵食,人们便会像鱼儿一般本能的性的追逐她所放下的那份饵食。 未知便是她所放下的那份饵食,凭借着她自身的影响,她可以轻易的凭借这份他人对她信息的好奇心借以在他们的心灵中打下暗示。 只可惜,影响总是互相的,在借助他人的这种心理获取便利的同时,她自己的精神同样也会被放大这种心理。 她同样也会追逐着那份未知,追逐着那些能引起她好奇心的未知。 巴萨罗谬此时所向她刻意展露而出的,便是那未知。 不受她所影响的平常态度,不被她所知晓的真实身份,不比她所弱小的各项能力。 这些无疑都戳中了娄希的点,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言语,是一种艺术。 或许有着几分谋划的部分在其中,但无疑的是大部分却仍是巴萨罗谬的真心,这几分谋划起到的作用便是将这份发自真心的话语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说出。 只需要配以恰到好处的顺序,即使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也能够轻易的影响他人的心绪。 说起来,这个不为他人所知的小秘密还是当初在拓土军团中一位来自北境的专精心灵领域的魔女告诉巴萨罗谬的。 这算不算是恰好帮了自己背刺了她的长辈?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将这个无稽的念头摇出自己的脑海,现在才旧历.5991年,那个小家伙现在说不定还没有成年呢。 说起来,聊了这么一会,他们原来的目的是什么的? 古尔薇格那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沉思。 “六点五十九了。”只需要这一句话,便足够了。 巴萨罗谬无奈的摊手,伸手做请状,落后半个身位笑着说道:“女士们优先。” 他还是非常认得清自己的定位的,自己这次的目标核心是娄希本身,而并不是其他的那些凯尔萨德的上流人士们,他自然是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出风头的。 娄希微微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与古尔薇格交换了两下眼神,凭借着多年以来的默契,她们很容易便能以此进行交流。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家伙刚刚说的都有问题的。” “安啦安啦,古尔薇格姐你不觉得正是因为这样才有趣吗?” “不觉得,对于我来讲,只有你的安危最要紧。如果一旦让我发现他有问题……我会立刻将他当场拿下的,到时候娄希大小姐你最好记得请躲远一点。” “明白明白。”娄希无奈,当即投降。 至于她们两个怎么做到通过眼神传达这么多信息的?这当然便只能归咎于她们神奇的默契度了。 - - - 在轻柔舒缓的音乐声之中,在袅袅的熏香气息之中。 凯尔萨德的上流人士们两三个的聚在一起,优雅的互相碰着酒杯喝着酒,聊着那些普通人难以想象到的娱乐方式亦或是那些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高雅话题。 也许是又买下了什么,也许是又干了什么大事,也许是什么帝国明面上禁止的事情。 在这个城市里面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是他们所制定的,那些针对于普通人的法律对他们从来都是相当于几近于无。 谁让他们是有钱有权又有势的凯尔萨德上流人士呢? 凯尔萨德对斯拉夫帝国的意义便是赚钱的工具,他们早已和新旧两党的高层达成了一定的默契,只要不去做什么他们都遮掩不下来的大事,只要把他们该去干的事情都完成,那群大人物们并不介意为这群商人提供便利与保护。 这就是大人们间的残酷利益交换。 即使娄希迟迟未到,他们脸上丝毫见不到一点的不耐烦之色,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与优雅。 他们是追逐利益的野狗,谁给他们骨头他们就往哪边跑,从来不会有尊严这种东西的存在。 既然那位波赫尤拉家的继承人可以带给他们利益,那么他们当然不会介意在这种小事上面介意。 只是迟到而已,可以包容,可以理解。 倘若那位波赫尤拉家的继承人对此感到愧疚的话,为了争取的她的好感,这群所谓的凯尔萨德上流人士定会想尽办法前去安慰。 不是听说那群贵族间还有一个不成文的小礼仪吗?比如说未成年的女性必须要的迟到几分钟,如此才能显示贵族的矜持。 至于是不是真的存在这种见鬼了的社交礼仪? 害,谁知道呢,万一正好瞎编编中了呢? 那群贵族总是喜欢制定一些奇怪的礼仪不是吗? 第六十八章 接待 就像是掐好了时间一般,在六点的最后一秒,古尔薇格为娄希推开了大门。 于是,美好的光,美好的音声,美好的香气尽皆扑面而来。 紧闭着的大门被打开了,便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像来到了神所应许的天国,地上流着奶与蜜,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每时每刻都有歌声动人的少女在歌唱,以黄金、珍珠以及红玛瑙装饰而成的大地。 耶米尔当然不可能白花这份冤枉钱,这些当然全都是那群暗藏着心思凯尔萨德上流人士自觉带来的。 他们也并不介意花这点对于他们来讲不值一提的小钱。 只要能讨好到这位波赫尤拉的继承人就行,钱没了,可以再去那群黑脖子们身上再去赚嘛! 娄希平静的望着这眼前的景象,丝毫没有意外之感。 她早已见惯了这种场合,凯尔萨德这群人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更夸张更肆无忌惮了一点。 更甚于沙皇时期那些贵族的奢华颓靡。 人们总是喜欢刻意的去忽略一些他们所不想知道的信息,主观的去选择那些他们更容易的接受的说法。 这个国家最为主要的核心权力从来都没有从这群贵族手中转移到黑脖子平民手中过。 看似是更为先进民主的两党议会制取代了暴虐无道君主集权制,看似是平民们拥有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但实际上,所有人其实都在麻痹着自己,让自己刻意忽略了那群建立了新党的高层们本身的身份。 新党的党魁提尔斯瓦是当时实力最为雄厚的公爵,弗尔拉梅家的故事更是无人不晓,而最早组成新党的那群人的身份则不是顶级的豪富便是看到商机自外国而来的资本家,亦或是什么投诚而来的旧贵族。 没有屠龙者,只有两条一老一少的恶龙,权利不过是从老的恶龙手中转移到新的恶龙手中而已。 资本家们便是这群新时代的恶龙。 娄希对于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向来不在意,既不持肯定也不持否定。 在迈入大厅后只是微微的颔首点了点头。 “看哪,我们波赫尤拉家的小公主终于到了。”凯尔萨德的市长伊扎克.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光头老人笑了笑,和身边聊着的同伴碰了下杯告别:“我要失陪了。” “您好,尊贵而荣耀的,波赫尤拉殿下、古尔薇格殿下。”伊扎克将右手横放于胸前,身子微微向下弯曲15°。” “我是凯尔萨德现任的市长.伊扎克.伽尔杜德,我代表市政府以及在座的所有人,欢迎您的到来!。” 伊扎克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可惜您来的太过匆忙,也未曾从官方渠道上给过我们消息,几个小时内我只能通过联系这群吸血鬼带来的人粗陋的准备一下了。” 这粗陋当然也只是伊扎克自谦的说法,娄希很轻易的便能够看出他那没怎么掩饰的脸上挂着的那一副自豪的神色。 能在几个小时内便做成这样,他确实也是下了大功夫花了大心思了。 “这实在是我的失责,还望两位殿下饶恕我的过错。”光头老男人潇洒的耸了耸肩,依稀可见几分当年的风度。 如果是他的心和身体都已经老了的话,他说不定还真准备试试借此对这位波赫尤拉家的小姐展开追求的攻势。 想当年他就是这么起家的。 “无妨,我这次并非是以波赫尤拉家继承人的身份来的,而是以一名向往圣安德瓦利大学内诸多知识的普通学生的身份而来的,还请伊扎克市长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这个身份而拘束,只需要把我当成一名普通的学生便可以了。”娄希微微笑着轻声说道。 ”我也一样。“古尔薇格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在这种场合,她一向的保持着这种生人莫近的姿态的。 听见娄希的笑声,即使大半的面貌都被黑纱所遮掩,仅凭着眉眼的神态,但伊扎克依旧为此愣神了一会,不由自主的对她升腾起了一丝丝的好感与善意。 娄希并没有借助他愣神的这个机会在伊扎克的心中打下锚点植入暗示借以影响他的心灵为自己提供帮助。 她知道,伊扎克身为凯尔萨德的市长的身边时刻有数名官方的超凡者监视着他的行动,就算现在为了表示尊敬伊扎克将这几名超凡者支开,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漏洞也是一样。 帝国在这方面向来十分的警觉,当初正是因为各地基层官员被维内德人暗中腐化,才导致卫国战争前期的一败涂地,在现在,各地的官员政府的关键人员每周都需要前往一个隐秘机构接受官方超凡者在这方面的心理审查。 一旦出现了一丝一毫的不忠诚出现了一丝一毫被蛊惑被腐化的倾向嫌疑,便会立刻的被撤职取消身上一切的权力。 虽然由于凯尔萨德的特殊地位,这项例行的检查程序很难被实行就是了。 但娄希仍然不准备冒这个险,凭她的身份也根本没必要冒这个险。 听到娄希和古尔薇格的话语,伊扎克无奈的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谁敢真的把这种自谦听进去?就她真的这么认为的,伊扎克也根本不敢把这种话当真的,只能装傻充愣,表面上说着把她当作普通人对待,然后内里把对娄希的保护力度再往上调几个档次。 伊扎克熟练的推脱着,转移了话题,望向二人身后十分显眼的巴萨罗谬。 他一米九四的个头走到哪里都算是十分的吸引人的目光,就算是在平均身高已经不低的斯拉夫人中,他的个头也已经算是高大了。 刚开始伊扎克也差点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将巴萨罗谬当成了护卫,但略微一观察后,他却是发现这位落后于娄希半个身位的男人身上那不似护卫的气质。 “不知这位是?”伊扎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转移话题道。 “詹姆斯.莫里亚蒂。”巴萨罗谬笑眯眯的回答道。 第六十九章 提醒 “詹姆斯.莫里亚蒂,二十四岁,是圣安德瓦利大学数学系新的教授。”巴萨罗谬抬起头,笑眯眯的说道,将自己刚才对娄希的说辞又对着伊扎克重复了一遍。 伊扎克一愣,面露惊讶之色,既是因为没有想象对方面容的年轻,也是没有想象到对方自称圣安德瓦利的教授。 听到这与娄希几乎一模一样一个意思的自我介绍,伊扎克暗自诽腹。 还不愧是跟着她一起来的,连自我介绍都完全类似,几乎一点有关真实目的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出去。 至于巴萨罗谬说的话,伊扎克一个字眼都不会去真的相信,数学系教授?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学教授怎么可能会和波赫尤拉家这个庞然大物搭上关系? 更何况还长得这么年轻,以伊扎克对学术界的刻板印象,那些学术界的教授都至少是四十岁向上了。 詹姆斯.莫里亚蒂这个身份只可能是一个伪装。 虽然过程的完全错误的,但他却意外的直接猜中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圣安德瓦利大学确实是一座不错的大学,给凯尔萨德输送了许多高端的人才。”伊扎克点了点头赞叹道,并伸出了手。 巴萨罗谬笑着握了上去,并随即生出了些许惊讶。 虽然略有不少的肉,但伊扎克的右手却非常厚实与稳健,不似是一个常年端坐办公室的老人,其上还有着一些常年握持武器所遗留下的老茧以及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巴萨罗谬注意到了这位光头老人异常齐整的袖口。 从伊扎克的站姿上,巴萨罗谬也可以观察出一点不同于在场其他人的精气神。 作风严谨,常年握持武器,数次受伤,精气神很好。 伊扎克的模型很快的就在巴萨罗谬的思维殿堂中被构建出来了。 一名军方出身的市长? 巴萨罗谬暗自摇了摇头,可惜已经被凯尔萨德的风气腐蚀了。 不说这油滑的口吻,便单纯的从那只被他握住的右手上来看,想必也已经很久没有握过刀剑锻炼了,能保留下这份稳健便已经是难得了。 卫国战争还没有过去多久,帝国内部便已经开始堕落了,风气开始转向了安逸而追求的享乐。 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一场刚过去没有多少年的卫国战争带去了太多旧时代的一切,新时代人们才有着这般作为的余地。 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恐惧与警戒之中,在战争阴影之后,人们总是会本能性的追逐娱乐。 这无可厚非。 可惜……这个时代不会给帝国恢复过来的机会,那场战争不过是他们回归前的小水花而已,在其后的十年里,还会有远比这场战争惨烈的许多的灾难。 那些旧时代所遗留的残骸们,那些被人类所抛弃的神明们,那些位于世界外侧觊觎着这个世界的天灾们。 ——祂们终会回来的。 联想到这里,巴萨罗谬心中的紧迫感又多了几分。 他必须赶紧要从凯尔萨德的这团乱麻中找出线头,然后凭此进入教团提升实力,如此他才会有勉强在这些灾难中生存下来的些许可能性。 不。 巴萨罗谬又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要比之前的他更强,然后将这些灾难直接解决! “莫里亚蒂你因何而笑?”伊扎克问道。 不知不觉间,巴萨罗谬的嘴角流露出些许笑意。 “不,没什么,只是想到些东西而已。” 巴萨罗谬笑了笑,松开了手。 伊扎克见怪不怪,颔首后略过了巴萨罗谬对着娄希继续说道:“在这场欢迎晚宴结束后,待会那些凯尔萨德的有钱人们还为了殿下你在凯尔萨德大剧院准备了几场表演,不知殿下可否赏光。” “放心,不算太远,就在圣安德瓦利大学不远处。” 伊扎克无奈的耸了耸肩,很显然,为了这件事他也收了不少那群商人的贿赂,既然收了钱,他总得去办事。 “言重了,放心,我明白,到时候我会去的。”娄希微微点了点头,举止优雅,礼仪几乎无可挑剔。 所幸,这位波赫尤拉家的大小姐真的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没有一丝老派贵族该有的傲慢,反而在接人待物之间让人如沐春风。 在见到娄希答应了之后,伊扎克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下总算完成那群吸血鬼交代的任务了。 虽然说就算完不成那群家伙也不会真的怎么样,但若是完不成的话终归还是会在他们的合作关系之上留有一道裂痕。 没了他们来自各方面的支持,这将大大降低他连任的可能性。 他们所需要的是一名有能力且听话的凯尔萨德市长。一旦被他们认为少了任何一个,那群家伙都将毫不顾及旧情的将他换下来。 伊扎克并不想失去自己那得之不易的别墅与海、美人与歌、权利与酒。 他已经离不开这些美好而颓靡的生活了。 抚摸着自己价格昂贵的戒指,这个光头的小胡子老头如此想到。 “愿波赫尤拉殿下、古尔薇格殿下以及这位莫里亚蒂先生在这场晚宴上玩得开心。”伊扎克微微欠身说道:“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的兴致了。” 娄希以完美的礼仪姿态回应道,膝盖为屈双手微微提起裙角点头含笑:“祝伊扎克市长你也一样。” “真是个好女孩啊,如果不是老头子我身体和心都太老了配不上您这光辉的话,一定会去想尽一切办法追求波赫尤拉殿下您的。”在聊了不少后,伊扎克放下了一开始心中的敬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摇着头感慨道。 “承蒙盛誉。”娄希轻声笑道。 在二人告别将要错过身子的那一刻,伊扎克很是小声的谨慎说道:“波赫尤拉殿下,请小心…那群追逐利益的鬣狗从来不会对谁怀有真正好意的,早在他们成为这种人时便已经舍弃了良心这种东西,他们这么重视的对待你一定有着目的存在,千万不要不小心被他们蒙骗了。” 伊扎克走的速度快了许多。 第七十章 试探 “我知道。” 娄希答应了一声,表示记住了提醒,眼神奇怪的望着伊扎克远去。 她当然看得出伊扎克说这话前眼神中的迟疑,她当然也能够看出那些凯尔萨德的商人别有所图。 总归,勉强还算是有个人样,没堕落的太彻底。 娄希本是想用好人来形容的,但想了想却又觉得不是很恰当。 伊扎克当然算不得一个好人,从各方面都是,略显迟疑的提醒也不过是偶发的善心而已,甚至连动机都不算是很纯粹。 忽的,少女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狡黠的笑容,对着巴萨罗谬轻声说道:“要来猜猜看吗?” 她意有所指,问的是伊扎克说出这番话的目的。 “自无不可。”巴萨罗谬颔首。 这是娄希对他的又一个小试探。 和所有人一样,巴萨罗谬明显对她有所企图,或是因为财富或是因为权力或是因为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 但她不在乎。 只要能够达成结果,过程她向来是无所谓的。 她并不掩饰她的好奇心,娄希在乎的只是巴萨罗谬这个人本身。 他来自何方?他的身份为何?他的目的为何?是什么东西作为底气让他在听到波赫尤拉家这个名字后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以及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他表现出来的这些东西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刻意表演的呢? 她不是那些会被某些情感冲昏头脑的人,即使是对巴萨罗谬的真实无比的好奇,这也不影响她在内心之中本能性的去怀疑。 总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让她去怀疑一切。 这便是她体内波赫尤拉家的魔性之血复苏的证明。 经由魔女之血所传承下来不只是五花八门的能力,还有着一代代魔女们的思索与问题。 喀尔刻家的非理性思维,卡莉波家的勇者试炼,伊莲娜家的阿尼玛,阿比盖尔家的外之外,荷勒家的暴风雪山庄,古尔薇格纷争之因。 戒律-火剑之路体系下的超凡者变强的途径是通过对戒律的践行与遵守来磨练魂灵。 遵守类的戒律每年会自然提升魂灵的层次,践行类的则是通过对戒律的一次次完成。 魔女是人为制造的怪异种,其内部秉承的逻辑自然也与人类的超凡体系.火剑之路相似。 这个体系下的变强途径则是通过对血中之谜的解答来让自己体内的魔女之血缓缓苏醒。 每一支魔女血系的问题越接近终极答案,则下一代的力量越发强大。 娄希所在的波赫尤拉家传承千年的问题是有关终极瘟疫的思索。 ——思想是最无可救药的瘟疫。 千年以来,这个问题的进度被有条不紊的推进,而娄希的出现更是让这个问题的进度被推进了一大步。 她所给出的答案是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会在心底生根发芽。 怀疑一切的理性构就组成娄希的思维基础,她当然不会轻易的相信巴萨罗谬的说辞。 也有可能只是得知她的信息后刻意做出的表演,不是吗? 想要通过我达成你的目的,就来向我展示你真正拥有那些能力,她话语中所想要传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巴萨罗谬挑了挑眉头,他并不介意这种试探,反而对此欣喜。 有总是胜于无的。 巴萨罗谬伸出手说道:“手是最能够体现出人经历的几个部位。” “在握手时我有注意到过他的手掌,稳健,有深浅不一的伤痕,手掌心以及指关节处残留有厚实的老茧。” “我猜他一定是个从事过于厮杀战斗有关的职业吧。” 娄希答道:“没错。” 巴萨罗谬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将其展示给娄希去看:“衣服能给人传达的信息则是近期的生活状态与人的性格特征。” “伊扎克先生的衣服颜色很是沉重严肃,他觉得他应该是想让人认为他是一个有威严的人,他的衣服各个细微之处都很齐整,我猜他在来见你之前一定有整理过一次,这说明了他对这件事情很是看重,单单凭借波赫尤拉家的身份应该还不足以让如此郑重,他一定是对此有着别的目的。” “至于他的衣服牌子我就不知道了,我对此没有了解过,不过凭借我仅仅的一些常识,我猜这套衣服一定价值不菲。” 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看到对方只是带着笑意观察着自己的神态:“算了,这些东西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直接说答案吧。” “伊扎克是一个在卫国战争期间取得功绩的将领,凭借某些手段搭上了凯尔萨德商人们的渠道在他们的支持下成为了市长。” “这一次想来应该是收了什么东西帮那群家伙传个话,看来那群商人应该对此很是重视啊,看他的表现,我猜如果他完不成的话,他们的生活应该会受到一点限制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巴萨罗谬感慨道。 ”真是个无趣的家伙,还有一个他的动机呢?“黑发的少女撇了撇嘴,但并没有被戳穿目的后的恼怒。 这也是她的目的之一。 她并非将试探放在了伊扎克的身份目的这种有点观察力就可以回答的问题上。 借助她在心灵领域的造诣观察巴萨罗谬在回答过程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和反应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她固然擅长观察与推理,但她更是一个精通心灵领域的超凡者。 就像巴萨罗谬擅长用演绎法来为自己建立高深莫测的形象一样,她也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将问题抛给别人,凭借着自己在心灵领域的造诣来窥探对方的内心,再反过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观察与推理是一件好用的工具,也只是一件工具,有更好的工具就该用更好的工具,只有达成最终所希望的结果才是根本目的。 黑发少女的眼眸微眯,虽然这样也算是证明了对方一部分的能力,达成了一部分的目的,但没能从中获取到多少的信息也确实让她暗自生出不少可惜之情。 “答案是你们波赫尤拉家的老熟人,虽然我更愿意相信伊扎克那个老家伙是被你的能力所影响这个说法。“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随意说出了最后的答案。 连热身都算不上,也就只能算是个乐子。 就在这时一名侍者突然前来,他对着两人歉意的笑了笑:“抱歉,要打扰一下二位大人的谈话了。”他转而走到在巴萨罗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莫里亚蒂教授,耶米尔副校长找您。“ ” 第七十一章 寒风中的来客 在凯尔萨德下城区的六点五十。 ”啦啦~啦啦啦~啦啦~“ 狂风的呼啸声中,提着一个琴箱的男人行走在这寒冷中,摇头晃脑的哼唱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学来的歌曲。 那歌声并不好听,男人的嗓音甚至还有点刺耳,不仅跑调了不少,还带着些许谐谑的意思,给人以荒诞无稽的感觉。 男人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歌声的问题,在冷风之中他只是打了几个哆嗦,又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丝毫不见疲惫的哼唱着。 忽的,一阵寒风突然先吹拂上了这个提着琴箱的男人。 男人将头抬起,并向右边的大道上望了一眼。 那是一辆车顶挂着牌子的黄色出租车。 男人的眼神骤然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停下了哼唱从状态中脱离,大喊道:“诶,司机师傅等等!等等!别走哇!带我一程哇!” 刹车声当即响起。 “这位客人,去什么地方?”司机带着微笑向窗外望去,透过车后视镜的反射,她看到那是一位提着长方形琴箱,面色被冻的苍白只余下些许血色的长风衣男人,他的面容还算年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还挂着一抹让人觉得很是亲切的笑容。 面容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坏人的样子,体型也相对较为瘦弱,应该没有多少威胁能力,不像是什么歹徒通缉犯。 这一单可以接。 见到对方听到了话停下了车,这个面对和蔼笑容的男人连忙赶了上来。 他连忙将沉重的琴箱暂时放到了地上,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双手合在一起搓动着,不时还往上呵上几口热气。 透过缓缓摇下的车窗,司机的面容渐渐出现在他的眼前。 竟然是一名略显苍老的女司机,她的面容很是普通,但却带着一股历经岁月磨砺而才能拥有的沧桑感与慵懒感,令这张苍老而普通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风情。 “去圣安德瓦利大学。”男人连忙拉开了车门,先将琴箱放进了后座后自己才绕道一边坐进了前座。 即使十分拥挤,他置身于车中也感到了一阵舒适之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灼热烟气,男人注意到了,车前台上正搁着一支未曾燃烧殆尽便被先掐灭的女士香烟。 “基本的礼仪,在客人面前我不会抽烟的。”似乎因为每一个坐上车的人都会因此而疑惑发问,早已对此有了预料的苍老女司机解释到。 “宽容是受神所喜爱的美德,赞美理解。”男人笑着说道。 听到这句十分具有圣典风格的话语,苍老女司机没有转头继续看着前方的道路问道:“你是喀难教团的牧师?” “不,您误会了,我只是个用声音让他人高兴起来的普通乐师而已,哪里会是什么牧师先生。”男人苦笑着解释道。 “只是学习某个我很是仰慕的人而已,他平常很喜欢引用圣典里面的话。” “也是,你这副看起来就很穷酸样子看着就不像那群衣着整齐干净的牧师大人。“苍老的女司机毫不留情的批评着。” “就算我对这些评价向来无所谓,但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啊!”男人抗议道。 “那我说声抱歉。”丝毫没有诚意的,苍老女司机抱歉道。 “你也是受到雇佣赶过去去给那位波赫尤拉家的继承人演奏的?” “是啊,难得的一次大单子呢,那些大人物们这次意外的很大方.。“ “虽然我一个底层凑数的还是拿不到多少就是了。” “这段路我已经接过几个了。” 苍老女司机的嘴角突然掀起一丝幅度:“听他们和我闲聊时说的,七点就要开宴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可能要迟到了。” “好了,坐稳,系好安全带吧,我要准备正式启动了。” “喂喂喂!我可没答应啊!” “现在的不算已经启动吗?” “对于我来说,不算。”脸色平静的苍老女司机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于是下一刻,引擎运转,钢铁咆哮,车窗之外的景象开始了疯狂的变化。 - - - 在二十分钟之后,出租车停在了圣安德瓦利大学外的路边上,苍老的女司机转过头对着脸色不是很好的男人说道:“到地方了,刷卡还是现金?” 好一会后,男人才恢复过来后,望着这位苍老女司机脸上平静的神色,顿时忍住了喉头处欲要呕吐出来的冲动。 很惨,很惨的,一定很惨的。 男人在大衣的内袋里摸索了一会,终于摸出了一个有些干瘪的钱包,将钱包整个丢给苍老的女司机。 老女人利落的接过钱包,准备给他找零说道:“二十块,这一行里良心价了。” “啊,不用了,不用找零了。” 男人来到车后座拖出自己的琴箱然后拍了拍,发出沉闷的声响:“反正就那么点钱,我还怕不够呢,如果还多那就算是小费吧。” “钱包送您做个纪念吧,嘿嘿嘿,告诉您一个秘密,我这次可是去找一个大人物,如果成了,可就不需要再用这个普通的钱包了。” 男人似乎很是得意和愉悦的笑着说着:“希望下一次还能够搭您的车,不过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还像这次这么快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 男人没有回过头,而是继续用着他那有些刺耳的声音哼唱他那很是跑调的不知名歌曲,然后提着琴箱走下车后环顾着四周。 这里距离圣安德瓦利大学并不远,走过这条街就可以看见圣安德瓦利大学了,如果不是现在天有些冷,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想必这里一定是十分喧闹繁荣的。 男人的眼瞳中流动着橙红色的光泽,他很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家大门紧闭的店铺,以特殊的频率敲了敲门。 没有让他等待多久,门自动打开了,男人带着笑意走了进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只是一闪而逝的,漆黑的店门内闪过了密密麻麻的苍白色光点。 像是恶兽的眼瞳,带着阴寒的冷意。 第七十二章 枕戈 苍老的女司机,或者说赫德森太太。 她听到提琴箱男人的声音后便停下了手中找零的动作,目光似乎可以透过车窗的阻挡直接看见那个身影。 赫德森太太就这么一句话都没有说的,看着这个男人絮絮叨叨说着,提起他的琴箱然后走远不见。 “真是个怪人。”她从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已经有了不少年头的老式打火机,然后又将那支提琴箱男人来之前未曾抽完的女士香烟叼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大开的车窗,在寒风的吹拂下,打火机的火苗很是不稳定的样子,几次都没能点着。 赫德森太太只好用手挡住寒风,然后再试着点燃香烟。 白色的烟雾这次终于顺利的飘了起来。 赫德森太太大吸了几口烟气,让呛人的烟雾灌入自己的肺部,但多年之下她早已习惯了这味道,于是她又很是享受的将这烟雾吐了出去,形成了一条白线。 还好这次她在接到朱里乌斯那小子的信息后自己亲自来了,没偷懒让奥伦索和安哈拉去执行这件事。 真是一个怪人,她又感叹了一次,这次欢迎波赫尤拉家那位的宴会,真是把什么隐藏着的牛鬼蛇神都招惹出来了。 连朱里乌斯那个因为一回来就搞出了大事情被迫躲了出去的小子都因此又突然回到了凯尔萨德上城区来掺和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朱里乌斯那小子通过不知道什么的渠道给自己发来了消息寻求帮助支援,她肯定准备带着贝克街的一众在温暖屋子里坐看着这场好戏,而不是在这里装作一名出租车司机在寒风中瞎晃。 赫德森太太叹了一口气。 多年的岁月磨砺积累下来,见过了无数种人的她,眼光自然是很准的。 她当然看的出来这位提箱男人的异常以及与众不同。 但她还是因为提箱男人的声音停下了车,不顾本能性感到不对劲的直觉。 就像是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在寒风中前行的不适一般,就像是那个男人的心情当做了自己的心情一般。 她几乎完全忽略了那不对劲的感觉,将他接上了车。 如果不是多年磨砺下来很是顽强的意志为她压下了一部分影响的话,恐怕她还在用正常速度替那位开车呢。 所幸,她的演技车技以及运气还是很不错的,蒙中了对方的情绪,表现出了自己的不寻常,勉强顺利通过了这一关将对方送下了车。 如果是奥伦索和安哈拉那两个家伙的话……好吧,安哈拉还是略过吧,如果是奥伦索来送的话,他的意志倒是勉强过关,不过按照他的性格,恐怕绝不可能像自己这般轻松。 赫德森太太忍不住在心底抱怨了一句巴萨罗谬,然后又忍不住生出些许担心之情。 朱里乌斯那小子,到底是为什么又掺和进了这滩浑水? 前身的朱里乌斯对于赫德森太太来讲完全可以说是不似亲人胜似亲人,在他前往瓦尔哈拉军事学院的那几年,倘若没有赫德森太太费心费力的管理的话,单凭巴尔霍德那糙货可完全不可能管理维持好贝克街。 赫德森太太将最后一口烟雾吸入,然后随意的向窗外吐出了烟屁股,掸了掸身上的烟灰。 该继续干活了。 朱里乌斯那小子的也好,还是哪位客人的也好,既然答应她便一定会去完成。 不管风险。 这就是贝克街实际控制者的傲慢。 - - - 在一双双苍白眼瞳的注视下,提着琴箱的男人就这样从容的走进了店内的黑暗,轻车熟路的打开隐藏在一旁的吊灯开关。 “嘿嘿嘿……不要用这么一副想要将我吃了的眼神看着我啊,我也是会害羞的啊。” “嗯,还有,你们已经第31次忘记起身开灯了,boss可是说过的,常年没有沐浴阳光的人肌肉和身高都可是会萎缩的。” 男人的声音很是呱噪,嘴角还带着那一抹略显嘲讽的笑容。 灼目而刺眼的白炽灯光洒下,令人惊异的,那一个个苍白眼瞳的本体却并非是什么值得让人去恐惧的怪物,而是一名名身着灰色同款式制服的人形生物。 他们之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除了同款式的灰色制服外,他们面容也是几乎完全相同的,皆是面容中性丝毫不出奇。 唯一能区别他们的只有不同的身体。 “梅花j,闭上你的臭嘴,我记得清清楚楚,boss是没有说过这句话的,不要再像小丑一般摆弄你的口舌说出这些引人发笑的言语了,如果你是想再一次的激起我的情绪的话,恭喜你,成功了,如果你想再去编排些无稽的谣言的话……” 出声是一位十分身形矮小像是只有十几岁的,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快的阴影,语气尖酸而刻薄。 “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嘿嘿嘿……”笑声又阴森又怪异,提着琴箱的男人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听到这笑声,矮小如孩童者又皱起了眉头,满是不快的呵斥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别笑了!” “别像个马戏团的小丑一般!” “可我就是忍不住啊,你为什么要摆出这么一副这么严肃的样子呢?”男人不解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问道:“我的名字难道不就是小丑(joker)吗?” “好了,正事在前,你们该停下了。”浑厚的男声自角落的对讲机中传出。 “老大你可要给我讲讲理啊!”提着琴的男人,或者说梅花j,他当即哭丧着嗓子大声对着对讲机中说道。“ “梅花j,东西准备好了吗?”对讲机另一头的男人并不理会他的哭丧,而是单刀直入的切入了正题。 “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男人大声叫道,完全忘记纠正对方的错误称呼了。 一进这个屋子,他的言语就活泼了许多,似是放开了压抑,完全不像是在赫德森太太面前的那样了。 “这就好,还是你带着那个东西吧,赶紧去换下衣服。” “我们的行动时间不多了……” 第七十三章 剚刃 “莫里亚蒂教授,我想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跟着那位波赫尤拉家的大小姐一起出现在了这里,身为一名光荣的圣安德瓦利大学的教师,应该距离一位学生远一点。” 在侍者的带领下,巴萨罗谬左转右转来到了大厅的一个角落,耶米尔老头儿正抿着酒,面色阴沉的缓缓说道。. 就像是被数百只蚊子强奸了还被嗡嗡嗡的声音折磨了一夜一样,神情阴沉中带着烦躁,烦躁中混杂不满。 见到这番耶米尔的神色,看到耶米尔身边的景象,脑子还算好的巴萨罗谬,很快就把这件事和之前所发生的那些情况串联了起来。 明明他才是圣安德瓦利的正牌副校长,可此时他却只能呆着这个小角落一个喝闷酒,而伊扎克一个非圣安德瓦利的人却反而代表着在场的所有人前去迎接。 正如圣典之上所言: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即使是相对于喀难世界上的所有生灵物种来讲,人类都是属于最擅长于,也最热衷于内斗的那一小部分种族。 而将视角缩小到斯拉夫帝国,缩小到圣安德瓦利大学,眼前的则无非又是一次争斗的缩影。 新党与旧党的。 无论是对于旧沙皇时代残留贵族组成的旧党来讲,还是对卫国战争后由军人、政客、资本家组成的新党来讲,拥有力量声望以及厚重历史的圣安德瓦利大学都是一块不能交给别人的独特地方。 若是放在诺贝尔这个老混球之前,这座圣安德瓦利大学无疑是一块旧党的自留地,可偏偏这老混球上台就任校长后,顺着时代的浪潮借助着前面几代校长积累的资粮搞起了大改革。 诺贝尔在这运作方面有着独特的才能,无论是花言巧语还是坑蒙拐骗,他都天生的精熟,在那个混乱的时代,也只有这样的招数才能够真正的管用。 或许其他人有着道德亦或是是良心组成的准绳,但诺贝尔无疑没有,凭借着这份或许并不称得上荣誉的才能,他反复的令圣安德瓦利大学的立场在新党与旧党之间反复横跳着,一会借着新党的资源购置教材引进新的师资力量,一会又借着旧党的人脉和名头来吸引高端的人才作为宣传。 这无疑在实际上壮大了圣安德瓦利大学的力量,可却因此招致了许多恶名。 不纯的杂质,卑鄙无耻的投机者,安德瓦利荣光的污秽者,在近几年开放了对下城区外城区的招生渠道后,那些因此而觉得被侮辱冒犯了的人是这么称呼他的。 总有一些人的自豪感是需要以他人来衬托的。 旧党那群崇拜血统论眼高于顶的二世祖自然不用说,而新党也有不少的一部分暴发户便是为了获取圣安德瓦利大学这份名头以掩盖自己出身而来的。 这份举动无疑激怒了他们,因此近几年来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对圣安德瓦利大学的小动作都是不少。 圣安德瓦利从来都不是一堵不漏风的墙,即使是在诺贝尔校长对校内进行改革后,依旧还是有很多倾向于传统的贵族派的成员存在。 他们早已根深蒂固的与这座学校结合在了一起。 以耶米尔副校长为首的倾向于传统派,与不以诺贝尔校长为首的新血派,以及诺贝尔校长和少数几人组成的中间派。 即只是一座小小的学校,依旧也有着新旧两党争锋相斗的缩影。 现在看到耶米尔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闷酒,一脸阴沉的样子,事情的结果很显然已经浮现了。 传统派的耶米尔副校长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争取到波赫尤拉所带来的资源,而新血派的人却直接敏锐的嗅到了风气全部赶了过来,将他这个侥幸获得的机会直接夺走,将他这个占据着大义的副校长整个踢走。 与诺贝尔的立场有所类似,波赫尤拉家同样是贵族派出身,在卫国战争之后却又飞快的转型,同样借助着两边通吃从而攥取了大量的资源,同时时刻保持着相对中立的立场。 当然,也有所不同,波赫尤拉家的力量远比诺贝尔所掌握的强的多了,因此无论是新党那一方还是旧党那一方,都必须要看波赫尤拉家的脸色,以免这份庞大的力量倒向了另一边。 这次眼见这样的一个助力来到了眼前,耶米尔怎么可能放弃,由于新党党魁提尔斯瓦那条该死的法案的原因,新党在学校里插入的暗子势力越发强大了,他们这群旧党已然不支。 虽然总是和诺贝尔争斗不休,但诺贝尔的一些言论他也不得不去承认在理。 只有平衡两方之间的关系,圣安德瓦利大学才能更好的壮大下去。 旧党这支较弱的,还在他领导下的派系还好,而另外那支只能由诺贝尔勉强间接掌控主体全在新党资本家所控制下的新血派可就是完全不稳定因素了。 不论是出于公心还是处于私心,他都不想让这个学校落入那群从皮肤毛孔里溢出铜臭气息的资本家手中。 眼前巴萨罗谬的所作所为会让他觉得愤怒的原因也就在于此了。 一个由任务是接待,由诺贝尔推荐来的教授,突然逾越了自己责任,反而勾搭上了自己的学生客人,还去和伊扎克那个新党所属的家伙搅和在了一起聊的很开心的样子。 这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一些不是很好的可能性。 但愿他只是想太多了。 他并不想无端便认定巴萨罗谬全是表演 除了对诺贝尔那个老混球外,耶米尔总是愿意相信人的本性性皆善,永远可以被改变。 由于一开始巴萨罗谬礼貌的态度,即使后来得知了他的诺贝尔那个老混球推荐来的,耶米尔也仍然对这个新来的教授保留有不少的好感。 因此,他才想提醒这个称得上前途无量拥有着美好未来的年轻人,不要去沉迷于那些并不属于自己的权力与财富。 在耶米尔的眼里,逾越了自身任务,和娄希伊扎克聊得很开心的巴萨罗谬,可不就是在去讨好他们? 他当然注意到了那被抛下了贝法娜学姐,这更加让耶米尔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眼见去娄希那里补救应该是不成了,但是能劝回来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数学系教授也是好的。 当然,耶米尔还是一副阴沉的神色,丝毫没有掩饰那眼神中的鄙夷。 “请好好的思索,想好你的说辞,给我一个解释。” 这还真是误会大了。 巴萨罗谬忍不住在心底失笑摇头道。 只是在几个刹那,凭借着敏锐的思维,巴萨罗谬便理清了乱成一团的毛线,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还真是荒诞到让人不知道说说什么话才算是好的真相。 “不,我想耶米尔副校长您误会了。”巴萨罗谬无奈的解释道。 “误会?这就是你花时间想出来的说辞?”耶米尔的脸越发阴沉了,黑的像是锅底,其上满是对巴萨罗谬说法的质疑与不相信。 “看来和那群家伙走的太近让你学会了不少花言巧语。” “说吧,什么误会,我倒要听一听你能讲出什么花来。” “我在听。” 耶米尔又抿了一口酒,然后将空空的酒杯放在桌上。 他倒是情愿希望巴萨罗谬能编出一个合情又合理的借口,来告诉他他的猜测是错的。 耶米尔对那群满身铜臭味气息的新党资本家的厌恶溢于言表,不管是作为自己传统派的立场来看,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立场来看,他都无比的讨厌那些想要将这座学校也变成一座吸金机器的资本家们。 就算再怎么讨厌诺贝尔那个老混球,那个老混球所作所为的功绩耶米尔还是承认的。 起码他在保持着这座学校纯洁性的情况下,让这个学校热闹了起来。 耶米尔当然不想看到一个自己看来不错,诺贝尔也看来不错的年轻人,就这样被那群家伙的糖衣炮弹腐蚀。 看到耶米尔老头儿那越发阴沉的神色,巴萨罗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眉心。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如果说要他去哄骗、威胁,要他的去恐吓那些人渣还好,眼前这番要他去好好解释的,巴萨罗谬却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合适的去和耶米尔说了。 难道要在这种情况下去说你纯粹想太多了,然后揭出自己超凡者的身份? 谁会去信?连巴萨罗谬他自己都不会去相信。 就在气氛要沉凝到让人窒息的时候,巴萨罗谬无奈的耸了耸肩打破了这寂静。 可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这个时候,一阵震动却惊扰了他,让他的口张了一半停在半空。 那是以震动为载体的密码。 是贝克街专门联络用的。 就在解读完密码那一瞬间,巴萨罗谬的神色顿时转为了冰冷,整个身子都骤然的紧绷了起来,进入了准备战斗的状态。 小心,我遇到了危险人物,这场宴会很可能有人要被刺杀——mrs.赫德森 第七十四章 熟悉的陌生人 “黑桃k,你真的确定要执意担着来自上面的压力使用杰克这个疯子?你真的能够保证这个疯子不会失控吗?” “上次那事的苦果你还没吃够吗?对于这个疯子他人格的不稳定性你明明已经见过了不是吗?只是因为看见了对方使用能力的场景,就因此而陷入了理智崩溃,这种疯子只有被加以严格的看管才能在特定的场合被放出去,很明显,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适合将他放出去的场景。” “如果你执意坚持如此的话,我将不得不怀疑你是否也已经被那个疯子的能力所感染、理解了对方的思维,陷入了a级精神污染状态中。” 面带着不悦,身形若孩童者拨通了一个隐秘的频道。 “这里是黑桃k,这里是黑桃k,本人目前不在,请等待片刻亦或稍后再拨。” 一阵忙音自另一头传来,身形若孩童者感到奇怪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选择挂断。 在不一会后,电话才终于被接通,黑桃k浑厚的男音才迟迟响起。 “这里是黑桃k,关于红桃10先生你的疑问,我刚刚已经通过录音听完了,关于你的这个问题这个怀疑,我现在可以直接对你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确定使用杰克这个相对的不稳定因素,有关于他的疯狂性,我比所有人都要清楚,也无比清楚长期接触下来可能被其能力影响,请红桃10先生您放心,与他的每一次接触我都有申请低语者陪同,在每一次事后我也申请了向上面对精神方面进行检测,这一点便无需您担心了。” “在这一次行动上使用他这个决定,是我在上百次的未来模拟后方才确定的,在这一次的四王临时会议上,我已经将这份报告交由其余几人审核,在通过这份申请的三人中,你的顶头上司便在其内。”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的顶头上司吧?红桃k那个家伙的严格程度,对于常年接触下来的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倘若没有百分之一千的可能性,那个家伙是绝对不可能轻易的通过的。” “这一次的会议除了和以前一样照旧缺席会议的梅花k以外,均对此表示了赞同。” “请停下你无端的怀疑,我知道,你和杰克那个家伙在进入之前就有认识了,你们四个一起进来的人的,之间的感情问题我无意去了解更不想去了解,在这个时候,能否请作为这次行动关键人物的梅花10先生您暂时的放下您和杰克之间的恩怨,暂时放下那些会有可能破坏计划进行的个人感情。” 黑桃k的话语没有半分的失礼,也丝毫挺不错半点恶意,就像完全是公事公办,不掺杂一点一滴的个人倾向,冰冷的像是一台让人害怕的机器。 可偏偏这些话听在梅花10的耳中却是无比的嘲讽,就差没直接甩脸子不顾他的面子直接说他不行了。 在他的心中,他已经自行把黑桃k的这些话简单翻译为了诸如以你懂个■■为首的诸多恶毒咒骂了。 当然,以黑桃k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子失态的举动的,就算是真的让他生气了,他也只会在暗中默默的在你背后捅你一刀的。 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察觉,也不会让人能够找到一点线索,在一层的背后,永远藏着另一层的陷阱。 在这种事情上黑桃k没有必要去欺骗梅花10,以黑桃k一直以来为自己打造的人设,也从来不会有人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说上百次未来模拟就一定是上百次未来模拟,只要是身为己方,这位黑桃k先生总是让人可以信任。 听到对方这番话,梅花10的眼中也确实没有了怀疑,只能狠狠的咬牙切齿。 在这件事情上,组织的这群高层到底是在想什么? “对了,关于刚才的失礼,也正是因为为了杰克这件事来着的,有件东西您可以看一下,这有助于您消除对我误会与恶感,请打开您通讯器的成像模块,并输入一定量的能量作为供应。”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花样? 梅花10皱起眉头,想了想后还是按照黑桃k的指令行动了。 在那重新归于黑暗的室内,有不稳定的黑白灰三色混杂的光芒汇聚。 三色光芒汇聚成一个个的色块,而色块又组合成了一张张飞快变化的图像,一张黑色卡片的样子便这样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见到这张黑色小卡片的时候,梅花10的那一张面孔上的神色就像是开了颜料铺子一般飞快变化着,直到最后定格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组织内部的权限证明,这一份所代表的含义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吧?” “这一张黑卡所代表的,便是直接授予我在凯尔萨德拥有最高人员调动权限。” “遵循组织内部的条例,我在此需要对你提前警告一次以表示对同伴之间的尊重,如果你在心底有一点可能干扰到计划的可能性,我会立刻动用这张黑卡所授予我的权限直接越过你的自由意志,接管你的身躯,到时候还望千万不要对此心存怨恨。” 黑桃k的声音仍然是那般不带着一定感情的波动,只是平静的叙述着,丝毫没有在意红桃10那一副恼怒的神色。 就算因为通讯装置功能的原因不能直接看见对方的脸色,黑桃k也可以通过对红桃10的了解直接猜到对方心中所想。 但他依旧对此浑不在意。 这次的任务是他花了大代价动用他在组织中积累多年的人脉才从boss那里获取到的,为了想办法把其他人糊弄过去也是废了他很大的心思。 杰克的复生机会只有一次了,他必须要在这枚好用的棋子死亡之前压榨出他全部的价值,按照他在第一次死亡前留下的遗言好好使用他的生命,只有这样他才能如愿以偿在组织的最终计划实行时攥取到最大的利益,以完成那个他们所有人共同的愿望。 黑桃k不容许有任何人来阻止自己的计划。 就算是那个组织内最恐怖的红桃k也不行。 一想到这里,黑桃k的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忌惮。 那个红桃k,恐怕已经看出来了什么,眼前红桃10的到来正是一个征兆,如果自己真的一时大意搞砸了的话,那个家伙一定会动用那些东西来对自己落井下石的。 红桃k这个因素他也必须加入演算中去。 - - - - “啦啦~啦啦啦~啦啦~” 提着琴箱的男人就这样提着琴箱大步的走在圣安德瓦利校园内,时不时的看见几个忙碌着的人还很是自来熟的打了个招呼。 由于还有紧急的任务,那些被打招呼的人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工作人员,在今天被那群大老爷们带进来的陌生人太多了,他们也丝毫没有怀疑的念头,甚至看到提琴箱男人自来熟的打招呼,还以为真的是某个自己印象不深的熟人。 在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之下,他们看提琴箱男人的面容也渐渐生出了些许熟悉之感。 在他们的眼中,此时的提琴箱男人可以说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普通人了。 提着一个老旧的琴箱,穿着一身破旧的风衣,留着一头很是落魄的棕色卷发,哼唱着一首不知道哪里的歌谣。 可不就是一名再寻常不过的落魄乐师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被邀请进来,可既然此时他已经被放进来了,就算是有什么问题当然也轮不到他们这群人来质疑。 在大多数的时候,人类都是会因为省力的本能不去思考的动物。 他们来认识一个人也从来不是使用眼睛,而是通过使用那从各个感官的信息汇聚起来的大体印象。 在第一眼的时候,那个人的大体形象就已经在脑海里被保留下来了。 为了方便,人们总是喜欢使用标签式的印象。 在方便的同时,这样的方法当然也有着他的劣势。 人们会很难记得那些标签之外的记忆,在面对一个被标记为“正常”“熟悉”的东西的时候,人们便往往会忽略这一现象的小部分异常性。而相反的,在面对一个被标记为“奇怪””异常“的人所做出的行动时,人们也同样会为他的一切行动做出理解,即使是他做出一件寻常的事情,人们依旧会认为那其中隐藏着深意,隐藏着独特的含义。 大部分的人都难以避免这种思维方式。 当然,这种思维方式也并非落后而低效率。 只是不适用也不需要而已。 生活在平凡世界中的人类当然是不需要这种劳心的思维方式的,只有生活在异常世界中的人类才需要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才需要令自己变得敏感。 精通这种技巧的人可以很轻易的利用人们的这种思维来令他人为自己打上他所期盼的标签,让自己楔入他们寻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很不巧,由于自身能力的原因,眼前这位提着琴箱的男人便是其中之一。 第七十五章 疯狂是他的同伙 “啦啦~啦啦啦~啦啦~” 提着琴箱的男人依旧哼着他那不知名调子,提着他那其貌不扬很是老旧的琴箱。 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在来到了核心的圣安德瓦利大厅后,人声越发喧闹了,在凯尔萨德那群上流人士的安排下,整个凯尔萨德的资源都被调动了起来,为了讨好这位波赫尤拉家的公主以及向她展示自己作为合作伙伴所能提供的资源与力量,在各行业内拥有着顶尖地位的人物都被他们以重金开路推掉一切其余安排给请了过来。 这就是资本在畸形膨胀后所拥有的力量。 在凯尔萨德之内,只要你有着足够的金钱,这里对于你来讲就是地上的天国。 这句话确实不假,眼前的这副场景就是再好不过的明证。 在一路上,提着琴箱的男人顺利的穿过了一个个人群,还不时还熟稔的向着几个陌生人打打招呼,就像是真的认识他们一样。 只需要使用一些模糊的语句即可,在先入为主的标签影响下,他们会很容易的将其理解为自己所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大多数人都总是只会看到那些自己在内心中所想要看到的理由,所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在遇到相对模糊的说辞的时候,他们会擅自做主为你的说辞增添一个个新的证据,忽略那些不符合的部分,以便让自己的内心更容易接受。 想到这里,提着琴箱的男人嘴角又掀起了一个愉悦的幅度,不由得在心中想道。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有趣啊。” 在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他的疯狂也未曾有半分的减少,反而像是将那份死亡的经历当做了柴薪让那疯狂的火焰燃烧的越发炽盛了。 巴萨罗谬的话语或许改变了他,或许依旧丝毫没有让他改变。 极端的思维与信念是造就超凡者的基础,倘若连这份基础都被改变了,那力量也不过只是无根的浮萍、空中的楼阁而已。 思想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改变,也最难的改变的东西。 或许在平凡世界你尚且可以用刀剑、药物亦或是什么其他稀奇古怪方式来从物质层面上改变一个人的思想。 但是这些手段在这个某些地方被唯心主义所主宰的世界却是极难行得通的。 喀难圣教团统一主信仰后,在教团能够涉及的所有领域中,每一本书籍的封面右下角都会有着这样一小行由圣隆基努斯所留下的血色警示。 那一行血色的警示是由无数探索黑暗世界开拓人类世界的战死者之血所染红的,那血红的颜色让每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深深畏惧,丝毫不敢遗忘。 ——万物自有其局限所在,人智终有尽头,汝当低首垂目敬畏,谨守自身之辖区。 在鲜血与魂灵与的铺垫之下,这一条戒律被永远铭刻在了常世的基础之理中,构就了人类世界的无数道防御措施之一。 自此怪异的世界与平凡的世界便被分割了开来。 想要杀死物质只有使用物质,想要杀死思想也只有使用思想。 能够被刀与剑杀死的只有血肉与骨骼。 能够被一种思想杀死的也只有另外一种思想。 纵然在巴萨罗谬眼中的开膛手是一名弱者,但这也需要看和谁比,不提凡人,就算是与鲁道夫以及卡尔曼提斯这种超凡者相比,开膛手也无疑可以算是一名“强者”。 超凡者是一群被平凡与怪异夹在中间的异类,既享受着两边的优点也享受着两边的缺点,而越是强大的超凡者则越是能够更多的继承优点并抛却缺点。 巴萨罗谬与开膛手显然便是这样的“强者”了。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他们的意志,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挠他们的行动。 如果说将巴萨罗谬的心灵比做无法动摇,冰冷而顽固的铁石的话。 那么此时开膛手的心灵则像是炽热的火焰,拒绝着去理解他人被他人改变,只想要将他物连带着一同燃烧将他人改变成自己的模样。 或许在与巴萨罗谬相见相杀之前的开膛手还因为灵魂的分裂人格的分裂尚且存有犹豫和迷茫,但在相战一次死亡一次之后,现在的开膛手却已经追上了巴萨罗谬,看见了他的身影。 青铜之海是奇迹的海洋,会因个人渴望的不同而独一无二的模样,因为沾染其性质所生的要素能力也同样具备着这一特点。 因为灵魂的不同,所以也没有人的能力本质是相同的。 或许同样表现出来是点燃火焰,但在本质上可能一个是单纯的化学反应而另外一个则是燃烧的概念。 根据能力由个人的不同灵魂意志决定这一特点,自然也就可以推导出另一个与之向关联的结论。 只要决定能力本质的灵魂意志发生了重大变化,那么能力自然也会生出极大的改变。 在明晰察觉自身心灵本质的开膛手手中,那理解他人心灵达成同调的能力已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反而变成了极度傲慢的让他人理解自身的心情,用自身的意志去强行改变他人的意志,进而单方面的达成理解。 逐渐接近圣安德瓦利大厅的过程中,根据经验开膛手能够看出来,人群之中不乏有隐藏着的警卫。 那些人的姿态很是训练有素,从站姿、步伐、呼吸的节奏看来,甚至很多都有着的凌厉的军方味道,就算是几个相对散乱的,他们的身上也嗅得出累累的血腥气息,姿态间时刻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开膛手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那群凯尔萨德上流人士的护卫们了,通过那些人的财富,极其稀少的超凡者或许不一定能够请到,但那些从各国秘密军队中退下来,经过了各种禁忌技术改造的军人还是可以请到的。 反正只要装备齐全、不遇上那些能力恰好全面克制他们的超凡者,单单就凭这一个十人小队,照样可以轻松围杀几个第一阶段的超凡者,若是动用一些各国各组织使用秘密技术打造的特殊武具的话,甚至形成界的超凡者也不是不能打一打。 倘若在这里暴露的话,恐怕就算是他开膛手也会被瞬间打成一个破布口袋的吧。 嗯,按现在教团带起的那一股子粗狂风气,火力不足恐惧症那是普遍的事情,现在各国的武器在制造都或多或少比起预期在图纸上所设计的大上了那么几成。 或许是两三成,或许是五六成,亦或者是翻了一倍多,这点开膛手他也说不清。 不过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凭他的能力与身体,不管是大了多少,对于他来讲结果也都永远是一样的。 能被打成破布口袋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好歹还保留了一个大体的人形,但更大的可能性则是被密集的火力网直接打烂成一块块的红色碎块。 不要想着这群无血无泪的家伙会因为这里聚集着的人群而心软,一是因为他们的改造从一开始就是以杀戮的机器为最高目标的,所以绝不会存在半点个人的决断只会完美的服从于那位主人的指令。 至于二是什么? 那当然是要讲到凯尔萨德那群上流人士身上了,在所有的高层的眼里,这些问题都不过就是一个最为简单价值问题。 毫无疑问的,人命对他们来讲只是数字的游戏,而那些不能给他们提供多少献金,被雇佣而来表演九流人士,怎么可能比得上这群能够每年为他们提供大量献金,一根头发都金贵无比的大资本家? 他们不过是这群凯尔萨德上流人士用以娱乐的玩具人偶而已,不想用了随时都可以丢弃。 是的,人偶,虽然嘴上碍于道德舆论的压力不可能说出来,但在内心之中,又有那个家伙会把这群与自己相比,仿佛身处天上地下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东西当做同类呢? 一个生命一旦拥有了力量,不管是以何种形式体现的力量,便都会难以自控的陷入一种莫名的服饰心态,将那些曾经与自己身处同一个阶层生命视作蝼蚁。 这就是与权和力的伴生毒素,也是大多数超凡者伴随一生所需要永远相抗的大敌。 一旦见识过云端的风景,谁又会去留恋苦痛的大地呢? 这种心态无疑是不正常的。 长久秉持着这种心态的开膛手对此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他当然可以猜到那群凯尔萨德上流人士的心态。 看着那群有序的混杂隐藏在人群中的警卫,开膛手他的步伐也依旧没有一丝的慌乱。 或许有些人面对恐惧会因此而失态,被恐惧所同化而落入陷阱。 但开膛手无疑不可能是这种人。 他是与之相反的,视恐惧为囊中之物拥抱着恐惧前行的异常者。 在这些事情上,他确实与巴萨罗谬是相同的。 对于他们来讲,越是危险,越是接近死亡,他们反而越是冷静越是强大。 对于生死的边界线他们是常客,对于疯狂而他们又则是最为亲密的同犯。 第七十六章 暴露 如何才能将一杯水倒入一盆水后再将那杯水复原?又是要去使用什么办法才能在辨认的同时更进一步再去准确的预测那杯水的动向呢? 估计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完全不可能做到吧。 但若是将难度降低,把水换成一个个衣着装扮相似的人呢? 在这个时候,许多人反而就会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信心了。 一种总会有办法可以做到的信心。 这就是人们所认知的常识了,一旦被赋予了一个可以接近的名头,大多数人便会轻易的接受。 而事实上,这二者对于他们来讲都是做不到的事情,难度也并非天差地别。 男人和女人,高矮与胖瘦,长发和短发,黑衣与白衣,美丽和丑陋,豪华与简陋。 是这样一个个不同构成了一个人的形象。 而此刻在开膛手的人群,却都是这样一副被剥离了一个个不同点的样子。 至于到底是合唱团还是什么团的,开膛手并不想了解,不过在这里为了称呼的方便,姑且就称作合唱团吧。 能够通向“正确”的道路往往是屈指可数的。 能够供他进入的道路更是只有这一条。 开膛手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别样情绪,这种在生死的边界线的生活他已经习以为常。 他的嘴角缓缓流露出些许笑意,步伐越发的从容,嘴唇微微的翕动,声音微不可察的秘语便被吟诵而出。 “平静的世界,安稳的世界,请于此刻长存。” 瞬间,他的脊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物体压上了一般,沉重的压力贯彻全身,就像是要生生的要压榨出他骨髓中的疯狂,要将那承载着混乱意志的液体挤出,然后粗暴的将之当成燃料塞入思维的引擎换来在刹那生灭之间驰骋的极速。 世界在他的眼中化为灰白了一个刹那,在痛苦被瞬间放大了无数倍的同时,感知也被放大了无数倍,在这一个刹那之间微弱的心脏跳动声突然变得像雷霆鼓荡,一点点的细节也被突然放大了无数倍。 他的这具身体是组织通过他自己的血肉结合某种未知技术生造而出的,其本身便是各项秘密技术集大成的产物。 通过那些与血肉完美结合在一起的未知机械,他可以完美的掌握自身的每一个细微部分。借助这具全新的肉体,开膛手现在已经可以实现许多以前完全不可能达成的疯狂想法,这种通过压迫欺骗肉体本能从而进一步的欺骗到灵魂思绪而与要素深度结合的手法便是其中之一。 一切都不能杀死超凡者的苦痛都只会让他们更加强大,而这种浓烈的情绪,正是驱动超凡者行使能力的唯一燃料。 通过欺骗自己的肉体,剧烈的痛苦化为了他能力发动的燃料,在这一个刹那之中,他的理解能力思维能力被强化到了一个恐怖的级别。 在他的眼前,世界改变了。 世界上没有绝对一模一样的东西,魔鬼总是藏在那些最不起眼的细节之中。 固然出于为了协调的考量,这群人在身高、体型、衣着、发型上都是几乎完全一样的,但仍然总是有一些东西是隐藏不了的。 或是站立的姿态、或是步伐幅度的大小,亦或是摆臂的速度、呼吸的频率、乃至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小习惯,是挠耳朵还是摸鼻子。 这些都是可以区分人的小细节。 不得不说,这群警卫的心态很是狡诈,算准了这种事情一定会有人来捣乱,在表面巡视的警卫外还有着他们这群混杂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以防万一。 这世界又不是什么烂俗的小说,只允许主角奸诈狡猾能够使用圈套而别人都是蠢的完全猜不到主角的计划。 你会想到的,别人当然也可能会想到。 开膛手可以利用人们的习以为常混进来,这群警卫自然也可以想到利用人们的习以为常隐藏在人群中。 甚至这群警卫们可以说比他做得更好,从他们之间几乎一致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这支挡在后台距大厅最后一段路上的合唱团,根本就是他们特意为此而早就准备好的。 即使是现在这种状态下观察能力堪称恐怖的开膛手,也很难看出他们之间根本上的不同。 按理说就算是从身体姿态上完全协调一致看不出大的区别,但从每一个人的行走动作上也还是可以看出来。 人与人的动作之间无时无刻不发生着交互,持续的对周围人造成一定的影响。 他们之间的目的是存在根本性不同的,这一点自然也可以反应到许多下意识的动作之上。 在认知到这一点后,他的目光便从一个个小细节上转移到了个人整体的行动风格之上。 开膛手橙红色的眼珠来回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凭借着对身体细致入微的控制能力,那些痛苦都被他约束在了骨骼之内,没有溢出半分来到皮肤之外。 他伪装的表情没有一点不正常的样子,每一条面部肌肉都在配合着,那一副十足的矜持中又藏着好奇的模样,活像一个由于出身落魄又清高而终年贫苦的乐师。 这神态和模当然也是他早就想好的。 虽然说这群大资本家们在内心里没有在意过几次普通人,可偏偏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是那群最喜欢表现出善待平民的那群人。 只需要一点小恩小惠,偶尔在他们面前装一装,便可以得到大把的好名声获得贱民们的感恩戴德,谁不喜欢呢?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事情当然是也是一件可供买卖的商品,一件极为划算的好工具。 为了表示他们仁慈,他们的手下当然也不可能做出有损主人刻意打造出来的形象。 这点在大家心中都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一副当乐子看的样子,还特意在面部的表情上放松了一点神色,摆出了一副很是和蔼的样子。 见到这副表情,猜到对方内心活动的开膛手不禁失笑。 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即使内心再怎么开心,但开膛手的面部表情仍然不露一分。 真是期待你们在知道真相后的神色。 开膛手在心中暗自的感叹了一声。 在思维的极速运转分析之下,解开毛线团的线头已经被他渐渐摸到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乃至十个、数十个。 在有了最初的数据模型之后,再去寻找有着相同相似动作的人当然是不难。 开膛手的心中忍不住升起点点后怕与点点的兴奋。 整整三十四个经过禁忌技术改造过的杀戮机器,由于他们背后站着的还凯尔萨德这群富的流石油的家伙的缘故,在这群人不计代价的供养之下,就算是从拓土军团中退役下来的尖端装备,恐怕这群家伙也没少用。 不说两个开膛手,就算是十个开膛手在一起他们估计也能轻易的虐杀。 他们的作战方式与超凡者这种靠近了甚至会因为魂灵的排他性相互削弱能力的完全不同,他们的作战方式本来就是以大规模集团作战而展开的,人数越多他们的力量也就越发的强大。 开膛手的优势在于能力的诡异性。 钢铁所铸的盔甲能够保护肉身,却难以保护心灵。 在找到了对方的实际所在能够集中力量进行精密的准确操作后,这群人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 橙红色的光芒忽然在他的眼眸中浮现。 就在他准备找寻空隙的时候,一个满是怒气的声音传来了。 “你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一个满脸怒容的中年男人推开人群从左侧的过道上缓步走了来了。 这个男人大抵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间混杂着银白色,他穿着灰色的制服,在看到开膛手时他骤然一愣。 “你现在怎么突然到了这里?我们那边有多急你不清楚吗?你这个家伙,赶紧跟我回去准备!” 在听到这副异常熟悉的说话腔调的时候,开膛手顿时感到了一阵愕然失语的感觉,就像是当初他对红桃10那样。 虽然身高体型面容都不一样了,但凭着本能的直觉,开膛手还是能够分明的认出来。 这就是红桃10。 红桃部门一直是执行的组织内的隐秘行动的那一部分,为了保证被某些特异的能力窃取信息,具体的实际行动情况连开膛手都曾不知道多少。 按照计划,他们本应该是负责执行与自己相关不多的另一个部分的。 他怎么会在这个关头突然到了这里,还恰恰好阻碍了自己的行动? 开膛手没有兴趣去了解,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越发的令他兴奋起来了。 红桃10这家伙如果真的因为先前的那些事情来阻碍的这次计划,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对于他来讲都是一个很好的发难点。 要不要在这里就借力把他做掉呢?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底蠢蠢欲动,凭借他能力的难以察觉性,开膛手完全可以在这里诱导警卫们完成借刀杀人。 至于他是同伴这一点?他当然不会在乎。 四倍的疯狂在他的脑海张牙舞爪,令他无有顾忌。 在他思考的时候,红桃10的身影突然闯入他的感知之中,打断了他的犹豫。 直觉在此时忽然示警,开膛手本能的躲了过去。 不对?不对! 一股令他有着些许熟悉之感的烟气被他的鼻腔捕捉到了。 开膛手抬头,望向这股气息的传来之处。 迎面而来的,是携手而来的雷鸣、烈风,以及炽热的子弹。 在这出人意料的巨大声势之下,警卫们骤然警觉了起来。 他们本就是为了应对这些东西而被创造出来的人造怪物,在实际被投入战场积累了无数伤痕后更是对此无比的敏感。 在这枪声的刺激之下,越过了思索的余地,他们的肉体已经先一步本能性的开始了复苏。 忽略了预热的过程,心脏被强制性的进入了战斗的状态,宛如敲打着的大鼓一般发出沉重的咚咚低鸣之声。 在听到这声势大到反常的枪声的第二刻,他们才认知到发生了什么,但在此之间,他们身体已经第一时间先一步拔出了隐藏在一边的特殊枪械,瞬间一齐扣动了扳机,朝着那枪声传来的地方打去,丝毫没有顾忌那些阻挡在他们前方的人群。 枪口火舌喷吐,黄铜的子弹构成了灼热的豪雨,就像是一群欲要撕肉吮血的小妖魔。 在阴影的角落中,赫德森太太吹了吹那支造成这般慌乱情形的左轮手枪。 来不及让开膛手反应,来自烟气传来的阴影处的子弹便是飞袭而至。 子弹钻开了挡在他身前的红桃10的身体,然后带着暴烈的声势打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开膛手已经准备好承受破腹穿肚之痛的时候,反常的事情发生了。 就像是打穿红桃10的身体便已经废了子弹极大的力一般。 那枚造成了巨大声势、一下子让所有警卫都本能性的反击的子弹,此时打在开膛手的身上,却一反常态的没有造成任何伤势。 是的,一点都没有,仅仅钻破了衣服,便无力的在他的皮肤前停下了。 有诈! 开膛手感到不对劲,就和红桃10一样,顺着冥冥之中的感觉立刻躺倒。 随后,来自后方的弹幕越过了倒地的红桃10和开膛手,直奔那枪声的传来之处而来。 无法理解拒绝接受的橙红色立场骤然扩散,化为实质性的坚盾,为他阻挡下了那些波及到他的跳弹。 该死! 这一串的行动只在刹那之间,凭借强化状态尚且残留的些许余韵,他骤然意识到自己是陷入了一个连环的圈套了。 如果不是硝烟的气息还弥散着,遮挡住了闪烁着的橙红色力场的话,下一刻迎接他的恐怕就是那群杀戮机器的下一波弹雨了。 只能趁着这点空隙改变计划冒险强攻进去了。 已经暴露无需顾忌伪装之后,开膛手畅快的大笑着,他趴伏在地面上缓缓挪动着身躯,在最后向着那第一颗子弹袭来之处抬首望了一眼。 人当然早已不见。 在那个方向的地面,开膛手只看见了一枚被碾灭的烟头。 一枚……令他留有印象的、女士香烟的烟头。 第七十七章 过往的回忆 呼~ 赫德森太太惬意的吐出她肺腑之中藏着的最后一口烟雾,将那一小截烟蒂上仍燃烧着的火星掐灭,烟蒂落在了地上,她又不放心似的用鞋尖碾了碾。 她向来如此,宁可多费功夫也不肯留有一点让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这份慎密到极点的行为方式正是她能够从一介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海盗与妓女的孩子的身份走到如今这般地位的最主要原因。 事实证明了这些看似被浪费掉的精力并不是毫无用处。 在激流勇退金盆洗手投入贝克街的怀抱之前,曾经的赫德森太太是一个生意范围甚至伸入了内城区的大黑帮的实际掌管者,其势力最为鼎盛之时甚至掌握着十几条涉及到凯尔萨德某一行业命脉的垄断渠道,以及一张关系着诸多上城区巨鳄利益的人脉网络。 就凭拉博特如今的势力,连给当初的赫德森太太当垫脚石踩一踩都不配。 他所领导的科西嘉人,终究只是在那一场清洗之后的萧条期中才敢过来掺一脚在废墟中捡漏的小角色。 虽然有着巴萨罗谬当初前往瓦尔哈拉军事正式搭上军方关系取得了每年军火交易渠道的缘故,但是贝克街如今的地位仍然可以说正是大半有赖于她当初的经营那份事业时所遗留下来的人脉关系网。 纵使是如此,她仍然不由得经常对那次在那一场清洗之中做出的决定感到由衷的庆幸。 几年前的那一场大清洗,是她这并不长但充满着危险的一生中寥寥几次的重大失误,甚至自己导致她一直以来好不容易历经生死步步谋划终于经营起来的事业化为乌有。 在新党党魁的第三新商业法案发布之前,由于凯尔萨德的特殊地理位置,在这座城市中便聚集着数量众多心怀各异心思的外乡人了。 在数年前第三新商业管理法案的发布更是导致了当时已经鱼龙混杂的外城区更加的混乱与臃肿,外来的过江龙、本地的地头蛇、新党过来捞钱的资本家们、军部过来秘密搜集素材进行禁忌实验的疯狂研究者们、以及不知道要干啥但就是要来掺一脚恶心新党的沙皇时代贵族老爷们。 这简直令当时外城区完全乱成了一个大釜中的沸腾浓汤。 嗯,还是炼金术士们用以进行奇迹冶炼,其中蕴含着无数激烈反应变化的那种特制的炼金大釜。 这种情况导致了当初凯尔萨德市政府权威性被极大的削弱,几乎丧失了对这座城市的大半的基础控制能力,命令根本出不了市政厅,连在市政厅的工作人员都被当时这群掌握着凯尔萨德真正控制权的手下给替换了。 提尔斯瓦当初发布第三新商业管理法案的目的便是为了利用这座特殊位置强化这座城市的特殊地位以便攥取大量财富填补军部所造成的财政缺口。 他怎么会这么容许这群鬣狗到他的饭碗里面抢食吃?要知道,他当初在成为新党党魁戴上这副用以伪装的和善面具之前,可是被人敬畏的称作弗尔拉梅家黑手,最以狡诈与无情而为人所知的。 有时候面具戴久了或许就会融入面皮将自己当做了那面具所伪装的人,取代了自己的真面目。 但提尔斯瓦却绝非这种人,每一个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都普遍的拥有着名为“顽固”的性格特征,为了在不引起各方的过激反应的前提下重新夺回自己对于凯尔萨德的控制权,提尔斯瓦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早已在暗中与自己串通好的一位好友。 他的那位好友也就是如今被认为是能阻止提尔斯瓦成为实际意义上沙皇的唯一希望被尊称为“帝国之光”的新党党鞭.科隆恩.沃尔松格。 在明面上出于提尔斯瓦的妥协,科隆恩直接被幕后众多反对提尔斯瓦的推手空降到了凯尔萨德。 出于凯尔萨德当初的混乱,没有人看好这位年轻的政坛新秀。 但这位凯尔萨德的前代市长如今的新党党鞭却没有愧对半分在现在时代众人对他的赞誉与期待。 在他或委婉或强硬的手段以及幕后提尔斯瓦的支持之下,他很快的就收回了属于凯尔萨德市长应有的权力,并打断了许多想要到他饭碗里抢食吃的新的暗手。 外城区的那群阴影中的黑手对帝国这座冉冉升起的金色晨星的觊觎终于得到了一部分的遏制。 在科隆恩的手段之下,他们已经了解到了帝国对这座城市的重视态度以及这位年轻的市长所拥有的那份与他外表完全相反的手段与心术。 他们选择了妥协与合作,并主动的让出了一部分很让他们心疼的巨大利益以示他们对科隆恩的诚意。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科隆恩与提尔斯瓦并没有因为这点对于他们来讲足以伤筋动骨的诚意而动容,反而在他们高远的目光之中,凯尔萨德未来的能带给他们的利益远不止这些。 按理说凭借着他现在自己的能力已经完全足够并绰绰有余了,只需要等待时间的流逝,他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掉这群毒瘤,并将仇恨的黑锅完全丢给下一任市长。 可这时的科隆恩做出了一个让包括提尔斯瓦在内的所有人都为之愕然而不解的举动。 科隆恩突然将这份足以压垮常人的沉重责任交给了一个年纪未曾满三十,连之前的事迹都根本没有什么人听说过的年轻人。 让那位籍籍无名的年轻人作为自己的代理人去代替自己行使着自己那在凯尔萨德堪称恐怖的权力,去找寻那些盘踞在凯尔萨德的外城区的阴影中、不敢透露出自己真实的黑手们的身份,去用尽一切手段分化那些紧紧握在一起协力挖凯尔萨德墙角的黑手。 只要有了足以证明他们真实身份的证据,只要破坏他们之间那并不牢不可破的利益联盟,科隆恩大可以在提尔斯瓦的支持下借助这个理由直接发难,以将之当做敲打他们的把柄,将那被外城区的黑手们所瓜分的权柄重新收回到凯尔萨德市政府的手中。 届时,若如计划所想的那般,那么一切阻碍到凯尔萨德的恶性毒瘤都将被顺利的拔除,凯尔萨德将真正的属于凯尔萨德人,这座城市也将当之无愧的成为帝国的地图上最为闪耀的一颗金色晨星,而科隆恩与这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也将在这个过程中顺利攥取到供自己稳步向上爬升的政治资源,以迈入帝国权利最顶点的那个圈子。 这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展现出了与他的名声完全不相符的魄力与决断,一如当初初到凯尔萨德接手这个烂摊子的科隆恩。 用着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办法,用着所有人都做不到的手段,仅仅一年,这个原先根本没人知道是谁的年轻人便让所有凯尔萨德有一定地位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外号。 ——犯罪界的皇帝 简直就像是那些于神话传说中所描绘着的那些血中流淌着勇武、智慧与固执的灰血英雄们一样。 凡人所拥有的一切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在他的面前凡人便会不自觉的被他那股天生的气场所摄服。 即使是隐藏了身份几乎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来到了外城区,凭借着那与生俱来的智慧、谋略、言谈以及人格魅力,仅仅一年他就在外城区的规矩之下,从无到有拉起了一支势力,超额的完成了科隆恩交给他的任务。 虽然因为赫德森太太的出身与经历,她一直是一个坚定的反对唯血统论主义者更赞扬后天的努力因素,但每一次回想起那个男人的经历,她也会在内心里忍不住的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观念,忍不住丧失行动的动力。 世上真的存在着纯粹因为出身的因素便远超常人者。 世界上真的存在着无论怎么通过后天的经历磨练因为难以看见背影的存在。 当然,这也只是有时。 他人的天赋与自身所能做的努力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 倘若真的是因为天赋的差距而追不上他人为此感到绝望,放弃自己曾经的一切,那也不过只是为了自己懒惰与无能找个借口而已。 能靠自己走到这一步,赫德森太太当然不会是那种意志脆弱的。 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即逝的荒谬念头而已。 人老了,就会喜欢回忆往事,虽然还没有过去几年,但有时赫德森太太仍然会对这段记忆生出一股错觉,将之当做许多年前发生的往事。 在当时外城区盘踞着的几个最大的势力中,赫德森太太的那一个是根基最为浅薄最易拔起的那一个,她当然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了首当其冲被杀鸡儆猴的那第一只鸡。 她犹记得在那一个血与雪的冬夜,那个高瘦的年轻人带着他的那群忠诚的手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闯入她所在的那个庄园的场面。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正像是皇帝在巡视着自己名下的国土一般,他身着黑色的华贵大麾,带领着他那同样一身漆黑的卫兵,轻而易举的便走进了赫德森太太布置着多重防护手段的庄园。 她的手下没有一个胆敢阻挡,甚至还有不少像是真的觐见皇帝一般,为那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铺上了黑色郁金香所成的道路,恭谨的趴伏于地,欲要亲吻皇帝的鞋尖,瞻仰那个年轻人,不,那个男人的荣光。 在子民的簇拥开道之下,走在黑色郁金香铺就的道路之上,那个男人一路走到了庄园的中心赫德森太太的面前。 男人宛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直接忽略了表面上帮派的“父亲”赫德森太太用以掩饰的丈夫,而是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直接洞察了真相望向了侍候在一边,似乎与普通人一般丝毫不起眼的赫德森太太。 他挑了挑眉头,理所当然的坐到那张本不属于他的主座之上,开口笑道:“想不到掌控着凯尔萨德众多贸易垄断渠道的“激情”组织,其实际掌管控制者居然不是那个一直放在明面的狡狐先生,而是在他身边那个丝毫不起眼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您。” “根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去这么猜测,一个大人物身边的女侍是帮派真正的控制者?恐怕就算是那个以疯狂而着称的吟游诗人都不敢采用这么夸张的设定吧。” 他很是赞赏的鼓了鼓掌。 可惜,在这个时候根本无人胆敢应和。 即使只有他一个人,男人也依旧从容的给赫德森太太整整的鼓满了一分钟的掌。 眼见伪装被识破,自身陷入了有生以来最为危险的场景,但此时的赫德森太太脸上仍然没有慌乱的神色,反而为自己点起了一根烟卷。 她是海盗与妓女的孩子,在外城区长大的她早就与危险相伴了多年,她从这并不算长的充实人生中学到的第一个经验便是。 ——除了死亡以外,慌乱什么都无法带来。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她兴奋的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 她体内的血中毕竟有一半是属于海盗的,在外城区长大的人思维中也都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疯狂。 她固然更擅长步步为营的谋划算计,但在泥泞中长大的她也对赌徒一般的举动并不陌生。 疯狂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内心。 赫德森在脑海中极速的思索着如何才能活下去,以往她倒是也曾准备过不少在身份暴露后的计划,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的直觉却在告诉她这些她准备了许久的计划一个都不可能有用。 就在这时,男人身边那位被称作鲸涛的护卫突然在男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赫德森捕捉到了鲸涛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 男人对着他摇了摇头,对着身边那位带着面具的老管家吩咐道:“阿福,动手吧。” “不,可以等一等给我一点时间吗?”赫德森突然摘下了燃烧着的烟卷,将之随便的丢到了一旁的雪地上。 “哦?请说吧,这点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男人又挑了挑眉头,耸了耸肩膀。 “你们先暂时离开吧,让我和这位赫德森女士好好的聊一聊。” 没有任何人有不听话的痕迹,即使都知道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战斗能力。 就像是认为他无所不能一般,盲目的信任着他。 没有人知道这场谈话他们之间究竟谈了些什么。 人们只知道从此贝克街自此多了一个被人称作赫德森太太的“房东”,以及几天后外城区大清洗的消息。 哦,对了。 那个男人的名字是 ——奥利布里乌斯.梵.康斯坦丁。 第七十八章 她并不喜欢的外城区 “唉,人老了就是会喜欢回忆过去。” 胸腔中最后一缕烟气的热量消散,赫德森太太也从那回忆中苏醒过来,掸了掸身上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尘土。 历来的谨慎布局让她从那一次的大清洗中侥幸存活下来,如果不是她一直隐藏在幕后发号施令,在明面上有着狡狐作为替罪羔羊的话,她恐怕连与奥利布里乌斯谈话的基础都没有。 没有人会在意狡狐身边一个女侍的行踪,也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生死,也就是说,除了奥利布里乌斯之外,她在所有人心目之中的身份还是那位平平无奇丝毫不起眼的无名女侍。 这也就给了她在其中操纵的空间。 关键只在于眼前的奥利布里乌斯身上。 那是科隆恩交给他的任务,关系到包括他自己在内许多人的未来,由于他在这个任务中使用的许多见不得光的手段的缘故,为了让自己等人在任务完成后不至于被送到黑豚监狱服刑亦或是被绞刑架直接处死,他必须要把这个任务完成的不给任何一个人话柄,将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潜在因素尽皆扼杀。 奥利布里乌斯的指节敲击着椅子的把手,发出很有规律的清脆响声。 他一字一顿很是郑重的在开头便将一切坦然相告,丝毫像常人那样没有害怕对方知晓自己底线把握自己的心理。 生,亦或是死? 两条笔直的通路已经摆在了赫德森的面前。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场隐秘的谈话之中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赫德森太太又付出了多少换取了自己的生命。 反正,只要还活着就好了。 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面具戴久了,或许就会与真容无异。 在外城区的泥泞中长大的人是难以有荣誉感和羞耻心可言的,她本该如此,可在暗中掌控激情组织,操控着如此巨大力量流向这么久后,赫德森也同样被这力量影响着渐离了大地飘入了云颠。 长久的安逸消磨了她当初的谨慎之心,让她多存有了一丝她本不该存有的傲慢。 她本以为奥利布里乌斯只是又一个大胆的狂徒,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新面孔在外城区每年都很是常见。 其中或许偶有真正的雄才,但这一份雄才放在外城区却绝大多数都是行不通。 黑色的七只手紧紧相握,血中的锁链紧紧相缚,他们攥住了外城区的一切权力,固总是能提前压下动乱的杂音。 他们以绝对压倒性的力量统治着外城区。 借助着那教团带来的神之荣光.那呼唤来火与雷的一支支铁铳。 新的时代大抵是没有给血肉之躯留下多少位置的,除去那些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的创造界超凡者,几乎没有多少存在能够在这新时代的力量之下幸存。 现在已经不是那用个人的勇气与武力便可以换得胜利和荣耀的时代了。 现在的时代,是属于铁石所造之物的时代。 只有掌握着这来自新时代的绝对暴力者方可掌握话语权。 唯一能够掌握这一力量的渠道已经被他们紧紧的攥在了手中,他们当然不会认为外城区有跳梁小丑能够威胁到他们几乎不可动摇的地位。 因利益而组成的联盟或许并不长久,但在有共同的利益维系的时候却往往牢不可破。 外城区的这七个顶级势力之间都是这么想的,由于奥利布里乌斯一直以来所做的良好伪装,除了那些已经死去被灭口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对劲。 隔着毛衣的阻挡,赫德森太太抚摸着手臂上那几道因为医疗技术落后处理的太过匆忙而留下的粗砺狭长疤痕,不禁微微失神。 她似乎能够仍然依稀的感觉到那抚摸疤痕而造成的灼热痛感。 已经过了数年多了,当初在那一件事情中被留下的疤痕,至今仍然给她带来持续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如果不是没有预料到那个存在的话,恐怕奥利布里乌斯当初便可以完成清洗外城区的任务,凭借着这份巨大的功绩直接在科隆恩的推动下前往斯拉夫帝国的首都.米德加尔特踏入这个国家权力的核心了。 可惜,没有如果,只有必然,世界的运转与人类所希望的未来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件事情。 那个存在很早便潜伏在了那里,只要奥利布里乌斯亦或是谁准备插手外城区,都将不可避免的和祂碰撞上。 倘若,倘若假设有那样一个如果呢?恐怕外城区就不会还是这个鬼样子了,也不至于被伊扎克那个家伙带来的吸血鬼们反复压榨着所有价值了。 赫德森她终究是在外城区长大的。 外城区就像是她那个并不爱她也不被她所爱的婊.子母亲一样。 或许恶毒,或许残忍,或许动辄打骂,或许只是将你当做赚钱的机器才将生了下来。 但终归的,是她让你来到了这个充满了苦痛的世界,也是只有外城区才陪伴了她几十年,贯穿了她的人生。 凯尔萨德的这整个外城区就是她的家,只有这个恶毒的母亲才会姑且接受她这个同样恶毒的女儿。 没了这里,她就一无所有了。 姑且先不去讨论实际的真实性,海盗在各种话本里面总是被认为是最为自由与潇洒的职业,他们离开了受到束缚的土地,去海上追逐着风浪与财富,不遵守任何的常规常理,总是与凡俗守旧以及腐朽无关。 可是令人发笑以及感到讽刺的是,流淌着海盗血液的赫德森在内心的真实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留恋于过去沉溺于温暖的懦弱者。 对于外城区,赫德森其实也称不得喜欢,更算不上爱。 只能说是长久以来的习惯掺杂着这些年的生活积累下来的软弱。 在内心里,赫德森或多或少是希望这块不爱她也不被她爱的土地变的更好的,当初她果断的投向奥利布里乌斯背叛了外城区其余的六个势力,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生命,也多多少少掺杂这样的一丝丝的期待。 第七十九章 年长者的经验 外城区那些盘踞着的以家族血系传承为核心的势力是救不了外城区的,外城区的其他人对于他们来讲只是卑贱的畜牲,他们从来不是外城区的人,他们只是一个个居住在外城区的另类“贵族”而已。 伊扎克与那群新党的资本家也是救不了外城区的,外城区的所有人对于他们来讲都不过只是以供压榨的奴工,这里对于他们来讲只是一块用来定时收割的韭菜地,为他们献出包括生命灵魂在内的一切价值,在他们看来就是外城区人的唯一用途了。 至于赫德森自己? 她经常有这么想过,但是现实却令她完全无法做得到。 能够让外城区的标志由六只黑手变成七只黑手,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巅峰了,连进入这个圈子,他都是有赖于那位狡狐先生家里在外城区的背景,否则一个草根的女子,是绝难打入这个由一个个血系为传承的家族势力所组成的圈子中的。 他们只会承认与自己一样有着悠久历史的帮派,而从来不会承认一个没有传承的平民,一旦有了这样的人出现,他们只会将其合力打杀。 虽然这群人的祖上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是真的贵族,但这群人却反而将那些在旧党贵族中都被认为是没有意义而没有传承下来的陋习学了个全须全尾。 越是因为出身卑贱而自卑的人,便越是喜欢为自己构造出一个不存在的强大祖先,将自己的身世向着那些大贵族身上去靠近,在自己曾经的卑贱姓氏改为一个华贵而古老的全新姓氏,为自己的后代创造一套很是繁琐很是冗余但能够体现并强调自己身份的规矩。 没有的人才会去想着拥有,拥有的人却反而觉得厌烦。 骗久了他人,常年用谎言织就梦境的人也总是容易被那由自己所创造的虚幻梦境所欺骗,一旦沉沦于那虚幻的谎言所带来的甜头,那么便会不由自主的被这虚幻所主宰,并愿意为了维持着泡影而不惜一切。 除去赫德森之前所掌管的那个帮派外,外城区其余的六只黑手均是这种被自己所编织的虚假荣耀历史所主宰的可怜虫。 他们愿意相信着自己祖先所创造的那一套说辞,相信着自己体内流淌着高贵的血液,相信着自己的姓氏是尊贵的,相信着自己家族的历史是荣耀的,相信着自己是与外城区的那群在泥水中打滚的凡人是区别开来的。 他们享受着这谎言所带来的快感,为了将自己与外城区的凡人区分开来他们也愿意为此劳心劳力的统治他们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嗯,请放心,这里没有写错,也没有任何引起误解,就是如你所见的字面意思。) 为了维续自己家族在外城区的地位,他们不遗余力的打击着一切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家族地位的后进之辈。 倘若说在凡人对抗超凡者的手段尚未被开发出来之前的他们尚且会因为凡人间随时可能诞生的超凡者而心存些许畏惧持保留怀柔态度的话,但在从那群境外势力手中获得用以扶持的许多秘密技术后,他们已经决然没有了这些顾虑,并放开了所有先前对仪态的维护。 世界总是这样的奇怪,也可能是对世界来讲不这样去发展才是奇怪。 在杀死了恶龙之后,屠龙者总是会变成新的恶龙,并反过来和之前的恶龙一样竭尽全力的去压迫着自己曾经身为人类时的同伴们,以便将那过去的生活与现在的生活割裂区分开来,从此彻底成为远高于人类的尊贵生物。 日光之下,全无新事。 昔日的外城区曾经迎来奥利布里乌斯这份可能拯救他们的希望,可这份希望却因为那件事情而无奈的被打碎了。 而在此时,那自瓦尔哈拉军事学院重新归来还成为了超凡者的巴萨罗谬无疑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赫德森这个愿望新的希望。 不论是自身的实力还是在身外所拥有的力量,此时的巴萨罗谬比之当年的奥利布里乌斯都是丝毫不差甚至在某些地方犹有超出的,在曾经的那段时间,赫德森也自认为了解当初朱里乌斯的性格,比起心思莫测并异常强势的奥利布里乌斯,巴萨罗谬无疑是一个更好的执行人。 她当然不会容忍这个希望像当初一样被某些东西打碎。 掺和到关系到巴萨罗谬的这件事情中的陌生超凡者.开膛手,在她眼里无疑便是这样的一个威胁。 虽然她的性格导致了她一定不会去犯险并为之付出一定的代价,但如果只是眼前这种动个口抬抬手便可以完成目标的情况,她还是愿意为此承受一点小风险的。 在经历了许多生死危机之后,在每当要去干什么有风险的事情之前,如果有时间的话,赫德森一定都会像这样回顾一下自己曾经的人生,努力从中寻找着有助于这件事情的回忆,以及从而让自己的心态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活得久了,经历丰富了,自然会学到许多或许一辈子都用不到的技巧得到许多或许永远也不会想去再次使用的经验。 就算这个准备用到的可能性再怎么低,做好准备也永远比没有准备好,这同样也是赫德森在多年中积累下来的经验之一,保持一个澄澈而专注的心灵,有助于应对所有要去做的事情。 赫德森太太的长靴的尖头部分又在地面的烟蒂之上碾了碾,故意给人造成了一个会让他们联想到不相关印象的场景。 这个身份当然是她动用贝克街的能量虚构出来的,如果能二次利用下,借此再误导一下他人让其因此多花几分时间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赫德森从身上各个难以被搜查发现的地方摸出一个个零件,双手十指熟练的翻动组装着,很快的,两把银色的左轮枪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没有抬头去看开膛手这个目标,而是再次仔细的检查着自己的准备,她曾经用巴尔霍德当靶子训练过不久的枪术,深知这群超凡者直觉的敏锐性,只是目光的注视便可以毫无来由的引起目标的注意力。 在一会后,她视线的余光微微一动,捕捉到一个中年人身影。 来了。 一步,两步,三步,赫德森听着脚步声,缓缓的在心中计算着那个她随意找来的人与目标之间的距离。 她不需要直接打中目标,只需要造成足够大的声势,将警卫的目光吸引到目标的身上就可以了。 第十一步,第十二步,第十三步……到了! 于是,雷鸣炸响骤然响起! 嘭! 枪口带出的火舌舔舐着前方的一切,在银色的左轮枪之上,鬼神之影在狂笑! 第八十章 愚蠢者赫拉木 “这tm到底怎么回事?!!” 满是错愕的质疑声在极速的奔驰之中被风撕碎,弥漫在空气之中。 仔细去听的话,在这质疑声中还却能听见几丝夹杂着的瘆人至极的神经质一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开膛手笑得前仰后合,连正在被追杀都忘了,狂奔着的身形突然歪歪扭扭,令人看见了很是难受,恨不得强迫症发作立刻亲身上前让他停下这些动作。 “我猜你的下一句话一定是想要直接问我这个吧?嘿嘿嘿,每次一见你那副蠢到异常的滑稽模样我就能猜到啦!真是的啊,小赫拉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真是像你当初说的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啊。”就像是和老朋友聊天,开膛手那令人烦躁的声音持续的在红桃10耳边响起,像是蚊蝇一般嗡鸣作响,令人生厌,语气中充满着嘲弄。 “嗯,包括愚蠢和弱小,以及你那数不胜数的缺点,进入组织担任职务这么久了也没让你长点记性,嘿嘿嘿,看你现在还能有着这副模样,说不定你还有赖于我这个你最讨厌的哥哥在外面出生入死卖血卖命的功劳呢,若不是因为有我的存在一直在帮你擦着屁股,哈,如果的话,你说boss会不会直接把你这个又蠢又无能的家伙给送走?” 看到对方对方的面色如自己的预料那般逐渐变得难看而铁青,像是在强行压抑着怒气,开膛手的笑容也越发的嘲弄了起来。 和过去一样,完全没有出乎他所预料的反应。 “小赫拉木啊,你已经二十多岁啦,虽然因为那件事情的遗留总顶着一副幼童的模样,但你怎么真的连心理年龄都变得只有这么一点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天真十足的模样?” 开膛手端详着红桃10现在的面容,忍不住失笑道:“用一张看似沉稳的面具来伪装自己?还真是只有以你的风格才能做出来的蠢事,因为自己不行,便去使用他人的形象作为外壳保护自己借来虚假的勇气,哈,虽然说某些地方略有长进,可本质却还是蠢的异常啊。” 开膛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与刻薄,十分熟练的用尖锐的语言剖开了红桃10的内心:“这个世界是十分残酷的,以致于每个人都会需要为自己带上一张张面具以伪装自己不让自己的内心暴露于外界,这种行为的本身无可厚非,面具就像是进行社交生活的必要品,每一个人都会将对方所想要去看的那张面具带在脸上以获取对方的好感。”开膛手的话语在此突然停顿,展露出恶意的笑容:“面具就像是一堵墙,阻碍了他人的视线也阻碍的了自己的视线,戴着面具的人照镜子永远只能看到面具而看不到自己的脸。” “最令我发笑的地方也正在这里,每一个用面具伪装自己的人都会无法避免的陷入这样一个怪圈,你偏偏就陷入了那最为好笑的一个…” 红桃10没有说话,反而陷入了一种平静,静静地听着这位自己这几年一直以来的假想敌对自己的评价。 通过言语来展现的愤怒是没有意义的,这只会让看到你愤怒模样的他人察觉你的软弱,每一个肮脏的大人都只会让自己的愤怒通过刀剑来宣泄,学会不动声色的平静正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 这同样也是开膛手当年随口教给他的。 “你啊,软弱到连去欺骗自己都做不到,即使是强行给自己带上了一副恐怖的面具将自己真实的内心与他人隔绝开来,可内心里却依旧还是那副老样子,别人都是因为投身于虚假的强大而忘记了自己,可你却带上面具都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内心,只能借助这一复伪装出来的姿态吓吓那些比你还要蠢笨的家伙。” “哈,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出一些十分讽刺的小细节来让我发笑,你看,我们四个流着相同的血液接受着相同教育的人,在那一次的事情中却一个个的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正像是巴萨罗谬所给他的评价一般,像个蹩脚到只能让人厌恶的小丑一般,开膛手喋喋不休的说着让红桃10火大的话语。 “够了。” “我说够了!”红桃10提高了声音,忍不住怒吼道。 纵然知道对方的言语中多的是不真实的谎言,但在当开膛手准备提到那两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愤怒。 “不,不够,哈啊,小赫拉木,你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啊,还是这么容易被我弄的生气”似乎是在回忆着过去,开膛手的音调突然拖长,自问道:“你知道我在小时候为什么都不怎么搭理其他人,就和你玩得最近吗?” 开膛手哈哈大笑当即回答了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他缓缓轻声道:“因为只有小赫拉木你才是真正的蠢货啊,比所有人都蠢,比所有人都笨。” “即使是遇到了问题你也总是不去好好想想,而是直接过来来询问我获得答案。” “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娱乐节目是什么吗?就是在你过来向我寻求答案的时候故意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让你感谢,然后再将错误的答案告诉你,在远处看着你被那两个老东西用怜悯的眼神凝视然后露出那副滑稽至极的神色。”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还没有留影机这种好用的东西的话,我一定会将你那时的表情拍下来,让你自己也好好的看看,在当时尚且幼稚的我眼中,这可是难得的好乐子了,一次就足够我乐好久了,我真想让你也来分享分享我的快乐。” “这句话绝对是发自我的真心,没有半分虚假的。” 似是怕红桃10不相信,开膛手略带笑意的连忙补充了一句。 “你知道吗,简直就像是单纯到只有脸部表情所能表达出来的那些一样,当时的你啊,看起来可真是蠢笨到了无可救药,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只有我是老爹捡回来的,不然怎么样才能解释我周围的你们都是一群蠢货的情形呢?”开膛手挠着头发很是不解的说道。 第八十一章 疯狂者维尔克 “哈啊,一说起来这个,我现在就又想起了当初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们当时各自的反应,尤其是小赫拉木你,当时躲在大哥最后的尸体怀中哭泣着的样子…那个样子还真是……” 开膛手的絮絮叨叨的讲着当初的事情,似乎一点都没有厌烦,就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为兄长的义务,想要将这么多年没有好好聊过一通的遗憾弥补过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全部说完一样。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够了。” 梅花10的眼眸中酝酿着炽盛的愤怒,停下了和开膛手一起狂奔着的脚步。 嘭! 钝物捶打血肉的闷响骤然响起。 梅花10不耐的转身用漠然的拳头打断了开膛手接下来的话语。 数目众多的幻影重叠于他的身体,那幻影的面目与开膛手之前所见的真容一般无二尽长着一张同样平平无奇的面目,相同的是,那众多幻影的面目之上蕴藏着的是一模一样的愤怒。 “我说,够了,梅花j。”红桃10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拳面上沾染的点点猩红血液,然后又将那被猩红污物沾染了大半的手帕整整齐齐的叠了起来塞回了自己胸前的口袋。 就像是在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时一样。 “我说过,够了,你这个私生的野种不配再去提起大哥的名字,你的存在本身已经就是对家族荣耀的玷污了,在被大哥在那件事情中救了一命后你还没有因此满足而生出一点点正常人的感激之心吗?你究竟还要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说多久?还是说你还是在为当初的那些事情而不满?” 红桃10强行的压抑着自己声线中的愤怒,不让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将自己与开膛手话语中所描述的那个自己区分开来。 颤抖着的手出卖了他自己。 开膛手所提到那件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讲依旧是一件难以释怀的事情,他还是难以忘却当初开膛手的那番所做所为,暴怒的心绪在他的胸臆中侵染燃却着理性,大哥最后对他的嘱咐却又让他勉力的在这暴怒中维续着一点理性。 对于红桃10的拳头,开膛手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就这样坦然的接下了他的攻击,然后倚靠在墙壁之上听着红桃10的话语。 他像是被这话语逗笑了一般,忍不住的继续大笑道:“不不不,这当然不够。” 开膛手没有擦去自己嘴角的血液,而像是为了不浪费这资源一样,用那血液为自己画出来一个猩红的夸张笑容。 “还真是够孩子气的发泄方式啊,要不要和我说一说心里话,告诉我,这样的方式有没有让你的内心有一点点的好过,让你的内心的负罪感有一点点的减轻?” “如果还觉得这样可以满足你自己内心可怜的欲望的话,不够还可以多来打几拳,放心,我一定不会使用能力,就像刚才那样站着随便给你打,如果你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把我打死了也不妨事,请放心,我是一个十足的令人讨厌的家伙,绝不会有人过来替我报仇。” “阿,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的话,可能被那些家伙追上打死,不过这也不要紧,这个承诺永远不会过期,在这之后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开膛手故意摆出一副严肃庄重的模样,可他脸上那凝固的血液构成的妆容却令这模样中多了几分不协调的荒诞骇人之感。 在最后,他终于压抑不住了,大笑着张开双臂说道:“谁让我是于你血脉相连的哥哥呢,这本就是我应尽的义务,来,趁着现在还有着一点时间,要不要赶紧先来把这几年的利息给收了。” “就是我还有一个小要求希望你能够答应一下,如果你真的准备要动手的话,这一次能不能不要打脸,万一把我刚刚画好的妆容给打花了,那可就不太妙了,有失我们家的面子。” 他说:“如果你能够高兴的话,如果这能够为我当初的恶行恶孽偿还半分的话。” “可惜,这些发泄的行为是改变不了当年的一切的,小赫拉木,这么多年啦,你也该学会接受,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成为一个卑鄙又无情的大人了。” “想要去变得不那么愚蠢,将过去遗留的苦苹果吞下,这才是你理应去支付的代价。” 开膛手的脸色先是从大笑突然转变为严肃随后又瞬间变换为轻松自然的模样。 “你还记得你的这条生命是怎么来的吗?”开膛手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卖了关子,留下了让对方思考的余地,然后残忍的吐出了话语:“是我当时用大哥的身体和老大换的的啊,嚯,如果不是大哥当初的身体刚好适合老大的话,说不定大哥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我们仨就都一起下去陪着还热乎的大哥啦。” “就算是大哥复活过来,也只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举动吧,除了当初说辞有点问题外,我的这番行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不值得你仇恨我这么久吧?” “你能够想象吗?如果我没有当机立断的那么做的结果吗?……”开膛手又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为红桃10描绘着那种种的可能性。 但是,真相真的是如此吗? 不,绝不可能! 红桃10在内心发出嗤笑. 嗤笑仍然在花言巧语摆弄着口舌的开膛手,嗤笑那因此产生了些许动摇的自己。 被这个喜欢用才智耍弄他人的疯子欺骗的次数,他还少吗? 红桃10不想忘怀,也不想放下,也不想听进开膛手这个家伙半句的鬼话。 抱着盛怒,他说:“到此为止吧,维尔克,如果你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生气然后杀了你的话,恭喜你,你马上就要成功了,如果你是像以往那样抱着那些心思的话,我则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他这回没有称呼他为公事的梅花j,而是重新用回了那个多年未曾提起的称呼。 冰冷的枪械顶住了开膛手的额头,梅花10,不,赫拉木他说…… “够了,我说过多次了,到此为止。” 第八十二章 找乐子 开膛手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笑着。 回忆中那双昏黄的眼瞳与现在这双苍白眼瞳渐渐在他的眼前重回,最后不分彼此。 就好像终于卸下了那虚假的伪装,在向着开膛手挥出拳头的那一瞬间,那遮挡着心灵的面具轰然破碎,在暴怒之中显出真容。 开膛手那会令人感到厌恶的轻蔑笑容终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像是深浸骨髓的傲慢嗤笑。 傲慢的俯瞰着一切,就像是将所有的生命都当成了耍弄的对象,无情的嗤笑着所有人。 看到这样眼神的人,理所当然的会感到畏惧,理所当然也会感到反感。 生命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死亡亦是被他当做游戏一般耍弄。 眼前这件事明显也同样被他当做了让自己感到愉悦的游戏。 四倍的疯狂伴随着他心脏的有力跳动被血液输送至全身。 体内相同的血脉?同属组织的一员?亦或是什么别的理由? 这些众多的原因均难以束缚他。 他只是想找个乐子而已。 就像一头披上衣装混迹在人群中的怪物,就算从外表上看再怎么像人,就算从小就被人类所抚养接受着属于人类的教育,那潜藏在躯壳之中支撑着怪物存在的异质感仍然是无法消去的。 人类的规则与常理从来都无法束缚怪物,一旦让他从牢笼中脱离见识过一次外面更加自由的天地,他便会轻而易举的撕开着一直困锁着他的常理牢笼,重新解放那天生的异常天性,去不顾一切的追逐着那些令他感到有趣的东西。 只要有趣,不管是什么都行。 就像是被种下了不可救药的毒素,在接受巴萨罗谬所给予他的那份死亡礼物之后,他的精神便在这一条疯狂与异常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并永不回头。 黑桃k从来就没有想过控制疯子,他只会将这份不可揣测的疯狂也放入考量之中,以那能激起他兴趣的东西作为诱饵,最后设计包含了各种了可能性的多套方案作为备用。 看到红桃10出乎他所预料的流露出这副模样,他胸膛之中的空洞终于被暂时填饱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就算是被红桃10直接出于愤怒当场击毙也好,这同样是他所选择的结果,开膛手只会坦然接受。 优雅的吞下自作自种的苦果是一个合格赌徒应有的自我修养。 就算是疯癫若他,也会多少的留存一些当初的底线。 他喜欢赌博,最喜欢的是那种孤注一掷的赌博。 这种在生与死间不定游走的游戏对于他的吸引力,不亚于成瘾物对瘾君子的吸引力一般,一旦没有了这唯一能让他感到乐趣的众多刺激,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因为这孤独而窒息致死。 一旦没有了这会让他损失到一干二净的可能性,赌博也将失去对开膛手的吸引力。 几乎所有坐上赌桌的赌徒都渴望着赢厌恶着输,而开膛手却对赌输从来没有生出过畏惧与厌恶,反而在心底偶尔期待着尝尝赌输失去一切的新奇。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开膛手又算是一个很不合格的赌徒了。 身为一个合格的赌徒,需要拥有的是那种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押上赌桌的决断力,以及纵使身处绝对不利的场面也相信着幸运女神眷顾的自信。 开膛手拥有着前者,精熟练于将自己的一切压上赌桌。 开膛手从来没有后者,他向来对这种一厢情愿的期盼嗤之以鼻,对于输赢从不在意,最吸引他的反而是从中获取到的乐趣。 一个高超的赌徒反而会很少去赌,常与胜利相伴的他们更明白失败则将是会让积累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对胜利不怀期盼,对失败不怀敬畏,乐于将生命作为筹码压上赌桌。 从这方面来看,开膛手也是一个十分不合格的赌徒。 疯狂总是驱使着他与死神跳贴面舞,而命运却总是偏爱着这些真正纯粹的疯子。 因为这不可控的疯狂,他总是被人厌恶着。 不过,这谁会在乎呢? 开膛手橙红色的眼瞳直直的凝视着红桃10苍白的眼瞳,蕴着肉眼可见的癫狂之色,令人神智迷乱,丝毫没有在意那顶在他额头之上的冰冷枪械。 久久后,他欣喜的笑着出声道:“终于像了一点话了啊,小赫拉木,是终于准备杀死我这个身缠罪孽被你所仇恨的敌人了吗?不必心怀道德的束缚,你大可以当成这是出于我真心的最后祈愿。” “来,扣动扳机吧。” 开膛手手臂前伸握住了红桃10持枪的那只手,将那支冰冷的枪械扶正,对准了自己的眉心正中。 不差一丝一毫。 “这样打下去的话,流出的东西会均匀一点,好看一点。”在伸出舌头将嘴角流出的一点血迹舔了回去后,他为红桃10解释道。 红桃10皱起了眉头,露出丝毫无动于衷的神色:“我确实在心中有过一瞬间将你直接在这里杀死的冲动,但是,你错估了一件事,我不是你,也不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是不会再这里就这么杀死你的,现在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去亲自用刀剑将你切碎做成菜宴去祭奠那些因为你的卑劣手段而死的死者们。” 开膛手的反应很出乎他的预料,但也在某种方面上不出乎他的预料,对于这个疯子颠三倒四的话语,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母都不去相信。 常人与常人之间的悲喜都是不相通的,更何况常人与疯子,永远都不要去尝试理解一个疯子的逻辑,这只会让你被同化为另一个同样的疯子。 “维尔克,多少拾起一点你当初的风度吧。”红桃10厌恶的望着开膛手,放下了枪械:“不要再像现在这样装疯卖傻像头野狗一样侮辱家族的荣耀。” “我这是被放了一命吗?” 开膛手站了起来,但没有掸去身上的尘土,他叹息道:“小赫拉木啊,你还是没有真正的明白。” 已经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无论去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回来。 第八十三章 到此为止(为苍雷的舵主打赏加更) 寂静之中,原本流着相同血液的二人对峙,沉凝肃冷的气氛弥漫,随而又伴随着红桃10的转身破碎。 “这与你这个私生的野种无关。”红桃10冷然做答,纵使开膛手实际上并没有将这番话付诸于口舌,他也依旧有所预料般提前说道。 在那被猩红的鲜血浸满的夜晚之中,他便已明白了眼前这个血脉上的兄长实际上的本性,在那个时候,他便生出了一种想要将对方杀死的冲动,他的内心几乎是在躁狂的告诉她自己,绝对、绝对不能让这种怪物存在于世。 开膛手是天生心理迥异于人类的怪物,不语人言,不听教诲,不见苦厄。 他天生便难以理解常人的所作所为,只是孤独的找寻着他胸中的异常空洞所需的食物,咀嚼着他人的痛苦。 他的存在于人类的社会关系是互相排斥着的,人类社会不需要这种无法融入自身的异常者,开膛手也拒绝着让外界的因素改变自身污染自身。 剖开他的胸膛,你绝不会见到一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而只会见到一个凝滞不动的黑暗空洞。 与常人所认为的不同,红桃10对于开膛手的厌恶并非是出于善良者对于邪恶者的厌恶,也并非是出于什么所谓的因为那件事而挂怀。 或许有着一部分,但那绝非是主体。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真正驱使着红桃10将开膛手作为自己必须要杀死的对象的原因,是那身体对开膛手的物理性反感。 他至今犹然深刻的铭记着那时开膛手看着自己众人的眼神,那种简直就像是掠食者看到被掠食者一样的眼神。 人与怪物不能共处一室,只能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驱使着红桃10的正是这样的一份对于开膛手的物理性反感。 一旦他无法杀死开膛手的话,终有一天,他一定会来杀了自己的,对于这个预感,红桃10头一次的无比确信。 红桃10强行压抑着自己的这股冲动,并努力不让这神色从面皮上溢出,被开膛手这个怪物所察觉。 不能动手,至少在现在绝不能动手,现在绝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 “小赫拉木啊,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简直就像是那些像对着命运颤颤乞怜的奴隶一样啊,这可比我这个私生的野种好不到哪里去啊。”开膛手全然没有在意红桃10对自己出身的轻蔑,只是继续说道:“闭上眼睛就当做看不见,堵起耳朵就当做听不见,只是无视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沉溺于脑海那过去的幻梦之中,抱着那点仅剩的东西取暖,期望着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命运,你难道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幸福的么?” “这与你无关,我说过了,这场无聊的闹剧到此为止,到此为止!”红桃10略微提高了音量说道。 开膛手摇头叹息:“世界是不会因为某人的意愿而改变的,太阳总是照常升起,自顾自的洒下傲慢的光辉,就算是你再怎么和我否定争辩都没有用,那从过去绵延而至命运阴影迟早会追上你的脚步,然后不顾你的意愿张开大口将你的一切吞食殆尽。” 他说:“这就是残酷的大人世界,这就是你注定的命运。” 红桃10转身,逼近了他,但并没有先说什么,而是将钢铁所成的枪口粗暴的塞进了他的口腔,堵住了他的接下来的话语。 “命中注定那就命中注定,我期待着它的到来,但是在这之前……”红桃10一字一顿的说着:“还请你闭嘴可以吗?梅花j先生,我说过,请你闭上你的臭嘴,如果可以的话顺便自觉的咬断你自己的舌头最好,你不说话的话别人也不会把你当成哑巴,你根本没必要这么着急的展示你那惹人生厌的口舌的。” “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遍了,这场无聊的闹剧……“ “到.此.为.止.。” 开膛手无奈的举手做投降状,在看到他做出这番姿态后,红桃10才将那塞进开膛手口腔堵住他话语的冰冷枪械抽出。 因为红桃10的动作太粗暴的缘故,那枪口之上还沾染上了几滴猩红的血痕,红桃10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将先前那张已经沾上血污的手帕重新抽出,在枪口的血污上狠狠的擦了几下。 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之后,他不准备留着这张以价格昂贵的东绸制成的手帕了。 开膛手没有在意那被撕裂的口腔之中的伤口传来的阵阵痛楚,只是用灵活的舌头舔舐着嘴角被带出的几滴血液。 真是期待你在知晓了那件事情的真相后的表情啊。 那一定是一个很有趣的场景,开膛手甚至有些久违的迫不及待了。 “那么,我亲爱的红桃10先生,能够请你告诉我这卑劣的野狗,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呢。”开膛手混不在意红桃10刚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用一种异常谄媚谦卑的语气向着红桃10问道。 “哦,无论是让我去做炮灰也好,还是暂时留我一条贱命以待以后使用也好,请您迅速施舍下你的慈悲,下达命令,随意的使用我这条生命吧。” 明明是在说着奉承的话,语气谦卑到可怜,可这话进入不论任何人都耳朵,却都只会对发出这声音的开膛手产生一种由衷的厌恶。 有些人就是这样。 倘若说巴萨罗谬的话语中那股令人厌恶是因为毫不顾忌他人心绪,一语直接剖开繁杂直指核心的话,那开膛手话语令人厌恶的原因则直接便是因为他本人的气质了。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会令人生出发自内心的厌恶感,本能的排斥这个人类中不纯的杂质。 红桃10没有因此而产生变化,此时的他出乎意料的进入一种莫名的平静理性的状态,他冷淡的说道:“提上boss让你带过来的东西,待会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就去按照你所得到的指示行动。” “不需要向我说明什么,也不需要去为我的行动配合。” 开膛手用从各方面都挑不出缺点的笑容应对,点了点头。 真是期待啊。 第八十四章 小心 “小心,我遇到了危险人物,这场宴会很可能有人要被刺杀。”——mrs.赫德森 就在解读完密码的一瞬间,巴萨罗谬嘴角挂着的笑容顿时有了一点微不可察的改变,就像是被填补上了什么所缺失的零件,整个人终于变得完整无缺。 他的心底顿时升腾起了喜悦之感。 虽然说可能那么一丁点不符合正常人类的道德的成分在,但在听到有危险人物要来捣乱,刺杀在场的某个大人物时,他的心底确实是升腾起了由衷的喜悦之情,并暗自感到了庆幸。 本质上他同样是一个与开膛手所类似的异常者,是个会以不幸和苦厄为食物的怪物。 难以否认的,巴萨罗谬确实喜欢与那些可能导致他人受到伤害甚至死亡的危险之物,喜欢着钢铁铸就的凶器,喜欢着随时可能爆炸的蒸汽机器,喜欢击败什么东西后方才能够得到的那种喜悦感,喜欢看到那些人低伏于地,因为畏惧害怕而颤抖着痛哭流涕显露出最为可怜绝望的模样。 如果是开膛手的话,想来他一定会去为了获取这种由衷的喜悦感去毫不顾忌的使用一切卑劣的手段。 但是,巴萨罗谬是决不会这么做的,这点也是让他与开膛手这种纯粹的疯子区分开来的根本原因。 他向来自诩为强者,傲慢所造就的底线支撑着他不向开膛手那种人堕落。 他固然有着这样异常的本性,但巴萨罗谬却从不为之所控。 常人的话会将这一部分的自己当做厌恶的对象,陷入自我否定的消极循环,疯子的话会欣然接受自己这异常的本性,肆意纵容着异常驱使着自己行事,散播恐惧与绝望。 巴萨罗谬与以上二者都不同,他既不像常人那般排斥,也不像疯子那般纵容。 他欣然的接受了这异常的本性,以心灵中所生的火与铁去反复煅烧捶打,将之化为组成自己的一个零件。 因为有着那独一无二的强烈渴望所在,着巴萨罗谬看来每一个超凡者都理应是心灵上的,意志上的强者。 而强者,自然应该能够完美的驾驭着自己的每一份情绪,并不为其所操控。 为自己的一部分所控制,无疑不是强者的表现。 这就是他与开膛手根本性的不同。 巴萨罗谬微微的抿了抿嘴唇,将那流露而出的一丝狂气收敛回去,他温和的轻声说道:“耶米尔副校长,恕我失礼,能稍微给我留出一点时间吗,我想我现在可能需要暂时告辞去处理一些事情。” 耶米尔皱了皱眉头,他能够感觉到巴萨罗谬的笑容中似乎蕴藏着什么东西,这令他略有不喜,但一直以来的教养与礼仪让并没有发作。 他人既然以礼貌相待,自身也理应以尊重相回,耶米尔抿了一口酒杯中艳红的酒水说道:“没什么失礼的,既然在这里,那么你就是一个受帝国法律保护的公民,从法律意义上还是人格意义上我们都是完全平等的,圣安德瓦利大学也并非什么严肃的军事重地,更何况还是我有求于你,请你来回答我的问题解答我的疑惑的,你大可不必刻意如此,只需要告诉我一声即可,随意的去处理你所说的事情吧,我想,这点时间我想我应该还是等得起的。” 在大多数时候,每个人或许都有着一定的理由与苦衷,若对方并非什么不可救药罪大恶极的坏人,犯下的也并非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能理解的时候,不妨略微理解一二。 耶米尔的人生经验告诉了他,在面对不相熟之人的时候,追问往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徒劳惹人生厌而已。 接着撕破脸皮的是暴力,倘若不使用暴力的话,撕破脸皮也变得毫无意义。 既然这位莫里亚蒂教授尊重着的以礼作歉,只是暂时失礼离开一会处理事情而已,虽然时间上有点不太适宜,但他当然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之上穷追不舍的相阻挠。 只是单纯的感觉,耶米尔觉得这位莫里亚蒂教授在说出那番话后顿时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依旧看上去还是那么温和有礼,但本质上却发生了难以让耶米尔具体表述的变化。 就像有什么东西终于注入到了那一副躯壳之中,让他变得完整,让他与先前不同,显露出了他真实的模样。 “感谢耶米尔副校长你的理解。”巴萨罗谬点了点头,用桌子上放着的酒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从容的向耶米尔举杯作敬。 一口饮下吞尽,冰冷而泛着猩红诱人色泽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直直的灌入肚腹,唤醒了身躯中沉睡着的力量,浇灭了繁杂的思绪,只余下唯一的念头。 杯底残余的几滴酒液猩红如血,折射着散漫瑰丽的灯光,倒映着巴萨罗谬的面容。 “那么我就暂且告辞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等会耶米尔校长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 带着笑容,他在最后温和有礼的向着耶米尔嘱咐道。 能不能听进去他当然不知道,这也只是他做一下自己所应该去做的基本小事而已。 在这种场合,他就算是直接向着他人警告也没用,没有人会去相信他一个无名小卒的话的,他也没办法解释他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他只能尽其可能的去提醒那些会相信他话的人,并尽快的去联合能联合的力量,找出这个潜伏在这么多在场之人中的那几个刺杀者。 耶米尔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巴萨罗谬说出此话的缘由。 这话的意思是说待会可能会有人借助这个机会捣乱,完成某种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确实是有可能,但那群鬣狗们的警卫们应该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虽然在心中对他们本身再怎么不喜,但耶米尔还是会承认他们身边那些保卫力量的可靠性的。 耶米尔皱起了眉头,想了想他还是姑且将这位莫里亚蒂的教授的话语放在了心上,准备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警觉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第八十五章 如此甚好 在头顶巨大水晶吊灯璀璨光芒的照耀之下,娄希正在与某位凯尔萨德某一行业的巨头洽谈着相关的合作事宜,她的言谈动作间毫不失礼,永远保持着最为得当的礼貌距离又不让人感到疏离。 璀璨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无比相配,称托着那份令人惊艳的美丽让其越发光彩耀人。 常年身处室内不见阳光并未让她的肌肤显现病态的苍白之色,由于身为超凡者的缘故,她的皮肤反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白皙之色,晶莹透亮,就像是在那黄金之路的尽头,从那个东国传来的那些价值一座城市的极品羊脂白玉一般。 她那一头如夜般的漆黑长发衬得这皮肤的洁白越发耀目。 即使是有着特制的面纱作为遮挡,这张容貌的魔性魅力也照旧令人倾倒,让所见到的生物只能生出善意而生不出一点恶意。 就在这时,她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一瞬间,一道莫名的直觉预警闯入了她的心头,就像是将要有什么可能涉及到她的重要事情要发生了。 娄希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根据哲人国无数次的实验可以证明,在客观事实上超凡者的直觉是具备着切实可靠的准确性的,而某些涉及到心灵领域沟通着集体无意识大海的超凡者们更是其中的甚者。 娄希她的直觉当然也不会例外。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她低声的呢喃了一遍,并没有将这直觉带来的预警当做是错觉放在一边。 她略微抬头,却只能看到水晶吊灯的璀璨灯光,这令常年不见光芒的她感到有些不大适应,稍稍眯起眼睛,她缓缓的扫视着四周的人群。 “娄希小姐?你怎么了吗?是我刚才的话语有些失礼吗?”对面那位刚才与娄希洽谈着合作事宜的贵妇人眼见这位波赫尤拉家的大小姐突然沉默开始扫视四周,顿时出声询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还没去做的小事情而已。”娄希缓缓摇头,从那打量的姿态中转变回来,膝盖微屈、稍提裙摆、倾身含笑作礼说道:“抱歉,可能我要暂时的失陪一下了,虽然事情比较小,但还是需要我去处理一下比较好。” 根据那份波赫尤拉家长到吓人的人际关系名单,眼前这位贵妇人身后所代表着的势力同样也是自己做凯尔萨德可能的潜在助力,她多少还是得重视一下不能直接转身就走的。 “不,多礼了,没什么好抱歉的,本来娄希小姐您就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想去做什么当然都是随你的便。”贵妇人同样不失礼貌的急忙还礼。 “那么我和古尔薇格姐就暂且告辞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最好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 娄希并未解释什么,只是随口嘱托道,便转身离去。 古尔薇格沉默不言,只是攥紧了一下银十字剑状的手坠做好了准备,然后紧跟其后。 “有事相谈。”一道只有她们能到的男音传入了二人的耳朵。 是巴萨罗谬。 顺着直觉娄希转头,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礼服的高大男子分开人潮向着她这里走来。 “娄希小姐,抱歉,刚才失礼暂时离开了一会。”(“小心,在这场宴会上有某个危险人物准备刺杀在场的某个人。”) 一表一里两道声音同时传入她的耳朵,娄希撇了撇嘴,随手给这周围人群施加了一个小规模的忽略暗示。 巴萨罗谬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这样就方便多了,能够节省很多掩饰的功夫。 “这个消息你确定可靠吗?”眼见这位神秘的超凡者也突然向自己传达了警告,娄希对此不由得更加重视了起来,白皙而纤细的手指间微微浮现无色的波动,秀丽的眉头间浮现莫名神色。 这种巧合令她不由得怀疑到了巴萨罗谬的身上。 虽然她的直觉告诉着她巴萨罗谬的安全性,但她依旧不准备放松警惕,在暗处为自己又重新添上了几道隐蔽性极强的防护。 “确定,我十分确定这个消息来源的可靠度。”巴萨罗谬点头,但没有具体的说出消息的来源,留下了神秘的空白任娄希猜测。 “我想娄希小姐您应该明白这件事情如果让他们做成之后会带来的后果吧。” “几乎凯尔萨德所有的上流人士都聚集在这里了,就算只是在刺杀中死了一个两个,也必然会给凯尔萨德带来极大的动荡,就算是直接让一个行业洗牌,让数千个人流落到外城区也不是不可能。” “我想,如果这样的一件事情发生在迎接娄希小姐您的宴会上的话……所带来的名誉损失,就算是千年积累的波赫尤拉家也不好好受的吧?” 娄希当然明白,一瞬间,一抹冰冷之意就从她的瞳孔中扩散开来,在吊灯所投射下的璀璨灯光之中,如温润黑水晶一般的眸子也顿时变得无比刺人。 深吸了一口气,她微微张开口,对古尔薇格充满冰冷寒意的命令正欲要口中吐出。 就在那一瞬间,她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愣了一下,危险的气息传入了她遍布周身的心灵触角,她的视线转而越过了人潮,望向了在大厅边缘那几个似乎不相干正在闲聊着的宾客身上。 那几个宾客的衣着与气质丝毫不像是这里的人。 似乎是在莫名中感觉到娄希的目光,那几个红桃10分出的幻影一同抬起头,对着目光的来处微微一笑。 在娄希视力的尽头,她瞥见了一抹灰黑的铁光。 还未等得她去思考对方是怎么越过警卫们进来的,直觉就再次的向她示警了。 糟糕! 少女的脸上顿时浮现神色,就在她准备出声的时候,那抹灰黑已然对着她抬起。 狭长的黄铜子弹飞驰着,笔直的贯穿了风撕开了众多阻碍,携着火光与暴烈的声响奔袭而至。 那带着宛若实质一般的呼啸之风,灼热的黄铜子弹扑面而来! 可是就在这一瞬,巴萨罗谬挑起眉毛,仍有空闲的赞叹道。 “如此甚好。” 第八十六章 袭(一) “如此甚好。” 巴萨罗谬淡然轻声道,温和的朝着数十米外的人影笑了笑。 就在那一瞬间,气氛骤然的被改变了,原先氤氲着熏香气息丝毫不能令人感到半分安逸宁静,取而代之的是一般极其浓烈的铁锈味,令人感觉就像是来到了以残肢断臂与碎裂锈蚀的武器碎片构成的古老战场。 空气本身仿佛也被那自巴萨罗谬周身涌出的气息改变,染上了灰暗的色彩变得越发沉重,因为畏惧而卑微的颤鸣着。 平和之感轰然爆碎,化为碎片被扑面而来的烈风粉碎为更为细小的尘埃,本应优雅奢华的宴会在此刻却像是骤然变换为了最为肮脏血腥的杀场。 明明还是那般的笑容,连一块面部肌肉的变动都没有,可此时在人眼里这笑容却莫名的染上了狂气,让人生出畏怖之情。 激昂的情绪被注入了心脏,泵出了带着躁狂热量的血液,向着四肢百骸输送着力量,全身的肌肉和大筋在瞬间紧绷,嘎吱作响,就像是被拧紧的大弓。 在常人连反应过来躲避都来不及的功夫,凭借着曾经那堪称恐怖的技量,巴萨罗谬却已经在这一瞬间命令着自己的身体忽略了准备的过程进入了最佳的战斗状态。 思维在极速的领域飞驰,在他的精神之中时间仿佛被无止境的拉长被切割成了分明的一个个小段落,就在这声音未曾来得及传达到的寂静之中,巴萨罗谬却突然闭上了眼睛,接连封闭了自己的视觉听觉等其余四种感官,唯一留下的触觉在此刻变得无比的敏锐,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自身带起了每一缕风儿的走向。 简直就像是不讲道理的将其余四种感官的敏锐度硬生生的完美叠加到了剩余的触觉上了一样,这种寻常人都可以做到的小技巧在巴萨罗谬手中脱胎换骨升华为了几乎看不出原型的模样,在这堪称恐怖的触觉感知之中,就连一小缕微风的吹拂在肌肤之上的微小感觉都被放大到了恍如刮骨钢刀一般的巨大痛楚。 千百把钢刀同时刮在了巴萨罗谬的身上,就像要生生的要拆分他的每一条肌肉,将之化为一具白骨,但巴萨罗谬只是混不在乎,甚至连一点表情的异样都没有生出,全心全意的梳理着信息的洪流搜寻着在这一瞬发生的异样。 在曾经与那群超越人智想象极限的怪物争斗的无数次之中,这种级数的痛苦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就在巴萨罗谬的感知之中,本应失去的视觉画面重新被触觉强行复现转写而出,在灰白的抽象扭曲世界之中原先世界的一切被转化为了更加容易让巴萨罗谬理解的形式。 高矮、胖瘦、美丑,这一道道繁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被巴萨罗谬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独特方式抽象为了灰白扭曲世界中的一颗颗点一条条线以及一个个平面,最后被汇综成了一个个由不规则线条不定形平面组成的扭曲模型。 世界就像是被剥离了那为了让凡人能够勉强思考而刻意伪装出来的表面,呈现出了内里扭曲混乱的本质,不论是何种的不同,在这种视界中都被统一为了相同的格式。 巴萨罗谬的思维和身体就像是当初升华至青铜之海时一样,脱离了常理的束缚,化为了奔走着的闪电驰骋在这个抽象的凝固世界之中。 嘭! 在巴萨罗谬的感知中,那代表着空气的一条条白色线条在此时突然极其细微的震动了一瞬间,那是出膛的子弹搅动空气的波动,在被放缓了无数倍的时间中,这股波动迟迟而到,而借助白色线条的这一不寻常的颤动,身处在这种诡异的感知状态中的巴萨罗谬,只是一瞬间便追索到了埋伏者所在的位置。 猩红的线条骤然连接起了在巴萨罗谬眼中的几个扭曲的形体,通过筛选与刺杀者身上结构相同者,巴萨罗谬很快就寻找到了他疑似的几个同伙。 在这种奇诡的状态之中,完成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对于巴萨罗谬来讲也成了一件很轻松的小事。 如此甚好。 眼见这随手创造的一式实验性质的小招数意外的好用,巴萨罗谬默默的将原先准备暂时搁置的一系列实验计划提上了日程表。 这种独特的视角是巴萨罗谬正在前一刻才随手借助莫里亚蒂这个身份带来的数学知识开发出来的新招数。 将出乎意料压在心底,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继续行动着。 虽然直接展开能力就可以轻松的解决这一次袭击,但终归是有着面临暴露,让人直接联想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的可能性。 他的目的是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情况下引起娄希的兴趣获得波赫尤拉家的助力,若是使用出另一个身份所独有的能力,则将很大程度上引起对方的怀疑。 由于可使用的能力受到限制,巴萨罗谬也只好利用起曾经在战斗技艺上的深厚造诣结合莫里亚蒂这个身份所携带的特有学识去开发出一些具备独特性的全新招数伪装成一个在感知和近身方面特化的超凡者。 虽然说数学教授配格斗术很奇怪的样子,但总归还算是可以解释,不至于被人太过怀疑身份。 对常人来说本应是抓住每一秒的生死时刻,巴萨罗谬却犹有余裕,思维电转,这些念头只是花费了他不到一瞬。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撕裂了空气,在一瞬间将全身的劲力集中在了脚底,沿着莫名的轨迹,就像是将大地缩短了一般,只是数步踏出,他便近乎不可思议的跨越了数十米。 极速的摩擦着空气,在电光石火之际,巴萨罗谬的手掌抬起,大拇指、食指、中指缓缓合拢虚虚的捏作一个鸟嘴状,未卜先知的先行出现在了那枚还未出膛多远的子弹轨迹之上。 嘭! 下一瞬间,所有人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沉闷的低响,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响起,伤害着所有人的耳膜。 第八十七章 袭(二) 就像是从一帧跳到了另一帧,删去了中间进行的过程从而直接到达到了结果,在无法抵达神速之域的凡人眼中,世界便成了如此荒谬的模样,他们的思维还没有反应过来认知到自己将要受到袭击的事实,在这个瞬间,巴萨罗谬便已经几步之间跨越数十米,掐灭了袭击的苗头。 金属刮擦的尖锐声音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灼热而狭长的黄铜子弹被巴萨罗谬的手指紧紧的束缚住了,但是在很少有人能观察到的近前,才能够发现那手指的边缘颤抖着的那一缕难以察觉的白线。 只有将时间一帧帧拆开慢慢的观察才能够发现那残影的真身。 那是无数因为手指高频率的运动着而重叠在一起的无数模糊残影。 在极慢的观察视角中,手指与子弹的接触时间并非是连续着的,反而是断裂开来的一帧帧,每一次手指与子弹的接触都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的一瞬,只是通过这短短的一瞬间接触,一缕细小的劲力便被这样打入了子弹。 无数缕细小的劲力汇聚成了呼啸着的海浪,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流水一般,每一缕细小的劲力都恰巧的出现黄铜子弹进行旋转加速的节点之上,进行着对耗磨损。 只是刹那,原先极速旋转携带着庞然大力的黄铜子弹在这细小劲力的分化对耗之中被一层层磨损,停止了旋转,消去了力量,最后缓缓的被巴萨罗谬那三根手指紧紧捏住,不得寸进。 虽然说描述起来很是玄乎,但这实际上若是拆开来细细解释也只不过是利用牛毛细雨一般的一股股凝实小劲卡住堵塞对方的一个个发力缝隙,从而打散对方原本凝为一体整实力量将其分化为可以被轻松消去力量的程度。 纵使是对敏捷属性感知属性以及预判能力拥有着一定的要求,但究其本质也只不过是每一个稍稍练习过基本武术之人都可以做到的小技巧而已。 在那个平凡而没有奇迹的世界时,巴萨罗谬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躲子弹这种小事情了,甚至不需要睁开眼睛,只是凭借着那通过无数次跨越生死得来的敏锐本能。 用俗话来讲,这就是所谓的心眼,历经过无数次损伤累计了经验的身体就会在面对相同的攻击时自动做出一定的反应,而借助那惊人的技艺,武术家们便可以借助这些身体自然反应出来的小细节在脑海中构筑出一定时间内的未来场景,模拟出弹道的轨迹随时对突然发起的攻击瞬间做出反应。 前世所谓的至诚无妄、至诚无息正是如此。 这份境界并没有因为世界的更换而消失,铭刻在魂灵之中的记忆正缓缓的侵蚀着现在这具身体,将之改造成原先的模样,虽然侵蚀的时间还短磨合度还不够令这份敏锐略有所降低,达不到曾经那种堪称未来视的地步,但若只是用于对危险的预知还是绰绰有余的。 超凡世界的枪械威力虽说比起曾经大了很多,但还没有达到质变的地步,子弹速度虽快,但也依旧追不上巴萨罗谬的脚步,这具身体虽然比不得原先那具身体的敏锐使用起来也并非原先那般顺畅,但若是论起起身体素质,则可以完全的将原本的那具平凡世界的躯体甩到老远看不见影子。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虽然有着能够从枪林弹雨中穿过的能力,但由于身体素质的限制巴萨罗谬也依旧不敢正面抵挡枪械,更不要说是像现在这般轻松随意的用手抓住子弹了。 只是预见而没有抵挡的力量是毫无意义的。 感受着身体之中与在平凡世界时天差地别的力量,就算是已经拥有了许久,巴萨罗谬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喜悦。 拥有力量这件事本身便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情。 曾经在游戏中的他虽然拥有着比这具身体更加恐怖的力量,但那终究只是游戏,带着虚幻的意味,与现实之间始终横着一道深沟。 偶尔放下那些超自然的能力从而继续使用现在这身实在的肉身技艺,对于巴萨罗谬来说,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确实是有些懈怠了,巴萨罗谬心头警醒。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略一回忆,除了超音速拳这种两个世界共通的招数外,实际重新复现而出的技艺事实上并没有多少。 不论是要去杀死人类还是要去杀死怪物,只要是涉及到战斗方面的技术,他都拥有着一种超绝的才能,在这方面巴萨罗谬无疑是一个天才,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讲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正是因此,他也经常生出某些懈怠的心思。 对于他来讲,只是够用的程度便可以了,在被冠上圣名的那些年,他来来去去也不过是那几招力大砖飞的暴力三板斧。 人们总是难逃这些,巴萨罗谬偶尔也不会例外。 将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充分发挥而出,与超凡力量的结合是巴萨罗谬重要依仗之一,在真正来到这个超凡世界的时候,他却因为思维的惯性,全心全意的投入于新奇的超凡力量的开发,而忽略了自己这一直依靠着的重要力量,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失策。 不过,所幸还不晚,巴萨罗谬在心头暗自庆幸。 就像是他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言论所说的那样,他向来自认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虽然能够做到许多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但他都不以为然,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只是任意一个普通人努力一下都可以做到的事情而已。 拥有着自知之明,时常警醒察觉自己的缺点,并加以改正,这才是他称得上强者获得了力量的原因。 如果让不该有的傲慢占据了心灵污染了意志,就算是拥有着再强大的力量,都称不上一个合格的强者。 虽然尚不完美,尚有着缺点,但他与那种人理应是完全不同的。 巴萨罗谬是普通人,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强者。 一个只要是去想去做,所有人都可以去成为的强者。 第八十八章 袭(三) 轰! 那一瞬间,在危机感之下,所有人近乎是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抬起了双臂作为阻挡,然而巨大的冲击波却依旧让所有人感觉像是有人狠狠的持着无形的铁锤砸来,让他们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好几个大步,直到撞到物体才停止。 两股咆哮着的烈风相撞,战斗的波动直至此刻才迟迟到来,只是一睁眼一闭眼都不到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就突然大变,整个大厅都被这波动影响,不要说酒瓶酒杯等易碎的昂贵品了,就连着整个大厅中风度翩翩的那一群群上流社会人士,在此刻都齐齐的失去了那优雅的仪态,纷纷的在这巨大的冲击波中跌跌撞撞的被吹倒在地,和那些酒水与玻璃渣一同铺了满地。 凌厉的烈风依旧穿行在大厅之中,令那些被满地的玻璃渣划破皮肤的上流人士们伤口生疼,就像是刚才巴萨罗谬所受痛苦的弱化版一样,剧烈的痛楚从他们身上的各处伤口传来,刺激着他们脆弱的神经,这群养尊处优的大人物可没有巴萨罗谬那般的忍耐能力。 他们只感觉到有危机感,却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出膛的子弹,这场袭击就已经被终止了,循着烈风吹来的方向望去,身着黑色礼服的巴萨罗谬正完好无暇的站在冲击波的发起点。 直到看到他手中把玩着的数枚狭长的黄铜子弹,他们才意识到袭击者的存在与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站着的人寥寥无几,就连娄希也差点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巴萨罗谬的动作。 少女略一思索,精神力触角感知了一下周围的场景,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还是配合的找了一个优雅而的姿势向后倾倒。 不需要说话,凭借多年的默契古尔薇格也能猜到的对方的心意,及时的接住了她。 “古尔薇格姐,你觉得这位莫里亚蒂教授的实力怎么样,如果要和他战斗,你有把握在不动用那些东西的情况下解决他吗?” 躺倒在古尔薇格的温暖怀抱之中,黑发的少女慵懒的轻声发问道。 古尔薇格略一沉思,还是摇了摇头:“如果他能长久的保持这种状态的话,只有一成。” “那如果我给你授权,允许揭开10%的封印并动用一件兵装呢?” “就算是取理想状态,几率也不到五成,最多能做到一命换一命,如果你在身边需要顾及你的话,这个几率还可能继续下降。” 古尔薇格颔首,在娄希耳边冷声说道,带着如霜雪般的杀意:“由于是贝法娜奶奶下令的缘故,这次家族对我们的资源支持很是充沛,除了随时在外头待命的食死者外,寒鸦部队也已逐个秘密进入了凯尔萨德,如果是觉得对方有威胁的话,还可以再通知他们将告死者们也派来,只要你想的话,我随时会带队为你将他的头颅取下,纵使是付出我不值一提的生命,在这个时候,将我当成兵器使用便可以了,我是你永远的利刃,而利刃的用途……” “当然是顺着持有者的心意,为她斩杀一个一个的危险。” 娄希歪了歪头,扶额轻声说道,:“古尔薇格姐,你老是摆出这么一副模样,可是很容易让外人觉得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诶,不要把我说的像是一个恶毒异常的老板啊,再说了,贝法娜奶奶可是也对你说过,如果一直保持这样一副模样的话,可是很容易变成像她那样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的。“ 在这个场合,娄希没有去失礼的扫她的面子像往常一样捏古尔薇格的白嫩小脸,只是将身子曲起,让身影隐于古尔薇格的遮挡之中。 “如果你变成那个样子的话,我可就不喜欢你了。”少女砸了砸嘴,用咸湿大叔一般的口吻向着她说道,并突然伸出了鲜红的小舌头舔舐了一下古尔薇格的脸颊:“今天的甜的的呢,古尔薇格姐你又瞒着我去偷吃了?” 古尔薇格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脸上也并没有露出羞恼的神情,她面无表情的将黑发的少女放下,并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明白了,还有下次请不要再用这种充满了误导性,会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语,我只是去后厨的时候顺手吃了个冰淇淋了解一下凯尔萨德美食与北地的美食风味差别而已,如果你想的话,我下次会顺手给你带几个的。” 她说:“反正是这群有求于你的家伙请客,这群家伙家大业大,我多摸几个也不打紧的,又不是要花的钱。” 娄希露出惊讶之色,想不到古尔薇格居然也会说出这种一反她往常严肃风格的话,眼神像是在惋惜过去,她叹气道:“古尔薇格姐,你变了。” 古尔薇格沉声道:“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这还是你教的你要求的不是吗?” 在娄希身边呆了这么久,她当然也是积累了一肚子坏水,早就不复当初在被送到波赫尤拉家之前那副单纯正直的模样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波赫尤拉家一堆满肚子坏水的黑心女人,她怎么可能会不受影响? - - - “希望你已经祈祷过了……”红桃10微微叹气,扣动手中的扳机,数颗针对超凡者打造的黄铜子弹呼啸着而出,枪口迸发轰鸣。 几个红桃10都没有去看结果只是准备收起手中的枪械,前往计划中的下一个地点。 无论是成功与否,对方是幸存还是没幸存,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在经过了黑桃k的百次未来模拟之后,对方的一切可能性都被纳入了计划,他这个执行人只需要按着计划当个工具人照做就可以了。 可是,还没有等他收起枪械,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死亡预感就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回荡了起来。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那个能否请这位先生你暂时给我一点时间呢?”一道温和的男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黄铜的灼热弹尖正顶着他的脖子。 第八十九章 袭(四) 灼热的黄铜弹尖顶在了红桃10的脖子上,对于这个袭击者巴萨罗缪并未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道,在粗暴动作的催使之下黄铜弹尖直直的撕裂了红桃10的皮肤,令赤红的鲜血流出,黄铜子弹上余留的灼热让伤口处传来些许焦糊的味道,焦黑结块的血肉组织勉强堵塞住了不住直流鲜血的伤口,让伤势没有太扩大化。 红桃10的身体僵硬,思维明明已经像身体下达了命令,可是身体却完全没有反应,就像是被禁锢于冰寒的深海之底,不仅被沉重的海水压迫着全身的每一寸肌体,来自深海的冰寒还掠夺去了他的每一缕热量与生气。 在利用那种视角抓住红桃10们在杀意下露出的破绽后,原本覆盖整个大厅的如潮杀意亦如潮般退回了巴萨罗谬周身,但这股杀意却并没有散去,反而依旧在巴萨罗谬的周身徘徊,继续尽着他们的责任,刺激着红桃10的神经,为其紧绷的精神再次施加压力。 明明只是虚无的精神意志,无法干涉到现实,可当在这般规模的汇聚之下,却奇迹般的拥有了些许物质的特性,在红桃10的眼中幻化为了黑红色的凌冽实体。 在他的眼中,巴萨罗谬身体之中涌现杀意就像是永远不会断绝一样,猩红的血雾仍然在持续不断的溢散而出,甚至到最后化为了一条宛若活物一般的银鳞巨蟒,死死的缠绕着他的周身欲要将他的骨骼碾碎。 就算是反复在心底强调着这只是幻觉,告诫着自己在圣教团设下的常世封锁之下,物质界与怪异界早已被分割开来,就算是那些来自黑暗的存在也无法在超凡者自己不去想象的情况下利用单纯的思维幻觉造成真实的物质影响。 可在他身上摩擦着的冰冷鳞片却活生生的告诉着他并不想去接受的事实。 看来效果还不错,巴萨罗谬挑了挑眉头。 他当然没有本事找出常世封锁漏洞的本事,也当然没有突破常世封锁让精神转化为物质的力量。 这事实上只是一点杀意运用的小技巧而已,最难让人复现的部分也就只是那点来自圣遗物.莱茵河的意象。 高明的幻术与高明的骗术本就是一件事情,幻术的本质就是对感知的欺骗,掌握了高明的骗术则自然可以立刻精通幻觉的构造。 杀意构造的幻觉也是一样。 最高明的骗术并非是谎言,而是真实,越是高明的骗术,则越是真实,越少含有虚假的部分。 巴萨罗谬没有欺骗红桃10,他所遭受的幻觉确实大部分是真实的,只不是稍微夸大过一点的真实,几乎不会有人看到的是,在那被巴萨罗谬踩裂的地面之下,几只金属构成的银白色小蛇正在泥土中穿行,然后钻出大地,攀爬到了红桃10的身上。 只要有着真实的结果在,就算过程再怎么漏洞百出,对方也只能够选择相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就算剩下的那个真相再怎么不可思议,那也一定是唯一的真相。 那些惨痛的血案还没有过去多久,那些以猩红书就的记录仍然被每一个超凡者做为必须学习的部分传承着,就算处于常世封锁的保护之下,也不会有一个超凡者去遗忘这些惨痛的教训。 巴萨罗谬很清楚,真实的幻象对于这个时代的超凡者来讲是一种多么值得恐惧的东西。 恐惧就是未知,就像是黑暗,从不会自身边离去,也难以被彻底的从脑海中删除,它们深深的根植于每一个生命的基因之中,伴着血液传承,从未远离,也从未消逝过。 只待某一天灯油燃尽,蜡炬烧残,聚齐了这些值得人去恐惧的一个个词汇,那么恐惧就将再度以千百倍的姿态归来。 巴萨罗谬借用了这个象征,在受害者的眼里他就不再是一个可以去反抗的拥有着血肉之躯的,会死的“人类”了,而是一个恐怖的化身,一个不可被击倒的怪物,一种难以抵抗之物的代言者。 虽然因为使用“基本演绎法”的缘故,巴萨罗谬经常会被很多人当做是思维敏捷的侦探,但每一个熟悉他的人都能够知道,巴萨罗谬的真实则与大众的想象经常相差甚远,若论及真正的推理能力这种东西,他无疑是不入流都算不上,他真正赖以生存的,正是这堪称诡道的,欺诈技术与观察能力的结合。 只要能够达到结果,巴萨罗谬并不会介意是使用的王道的推理技术还是诡道的欺诈技术,就算不能用幻觉吓死对方,他还可以用能力直接动手勒死对方啊。 不管是在幻觉中被巨蟒勒死,还是在现实中被巨蟒勒死,结果一样都是勒死,结果还是一样的。 看着红桃10的脸色因为无法自控的恐惧而越变得苍白而没有血色,巴萨罗谬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这样才对,这样才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巴萨罗谬就是这样的一个恶劣的家伙,从敌人的恐惧与害怕中汲取到并不正常的愉悦感,正是他异常本性的一部分。 巴萨罗谬从来都没有试图掩饰与否定这一点。 只要一直秉持着只对敌人恶人出手这种最基本的底线,他就能够永远与开膛手那种毫无逻辑的疯子区分开来。 巴萨罗谬一直是这样认为着的。 在等待着持续增加着对红桃10的杀意压迫的同时,趁着这个功夫,巴萨罗谬随手打开了自己许久没有去看的深红面板。 在那熟悉的如血界面上出现了与往常杀戮记录截然不同的变化,如今在记录栏上显示着的,是一行行带着淡淡金色的字体。 【……已进入未知状态……已进入未知状态……已进入未知状态……】 【自行开发技能中……自行开发技能中……】 淡金色的字体缓缓浮现着,似乎没想到这个宿主的居然又一次的越过了自己行动。 除了刚降临这个世界时给巴萨罗谬提供过的那一点帮助,这个系统对于巴萨罗谬也就只有利用记录栏回顾一下自己的往事这个功能了。 第九十章 袭(五) 淡金色的字体于深红的色泽中浮现。 【解析技能具体效果中……解析技能具体效果中……请宿主耐心的稍等片刻】 看着缓慢到好似龟爬一般的进度条,巴萨罗谬顿时无奈,只得稍稍放松了一点对精神大海的封锁墙,放出了一点有关刚才所使用技能的记忆。 因为曾经的那些经历,巴萨罗谬对于这个世界的疯狂度与危险度具备很深的了解,在来到了这个世界后,出于警惕他便将以前随手开发出来的几个小技巧又捡了回来。 在以往那个平凡世界时他当然不会有机会利用到这些构筑强大精神防护方面的技巧,当时的他只是单纯的只管杀不管埋,也不考虑是否用不用的上,只想着将脑海中的灵感具现出来,在开发出来这些技巧之后更是就将之放在一边没有去管,也根本不会想到居然会有着真正用到的一天。 巴萨罗谬对思维的防御力度是与日俱增的,没有谁比他这个曾经深入黑暗世界无数次的拓土军团总军长更了解这个世界的深层处暗暗潜伏着的诸多精神污染了。 身为歪渊接触者已经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了,为了保护自己最关键的精神不被继续污染,对于精神方面的防护巴萨罗谬没有过一丁点放松,每时每刻这数道防御都在加强,不过巴萨罗谬还是没有想到的是,这道防御现在竟然已经达到了能够阻挡系统对自身窥探的地步了。 巴萨罗谬不知道是该为了这防御力度而欣喜,还是该为了这系统的废柴程度而悲哀。 所幸他在一开始的选择中并没有走上依赖系统这一条道路。 在得到了巴萨罗谬自己所给出的那几段相关的记忆碎片后,原本几乎像是因为出了bug而卡住不同一般的进度条终于有了动态,开始疯狂向前狂飙。 淡金色的字体颜色也随着进度条的狂飙猛突而开始变得越发深沉。 在进度条达到100的那一刻,字体也随之定格为了暗金之色。 在技能那栏,有崭新的暗金色字体浮现。 【你自行开发出了技能.感知封闭术.lv3】 【你自行开发出了技能.缩地(极).lv5】 【你自行开发出了技能.杀意领域lv7】 【你自行开发出了技能.心眼lv7】 【你自行开发出了技能.基本数学应用.拓扑视界lv8】 【因为经过锻炼,你的特性.直觉获得了提升】 巴萨罗谬对系统的每个技能等级所代表的意义当然是明白的。 在它的判定之中,只有某些拥有着特殊意义的技术才能够被判定为技能。 而lv1-5,在系统的判定中正是常人通过经年累月的磨练中达到的极限,lv5,这也同样是平凡与超凡两者的分界线。 lv5向上便是只有超凡者才能够触及的怪异领域。 感知封闭术与缩地只有3和5他并不奇怪,虽然说实际使用起来效果很是强大,但确实也只是属于凡人领域的技术,由于身体磨合度的原因,这些涉及到身体的相关技术都有所下降。 至于杀意领域与心眼,虽然出乎他意料的保持着曾经的lv7,但由于是心灵领域相关的特殊性,也终归还在情理之中。 那个结合了基本数学应用被他命名为拓扑视界的全新技能达到了lv8,这则是完全出乎巴萨罗谬意料的了。 暗金色的字体垂下,陈列于深红色的面板之上,煞是好看,但巴萨罗谬只是不以为然。 虽然颜色很好看没错,字体也很优美也不错,但看到这番场景,巴萨罗谬由于某种直觉,几乎不用打开具体的技能介绍他都可以猜到,按着这系统的尿性,就算是他打开了详情,系统也肯定不会有能力给他具体深入的介绍的。 就像是那些装备一样,以这个废柴系统的尿性,一定又是一排排的【具体详情请自行摸索】,能够得到一个技能评级的参考信息已经是很出乎巴萨罗谬的预料的了 在知道这个废柴系统连自己的思维防御都无法突破后,巴萨罗谬已经对于这个系统没有了任何的期待。 - - - “诶,小赫拉木啊,看来你的分体对于这个突然蹿出来的家伙一点用都没有啊,嘿嘿嘿,看那副脸色,说不定马上就要吓尿了呢,好歹也是你的分体,在这种场合如果出了丑真的尿了出来,我做哥哥的脸上也挂不住面子,只要你这个领头的开口的话,我立刻就动身替你把对方的头取下来。”在某个刚好能一览整个大厅的位置,开膛手开始对着红桃10勾肩搭背,在尝试了一会扮演舔狗之后,他很快的就对这个身份失去了兴趣,又变回了这副最常用的样子。 红桃10拍开了他还沾着油腻的大手:“在这种时候,为了不意外暴露组织的信息,你应该直接称呼我为长官。”在皱着眉头强调了一遍纪律之后,他像是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之前那句他说过了很多遍的话:“这件事与你无关。” “ok,明白的,明白的,你是长官你说了蒜,叫长官就长官,说无关就无关。”开膛手悻悻然缩回了手,顺手又摸了一根不知名动物的大腿肉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面,没有执意继续惹怒他。 他只是疯,又不是傻,还是多少知道想要吃好东西得学会等待的,在这种事情上争吵是十分没有意义的。 红桃10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从身旁墙壁的暗格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数个狙击枪部件开始组装了起来。 保持冷静的心态,在开始准备执行计划之时让自己的心态不受到外界因素影响,这是一个狙击手的基本素养。 他强迫着自己不去直视巴萨罗谬,强迫着自己在思考计划时用某个随时变化的名词指代巴萨罗谬的存在。 红桃10知道,在这种怪物的面前他绝不可大意,要将没一点可能性都考虑到。 即使是分身和他的联系有限,凭借着分身那一点联系中传来的恐惧感,他也深刻的明白了巴萨罗谬是什么样的一个怪物。 第九十一章 袭(六) 就算无法杀死,也一定要拖住让其不能影响到计划。 红桃10在内心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黑桃k交给他的计划书中几乎给他罗列了一切可能的事情,巴萨罗谬这种等级的敌人,当然也不会被漏掉,意外这种事情,本就应该是处于计划的准备之中的。 红桃10所获得的任务是在不制造大规模战斗波动的情况下,用一切办法去针对性的杀死在场的某些人。 能令这群家伙走出自己布置多年老巢的机会可是不多。 四位k对于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重视到了极点,就说他已经知道的,除了被某个家伙团灭的方块部队外,其余的三个部队大半的执行人员可都在最近被调动了起来,就算是以红桃10的权限等级,也难以知道那些家伙具体被调动向了何方,在哪个地方执行着计划的哪一环。 从提前数年布置暗子到花费未知代价让黑桃k过载使用能力进行上百次的未来模拟,组织为此在其中投入的资源不可计量,环环相扣的计划只为了不惜一切代价的为了那件事情。 换言之,只要是让自己成为了计划中重要的一环,那自然可以借助着这次行动攥取到足够实行他愿望的资源与权限。 在组织刻意的舆论引导之下,每个人都对这个计划投入了一切,以期望从其中得到自己所需求的那份回报。 红桃10没有例外,每个人在心底或许都有着那样一件必然要去完成的事情。 他的愿望可以说是相当简单。 就像是开膛手所说的那般,红桃10,不,现在这个情形还是称呼赫拉木吧。 赫拉木是一个相当软弱又十分愚蠢的孩子。 对,就是孩子没有错。 他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做梦都想要回到那个童年的时代,那个纵使是开膛手还是那般恶毒,但家庭依旧完整的童年时代。 明明梦境已然破碎,他却依旧固执到愚蠢的想要凭借着在这次计划中所做出的贡献从黑桃k的手中换回当年他大哥的身体。 即使知道这并不可能,他也仍然死犟的抱着着最后的泡影不肯松手。 想要被永远的美好所浸泡有什么不对吗?想要抓住最后的一点希望不松手有什么不对吗? 大概没什么不对的。 这近乎不可能的希望正是支撑着赫拉木这具身体行动至今的理由,这份执念也正是支撑着他在当年那件事情之后完成超凡的原因。 或许正是因为这次见面让开膛手看透了赫拉木的心思,这才让他百依百顺的听着赫拉木行动。 将美好的拿给人去看,然后将其摔得粉碎,这才叫做是悲剧,也只有从这种些许荒诞意味的悲剧,才最让开膛手喜爱。 “不要让我失望啊。”开膛手细声的呢喃着,眼中满是期待,嘴角不自觉的掀起了幅度。 美好的东西总是值得人去等待也值得人去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你又再笑什么?”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恶意,红桃10回首望来,质询道。 “不,没什么,只是习惯了这么笑而已。”开膛手扯开嘴角,让笑容越发夸张。 红桃10并没有功夫去关注开膛手的异样,只是全心全意的沟通着在巴萨罗谬那边的那几个分身,为待会的行动做着准备。 超凡世界有着超凡世界的准则。 在已知一次攻击极有可能无法杀死对方后,如何预测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并设下一环环的圈套一步步的诱导对方步入死亡便是红桃10准备做的。 由于狙击特有的隐蔽优势,即使是知道的攻击的来处目标也很难反击,只能被动的接受,一旦目标在被追击的时候,受了一点点的伤势,那么红桃10也有把握可以将其一步步的扩大成无可挽回的劣势。 他不相信会存在着无法杀死的人,越是强大的人死在他的手里,他的心灵才会得到越大的慰籍。 红桃10的神情仍旧是那种几乎毫无波动的状态,在他的身上,属于生命的鲜活气息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几乎已经像是完全失去了属于生命的体征,口鼻间再无呼吸,胸膛间再无鼓动,就连身体中的温度都在诡异的飞快消失着,变得与周围的环境无二。 只有那还在转动着观察巴萨罗缪所在的眼珠才能证明着红桃10还没有陷入死亡。 这种让自己陷入濒死状态的技术,是红桃10在某次前往日耳曼的任务中,从一个枯瘦的老神父手中利用骗术学来的,根据开膛手之后的打探,这种技术据说便是在历史的长河中无面者协会某个学派分支的秘传,也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这样一种秘术流落到红桃10手中。 据当初那个被红桃10所骗教他这种秘术的枯瘦神父所说,当初这种秘术的创造者开发出这种秘术的目的,便是为了让习练者提前习惯在这种濒死状态下的战斗以应对突发的战斗状况。 枯瘦老神父当初并未和他讲这种秘术在刺杀上的应用。 在这种秘术上吃了一次亏后,他才逐渐得知这种秘术的真正用途,并对此展开了大精力的调查。 据他在调查中所了解的,这种秘术曾经在某个时代中被无面者协会大规模运用于新血的培养,对于这群藏身于阴影中的老鼠来讲,濒死状态无疑是一种极佳的隐藏气息的方式,这种秘术能够让使用者无限逼近那真正的死亡,却又留有半数分的力气,虽然有着概率性真正死亡的缺点,但对于红桃10这种有着分化出真正身体能力的超凡者来讲,却相当于是为了他们量身打造。 红桃10在此时的身心上无疑都是十分冷静的,可在这种冷静之中,却又意外的藏匿着些许的激动,这两种无比矛盾的心境同时存在于她的脑海之中,却又相互之间没有干扰,反而互相维持着另一方的存在。 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他唯一有着生气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巴萨罗缪的身影。 操控着巴萨罗缪身旁的那具分体,他勉强挤出一个词语。 他说:“晚上好。” 第九十二章 袭(七) 来自圣遗物.莱茵河的意象在被灌注了巴萨罗谬堪称恐怖的杀意作为基础后,升华为了足以比拟真实海渊的恐怖幻象。 黑暗而空洞的深海淹没了红桃10。 无法呼吸,无力挣扎……无处可逃! 任凭意志如何试图挣扎,都丝毫没有用处,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在这片深海之中继续下沉,被重压碾碎骨骼,被海水掠去热量,被赤眼银鳞的海蛇们啃噬身上的每一寸血肉。 并非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最为深沉的绝望。 大海就是未知,未知即是恐怖。 那广阔到令人畏惧的深蓝之母,即是所有生灵最为原初的噩梦之一。 在曾经,海洋也曾是世界的最大一块“黑暗世界”。 巴萨罗谬的天分几乎仅限于在学习创造那些让生命走向死亡的技术之上。 恐吓他人,制造恐惧,散步恐慌是他的拿手好戏。 从迪伦制造出来赠予他的那份莱茵河权限密钥之中,巴萨罗谬敏锐的从中窥出了这个圣遗物的些许本质,籍以浮现出了对他人相当危险的构想。 在某些零散的神说中,常常有着它的身影,所谓的莱茵河也被很多人认为是冥界的象征之一,根据学术界某些学者的猜测,这条河流的原型据说就是曾经某条自黑暗世界中流出,来源于霜雾之海的大河。 在被巴萨罗谬的杀意灌注之后,这条河流的意象便回归了部分原初的模样,虽然只是通过这种歪门邪道的手法缔造而出的,但其中蕴含着的那种恐怖氛围却是丝毫做不得假,若是单单只看在这一个幻象之上的水平,巴萨罗谬已然堪称一代大家。 若是能找到一个为他做保的推荐人的话,甚至还可以凭这一手去某些幻术学派混个高层的位置当当。 巴萨罗谬一边想着,逐渐增加着幻境对红桃10的压迫,还时不时的让那些作为辅助道具的金属小蛇张开毒牙,在红桃10身上咬几口,让自己的狂乱之血混入红桃10这具身体的生命系统,侵蚀着对方的意志。 现在的这火可还不够旺,如果一个人都没死的话,当然不会有人对此重视,眼前这种局势对于巴萨罗谬越混乱越好,他一个人可搅动不了大势,不把大势搅动起来,让那遮掩着情况的黑布落下的话,他很难从其中完成自己的任务,为此他必须要在这干燥的柴火堆之上再添上一把火,让这柴火充分的燃烧。 歪渊侵蚀者,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由头,可以轻易的引起各方,尤其是圣教团的注意。 他可还没有忘记大学旁边的圣安德瓦利教堂,就暂时有老伽门这么一位第三阶段的超凡者在停留着呢。 巴萨罗谬伸出脚踢了踢那几个不由自主的蜷缩在地的红桃10,无奈的皱起了眉头。 糟糕,第一次使用没有参考,好像有点用力过头了。 他无奈的解除了对娄希沟通用精神力的屏蔽,在给她输送了一道喊医生过来救急的讯息后,巴萨罗谬立刻重新开启的屏蔽。 对于娄希这种精擅于心灵操作的魔女,最好一点让她施展能力的余地都不要留,要抱以最大的警惕之心。 就在幻觉所带来的极度恐惧之中,蜷缩在地被巴萨罗谬踩着的红桃10突然不再挣扎了。 就像是痛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即将突破了最后的心灵防护,在死亡面前想要最好的挣扎一下一样,红桃10的身体骤然之间疯狂抽搐起来,在几无血色的皮肤之下,一条条青色的血管显得无比的引人注目,那一根根的黑色大筋纷纷崩起就仿佛是某种寄生的魔物,不顾宿主的反对开始了自己的活动在皮肤之下游走乱颤。 巴萨罗谬皱起了眉头,感到了不对劲,按理说在他降低了杀意的输出之后,幻境应该也逐步减弱才对,不应该造成这种像是宿主都要即将死亡的场景。 下一刻,他便看见那个满脸不明液体的红桃10突然变了一副神情,张开了嘴勉强挤出一个带着颤音的词汇。 他说:“晚上好。” 这不是先前的那个人了,不,也有可能还是那个人。 虽然听起来很是绕口,但通过直觉巴萨罗谬确实毫无来由的捕捉到了正确的答案。 既然如此的话…… 只听见一声轰鸣,几声脆响,巴萨罗谬跺脚,一脚直接震裂了脚下的地面,崩起十数块碎石子,脚尖极速的在其上轻点几下,碎石块便崩飞而出,带着足以致命的动能向着之前在他最初的杀意冲击中露出破绽,被拓扑视界捕捉到的那几个嫌疑分子飞去。 脆响数声后,几个隐藏在人群之中的红桃10顿时倒下声来,让周围的人群空了一大片,带着警惕的眼神看着巴萨罗谬。 巴萨罗谬没有去理他们,只是又解除了对娄希的屏蔽,向她发去了其余的那份疑似红桃10者的名单。 深红面板上闪过的几条讯息验证了他的猜测。 【你杀死了未知等级职业者.红桃10(分体),正在抽取杀戮经验中.......】 他关上又启动了屏蔽,补上了一句:“这些刺杀者其实都是一个人,我暂时没有发现主体所在,请小心,待会如果有异动的话,这么多人我可能应付不过来,到时候请立刻让古尔薇格小姐对这些人发动攻击。” 娄希想回的话还没有想好,就发现巴萨罗谬已经再次把屏蔽挂上了。 这个失礼的男人。 黑发的少女不禁恼怒的咬了咬一口细密的皓齿。 在杜绝了可能的危险点之后,巴萨罗谬很有反派风度的提起了红桃10分体的领子,五根手指如铁钳一般抓住了红桃10右手手臂与肩部的连接处。 在看到对方的讶然之色后,毫不犹豫的,巴萨罗谬当即加大了力量。 肩胛骨被巴萨罗谬的铁爪挤压着,巨大的力量施加于其上。 手中的骨骼发出了哀鸣,对方的牙缝之间溢出了惨叫,但巴萨罗谬毫不理会,继续施加着力量。 简直就像是身份倒转,相比这个刺杀者,眼前的这位巴萨罗谬才更像是一个标标准准的恶人。 第九十三章 袭(八) 巨大的力量毫不留情的挤压着红桃10的肩胛骨,逐渐增加的力量不曾让对方有半分好过,逐渐增加力量的过程反而更像是留下时间迫使对方不由自主的缓缓咀嚼痛苦,让每一层痛苦都完美的浸入对方的心灵深处。 红桃10的肩胛骨之上缓缓浮现裂缝,巴萨罗谬又毫不犹豫的增加了一层力量,一块块形状不规则的惨白碎片当即钻出了他的肌肉,令鲜血四溅。 在肩胛骨被粉碎之后,红桃10的整条右手手臂都无力的垂了下来。 那些被夹在血肉之中细小骨骼碎块持续折磨着他的神经,为他输送着巨量的痛楚。 看到对方几乎变形的面部表情,巴萨罗谬的嘴角又掀起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撕拉一声,鲜血飞溅! 手腕一转,巨大的拉扯力生出,皮肉撕扯的声音响起,毫不拖泥带水的,红桃10那早就不堪折磨的右手手臂当即被整个撕扯了下来。 巴萨罗谬拎着红桃10手宛若钢浇铁铸,在灯光之下,裸露在冰冷空气之中的森森白骨裸露显得无比瘆人。 断茬处鲜血不住的滴落到了地面,让整个大厅弥漫其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令人不自觉的以为是身处在某个屠宰场。 巴萨罗谬将手中还提着的手臂转了个圈,用红桃10自己的手掌拍了拍对方的脸,用自以为很温和实际上很狰狞的笑容说道:“如果你不配合的话……哈哈哈,不要露出这种神情,请放心,我是一个文明人,是不会故意折磨你的,刚才只是和你打个招呼,开个小玩笑而已,只要你配合的话,我肯定没功夫和你开玩笑的。” 他笑着说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笑的冷笑话,试图让对方放松一下心情:“我是一个正经人,说不笑就不笑。” 环顾四周,眼见周围人都露出一副越发畏惧忌惮的模样,根本没有因为这个笑话而发笑,巴萨罗谬悻悻的收回了目光,用红桃10的手再一次的拍了拍他的脸。 “喂……喂喂!” 红桃10强忍着痛苦,伪装出一副看上去非常真实实际上也非常真实害怕神色,颤抖着说道:“配合,肯定配合,我说,我说!” 就他准备听听红桃10的这个分体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股危险感骤然涌上了他的心头,浑身的汗毛顿时炸起。 “啧,先放过你了。”巴萨罗谬暗自叹气留了一个心眼,并其五指,手起刀落,将红桃10这个分体剩下的一条手臂两条大腿都利落的切了下来,让其失去了行动能力。 留个活口就足够了,至于粗暴方式导致的大失血以及这个活口的使用时限缩短,当然不会被巴萨罗谬在意,反正也只不过是以防意外的一次性用品而已,大不了再多留一个心眼,多准备一个活口就是了,就这么点时间,哪够他去准备那么多温和不伤害人的手段。 轰! 由于为了处理活口多浪费了一个刹那的缘故,在这极速的领域中,已是足够让那恐怖的风压与灼热的空气吹拂至他的面上。 巴萨罗谬抬眸,不觉皱眉。 不好,目标不是他! 以这风压和热度来判断的话,如果打在人群中的话…… 估算着自己与那枚子弹间的距离,巴萨罗谬的神情越发难看了。 就算是用上缩地过去赶上了,也来不及化解力量。 在这个时候,没有让巴萨罗谬犹豫的余地,巴萨罗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略一思索,便极力催动着缩地之步向着模拟中的子弹落点奔去了。 枪口火光并未一闪而逝,反而宛如红龙的吐息,足以令钢铁融化的灼热烈火持续不断的从其中喷吐而出,巴萨罗谬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枚子弹中蕴藏着的那些即将突破稳定界线的暴烈能量。 到时候,高温会将一切吞噬殆尽,烧为焦炭。 在第一枪看到巴萨罗谬徒手接下破魔子弹的时候,感觉到警觉的红桃10级就已经在思考如何破解这一手了,凭借着不算差的脑子,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漏洞。 既然纯粹的动能伤害不行,那就换成波及大范围的元素伤害好了。 既然这一次的目标并非是娄希这种身上有着多重超凡防御的,那就没有必要使用特意转对超凡防护打造的破魔子弹,只需要使用大范围伤害龙息子弹即可。 刺杀的目的是杀人,只要能够达成这个目的,使用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高明的刺杀并非是与超凡力量相绑定着的,只要使用适当的手段杀死了适当的人,那便足以被称为一场高明的刺杀。 在这个刹那,巴萨罗谬甚至连咒骂的功夫都没有来得及。 践踏着大地,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宛若大地都在他的脚下被缩短了一样,百来米的距离对于巴萨罗谬来讲只在几步之间。 顺着本能的直觉,一个前世在脑中构想而出却因为身体素质被搁置而下的疯狂假设被他从脑中的图书馆重新翻出。 福临心至的,在结合了那突如其来的灵感之后,这一招的全部过程已经被他在瞬间构建而出,这时他才发现,组建这一招的拼图其实早就已经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了。 如果真的像是这样的话,虽然在使用范围上比之前所想的差了太多,不过若是单纯论效果的话说不定效果还要比之前所预想的要强出好数倍。 巴萨罗缪的脑海中丝毫没有存在有关自己是否做得到这样的猜疑,因为这本就不是主观上对自己的高估,而是一个无比客观的事实。 毫无疑问的,只要凡是涉及到了有关如何杀死一个生命破坏一个东西的,在这些方面,巴萨罗缪无疑都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天才”。 因为是他,所以这件事情他一定可以做得到。 如果是在其他的事情之上,他或许无法如此肯定的说出这般话,但若是在这种事情之上,巴萨罗缪他则完全可以理所当然的说出这番话。 因为,他是巴萨罗缪。 第九十四章 袭(九) 在那一个刹那,灵感拖拽着思维瞬息完成了那个假设,不需要经过思考,身体正如已经使用过无数次一般,无比熟练的摆出了那个假想招式的起手式,全身分散着的小力当即被全部扭结为一股整合的大劲。 这只是那一招的基础,若只是这种平庸的招式,正像抽刀难斩水流一般,对于这种明显带着超凡色彩的攻击,那些单纯的物理攻击无疑是很难起作用的。 在必须要将身份切割开,无法使用霍尔莫斯那个身份所已经展现能力的这个时候,能够将这枚子弹的攻击打散的他也只能想这个未曾经过实验的假想招式了。 为什么偏要去做什么选择题? 身份他不想暴露,但人他也要去救! 这样才是他一贯的风格。 “oh~oh~oh~oh~” “oh~oh~oh~oh~” “makingmyownroadoutofgravndsomewine(我用烈酒混合沙砾铺就前行路)andifihavetofallthenitwon''tbeinyourline(纵然不幸倒下那也自甘其苦) “everybody''sdoingitsowhythehellshouldi(每个人都在随波而行我却说不)everybody''sdoingitsowhythehellshouldi(每个人都在顺从世俗我不在乎) 伴随着巴萨罗谬逐渐激昂的情绪,宛如幻觉一般的旋律在男人脑海之中流淌,在一步一步之中蜕变为让魂灵为之震颤的轰鸣。 只是几个刹那,在缩地之术的作用之下,几步之间他已然跨越了百来米,风压火浪几乎快要贴在了巴萨罗谬的脸上了,灼热舔舐着他的皮肤,但他丝毫不在乎,反而迎着踏着着火与风前行。 他的身影几乎化为了难以捕捉的幻觉,速度快到让空气都被撕扯出宛若飞鸟一般的尖锐鸣叫,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黑色铁刃一般,斩裂了无形的火焰,劈开了暴烈的狂风,仅仅凭借那极速前进掀起的动荡之风,就让这一切无法阻挡他的前进。 那枚酝酿着毁灭的子弹近在眼前。 在最后的那个刹那,那一个假想招式的原理再一次的在他脑海中。 这一招的原型是他曾经从一个被他路过撞见顺手解决掉的暗杀者手中学到的两种暗杀拳法。 具体的拳法名称他不清楚,具体的拳法招式他也不清楚,巴萨罗谬只不过从那个无名的倒霉蛋的招式中汲取到那最精华的理念然后依靠着自己强大的才能强行推演还原而出的这两套无名暗杀拳法。 其根本上和原版也只有理念上的相同,在具体的招式套路之上可以说是已经成为了与之前那位倒霉蛋手中的那一套完全不相关联的全新拳法。 由于只是看重其中的思路,这套全新的拳法也不过是他打发时间时随手创造出的便宜货,故此巴萨罗谬也只是简单粗暴根据这两套的特性,将之命名为外式.死杀法与里式.活杀法以作区分。 外式.死杀法顾名思义,其核心理念便是在于找出每个生物身上自然存在着的一条条死线,从而造成从外到内的撕裂伤,而这个死线,便是巴萨罗谬对人身上难免存在的那一个部位与另外一个部位相连的那一条连接线的概括性称呼,只要找出了这一条条死线,就算不利于特殊的技巧也可以轻而易举的造成恐怖的巨大撕裂伤,将原本相连接的两个部分轻松的分割开来。 里式.活杀法的理念则与外式的核心理念互为表里正反,在于找出每个生物体内自然存在着的那一个个随着动作游走移动的活穴,从而造成由内到外的爆裂伤,与古医术中所强调的那些固定穴位不同,巴萨罗谬这里所称的活穴是指的生命运动时所产生的移动发力点,通过利用特殊的手法捕捉并打击这些游走的活穴,就算是力量相对较弱瘦小女子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打断壮汉的攻击,并让对方运行着的力量伤害到自己。 这两者一个由外到里一个由里到外,一个易学难精,一个难学易精,一个强调力量,一个强调技巧,虽然在表面上看似不同并截然相反,但在内里的根本上却是几乎完全相同的,在大成之后甚至可以自然而然的靠自己补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另一套拳法。 它们共通的核心理念在于找寻生命体内的那一个个缺陷,然后利用各种方法利用这个缺陷用极小的代价造成极大的伤害。 在巴萨罗谬创造出这两套拳法所用的几个瞬间之中,他曾升起过一个令他引燃起求知欲的疑问。 这两种拳法的基础都是建立在对方是生命体的基础之上,那如果需要破坏的对方不是生命体,而是一块类似石头的死物呢,而是一种单纯的能量流动呢? 这个疑惑驱使着当时的巴萨罗谬研究了许久,但实际得出的那个答案却令他大失所望,将这个假想招数塞入了自己创造的那一个个没用技巧的书架之中。 这两门拳法的基础是建立在人类对如何杀死自己同类的深刻了解与众多经验之上的,换言之,只需要重新积累如何破坏非生命体的经验,找寻出那一个藏匿其中的共通破坏公式便可。 石头间会存在着裂缝,能量间也会存在着以供流动的通道。 凡是存在着的东西必然会走向死亡,也必然会存在着破绽。 但是不出多少时间,巴萨罗谬便放弃了这个荒谬的假想。 只是解析出三种物质的破坏公式,便用了巴萨罗谬数年的时间,这还是在建立在那三种物质较为常见易获取进行研究的情况之下。 这无疑是一种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情况,缓慢的进度让巴萨罗谬大失所望,无奈的放弃搁置了对这一招式的研究。 来到这个超凡世界之后,在刚才那一线的灵感之中,巴萨罗谬才惊觉发现这一早已存在于自己手边的最后拼图。 既然无法解析全部的,那就单纯专精一种便可以了,只需要稍微利用一下物质系要素特有的侵蚀属性,他便可以轻松的将纷杂繁复的诸多物质,转变为那一种他最擅长的单一物质进行破坏。 第九十五章 袭(十) 答案只需要一个即可。 解决事情的关键已经被巴萨罗谬握在了手中。 在现在他只需要通过这个得出的答案解决眼前的事情即可,就算只是仅限于铁质的破坏也不要紧,如何利用超凡世界的资源总结出通用破坏公式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外式.死杀法与里式.活杀法两门拳法的奥义心得在巴萨罗谬的内心之中流淌,并在激昂的情绪之火的烧灼之下逐渐融化,众多招数最终化为基础的铁水,最后心灵的模具之中结合成完整的一体,冷却为一柄狰狞可怖的黑红色凶恶武器。 那种黑红,就像是无数鲜血凝固之后才能产生那种色泽。 似乎还缺了什么,巴萨罗谬莫名感觉这凶恶武器上似乎还缺了点什么,福临心至的,他念头一动,莫名的金属流体浇灌在了把柄护手之上,最后凝固为了一个有些残缺的黄铜颅骨。 而在那颅骨之上则又用粗矿的手笔刻上了一个带着嗜血残忍之意的象征符号。 那个符号很是简单,只是由一个x型符文与底部一个横杠组成,但就这是这样的仅仅几笔,就出人意料的勾勒出了一种欲要毁灭一切的意境。 在这个符号完成的一瞬间,整个招式的虚影就像是终于完整的一般,当即与巴萨罗谬整个人融为了一体,再不分彼此,再没有生疏。 思考只并未占用时间,在这最后一个瞬间,这一招被命名为一阶破坏公式的招数已经在又一次的思索回顾之中蜕变为了更为恐怖的形状。 已经濒临爆炸的赤红子弹就在眼前,巴萨罗谬可以感觉到其中那被浓缩在小小的一枚弹头中的恐怖能量。 倘若真正爆炸的话,就算是他恐怕都会被炸到濒死的吧。 不过不要紧,不会有着这个机会的。 思维的速度再一次提升,在意志的逼催之下,思维极限的运转着,解析着各种感知搜集而来的咨询,在灵魂之中,那轰鸣着的旋律越发激昂,在此时也进行到了高潮。 “i''mabadwomantokeep(我就要我行我素)paintmeinacornerbutmycolouresback(你将我深埋我也会破土而出) “onceyougock,younevergoback(一旦决定了就不再回头)” 在体感中近乎凝固的时间里,巴萨罗谬哼唱着歌曲,就像只是要去摘下一朵鲜艳的玫瑰花一般,用两根手指捏住了赤红子弹狭长的弹身。 能力瞬息随念发动,刺耳的厉鸣声响起,在子弹外逸散而出的那足以融化钢铁的赤红火焰之中,灰黑的光芒一闪即逝。 钢铁增殖,虽然只是撑了一瞬间就化为了铁水,但这对于巴萨罗谬已然是足够利用能力将这小小的弹头侵蚀至很关键的那一部分,改变子弹的部分结构,了解到这枚子弹的整体数据。 火焰那赤红的色泽倒映在了巴萨罗谬的眼瞳中,将他那银灰色的眼眸也染上了一层赤红的色泽,令其像是眼眶之中所装着的不像是人类的眼珠,反而像是一块燃烧着的金属。 在火光之中,巴萨罗谬不觉痛苦,反而畅快而笑,因为…… 他抓住了! 常理的世界在他的眼中被撕裂粉碎,化为极其细小的苍白纸屑,可只是转瞬之间,在那苍白纸屑之间,却又有全新的东西被创造而出。 纸屑陡然聚集,随后却又迅速的炸裂,最后在巴萨罗谬眼中形成了全新的画面。 在思维的极速运转之中,先前刚被创出不久的全新视角再次启动,用以处理着足以让大脑过载的信息洪流,这一次,本就与常世之理相悖的抽象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更加的不同了。 抽象的世界也此时也被染了一层红色,不是眼前那火焰的赤红色,而是那血液独有的猩红色泽。 一条条丑陋的扭曲线条密布在这抽象事物的一切事物之上,显得如此的不协调,就像是在引诱他人去将这些线条抹去一般。 巴萨罗谬知道,只要顺着这些丑陋扭曲的线条用力,他便可以轻松的破坏这枚子弹。 可惜,他所要做并非是简单粗暴的毁灭这枚子弹,如果这么做的话,只会导致子弹直接爆炸开来,让所有人都直接在这火焰中被化为焦炭。 他要做的是找出那他所需要破坏的一部分,利用子弹自身的结构封闭自身。 巴萨罗谬并不需要直接让这枚子弹变成哑弹,这种行为事实上也并不现实,巴萨罗谬需要做到的只是暂时抑制住这枚子弹将要爆发的能量波动,然后利用自己的力量,随便找个空荡的地方把这枚子弹丢出去。 只需要抑制住几个瞬间即可,巴萨罗谬有信心在这几个瞬间之内让这枚子弹飞到影响不到人群的地方。 由于这种特殊子弹本身易引爆的特点,这枚子弹本身携带着的动能也远远比不得第一次的那枚破魔黄铜子弹来得那般强大,更不需要巴萨罗谬特意使用化整为零来化解力道。 最难的死线解析已经在巴萨罗谬思维的极速运转之下被解决了,只是找出特定的一部分这种小事也并没有花费他多少时间。 钢铁一层层增殖自巴萨罗谬指尖涌出,却又转瞬之间被火焰融为铁水,凭借着这一瞬间的阻挡,巴萨罗谬的两根手指切实的夹住了子弹,并凭此施加着力量。 整合而凝实的大劲顺着死线钻入,令那赤红的弹头中的一部分能量回路被击断,在巴萨罗谬精妙的计算之下,那一个个被击断的炼金回路却又看似恰巧的被组合成了一个全新的整体,形成了一个用以暂时封闭子弹内部力量的机括。 在暂时失去了来源的情况下,火焰的威势微不可察的突然稍弱了一筹。 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巴萨罗谬当机立断的抓住这一个瞬间,用巧劲扭转了子弹的弹道,鼓动全力,让其向着直觉所指引的某个空地所奔去。 轰! 封闭只持续了几个瞬间便当即破碎,可当被延迟了片刻后,这枚本应造成巨大破坏的子弹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作用。 背着身后的火光与爆炸,巴萨罗谬轻轻唱出了那首歌曲的最后一句。 “i''macksheep!(我是不羁狂徒!)” 第九十六章 袭(十一) “makingmyownroadoutofgravndsomewine(我用烈酒混合沙砾铺就前行路)andifihavetofallthenitwon''tbeinyourline(纵然不幸倒下那也自甘其苦)” 开膛手轻声唱着,声音沙哑又尖锐,曲调奇怪,更让人觉得是一个疯子在呓语,他若无其事的就这样唱着,双手还在打着拍子,宛入无人之境。 他的眼瞳之中倒影着火光,在爆炸的声响之中,他反而越发癫狂的高歌起来:“i''macksheep!(我是不羁狂徒!)” 在唱完这一句后,他突然十分不可自遏的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又疯狂,甚至令他都笑弯了腰。 透过地面那破碎的玻璃碎片,开膛手看到了自己残缺的倒影。 他橙红色的眼瞳之中仿佛要燃烧起火焰一般,在那苍白到吓人的面容之上正挂着一道笑容,一道鲜红的夸张笑容。 玻璃的碎片是残缺的,所以在那玻璃的倒影之中,他的脸也是残缺的。 手稿的伪装并没有欺骗的了他,只用一眼,他就无比肯定的认出了这个杀死过自己一次的“仇敌”。 “朱里乌斯……朱里乌斯……”他欣喜的轻声反复念诵着这个名字,似乎是要将这个名字咀嚼碾碎,吞入肚腹,让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开膛手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简直宛如宿命在推动着他们重逢。 在玻璃碎片之中,他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夸张,伴随着他越发欣喜的心情,血色割裂痕迹从他的嘴角开始逐渐蔓延,直至化为了长达耳根的狰狞笑容。 剧烈的痛苦也顺着裂缝的蔓延钻入了开膛手的心头,可开膛手像是根本感知痛觉的神经一样,只是用同样已经被异化的舌头舔舐吮吸着自己的鲜血。 这种症状是他死亡过一次的后遗症,据那群白大褂所说,好像是什么灵魂被莫名撕裂造成的。 开膛手没有听进那群白大褂对这种症状的详细解释,他只知道这种症状在导致灵魂畸形的同时也会给他带来强大的力量。 那之后的会导致生命力迅速流失,会导致失控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会导致一旦使用能力很容易暴走,这种种的危险都没有被开膛手放在心上。 已经疯了的人是不会再疯的,已经死了的人是不会再死的。 在大事面前,这种小事全然不需要在乎。 虽然内心很是心疼,甚至令他也犹豫了四秒钟这么久,但他还是忍痛在内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杀死“朱里乌斯”。 既不是因为对他杀死过自己一次的复仇,也不是因为发现对方和自己根本性的不同。 而是单纯的为了向这个“维尔克”一直以来关注着的男人表达自己的敬意。 在这个想法生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他的心头生根发芽,劫持了他的脑海,占据他所有的思考空间 他的内心在告诉着他,他必须要杀死“朱里乌斯” 这是对他对维尔克这个之前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最好的告别礼物。 在明白自身为何物之后,“朱里乌斯”这个与他相似而不同的男人必须要死。 为了证明开膛手是开膛手与维尔克不再是维尔克。 不管是杀死了他还是被他杀死都好,这件事情必须要得出答案。 这种使命感不停的在他的内心催促着他,在发现了巴萨罗谬的存在后更是变得不可遏制。 “那么就只能抱歉咯。”开膛手的手悄无声息的抚上了红桃10的头,语调中充满了遗憾。 在巴萨罗谬这道正餐面前,小赫拉木这种勉强填肚子的面包当然得让步。 说老实话,一想到红桃10那个时候会露出怎样的神情,还挺让他遗憾的。 橙红色的光泽侵蚀着几乎无法反抗的红桃10,让对方强行与自己的思维同调理解自己的疯狂,通过手中这个红桃10的主体,那些混在人群之中随时准备动手的分体们的眼中也浮现了一层瘆人的橙红之色。 “让我这位兄长给你上一课吧,小赫拉木,如果这次侥幸活了下来,以后一定要记得不要再去轻易相信别人,只是名义上的队友就去相信他?把无法反抗是自己送到对方的手掌心,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对方的心情?真是蠢到异常。” 橙红的色泽侵蚀了对方全身,接管了对方肉体的操控权,开膛手的声音在红桃10的脑海之中回响,无比的嘲讽。 如果说引起他人的负面情绪也是一种值得称道的本事的话,开膛手一定是其中的顶级高手。 “这可不行。”开膛手说。“作为一个继承了荣光之名者,光有你那副表面上的姿态是不够的,你要学的还是很多,作为你的兄长,我这些年确实缺少了对你的教育,不过从现在开始也不迟。” 红桃10想要咒骂,却因为身体的操控权都落在对方手里的缘故,连咒骂对方都做不到。 “就让我先来教你怎么样去杀人吧。”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理直气壮的教训着红桃10,此刻的开膛手的眼中只剩下了巴萨罗谬一人的身影存在。 毫不顾惜红桃10的身体,开膛手利用自己的能力连接起了红桃10的所有分体,以比之前的红桃10更为熟悉的姿态操控着他的身体,在脑海中演算着未来,在他的眼中,红桃10所演算出来的那些未来简直堪称错漏百出。 单凭上一次杀死自己时所展现出来的那些,便足以将红桃10的这些小把戏暴力破解。 他不明白的,攻击这些人群只会让巴萨罗谬的弱点越来越少,根本不可能真正借此让巴萨罗谬损伤一毫一厘。 对付这种人,只有以力量正面的将其击溃,才能杀死对方。 在巴萨罗谬的直觉感知之中,数个方向皆传来了强烈的危险预感。 在开膛手的操控之下,十多个分体的意识均被连接为了一体,十数个枪口在此时同时亮起了光焰,十数个扳机在此刻被同时扣动。 开膛手那开阖着的嘴唇像是在说。 “好久不见!” 第九十七章 袭(十二) 好久不见! 他轻声的呢喃着,像是在迎接自己许久不见的挚友一般,如此欣喜的大笑着的开膛手扣动了扳机。 包含着无比坚定杀意的子弹击碎了呼啸着的风,十数条弹道构成了几乎封锁巴萨罗谬一切躲避路线的包围网。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刚刚的那番动作已经耗尽了他太多的精神力,大脑中持续着的阵阵刺痛在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他,他已经无法像之前那般轻而易举的做到接下子弹了。 这个被他暂且命名为一阶破坏公式的能力目前最大的缺点便是对精神力的巨大消耗,物质间的秘密至今仍然被作为各个学派的终极课题之一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破坏总是比创造容易,但解析物质破坏点这种终极课题的分支,就算是仅限于铁这个单一物质的领域,对于他这个刚刚达到第一阶段连质点都没有触摸到的超凡者来讲还是太过艰难了。 不仅是身体素质的问题,更是生命本质的问题,更是相关知识不够的问题。 在这些方面,他远远不足,纵使是利用那一身特殊的技巧能发挥出数倍的强大力量,也终究只是短暂的爆发,和真正达到那种水平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这件事情之后他确实是必须要去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并补上超凡知识的缺失这个短板了。 巴萨罗谬握了握拳,感受着并未消耗多少的体力露出了笑容。 和众人所看到的恰恰相反,刚刚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操作实际上并未消耗多少他身躯的体力,更多的则是消耗的精神力,让他的精神疲惫,难以集中注意力,难以像刚才那般准确的抓住子弹。 事实上,抓不抓的住对他重要吗?答案是不重要,这种近似于炫技的行为更多的是为了塑造自己的形象,现在塑造形象的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在已经有了这么几秒后,那些警卫想比也已经保护好他们的雇主了,他当然没有必要继续使用这种费心的技巧了。 除了依旧不能暴露身份这点外,他大可以放开手脚。 轰! 大地震颤,脚下的地面破碎! 一步跨出,仍是缩地! 不仅不退避,更是丝毫不让,巴萨罗谬反而进身向前,迎着那袭面而来的子弹前进,像是要去赶着送死一般。 可真的是去送死吗? 不,当然不是! 近乎难以察觉的,巴萨罗谬手中一抹银色光芒乍现。 一瞬之间,尖锐的破空之音再响,那一抹银色光芒当即脱离了巴萨罗谬的掌指,割裂了空气,以一种连视觉都根本捕捉不了的速度在子弹击中巴萨罗谬之前更快的斩中了子弹。 子弹被银芒干脆利落的切为两段,未见阻力,在两半子弹的残骸之中,装载在其中的特种炼金弹药被提起引爆了,灰绿色的毒雾骤然之间扩散而出。 这是被炼金术士们精炼过无数次的猛毒,在他们的调制之下,近千种毒素被汇聚进了这么一小发的子弹之中。 见到此景,巴萨罗谬不禁在心底笑道。 恰巧的,由于能力的关系,针对血肉种的毒素对于他来讲都是几乎没有用的, 由于能力的关系,他完全可以算是一个半金属生命,就算被感染腐蚀了一部分,大不了回去重新补点铁锭,拿着锤子敲敲打打又是一个好汉。 物质系的超凡者在这方面拥有着独特的优势。 巴萨罗谬丝毫不准备避让的冲进了灰绿色的毒雾之中,又凭借着缩地之步的极速,在转瞬之间再冲出。 他那裸露在外的部分皮肤血肉在这与猛毒的一瞬间接触之下被腐蚀一空,一丝丝灰绿之色甚至顺着被腐蚀出的伤口迅速的向着其余的部位蔓延。 虽然这让巴萨罗谬的样子看起来无比的凄惨,但毫不犹豫的冲锋却让巴萨罗谬避开了另外几个方向袭来的子弹,让开膛手的计算落到了空处。 避重就轻是每一个战士都要学到的技能,在战斗之中更是丝毫由不得犹豫的存在,必须要在瞬间做出抉择。 开膛手与巴萨罗谬之间的距离被极速拉进着,但开膛手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大笑着继续操控红桃10的分体们齐齐扣下了扳机。 这一次,是无比密集几乎没有空隙的子弹之雨。 迎着几乎无法躲避的弹雨,巴萨罗谬选择依旧是加速,毫不顾忌的加速! 只是十几条枪支的扫射而已,尚不能称之为威胁。 就算是在这种状态之下,普通的子弹对于他来讲依旧只是送菜,甚至不如之前的那几枚特殊弹药给他带来的消耗大。 想要用密集的攻势来渐渐磨损他的生命,也不是第一个人打这个想法了,而他们的结果则都是被自己硬顶着枪林弹雨强行杀死。 在这方面,他最为手熟不过! 一瞬间,数十道银光再一次乍现,那些被巴萨罗谬顺手摸来的刀叉在此时变得无比的恐怖,在极速的加持之下,只是一点碎片也堪称无坚不摧! 巴萨罗谬的身影在子弹构成的暴风雨之中急行者,宛若在操持着一艘小舟,一个不小心就将被风浪打入海底,可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的面色依旧不见慌张,只存在着近乎于疯狂的笑容。 凭借着无数次的身陷死亡磨砺出的敏锐直觉,不可思议的银芒每次都恰巧的挡在了那些将要击中他的子弹身上,将其切为两半。 越是向前进弹雨则越发密集。 但是,毫无用处,也毫无意义。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那最后的二十多米。 可以在一步之间可以跨越的距离。 一步崩起,烈风陡盛,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步之间被跨越! 啪! 一记好似鞭子抽打空气的声响几乎瞬间传达到了开膛手的耳侧。 如同骨头都融化为了液体一般,巴萨罗谬的右臂如鞭子一般凶恶的一甩,化为了一道几乎捕捉不到的幻影。 在这种距离之中,巴萨罗谬怀中开膛手部分灵魂凝聚而成的硬币几乎快要化为烙铁。 在灼热之下,他也认出了这位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开膛手。 懒得去思考他为什么复活,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巴萨罗谬只是在瞬息之间挥下了自己几乎快到化为了幻影的右臂。 他要以相同的招式作为开膛手重新复活的见面礼! 在烈风中,他大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 第九十八章 毕竟我们是好朋友嘛 在瞬息之间,巴萨罗缪本就堪称极速的速度再次暴增,用身体硬顶着暴烈的弹雨,在一步之间跨越了他与开膛手之间这短短二十多米的距离,带着狂裂的呼啸之风,生生的向着开膛手袭来。 冰冷的杀意刺骨,与这烈风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正像是宛若实质的千百把铁刃迎面一齐劈斩而下。 在巴萨罗缪的眼瞳之中,有赤红的燃烧之色乍现,就像是先前那炽热火光的残留物,带着这炽热到融金化铁的战意,带着这冰冷到侵入骨髓的杀意,巴萨罗缪的手臂在转瞬之间便化为了一道甚至连用目光捕捉其存在都难以做到的幻影。 轰! 弹指间,巴萨罗缪的整体手臂被加速到了极限,令人连内心都随之震颤的撕厉鸣叫响起,宛如千万只飞鸟与此刻同时发出了鸣叫,千万倍的尖锐嘶鸣重叠在了一起,化为了一道实质的雷鸣。 撕拉! 在这巴萨罗缪手臂化为的幻影之下,空气也仿佛被压迫到了极限化为了实质一般都白色布匹,然后被生生的撕裂为了两半,化为了重重的白色的气浪。 在此刻的巴萨罗缪手中,这一本属于开膛手的招数反而远比在他原主的手中强了不止数成。 手化崩雷,身携烈风,贯彻着冰冷的杀意炽盛的战意,巴萨罗缪向着这位复生的敌人送上自己的见面礼。 但是!骤变陡生! 紧接在那撕裂空气的雷鸣之后的,却并非是撕裂血肉的声音,而是一阵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迸发出的,却是一个个细小的火花。 足以撕裂钢铁的越音鞭打在开膛手身前突然出现的老旧琴箱面前被阻挡住了。 巴萨罗缪简直周离感觉到自己的手像是砸在一座无法动摇的钢铁大山之上,在那个琴箱老旧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是即使在此刻巴萨罗缪的恐怖攻势之下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反而将这力量全部完好无损的吸收下去的,稳定到恐怖的本质。 内部提前钢铁化的骨骼还好,不过是被震荡出了一点裂痕,在巴萨罗缪的修复之下转瞬之间便弥合了,而外部几乎没有防护的血肉则遭了殃,纵使是达到了21点的体质在这种烈度的战斗之下也没有起到作用,整块的血肉都被磨去了,伤势深可见骨,丝丝缕缕的鲜血正顺着琴箱流下。 宛若第一次那场战斗的翻版。 见这一招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还受了伤,巴萨罗缪却并未迟疑半分,借助着这一击的反作用力,借势灵活的向后一蹬。 开膛手大笑着回应着巴萨罗缪道:“哈哈哈哈!好久不见,这还真是一个独特的重逢礼物啊。” 啪! 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像是把琴箱硬生生的当做长枪使用,带着重兵器一样的压迫力,黑色的山峦直直向着半空之中借势后退的撞来。 恰巧到简直就像是巴萨罗缪主动配合的将自己的破绽送了上来一样。 在开膛手与一个个红桃10之间,难以察觉的橙红色泽弥漫着,疯狂的空气充斥着这一片领域,冲击着理性堵塞着思考的空间。 凭借着将红桃10当做信号的基站,“理解”的能力被放大了,开膛手粗暴的将自己近乎混沌一般都思维塞入了巴萨罗缪的脑海。 他者即毒药。 两份不同的思维被塞进了同一个脑海里,即使有着思维壁垒的防护,开膛手的思维只能在壁垒外面打转,但这份异质的疯狂思维存在,也严重堵塞了巴萨罗缪思考的运行效率。 在这旧力未去新力未生之时,开膛手的攻势袭来,面对着这对于他人来讲几乎是生死绝境的场景,巴萨罗缪却不进反退,硬生生的凭借肉体本能的反应取代了被疯狂感染的思维,强行从躯体之中榨取出了新的力量。 既然正面强攻不成,那就避免和对方硬碰硬即可。 在半空之中,巴萨罗缪强行借力,身子仿佛失去了骨骼,化为了软体动物,躯体扭动陡然之间一缩,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身影。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却突然只剩下了一道身影,开膛手并未感觉有打中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就在开膛手疑惑只是,冰冷的杀意袭来,他的手中突然感觉一重。 巴萨罗缪消失了身影终于重新出现,正用半个脚掌支撑着自己,蹲踞在开膛手还未收回平举着的琴箱之上。 崩! 还未等开膛手思考对方是如何做到在一个刹那之间卸去力量从视野中凭空消失一瞬的,巴萨罗缪蜷缩着的身子就已经重新舒展开来,在琴箱上一蹬破坏了开膛手平衡,如巨蟒捕食一般猛然弹出袭来。 指尖若枪般突进,欲要直直的洞穿开膛手整个脖颈,穿个通透,在这个功夫,开膛手最多不过来得及瞬间展开了能力,利用橙红色的力场强行偏转开了巴萨罗缪指枪突袭。 在这一击之下,匆忙准备的力场当即破碎,最后仍然带去了开膛手一般都脖子,让他破碎的残缺的喉管都裸露于空气当中。 没有任何犹豫,指枪转为铁爪,若铜浇铁铸般不可阻挡的,从开膛手的肩膀处开始抓碎了肋骨,生生的撕到了胸膛处,如果不是开膛手当机立断的后撤的话,这一击说不定可以直直的将他整个人从上到下撕为两半。 从优势到劣势的倒转只在刹那之间,对于巴萨罗缪这种战斗的大师来讲,不要说是在某方面还占据着优势了,就算是在全面的身体素质上都占据着劣势,凭借着无数次从生死之中磨砺出来的搏杀技艺,对方即使只是转瞬即逝的错漏都会被他们抓住,然后放大为自己取胜的机会。 在这方面,开膛手还差的远。 战斗从来都不是游戏,真实的世界也没有血条的存在,被割去头颅会死,被打碎心脏会死,被划出太多伤口后同样会流血至死。 一个不小心就将是直接导致死亡的结果。 在开膛手极速后退避免着巴萨罗缪接下了攻势的时候,巴萨罗缪轻声笑着说道:“这份重逢的礼物你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不用说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巴萨罗缪说:“毕竟我们是''好朋友''嘛。” 第九十九章 好朋友应该做的 曾经有专门研究蛇类的学者对其捕食时弹出的速度做过观察统计,即使是未曾经过怪异化的普通蛇类其在发动攻击时弹出的速度都是堪称极为恐怖的,在普通人类眨眼的一瞬间,也足以让它们完成四次攻击。 那么,巴萨罗缪呢? 在身影交错的一刹那,通过对自身肉体的强大控制力,巴萨罗缪完成了对躯体的软体流质化,蜷缩成了最小的一团,利用化整为零的技术消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并藏身于开膛手的视觉死角。 利用对方这一个刹那的疑惑,巴萨罗缪利用控制力短暂的改变了自己的身体结构,通过对蛇类捕食的模仿,他从蜷缩软化中获得了极其强大的爆发力。 五指若铁,正像是蛇类捕食时所用的毒牙,在磨弄见生出了沛然的大力,上下鄂合拢,带着恐怖的咬合力,生生的撕开了肌肉的防护,扯碎了开膛手的一半肋骨。 毒蛇捕食,正是要一下取人性命,不动则已,一动,则必须要见血方归! 优势方与劣势方倒转只在刹那之间,在生死刹那之际,开膛手只得凭借本能的反应展开了能力,堪堪的避过了这一招后面凶恶的后续,右手还提着琴箱来不及回援,他只得用左手瞬间打出一记鞭手,逼得巴萨罗缪行动,为自己争取喘息的时间。 撕拉! 开膛手低垂的左手在转瞬之间化为了破空的白影,其末梢甚至在刹那之间便突破的音速,将空气当做白布一般撕裂,这一招虽然比在巴萨罗缪手中使用的时候差了几成,但仍然可以做到撕裂钢铁抽裂凡躯。 崩! 在这个刹那,巴萨罗缪却也同样选择了用这一招回击,手与手交互碰撞,却发出了宛若钢铁相击才能发出的嗡鸣,血与肉在相交处被崩飞而出,令人反感的血腥气息充斥与这片空间。 虽然这一招的完成度在开膛手手中比在巴萨罗缪手中差了不止数成,但却没有影响到开膛手的目的,借助着这个空隙,他得以顺势借力,在地面之上一蹬,便倒飞而出。 这点距离虽然仍在巴萨罗缪一步之内,但多少得以为开膛手争取一点反应的时间。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巴萨罗缪这身不知道从何学来的战斗技艺与生死经验结合起来的恐怖,这根本就不是朱利乌斯这一个原本的和平时代的普通人所能积累出来的力量。 纵使是那些从卫国战争中幸存归来的一个个传奇,恐怕也不能与之媲美。 “嘿嘿嘿,真想啊,真想知道你这些我不知道的秘密的真相,真想把这么神秘而强大的你亲手杀死啊啊。” 开膛手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液,用一只手勉强捂住那巨大的伤口。 就在这时,结束这超越声音的短暂交锋,巴萨罗缪带着笑意的话语才传到开膛手的耳中:“这份重逢的礼物你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不用说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们是''好朋友''嘛。” “是啊,好朋友……”开膛手咀嚼着好朋友这个词语,生出来些许怀疑,生起了一个念头,他以这般狼狈的姿态问道:“那么这位我的好朋友,可否请你告诉我你现在的名字呢?” 巴萨罗缪微微一挑眉,似乎惊讶于对方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想了想后,反正也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的马甲,还是报上来自己这个马甲的名字:“詹姆斯.莫里亚蒂。” “哈哈哈哈哈!”似乎是被戳中了笑点,他莫名的夸张大笑道,在笑声减轻后带着古怪之意他说道:“那么我就叫歇洛克好了。” 他说:“贝克街的侦探,歇洛克.霍尔莫斯,除了干侦探的事情以外,上到毫无痕迹的栽赃嫁祸将你的政敌送到阿卡姆,下到承接各类杀人放火的脏活,让你的敌人从物理意义上从这个世界消失,一切有关的事情,只要准备好钱的话,你都可以来贝克街找我。” 开膛手补了一句:“如果硬要是想让我去探案的话也不是不行。”他说:“得加钱。” 大厅内原本因为这一连串的袭击露出丑态的凯尔萨德上流人士们在听到开膛手这突如其来的出戏广告宣传声时也停止了在细微处不停的颤抖,一脸愕然的看着这个一连串袭击的罪魁祸首。 说老实话,在已经亲眼见证亲身体会了这场开膛手和红桃10造成的恐怖袭击之后,这番自我宣传显得无比的有力,惨烈的现场可还就在眼前呢,此刻这群人的内心都或多或少的生起了一点难以告人的小心思。 谁还没个敌人呢? 从商的有同行,从政的有政敌,就算是在家被养着的金丝雀们,也都多少有几个争宠的情敌。 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有敌人。 其他的杂事他们或许不能够确定,若只是单论杀人技术的话,眼前这位完全可以说是行家。 在心中,他们都暗自将对贝克街这个组织名字的地位再一次提高了。 可以预见的,在经过开膛手这突如其来的宣传之后,不短的一段时间之内,虽然明面上可能被打压,但暗处的一些委托绝对是会络绎不绝的。 巴萨罗缪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明白开膛手借自己这个马甲名字自称的缘由。 想搞臭自己这个马甲的名声?不可能,贝克街由于这几年向着外城区军火贩子的缘故,再加上之前当情报组织时长年的搅屎棍倾向,除了在平民那里外,名字早就臭的不能再臭了,这种级别的泼脏水根本没有作用,反而还会成为业务的助力。 开膛手不会不知道这点的。 那他这番话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联想到开膛手一直以来的疯狂倾向,巴萨罗缪只得将这份疑惑压在了心底之中,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情况。 不管如何,他是敌人,是敌人,那自然得杀了以绝后患。 他只需要知道这一点便足够了。 第一百章 汝即恶也 是敌人,是要去杀死的敌人,他只需要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杀人的技艺从来都不值得赞扬,因为把一个这种技艺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够解决那些提出问题的人,但是若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每个人却又不得不去学会这种技艺。 或许不是最优解,但永远会是最通用的解。 刨根问底是个好习惯,但是绝不适用于战斗,在战斗所需要的只有你死与我活两个答案,再多的疑问也都得在这样的一件事情面前屈服下来,为其让位。 巴萨罗缪是精擅于杀人这种技艺的,时常行走于生死边缘的战士,他当然不会因此而愣神,只是转瞬他就将这个疑惑压到了心头,留待以后有时间再去思考探寻。 至于开膛手的死亡可能导致这些疑惑答案的缺失,从而让对方再次复活,引起更大的祸患? 这个可能确实存在,但对于巴萨罗缪来讲从来都不是问题。 复活了?那就再杀一次! 所有人对力量的追求不正是因为这些问题吗? 不是因为能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能够不去做什么。 逢河能渡河,逢山可过山。 力量的意义就在于此。 若是之后还有什么阴谋的话,那便一一粉碎即是,倘若将这种小事挂碍于心头而耽误了大事,反而才是愚蠢至极。 只有明了要向何处挥拳,要为何而挥拳,心中没有了挂碍,拳头才会有力。 “嘿嘿嘿……” 骤然间,在开膛手的心头,一股莫名的危险预感在心头响起来,之前宛若实质铁刃一般都冰冷杀意突然不见了,反而转换为了平和的微风,这诡异的平静之下的未知内里反而更加的令开膛手的内心警觉,浑身的汗毛炸起,眼瞳中的火焰摇动,橙红色的力场在这股刺激之下几乎瞬间就被撑了起来。 未知最令人恐惧的。 开膛手能力的心灵感知也无法从此刻的巴萨罗缪心中读取到任何一丝泄露的情绪,之前那强行塞进巴萨罗缪思维的异质疯狂在此刻也失去了联系。 他只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不一样了。 “嘿嘿嘿……这样才对,这样才对啊!不然先前那样的你,强归强,但还是配不上使用琴箱里面藏着的那个东西。” 在看到这一刻的巴萨罗缪时,开膛手内心本能的便升起了畏惧的情绪,这是肉身难以自抑的本能,可是在转瞬之间,这恐惧感便被开膛手转化了由衷的喜悦。 这样才好,这样才对。 在眨眼之间,扩散而出的橙红色的力场瞬间凝聚又转而更快的扩散而回。 唯一改变的,是开膛手身躯上被橙红色不明物质重新修复的完整的肉体。 在见到这番场景时,巴萨罗缪皱起来的眉头不禁又深几分。 形成界,这是几乎毫无疑问的第二阶段.形成界的共通特异能力.不死真性。 所谓的超凡即是自地升天又重新自天而降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超凡者的魂灵之上即会沾染部分青铜之海的性质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奇迹之基亦或是真理残渣。 而能力的本质便是这份奇迹坠落于地于凡俗结合的过程。 通过火剑之路这个大秘仪,通过践行自己所立下的誓约,超凡者的魂灵将逐渐与这份真理的残渣箱结合,并将之改写为独属于自己的“真理”。 达到超凡的第二阶段.形成界所着的共通特性.不死真性,便是这份真理的残渣与魂灵相结合,体现在肉体之上的结果。 跻身于这个阶段的超凡者,不拘何种能力,其本身便相当于一种行走于世的必然性质,只要意志不息,没有因为多次死亡而造成能力失控被要素背后浩瀚的概念所洗刷的失去自我意识,那么每一个达到第二阶段的超凡者都是难以死亡的。 巴萨罗缪怀中的那枚硬币越发滚烫了,几乎快要比得上烙铁。 令巴萨罗缪庆贺的是,或许是魂灵缺失被系统凝聚为了这枚硬币的因素,眼前开膛手所表现出来的恢复速度还有一些缺憾,比不上那些被他曾经杀死的那些怪物们。 只有健全的肉体才能支撑起健全的灵魂与健全的精神,反过来说,一旦精神不再健全灵魂不再健全,那么肉体当然也不可能独自健全的存在。 在眼前,这句话正好完美的体现了此时开膛手的状态。 他天生便缺乏了健全的精神,灵魂也被这并不健全的精神所影响的畸形,只能靠着肉体勉强维续着大体生命的存在。 在死亡了一次之后,支撑着这生命三角的灵魂也被巴萨罗缪所夺走,虽然能力因此变得畸形强大,勉强达到了形成界,但终究也只是残缺的形成界,无需巴萨罗缪动手,若是就这么放着的话,恐怕他过不多时也会自然崩碎为一摊橙红色的未知液体亦或是什么要素暴走所变生的畸形生物。 只不过是一个残缺的形成界而已。 还能打。 “嘿嘿嘿……”开膛手的口中发出瘆人的古怪笑声,嘴角猩红色的夸张笑痕颜色越发鲜艳,仿佛就像是噬人的妖魔。 正如妖魔一般,开膛手的站姿歪歪扭扭的,双手随意的低垂于地,摇摇摆摆的。 崩!崩! 两道令大地颤抖的脚步声响起。 近乎化身妖魔一般,开膛手的身子低伏,猛然跃出,在烈风之中,越发夸张。 几乎同时的,巴萨罗缪也选择了同样的举动,两脚陡然发力,踏着缩地之步,一步崩出,平地乍响雷鸣,空余被踩踏而出脚印的破碎地面。 只是在这一步之间,他的气势又被拔高了一大截,令人发自内心的生出畏惧之情,眼眸中冷光暗含,宛若实质的铁刃,若是直视则会令肉体上凭空生出被锯刃所切割的疼痛之感。 在烈风之中,他缓缓念诵起了自己超凡时所立下的誓言: “我将永不知畏惧。” “逢恶斩恶,逢邪斩邪。” “恶龙现世,斩尽恶龙,恶神现世,斩尽恶神。“ “我将断绝天灾,歪渊,将为那美丽而有趣的新世界奉献一切” 无疑的,眼前畸形而疯狂这个开膛手便是他誓句中所宣誓要斩尽那种邪恶。 他的存在对于他人来讲几乎从来没有意义,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荒诞的举动以娱乐自己,只会令这个美丽有趣变得无趣。 他们绝不一样。 故此,杀意冷冽。 所以,巴萨罗缪缓缓的宣判着那最后的结果。 他说:“汝即恶也……” “死来!” 第一百零一章 未觉死 男人的步伐之间每一步都好似暗藏着雷霆,每一次落下都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每踏出一步,巴萨罗缪的气势便拔升了一截,每颂念一句自己许下的誓句,巴萨罗缪的情绪便激昂一分。 能力的本质是奇迹的显化,而推动着这份奇迹运行的,则是那些源自于魂灵的力量,那些内心中最为深刻,最为浓烈的情感。 纯粹的心灵,坚定的信念,乃至绝对的疯狂,这些浓烈的情感都可以成为超凡者的力量。 越是接近某个界限,超凡者的力量便越是强大。 心灵的因素无疑是对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影响很大的,每一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超凡者都会需要学上一些激起自身情绪的技巧。 或是符合情形的歌曲,或是引自圣典的言灵,或是咏唱自己当初在超凡时许下的誓句。 通过这些对自己心灵的暗示,超凡者可以更好的提升自身与要素的同调率并从而借此强行解开一些肉身对出力的本能限制。 嗡——! 空气之中陡然响起来一声尖锐的颤鸣。 一股异常危险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令开膛手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只是这一个刹那,那原本带着滔天威势一步步踏来的巴萨罗缪便突然不见了身影,从开膛手的视野中消失了。 明明在开膛手的感知中依旧还有着他的气息,可就是偏偏难以从这气息中捕捉到对方的所在。 就仿佛是突然将身体化为了空气,充斥着这片空间与一切合二为一,四面八方都是巴萨罗缪的气息,四面八方也都源源不绝的强烈危险感。 又是刚才躲过开膛手感知撕下他大半肋骨的那一招! 可这一次明明已经没有了东西的遮掩,他又说怎么做到的呢? 开膛手的带着戒备环视着四周,寻找着巴萨罗缪的身影,思考着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不可思议的消失的。 或许有能力有魔法可以在瞬间做到消失,但巴萨罗缪却绝对与这些手段无关。 难道说是纯粹的武艺?不,按他之前那一手来看,某种涉及到光学的炼金物品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开膛手在内心思虑着如何破解巴萨罗缪的这一招将对方找出来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撇到了一只手,一只骨节分明给人以有力之感的古铜色大手! 是巴萨罗缪的手。 在见到这一只手的时候,开膛手的心中便警铃大作欲要酝酿反击。 在看到这只手的时候其实已经来不及了。 嗡——! 先前已经听闻过一次的空气颤鸣又再一次的响起了! 未觉烈风,未闻雷鸣,只见一闪即逝的铁光袭过。 说是铁光其实也不太正确,因为就算是开膛手其实也没有看见这缕光辉的真正模样,只是见到了它在空气中留下的尾影,勉勉强强的凭借想象拼凑出了它可能的模样。 只见余影,在已经中招了的时候,开膛手才察觉了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时候。 在刚才那一瞬间,那一线铁光生生将他从头到尾斩为了两半,就在躯体要顺着重力跌落在地流出满地鲜血的时候,橙红色的力场再次凝聚,就像之前填补被巴萨罗缪所扯碎的大半肋骨一般作用粘合剂强行粘上了开膛手被斩为两半的躯体。 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死了一次。 眼眸中暗含莫名之意,缓缓的旋转着看着周围,对着空气他发自真心的赞叹道:“真是无比美丽的一击,在我看到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了死亡的结果,甚至连痛苦都还没有来得及追上,便已经让人陷入永久的安眠。” “这一招也是,你身上的那些秘密还真是越来越让我好奇了。” 开膛手喋喋不休的对着无人的空气说道,丝毫不觉有异。 可是对方是巴萨罗缪,他的这番话语却只是白费功夫,空气中并没有什么回应传来。 “不如这样,有没有……” 开膛手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又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嗡——! 空气中颤鸣又起! 这一次在哪? 这一次心理有所准备的开膛手极力的观察着周围的细节,想要试图从中寻找到巴萨罗缪的破绽。 那声难以压抑的嗡鸣便是明证,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天衣无缝的隐藏,这种从视角中消失的手段,一定也有着它的漏洞存在。 在那一瞬间,开膛手又看到了巴萨罗缪那只骨节分明的有力古铜色大手! 随后,一线铁光又起! 血液飞溅,内脏碎块滑落…… 这一次是腰斩! 橙红色的力场再度凝聚,又一次的化为了橙红色的块状透明物质填补了开膛手的缺失的部分。 在又一次的从死亡边缘爬回来后,开膛手皱起了眉头,不要说巴萨罗缪的破绽了,除了那与第一次时一般无二的场景外,他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从其中看出来。 不止是单纯的快到极致,让感知都来不及,而是夹杂些许其余开膛手看不懂的东西在里面。 开膛手回忆着他那仅见的那副画面,巴萨罗缪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古铜色大手。 手?为什么是手? 不,不是手的问题,而是手中抓着的东西的问题! 大拇指微曲,其余四指虚握,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在抓着什么东西一样,难道是……? 例子还太少,不应该就这样轻易下结论,开膛手在心中默默的压下了这个想法,并未草率将其当做真相。 在开膛手数次环顾四周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干脆的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就像是把自己当成这里的真正客人一般,拿了一些精致的点心开始向嘴里塞,他将拿着点心的手向着空气中晃了晃后口齿不清的嘟囔道:“这位莫里亚蒂教授,要不要先来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要打的话等会再打也是一样。” 他的动作很是优雅标准,似乎是曾经接受过这方面的礼仪训练,在说话时,他还刻意着重强调了莫里亚蒂教授这两个单词。 气氛依旧凝滞。 第一百零二章 死之领悟 气氛凝滞,空气中并未有巴萨罗缪答复的话语,开膛手也没有捕捉到在听到这番话后对方有任何异样的波动。 这不出开膛手的预料,他只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向无人的空气中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看他表现出来的这幅模样,似乎像是已经在这两次死亡中感到了害怕放弃了抵抗,想要在死前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体面一般。 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巴萨罗缪并没有打断开膛手进餐补充体力的行为,虽然开膛手大体可以猜测到对方是在驱逐脑海中自己的异质思维的影响,但顺利的将一个个厨师精心制作的小点吃下去,这依旧令开膛手感到愉悦。 他本来也就准备使用一次,一旦陷入了鏖战让对方有了时间,这一招便会被轻松破解。 还是享受眼前进食的这份快乐比较重要。 与他人所想的装腔作势不同,此时的开膛手确实是真心实意享受着进食这一铭刻与生物血脉最深处的几种快感之一。 死亡是一切哲学的起点,知晓死亡明白死亡的存在则更可以说是一切思索的起点。 生命与死亡就像是两面的硬币,一旦失去了一面,另一面便将失去存在的意义。 没有任何一刻的开膛手对于死亡的体悟比此刻的开膛手更为深刻了,在选择了放任灵魂畸形变生达到形成界获得足以与巴萨罗缪比较的力量时,他的生命便已经陷入了倒计时。 这一次,是他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自己所选择的结果。 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答案,如果得不到这个答案是话,开膛手的后半辈子恐怕都会在渴望之中被逼得自杀。 在如此的贴近死亡之后,开膛手终于逐渐理解了那些被曾经的他嗤之以鼻的,常人的快乐了。 为何而笑,为何而哭,为何看到美丽的东西就会觉得喜悦。 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但开膛手却依旧不想去理解。 明白了,也只是明白了,发自内心的,他绝不想成为那些人,也绝不会对那些人产生一丁点的同理心。 开膛手依旧是开膛手。 在无比的接近死亡之后,他终于拥有了鲜活的生命,但在死亡之中,他却什么感悟都没有带回,内心仍旧空洞无物。 没有人能真正的战胜对于死亡的恐惧,那些视死亡为无物的狂信徒也不过只是麻痹了自己的精神将死亡当做了生命的延续的而已。 在此刻之前的开膛手同样如此,天生有着缺失的魂灵致使他难以理解那些包括死亡在内的,常人所习以为常的东西。 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些东西,也难以从中体会到“快乐”的存在。 只有在此刻他才终于认知到死亡的存在,并明白了“生命”的意义。 那无处不在的威胁感令他切身的体会到了那将近的死亡,进食带来的愉悦感则令他感受着新奇的生之喜悦。 虽然很是软弱,虽然很是卑鄙,但说老实话……他不想死。 与之前那个只顾着从巴萨罗缪处得到答案,无所谓结果是活着还是死去的那个开膛手不同,此时开膛手的心中,头一次的生出了令他感到新奇的第一次的真正的求生欲望。 他要活下去,还要有些贪婪的从巴萨罗缪处获取到答案,还要完成黑桃k交给他的任务,在今后也好好的活下去。 像是在咀嚼着过去灰白的回忆,品味着其中不曾体验过的鲜明味道,又像是梦到了那可能的未来场景,看着小赫拉木再次露出那些惹人发笑的滑稽模样。 在开膛手的心中,添上了这些作为柴薪之后,那炽盛的火焰越发旺盛了。 将口中最后的食物细细的咀嚼吞咽下去后,开膛手用餐巾给自己的擦了擦嘴,站起身后转了转,却意外的踢到了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红桃10分体的手臂,稍微的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没有直接踢开,而是跨了过去。 这应该是古尔薇格那个女人所做的,在得到巴萨罗缪的指引之后,这位娄希的贴身骑士便不遗余力的将这群可能威胁到她的危险人物斩杀殆尽。 多少也算是为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开膛手心底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就袭击开始到现在这段时间,说长其实也不算长,那两枚子弹甚至加起来都没有消耗有一秒的时间,就算是将开膛手进食的这段时间也算进去,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两分钟不到。 虽然保持着优雅的仪态,但开膛手的这次进食其实是很囫囵吞的,也只是小小的品尝了几个就停了下来。 这是他与巴萨罗缪之间莫名保持着的默契,互相给对方留这么一点不影响到大事的时间。 他张开双手,再次环顾四周,只闻又是一声嗡鸣! “还真是心急啊……” 还未曾等开膛手说完,巴萨罗缪的那一线铁光便已再度袭来,将他的话语堵在了嘴里。 这一次,是枭首。 橙红色的力场第三次的凝聚,将他的身体修复粘合完毕,在这个时候,开膛手细细的感知着身体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撑多久。 “大概……还能再被杀死67次。” 开膛手默默计算着还能再重生多少次思维才会濒临那个界限,完全被要素所侵蚀。 即使不是他这种勉强提升上来的形成界,每一个超凡者的意志强度也是有限的,虽然说是渴望不断只要不想死就很难死,但其实形成界的超凡者们的复生次数其实也是有极限的,人类,不,正常常世的生物都难以在浩瀚的概念面前保持着自己的独特性不被同化。 他们的每一次死亡,其实也就是像那传说中的忒休斯之船一般,被不断替换的过程。 死亡次数一旦达到某个意志所能承受的极限,就将陷入失控化为怪物。 作为一个勉强靠魂灵畸变提升上来的形成界超凡者,开膛手的复生次数也远远不及正常形成界超凡者那千次起步的复生次数。 他必须要在这67次复生的时间中找出办法。 第一百零三章 最后的 嗡——! 空气颤鸣,铁光又现! 悄无声息的,只是一个刹那的功夫,转眼之间,开膛手的心脏陡然破碎,猩红的血液流出却又在橙红色力场的修复之下若时光倒流一般被推了回去。 这一次,是剜心。 复生的机会还剩下66次。 “我说,不如这样,就像是初次见面时所说的那样,来聊聊吧……” 嗡——! 还没等开膛手把话说完,那一道宣告死亡的空气颤鸣又再一次的响起来。 铁光袭过,这一次的,是碎喉。 “喂喂,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 开膛手不满的向着前方的空气中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巴萨罗缪抱怨道,而迎接他的则是又一声的嗡鸣,又一道的夺走他一次生命的铁光。 “行吧行吧……” 嗡——! “啊,你说要不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吧?” 嗡——! “那边那个家伙的身份怎么样?别看我这样,但其实我也就单纯的能打而已,那边那个虽然看起来很不行的样子,但其实他才是这次行动的真正执行人来着,我这种只配给他打打下手,如果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话,说不定就能把组织都揪出来……” 开膛手朝着在场仅剩下来的那个被巴萨罗缪撕成人棍的红桃10指了指,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给卖了。 虽然他一直如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嗡——! “这个你看不上啊,那这场袭击的真凶主使之一呢?比如说是谁让都这么久了都没一个超凡者过来帮你?”开膛手半眯着眼睛饶有兴致的笑着说道。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却只有古尔薇格一个超凡者出现负责去解决红桃10的分体,这确实是一个疑点,明明这么多凯尔萨德的重要人物齐聚在此,警卫保护力量却如此的松懈,简直就像是一齐串通好了将人放进来袭击一样。 无非就又是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而已。 经得这么一提醒,脑子一转,巴萨罗缪就把这些事情的真相猜了个大概,对于凯尔萨德这群人的品性,即使是当初主要在远东活动的巴萨罗缪也有所耳闻,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他们总是喜欢重复那些被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错误。 至于具体的细节,巴萨罗缪并不想去了解,也没必要去了解。 嗡——! 空气颤鸣,又是铁光,开膛手再一次的被杀死了。 “这个你也不想知道啊。”开膛手苦恼的揉了揉眉心:“那这件事情的主谋呢?这个你总想要知道吧,你应该也不会想要被对方在暗中针对一辈子吧,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口气把对方直接解决了怎么样?我还可以友情的给带路党,为你当打手,嘿嘿嘿,莫里亚蒂教授你说,你说打谁我就打谁,你说向西我绝不向东,你说向东我绝不向西。” 近乎谄媚到异常的,开膛手同样毫不犹豫的背叛了自己的组织,瞬间将对方卖了个一干二净。 他的内心里面没有底线和道德这种东西,一切皆出自随心所欲,完全为了自己而服务,或许偶尔间会生出善意做出善事,但那也不过只是疯狂中偶然涌现的随机事件,根底上还是出于他随心所欲的疯狂,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只是习以为常,连一点别样的情绪表示都吝惜。 巴萨罗缪不喜欢这种人,所以…… 嗡——! 开膛手又死了。 “那……” 嗡——! “喂喂!” 嗡——! 巴萨罗缪连听他说什么话都欠奉,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执行着重复的举动,宛若一具机器一般冰冷而准确无误,不见有丝毫的动摇。 嗡——! ………… ………… 在这变得空旷破败了许多的大厅之中,夹杂着一阵阵的嗡鸣,开膛手那絮絮叨叨的话语不断,身躯上时不时的被难以捕捉到踪迹的铁光斩裂,体验着一种又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死法。 身为战斗领域的绝对的天才,在脑中时常涌现各式各样奇异灵感的同时,他也拥有着将这些灵感一一实现的能力,在开膛手的身上,他一次又一次的实验着自己的灵感。 借助着开膛手先生不惜生命的贡献之下,他已经完美的掌握了这一个临时草创而出还没有命名的招式。 而现在的开膛手,所余的复生次数……只剩下了两次,再被斩去两条性命,他就将化为一摊没有人能猜到会是什么样子的侵蚀种。 就在那嗡鸣即将再一次响起带走开膛手最后两条性命之一的时候,如已预料到一般,在先前几十次之中都没有反抗的开膛手突然举起了两根手指,对准了巴萨罗缪所隐藏着的那个方位。 他说:“我还有两件事情,你问完了我再杀也不迟。”开膛手摊了摊手:“毕竟我已经这样了不是吗?我想你应该不会没有自信在接下正面杀死我吧?”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副夸张的笑容,不见有恐惧死亡的神色。 包括他自己在内,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真的不害怕了,还有将这幅笑容当做了自己的面具以掩饰自己的害怕。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意义就是了,不论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只要装了一辈子的真君子,那就可以当做是真君子看待。 他轻声问道:“用我的全部故事作为交换,问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我想就算是你也应该对此有过好奇吧?就像是好奇你现在身上多出来的这些秘密一样,也对我这个突然出现搅风搅雨的疯子背后的故事感到好奇。” 在沉默了一会后,巴萨罗缪终于开了第一次口:“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所说是另一个,至于你到底是谁?抱歉,我并不感兴趣。” “哈哈哈哈!”开膛手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疯狂的鼓着掌说道:“我大概明白了。” “既然你更想要知道这个的话,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谁让我曾经是你的崇拜者呢?” 在笑完了之后,他摆出了一副要认真讲事情的表情,不见了一直都谐谑不恭的笑容。 他说…… 第一百零四章 共通的终局 “你所想要知道的应该是这个箱琴箱里面的东西以及我们这次袭击的行动的目的吧?”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看开膛手的语气来讲却是无比确定的陈述。 由于被巴萨罗缪杀死了太多次,已经濒临失控界限的缘故,他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太好,整个身子甚至只能勉强倚靠在墙壁之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勉强支撑起他身体的重量。 在他的身上,属于“人类”与“活物”的特征已经被减少到一个极其严重的地步了。 橙红色的不明固态物质替代活物的血肉组成了他的整个身体,只有半个脸部尚且保留一部分属于活人的特征。 简直就像是将一张人类的面皮完好无损的剥了下来然后硬生生的套在这个头颅上一样,显得无比的不协调。 明明是固态的物质,可偏偏在每个人看到的第一眼却都只能得出这是粘稠流质物体的错误结论,只有在开膛手仅仅剩余些许意志的支撑之下,这些粘稠流质物体才能够勉强保持固态组成开膛手的轮廓。 在他那用用橙红色物质模拟而出的“皮肤”,那姑且用皮肤这个词汇暂时描述表达的部分,则是一个又一个只有一半眼皮不时眨动的眼睛,他们的瞳孔或呈昏黄之色或呈猩红之色,简直就像某种只具备着基础本能意识的外来寄生生物一般,他们只是将开膛手这具肉壳当做繁育复制自身的母体,似乎丝毫没有注意这个肉壳原本主人的体验,毫不顾忌的在这具肉壳之上不定的游走蠕动着,钻进钻出选上钻下,在原地留下一道又一道流淌着脓液的巨大伤口。 或许是出于某些莫名其妙的本能,在巴萨罗缪的注视之下,这些眼睛突然开始蠕动向着巴萨罗缪的视线中心所汇聚,不断的进行中分解与融合的过程,与周围其他的眼睛组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眼睛。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巴萨罗缪当机立断强迫自己切断了视线,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开膛手周身的环境,以免对方趁着这个时机从自己的掌控之中逃走。 只是凝视了这短短一会,巴萨罗缪的脑海之中就多出了许多原本不属于他的的情绪,疯狂已经将他的一小部分念头同化,不断的让他的脑海中生出许多毫无逻辑来由的荒谬想法。 见到此景,圣典中的戒律之一便浮现在了巴萨罗缪的心头。 他轻声的颂念起了这一句陪伴了自己许久的戒律:“汝当时常警醒不眠,如天穹之孤鸟,向那众圣灵恒切祷告,常记念那圣者三年不断昼夜不息的泪水,坚固那剩下将要衰微的,勿要使心灵迷惘,血肉软弱。” “不可直视被那妄称神的污秽者附身的可怜人之面,因为见那面的难得喜乐,其心其眼也必当污秽,不可得存。” 巴萨罗缪颂念戒律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而铿锵,在静默之中他缓缓说出了最后一句:“为神放牧的人皆应只存纯一的慈悲之念,不可生出犹豫软弱之心,当闭目沉默以铁铸的刃物果断斩碎其身,结束其等苦痛,以火与雷为其做祷告,使其化作灰尘归于应许之国度。” 看着开膛手那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的神情,看着这异常熟悉的一幕,巴萨罗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并非只是为了开膛手,也是在感同身受的情绪之下,为了自己而叹息。 被要素所侵蚀,被世界深层而来的不定行的怪异种侵占躯体,这是这个世界几乎所有超凡者都只能无奈迎来的结局,也是所有强行获取“超凡”这份不该被获取的奇迹的凡人,最终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生命的存在就像是海滩上的一座用沙砾堆就的城堡,只要海浪袭来,就将被轻而易举的粉碎。 这个世界对人类并不友好,也从来没有友好过,生命的存在更像是这个世界那大大小小的漏洞之中,最为渺小的一个,只是随机生成的伴生物,至高而全权的创造世界者只是随意的将世界这个作品铸造出来,而丝毫没有去关心它的后续发展。 如果将青铜之海这一个神所遗留的奇迹源头强行比做人类的话,那他一定是一个最为狂热的戏剧爱好者。 他最为喜爱的便是那些性格鲜明的戏剧中的人物了,为此他总是喜欢安排一些高潮迭起波澜壮阔的命运赠予他所喜爱的这些超凡者作为磨砺。 青铜之海丝毫没有考虑过那些被他赠予这份礼物的超凡者的意愿,或者说他也丝毫没有必要去在意。 命运赠予的礼物其实早已在暗中标下了价码。 咱越的获取超凡这份奇迹所要付出代价便是必须要在这条密布危险的道路上狂奔疾驰,绝不回首。 道路的终点是未知,道路之上也只有疯狂。 巴萨罗缪在晋升教团高层的时候曾经看过一张统计报告,只有在看过这份统计了解过实情接受过一周的心智检测之后,对他职位晋升的那道申请才被通过。 那张统计报告的内容是有关所有超凡者死亡方式的报告。 这份报告是由三大观测所齐力提供数据进行制作的,其准确性毋庸置疑。 在一万个超凡者之中,只有一个幸运的超凡者能够顺利的迎来自己的老死,其余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超凡者,皆会在寿命的终点前因为被突然卷入某些事情,因为各种离奇而荒谬的方式而迎来死亡。 超凡者与这些事件之间就像是有着引力一般,始终在互相吸引着。 死亡是追随在他们身后的猎犬,疯狂是与他们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同行者。 或许自己的未来也是这样,见到开膛手的这幅模样,他感觉到一种感同身受的恐惧感。 无比的真实,无比的贴近着的恐惧感。 没有人能真正的战胜恐惧,因为恐惧从来都不止是一时,而一种伴随到死亡到来才会离去的持续过程。 在自己能否真正战胜恐惧这点之上,巴萨罗缪向来只是诚实的打了一个问号。 他只会用自己的一生向着恐惧做着挑战,以此来沉默的证明。 至于结果,也许只有在死前他才能得到这个答案。 摇了摇头,将更为坚固了几分的决心按下,巴萨罗缪将这一丝念头从脑海之中驱逐出去。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事情才对。 第一百零五章 海面之下的暗流 空气静默着,开膛手等待巴萨罗缪肯定的回复,而巴萨罗缪则因开膛手眼前这幅好不自知的模样,心生莫名的思绪,回忆起了过去。 他更为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世界处处暗藏着的恶意,更为切身的体会到了“超凡”这个词汇背会所蕴藏着的血腥气息。 开膛手的例子并非是孤例,比他的死相更惨的比比皆是,在新历到来之后,天灾歪渊以及诸多神之孽子更将会从那些可怖的神话传说中走出,纷纷粉墨登场,将这个世界导向他们所期待着的那个模样。 毫无疑问的,凡人在这个时代中所扮演的只会说那些作为点缀的草木,一个不慎便将会被连根拔起,在暴风之中被撕为粉碎。 倘若在那个时间点到来之前他没有拥有足够抵御这暴风的力量的话,开膛手的那个下场同样也会是他自己的,巴萨罗缪对此很有自觉,如果对象说他的话,他的死法有极大的概率会远比开膛手的的结局更惨。 如果要论起招惹麻烦的能力的话,对于这一点,巴萨罗缪向来有着一种莫名的信心。 有关于生死这点,如果给每一个人一次决定自己活着还是死去的选择的话,只要精神状态正常的话,想必都一定不会去选择让自己去死。 巴萨罗缪向来自称为正常人,也自认为是正常人,他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抽风去选择让自己死,如果硬要他选择一个他自己死期和死法的话,他只会选择在度过足够充实的一生之后,随便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终结自己的生命,再次一点也一定是要在战场上与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用尽一切手段之后了无遗憾的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对方的死亡。 平静的衰老而死也好,激昂的英雄式死法也好,他都可以接受,他唯一不想去接受的只有在无力之中死去,像蝼蚁一般被那些归来的大灾厄随意的碾死。 那种死法他绝对不想去体会。 绝对,绝对不想。 巴萨罗缪是人类,是会流泪会流血的,软弱的人类。 他的身上有众多的缺点,在想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难免的会在心底生出畏惧。 巴萨罗缪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这些属于自己的缺点与软弱,因为他深知这些正是铭刻在自己的骨髓深处,以组成“巴萨罗缪”这个存在的一部分。 没有必要去否定,他只会背负这些软弱前行。 仅仅凭借着他自己,仅仅凭借着那一点对未来的预知便想要去在这种情况中拯救这个世界,这真的做得到吗? 巴萨罗缪不知道。 根据他曾经的那份记忆,早在百年前末日钟观测所其实就已经预测到了这个世界将要毁灭的结果了,教团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预测已经准备了百年,但是就算是这样,在曾经的记忆之中,这个世界迎来的也只有毁灭的终局。 他有自信比教团的力量更强大?就算是曾经那个强大到足以阻击阿斯卡隆将其在物质界的载体斩杀无数次的那个自己也不敢这么说,说到底,那时候的自己也不过只是教团的一个最能打的打手而已。 打手只是打手,教团藏着的秘密武器之多足以令所有人心惊。 就算是拥有着这么强大力量的教团也依旧在他死前都没有让整个喀难世界糜烂的局势好转半分。 近乎不可能,巴萨罗缪只能这么说,知晓的越多,则只会对此越发绝望,那些遍地自暴自弃崇拜其这些大灾厄的邪教正是这么来的。 因为绝望而精神崩溃的同伴,巴萨罗缪也不知道处决过多少了,到了最后,他甚至连数都懒得数了,在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可能在下一刻突然精神崩溃,为了防止精神的异化也导致肉身的异化,一旦显露出这种倾向,同伴们只能抱着麻木处决这些曾经的同伴。 要背负比所有人都要多的多的绝望拯救这个世界需要拥有多么冷酷坚定的意志呢? 恐怕没有人会去这么想过。 这一次,已经没有同伴可以处决巴萨罗缪了。 同伴者,同样背负着苦痛,却因为某个目标却一同砥砺前行的伙伴。 纵使只有孑然一身,可巴萨罗缪却依旧在这种情况之下选择了前行。 这或许正是巴萨罗缪为数不多的优点。 强者被称之为强者往往并非是因为他们天生就不知畏惧完美的到没有缺点,反而正是因为他们有着缺点,有着畏惧和软弱,却能够用后天养成的勇气压下这份畏惧,用苦难磨砺的意志除去这些软弱。 巴萨罗缪喜爱着这个世界,不喜欢那样的世界,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不是相信他自己,而去选择相信那些相信着他的人。 他不会绝望,不会畏惧,不会失态。 他必然能做到,也必将能做到。 他只能做到。 他对开膛手所说的那番话并没有说错,就算表现再怎么相像,在本质上,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如果是开膛手知道这份未来的话,恐怕只会将之视为无物,更加的放纵自己。 他难以理解外物,也傲慢的将这些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外物拒之与自己的思想的大门之外。 巴萨罗缪完全不同,他只会选择傲慢的将之认定为必将会做到的事情,然后压下自己的软弱,怀抱着恐惧不惜一切代价的为了这件事情付出一切。 毫无疑问,巴萨罗缪正是那种能够怀抱着恐惧,并能够战胜的恐惧的那种人。 注视开膛手身上无数眼睛带来的疯狂影响开始在巴萨罗缪的脑海中开始消散。 纵使是被这些东西撬起了自己掩埋在内心深处的压力与绝望,也无法让这样的巴萨罗缪生出颓然之意,反而只会让他的意志更加的坚定,难以动摇。 在远处一直用精神力触角观察开膛手与巴萨罗缪这场战斗的娄希见到巴萨罗缪突然又坚实了几分的意志不禁有些惊讶,眼眸微微眯起变得狭长。 这场战斗他从头看到尾,只见识到这个自称莫里亚蒂的数学教授堪称恐怖的战斗能力,就算是残缺的形成界也是形成界,达到第二阶段褪去凡物本质的怪物,可就算是面对这样的敌人,巴萨罗缪对开膛手的这场战斗也几乎可以称之为完全的虐杀。 这其中并没有任何一丝可以让巴萨罗缪精神升华的东西所在。 这让这位精擅于心灵领域,自诩对人心略算得上通晓的魔女越发的好奇了。 就像猫爪子在心头上挠一般,生平从未有过的好奇心。 她只能利用能力感觉到巴萨罗缪身上突然溢散而出的沉重负面气息,以及那在负面气息的压迫中越发坚固顽强的意志。 黑发的魔女对着身侧的白发骑士轻声说道:“古尔薇格姐,我开始对这段在圣安德瓦利的学习生活有些感兴趣啦。” 古尔薇格平静的问道:“因为这个家伙?” “是啊,你难道不觉得很有趣吗?按理说古尔薇格姐你这种的人,不是都在心底暗暗的喜欢着比自己强大的男人吗?” 娄希照例像往常一般调戏起了古尔薇格,明明放在他人口中很是失礼的话语,可到了黑发少女的嘴里却让人感觉像是受宠若惊,丝毫不觉有异。 古尔薇格无奈的说道:“娄希大小姐,请不要再去看那么多兰修阿姨书房里藏着的小说了,那些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货了,从其中是了解不到真实情况的,在外面我多少也是被称作淑女的,你也多少算是波赫尤拉家的继承人,现在到了凯尔萨德,就不要向以前在家里那般随意的说话了。” “这里是凯尔萨德,不是属于我们的北境了,就算是我……恐怕也很难再像以往那般保护你了。” 古尔薇格的话语略有低沉,明明也只是一个少女,却远远有着不符合外表的成熟,像是母亲一般她的右手轻轻抚摸上了娄希的黑发,让那如最完美的绸缎一般的漆黑长发自指间流过。 巴萨罗缪与开膛手的存在令她警觉,凯尔萨德终究不是属于她们的北境,纵然食死者们早就埋伏在了这座大厅之外,配合着自己随时可以瞬间将这座大厅之内的所有人屠杀几遍,她的心头也并未因此有着半分的松懈。 巴萨罗缪与开膛手的存在是到凯尔萨德后的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古尔薇格血系所传承的终极课题是纷争之因,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古尔薇格这个传承名讳的古尔薇格向来对任何可能导致危险与纷争的因素警觉异常。 用常人的话来讲,古尔薇格家的人都是严重的被害妄想症的患者,连传承千年的课题都是研究纷争生成的原因,避免让自身被害的。 巴萨罗缪的存在无疑又一次的激起了她心中的警觉之心。 娄希见到古尔薇格又突然露出这幅警觉异常的模样也不多言反抗,她当然知道她这是古尔薇格家传承的精神方面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是如猫咪般享受着古尔薇格的抚摸:“好啦好啦,都听你的,会警觉的,会警觉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啦,遇到危险第一个就是跑不要硬撑是吧?什么都不要顾及能用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是吧?这些东西古尔薇格姐你都说了千百遍了,我都能一个字不落的倒背下来了。” 古尔薇格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你还漏了一条,如果一旦发生了什么我也阻止不了的危险的话,你必须要立刻舍弃我逃走,只要你逃走了,就还有希望。” 听到这话,娄希抬起头,如黑水晶一般的眼睛直直的凝视着古尔薇格,露出了难得的认真表情:“不,唯有这一条我是永远做不到的。” 她一字一顿的严肃说道:“我说过了,''我的骑士'',如果到了这种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娄希这近乎于告白的话语,古尔薇格并未如少女般露出羞红之色,平淡的点出:“不要想用这种话来说我,这一招你早就在以前用过了好几次了,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像那些小说里的骑士先生那般说这种直白的情话了,要学会委婉一些,要变得符合你的身份一些,在我这里也就罢了,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这么说了。” 古尔薇格并未在意,又摸了摸黑发少女的头,让她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面。 娄希露出享受的神情,只是轻笑。 她这话是认真的。 无需言语,她只会用实际行动来表明。 毕竟…… 一道精神力传来的讯息打断了黑发魔女与白发骑士的温存,惊扰了这与大厅内的处处完全不相符合的氛围,将之拉回。 是巴萨罗缪的。 见到如猫般的黑发少女突然露出异样,相处良久的古尔薇格当然能够发觉,她轻声发问道:“是那个莫里亚蒂教授?” “是啊。”娄希点头应道。 “那就听听的吧,只要你确定是没被影响,经过思虑后做出的决定,那按他说的做也无妨,我只是负责保护你的骑士,除了涉及到你安全的事情外,我不会干涉当你的决定的。” “我是你的剑,我是你的盾,我是你永远可以相信的人。”古尔薇格沉声道,丝毫不觉自己的话语其实比她所训斥的娄希还要让人觉得羞耻。 娄希扶额,早已习惯古尔薇格这偶尔的异常言行,答应道:“好,好。” 其实有一点,古尔薇格也没有像娄希解释。 她的话语也是非常认真的,并不仅仅是古尔薇格家的老毛病又犯了的原因。 她有一种时灵时不灵的预感一直很少向别人说过。 这种预感的准确性极高,但随机出现的原因却令她很难对人言说证明。 这种预感在她准备带娄希发动过一次,在刚才,见到巴萨罗缪的时候这种预感又发动了一次。 她直观的看到了凯尔萨德这深海之下酝酿着的无数阴谋暗流。 眼前的袭击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出于那个目的,她们又难以离开凯尔萨德避开这些暗流。 古尔薇格在心中叹息,反而希望起巴萨罗缪越能打越好了。 在她的预感之中,巴萨罗缪正是那个相对安全的关键性人物。 正是这个原因,向来警觉的古尔薇格才勉强放任了巴萨罗缪这个陌生的危险者解近了娄希。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在这暗流中让娄希不受到伤害,所以她只能在这个时候替她多争取一些能够令她在这涌动的暗流之间安全一分的砝码。 巴萨罗缪正是那些砝码中的一个,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 第一百零六章 静谧之冬 “娄希殿下,如果可以的话,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请对着这群家伙使用一次静谧之冬吧。” “由寒鸦公开发而出,作为军用特种法术的那个版本,不要使用民用被阉割的那个通用版本,我想娄希殿下你作为北地秘巫学派的一员,波赫尤拉家的当代魔女,寒鸦公的后代之一,应该有被强制学习过这种出门在外所必须的基础之一,也不会不知道这军用民用法术这两个版本的区别。” “虽然不能具体的锁定娄希殿下您的要素,不过看刚才的那一手大规模精神操作,我猜一下,应该也是有着要素能力辅助的因素存在,如果可以在这次也用上的最好不过,我会感激不尽的。” 巴萨罗缪略带和煦笑意的话语在精神通讯中响起,大抵是知道是这种将对方当做工具人的行为不算太礼貌,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说完就挂断。 娄希黑色面纱下的嘴角抽了抽,并没有被巴萨罗缪话语中的和煦笑意所欺骗。 但凡看见过这个自称普通数学教授的高大男人刚才堪称残暴的战斗场面,恐怕都不会被这看似和煦带着笑意的话语所欺骗。 听到对方在通讯中准确无误的说出静谧之冬这个法术的名字,以及指明了要她使用军方秘传的那个版本后,娄希心中对这个神秘男人的忌惮与好奇又重了几分。 静谧之冬这个听起来很平凡,效果也异常平凡的法术正是波赫尤拉家一支传奇部队立身的根本之一。 军用法术的效果信息,更是受到诅咒保护的众多禁止流通禁止言及的隐秘信息之一。 每一个进入这些隐秘部队的人员都是受到过严格审查的,从身份上从血脉上从思维上都是绝对清白值得相信,在活着秘密退伍之后,这些脑中贮存着诸多隐秘信息的老军人更是自主接受了多道对自身的改造,如果没有上级授予的权限秘钥,他们甚至连回忆起这段记忆都做不到,连自身的精神都会自主的回避这些相关的信息,不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这些保护措施都堪称无懈可击。 娄希记忆中保存的那份有权限得知相关信息的势力名单和人员名单,可绝对没有眼前这个自称莫里亚蒂的男人。 “好。” 对于巴萨罗缪的这个要求,娄希并未迟疑,只是略一转念便答应了这个要求,也没有去问他准备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举手之劳而已,既然对方已经点出了这个法术的具体信息指明了具体范围,她当然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刻意装傻为难对方的必要。 虽然生长在北境的冻土之上寒风之中,但娄希却未曾有着如长大的环境一般冰冷难以靠近的性格。 整个波赫尤拉家都没有。 如何利用言谈行为结交他人获取他人的友谊是这些古老家族的继承人训练中必要的一环,得体得当的社交手段造就积累下来的恐怖人脉是他们绵延至今没有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重要原因。 既然已经被知晓了,那就得去想办法挽回,而不是被情绪主宰做出无意义的举动。 对方不是有着无法化解矛盾的敌人,比起让每一个知道隐秘信息的人消失,让每一个知道这些隐秘信息的人成为自己人才是更明智的选择。 “不过……”黑发少女拖长了音,狡黠的一笑道:“能否请莫里亚蒂教授你满足一下我的小小好奇心,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法术的信息的呢?” 似乎怕引起对方的误会,她又补了一句道:“放心,这只是出于我个人的一点好奇心,如果你不放心我的话,我可以对着某个你信得过的中立存在许下誓约。” 巴萨罗缪轻声道:“不必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麻烦娄希殿下你动手,没有再去让对方许下誓言保证的道理,波赫尤拉家的信誉我还信的过,有关这些隐秘信息的重要性我也是知道的,因为你同样也是有权限了解者我才会这么放心的说出来。”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是在某次涉及生死的战斗中,我的一个拥有着魔女血脉的朋友告诉我的,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都可能……” “您的那个朋友现在呢?”娄希观察到了巴萨罗缪那刻意流露出来一闪而逝的痛苦之色,当即收了口:“抱歉,不小心勾起莫里亚蒂教授你不想回忆的往事了。” 她的能力一直在生效,能够确定巴萨罗缪这几句话并未说谎,这转瞬而逝的痛苦情绪也并非作假。 “没事,没什么不可以向别人说的,这些东西我已经习惯了,毕竟人总得向前看的。” 巴萨罗缪又继续扯起了些许笑容,不见刚才转瞬的失态,他继续说道:“那个小家伙啊,现在当然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说起来她如果还在的话,现在的样子应该和娄希殿下的样子也差不多的,说不定你们还是亲戚呢。” 娄希虽然由于波赫尤拉家教育的原因在很多事情上都显得心黑,但多少道德挂念还是正常的,知道这回忆起这些会让当事人的心理很是痛苦,连忙抱歉道。 “不,我说过了,没事的,我已经看开了。” 巴萨罗缪暗自向当初那个拓土军团内的魔女朋友说了句感谢,感谢她又一次的帮自己背刺了自己家族的长辈。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确实一个字都没有虚构假造的部分,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涉及生死的战斗也是真的,就连最终表现而出的那一闪而逝的痛苦之情也是完全真实的。 只是他稍稍的隐瞒一部分,顺带改变了一下说出这些真实的顺序而已,对方听到后会怎么想,这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看到对方那因为自己话语露出的愧疚自责之情,纵使是以巴萨罗缪厚脸皮,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丝对自己欺骗小女孩这种行为的道德谴责。 巴萨罗缪在心底反复的告诫自己这是受到对方魔性魅力的影响,这才勉强压下了这种对自己的强烈道德谴责。 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了,手段和过程根本不重要,再说了,在场也没有谁因此受到损失,反而还导向了一个大家都乐于接受的结果。 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应该吧。 在对方答应了之后,巴萨罗缪身上的压力当即减轻了许多,有一个精擅心灵领域的魔女为他施放静谧之冬这种最适合遮掩秘密的法术,能够极大的增加他接下来行动的安全性,大幅度减少他所需要做的工作量。 静谧之冬这个特殊法术的军用版本与民用版本几乎堪称两种完全不同的法术,甚至没有人能够将这两种从效用上完全不同的法术联系起来。 民用阉割版本,或者是原始版本的静谧之冬起初只是某种兼具霜冻属性与隐秘特性的掠能法术而已,直至文艺复兴期间,寒鸦公在重订法术体系时,这才凭借某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发现这一法术的特殊性质,组建了以这一法术为核心主题的特殊部队。 以自己的称号命名这个部队,可见当初的寒鸦公对这支部队的重视,这支波赫尤拉家传承已久的隐秘部队在三百年间为他们秘密斩杀了无数的敌人,直至卫国战争期间,这支隐秘的暗杀部队才不得不为人所知,被冠上了“传奇”这种对于活着的现役暗杀者来讲堪称耻辱的名号。 碍于这个原因,波赫尤拉家才不得不把这一秘术从自己的手中放开,借此为跳板获取了军方的大力支持。 不过寒鸦部队能依仗这一法术为波赫尤拉家扫除无数敌人,几乎从未被发现,则也依旧可以体现出这一法术的独特地位。 在拓土军团期间巴萨罗缪也曾在这一法术的庇护之下行动过无数次,故此才能对这一法术如此的熟知。 如果单看纸面上的效果静谧之冬无疑是极其平凡的,只有单纯到极致的掠能同化效果,顶多再在其上多了个近似于自然的特性,但是很少有人发现的,这一秘术的独特点正在于这两个特点。 隐藏在单一效果之中的是堪称恐怖级别的针对性,将施放的对象从敌人的身体温度转换为自身行动时所产生的波动的话才是这一秘术的正确使用方法,极强的针对性与近乎自然效果的隐蔽性联合在了一起造就了这一法术的地位,再加上了波赫尤拉家在心灵领域的深厚造诣,这才让寒鸦部队这一在隐秘行动上几乎无懈可击的传奇暗杀部队。 有了娄希这一波赫尤拉家的魔女所施放的正统静谧之冬阻止在场那么多人群中阴谋家的窥探,巴萨罗缪才有把握对开膛手做一些并不适合被其他人所知道的手脚。 这枚好棋子巴萨罗缪并不准备就此放弃。 巴萨罗缪微微眯起了眼睛,感受着隔着衣服那枚满是伤痕的硬币传来的灼热之感。 正是这枚上一次杀死开膛手后其部分魂灵凝聚而成的硬币让他改变了主意。 每一次杀死开膛手,巴萨罗缪便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枚硬币又沉重了一分。 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也是开膛手,甚至可以说,比起那个大半被要素所侵蚀被外来的怪异中占据了躯壳的“开膛手”,巴萨罗缪手中的这枚开膛手部分灵魂凝聚而成的硬币,反而更像是“开膛手”。 有了这枚等价于“开膛手”的硬币作为媒介,巴萨罗缪很有信心在其中动一些手脚,将开膛手死后的价值回收再利用,让这个敌人在死后也为他发光发热做贡献。 巴萨罗缪的手指微不可查的搓动了两下。 他在心里暗自想到:“好久没动手了,也不知道活还利落不利落,有没有手生。” 教团的信仰是泛信仰,对于具体的是崇拜喀难还是崇拜什么神并无强制规定,唯一的硬性要求只是尊崇圣典戒律维护喀难之道。 正是由于这一点的存在,甚至每一个教团的分支部门内部都有着各自的信仰。 链锯神甫这一支所传承的便是对技术与机械灵魂的信仰,他们可以不尊敬任何一个神明,但却绝不会放下对这一自己立身资本的尊敬。 由于这一坚定信仰的缘故,无一例外的,每一个链锯神甫都是在人体改造与机械改造方面的大师。 巴萨罗缪同样也不例外。 由于他那身恐怖的杀戮技艺过于耀目,便很少会有人注意到领一些隐藏着的事实。 独自开发出“简单易懂的自爆改造”系列技巧的巴萨罗缪同样是具备着丰富的改造经验与惊人的改造技术的。 虽然仅仅限定在这小小的一个方面,不足以称之为大师,但对于改造开膛手这种小事嘛,对于巴萨罗缪或许连麻烦都称不上。 不需要重做一套动力系统,不需要重做一套运动系统,不需要重做一套反应系统,巴萨罗缪所需要做的只是帮“开膛手”重新夺回身体,做回他自己。 某种程度上来讲,帮助自己的仇敌夺回他的身体,这也算是“以德报怨”了。 既然他自称是歇洛克.霍尔莫斯,那就让他去做歇洛克.霍尔莫斯好了。 他也正需要把这两个身份分割开来的手段,将开膛手改造为自己的替身虽然不一定算得上是最好的方法,但也多少算是一种不差的一种了。 纵使有着一些破绽,巴萨罗缪也有信心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弥补。 虽然眼前的这个开膛手还只是半残,还没有死去,但巴萨罗缪却已经开始为他自顾自的谋划死后的利用方法了。 “娄希殿下,麻烦了,可以动手了。”巴萨罗缪朝着远处的娄希微微点头示意。 歇洛克将要击败莫里亚蒂 虽然是自己一手导演,但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上演的荒诞戏码,巴萨罗缪还是不禁哑然失笑,他当初随意借用这两位的名字时可并没有想到这一茬。 简直就像是某种无形修正力的作用。 第一百零七章 来求我啊 没有波动,没有音声,没有光色。 只是用手指颤动一下这个动作作为发动的暗示,只有娄希一人知道的,“静谧之冬”已经发动了。 作为为隐秘行动提供重要辅助的法术,静谧之冬当然不可能存在那些可能引起他人注意的细节,能否将波动降到最低本就是一个优秀法术的标准之一。 “莫里亚蒂先生,请随意的进行你所想要做的事情吧,在静谧之冬的干涉之下不会有人察觉的,请放心,波赫尤拉家的人不会窥视朋友的秘密。”娄希向着巴萨罗谬点了点头,将对方的称呼提升到了先生级别,而不是略显生分的带上对方的身份。 万事俱备,只差从开膛手的口中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完成对开膛手遗体的改造就可以完美甚至超额的完成今晚的目标了。 想到这里,巴萨罗谬不禁又哼起了欢快的小调。 今晚的收获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不仅搭上了娄希这条线,利用波赫尤拉家的地位为自己这个身份增加了可信度给刷了一大波知名度,还利用开膛手琢磨出好几个全新的技能,将要补上霍尔莫斯这个身份漏洞。 这个开膛手也许就是他的福星。 巴萨罗谬回首向四周而望,最后的确定着静谧之冬的作用。 人声恢复了喧哗,一切似乎运转如常,除了那些满地的痕迹以外,丝毫不见刚刚发生过的那场袭击。 巴萨罗谬随手从一个路过侍女手中的托盘里拿了一个他说不上名字的精美糕点,塞入了自己的口中,那侍女却像是丝毫没有发觉,就像是巴萨罗谬这个人直接变成了不存在的透明人一样。 看到对方眼中的异样,巴萨罗谬挑了挑眉:“认知能力断绝,看来这位波赫尤拉家的当代魔女能力在心灵领域中所属的分支是沟通啊。” 静谧之冬这个法术的完整版是需要有着心灵领域能力的配合的,在每一个波赫尤拉家魔女的手中根据专精领域的不同都会在细小的地方有着区别。 在曾经那位巴萨罗谬身边所属的魔女手中,静谧之冬这个法术所展现的属性是连结,在能够完美的将自身波动消弭的同时,还能够让被施术者的波动与自然环境逐渐被调整至相同。 如果要说的话,这也就是所谓的被称作天人合一的技术,巴萨罗谬此时对开膛手所使用的这种袭击的技术也正是从那位魔女的静谧之冬之中获取的灵感,得以掺杂着他自己的感悟从而成型。 当然,说白了也不过是将自己的气息充斥整个空间,将自己的波动调整至与环境的波动相同,从而利用这点欺骗对手的感知而已。 一点不值得一提的小技巧。 此刻在娄希手中所施放而出的静谧之冬则是巴萨罗谬与之前所见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通过这一次的表现以及上一次的表现,巴萨罗谬他已经可以大抵猜到对方的能力真相了。 那是与开膛手原本名为“理解”的能力类似,沟通他人心灵的力量。 在娄希版静谧之冬的干涉之下,“巴萨罗谬”这个存在已经从所有人的认知之中消失了。 并非是限制了他们,用种种迷雾掩去巴萨罗谬身形,而是直接利用能力断开众人认知“巴萨罗谬”这个存在的能力。 他们的感知器官所接受到的所有指向“巴萨罗谬”这个存在的信息都难以转化为脑海中对于“巴萨罗谬”这个存在做出反应动作的内在驱动欲望。 再加上静谧之冬这个法术原本便具备的从物理意义上消弭行动波动的能力…… 以巴萨罗谬那恶劣的心思,他很快就想到了如何利用这个法术让他人的心灵生生崩溃这方面。 诶,好像也不错? 不不,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就在他的思维奔着某个方面突然疾驰,准备用开膛手的痛苦为自己背负上沉重压力的心灵缓解一下情绪的时候,理性及时的制止了他这个丝毫没有意义的想法。 虽然说反正是敌人不用顾忌,但开膛手多少对他还有有一点用处的,不可能留下来带走单纯给他满足他那偶尔发作的恶趣味。 突生的感触,与娄希之间交流虽然看上去很久,但实际上在现实的时间中也不过只是过了十秒多而已。 就在开膛手感觉自己的记忆因为缺少了巴萨罗谬的存在而缺失了一大块思考着人生的三个哲学究级问题的时候,嗡鸣声再次响起了。 在空气颤鸣之中,铁光再次袭过,带走了开膛手最后两条性命之一,让他只剩下了属于自己属于人的部分只剩下了脸上的那一张猩红色的夸张笑容。 认知重归完整,但心中的急迫感令未曾思考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开膛手只是带着殷切之色的看向了巴萨罗谬所隐藏着的那个方位。 怪物将他躯体身侧那两条滴落着黏液橙红色的长条状触肢伸展,按他人形时的表现,为了方便描述,在这里姑且将这种称作张开了双臂吧。 开膛手张开了双臂说道,在那张同样被称作脸的平面之上,他仅剩的人类部分微微掀起,露出了一个可以被认为是恶趣味的笑容:”来吧,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这些真相的话,就对我说一声想吧。“ 他说:”来求我告诉你。“ 不出巴萨罗谬所预料的,以开膛手的性格果然在这个问题后面接上了这个恶趣味的要求。 开膛手也丝毫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想法。 在得知了自认为与自己相同者其实与自己有着根本上不同后,总是会不理智的,开膛手也丝毫没有过理智这种东西,只是顺从着自己的欲望。 他想要看着“朱里乌斯”迫于压力屈服于自己,被粉碎掉傲慢。 这对巴萨罗谬并无影响,他只是平淡的出声道:“我求你了,我想知道。” 巴萨罗谬的话语丝毫没有波动,也丝毫没有难堪之意,平淡到了极致,简直就像是机械一般。 开膛手所相熟的是年仅二十四的“朱里乌斯”做出了这个要求,可他实际上是谁? 他是巴萨罗谬,巴萨罗谬一个“武术家”一个“实用主义者”又怎么像朱里乌斯会在意这些东西? 当然不会。 第一百零八章 为人的准则 ”来吧,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这些真相的话,就对我说一声想吧。“ 他说:”来求我告诉你。 巴萨罗谬只是平淡的出声道:“我求你了,我想知道。” 他的话语丝毫没有波动,也丝毫没有难堪之意,平淡到了极致,简直就像是机械一般。 配合上巴萨罗谬那语调,可以说是无比的嘲讽。 在引起他人怒气方面,他无疑是一届大师,那种快要溢出来,丝毫不把你看在眼里的傲慢,即使是说着软话,那漠然无比的平淡眼神也只能让人联想到实验人员与被观察的实验猴子。 虽然非常的配合说出了他所提出的要求,但开膛手从巴萨罗谬的话语中并未找寻到他所期待巴萨罗谬流露出的那些情绪。 这令他很是失望,丝毫没有从中得到那本应令他无比狂喜的愉悦感。 只有完全的将对方的尊严丢在地方踩的粉碎,让有价值的东西都变得一文不值,这才能算是一次报复。 那份真实无比的触感才是令人喜悦的地方。 倘若对方连这些都不存在,拳头挥到了空处,那当然不可能从其中获得什么扭曲的快感。 他轻声的叹息,带上了莫名的感慨:“你知道吗?我是非常喜欢将别人逼到绝境,然后用这种他们根本不得不接受的一线希望去逼迫他们跪下来舔我的鞋面的,这种感觉真的是,那些老鼠卖的那些致幻剂一样,吸下去了,就像是到了天国,全能至慈的主还会安排八百个纯洁的婊子天使上来服侍你。” “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喜欢这项娱乐活动了,这项娱乐活动也是我仅仅可以找到的几项能令我感到快乐的东西了,就像是成了瘾症一般,那段时期的我发动着家里的力量,疯狂的迷恋这项娱乐活动。” “纵使是脑海中接受过的教育和理性都在告诉我,这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但我还是只能选择沉迷于这些东西里面” “我拥有的很少,说真的,只有这点了,我怎么说都舍不得放弃的,放弃了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拥有着什么了。” “那种一无所有的孤独之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我只能用苍白的言语和你这么讲,那是一种……非常折磨人的体验。” 开膛手絮絮叨叨的,自顾自的将着自己的曾经,褪去了那怪物一般的疯狂,变得像一个人,一个有着软弱本质的,被“孤独”这种情绪所缠身主宰的可怜人。 巴萨罗谬并没有因开膛手所表现出来的这份似人的软弱而生出一点同情之心。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悲惨的身世,悲痛的过去,悲哀的人生,这些从来都不是在犯下这些过错的,可以被取得谅解的原因。 做了就是做了,伤痕在身上已经留下了,抹不去的。 很多人在有了繁杂的经历后便喜欢讲利益,虽然不是很道德,但也称不上值得职责的对象,巴萨罗谬在某些方面也会和他们一样只讲纯粹的利益。 但是对他来讲,有一些事情是例外的,在这些事情上,巴萨罗谬却偏偏不喜欢讲利益,只会按着死理去讲对错。 开膛手必须死,无论有着什么理由也好,还是他有没有说出自己所想要的信息也好,杀了对方,这是在巴萨罗谬准备动手时就已经确定的事情。在这个大前提之后,才有着他以后的计划。 常人需要考虑其他,巴萨罗谬不需要,他更多的为自己的心情而服务,而不需要论什么其他的考量。 去拯救这个世界是如此,眼前对开膛手这么坚决同样也是如此。 不接受抗议,不接受辩驳,只有他如铁般顽固的决意。 理性是他的工具,而感性却是驱使他的根本动力。 开膛手仍然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若有若无的,似是呢喃,他的眼神变得暴戾而狰狞,他感叹道:“可偏偏为什么就是你呢?为什么要是你来夺走我这为数不多的东西呢?可偏偏为什么却是你这个和我无比相似的存在无法理解我呢?” 他已经要真的疯了。 看着他身上不断炸裂的脓疱,滴落下恶心的黏液,巴萨罗谬皱起了眉头。 这是要彻底失控的征兆。 他的那番话语无疑为他濒临崩裂的理性添上了最后的一根稻草,让他作为人的一部分摇摇欲坠,欲要堕入兽性的深渊。 巴萨罗谬对自己那份与生俱来的,激怒他人的被动本领丝毫没有自觉,丝毫不觉得自己那份轻蔑漠然的态度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只觉得要怪也只能怪开膛手自己的心理太脆弱了,不愧于自己给他的那份评价。 “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说你想要背弃自己说过的,想要那个?” 嗡…… 巴萨罗谬掌指摩弄间,空气的尖锐颤鸣再次响起。 只要开膛手被确定没救了,那一线铁光将果断的再次粉碎他剩下的那最后一线生机。 开膛手的心理状态他懒得去关心,就算是失控成为了怪物巴萨罗谬也有把握把他修改回来变回个人样,唯一值得他勉强上点心的,只有开膛手口中所说的真相。 白得的东西,谁不喜欢呢? 听到这道斩杀他六十多次的熟悉颤鸣,开膛手终于勉强找回了一点理智,多少想起了自己还有东西没有交代。 他可以在别的承诺上欺骗他人,但绝不会在这个对着自己有着特殊意义的承诺上欺骗自己。 在这之前,他不会失控。 “说了半天孩子话啊,刚才还真是失态了。”开膛手刚才流露而出的软弱终于褪去,重新挂上他那带着疯狂之意的扭曲大笑。 他语气中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既然你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他说:“想不到我还有这么像个正常人的一天。” 外表虽然比以往更像是怪物,可此刻的开膛手却也是他有生以来的最像是一个人的一刻。 坏人也算是人,因为坏人也多少有着自己的准则。 以往作为一个怪物的开膛手是绝不会有这种准则的。 “ 第一百零九章 打火机 “给我支烟好吗?好久之前我就想尝尝这东西的味道啦,可惜总是碍于某些根本没用的规矩一直没去试一次,可惜啦。”开膛手懒散的说道:“就当是给我这个俘虏的最后一点怜悯吧。” ”喏,你看,就我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做什么?“他张开双臂,起身转了一圈,向巴萨罗谬展示了一下自己满身堪称惨烈的痕迹,以示自己的无害:“我想你应该不会畏惧这个样子的我吧?就算是状态完好时期的不都照样被你生生打到现在这个样子了。” “哈哈哈,如你当初第一次所说的那个样子,我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卑劣的弱者而已。”开膛手指了指自己,像是被自己这自嘲的话语逗笑了一般再次捧腹大笑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好笑在哪里,他说道:“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只是一个逗人发趣的小丑啊,不正像是一个连逗人发趣都做不到的小丑吗?” 他的脊背佝偻弯曲着,为了让自己不倒下去,用一只手撑着东西,一只手捂在嘴边。 他从喉间咳出些许混杂着奇怪块状物的不明黏液,他想要说话,却只能得来更加剧烈的咳嗽,在好一会后他才缓了过来说道:”咳咳咳,就当是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吧,满足一下我在死前的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愿望。” 看着他的模样,巴萨罗谬又皱了皱眉,疲累的又叹了口气,只觉得脊背上隐隐有一股寒意突然窜上。 死前的恶兽才是最危险的。 开膛手越是想展露出人畜无害的模样,则他之前的所作做为更加鲜明深刻。 但是这对于巴萨罗谬来讲没用。 用漠然的眼神打量了开膛手两下,直刺的对方身体发冷后,巴萨罗谬从因为战斗而很是残破的礼服的口袋里翻了翻,所幸还在,他翻出两根明显没有被他好好保存的烟卷,也不知道是他哪个老朋友送给他的。 巴萨罗谬不怎么抽烟,因为这会让他呼吸的波动不那么规律进而影响到他整体的状态,但偶尔的时候,他也并不介意配合别人这么抽上一根,也放松一下自己。 在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之后,他便将另一根烟卷和打火机抛给了开膛手。 开膛手精准接过了烟卷和打火机,即使是被伤到了这一步,他的手也没有一丝颤抖,依旧精准无误。 他没有立刻的试着抽起那根他要求来的烟卷,而是把玩起了巴萨罗谬丢过来的那个老式黄铜打火机,带着怀念的神情。 这是多年前卫国战争时期的物件,看风格来讲,应该是某个专门出产军用物品的工厂,这个小东西在那个年代才出现不久还没有流行起来,只有那些在军队内部的高层军官才有资格在战斗结束后被发放这些特供的小东西作为荣耀的点缀品,这种又精巧又高端还能表现出自己地位的小东西很是受那些家伙欢迎,在他们强烈的要求之下,这东西也就成了当时他们独特的奖励,拥有的打火机越是华丽而精巧,那个人身份地位也就越高。 在那时的军官内部还有一个不成文的特殊仪式,在每一次战斗活着回来后都要在自己最初的那个打火机外壳上划上一道划痕,当什么时候有人的打火机上的划痕数量能够组成那句他们当初一齐所发下的誓言,那么就意味着这场对所有人来讲都意味着伤痛的战争就将要结束了,瓦尔基里将带着战死者回到英灵殿,未死的战士们也能够得以回到自己的家乡。 最后到底有没有人完成这个奇怪的仪式没人知道,卫国战争的结束也与这个仪式并无多少关系,不过在那群从卫国战争中幸存的老兵们却都无比的相信这一个他们一同创造的仪式。 这个传说的真相没人知道,在流传之中,这个仪式也逐渐转变成了一个祝福,在那场战争幸存的老兵们会将属于自己的那个刻满了划痕的打火机交给那个自己认为未来的命运可能不太好的孩子,他们相信这个打火机会保佑着那个孩子顺利渡过厄运,用那些自己跨过死亡的证明来威慑那些可能的敌人。 开膛手把玩着这个打火机,未曾出声,学着巴萨罗谬的动作,用很是生疏的手法给自己也点上了这么一根烟卷。 浅蓝色的火苗燃起,绮丽异常,却又转瞬即逝。 他学着巴萨罗谬那般样子吸了一口,装作熟悉的样子,可紧接着的咳嗽声却出卖他根本没吸过的本质。 凭借着超凡者的体质他的身体倒是迅速习惯了这个味道,可开膛手却依旧不满意,皱起了眉头掐灭了这根烟卷的火苗。 “哈,果然还是没办法理解他们为什么喜欢这种讨人厌的味道啊。”开膛手无奈的摇头,又是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巴萨罗谬也让那根烟卷从嘴边离开,用两根手指夹着,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烟气对开膛手说道:”这种生命就是人类,愚蠢的人类,脆弱的人类,喜欢着这种有害物质的人类。” 开膛手又很是疑惑的轻声问道:“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巴萨罗谬的眼神漠然,平淡的说道:“没人会知道的,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原来如此。”他轻声的叹息道,不知是到底在感慨着什么。 有些事情不需要答案。 事情就是这样,结果就是这样,最终的答案也什么意义都没有。 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开膛手将打火机给巴萨罗谬丢了回去,将那根未曾燃烧多少的烟卷珍而视之的用布片包裹好,好好的收在了一边。 在做完了这件事后,他终于回到了正题。 “我确认一下,你想要知道的是我们计划的真相对吧?” “对,没错,有什么问题吗?”巴萨罗谬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先提前的和你说一声,请不要保有太大的希望。“ 开膛手无奈一笑。 第一百一十章 我就是神甫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先提前的和你说一声,请不要保有太大的希望。“ 开膛手无奈一笑。 巴萨罗谬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活动了一下,这和他预期的可有些不一样,皱了皱眉他说道:你先说。” 开膛手摊了摊手:“如你所见,我们是一个秘密组织,顾名思义,秘密的组织,这个秘密当然不只是对外人来讲的,就算是对我们这群自己人来讲也是一样的。” “我们每个人的分工都是不一样的,所能知道的也只有自己所要去执行的那一部分,除了特殊的几次例外,甚至每一次行动都强制要求我们各个部门的人员不能见面。” “我想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吧,如果你是想要真相的话那恐怕只能是得到失望了,我所知道的只有我能够知道的那很小的一部分。”他指了另一边被巴萨罗谬削成人棍的红桃10:“事实上,我就连那边红桃10那个蠢货的任务我都不知道啊,如果你真是期望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那我恐怕只能抱歉了。” 那个家伙的代号是红桃10吗?以扑克牌命名的组织? 在开膛手的话语中巴萨罗谬捕捉到了一个有用信息,在沉默的思索了他的这番话语后,巴萨罗谬再次开声问道:“他是红桃10,那你的代号又是什么?” “曾经黑桃j,在被你杀了一次后,被老大调动去了另一个部门,现在是梅花j,之前替我收尾被你一人杀死的是从属于方块的部队,这次计划主要是策划人是我的老大,也就是那个黑桃k。” “红桃是负责隐秘行动的,方块是负责收尾以及销毁某些东西的,我现在从属的梅花是负责正面攻坚刺杀的,至于我之前从属的黑桃则是负责居中调动,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之前只是一个文职人员来着。” 开膛手欣然作答,不需要巴萨罗谬去问,就已经举一反三的把他接下来想要去问的几个问题的答案也给交代了出来。 这种程度上的配合倒是让巴萨罗谬又省下了几句问话的麻烦。 “哈,文职人员。”巴萨罗谬被逗笑了,对此不置可否,他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开膛手又问道:“那这么重要的计划,他们又为什么只是派你们两个人过来呢?” ”啊,这个啊。” 开膛手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谁说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他指了指大厅中在静谧之冬干涉下运转如常进行着欢宴丝毫察觉不到巴萨罗谬这边异常的人群们:“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在场的他们不都是可以成为我们的人?” “每个人都总是会有一些敌人,不是吗?我们工作正是成为他们的一把刀,替他们除掉他们的敌人,谁给东西我们就倒向哪一边,就像是追逐着血肉的鬣狗,看,这么久也没人进来只有你一个人,不正就是这群人的功劳吗?他们早就替我们准备好了刀子,我们也只不过是执行将这把刀子捅进他们想要杀的那些人心脏里面的过程而已。” “有了这么多帮手,又怎么会需要更多的人呢?有我们两个人便已经足够,只要不把那层摆在明面上的脸皮撕破,他们自然会为我们排除一切阻碍,更多人来了也是增加暴露的风险。” 早有预料的回答,但巴萨罗谬还是生出一些不爽。 无他,谁都不喜欢处于某个人的算计之中,虽然这次并非是针对巴萨罗谬进行的谋划,但也终究是将他牵扯了进来。 巴萨罗谬讨厌这种感觉,皱了皱眉,他漠然的指出:“可你们这群执刀的人却背叛了那个给你们刀子的资助者。” 开膛手坦然的回答着巴萨罗谬:“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可是阴谋家,又不是什么给钱什么都给干为了任务连命都不要了的的刺客,更不是专属于他们只听这些命令的忠犬,在这个凯尔萨德,背叛什么的,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他说:“这里是凯尔萨德,希望与绝望的城市,正义与阴谋的城市,钢铁与烂泥的城市,秩序与混乱的城市,忠诚与背叛的城市。” “因为这里是凯尔萨德啊,经由人类之手所成的地上天国,当然只有最为虔诚的人才能进入的天国。”开膛手似乎又被逗笑了,也盯着巴萨罗谬的眼睛说道:“谁最虔诚呢?这群家伙当然只认为自己这群有着凯尔萨德最强大力量的人是最虔诚的。” 【“看看我们所做下的功绩吧,倘若我们都无法称之为天使,那又有谁能称之为天使呢?我们这群被神派到人间来的天使,理应要去带着凯尔萨德的所有普通人,一起推动历史的车轮,带着整个文明前进,一起抵达天国。”】 “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段话吧。”开膛手大笑着重复某位凯尔萨德的巨富在某次演讲中所说的话。 “看哪,以我们的功绩,我们是神所派到这个人间的天使。”开膛手的笑容难以自禁,语气中带着嘲讽与轻蔑:“有着财富这种力量就可以称之为天使了,听到了吗,现在我们拥有着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背叛他们将这群妄自自称天使的愚蠢凡人杀了,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开膛手滑稽的学着那些教堂的牧师们一样祷告,并在胸口虚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努力沉声说道:”这是神对异端邪魔的旨意。“ 巴萨罗谬漠然的打碎了他为自己行径的自我陶醉与粉饰:”倘若神真的存在的话,要最先杀死的也一定会是你。” 开膛手摊了摊手,反驳道:“或许神正好就是喜欢我这个小丑的表演呢?” 巴萨罗谬平淡的说道:“如果存在那样慕恶而非善的神,那我一定会去打碎他的神像,将那种神杀了的。” 他说:“上帝已死,一切的价值应重新估定。” 开膛手失笑道:“听到你这话,那些家伙一定提着链锯剑过来杀死你这个异端的。”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在胸口画了一个标准的十字说道。 “我就是神甫。”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作为怪物死去 “我就是神甫,”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在胸口画了一个标准的十字说道。 与某些不少人印象中对于宗教组织的认知都不同,在这个世界教团的信仰内核其实与绝大部分的宗教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喀难”这个被作为“神”崇拜着的庞大的实在系统,本就是在第二次历史大断代前黄金时代的人类们为了“人类”这个种族的延续所打造的最为便利的工具。 神圣喀难教团的存在既是维护喀难这具机器的工程师,也是喀难这个系统的在物质界具体分支,是链条,是杠杆,也是齿轮。 事实上整个教团除了从信徒之中择选出来传播喀难之道的牧师外,那些真正作为教团骨干,掌握着实际武装和权力的高层都是很少有真正全身心侍奉喀难这一他们名义上所信仰的真神的。 谁都可以信仰喀难,唯独他们不可以。 作为被授予了拥有力量这一权限的链锯神甫们更无一不是从千万人中经过各种繁杂的程序筛选培养出来的。 只有拥有着能够抗拒“黑暗”的意志力,绝对纯粹坚定的精神,以及最强大的执行力的存在才可以被授予这个名号,作为前往黑暗世界,开拓能够让人类存在生活的土地的资格。 他们必须爱人类大过他爱的神以及大于爱他的世界。 这正是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绝对指令,也是喀难的任务序列中,权重最高的唯一一条。 无数年来,喀难无比忠实的执行着这一条命令,为自己的培养出了无数绝对忠于人类这个种族的存在。 多疑这种性格刻在了人类的血脉根上的,狡诈更是人类在其他土之民心中的重要标签,纵使是有着多重的保险,利用着人类这一种族的无数祈祷反复对喀难进行着洗脑,他们也是绝对不会完全的相信任何一个存在的,更何况这个存在还拥有着威胁到人类存续的巨大潜在力量。 链锯神甫、拥火圣蛾,铸银之手,血胄主教,这一个个教团为了针对异端而打造恐怖力量,从来不仅仅是为了针对异端存在,在必要时刻,利用这些节点撬动喀难的存在使其崩溃也正是他们的责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本身便是喀难这个系统为了在必要时刻杀死自己所培养的众多,只针对于自己也就是喀难这个存在的亵渎祭祀。 那些以窃取神力为手段的真正亵渎祭祀也或多或少的是自教团分裂而出的分支,或多或少的都借鉴了教团的理念。 这些人并非是因为应允的天国亦或是什么神所许诺能为他们带来的东西而信仰的,常人是有所求欲有得而信,而包括巴萨罗谬在内的这些人却是因为无所求而无所得,只因为道路相同便信仰的。 ”原来如此。“开膛手听到巴萨罗谬的回答,也不知道是从中知道了什么。 ”原来你就是选择了付出这样的代价获得的这身力量吗?“开膛手问道,或许是联想到那些因为信仰而被突然授予了力量而性格大变的选民们,听到他的回答,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对方的力量由来。 他的神色又衰落了几分,似是意兴阑珊,也像是对他的抉择而失望。 他不该如此的,他不该选择和自己类似的方式获得力量的。 他怎么能? 不知不觉的,开膛手的思维已经有了转变。 朱里乌斯的本质不应该是与他这个小丑一样的,他的灵魂理应是更为璀璨的东西,理应和自己这个烂泥地里的东西区分开来。 头一次的,开膛手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成不变的内心之中升起了一缕火焰,一缕名为暴怒的炽热烈火。 巴萨罗谬的声音低沉,他回答道:”并非是祂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祂。“ 这句话对于巴萨罗谬来讲只是说明自己力量来源的话,在不同的心境之下,到了开膛手的心中却成了另一个模样,宛若天穹的惊雷一般,这道话语直直的打在他的心里,让胸膛中温度越发灼热。 他不该如此! 莫名的情绪正在他的胸膛燃烧,可开膛手却也首次骤然感觉到了迷茫无措。 他不能如何,他也做不到如何。 巴萨罗谬看到他骤然变化的表情后皱了皱眉头,以开膛手被侵蚀后几乎失去了人类外型的扭曲模样,就算是他也难以观察到什么有用的情绪,只能凭着某种毫无来由的直觉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似乎不太正常。 开膛手会怎么样他不想管,只要能在这之前把该交代的交代就行了,为了这个目的,在回答开膛手的问题后他加快着询问,巴萨罗谬继续问道,打断了对方的思绪,:“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该我回问了,还有两个问题就结束了,你可以放心。” 不知是不是巴萨罗谬的话语起了什么作用,开膛手轻声说道,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是啊,只剩下两个问题了。” 灯红酒绿与破败废墟相交映,莺歌燕舞与寒风呼啸相交鸣,氤氲香气与刺鼻的硝烟气息也混合在了一起,在所有清醒着的眼里,这场景简直堪称荒谬至极,也反常至极,荒谬到在这反常里竟然能够瞧出一丝丝的美感。 一种荒谬的美感。 在娄希的静谧之冬干涉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今晚所发生了的事情,忽略了一切反常,穿着奢华的衣饰礼服,和他们带来的女伴在遍布碎石与碎玻璃的大厅之中共舞。 起舞,起舞,不顾一切的起舞! 高歌,高歌,不顾一切的高歌! 纵使嗓子嘶哑,纵使被碎石绊倒,在静谧之冬的影响之下,他依旧忠实的执行着这一指令。 在这不正常的场景之中,所有的人也变得不正常了。 看着这自己一手所造的场景开膛手的心中也有着些许感慨,当然,不是悔恨什么的,而是单纯的感慨这一半从自己手下诞生的杰作。 想不到他们可以变得这么美。 他对着巴萨罗谬提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要求:“这两个问题能换个地方问吗?” 巴萨罗谬心头漠然的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可能不够这么浪费。” “放心吧,朋友,在这之前我不会死的。” 开膛手的语气笃定,无比的确信这个事实。 他要死了,但绝不会是作为人类死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敬理解 “如果为了我的这个要求你想要更多东西的话。”开膛手又张开了双臂,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一身堪称惨烈的伤痕,耸了耸肩露出无奈之色:“我估计是没有了,硬要说有的只有这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生命了。” ”这个小要求的话只是我临死之前的一点愿望而已,看到这副场景,心里就莫名升起这种情绪,单纯的不想死在这里而已。” “人生总是有许多没办法控制的事情不是吗?就像是过去的事情,就像是此刻我心中的这一股情绪,莫名而复杂的,我也很难把这种情绪诉诸于口告诉你,更没办法把这一种情绪压下去,只能说,这又是人生的许多的无可奈何之一。” 略沉默了一会后,巴萨罗谬淡淡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嘲讽:“你的要求还真多。” “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就这么忍着吧,还是说出来试试比较好,你如果要我摇尾乞怜的话其实也可以,不过那太麻烦了,还是最好体谅一下我这个将死者吧。” 不知道对象到底是谁,他很是讥讽的笑着说道:“让我们互相理解。” 由他来说这句话,真是无比的讽刺,巴萨罗谬在心底想到。 “娄希殿下,抱歉,为了某些东西,我可能要把这个家伙带出去一会了。” 虽然时间已所剩不多,但怎么说对方都好歹是这场宴会的客人,也是这场袭击的受害者,为了这件事情之后的某些谋划,巴萨罗谬还是向着娄希说了一声。 “我可以相信你吧,莫里亚蒂教授?” “你若被害流血,下到坑中,我有什么益处呢?神岂会称赞我,他的火怎将不会自荆棘而生烧毁我的躯体?”巴萨罗谬熟练的引用圣典的话语反问道:“你不需要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喀难。” “原来莫里亚蒂教授你是教团的人吗?怪不得对这种事情如此的热衷。” “嗯,你应该可以感觉到这话有没有说谎,这下应该可以相信了吧,不过还请娄希殿下替我暂时保管一下这个秘密,你知道的……有些事情要求……”巴萨罗谬的言语淡然,指出了自己已经知道对方所做这一点,然后利用这一点给自己扯了一张大虎皮,补上了有关身份的最后一个漏洞。 娄希毕竟还是阅历太少了,虽然因为能力的辅助显得成熟,但这也同样是她的一大弱点,心灵领域的能力在前期向来需要建立在对方不知道真相的前提之下,过于依赖能力的她,一旦对方知道了能力,有了警惕心,便很容易被人利用能力的漏洞钻空子。 阅历这种东西是只有经历过才能提升运用的,一年的阅历加上一年的阅历也并非是等于两年的阅历,娄希从他人脑海中窥探得到的那些记忆积累而成的只能说是虚假的阅历,只有在某些时候才能起到参考作用的阅历。 固然聪慧机敏,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对巴萨罗谬有着丰富实践经验这种老东西来讲,还是太容易误导了。 “愿公义之道与你相伴。”娄希不疑有它,同样引以圣典的经文相回,作为目前喀难世界最强大的宗教势力,几乎每一个贵族都将对于圣典经文的学习列入了教育之中,以免在某些时候因为手底下的事情被发现捅上来了,被某个路过的教职人员给顺手审判了,虽然这也只是一点心理安慰就是了。 “这边的有关今晚这场事情的收尾工作我会做好的,波赫尤拉有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人,还希望莫里亚蒂教授那边也不要让我失望,如果从那个家伙的口中获取到有价值消息的话,波赫尤拉不吝于合作。” 黑发少女学着古尔薇格的口吻笑着说道:“北地的寒风不会放下祂的任何一个敌人的。” “复仇也是神允诺我们的特权。”巴萨罗谬同样完美扮演着自己神职人员的身份,点头赞同道。 她笑吟吟的说道:“合作愉快,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但愿如此。 巴萨罗谬在答应完了后又在心中接了一句。 结束了通话后,他转身在前方带路,未曾回首,声音自开膛手的前方传来:“你自己跟上来。” 开膛手兴奋的吹了个口哨,装作手中有个酒杯的样子高举相敬说道:“让我们敬理解。” 巴萨罗谬未曾回话,只是前方带着路。 开膛手用那个至今未曾被打开过的琴箱支撑着自己的重量,一歪一扭的走着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就这样,凭借着直觉的预警,巴萨罗谬避开了所有人,带着开膛手这个袭击的凶手大摇大摆的走出的整个大厅,来到了圣安德瓦利大厅背面散步消食用的草地上。 微冷的晚风吹拂,吹在脸上便让整个人都清醒了半分,巴萨罗谬抬起头,望向了头顶的星空。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满天乌黑的云遮盖住了星辰,让那璀璨而美丽的光辉没有露出来半点。 “可惜今天不是个好天气啊。”开膛手也和巴萨罗谬一样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的天穹,但与巴萨罗谬不一样的是,在看到满天的乌云后他并未失望的重新低头,反而就那么保持着姿势,凝视着满天的乌黑的天穹,乌黑的云。 虽说是可惜,但他的话语中却没有听出来一丝的可惜之意,只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东西的神色,许久后,他开心的感慨道,露出了如孩子一般纯粹的笑容:“但我就是喜欢着这样的坏天气啊。” 他将巴萨罗谬丢给他又被他掐灭的烟卷又叼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个打火机,点燃了这根烟卷。 透过袅袅升腾而起的烟雾,巴萨罗谬可以看见那个明显被开膛手保存的很好的打火机,即使是在刚才那般激烈的战斗之中,开膛手也把这个打火机好好的保护了下来。 如朱里乌斯的打火机一样,开膛手这枚打火机上也密布着满满的人为划痕。 开膛手就这样的抽着烟卷看着满天的乌云,不适的咳了几声,但终究还是没有把这根烟卷再次掐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张joker(补上次苍雷的打赏加更) 在不适应的咳了几声之后,开膛手耸肩说道:“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东西,而是因为只有这种坏天气能包容我这种头顶流脓脚底生疮彻头彻尾的恶棍啦。” “我这种恶棍是见不得光的,那些人的声音和目光之后让我烦躁。”他叹气:”无比的想杀了他们,让他们闭嘴,就算只是一刻的安静也好。” “唯一能包容下我这种恶棍的,只有这么一片的坏天气,因为祂和我一样坏,人一看到这天气就会逃走,你知道吗?只有在这样的坏天气之中,我才能勉强的平静一会,忍下脑子里面的那些想法,只有祂能包容我,只有祂。” “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是啊,人要有自知之明才好,不过直到最近我才明白这个道理。”不在乎巴萨罗谬对自己明着来的讽刺,开膛手又耸了耸肩。 “离开了这坏天气我就哪都去不了啦,只有在黑暗之中我这种家伙才能够幸存,出了这里,我就哪也去不了了,没有自知之明离开了祂的下场就是现在的我这样了,以为达到了形成界就可以杀了你,如果我有自知之明一点,不这么着急为了那种根本没意义的答案跳出来找你,你说我会不会还好好的活着,享受着那些多少有一点的乐趣?” “不,绝不会如此的。”巴萨罗谬毫不留情的嗤笑着开膛手的软弱想法:“就算是没有我,如果你再那样继续下去的话,就算没有人上门来将你杀死,那样的你也照样会在空洞得不到满足之后投身于自灭寻死的。” “倒也是这样没错。”开膛手也发现了自己这句话透露出来的软弱之情,不由得摇头感慨道:“就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才这么的讨厌阳光,你看,只有这片黑暗,只有这片坏天气才让我活了下来,纵使是心底在喜欢的同时偶尔也掺杂了一点讨厌,期望着光明,但我这种黑暗里的爬虫不正是终究只能和这种令人讨厌的东西相伴?” 他笑了笑:“我们一样的讨人厌,所以我还是喜欢着祂,不那么令人喜欢的祂,就算只有一个物件,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也应该生出感情了,更何况我这个本来就只有这么一点东西的?” “我只有喜欢这些不那么令人喜欢的东西啦。”他又咳了咳说道:“我也只有如此了。” 巴萨罗谬沉默了一下,指出了现实:“可你活不了多久了。” “这真是可惜。” 巴萨罗谬漠然的打断了他的感叹回忆:“好了,别说了,来回答我的问题吧。” “你的力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对于巴萨罗谬来讲这有这一个问题最令他疑惑,也一直让他不解。 超凡者不可能凭空诞生,仅仅有着强大的渴望还不够,还有着诸多困难的前提条件,最起码的便是拥有一个被许多人所铭记着的物品作为从青铜之海回归的坐标,以及承载真理残渣的容器。 单单这一个条件对于许多人来讲都是难以完成的,但凡有着名气则必然会为人所知,为人所知则更代表了这件物品容易被各个大势力所合力垄断,就算是从各种暗示看来开膛手家里的能量都不小,但也还达不到获取要素物这种管制物品的程度。 某种直觉告诉巴萨罗谬,从这个开始文,可以很容易达到那个真实的答案。 开膛手砸吧了一下嘴唇,又深深了吸了一口烟气,在咳嗽中他说道:“大概是在十几年前吧,黑桃k那个家伙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带着一大群人找上了我家。” “算了,这个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跳过,总之最后我下了个办法,我、我姐姐、以及红桃10成了最后活下来的。” “几年后,黑桃k重新找到了我们,带着我那个已经成为了黑桃q的姐姐,他的眼睛像是能直接看穿一切,只是一眼他就看穿了我的本质,并给了我开膛手所遗留下来的那把破匕首,向我询问要不要加入他们。” 开膛手的话语平淡,丝毫没有波动,根本不像是说着自己那理应不想被提起的悲惨往事。 或是天性使然,正有如十几年前那般漠然。 看到他的神色,巴萨罗谬皱了皱眉,他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开膛手从未掩饰过的本质,属于非人者的本质,纵使偶生软弱,在哭泣之后,他照旧是他,只会拿着那个时候的自己取笑,在完成了超凡之后,这份疯狂与扭曲更是深深的扎根在了他的魂灵深处,难以拔除。 虽然说着如果,但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半次。 毫无疑问,巴萨罗谬并不喜欢这种顽固至极的家伙。 开膛手摊了摊手:“至于接下来的我想你应该可以直接猜到,我当然是答应了他们。” 他指了指自己脑子:“在超凡之时,他们给了我一个仪式,然后这个家伙就一直在我脑子里面说话了,直到上次死前我才把那个家伙吃了。” “然后你脑子里面的那个开膛手就叫你去袭击巴尔霍德那个家伙?” “不止,黑桃k其实也特意为此吩咐了我。” 听到这个幕后的黑手也刻意点了一次,巴萨罗谬问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大概是想通过我培养创造什么东西吧。” 透过稀薄的烟雾,开膛手看着巴萨罗谬的脸,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开始捧腹大笑,在结束大笑平静下来后,他盯着巴萨罗谬的眼睛轻声说道:“有一次他说过名字,可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个名字的含义。” 他说:“那个名字是joker。” 听到这个名词,巴萨罗谬疑惑未曾减少,继续问道:“你就是joker?” “是,也不是。”开膛手似笑非笑,指了指巴萨罗谬也指了指自己,他感慨的低语道:“既然这个组织一切都是以扑克牌命名,那joker怎么可能会只有我一张?自然是只有两张才符合常理。” 他大笑着说道:“你也是joker!”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后的辉光 开膛手凝视着巴萨罗谬银灰色的眼瞳,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再次感叹道,将之前所说的话语重复了一遍:“你也是joker。” 他带着嘲弄和失落说:“你也是怪物。” 这本应令他狂喜的消息此刻却在他的心绪中掀不起一丝的涟漪,开膛手的内心却只觉得无比的空虚。 简直就像是命运在刻意耍弄着他一般,听起来就像一个荒谬的玩笑话,毫无实感的,他得到了那个他一直所求的答案。 在将死之前。 简直衬托得他之前的努力和内心挣扎像是笑话一样。 他确实是小丑,被恶劣的命运耍得团团转,用自己的荒谬可笑取悦命运的小丑。 精神残缺的人会渴望完整正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是怪物也会渴望着一个同类来证明自己并不孤单,真实的证明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们的内心之中都普遍的存在着一种剧烈的孤独之感。 没有人能又孤独又快乐,独处者也并非是因为他们喜爱孤独,而只是因为找不到他们的同类。 开膛手是没有理解常人这一权利的,他如果理解了常人,那就没有了疯狂的理由,他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平庸这种常人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于他来讲与死亡无异。 但是,一个人的价值也只有与他人相照才能衡量出来,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开膛手却必须找寻到另一个与自己相类的怪物。 人性失去了还有兽性,失去了兽性,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此,朱里乌斯(巴萨罗谬)必须是一个和他类似的怪物,正如那些饮下鸩毒以缓解干渴者,纵使是知道这只是短暂而虚假的东西,他也只能选择相信。 可惜,他一开始就错了,他不是朱里乌斯,他是巴萨罗谬。 巴萨罗谬可以是朱里乌斯,朱里乌斯却绝不会等于巴萨罗谬,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之上的结果也只会是错误,开膛手当然得不到答案,只能在这一条道路之上一去不回。 可最像是命运嘲讽的就是,在将准备作为怪物死在人类手中的时候,偏偏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让他将黑桃k的所有命令联系了起来,让他明白了这场闹剧的真相。 或许这一切的命运都在那个男人的安排之中,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黑桃k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谋划好了,从十几年前找上了他们四个开始,他就已经盯上了这两个家族。 在十几年前便找上了他不是巧合,巴尔霍德杀死初代开膛手不是巧合,来到凯尔萨德将巴萨罗谬牵扯其中也不是巧合,自己去找巴萨罗谬寻求答案被他杀死或许更不是巧合。 他的此刻落败当然也不会是巧合,或许他此刻对巴萨罗谬的所说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在扑克牌里面鬼牌有两张,一张大一张小,大的是彩色的小的是灰色的。 开膛手就是那张灰色的。 灰色,则意味着死亡。 在各个学派中,苦难、衰败、死亡这些看似负面的概念往往却都不止是单纯代表负面,他们在于此同时也肩负着作为诞生基础的责任。 只有经历了死亡的过程,才能以新的形态获得生命。 他的存在价值正在于此。 他轻声的再次重复了一句:“你也是怪物,你也终将成为我这样可怜的怪物。” 巴萨罗谬平淡的答道:“那听起来可真糟糕的。” 虽然说是糟糕,但他的话语中却仍然为见一丝畏惧之意,是怪物还是人类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他自由心证的事情,巴萨罗谬他向来对此无所谓。 开膛手点了点头,还是那般的语气道:“是啊,那确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明明是达成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可他却没有一丝达成这个目的的实感,只有失落和空虚。 明明内心想要去对着这个达成目的的方法唾骂,明明无比想要去大声怒斥,可实际上的他却完全做不到这样的举动。 是的,完全做不到、 就算只要他不想就可以轻易的让黑桃k的谋划成空也是一样,莫名的毒火已经将他的内心灼蚀一空。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黑桃k早就算准了他的思考方式。 命运的操偶线已经缠绕在了他的身上,他又有什么办法去挣脱呢? 他也根本没有去拒绝的理由,不如说这本来就对于他来讲再有趣不过了。 自由与否对于他来讲从来不重要,自己以来的挣扎努力都是安排好的他也不在意,命运什么的对于他来讲更是无稽之谈。 只要能够笑就好了,命运面前也要大笑,死亡面前更该狂笑。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这一次他与巴萨罗谬的相见绝不在黑桃的k的计划之中! 不需要救赎,不需要理解,黑桃k的目的不需要去考虑,作为怪物还是作为人类也不需要去考虑,能不能成功更不需要去考虑。 只要这样就好。 橙红色的火光再一次的在他黯淡的瞳孔之中被点燃,仿佛临死之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巴萨罗谬平静的看着开膛手的变化,任由其行动,这是他给予这个称不上可敬但多少会令他一直铭记的敌人最后的尊重。 不知何时,烟已燃尽,开膛手将琴箱放下丢到一边,咳了咳笑着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啦,容我再贪心的要求一次吧。” “以维尔克.尼科森的身份。” 直到这一刻,巴萨罗谬才知道这位开膛手的真名,虽然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巴萨罗谬漠然不语,大抵算是答应了吧。 开膛手的两手虚握,置于腰侧,摆出了一个巴萨罗谬无比熟悉的架势。 他说:“请指教。” 嗡——! 再一次的,空气之中又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颤鸣。 一股异常危险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令巴萨罗谬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刹那之间,无形的剑刃被开膛手从无形的鞘之中推出了,魂灵的橙红之色沾染而上,将其拘束了为了足以挣脱物质界定律的一线辉光。 在巴萨罗谬手中曾经将他杀死近七十次的恐怖秘剑于他的手中展现,并焕发了全新的光彩! 不需要犹豫,不需要迟疑,不需要思考挥出之后会怎么样,不需要思考一切会影响这一剑的东西。 只需要大笑即可,只需要挥动手中这把无形之刃即可,只需要将自己的一切投入其中极力推动着这一道斩击即可。 如此的轻盈,如此的自由,如此的摄目! 万物失色,唯余这一线不受任何束缚的辉光! 第一百一十五章 辉光璀璨,夜色正好(本卷终) 辉光璀璨,瑰丽到盖过了万物的色彩。 开膛手,不,是维尔克.尼科森。 他握住了这一道辉光,就好像是握住了一切,也不顾一切的将自己仅有的一切投注到了这一线辉光之中,由灵魂衍生的醉人橙红色光泽流淌于空气之中,汇聚成实质的结晶,寸寸生长增殖,最后定格为了一把橙红色看不出人造痕迹的瑰丽之刃。 说是刃其实也不算准确,更为确切的来说那其实更像是一束被某种无形力量束缚着的纯粹辉光,只是偶尔的一闪而过,才能窥视到其中近似于结晶般的实质结构。 头一次的,维尔克露出了微笑,平淡的微笑,不掺杂一丝疯狂的微笑,并非是作为内心疯狂无法理解他人喜怒的杀人怪物.开膛手,也并非是作为一个软弱无能一生被人操控的小丑。 是作为维尔克.尼科森,将作为怪物和作为人类的自己都欣然接受的维尔克.尼科森。 他笑着对巴萨罗谬说道,声音不大,却让对方能够听的很清晰:“朋友,请允许我自私的单方面这样叫你吧,朱里乌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作为朋友,虽然肯定你的内心并非出于这个目的,不过就结果而言,你确实是教会了我很多,我本想将那些信息作为回报报偿你的,不过想了一想还是不够,比起你教给我的差了太多,可惜啦,如你所见的,除了我刚才能告诉你的那些信息我什么都没有,左思右想,在这个时候我才找个这个勉强能抵得上的礼物作为报偿。” “请容许我的贫穷吧,谁让我从各方面来讲都是个穷鬼呢,这或许也是命运对我报复。”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还是未见懊悔之色:“如果不是突然在临死之前醒悟察觉到了真相,甚至都没有发现我还拥有着这东西呢,如果你要是觉得不够其实也不要紧,因为我自己也觉得不够,维尔克.尼科森的价值怎么可能只值这么一点呢?”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谁让我快死了呢,死人是不需要思考这些东西的,包括愧疚什么的在内,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突然苦笑:“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后悔了。” 说是后悔,其实他的脸上也不见一点的后悔之色,那一张残余的嘴巴之上只有那依旧的夸张笑容。 手腕转动,那一线璀璨的辉光终于被他从无形的刀鞘之中拔出,骤然之间,他那橙红色粘稠物质构成的身体上在此刻突然浮现了几道深深的裂纹,从握住那辉光的手掌开始飞速的向着整个身体蔓延。 不过这对于他来讲已经完全不重要,他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全部投入到了挥出这一剑当中了,已然认知不到除此之外的一切。 “我单方面的朋友啊,朱里乌斯,请品位我这送给你的迟到礼物吧!”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在整个生命都被投入到这一剑之前,留下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道痕迹。 手掌挥动!在下一刻,裂纹蔓延至全身,他的整个如瓷器一般当即崩裂,橙红色的碎片纷纷投入那一线璀璨的辉光之中! 疯狂、孤独、痛苦、绝望,乃至他的喜悦、他的挣扎,乃至他的魂灵、他的生命,乃至……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投入到了这一线橙红色的瑰丽之光中了,如熔炉一般,在汲取了维尔克这旧的一切作为燃料之后,在那橙红色的一线辉光之中,诞生出了某种全新的东西,完全区别维尔克曾经一切的美丽之物。 如异于常人之物行走于这个对他来讲格格不入的世界之中的维尔克,终于在此刻找寻到了那独属于他自己的归宿,他依旧不曾理解他人,也仍然拒绝理解了他人,但在死前,他终于理解了自己的本质。 在作为小丑被命运玩弄于手掌的一生之中,维尔克终于做出了一件也许依旧被他人猜中利用,但绝对能够令他真正高兴起来的事情。 他得到了自己一生追寻的答案,那真正被他所拥有的纯粹安心之感。 即使是在死前,即使他只拥有着这短短的一个刹那,但已然足以令他满足。 这种东西只要拥有过一次便可以令他品位一生。 在已然得到满足后,他了无遗憾的在自己选定的死亡之上一路狂奔,就像是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带着疯狂,作为一个怪物,也作为一个小丑,更作为他维尔克.尼科森死去。 辉光破空,在无与伦比的极速之中向着巴萨罗谬奔去,其中却头一次的未曾带有杀意,甚至连一缕微风都没有搅动,就像是只存在于虚妄之中的幻梦。 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他这一线辉光所要寻求的目标,这一线辉光的目标,仅仅是传递。 传递他这在死前的觉悟,传递他维尔克.尼科森的一切。 巴萨罗谬的这一招本就是一个松散的大体结构,具体能够具现而出怎样的武器和效果依赖于使用者投入其中的渴望与心灵感悟。 巴萨罗谬的渴望是杀死对方,投入其中的是自己此世最为坚定无法动摇的意志,诞生而出的是最为锋利最为迅速,也最为纯粹的一线只为杀死对方而生的铁光,绝对的速度与绝对的力量构成了这一线铁光的恐怖战绩。 在堪称一生之中最为强大时刻的维尔克手中,这利用他近七十多次死亡才学习而到的招式焕发了与巴萨罗谬的那一线铁光决然不同的光彩,独属于他自己的光彩。 这一线辉光中蕴含着维尔克死前的最后觉悟,这一道觉悟的名称叫做…… ——【顽愚】! 疯癫入骨的顽愚正是贯穿他这灰暗一生中的最为深刻的情绪! 不愿意去改变,不愿意去理解,不愿意去成为他人,纵使面前死亡也要大笑,纵使带着镣铐也要大笑,纵使在世界上只有他一人孤身也要笑。 嗤笑着他人,嬉笑着面对世界,也在嗤笑着自己。 正是这种扭曲到极点的固执顽愚构就了这一名为维尔克.尼科森的一生。 时光几乎在此刻停滞,物质界的定律在这维尔克灌注了自己的觉悟辉光面前被完全的颠覆了,在他生命的这最后一个刹那,他的灵魂正在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飞快的蜕变着升华着,在这种恐怖的提升速度之下,他的魂灵甚至已经差点攀升到了那第三阶段.创造界的领域。 只差一步,但却已经足够,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他就已经足够,多出来的也是溢出无用。 在凝固的时光之中,巴萨罗谬只能生生的看着这一线辉光诞生,奔袭在这灰白色的停滞世界之中。 挣扎无用,他坦然的接受着维尔克这最后的“礼物”,将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极致,去记下这名值得自己铭记的敌人,去欣赏着这一线璀璨到令万物失色的瑰丽辉光。 悖逆了物质界的常理,这一线辉光只遵守着自己的道理,既缓慢到足以被巴萨罗谬看清每一刻的运行轨迹又快到了不可思议甚至连反应过来让身体行动都做不到。 贯穿什么东西的声音响起了,什么东西破碎的东西却响起了。 带着矛盾到极点感觉,缓慢又迅速的一线辉光整个没入了巴萨罗谬的身躯,将他吞没。 在生命的最后,他赢了巴萨罗谬一次。 笑声陡然响起,像是维尔克最后的遗留,巴萨罗谬也难以确定这一笑声是不是错觉,不过按他的性格想来应该是会这么笑的。 “不要成为我……” 不知是谁的叹息感慨,声音转瞬之间便被风儿撕碎,碎片被带向了各地。 在那一线橙红色的璀璨辉光没入了巴萨罗谬的身体之后,他整个人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痕迹也不见了,连一丝飞灰都不存在。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确实是输了,抚摸着那明明没有伤痕却依旧残留有疼痛的伤口处,巴萨罗谬在心底感叹道。 输了就是输了,他不会否认这一点,只会将这一次的教训刻在心头永远铭记,巴萨罗谬不确定这个时候的开膛手会不会有杀心,如果他在这一线辉光之中掺杂着一点杀机的话他现在又会怎么样。 那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情。 追寻着答案时他被命运捉弄的苦求不得,当他无所谓结果时他却又获得了胜利,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讽刺性的结果。 维尔克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塞进了这一线辉光之中,慷慨将之赠予了巴萨罗谬作为礼物,正因为脑海之中仍然强硬的占据着他大半思考能力的璀璨辉光存在,他清晰的明了这一线辉光其中蕴含着的恐怖,也清晰的明了在死前领悟到这一道理的维尔克的恐怖,那悖逆了物质界定律的矛盾速度,正是触摸到创造界的表现。 所谓的创造界,正是创造出了这一重悖逆了常世定律的怪异之理者,只有荒谬这一词汇能够较为准确的形容他们的恐怖。 对于常人来说,他们的任何行动都可以冠以一个绝对,绝对不会受伤,绝对不会被杀死,绝对不会被击败,与正常的圣徒相对,某些发疯失控的创造界超凡者也被称之为天灾。 无论使用任何办法都不可能击败者,方为天灾。 无论面对任何困境都能创造奇迹者,即为圣徒。 面对这种级别的东西,不论是任何的努力挣扎都是没有用的,只有同级的东西才可以在其中幸存,勉强反抗。 如果刚才那一线辉光是抱着一点杀意,带着一点疯狂的话,恐怕巴萨罗谬就将被这一点负面意念冲击到成为一个傻子,只差一点达到创造界,那也可以算是半个创造界,只要沾了边,便如同蝼蚁之于人类有着巨大的差距,目前生命本质上只是第一阶段.活动界的巴萨罗谬是绝对不可能有在其下侥幸存活的道理。 所幸没有。 这一线辉光是绝对纯粹觉悟之光,是自维尔克的遗骸中诞生蜕变,但与过去的一切截然不同的新生之理。 它并非是要去成就、要去完成的缺陷存在,而是已经成就、已经完成的完美存在,故此当然不会带起那些被它视之为多余的波动,在这一线辉光向着巴萨罗谬奔袭击而来的过程之中甚至连一缕微风都没有搅动,如果不是它还在巴萨罗谬的脑海之中,而维尔克的存在又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活生生消失了的话,恐怕就连巴萨罗谬自己也会怀疑这只是一个错觉。 巴萨罗谬在微风之中整理着思绪,摸了摸自己那个装着硬币的口袋,果不其然,刚才的碎裂之声不是错觉,他只摸到了几个碎裂纤薄的硬块。 那枚以开膛手部分灵魂凝聚而成的碎块在维尔克的这一道辉光之下,同样也因为共鸣被抽去了其中本就属于他的部分。 “维尔克”已经死了,这一他自发的决定,令一切属于这个集合下的一切都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崩灭,从肉体上从魂灵上从概念上,维尔克.尼科森都已经死了。 和他完全融合的开膛手当然也不例外,虽然没能按照计划那般顺利,但巴萨罗谬得到的却远比当初所想象的多得多。 不仅在意外完成了自己最初的目的,终结了这一仪式,还获得这一道触摸到创造界领域的辉光,维尔克慷慨的将这一道辉光的诞生过程都拆开来赠予了巴萨罗谬,虽然目前凭借着自己才达到活动界的生命本质无法使用出来,但依靠【顽愚】这一属性,仅仅是这一道辉光存在于自己脑海中,巴萨罗谬精神上的防御力就被加强到了一个恐怖的领域,非是某些精擅于心灵领域的创造界超凡者亲自出手,这一防护绝难被打破。 巴萨罗谬梳理着这一次的意外收获,提着那个维尔克遗留的琴箱缓步前行在晚间的微风之中,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时刻。 阴影从未离去,黑桃k这座冰山只是刚刚浮出海面,还由不得他真正的放松下来,这一晚的疑问还有很多并未解决,他只能期盼着从红桃10那里能否得到解决了,所幸有着那位波赫尤拉家的魔女收尾,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在娄希那里暴露了一重不寻常,根据维尔克那不似作假的反应,莫里亚蒂-霍尔莫斯-朱里乌斯这两重身份的套娃应该还未曾被黑桃k所知晓。 “夜安,莫里亚蒂教授。” 一道苍老的声音惊醒了他思绪,巴萨罗谬寻声望去,是耶米尔消瘦的身影,对方似乎听进了自己的嘱咐出来走走,避开了大厅的危险。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艳丽的贵妇身影,不过巴萨罗谬并不认识,也就没有在意。 耶米尔向着身边的贵妇人在耳边说了几句,暂离了对方向着巴萨罗谬走来。 “现在能否有时间了?” 巴萨罗谬轻笑了一声,扫去了心头阴霾,爽朗的回答道:“当然有。” “路上讲?” 耶米尔也点了点头:“好。” 这是,月光撕开了乌云,清亮柔和的月光洒下。 夜色正好。 依稀间,有一道声音在巴萨罗谬耳边响起。 “朋友,这一次我是真的死啦。”是维尔克。 他说:“永别了。” 巴萨罗谬并未回头只是向着身后挥手,以示再见。 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有趣敌人,可惜命运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在他的下一世再见到自己的时候会是朋友。 哦,这个世界没有轮回的说法,不过巴萨罗谬还是真挚的在心中向着对方说道。 再见。 第一章 血肉苦弱 铛!铛!铛! 铁锤锻打金属的沉闷巨响持续不断的在这一片地下空间中回响。 灼热到足以烧穿气管脏腑的滚烫气息充斥着一片空间,密集的火元素结晶以一种齐整的形态分布在地面之上,特制的炼金管道则将这一个个火元素结晶链接了起来,灰黑暗沉的沉重液体奔行于这些管道之间,承担着输送运转的责任。 在这火元素结晶构成的炼金矩阵之上,则有着各式各样整齐划一的制式设备,他们连通着底部供能的炼金矩阵,与地面的管道类似材质的炼金管道同样也链接着这些设备,通过这透明的管道,可以看到那些灰黑暗沉的沉重液体每通过一个环节,其中的色泽便越发晶莹纯粹,到了最后甚至像是突然具备了流体特性的高纯度宝石,在管道中熠熠发光,折射着光彩。 令人惊讶的是,即使没有人在旁边操作,这些功能不一的设备也仍然自顾自的运转不息,齿轮链条与机簧自动咬合,像是在机器之中有着无形的灵魂在操使一般。 在这矩阵管道的最中心,在这轰鸣的最中心,在这钢铁与火焰的最中心,是一个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完美曲线的高大男人,他的肌肉饱满,个个贲张虬结,手中的铁锤每一次捶打而下都带动了整个全身的肌肉群近而运动,令其如波浪一般般翻涌滚动,展现着某种最为原始也最为直观冲击人心灵的纯粹力量之美。 与那些臃肿而狰狞的肌肉巨怪不一样,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个线条都是无比的契合的,洗炼异常,只是看着就给人以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之钢铁的质感,简直就像是经过了顶级的匠人用一生来精雕细琢的雕像。 只有这样方能造就这样纯粹而恰到好处的美。 他便是巴萨罗谬。 波赫尤拉家收尾工作做的十分好,在特意和娄希提了一嘴之后,巴萨罗谬将这份今晚的贡献全部推到了娄希的头上,成功的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了出去,如他所愿的并未受到什么关注。 在结束了那一晚的事情之后,趁着距离诺贝尔回来真正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大抵是受到维尔克最后死前的刺激,也可能出于那些危险未来带来的紧迫感,心头始终横隔着一块石头的便赶紧将自己脑海中几个有助于迅速提升实力的计划提上了日程表。 通过贝克街几乎辐射整个凯尔萨德的人脉关系网络,在他向着赫德森提出要求后的第三天,这个曾经卫国战争时期的地下隐蔽军工厂便被在三天之内被按着他的要求改造翻新完毕,从废弃状态中被重新启用,并将所有权通过异常正规渠道的转移到了莫里亚蒂这个身份名下。 当然,这座曾经被废弃的地下军工厂其实在现在凯尔萨德的地图上是找不到的,名义上只是买下这座军工厂上方的那栋别墅而已。 在三天内还要隐蔽的达成目的无疑是困难的,不过谁让前身给自己留下了丰厚了遗产,而贝克街又恰巧掌握着运用这份财富的渠道,虽然比不得波赫尤拉家这种对于整个帝国来讲都是庞然大物的古老家族,但这份力量在凯尔萨德仍然算是在某方面可以畅通无阻的力量。 巴萨罗谬不差钱,贝克街不差人,利用砸钱开路,他很快就在短时间内得到了这一座拥有着行业内最前沿研究设备的隐蔽工厂。 即使置身于这种存在便可轻易杀伤普通人的恐怖热量之中,巴萨罗谬也依旧只是这么一副毫无防护的打扮,炽热的空气涌进最为脆弱的体内也并未造成任何伤害,作为物质侵蚀系的超凡者,在某种程度便可以在概念上等同要素所对映的那种物质,即使不特意将肉体转变为钢铁,巴萨罗谬也依旧拥有着部分钢铁的特性。 纵使是深处整个地下空间中最为灼热的核心地带,时不时还有一点点铁浆溅落在他的身上,巴萨罗谬也浑然不觉,只是在意着眼前的工作,挥舞着手中的铁锤。 男人银灰色的瞳孔中几乎只剩下了眼前的金红之色。 呼—— 伴随着悠长而有节奏的奇异吸气声,巴萨罗谬的肺部鼓动,粗狂的暴风顿时在这样的一片空间之中骤然掀起,简直就像是真空泵在运作一般,以他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的空气都被突然的抽空了,足以令凡物化为焦炭的恐怖热量正伴随着被压缩的空气一同聚集在他的胸膛之中,巴萨罗谬赤.裸着的身躯之上,银灰色纹路组成的经文陡然亮起,甚至可见之下隐约的金红之色。 宛若身躯骤然变为了熔炉,恐怖到足以令钢铁融化的温度正酝藏于巴萨罗谬的身躯之中,若非是使用神恩能量暂时的强化了要素能力的强度,就算是他这个以钢铁作为要素的超凡者都难以在这种恐怖的热量之中幸存。 虽然强化令巴萨罗谬暂时撑住了这恐怖热量带来的伤害,但那灼热带来的恐怖疼痛却未曾减少半分,字面意思的,他的每一个细胞几乎都在此时被灼烧着,发出了哀鸣,在崩毁的边界线上勉强徘徊。 巴萨罗谬忍受着身躯上传来的剧烈痛楚,一边控制神恩能量以恰到好处的份量聚集于身体的某一处强化那一块躯体的强度,又在另一边冷静的计算着自己还有多少个刹那才会濒临承受的极限最大化锻炼的成效。 差不多了。 铛!铛!铛! 伴随着沉重而缓慢的悠长吐气声,巴萨罗谬的肌肉顿时收缩,根根足以比拟钢筋的肌肉纤维顿时绷紧,抡起手中特制的沉重铁锤,将之运用起全身的力量连续的砸在了眼前的那一块合金锭之上。 巨大的反作用力顺着手中的锤子袭来,撕裂了肌肉,钻进了骨骼,巴萨罗谬的挥锤的手臂之上顿时炸出了几片因为部分毛细血管崩裂而四散的血液,但纵使是这样,男人握住铁锤的那只大手依旧坚定异常,不见动摇松脱。 铁锤如雨点般砸落,铛铛铛铛之声不断,借着这一如海潮一般还带着奇异节奏的巨大反作用力,巴萨罗谬全身的肌肉群也同样顺着这一奇异的节奏而律动,如波浪一般滚动翻涌着。 沉重的落锤之声回响在这片灼热的空间之间,让心脏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这一节奏而跳动,合奏为一曲狂暴的乐章。 简直就像是入目所见的整个世界都随着落锤而颤动一般,若有人看到这一场景的话一定会不由自主的因为这威势而产生将巴萨罗谬看作是巨人的错觉。 巴萨罗谬的身影在此刻就仿佛是真的成为了这片空间的最核心一般,就连一个个火元素结晶也都不知为何的而跟着律动,迸发出更加的力量波动,伴随着炼金矩阵管道中的赤红液体被运送到下一个环节的提纯设备之中。 灰黑暗沉的液体在管道之中奔行,带着恐怖的力量波动,最后化为流动着的瑰丽水晶。 在炼金矩阵的调控之下,无数灰黑液体掠夺着火元素结晶的力量,奔行在一个个提纯设备组成的环节之中,提升着自己的纯度。 直到最后,覆盖整个空间的无数的管道都汇聚为了一体,最后一同以巴萨罗谬的所在为中心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通过管道尽头的碰洒装置,纯澈到极致的灰黑液体被转化为了雾气播撒而出,一同被拘束在巴萨罗谬所在的这个圆形领域之中,最后形成了将整个人身影都遮蔽覆盖的浓厚雾气。 在灰黑的雾气之中,巴萨罗谬的呼吸声与落锤声交替响起,均震撼着心神并大地。 挥锤!挥锤!挥锤! 巴萨罗谬持续不断的重复着这个举动,不断调动着全身的肌肉群,每一次的挥锤都是竭尽了自己的全身力量,只是这么一会,他的模样就已经变得堪称惨不忍睹的,沉重的血浆不断的自他崩裂的皮肤上流出又在这恐怖的热量之下被蒸去了水分,只残余一层凝固的厚重血壳攀附于巴萨罗谬的身上。 通过巴萨罗谬主动使用的技巧,挥锤带来的反作用力被均摊到了全身,令每一存的肌肉都被疯狂摧残着,简直就像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钢铁,利用这持续不断的反作用力在锻打着自己一样。 在持续不断的狂暴乐章之中,阵阵轰鸣响彻不断,一切都在这一旋律中被连接为了一体,一同震颤着,组成了这乐章的一个音符。 每一次挥锤都是对身躯全方位的折磨摧残,每一次呼吸却也都是对身躯全方位的恢复重塑。 灰黑的雾气充斥着巴萨罗谬的周身,随着每一次呼吸进入体内,随着每一次震颤渗入肌肉。 正如久旱逢甘霖的土地,巴萨罗谬的身躯饥渴的吸收着这些有利于身体重建的灰黑雾气。 这些雾气的本质便是巴萨罗谬提前取出利用炼金术与现代设备的结合,重新提纯过一遍的血液,本就是属于他的自身,不会有排斥异样。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可以称之为呼吸。 属于身体的呼吸。 虽然看上去的表现与传统的呼吸法的修行方法大相径庭,但就于这技术的本质内核,巴萨罗谬还是姑且将之继续沿用了呼吸法的称呼。 所谓的呼吸法本质,即是汰换内与外,使得生命这一负熵系统逐渐的开放的过程。 若是从这一点上来讲的话,巴萨罗谬将自己的身体零件拆出来强化后重新塞回去的行为也确实可以算是呼吸法不假。 只是一会,伴随节奏渐渐减慢的敲打声,灰黑的雾气也开始肉眼可见的开始稀薄了起来。 苦痛如潮袭来,但却只能让他借此磨练意志,而无法动摇心绪。 虽然挥锤一次比一次艰难,但那下落发出的声音也一次比一次沉稳,似是要生生榨出自己全部的潜能,直到大半个小时后,巴萨罗谬才在越发缓慢的节奏声中敲下了最后的一锤。 灰黑的雾气消散,经过提纯后的血液已被他重新收回体内,伴随着心脏的搏动,宛如水晶一般纯澈的灰色血液正以比往常更加流畅的被输送往全身。 伴随着血液的被重新收回,原本因挥锤的反作用力而崩裂的旧皮之下隐约可见银灰色的光泽流转,巴萨罗谬微微发劲,旧的皮肤混着之前血液凝固的黑色污渍就被震裂为一个个细小的碎块,露出了其下隐藏着的新生皮肤。 凝目望去,那古铜色的皮肤之下正隐约间流转着一层银灰色的钢铁光泽。 巴萨罗谬握了握拳,便能感觉到那比以往凝厚顺畅数成的力量正流转于他的身躯之间,隐约间,甚至还能感觉到残留的铿锵震鸣。 不需要去看系统面板,单纯凭借巴萨罗谬自己对力量的完美掌控,他也能明白这一次的提升之大。 眼见这结合自己超凡者的特质,利用超凡世界的资源为自己草创的全新锻炼方法得以成功取得效果,巴萨罗谬也不禁为之欣喜。 虽然未曾经过具体的测试,但单单就巴萨罗谬此时通过对身体的掌握能力感知出来的效果就拥有了包含数种常用属性增强在内的强大泛用效果了。 最为合适的锻炼方法永远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才好。 身为一个曾经拥有着无数生死搏杀经验的巴萨罗谬来讲,他当然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劣势在哪里,虽然看上去只是增强基础属性这种朴实效果,比不上驾驭元素的超凡效果,但巴萨罗谬却深知,这种增强属性的效果却反而是对目前的自己提升最大的。 每一个合格的战士都知道,盲目的追求全能与单一的杀伤力是没有意义的。 只要适当即可。 如果以杀死一个人为目标的话,往往只需要动用刀剑而没必要动用炸药。 强大到足以完美发挥自身技艺的躯体对于巴萨罗谬来讲无疑即是这一最具普适性也兼具战斗能力的选择。 虽说如此,但巴萨罗谬心头还是升起不少的惋惜之情。 如果体质属性再提升一点达到30点的话,不说重现当初的强化,把现在这个血肉的心脏换成动力核心,好歹也可以完成全身大半的机械义体化,变相的提前拥有形成界的部分特征。 血肉终是苦弱。 巴萨罗谬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一种急切的紧迫感,以及对于力量的渴望。 第一阶段的超凡者终究只是火剑之路的起点,在这个逐渐拉开大幕的危险世界中,一旦触碰到了那些禁忌,就算是拥有着极其强大不死性的形成界也照样是说死就死。 只有达到了创造界,并成为了圣徒,才能算是勉强有了一丁点反抗能力,拥有着作为棋盘上棋子的资格。 第二章 箱中何物? 毫无意问,巴萨罗谬距离着成为圣徒这个目标还差的很远,不可以道理记,只如蝼蚁比之高山,而相对于那些九年后将要到来的那些末日,以及逐渐临近主物质界的歪渊,这些比现在的巴萨罗谬强大无数倍的圣徒在祂们的面前却也同样只不过是强大一点的蝼蚁。 五年内成为圣徒,这是巴萨罗谬给自己定下的最低底线。 巴萨罗谬他并非不知道成为圣徒的难度,相反的,他深有体会。 每一个圣徒都可以说是传奇故事的主角,是奇迹在人间的显现,是天命加身的英雄,是亿万凡俗中涌现而出的不可能,了解成为圣徒的难度的人,对于成为圣徒会感到绝望是理所当然的,就算他们是凭借绝对坚定的意志得以超越凡俗的超凡者也不会例外,对自己拥有着自知之明而停下脚步本是一件丝毫不需要因此感到可耻的事情,像玛尼那种在超凡后便因此感到满足停下脚步的超凡者更是比比皆是。 说到底,超凡也只是获得了力量,究其本质更只不过是一件可以便于完成愿望的好用工具而已,有了力量固然会催生信心与勇气,但这却无法令一个人成为真正的强者。 不去成为一个强者,这是一件好事,不去追逐着“超凡”这种受到诅咒的力量,更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在这条路上相伴的从来只有死亡与疯狂,难以从中得到什么好的结果,理性的放弃虚无缥缈的成为圣徒这个目标,去将这份超凡的力量投入到什么别的有价值的事情上才是再正确不过的。 往大了说,这力量若是投入到研究之中可以造福一个国家的无数人,往自私了说,这份力量若是拿去养花养草也至少可以娱乐自己的身心,就算再怎么不济,当作本领拿去街头卖艺,也多少能够让他人绽开难得的笑颜,这份超凡的力量投入到这些凡俗的领域远比投入到超凡的领域所能得到的更多,不论是利他还是利己,都终归能够令人开心,远比起不自量力的去追逐圣徒这个目标然后空耗岁月直到老死明智的太多。 一边是平静安稳的光明世界,一边是危险疯狂的黑暗世界,这样的选择对于大多数超凡者来讲都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巴萨罗谬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是巴萨罗谬。 所以他必须要选择这条危险疯狂的路,他必须要去在五年内成为圣徒重新拿回自己的部分力量,以应对那些危险的未来。 他必须做到。 所有人都喜欢安稳,而不喜欢危险,但这个世界的运转却总需要这样去面临危险的人。 他喜欢去波澜壮阔的世界,也喜欢这样平静而美丽的世界。 有时候巴萨罗谬也会分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人从而选择走上这样的一条注定伴随着危险的道路,或许两者都有,或许两者都没有,只是心底深处某些不太好言说的因素让他迫不得已的走上了这条道路。 这两者混在了一起,他分不清,不过却也没必要分清。 就像是战斗一样,只要知道了谁是敌人就可以了。 知道了敌人即是确定了目标,一旦确定了目标对于巴萨罗谬来讲便变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猛兽拦路就斩杀猛兽,巨石拦路那就打碎巨石,山川拦路那就搬开山川,所以面对着要在五年内成为圣徒这个目标,只能让他振奋,升起无穷的斗志。 这些东西正是支撑着他得以正常活下去必要食粮,或许他就是为了这种生活而生的也说不定。 在有了这些会令他喜悦的东西存在,就连这般痛苦万分的修行过程也变得让人可以接受了起来,痛苦的过程或许漫长,但他始终相信结果一定是会令他喜悦的。 不要急。 巴萨罗谬在内心告诉自己。 哗啦啦——! 将手中训练用的沉重锻造锤放到一边,巴萨罗谬拉开架子,舒展筋骨,两脚之间微开,在地上一顿,将整个由合金浇筑而成的地面生生踩出一个印子,保持这一个大体上不动的架子,男人闭上眼睛,开始操控全身肌肉开始难以察觉的细微蠕动。 令人的惊讶异常的是,就像是体内蕴藏着江河,浪潮起伏的声音正不断的从不断的从这具泛着金属光泽的躯体中传来。 巴萨罗谬控制着自己的血液加快流动,控制着肌肉逐渐蠕动,控制着自己的骨骼微微的磨转,在这样全身层层的细微运动之中,那些本来因为骤然提升的力量,而对肉身略有下降的控制力渐渐的又重新回到了巴萨罗谬的手中,一缕缕细微散乱的小劲在也在缓缓的被整合为一体。 自从完成了血液的重新汰换提纯,巴萨罗谬就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就像是开始了又一次的发育生长开始逐渐的朝着一种奇异的境界开始转变。 这种久违的变强之感令他心醉沉迷,这般强大的陌生力量也是他曾经从未曾体会过的感觉。 不管是在那个平凡世界时使用的赛博格化改造还是在游戏世界时使用的那些超凡力量,对于巴萨罗谬这种能够几乎完美的掌控自己身体的人来讲,始终都横隔着一层难以忍受的虚幻之感。 巴萨罗谬握了握拳。 是的,现在不一样了。 他无比确信的告诉自己。 呼———— 几分钟之后,男人吐气开声,感受着身躯中随心意瞬间而动的澎湃力量,放开了摆着的紧绷架子。 此时的他比起之前的他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说是整个都脱胎换骨也不为过,在经过了众多程序的提纯后的全新血液不仅全面提升了他整体的身体素质,甚至还重新在他的体内构建了一套全新的神经系统,这一套传达信号的速度更为迅捷的神经系统,对于巴萨罗谬这种身体素质跟不上敏锐感知的人,提升无疑的异常巨大的。 这也让巴萨罗谬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身体重新改造一遍的念头。 作为自然演化的生物之一,人类的身上具备了多种多样的缺点,物种的演化要求从来都只是“够用就行,能生孩子就行”,秉持着这一理念进行演化的物种,自然遗留有诸多对实际其实没多大用处的缺陷。 作为在星际殖民时代诞生的巴萨罗谬,其内心里当然也对改造自己这些事情并无芥蒂,甚至还充满了某些莫名的狂热,从而养成了实用主义者的思维。 他最多称得上是武术家,而从来不会自称武道家,在这些能够实际提升实力的东西面前,巴萨罗谬向来是无所谓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随机到钢铁操控这种能力,对于巴萨罗谬来讲确实是一种极大的幸运,堪称绝配的组合,只要等到生命活力达到一个程度,他就有信心给自己进行一次整体的大改造。 在5991年,巴萨罗谬誓约所限定要去杀戮的那些异端生物还未曾大规模在喀难世界出现,因此通过技术改造肉体从而提升实力无疑便成了他眼下最佳的抉择。 五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必须要抓紧每一个提升实力的机会,谋划好接下来的每一步,最大化的从中攥取能令自己提升实力的资粮。 况且还有那个东西…… 想到这里,巴萨罗谬眼眸微微眯起,略一沉吟,又想起了开膛手这个令自己记忆深刻的敌人。 这个已经死去敌人身上缠绕着的谜题无疑还有很多,若是对因为他引起的这串事情做个总结,巴萨罗谬大抵也只有用命运来形容。 恰巧的因素太多了,令他忍不住的怀疑。 不知是他追逐着危险,还是危险追逐着他,自巴萨罗谬的魂灵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一串串的事件就像是猎犬一般死命的紧跟着他的脚步,令他无法逃离。 命运像是漩涡,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被推动着聚集在了一起,一次又一次的相遇。 阴影无处不在,当手持着微黯的灯火想要照亮黑暗寻找真相的时候,却往往只能得到更多的疑惑不解。 看似不相关的一个个线索构成了一片难以找到出路的树林,将人困在了其中。 某种直觉告诉巴萨罗谬,这片树林之间一定是确实的存在一条出路的。 他选择了相信,即使这直觉毫无来由也毫无根据。 巴萨罗谬既不相信这真的是命运驱使,也不相信这纯粹是人为摆布,凡是存在的事物必然会留下痕迹,纵使掩藏的再好,也多少会落有蛛丝马迹。 在开膛手死亡之后,巴萨罗谬首次的感觉到距离那个真相无比的接近。 “那个解开谜题的关键性线索,或许不是接近,而是已经被我握在了手中,只看巴尔霍德他们的效率如何了。”巴萨罗谬在心中暗自想到。 那个开膛手所遗留的神秘箱子在当晚就被巴萨罗谬暗中送到贝克街那边去找人想办法打开了,现在想来,十多天过去,进度应该已经差不多才对。 那个箱子或许即是关键。 第三章 小人物的畏惧 凯尔萨德时间清晨六时,外城区,某个卸货码头外的酒馆。 阳光自天空中洒落,带着淡淡海腥味的寒风自远方吹来。 外城区的人们早就醒了,这里已是人声喧闹,工人们麻木的出卖自己廉价的劳力,换取一点微不足道的薪水。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大多是在这几年内听闻凯尔萨德的繁华抱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从各地涌入进来的,他们或许之中的某些曾经在老家有着正经的身份,有着身上还有一点足够勉强渡过一个平凡人生的余财,不过这些到了凯尔萨德这座大城市中大城市来讲却只能连一点浪花都掀不起的。 享福,发大财,重新翻身,他们带着对这座冉冉升起的金色晨星的殷切期望,忽略了一切风险来到了这座城市。 可惜,这座城市并不需要他们,过不多时,这群抱着梦想带着一切来到这座城市外地人便被强行从梦想中拽出,被各种方式骗光了身上的钱财失去了身份证明,最后被拎着脖子丢到了外城区,被压榨着最后一点价值。 凯尔萨德是一座区别于斯拉夫第三帝国其他所有城市的城市,仅仅数年,这座城市的经济就已经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了畸形膨胀,与其他城市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一枚金币往往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在其他城市能够生活好几个月,而在凯尔萨德,一枚金币或许只许都支撑不了半个月省吃俭用的花费。 最为残酷的一个现实就是,凯尔萨德似乎并不缺少他们的存在。 由于各国势力早就在暗中达成协议盯上了凯尔萨德这块肥肉的缘故,在第三新商业管理法案发布的第一刻,这群贪婪的恶犬们便迫不及待的涌入了这座城市,数年过去,这座城市真正有价值的那些部分早就被瓜分完毕,幕后的黑手们垄断着各个行业,攥紧了这座城市的命脉,从中吮食着美味的血液。 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岗位早就趋于饱和,而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岗位却早就被暗中内定很难流出,由于近年来民用魔能机械技术不断发展占据市场的缘故,就算是有着工作岗位的下城区居民也需要经常担心自己的未来,这群抱着自己微不足道的一切来到凯尔萨德的平民们的下场几乎注定只有沦落外城区,领着微薄的薪水出卖劳力,去从无智的机器手中抢一些残羹剩饭,过着不知道自己下一天会不会饿死的生活。 凯尔萨德就像是一个有着绝美皮囊但寡恩薄义的妓子,她故作清高吸引着慕名而来恩客,在用甜言蜜语卷走了恩客身上所有的钱财之后便一脚将其踢开。 这里没有普通人的生存土壤,抱着大城市就是好这种想法,来到凯尔萨德淘金的平民们注定抱憾而归,最后成为这种城市弥漫着的灰尘之一。 至于为了是灰尘而不是地基之下的骸骨? 凯尔萨德内由于紧张的土地资源早就在很久之前就废弃了土葬法而强制推行了火葬法。 在这座城市,只有那些有着权力或财富的高层才拥有着将自己的骸骨和祖先的墓地保留的资格,而这些廉价的外城区劳工,无疑是连作为地基下骸骨的资格都没有的。 他们只能选择不顾一切的工作,以期让自己能够在死后找到一个好的火化场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成为某些肮脏生物的腹中口粮。 总之,为了让自己今天能活着,为了攒钱让自己死后能进入火化场,在喧闹的清晨之中,外城区的一天就已经开始了。 身着灰色防水装着的收尸人们推着推车提着水桶和工具穿行在这个喧闹的码头之中,将一具具尸体厌恶的搬上推车摞成一堆用带子固定好,然后带着不免的磕磕碰碰送去某些处理尸体的地方。 小道格斯便是这群收尸人中的一个。 虽然他才十七岁,但凭借着一份机敏和灵通的消息以及早熟的身材,在凯尔萨德刚成为现在这个凯尔萨德的时候他便乘机混上了一份收尸人的工作,直到现在这份工作他已经干了有一两年了。 由于年轻,这个年龄的孩子或许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固执而天真的思想,小道格斯也不例外,早熟的思想和早熟身体在某些时候也并非意味着冷漠。 强忍着疲累,这个身材高大早熟年轻人在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之后,又提着一桶水和一根拖把,按着自己的记忆找回了那些死者死时的所在,用这些东西开始清理起那满地的污物。 对死者要保持尊敬,死去的老道格斯曾经这样告诉过他,小道格斯一直相信着自己爷爷在前告诉他的这些为数不多的经验总结,称不上道理,只是一个老渔民的经验总结,或许有着狭隘的地方,但在某些时候或许有用。 每当他给死者清理好遗留物之后,小道格斯的心中便会升腾起一股喜悦之情,老道格斯的话是对的,他每次都会这么想到,心中的信念也总会又坚定了几分。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强忍着因为汗水有些粘糊的衣服所造成的难受感,由于最近突然增加的工作量,小道格斯的心中又升起了几缕畏惧之感。 并非是因为工作量的增加而畏惧,说实话,虽然他的老板样貌看上去非常吓人,气质也非常的阴森可怖,但在薪水上却是从未苛待过他,甚至比起同行给出的工资还高出了几个银币,更不会没事找事的让他加班,对于小道格斯来讲,他的老板对于他来讲无疑是一个好人,甚至偶尔对员工好到让他们偶尔心生愧疚,对于小道格斯来说,其实就算增加工作量减少薪水恐怕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真正令他所心生畏惧,其实是在这工作量增加背后所隐藏着的那些真实。 小道格斯无疑是敏锐的,不然也不可能趁着机会以未成年人之身比这个码头上的大多数成年人混的都好。 敏锐的目光让他察觉到了工作量增加后或许隐藏着的真实,也让他时常的心生畏惧显得懦弱怕事。 他所畏惧的,是死者。 第四章 没头酒吧 死者,这对于小道格斯来讲并不陌生。 或者说对于外城区的人来讲都算不上陌生,每天打开门在小巷中都总会有人看到地上有着那么一摊死者所遗留下的小血泊,或是点点血迹,如果起的早一些,还能看见那些还没凉透的尸体正在收尸人装上推车带走,送到某些他们不需要知道的地方, 像小道格斯这样尊敬死者的收尸人是很少的,在外城区多的是惯会偷奸耍滑的恶棍,就算不是恶棍,总是忙碌着的外城区居民也很少有着多余的时间去清洗不是自家的小巷,久而久之,外城区的大半街道砖石都被染上了一层难以消去的血色污渍,血腥的气味始终弥漫在外城区的大街小巷之间。 在凯尔萨德这个鬼地方,不要说是死人这种简直可以成为外城区日常风景的小事情了,就算发生什么样什么再大的事情都毫不稀奇。 小道格斯也是外城区的居民,更是从事着一个见惯了死者尸体的职业,不要说是普通的死人了,就算是死相再怎么恐怖怪异的尸体他都见过好几具了,就算再怎么软弱的人,当了这么久的收尸人后也会自然的变得坚强难以动摇,会因为死人的尸体而恐惧的人早就自己选择辞职了。 小道格斯在这方面无疑是坚强的,远比大部分的人坚强的多,但一想到那个被他所发现的迹象,这个早熟的年轻高大收尸人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脸上挂起了阴郁之色。 某种预感告诉他,平静的日子不多了。 趁着还有时间,去附加那家酒吧喝点酒吧。 感受身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疲惫,小道格斯不禁如此想到。 对了! 小道格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手表。 时间快到七点了,因为一时的工作,他差点忘记还有约定的事情要去赴呢。 想到之前奥伦索和他打探那个消息时所承诺的那件事情,小道格斯心头的阴闷之感不禁散开了许多。 一想到自己的手表的来历,一缕凶戾的神色从他的眼神之中一闪而过。 这是某次老板意外知道他生日之后,特意在他生日的那一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不能放弃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称得上美好的生活,更不能放弃这一份带给他这美好生活的工作。 看了看周围还在拼命出卖者自己生命的劳工们,联想到自己父亲母亲当初因为给别人帮工而死尸体被自己所丢到海里面实行水葬时最后的模样,小道格斯又再次对自己强调了一下。 不能,绝不能。 谁要是想动的话,他就…… 小道格斯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向着酒吧走去。 奥伦索大哥承诺过他,如果他上头那个要消息的人答应了他的要求的话,就会在酒吧外面留下标记,这几天的七点和八点他都会在那里等着他。 - 没有人知道没头酒吧为什么叫没头酒吧,每次问起名字的由来酒吧老板也是一副神秘的模样,不过反正外城区的人们也没空追究这种小事,来到这里的都是失意伤心的人,成天脑子浸泡在酒精之中,每次新来客对这座酒吧名字的好奇也就不了了之,不是成为这群烂酒鬼之中的一个,就是消失不见。 就像这座酒吧的名字一样,没头没尾的。 由于还是清晨,现在的没头酒吧还没多少人,不算是拥挤,只有几个烂醉如泥,直接在地上睡到天亮的烂酒鬼。 在摇晃着的昏暗油灯照耀之下,衣衫破烂而邋遢的酒鬼们正半趴在桌子上睡觉,混浊的酒液倾洒在桌子上,和他们油腻蓬乱的头发混在了一起,但他们仍然浑不在意。 外城区的酒吧最不缺这种人。 看到这脏乱的一幕,老板也没有去赶走他们,只是又微微的摇了摇头。 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要死的人,多是被这个世道折磨疯了放弃了希望的可怜人,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在自杀前最后的放纵一下自己。 这个世道已经让人变得够可怜了,可怜人和可怜人之间就不要再互相伤害对方了。 多一些怜悯偶尔退让一下并非是坏事,他的信仰是这么教导他的。 想到这一点,酒吧老板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颂了句神名,然后继续擦拭着他那个永远擦不干净的锈镜子。 “tmd,这群狗屎家伙……”不知道是哪个烂酒鬼又在梦中嘟囔咒骂了一句,酒吧老板听到了不禁也露出一缕感慨的笑容,跟着也轻声重复了一句:“是啊,这个狗屎的世道,这群狗屎的家伙。” 摇了摇头,他还是继续擦着他的那个永远擦不完的镜子,纵使知道擦不掉,他还是继续擦着。 并非是喜欢去擦,而是总得找些事情去做。 至于是什么,他无所谓,只要不是坏事情就行了。 - - 几分钟之后,小道格斯推开了这间酒吧大门。 浓厚到让普通人生厌的劣质酒精味道从门后传来,还混着不少的臭味,几乎像是要赶着人离开,但小道格斯脸上并没有露出异样,无比轻车熟路的越过了还在昏睡的一个个烂酒鬼,直直的向着酒吧吧台上的老板走去。 他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常客,酒吧老板也算是他父亲的一个不算很熟的朋友,在他父母死后也是关照过他不少次,由于这里虽然有些脏乱,但一般很安静的氛围,小道格斯倒是也经常到这里来喝酒,顺便关照一下老板,给对方当个一段时间的免费酒保。 老板一人兼职着这里的酒保、清洁工、侍者、保安多个职位,也算是不容易,虽然曾经在卫国战争期间参过军身体还算是强健,但年纪多少也还是在逐年增大,这些年下来,身体上的一些老毛病也开始犯了。 虽然出身在外城区,但由于年纪的关系小道格斯的心中却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知恩图报的性格的,在对于熟人亲人面前,他无疑算是一个很好的人。 第五章 奇怪的黑衣人 小道格斯的动作并没有惊扰到任何一个人,由于经常到这座酒吧帮工的缘故,他也是对酒吧老板的理念做法很是了解,虽然出了这里之外出于有时候可能有时忘了不一定会遵守,但是在这座没头酒吧时,他每次都是遵守着这位叔叔的想法行动的。 或许就算他怎么做了这位酒吧老板也不会怎么在意的去为了这群人责骂他,但小道格斯还是认为这种到了谁的地盘就遵守谁的理念规矩的行为很是重要,也很有必要。 虽然是在深冬,但在酒吧内还是很温暖的,感受着室内弥漫着的热气,小道格斯搓了搓手,松了松身上裹得很紧的衣服。 小道格斯耸了耸肩:“凯特叔,好久不见,看来你这里还是这副老样子啊。” “给我来点雷斯林吧,那种最便宜的掺水的也行,别说没有。“挠了挠眉毛小道格斯说道:“虽然我想老凯特叔叔你应该不会故意掺水为难自己就是了。” 老凯特刚准备出口的话停了下来,一脸肉疼的无奈苦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雷斯林是一种日耳曼独有的葡萄酒名字,在日耳曼语里面是由黑木头与撕扯这两个词汇演变而来的,最初的酿造方法起源于某个日耳曼的修道院,由于其味甜的缘故,在近代之前经常被视作廉价的象征,直到近年来被发现了适合辅佐清淡菜肴,受到撒克逊皇室的赞美,这才开始逐渐的复兴。 凯尔萨德的新兴贵族们最喜欢跟风向着那群古老的贵族学习,受到撒克逊皇室赞美的这种雷斯林葡萄酒便这样成为了他们酒桌上的新贵,为了保持自己的高贵独特的地位,和其他卑贱的黑脖子区分开来,这种原本廉价的雷斯林葡萄酒便这样被他们炒高了价格,逐渐的在凯尔萨德的酒吧中消失。 在曾经,小道格斯和老凯特也都是这种廉价又美味的葡萄酒的忠实爱好者,而现在他们却只能望着玻璃柜中价格高昂的雷斯林而叹气。 小道格斯挠了挠头发:“前段时间我见过一个身上有酒气的,日耳曼老神父的尸体,他身上的伤口都是是被某种特殊武器撕扯而造成的,而能造成的这种特殊撕扯伤的武器又只有赤喉老大的帮派才会使用,凯特叔我记得你的这家没头酒吧应该就是在赤喉老大他的庇护下的话,上回我见他对你还蛮尊敬的,我就猜他是不是向你又送了几瓶酒尝尝,诈了一诈你,谁想到你直接就说出来了。” 听到这话老凯特又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不快之色,一边给小道格斯倒满了一杯酒,一边向着他再次嘱咐道:“不要提起那个家伙,你以后也别和那个家伙往来太多,大道格斯他不会喜欢你和这些家伙往来太多的,他一直希望你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和这些人交往只会让你和他的期望偏离的越来越远,最后没什么好下场的。” 小道格斯接过酒,慢慢的小口喝着:“好啦好啦,我知道的,你每次都这么说。” “还有你的那份工作……”就算是听到小道格斯的口头答应他紧紧皱起的眉头也未曾解开,反而又加重的几分,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辞了那份和死人成天待在一起的工作吧,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这里来帮工,薪水我不会开少的,我的年纪大了,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你过来的话,我死后的遗产也都会改成由你来继承。” 老凯特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雷斯林,望着杯中那纯粹异常的酒液略一失神,与小道格斯是细品不同,他选择了将酒液一饮而尽。 这可不行。 一想到老板对自己的厚待,心中微微动摇了一下的小道格斯不由得升起了羞愧之意。 关于他的工作这件事,老凯特一直不喜欢很久,早就有着微词许久了,虽然生前和小道格斯和父亲大道格斯也不算太过亲密的朋友,但这么多年相处照料之下,这个退役的心善酒吧老板早就将小道格斯当做了自己亲生的子侄辈了,不忍心让他从事这个他看起来很是不光彩也不体面的职业,在这方面,他和大道格斯生前的看法是一模一样的。 小道格斯知道对方是好心好意的,自然不可能直接粗暴的拒绝,只得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向着老凯特询问着那个奥伦索所说的上头的大人物。 具体是怎么样的大人物他想象不到,不过能被奥伦索大哥说是大人物肯定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就算只是他手底下的一个手下,也一定是他这种小人物难以得罪的起的,待会他一定要像是老板那样,保持着体面的姿态,绝对不能失礼。 如果是那种大人物的话,一定能够帮他解决那个问题的吧。 小道格斯在心里期盼道,真心诚意的。 “凯特叔,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人要见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 小道格斯的话语突然卡壳,他这才想起来奥伦索没有向他具体描绘那个要见面者具体的外貌特征,只是说到了你就会知道的。 他开始埋怨起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不多问几句了。 小道格斯挠了挠头,语焉不详的说道:“总之……大概是一个很奇怪,很独特的人吧。” 大抵是出于某些想要证明自己的心理,他真心的不想向这个叔叔露出不成熟的姿态。 听到他的这话老凯特并没有多细想,停下了擦镜子的手,回忆了一会后道:“小道格斯你应该是说的那个楼上的一身黑色的黑衣服怪人吧,要说奇怪独特的话,应该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他是在你之前不久到这里的,到了这里也不点酒,只是要了一点小菜后,直接问我要了一个单间就进去吃了。” “他给人的感觉很沉闷,虽然不像是坏人,但也应该算不得好人,如果你要见的人是他的话,小心点吧,留个心思不是坏事,有事一定要叫我。” 凯特说完扬了扬自己壮硕不减满是伤疤的强壮胳膊。 应该就是这个。 小道格斯在心底想到。 第六章 线人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独特而奇怪的男人。 在随着老凯特来到酒吧二楼的单间,推开了房门见到巴萨罗谬后的第一眼,小道格斯就给这个奥伦索口中所说的,上头来的人打下了一个标签。 黑色的墨镜,黑色的长风衣,黑色的皮手套,黑色的宽檐帽,以及帽檐下不小心露出的几缕黑色发丝,组成这个高大男人的整体色调便是纯粹的黑色。 配上男人那漠然而疏离的气息,第一眼看去简直会乍然以为只是一道飘忽不定的阴影。 虽然有着墨镜的阻挡,看不到对方的整个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刻,他的心底就升起了一股本能性的畏惧,像是看到食物链顶级掠食者的小动物那般,血脉深处沉淀了千万年所遗留下来的最深处层次的畏惧。 小道格斯畏缩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直视这个男人的眼睛,也不敢去观察这个男人的相貌,从眼角的余光,他只能勉强的看到男人的领口。 在风衣内同样暗色的衬衫之上,是一根灰白与墨蓝交织的格子领带。 这根领带为男人更添上了一点足以令人畏惧的冰冷气息。 寂静持续着,但小道格斯不敢出声。 像是许久未曾说话,在好一会后,如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合成音从这个男人喉咙中被挤出:“你就是奥伦索所说的那个掌握线索的线人?” 听到这话小道格斯顿时打了一个哆嗦,男人将注意力凝聚在他的身上,在这一刻,他仿佛感觉到眼前这个可怖男人的那一双同样可怖的眼瞳中迸射出的眼神就好像利刃,剖开了他的心脏,捅在了他的最柔软脆弱之处,将要挖出他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他不用看镜子都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是一片青白,并流着冷汗。 “是……是!”身体本能的畏惧感摧垮了他的意志力,自暴自弃的大喊着答应道。 “是吗?这就好。”男人笑了笑,摘下了自己的手套和头顶的宽檐帽,将之一同放在桌子中央。 “请坐吧,不必拘礼。”小道格斯的畏惧几乎已经摆在了脸上,男人当然猜的到,收回了那冰冷而漠然的气息,伸出他骨节分明的手说道:“我叫歇洛克.霍尔莫斯,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顺利。” 虽然刺耳但男人的声音却像是有着奇异的魔力,轻而易举的平复了自己留着小道格斯心中的恐惧,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 在听到对方这句似乎有着奇异魔力的安抚,小道格斯立刻神奇的平静了下来,就连心头的畏惧也被抹平,对这位奇怪的男人生出了好感。 他还带着一点结结巴巴的说到:“我叫…叫道格斯!” 小道格斯见到男人伸出的手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心头猜测着这或许是某些大人物之间的特殊礼仪。 不能太失礼让对方看轻了自己,不然老板平时对自己的教导就白费了,少年在心头想到。 他弯下腰慌忙的握上了男人伸出的那只手,然后一触即逝的便松开了。 他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迟疑肯定会让他出更大的丑。 男人似乎是笑了笑,那笑声很轻微,其实小道格斯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男人站起了身,突然向前走来来到了小道格斯的身前,本就高大的身形在此刻就仿佛真的变成山峦一般,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在还来不及让小道格斯思考是发生了什么的功夫,男人沉稳的大手就按上了小道格斯的肩膀,强硬的将他按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他说道:“我知道了,你叫道格斯,我会记住这个名字的。” “这是握手礼,意味着平等和友好,下次你一定要记好了,总会有用到的机会的。”、 小道格斯本能性的点着头,将男人的这些话记在了心里,顺服的听从着对方的话语。 男人摘下了墨镜,又说话了,音色还是那种仿佛金属摩擦一般的刺耳合成音,但这种声音在此刻却并没有引起小道格斯的畏惧,反而令他感到无比的受宠若惊。 他说:“作为平等的合作伙伴的象征,你该直视着我的眼睛说话,不要逃避。” 小道格斯本能的服从者男人声音的指挥,看向了男人的眼睛,在心中努力的强迫着自己不要躲闪,不要丢了面子。 那是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像是冷酷刚硬的铁石,和他的声音一样,带着难以质疑的坚定。 原来这位大人是长着这个样子,小道格斯恍然大悟。 在摘掉了帽子眼镜和手套之后,男人身上终于显现出些许属于人类的气息,而不是像个冰冷的机器。 高达一米九四的身形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气息,像是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峦,本能性的让人产生安全之感。 “这样才对。”看到对方充满了信任的眼神,男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道格斯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一身黑色的高大男人当然就是巴萨罗谬。 在结束了给自己的身体升级这件重要事情之后,他便没有一刻停歇的前往了巴尔霍德处查看开膛手所遗留的那个琴箱的破解进度。 结果称不上让他失望也算不上让他满意,巴尔霍德只是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摆在了他的面前。 坏消息是箱子并未破解成功,在物理上近乎没有一点进展。 好消息是在任务吩咐下去之后,奥伦索找到了一个可能与破解箱子有关的线人。 那个线人的真身便是眼前出现在巴萨罗谬眼前的这位小道格斯,经过奥伦索的确定,以这个少年的身份确实是可能知道有关的线索。 但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可能拥有着线索的关键线人不要钱,而是选择了奥伦索提供的直接的金钱以外的另一个选择。 奥伦索这边要帮他做一件不算大的事情。 在得知了这个线人奇怪的要求后,巴萨罗谬顿时起了兴趣,自行要求接下了和这位线人接触的工作。 也就是现在的这副场景。 第七章 金斧子银斧子以及铁斧子 嗒、嗒、嗒。 巴萨罗谬用指节很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桌子,让寂静的氛围不再那么寂静。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小道格斯不敢打扰他的思考,只能沉默。 一会后,巴萨罗谬笑着向小道格斯说道:“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所以就无法控制的突然思考了起来,抱歉。” “说起来,这是座酒吧来着的,谈话时口腔太干也不好,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茶,既然是酒吧,那不如就来点酒吧。” 小道格斯当然是听不懂也不知道茶是什么东西的,不过既然就连他都没听说过,那凯特叔叔的这间酒吧肯定是没有了,想来这种被称作“cha”(这个世界并没有对应的单词,直接用中文说的)的东西,想来应该是什么大人物间谈话时喜欢喝的东西吧。 他又开始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羞耻了,但面上还是努力摆出一副没有异样的表情,装作是听懂了。 他耸了耸肩,向小道格斯问道:“可惜我不算是很懂酒,也不常喝酒,具体也说不上什么酒好喝什么酒不好喝,我看你很熟悉这里的样子,应该是曾经在这里做过不断的一段时间的帮工吧,那应该多少懂一点酒,那就帮我顺手推荐几种吧,回头我正好也给他们带几瓶作礼物。” 巴萨罗谬看到对方的衣着后又补了一句:“当然,是我付钱,算是请你的,我不缺钱,在推荐时也不要在乎价格,随便点几种你觉得好喝的就行了。” 在听到对方说出随便点不缺钱这句话后,小道格斯心中的肯定又增加了几分,意识到了对方的可能是从哪里来的后,心脏开始了狂跳。 怪不得奥伦索大哥在前段时间开始就突然穿上了整洁的衣服,连面貌精气神都提上了几分,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像传闻里面说的那样,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搭上了上城区大人物们的关系。 在看到巴萨罗谬的这副姿态后,小道格斯将有关于这种身份的大人物为什么会亲身一个人来到外城区这个破旧酒吧的疑惑压下。 气度和细节是做不了假的,小道格斯好歹也曾经按着老板的吩咐秘密收过一些大人物的尸体,好奇记下了一些老板所随口说的大贵族间的小秘密,对于这方面来讲,小道格斯姑且还算有一些自信的。 巴萨罗谬身上的那一股独特的气质比那些大人物的气质更为引人注目,想到这里,小道格斯隐藏在桌子阴影下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如果是这种级别的大人物的话,一定能解决他的那些麻烦。 小道格斯很是早熟,至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不能露出祛懦无能的样子,让对方瞧不起,虽然巴萨罗谬表现的很是平易近人,但凭借他的那一点经验还不足以判断是否出自真实,所以祂只能选择强行装出一副从容平静的模样,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他并不确定自己所掌握的线索能否换取对方承诺,故此只能小心谨慎。 他镇定了下来后说道:“如果霍尔莫斯先生你想要选择好酒的话,这里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这里毕竟是外城区,凯特叔叔也只是一个小酒吧的老板。” “哦?我看你的衣着虽然算是整洁,但颜色褪色不少的样子,所猜测没错的话,你的生活应该不算太好,你也说了,那个酒吧老板是你的叔叔,关系应该不差,反正我不懂酒,以虚高的价格卖给我酒后,你回去后应该也可以分成不少的,这一笔应该能够直接改善你们生活不是吗?为什么要将我这个客人向我赶呢?” 巴萨罗谬有些疑惑,饶有兴趣的随口问道:“反正我不懂酒,也并不差钱不是吗?其实就算你骗了我我也不会发现的,就算别人发现了,为了我的面子,我也会让这种酒成为匹配我的那种酒的不是吗?你其实不用担心我来报复你,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钱和你计较的。” 小道格斯理清了思路,在这种情况之下竟是一反常态的突然冷静的下来,挠了挠头发,发自真心的说道:“可是霍尔莫斯先生你是大人物啊。” 巴萨罗谬听到对方的这个回答后顿时有些意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打趣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什么因为尊严不允许你这么做,或是因为不愿意欺骗他人什么的,那些小孩子们都听过的童话故事里面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湖中仙女用金斧子来考验人什么的,主角总是无比的诚实,用自己的纯洁的品格最后换得了他人的喜爱,得到了荣耀和宝物,娶到了公主。” 小道格斯无奈的说道:“这个残酷的世界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话,怎么可能像童话那么发展?霍尔莫斯先生你应该是没了解过,我们外城区的小孩子们在懂事之后所学到的第一件事可就是如何去用自己年幼的优势欺骗别人,去想办法卖惨沿路乞讨,我这种从小在打架斗殴骗人盗窃之中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诚实这种童话里的主角才有的品格?” 巴萨罗谬指了指他身上还算整洁体面的衣服:“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早熟的少年摇了摇头,终于显现出了一些少年人应有的模样:“霍尔莫斯先生你还是真实你高估我,我这副样子也只是运气好遇到了好人而已,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那个父亲在年轻时可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海盗。” 他比划了一下:“那种无恶不作烧杀抢掠的海盗你懂吧,如果不是他因为受伤后就被他的那群朋友丢下来的话,他说不定现在早就成了一个大海盗,我到时候也能成为高贵的大海盗之子了。” 小道格斯失落的自嘲一笑。 巴萨罗谬沉默,当年大航海时代辉煌之下的无数痛苦他当然知道。 一会后,小道格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学着巴萨罗谬那样耸了耸肩说道:“抱歉,刚才实在是让霍尔莫斯先生你见笑了。” “如先生你所见,我只是一个邪恶的前海盗之子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诚实这种高贵的品质,至于为什么直接选择不赚这一票的目的。”他挠了挠头:“其实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理由,因为霍尔莫斯先生你是大人物啊。” “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第八章 似懂非懂 大人物,什么才是大人物呢? 许是因为巨大的名望,许是因为掌控着的巨大的财富,许是其异于常人的出色决断能力,总之,定义什么样的人算是大人物这一点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标准。 但无论用什么标准来定义一个人是不是大人物,其中也始终也有着一项准则没有改变,即,不论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都是相比较于个人自身而言的,对于一个平民来讲,富豪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大人物,对于一个富豪来讲,往往却只有国家机器的官员算是大人物。 对于小道格斯这种外城区的小人物来讲,凯尔萨德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都可以算是大人物。 本地人他得罪不起,任意几个有着凯尔萨德正式居民身份的人联名举报一下他这种人就可能被市卫队直接带走找个理由丢进监狱。 反正他是外城区人。 外地人他也得罪不起,因为就算是外地人其实也比一个凯尔萨德的外城区人高贵,以外城区人给人留下的普遍糟糕印象,也比没人会倾向他。 毕竟他是外城区人。 在这座城市里面,几乎所有人都比外城区人高贵,就算是下城区一个最为卑贱的马戏团小丑都有资格对任意一个外城区人打骂呵斥而不会遭到外城区人的反抗抵挡。 外城区居民这个身份就是这座城市的歧视链底端,是这个城市“荣耀上的污点”,对外城区人表露出歧视厌恶的态度也就成了一种独特的政治正确。 真正要说是做错了有罪的事情的话,其实外城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做出过什么大的坏事,只是天生畸形的环境造就了这些外城区的居民们在常人看来很是扭曲而不正常的性格。 如果说这都硬要算是罪的话需要受到这种待遇的话,那么那些从每一个毛孔中都渗透出肮脏血液,造成了无数家破人亡的凯尔萨德商人们早就该被丢进地狱的火海之中受到千百年的炙烤惩罚了。 他们所犯下的大错只有唯一的一个,那就他们身为这群在竞争之中失败的失败者们的孩子,流淌着他们的血液。 谁都可以不花费任何代价的轻易杀死他,所有人对于他来讲都是不可得罪的大人物,谨小慎微这种性格无疑便是这种环境下的必需品。 在巴萨罗谬面前,他不敢。 “原来如此……” 在听到对方的解释之后,巴萨罗谬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外城区,罪业的堆积处,无法地带,只在物理意义上切实存在着的被遗忘之地。 巴萨罗谬又再次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随手拉动了一旁用来通知凯特点餐点酒的铃铛。 他带着促狭的笑意说道:“我说过了,我不差钱的,在聊正事之前先来帮我推荐几款酒水解渴吧,在我家乡的贵族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重要的谈话一定要是在酒桌上进行的。” “我想你应该不会……”巴萨罗谬的话语未曾说尽,但小道格斯已经读懂了那为了不扫人面子,刻意未曾说出的话语的意思。 他没有听说过这种规矩,也不知道这种规矩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既然此时是从巴萨罗谬这个大人物口中说出来的,他也只能当做是真的,埋怨起自己的孤陋寡闻了。 很快,凯特就走了上来,换上了一身侍者的服饰,显得很是英挺,并且早有预料的推着一个装满了他珍藏许久的美酒的冰柜。 他很知趣的一副低眉垂目的样子,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向着巴萨罗谬的面容看来,只是直直的盯着地板,似乎能从其中看出花来。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巴萨罗谬也无疑同样是凯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小道格斯是巴萨罗谬等的人无所谓,他这种无关的人当然要避免表现出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模样,表现出一副懂事听话的态度,对方既然将一身包裹的严严实实,那么很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对方的具体相貌,无疑是能够很好的避免被灭口的风险。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凯特先生。” “大人不必,开门迎客这就是我的责任。”老凯特摇了摇头,还是一副低眉垂目的样子,略微肉疼的看着冰柜里面的那些他珍藏多年的美酒,缓缓的说道:“这些酒就当是我对大人您的仰慕之情了,虽然拙劣,还请将这些心意收下,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因为小道格斯这个家伙等会可能出现的蠢话大发震怒。” 这位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提荐一下小道格斯就好了,老凯特将这句可能显得略有些贪心逾越的话语压在了心头,忍不住期盼道。 虽然大道格斯和他之间并不算多么好的朋友,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对小道格斯的关心真的是不少一分,说是亲人也不算过,作为亲人,他当然是希望小道格斯走上这么一条正确而体面的道路,而不是去当和阴影为伴的收尸人。 他并不期望小道格斯成为什么大人物,只是让他得到巴萨罗谬这位大人物提荐当个大人物手底下的小卒子,平安体面的获得正式居民身份去下城区渡过一生这种程度的便足以令这个苍老的小酒吧老板心生满足。 巴萨罗谬微微挑眉:“不必了,我想我应该还不差这点钱。说起来你还真是和你这个侄子的表现一模一样。” 老凯特微微一愣,然后无奈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吗?” 他的腰又微微的晚了一些,恭敬的说道:“感谢您的高贵品格,为了不打扰大人的事情,我这就告退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摇铃叫我就是了,我会随时听候大人您的吩咐。” 他转身离开说:“感激不尽。” 如果大道格斯如果知道他的儿子将要成为一个体面的人一定会欣喜若狂的,老凯特在心头想到。 巴萨罗谬伸手作请状道:“给我介绍一下他们吧,然后就开始我们正式的谈话吧。” 揉了揉老凯特路过他时被他所打的那块软肉,小道格斯的眼神中生出的认真之色。 这次和巴萨罗谬相遇对于他来讲无疑是一次机遇,一次不仅能解决自己身边的麻烦也能够让自己借机脱离现在窘迫情况的机遇。 说老实话,作为一个海盗的孩子,他的心底多少还是有着那么一些不甘于现状的野心的。 并非是想要背叛对自己很好的老板投身于巴萨罗谬手下,而是想要借此成为一个身份配得上老板身份,不让对方丢脸的人。 他只能在心中对巴萨罗谬微微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振奋心思抬起了头,从脑海中搜刮着那些有关酒的记忆。 两个眨眼之后,他重新整理完脑中的记忆,充满自信的侃侃而谈道。 “酒水,是一门大学问……” 小道格斯打开了老凯特的珍藏小酒柜,并从桌子底下的暗格之中摸出几个透明的玻璃小杯,给巴萨罗谬分别斟了一点。 小道格斯的酒水小课堂就这样开始了。 虽然才十七岁,但受到了老凯特的耳濡目染在这方面小道格斯还是能够很自豪的说出算是都懂一点,与略显青涩的面容不同,小道格斯在讲到这些方面的时候却有着一股莫名的说服力,声音很是沉稳没有一点错漏的地方,已能见成熟之感。 于是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算不得广博但称得上准确的酒水学问便被他这么讲完了,其中还穿插着一些诙谐的小故事,令人丝毫不觉得无趣。 抿了抿因为说了太多话有些干燥的嘴唇,小道格斯也给自己的倒了一杯雷斯林,润了润喉咙笑着说道:“说了那么多,但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日耳曼出产的雷斯林。” “纯净的色泽,清鲜的果香味,以及不上头不容易醉的柔和口感,这些都是我喜欢这种酒的重要原因。”他指了指自己:“在外城区的人不能醉,醉了就可能死,倒在路上被人扒光了那些连我也不知道藏在那里的值钱物品,然后被送到贩子或是什么人那里,被卖出去成为一个奴隶。” 他笑了笑:“不过我最喜欢雷斯林这种酒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便宜。”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膀,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酒瓶给小道格斯和自己倒满了一杯。 近乎透明的淡黄色纯澈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就像是流动的绮丽水晶,折射着各色的微光。 巴萨罗谬端起酒杯:“不要说这么多了,让我们为这狗.日的世道干杯吧。 他说:“让我们敬这世界。” 小道格斯点了点头:“霍尔莫斯先生你说得对了,不说了,让我们为这狗.日的世道干杯。” 他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让我们敬这世界。” 巴萨罗谬将酒液一饮而尽,带着些许果香味的酒液直入脏腑,但并不算烧人,反而像是冰凉的,祛除了整个人的疲惫。“ 将没有留下一滴残余酒液的杯子放下,巴萨罗谬双手十指交叉相合,用两个手肘放在桌子上撑起了自己的下巴轻声问道:“既然酒已经喝完了,那就该说说正事了。” 小道格斯顿时本能的坐直了身子,知道可能决定他今后生活的关键时刻就要到来了。 他不得不紧张,但还是努力强迫着自己冷静。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掌握着的那个线索具体有多大的价值,但看巴萨罗谬现在这般重视作态来看,那一定是一个对他来讲很重要的线索。 小道格斯倒也不是没想过单独把这个消息隐瞒下来自己去寻找其中或许存在着的巨大利益,但通过对于自身所掌握力量的了解他转瞬之间放弃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凡是巨大的利益则必然会伴随着越大的风险,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这个可能的幸运之人。 通过奥伦索这条他唯一能接触到的渠道将这个对他来讲并没有价值线索换为对他来讲很有价值的一个大人物的承诺也就成了一种很好的方式。 人要学会知足,小道格斯在心中反复的默念强调着。 巴萨罗谬看到小道格斯的模样不禁失笑。 看出了对方的犹豫与心态变换,巴萨罗谬的心中反而升起了些许赞赏认可之意。 在除了掌握着相关的线索之外,小道格斯本人也是一个有着培养价值的人,既然有着这样释放善意的余地,巴萨罗谬当然不介意释放善意,让对方对自己抱有一些在关键时刻足以决定天枰的好感。 这个被称作小道格斯的年轻人有着这样的潜力和被巴萨罗谬这般善待的资格。 虽然没有记忆佐证,但对于自己的眼力巴萨罗谬自己还是很相信的。 就像巴萨罗谬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事实上并不缺钱,如果这样的一点小钱就可以换取到一个未来可能的大人物的好感,那无疑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巴萨罗谬笑了笑轻声安抚小道格斯:“不必这么紧张,我也只是随便问几个小问题而已。” 他向着少年张开了双臂展示了一下:“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如你所见,我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所谓的大人物照样的血肉之躯,在这个时候,我们无疑是平等的。” 似乎是想到了某个敌人,巴萨罗谬盯着少年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要记住这句话,没有谁比谁高贵,没有谁比谁特殊,权力、财富、身份地位亦或是什么超凡力量,这些都并不是值得去自傲的东西,无论用再怎么漂亮的言语去粉饰,这些东西也只是“外物”,只是“工具”而已,如果崇拜迷恋着这些东西,而失去了真正值得自傲的精神意志的话,那种人只能说是蠢的不能再蠢的蠢货。”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如果失去了东西的话,人就不能活了。” 小道格斯知道,这并非是指的实际意义上的心脏,而是指的自我意志。 他说:“你要记住这一点,否则我们之间就只是纯粹的交易关系了。“ 小道格斯似懂非懂,但还是强迫着自己记下了巴萨罗谬所说的这段话。 巴萨罗谬并不知道自己对小道格斯的这段话给以后的世界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掀起了多大的腥风血雨。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恐怕巴萨罗谬也只会欣然的大笑。 因为这是对的,因为这是好的。 有些事情不应该因为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就不去做。 第九章 我杀了祂 “既然你明白了这点,那接下来的就好办了。” 巴萨罗谬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雷斯林,微微的抿了一口。 细细品来,确实挺好喝的。 巴萨罗谬再次用手指敲击了几下桌子,将还在思考的小道格斯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现在的你还不必深入思考太多,只要记下来就行了,你才十七岁,日后有的是时间去思考我说的这些话。” “既然前提已经确认了,那么接下来,就先谈一谈这次交易的正题吧。” 小道格斯连忙点头:“嗯……嗯!” 只是这一会功夫,巴萨罗谬就已经堂堂正正的轻松拿到这场谈话的核心话语权了,看到对方发自内心信服自己的模样,他满意的一笑。 “我再确认一下,你尽全力配合我对那件事情的调查,并保证不在没有我的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将这个消息以任何形式透露给他人,我则在我的能力限度内帮你完成一件事情,这就是交易的内容是吧?” “对,霍尔莫斯先生,是这样没错。” “好。”在听到确认之后,巴萨罗谬点了点头,将先前放置于桌子下的黑沉铁箱提到了桌子上面,横放好。 令小道格斯惊讶的是,这个黑沉的铁箱之上并没有任何一道用于开启的缝隙,通体也没有机关的凸起痕迹,整个浑然一体,光滑如镜,简直就像真是一块实心大铁锭,如果巴萨罗谬要说这是一把武器的话,他丝毫不会怀疑这一句话的真实性。 巴萨罗谬没有做解释,只是用大拇指沿着箱子的边缘抹了一圈,拇指抹过之处当即裂开了一道缝隙,整个箱子顿时被打开了,露出了其中平躺着的平整契约和羽毛笔。 文字是用教团规定的书面体书写的,其上没有多余的花纹,平铺直叙的写着巴萨罗谬刚刚和小道格斯所敲定的交易内容,在左下角,象征着教团公证的红色印记已经盖好了。 只差小道格斯的签名和手印。 “不要惊慌,只是这事情对我来讲很重要而已,这一份以喀难的注视作公证的契约书无疑能很好的规避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许多风险。” “如果你要觉得危险想要放弃这次交易的话还来得及。”巴萨罗谬随口开了个玩笑,缓解着对方的紧张之情。 真正想要放弃当然是不可能的。 小道格斯当然明白这一点,知道了这么多,他早就已经骑虎难下,这点在他最初做这个决定时便已经想清楚了。 一点风险都不冒就想占便宜无疑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是真正的傻子。 他摇了摇头,无比坚定的说道:“不,不会的,霍尔莫斯先生,这些东西我早就在最初向奥伦索大哥说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到了这一步,我怎么可能还有转头回去的余地,我想不仅是您不会允许,恐怕就连我自己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吧?” “我确定。” 小道格斯果断的用牙齿咬破自己的左手拇指指尖,让殷红的鲜血渗出,在契约纸上特意留下的空白处按下了一个鲜红的拇指印,然后又没有任何犹豫的提起笔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巴萨罗谬说道:“那么如此,契约成立。” 小道格斯确定的复述了一遍:“契约成立。” “别绷着这么一副严肃的样子。”巴萨罗谬忍不住笑了笑,微微的摇了摇头,满是老气的感叹道:“你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人,没必要这么早就和我这种成年人一样严肃。” 虽然自己的这具身体也才二十四岁,但若是论及心灵的成熟度他确实是早就可以当小道格斯的长辈级人物了。 小道格斯无奈的点头。 抿了一口酒后巴萨罗谬继续说道:“既然契约已经成立,那就来聊聊你到底想要用我的承诺做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吧?” 小道格斯惊愕:“霍尔莫斯先生你对此那么重视的话,难道不该是先聊一聊那件事情?”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要说重视的话,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讲确实是很重要,但若是要说急的话,但其实也不算太急。”他笑着说道:“至少这点时间我还是不缺的,不是吗?” 巴萨罗谬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凝视着小道格斯,似乎剥开了他心灵的隐瞒,直接看到了他此时内心每一个念头:“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你所想要我帮你完成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更为紧急不是吗?” “我猜你的下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知道的。”巴萨罗谬用手指连指了指对方身上几个慌乱的痕迹:“脏乱的袖口处,略有褶皱的衣服,还有可见流汗痕迹的衣领处,和我说话时不自觉的小动作,已经足够暴露你的内心了。” “一个带着慌乱匆忙和焦急的形象就这么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就猜测这件事情的影响已经十分逼近了要找人解决这个需求对你来讲应该极为迫切,下次在和人谈话时记得小心谨慎一点,处理好这些小细节,不要被人看出了真实的内心想法。” “谁会像您这样啊。”小道格斯在心头略微嘀咕了一句,但没有失礼的当场说出来。 他点了点头:”霍尔莫斯先生你猜的没错。” 巴萨罗谬伸平了手掌,作请状:“那就先说说吧,我在听。” “嗯,那我就开始说了。” 呼。 小道格斯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始了回忆。 “霍尔莫斯先生在来之前应该有调查过我的身份吧?” 巴萨罗谬嗯了一声以作回答。 “这样就好,那就省的我再花过多的时间再去赘述了,既然霍尔莫斯先生您已经调查过我的情况了,那肯定应该知道我是一名收尸人,一名为了有着特殊需求的公司服务,负责每天回收外城区每天街上的尸体的收尸人。” “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样行走在那些经常有帮派火并的大街小巷之间寻找着需要收拾的尸体,嗯,我确定和往常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出差错的不同之处。”少年在这里强调了一下。 “然后……我就看见了那副场景……” 小道格斯缓缓的向着巴萨罗谬描述着:“细碎的肉沫撒了满地,满地横流着的血水,以及四散着的有些泛着昏黄的骨骼碎块。”说到这里,他突然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副可怖的场景从脑海的回忆中挖出来,向着眼前的人传述着那种血腥残忍的画面。 巴萨罗谬按了按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小道格斯明白了,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既然您可以接受,那我就继续向下说了。” “那些东西……是活着的。”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亲眼所见,那些东西就算变成那副鬼样子,也还是活着的。” “残破的血管在地上爬行,血液逐渐汇聚成河流在来回翻滚,肉沫蠕动的拼合到了一处,又转而迅速崩溃,就连那些地上的影子都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在疯狂的扭动着。” “那个时候的我就像是被这副可怖的场景夺走了全部的理智一般,并没有立刻转身逃走,而是细细的将这副景象收入眼帘,然后循而向着场景的中心位置看去。”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了……” 说到这里,小道格斯又停顿了一下,吞咽了一下唾沫,喉结滚动着。 巴萨罗谬细心的注意到了,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一丝怪异的惊恐神色渐渐从他的表情边缘渗透出来。 是的,渗透,一看到那副神色,巴萨罗谬不知道为何想到了这个词。 或许只有用这个次来形容才称得上贴切,就像是将恐惧之水倒在了平面上,然后再丢上去了一张人的脸皮一样,迫于压力,那些恐惧的水正不断的从那张面孔的边缘处渗透出来,直到最后……淹没整张面孔。 再次的深呼吸洗了几口气,他声线略带颤抖的说道:“我看到了那副恐怖的场景中间坐着一个人,不,其实我也不一定能够确定是一个人,更准确来说,只是一个姑且有着人形,暂时被我称作是人的怪物而已。” “怪物?” “是的,怪物。” “一个浑身皮肤被剥去,只留下没有掩饰的血肉,遍体巨大致命伤痕的怪物。” “这个怪物……他要死了?” “对,没错,根据那时的场景我猜测,造成那副场景的,应该就是这些他损失的部分。” “他要死了,即使是以我的医学常识也可以这么判断,他的脖子被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撕裂了,只有一线血肉黏连着,包括心脏在内的体内器官也没了大半,以及肋骨和脊椎骨连接的地方全碎了,整个身体异常的高了很多,像是被什么怪物生生的抓住脊柱骨,直接用力把脊椎骨拔了出来。” “这个样子,祂无疑是要死了。” “然后呢?” “然后……” 小道格斯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神色似哭似笑。 他缓缓的轻声说道:“然后……我就杀了祂。” “ “ “ 第十章 怪异 “然后我就杀了祂。” 小道格斯的声线带着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脸上尽是难以掩饰住的畏怖惊恐之色。 他为什么要杀那个血肉模糊的濒死怪物?他又是怎么样才把这个怪物杀死的?以及既然他已经杀死了这个怪物,他又是为什么要因此而恐惧? 几个疑问顿时在巴萨罗谬的心头冒了出来,压下这些疑问,巴萨罗谬朝着小道格斯按了按手,淡淡的说道:“继续。” “说说你是怎么杀死那个怪物的,你又是为了什么才去选择杀了那个怪物?” 巴萨罗谬镇定异常的话语似乎对情绪有些不稳定的小道格斯起到了正面的作用,让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一点。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小道格斯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是一个收尸人,干这一行的偶尔的吧,会遇到那么一些很是诡异的现象,比如说尸体重新活过来什么的,我的老板很有钱,给我们都配备了一些教团出产的对付死灵生物的武器。” 小道格斯在自己衣服的内袋中摸索了一下,一把黄铜所铸造的冰冷枪械与弹壳便被放在了巴萨罗谬的面前。 “教团名下的子公司出产的祷文系列枪械之一,燔祭五型,在圣安德瓦利大教团里面做过七个星期弥撒礼的祭器,受到过圣化祝福,专门针对具备负能量的生物进行杀伤特化的特殊版本。” “子弹使用的配合燔祭五型的净火药,本身受到过高浓度圣水浸泡过许久,可以在击中的一刻引燃起很难熄灭的灼热圣火,对具备不死性的生物杀伤力极大。” 他异常的平静的说着,就像不是在说自己所做下的事情,而像是一个绝对客观的旁观者。 “我就这么杀了他。” “一枪掀开了他的头盖骨,一枪打碎了他的心脏,两枪打烂了他的双腿,两枪打断了他的双手,三枪,四枪,五枪,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直至我整个弹夹都被打空后的好一会,我才放下了手中的枪。” “他的尸体整个都被我打烂的,碎成了一摊的血肉骨骼的混合物。” “但我知道,他还没有死,就算整个身体被打烂成了这样碎成了这个样子,这个怪物他还是没有死,那些血肉在脱离了身体之后,仍然在蠕动着,仍然在苟延残喘着,仍然在恶心的扭曲着,在纯白的圣火中疯狂挣扎着。”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脑海里面尽是它们如潮般涌上来,将我淹没分食的场景。” “一种异常的冷静之感支配了我的心灵,支配了我的身躯,告诉着我那只是幻觉,强迫着我的身躯不在这种恐怖场景之下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直至那些血肉在纯白的圣火之中燃为细碎的灰烬,四散在略带海腥味的风之中,那时我才从那种幻觉之中挣脱出来。” 小道格斯十分认真的看着巴萨罗谬,遍布着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巴萨罗谬的双眼,就像是换了个一般,从骨髓之中榨出了深藏着的勇气。 声线中满是咬牙切齿的愤怒,以及一丝他人难以察觉的恐惧:“霍尔莫斯先生,那个时候的我,不,那个时候支配着我身躯,占据着我的脑海,操控着我做下这些行动的那个东西,绝不是我。” “就像是挖掉了我的一部分,然后再掺了一些什么别的东西,一起丢进搅拌机里面打碎最后出来的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样,虽然可能和我本身有什么关系,但那种东西绝不是我。” “那种感觉,我不知道霍尔莫斯先生你能不能明白。” “就像是有无数只蚊虫在耳边疯狂发出杂乱翁鸣,就像是有着一个滑腻黏湿异常的恶心软体生物死死的压在你的身上。” “那个时候的我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只能无奈的承受这持续不断的异常感,承受着耳边足以让人彻底失去理智的刺耳低鸣,然后看着自己的身体动作。” “连愤怒的资格都失去了,不要说是动弹了,连动弹这个念头几乎都无法生出。” “我不知道我怎么在那种情况下离开那里重新回到我家的。” “只能听我的那几个邻居说,我消失了整整七天。” 听着小道格斯这番逻辑有些混乱的话语,巴萨罗谬皱起了眉头,勉强从中理出了故事的大概,窥出了部分的主要脉络。 巴萨罗谬再度用手指敲着桌子缓缓说道:“为了方便,我先把那第二个称作是恶灵吧。” “也就是说,在你工作的时候运气很不好的遇到了一个怪物,然后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恶灵就附上了你的身体,操控着你的身体去消灭了这个怪物,然后又拖着你的身躯不知道去了哪里,整整消失了七天?” “你有没有想过是否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个两个家伙?” 小道格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能确定当时的我身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引起那种情况的异常物品的。” 他忍不住笑了,似乎隐有自嘲,指了指自己浆洗到有些掉色的衣服。 他这样的人哪来的接触到异常的机会? 可以暂时排除掉最常见的物质性接触的可能性了。 “那你还记得当初遇见那个濒死怪物的地方吗?” 一提到这个问题,小道格斯的脸上便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他只能强行忍着着痛苦在混乱模糊的回忆中寻找着有关那一晚具体情况下的记忆。 呼呼呼。 小道格斯突然开始了疯狂的喘息,整个五官都像是被揉皱,混作了满是痛苦的一团。 就像是被丢到岸上无法进行呼吸的鱼儿,巴萨罗缪不知道为何联想到了这个场景。 同样皱起了眉头,巴萨罗缪起身走了过去,不顾对方的挣扎,用一只手强行按住了这个少年。 他随手抄起一个身边的酒瓶,手指并起如刀,在瓶颈处一抹,酒瓶当即就被强项打开了。 冷冽的酒液顿时被淋在了小道格斯的头上,让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毫无怜悯的,巴萨罗缪又故技重施,用和刚才一样的手法打开了一个酒瓶,在强行固定住了对方的身子后,酒液粗暴的向着他的口鼻之内灌去。 缺水就补水,巴萨罗缪的思维异常的简单粗暴以及直白。 或是单纯的歪打正着,或是巴萨罗缪那时灵时不灵的直觉又发挥了作用。 总之在巴萨罗缪物理刺激法之下,小道格斯很快的就清醒了过来。 他略带着余悸和惊恐的说道“谢……谢谢,霍尔莫斯先生。” 虽然看似粗暴了一点,但巴萨罗缪及时的刺激唤醒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是救了他一命,在回忆着那一晚的细节的时候,刚才的他真实的感觉到了一种将要死亡的感觉。 如果再去强行的回忆那一晚被怪异之毒所占据的场景细节的话。 他真的会死。 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本能都在用颤抖畏惧的方式这么无比清晰的提醒着他。 他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做不到,连接近那一晚的场景细节都做不到,明明那一晚的东西就清晰的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可他这个主人却反而只能远远的观看着自己记忆大体脉络,而无法上前接触这份本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们带着毒性的身形现在显然已经深刻的印在了小道格斯的脑海之中,让那些记忆也随之变得不可接触。 那些所谓自彼世而来的怪异存在对小道格斯这种生活在常识与常理构建的常在世界的普通人类来讲正是这般堪称,无比恐怖的东西。 只是一次对其存在的观察,只是一次对其所留下痕迹的记忆,这些本属于歪渊的附属种族就会从而通过这些方式与接触者构建联系,并将其存在生生的扎根于接触者的脑海之中,汲取着接触者的生命生长,渐渐侵蚀着宿主的存在,以至于到了最后取代宿主的存在。 对于身处于世界的更高层次的它们来讲,声音影像以及记忆,这种种的种种,同样都是切实存在着的,属于“自我”这个概念下的一部分,就像是手足肢体一般,是可以切实利用的一部分。 在看到这一幕时,凭借着曾经对怪异存在的丰富接触经验,巴萨罗缪已经可以大体的确定到小道格斯到底是接触的是什么东西了。 但正是知道了小道格斯接触的是什么东西,对此并不陌生,巴萨罗缪才因此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麻烦程度。 虽然名字上很相似,但怪异存在与有着物质实体怪异种实际上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更准确的来讲,它们其实连生物都算不上,只是在某个角度的世界中与歪渊有着相连,然后被歪渊赋予了“活着”这一属性的特殊现象而已。 按理说在常世封锁之下,所有未得到许可的彼世生物都应被阻挡在常世之外的,像小道格斯这种基本上可以排除物质性接触的普通人,哪来的机会例外,吸引到这么一位稀少至极的彼世恶灵? 第十一章 逾越的好奇心 在常世封锁还没崩毁的旧历,突然出现彼世恶灵这种等级的怪异存在着实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强行侵占小道格斯这种既没有现实联系也很难有概念联系的普通人身躯,这更是一个很违反巴萨罗谬常识的事情。 超凡与超凡之间拥有着极为隐秘而深刻的吸引力,超凡者与普通人之间也同样拥有着一种隐秘而微小,可却始终切实存在着的排斥力。 超凡即是灵魂的升华,由软弱的凡物到刚硬之铁石的蜕变,借助青铜之海的伟力他们得以改变自身的灵魂性质,将之从不定的水转化为刚硬的铁、转变为炽盛的火,自物质的王国攀升,乘坐着尚达奉的天车抵达梅丹佐所在的净火之天。 虽然还存在于物质界,在一定程度上遵守着物质界的常理,但实际上每一个超凡者的身躯其实都蕴含着一部分彼世的荒谬特性,具备着一定程度上超越常理的能力。 从身躯的功能性上来讲,超凡者的身躯无疑是从全方面上都超越了普通人的。 血肉之躯,所见不过红蓝黄绿,所闻不过酸甜苦辣,所感不过喜怒哀乐,在不同的种族眼中,所见的世界同样也是不同的,除非踏上了火与剑的升华超凡之路,否则人类这些粗陋的感知器官决定了他们注定只能看到那个真实的完全世界中极其残缺的很小一部分。 巴萨罗谬曾经哲人国那些繁如星海的世界模型群见识到过这样的一种有关世界真实样貌的假设。 那个假设说,在喀难世界的常世之外其实并不存在所谓其他的世界,喀难、青铜之海、歪渊、物质世界、元素世界、以太世界、纯逻辑世界,这人类所贯彻探查到的诸多所谓“异界”,其实在某一个层面上,是出于同一个位置上重叠而没有区别的。 那个层面即是假说中所描绘着的那个意味着完全,流出了这凡人眼中不同的诸多异界的真实世界。 在那一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汇聚在了一起,只是因为每一个生命物质身躯的固有缺陷才导致所见的世界样貌各自不同。 那绝对完全而真实的原点中涌现了介于有无之间的一切概念,而灵魂则随着肉身的牵扯从超越的王冠向下坠落,来到了物质的王国。 每一个被困锁于肉身牢笼中的生命都是盲人摸象,所见的不过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 土之民所看到的世界是以经典几何(欧式几何)构建的世界,对于脱离了大地这一基础的时空观很难直观的感受,而对于某些以非经典几何(非欧几何)为基础的种族来讲,世界则又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样子,他们的视角天生便贴合以时空为基础的特殊法术。 对于一个与土之民的普通人类基础视角完全不同的彼世恶灵来讲,让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信息)进入小道格斯的脑海,其严重程度用人类的例子来比喻的话大概就相当于一个高大的巨人强行砍掉自己原本健全的四肢,然后主动的挤入一个狭小的粪,池中吧。 与其活着忍受这种堪称糟糕至极的体验,不如直接果断的自杀。 对于这些从视角到思维都完全迥异于常世人类的彼世恶灵来讲,附身一个未曾超凡的普通异种族生命便是这般足以令他们直接自杀的耻辱之事。 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缓解着自己的大脑的疲惫。 没有头绪,没有头绪,没有头绪。 不知道事发地点,也不知道涉案人员,既不是已经建立了物质层面上的联系,也不可能是作案者的一时兴起,这样几乎一点头绪都没有的事件,换谁来都会感到绝望,而当即果断的放弃。 就在他快要陷入了死胡同的时候,突然间,一道灵光突然砸进了巴萨罗谬的脑海,令他突然醒悟了过来,发现了那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讲,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那个彼世恶灵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盯上小道格斯的,也不在于那个被杀死的怪物到底是被谁打到濒死躺在那里的,更不在于的事件的真相是什么。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完成和小道格斯的交易,找到打开那个箱子的办法,也就是说,这个问题的关键只在于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样想的,要自己帮他解决什么东西。 其他无关的东西都并不重要。 在想到了这一点后,巴萨罗谬自己不禁哑然失笑。 由于曾经的工作习惯,他这一次的无疑是又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今时不同往日,以此时他的身份,其实完全没必要考虑那么多不相关的东西,天如果要塌下来就算他去上前就凭他现在的能力也顶不住。 心意固然需要志存高远,但实际却更需要脚踏实地。 人就像一棵树,越是想伸向高处和明亮处,则根部就越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向深处。 过分的傲慢并不是好事,寻常人往往提升了力量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向人展示,殊不知这正是对自己的力量掌握的并不够完全,不能够完全的支配自己心灵的象征。 纵使心中的好奇不停的抓挠着巴萨罗谬,但理智仍然很好的约束住了这显得略微有所逾越过界的好奇心。 小道格斯这件已经涉及到某些深层次生物并明显有着隐秘内情的事件,不是现在的他该去涉及的。 如果说是那种已经直接涉及到自己的也就罢了,但这种纯粹出于没有必要的好奇的无关事件,在知道了危险性之后还去刻意的追寻着的,无疑便是脑子有问题了。 话虽然说是这么说的,但说老实话,巴萨罗谬心中的确实多少还是存在着不少无关紧要的好奇。 这是难免之事,真正的理智从来代表的都不是断绝欲望,而是客观的看待问题,客观的一切,然后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抉择。 巴萨罗谬是这种人。 第十二章 奢侈的真相 告别那些会令大脑感到疲惫的繁琐谜题,事情的关键回到了巴萨罗谬所最熟悉的领域。 敌人在哪,要杀谁,杀几个? 这种问题对于巴萨罗谬来讲,他门清的很,再熟手不过。 “回归正题。” “事情的具体详情我已经大概知道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来聊一聊小道格斯你具体想要我去做的事情吧。” 巴萨罗谬笑了笑,活跃着气氛说道:“如果小道格斯你想要让我探查那件事情的真相我话我可不一定做得到。” 小道格斯不知这句话到底是开的玩笑还是说的真事,但是真是假对于他来讲也并不重要,他想要请求巴萨罗谬去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相这种对于他来讲根本无所谓,也对于他的生活根本没有作用的东西。 真相这种东西在任何时代对于任何人来讲都是一种非常奢侈的昂贵品,大多数时候,所谓的真相都对于现实没有着任何的价值,只是对内心的自我满足,从这种行为中获取到精神上的快感。 人类这一生物被自然设计出来后诞生的基础指令,从来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名为知足且过的本能。 就算知道的并非是真相而只是谎言,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也根本不要紧,无知对于他们来讲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真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讲只是价格高昂且并不使用的奢侈品,谎言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讲却反而成了维系他们正常生活所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这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讽刺之处。 小道格斯明显并不是那种奢侈到有着余力去追求那些对于他现实生活并没有多大作用的真相的人,就算知道他在被彼世恶灵附身的这七天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这对于他来讲也毫无意义。 外城区的出声的人是没有童年这种东西的,小道格斯在那并不值得想起的记忆中也从未找寻到“正义”与“同情心”这种东西,与其担心那个家伙有没有拿着自己的身躯去伤害谁,他不如去担心那个家伙有没有让自己背上几条罪行。 如果不是那个彼世恶灵借着他的身躯给他留下了切实而切身的危害,他恐怕都不会将那一晚的事情告诉别人,而是将那一夜的荒诞血腥抛之脑后,随口一笑敷衍而过,死死的藏在心底直到死亡都不会告诉他人。 谎言是个好东西,不论是怎么使用,用来骗别人还是骗自己,在最后它总是能够在心灵层面给人以正面的反馈,让人维系着得之不易的安稳生活。 比起浓烈但短暂的幸福,其实大部分人在内心中都更为喜欢平淡但长久的安心。 小道格斯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真相那种奢侈的东西对于我来讲也太过昂贵了,就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资格去追逐那些珍贵的东西呢?” “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再怎么说也不会认为凭借一个线索就值得让您这种大人物为此而浪费不少时间。” “霍尔莫斯先生您可太高看我了,我也只不过是想用您的承诺来解决一些问题,维系我这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而已。” 少年挠了挠头,尴尬的苦笑不已,似乎是因为巴萨罗谬的高看而感到羞耻不已,急忙的辩解澄清到,就好像这种高贵的品质一旦套到了自己身上过,就会被自己身上的污秽所弄脏。 或许他在心底也向往着那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却是绝对不能拿上桌面去自豪的讲出来的。 他是配不上的这种东西的,他也绝对成为不了那种人,小道格斯在心底里一直有着自知之明。 “……或许吧。”巴萨罗谬沉默了一声后,意味不明的感慨了一句。 这就是这个时代。 小人物们各有各的悲哀可怜,大人物们也各有各的的烦恼危险。 长夜终会来临,但却并不突兀,在此之前也必然存在着一个日暮的过程。 眼前之景,就是这个时代日暮的体现之一。 在亲身的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到这一幕时,他才如此的深刻的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神秘会吸引神秘,而衰老也理所应当的会引来相临近的死亡。 或许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所需要并不只是单纯的力量,更需要的则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彻底改变,就算是没有歪渊与末日天灾的存在,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在不久后也将陷入内斗与崩灭,挣扎于混乱的漩涡之中。 再一次的,巴萨罗谬感觉到了一股无力感。 若论及毁灭和破坏的领域,他无疑是强者中的强者,就算是自认无二无对也大抵不算是逾越,面对着新历的众多堪称绝对不可能跨越的末日,他在内心之中也未尝不免有着一丝毫无根据的绝对自信。 他或许能够做得到,不,如果说只是要去击败谁的话,只要他想的话,他是一定做得到的。 因为他是巴萨罗谬。 但若是论及这种与毁灭以及破坏毫无关系的领域的话…… 一种失落感涌上了巴萨罗谬的心头让他生出了一个疑惑。 他真的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吗? 答案是他不知道,这个疑惑或许在那之前也根本没有答案。 巴萨罗谬轻声问道:“这样的生活,你们真的快乐吗?纵使什么都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霍尔莫斯先生,你怎么也开始说这些孩子话了,哪来的什么快乐不快乐。” “快乐这种会让人成瘾的东西一生只要有一次就够了,剩下的留着用来追求安心即可,若是能够在平淡的生活中慢慢咀嚼回忆这一次的快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如果再去奢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也太贪心了点。” 巴萨罗谬问道:“只要这样便足够了?” 小道格斯回答道:“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看着小道格斯根本不在意的神色,巴萨罗谬似乎终于有了领悟,想通了一些东西。 第十三章 手中紧握之物 所谓的快乐即是与痛苦相对的东西,必须要在称托对比之下才能得以存在。 倘若没有深刻的快乐,那自然也就不会有着随之而来的深刻痛苦,归根结底,快乐便是这样一种残忍而无情的东西。 在这个鬼地方外城区人的活着目的从来不是“活着”,而是为了“死去”。 莫名强烈情绪涌上了巴萨罗谬的心头。 那是名为“悲悯”的情绪。 他头一次如此深刻的,如此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底层居民生活的悲哀,并同样头一次的感受到了那发自内心的真正“愤怒”之情。 并非是作为一个玩家,并非是作为一个战士,更不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施予拯救的傲慢者。 而是作为“巴萨罗谬”这一个凡人,这一个个体来讲,发自内心的炽盛怒火。 小道格斯或许只是这时代浪潮的一个侧影,或许也只能代表外城区很小的一部分,但也多少具备着一些参考价值。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个国家。 毫无疑问,就巴萨罗谬眼前所见,它的制度是扭曲而畸形的。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应该的。 这座会让人只能选择为恶、只能选择麻木的接受现状、只能让人将快乐这种东西当作奢侈品的城市,一定是不正常的。 于是,巴萨罗谬明悟了,这个男人再一次的明悟了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的目的,明悟了自己真正的所追求之物。 既然是错误,那理应要去改正。 这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了,这也同样的是他一直所坚信着的信念。 他的敌人不止是还未到来的歪渊和末日,更有着造成这种畸形社会结构的罪魁祸首们。 他要做的不应该只是杀死敌人,而更应该要有拯救所有眼前所见的一切受苦难者。 这只是小事?开什么玩笑?!他们根本没有被拯救的价值?开什么玩笑?! 对手可能是这座城市所有的高层?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这对于巴萨罗谬绝不是小事,就算只是小事,也绝不应被放到一边,生命这种东西更不应该以价格来衡量。 至于对手可能是这座城市? 巴萨罗谬更是全然不在乎! 他向来自问是一个容易让情绪占据上风的人,根本目的也不过只是想从这些行为中获得愉悦,从而让他自身的内心得到满足。 理性而只是他的工具,只是一个让他明白这份情绪的权重并非是无限大,而只是一个较大的数值的客观工具而已。 而现在,这个情绪在巴萨罗谬内心的权重已经彻底压过了与这座城市为敌的权重。 面对着火车难题,常人或许是会去选择救人相对多的,或许会去选择有自己熟人的,但这个问题若是摆到巴萨罗谬面前,他无疑是只会选择那一个由自己双手创造的第三个选择。 为什么要去做选择?为什么去因为现实而妥协? 巴萨罗谬抬起了手,握住了拳,看着自己的这一只满是老茧的拳头。 是的,所谓的力量正是为此而诞生的,所有的理性也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强烈情绪的。 紧握着拳头,感受着躯体内那泵出血液的强健心脏,感受着那血液之中混杂着的无形沉重之物。 自由即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而能够制造出真正自由的东西,此刻便流淌于他的血液之中,此刻便被他握在手中。 那被巴萨罗谬握在手中之物,它的名字即是“暴力”。 并非是那局限于物质,困锁于人身的低劣伪物,而是那真正的伟大的,贯穿了一切生命本能之中的无形推动力。 那名为“欲望”的,推动着生命实现自己目标的“终极暴力”。 弱,就去变强,有缺陷,那就去改正缺陷,不完美,那就去想办法变得完美。 只要抓住了“欲望”这一伟大的终极暴力,并坚信着祂,那么世间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的东西了。 现实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去考虑,理想这种东西本就不是为了放弃而存在的,能够被放弃的,那绝对算不上真正的理想。 巴萨罗谬这个人,便是由这种“终极暴力”堆砌而成的怪物,同样更是将人类这一物种的特性,贯彻到极致的集大成者。 名为人类的这一物种,本就是因为全部拥有着极其强大的欲望,凭借着这一终极的暴力,方才创造出一个个“不可能”的奇迹,从而将其余那些远比他们更强大的物种尸体踩在脚底下,战胜了黑暗和天灾,将火焰与雷霆握在手中,夺取到喀难世界大地及天空的支配权的。 故此,巴萨罗谬他理所应当能够做到。 能够做到让所有人都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能够做到让人将“快乐”这种东西当做日常品,能够做到让末日远离这个世界,能够做到创造一个真正的“happyending”。 要拯救这个世界? 这当然再有趣不过了! 大到这个世界,小到这个城市,以及他所听闻的每一个需要他去拯救的人,他都会去不遗余力的拯救。 这样才算是他巴萨罗谬的作风。 “霍尔莫斯先生?你没事吧?” 眼见巴萨罗谬在听了自己的话后许久没有应答作声,小道格斯略带着些畏惧的问道。 凭他的身份当然担不起这个得罪大人物的代价,所以他必须要时刻小心谨慎的注意考虑对象的心情。 “没事,只不过是想不到自己这种人居然会有一天要到被人提醒才能醒悟的程度。” 巴萨罗谬自嘲道,可脸上却丝毫见不到自嘲该有的失落,反而突然变得精神奕奕,带上了一缕笑意。 现在明悟这件事还并不晚,起码还没有造成后果,起码还没有达到能让他后悔的程度,故此,巴萨罗谬理应要高兴才对。 男人看着眼前少年略带疑惑的神色,顿时哈哈一笑,此时的他才有一丝属于人,而并非是纯粹的钢铁机器的感觉。 想要笑就去笑,这是那个敌人留给他的少数几样有用的教训之一。 他不想像开膛手一样到了死前才明白这个道理,更不想便成那种令他无比厌恶的人。 他轻声笑着对小道格斯说:“这就是名为惊喜的东西,每个人的人生之中都必然会有的,这种东西你现在不懂其实也没多大关系,等你以后长大了或许就能够懂了。” 他在这里向着少年断言道:“你以后一定也能够拥有这样能够理所当然体会惊喜的人生的,每个人都会有,我用我的名誉向你保证。” 看到小道格斯的眼神之中似乎仍然有着迷茫与不解,巴萨罗谬并无厌烦的向着少年承诺道:“我说过,现在不懂其实也没关系,记下来就行了,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向你承诺过就行了,如果他做到了,如果那一天你明白了,将这一份意志传递给下一个人就行了。” 这或许并不只是向着小道格斯这个时代的受害者而承诺,或许更是向那瞳孔倒影中的那个向人承诺着的此时这个自己而承诺。 “我还是没听懂,但是我会记下的。”小道格斯挠了挠头发,然后满脸肉痛之色的举起酒瓶,给巴萨罗谬和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为了霍尔莫斯先生你所描绘的那种人生而干杯。” “这瓶酒我请。” 看着这个少年满脸肉痛的请酒的神色,巴萨罗谬那段话营造而出的神秘沉重感顿时消散,男人并不在意,反而顿时一笑。 他举杯:“这可真是太谢谢了,那么,为了我将要创造而出的那种人生而干杯。” 巴萨罗谬说道:“还记得我最初的时候让你记下的那段话吗?你此时的这个举动便是那段话体现的初级阶段之一。” 他郑重的说道:“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朋友。” 小道格斯愣了一下,朋友这个词语他当然听过,但在外城区朋友这个名词却从来就不是一个褒义词,而是一个纯粹的贬义词。 巴萨罗谬这种大人物的话是不会错的,于是小道格斯强迫着自己更新了朋友这个词的定义,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重新记在心里。 这样才是对的。 少年莫名的在心底浮现了这个念头,但却并没有一丝排斥,很是顺畅的便接受了这个巴萨罗谬所告诉他的全新含义。 令他感到畏惧的满足快乐之感充斥着他的心灵,小道格斯在心底想到:“或许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少年问道:“那我们就是朋友吗?” 巴萨罗谬讶然了一下,然后赞赏的点头:“是的,你没有理解错,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的关系或许就是这么简单,并不需要考虑太多掺杂太多。 一瓶酒很快就这么下了肚,巴萨罗谬正了正神色问道:“酒喝完了,该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该告诉我那个你的麻烦了。” 并非是作为交易者,而是作为一个朋友准备做出朋友该做的。 拯救世界从来都不该只是口头上的夸夸而谈,更应该不放过在拯救世界过程中的每一件应该去做的小事。 所以,巴萨罗谬正欲从小道格斯这件事情做起。 如果连一个人都拯救不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提拯救世界? 第十四章 青颈者格莱克斯 巴萨罗谬的眼睛平静的盯着他,银灰色的眼眸之中蕴含的尽是不可动摇。 在男人的目光逼迫之下,犹豫了一会后,他声线略带颤抖的说道:”那是在我回来后的第二天。” 巴萨罗谬未曾等对方说完就猜测到:“于是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的,有人找上门来了。” “一个满脸凶横刀疤的男人。“ “他是谁?你认识?” “我想我应该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他自称维京人们那位大祖父.‘青颈者''格莱克斯.艾斯弗洛德松的儿子。” 一个维京人? 捕捉到这个重要的关键名词,巴萨罗谬顿时又感觉到了麻烦。 事情的复杂程度似乎又添上了几分。 作为一个多民族同居共和的国家,虽然说主体仍然是占据了帝国27%人口以上的斯拉夫人作为主导,但实际上却始终难以真正的服众,帝国各地的异民族联合起来生事更是每年都有,迫使帝国每年都需要花费大把的精力去想办法安抚。 自黑暗世界走出的斯拉夫人们征服了这片遍布着凌冽寒风的冻土,却始终难以征服这片土地上诸多原住民族的习俗,因为这些难以消磨的习俗存在,虽然把持着名义上的正统,作为实际上的胜利者,可斯拉夫人却只能空望着真正的胜利果实而不得。 斯拉夫帝国也并不属于斯拉夫人,在改变了中央集权制为议会两党制后更是如此。 有人的地方就必然有着纷争,斗争的基因早已刻录于人类这个种族的血脉根之中,引起这些纷争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或是因为出身、或是地域、或是因为民族,或是直接因为对方长得的不合自己的心意,种种种种,不胜枚举。 而作为人类这个种族之中最具斗争性的北境人来讲,这种东西已经成为了他们不可或缺的家常便饭。 不论是居住在常世北境的维京原住民,还是那些自黑暗世界的北境走出的斯拉夫人,都同样是北境人,拥有着这种斗争的血液。 作为曾经居住在这片土地上无数年的古老民族,斯拉夫人虽然在那个久远的年代战胜了维京人和这片土地上近百个民族建立了斯拉夫第一帝国这个统合体,但也仅仅停止于这里了,那个时候已经伤痕累累的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余力去彻底征服掌控这片土地上的全部,这也就埋下了留存至斯拉夫第二帝国以及第三帝国都未曾被治愈的病根。 那即是已经融入帝国的每一寸血肉,在如今被称为旧党的维京贵族集合。 在那一场从上到下的清洗换权运动只是伤到了他们的皮肉而已,卫国战争将斯拉夫人的沙皇拉了下来,这反而却解除了维京人头上悬着的那一把利刃。 虽然在某些领域已经不复曾经的权势滔天为所欲为,像是被新党的商人们占尽了风头,但若是论及实际产业与实际力量的领域,这群旧党的老维京人们却是称得上丝毫不比新党的人差半分,甚至犹有半点优势。 如果有不知道的外国人来到斯拉夫帝国问谁是这个帝国最大的敌人的话,斯拉夫人们必然会回答维京人,而维京人则也必然会回答斯拉夫人。 这两个民族之间绵延了千年之久的血仇,甚至达到了令他们只是看到对方的身影就会生出本能的身体性厌恶的程度。 作为由朱里乌斯这个斯拉夫人创建,主要地盘同样都在外城区的贝克街来讲,这个外城区维京人的统治者,他们的大祖父.‘青颈者''格莱克斯.艾斯弗洛德,这位武力值强悍的老爷子的情报当然也常年存在于巴萨罗谬的桌子上,并被列为了需要第一时间观看的等级,每一天贝克街都会有人来更新这位老爷子今天的动向。 他的儿子被卷进了这件事情之中,这对于巴萨罗谬来讲可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青颈者''格莱克斯.艾斯弗洛德,从心机、到决断、乃至狠辣,这些东西这个老家伙一样都不缺,人脉、财富、力量,这些东西他更是从来都没有少过,若将时间调到二十年前的那个独属于维京海盗,属于这个老家伙的时代,是决计没有人敢去惹怒他的。 在那个维京海盗乘着龙头的战船劫掠诸海各国的时代,那个时候的格莱克斯就算说是海上的黑皇帝也完全不过分,就连一些小国的国王都要在这个男人面前俯首,轻吻他的脚背,以祈求自己的国家不遭受对方的怒火。 如果不是各国的钢铁巨舰合力打碎了他在海上的国度,令他只能迫不得已放弃了他在海上的权势龟缩至凯尔萨德这个大本营的话,恐怕这座城市的核心长桌上至今还有着他的一个席位。 最令巴萨罗谬感到麻烦的是,这个曾经的海上黑皇帝偏偏还完全继承了维京人恶劣性格,又暴躁又喜欢找事,最爱做的就是无事生小事,然后小事让化大事。 最令他的敌人感到头疼的是,这个老家伙偏偏还又拥有着应对这些事情,将麻烦转化为利益的能力。 如果巴萨罗谬他一个斯拉夫人动了他的儿子之一,因为这个由头,保准他定会借此发难,搅动浑水。 面对着这样一个可怕又麻烦的敌人,巴萨罗谬虽然感到了麻烦,但同时也忍不住升起了一股由衷的跃跃欲试。 因为这个家伙已经被他确认了是敌人之一了。 既然是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是巴萨罗谬前进路上的必然存在的绊脚石,那畏惧和胆怯则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没用的事情。 故此,只需要兴奋便好,只需要喜悦便好,只需要让心中的火焰燃烧的更为旺盛便好。 除了你死我活之外,完全不需要考虑其他的可能性。 巴萨罗谬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眼瞳之中隐约有着火焰燃烧,男人向着小道格斯问道。 “说吧,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那个维京人来的目的到底为何?” 第十五章 深夜来客 呼—— 小道格斯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个男人是来找我的。”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巴萨罗谬只是伸手示意对方继续讲。 整理了一下思绪,少年继续继续说道:“那个男人他自称认识我的父亲和母亲。” 巴萨罗谬敲着桌子的指节突然停了下来,出声问道:“你父亲他当年年轻的时候当海盗那段时间认识的那位青颈者的儿子?” 小道格斯点了点头,坦然的对眼前这个见面时间还未有一个小时的男人吐露出了自己一直羞耻于对人说的秘密。 “我的父亲有一半的维京血统和一半的撒克逊血统,其实若是要硬攀扯关系的话,我还能勉强称呼上一句叔叔的。” 挠了挠头,少年连忙尴尬补了一句:“说是可以这么说,但其实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旁系到不能再旁系的偏亲戚,到我这里也就只有四分之一的维京之血了。” “小时候他们都是叫我杂种的,因为这件事,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很少提这回事情了,霍尔莫斯先生你找不到也很正常的。” “抱歉。” “不,没事的,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不在意了,只是习惯了也没人问我而已。” “哎呀。”少年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叫道:“又要跑题了,我回到主题继续说吧。” 这一次巴萨罗谬没有回话打断,小道格斯也就开始很细致的开始讲起了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 - - 这是在他被彼世恶灵附身消失七天后又悄然回到家里的第二天。 是夜,月朗星稀。 在刚经历了那种离奇而诡异的事情之后,他理所当然的没有睡着,当然,就算换做是谁,在经历了那种情况之后,也都难会能正常入眠。 他也不敢睡着,因为一旦睡着,那一夜的血腥场景就会再次真实的出现在他眼前。 又不敢睡又睡不着,少年只得顶着满脸的憔悴,瞪着尽是血丝双眼。 房间中一片的狼藉,遍是被喝光的酒瓶与酒瓶的玻璃碎片。 当然,酒是廉价的酒,最廉价的那种,只有火辣辣的粗糙口感,只能让人单纯喝醉。 外城区的很多人都青睐这种便宜酒,因为这是以他们的财力少数能够买的起的娱乐用品了。 小道格斯随意的将最后一瓶酒灌进口中,任由混浊的酒液因为粗暴的动作从口边滑落,洒在满是污渍的衣服上。 他的眼睛闭上,又旋即睁开。 醉不了。 他当然还是没有睡着。 微微收拾了一下房间里面的狼藉,在起码清理出一条能供人通行的路后,他走向了盥洗室。 小道格斯闭上了双眼,将整个头颅沉于放满了冷水的洗手池之中,任由那冰冷的水浸泡着自己,借助着冰冷平静着自己的心灵。 这种古老的方法大抵还是有用的,在冷水之中,他很快就放松了自己的心灵,让那一夜对自己的影响暂时从心中离开。 少年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让自己的心灵变得近乎于空无。 就在他忘记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有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惊醒了他。 这么晚了,是谁来找我? 少年顾不得因为从死亡边缘回来而喜悦,连忙的将自己的头从洗手池的冷水中抽了出来,随手用放在洗手池一旁的破布抹了抹湿漉漉的头发,然后便迅速赶过去开门。 透过猫眼,他隐约可以看到那是一个十分高大壮硕的凶横陌生男人。 虽然隔着一层猫眼,但他还是莫名的觉得那个凶横男人似乎也在同时观察着他。 还来不及他细细的观察这个男人的样貌及细节,骤然之间,一股大力便突然袭来,令他倒飞了出去。 似乎是不满门内小道格斯的反应,这个凶横的男人皱起了眉头,随即抬起了手,握住了拳。 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 嘭! 木屑爆散,门板破碎。 凶横男人来此的目的并非是杀人,微微控制了下力度,他努力约束着自己的力量,令这一记简单有力的直拳,所造成的结果仅仅是打碎了小道格斯家的门板,顺便让伏在门板前观察着自己的小道格斯刚好倒飞而出砸在了墙上。 破了门进了门,凶横男人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很是自来熟的脱掉了风衣,摘下了帽子,随手将风衣和帽子挂在了一旁的衣帽架上。 身子半倚靠在墙上,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小道格斯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莫名的不速之客。 男人有着一脸保养的很好的漂亮大胡子,一头狮子乱鬃般的刚硬红色短发,面貌则是非常的典型的维京人外貌,上面还留着几道荣耀的伤疤,脱去了外面的风衣后,他此刻穿着的则是一身满是发黄污渍的白衬衫以及的加长版本的背带裤。 本该是无比滑稽令人发笑的装束才对,可穿在这个凶横男人的身上却平白添上了一层怪异独特之感,不怒自威,让人根本笑不出来。 这一定不是一个好人,每一个见到他的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会这么想。 当然,这个凶横男人也没必要去装什么好人,他一直都是自诩纯粹的恶棍,真正的维京海盗。 “我是埃里克,艾斯弗洛德松家的埃里克,奉着我父亲,也就是所有维京人们的大祖父.‘青颈者''格莱克斯.艾斯弗洛德松的命令而来。” “我想你应该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这也没关系,听过青颈者的名字就行了。” 凶横男人声音嘶哑而低沉,像是早年声带和肺部受过伤一样,时不时还发出宛若破风箱发出的可笑喘息声。 在这种情形之下,小道格斯当然笑不出来。 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他只能沉默。 凶横男人看着小道格斯的神情,顿时皱了皱眉,强迫着自己用相对和蔼的语气说道:“你不用怕,巨犬之群.大道格斯的孩子。” “虽然血脉有点远了,但如果要攀扯的话,我们或许还能称得上亲戚,你叫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其实我也在旁边抱过你。” 第十六章 那一夜的事 “咳咳咳,叔叔,这第一次的见面还真是给我送上了一份很好的见面礼啊。” 小道格斯很是丧气的低声嘟囔着,从喉中咳出了鲜红色的血液,凭借着曾经因为经常斗殴而得来的一点受伤经验,他估摸着埃里克这个自称他叔叔的凶横男人这一拳,至少已经打断了他5根骨头。 还真是“亲切”。 虽然很小声,但小道格斯这细若蚊呐的嘟囔抱怨声还是被埃里克听在了耳中,对方似乎丝毫没有听出其中的暗讽之意。 他冷淡的说道:“你能明白叔叔我的好意这再好不过了,大道格斯的孩子,受伤是每一个维京的好小伙子都会经历的日常训练,大道格斯他早死,没教会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维京棒小伙子,反而让现在的你像是个斯拉夫的怂货软蛋。” “虽然血脉的关系已经偏的已经有点远了,但没关系,多少你的血里还流淌着维京的一部分,既然你还保留着维京的血,我这个做叔叔的就必须尽到我自己的责任,替大道格斯那个蠢货把你训练成一个真正的维京战士。” “你现在既然已经能够很好的享受受伤了,这证明你至少还有着一个属于维京战士的灵魂,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眼见当事人听到了自己的嘟囔,少年讪讪了缩了缩头:“咳咳,埃里克叔叔,这就不必啦,能这个样子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如果我这种人如果都能当上维京战士的话,一定会让维京这个名号蒙羞吧,如果真成了那样,埃里克叔叔那时候你一定会想着回到过去打死我,为了维京战士这个名字的荣誉,您就放过我吧。” 埃里克沉声说道:“你已经让维京这个名字蒙羞了。” 听到这话,就在小道格斯心里快要将一口气松下去的时候,埃里克的下一句话又令他刚准备松下的这一口气又突然提了上来。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在时代的浪潮面前,所有人都该学会改变,否则就将被浪头打碎,维京的战士是不会否定失败的,只会从失败中汲取教训,现在的我们早就已经摆脱了过去那些繁琐无用的习俗束缚,变得了开明宽容了许多,就算你只是有着四分之一维京血脉的杂血儿,所有人也都会热烈的拥抱你这个流落在外的维京之子的。” 埃里克的语气似乎变得狂热了许多,他缓缓的郑重说道。 “——在青颈祖父的目光注视下,所有传承着维京之血的都永远是相连的兄弟。“ 这个真不必。 看着对方郑重而严肃的神色,小道格斯还是把这一句拒绝的话按在了心底。 如果不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在现在这个场合,如果不是在这个时间,小道格斯是大概率不会拒绝这个埃里克叔叔的邀请的,只不过是可能要吃点苦头而已,如果有了维京人这层名号的庇护,他的生活将好过许多,起码不用再被这条街上这么多个黑帮索要保护费了。 可埃里克偏偏却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过来。 十七年了,早不了晚不来,偏偏却在那件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就立刻过来了,这不得不令小道格斯想到一些不算太好的猜测。 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或许也是有着避人耳目的心思。 小道格斯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赶忙扯开了话题。 “啊,抱歉,这时候才想到,埃里克叔叔你这么晚来这里一定累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倒杯水。” 埃里克平静的说道:“不必,我不渴,我开车过来的,根本不累。” 小道格斯尴尬的笑了笑,尴尬的愣在了原地。 二人无言,埃里克只是直直的盯着小道格斯,也不说话,看得少年连身上发寒,连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大眼瞪小眼,只有尴尬的寂静。 小道格斯只能主动打破了这寂静。 “说起来,埃里克叔叔你大半夜到这里,应该不只是单单的来替我那死鬼父母教育我吧?” “您之前所说的大祖父的命令又是什么?” 埃里克再一次上下的打量了小道格斯几次,然后缓缓出声道。 “当然不只是单纯为了过来看你带你回去。” “我父亲命令我过来取一件东西,那一件某个人在几天前从我们这里夺走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我这几天都没在凯尔萨德,在外面做活。” 小道格斯心中骤然一惊,做出最后的挣扎,若无其事的开始扯起了谎,装出疑惑的样子。 “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没必要知道,只要知道那个东西在那个人手上就行了。” 埃里克鼻翼翕动,嗅了嗅,十分驽定的说道。 “你身上有那个家伙的味道,虽然你可能没有发觉,但在这几天内你一定和它有过三次或数次的接触,才留下了这么浓烈的气息,这么强的联系,根据相似聚合定律,那东西不会放过你的,为了回收自己的一部分重新回归完整。” “它这几天内一定会再回来的。” 小道格斯半分真半分假的露出了异常惊恐的神色。 “埃里克叔叔,这个值得大祖父如此上心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 对方摇了摇头。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一旦故意记住了名字这种对方关键性''部位‘,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主动送到了对方的手中。” 看到小道格斯很是畏缩害怕的表情,埃里克这个凶横的男人也不禁笑了笑:“不过小道格斯你不用担心,那只是一个只敢躲在阴影中偷袭的卑劣老鼠而已,父亲叫我过来你这里的目的正是这个,在除了拿回那件被夺走的东西外,我也同样是为了保护你而来。” 小道格斯只得点了点头,在心中对此表示怀疑。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对方是绝对不可能以自己的性命为先的。 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切只能依靠他自己。 - - 小道格斯的叙述到了这里就突然停下来了。 第十七章 推进喷口 - - 小道格斯的叙述到这里就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巴萨罗谬略感疑惑的问道。 一股莫名的不详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转瞬之间,预感当即应验。 “然后?然后那个出来吃独食的蠢大个当然就死了啊。” “那时我就在角落里面看着,死无全尸,他在转眼之间就被异质活性化的阴影拉进了阴影层,整个吞没。” 小道格斯的语调突然一变,多了一层神秘莫测,并妖异的舔了舔嘴唇。 “呃……嗯……啊!” 少年的瞳孔突然泛白,呼吸开始了困难,就像是空气突然化为了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只能徒劳的勉强挣扎着。 巴萨罗谬继续如旧的淡然问道,丝毫没有因此失态:“然后呢?” “然后?” “——然后这个小家伙就带着我来了呀!”少年诡异的笑着鼓掌道。 感应到危险气息,巴萨罗谬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俱都倒竖,本能性的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轰! 巴萨罗谬的一条腿忽的在地上轻轻一跺,劲力陡发,平地间便炸响惊雷,就在一踏一扭两道变化之间,半个身子重心坐中不动,如老树生根,另外半个身子则又整个忽的腾空而起,转了个方向,并未朝着眼前状态诡异的小道格斯袭去,只是顺手将少年的身体一提丢出了门外,而后便朝着背后的方向扫去。 谁在那里? 全身皆着覆盖式苍白甲胄的纤细身影就那么毫无波动的出现在了巴萨罗谬的背后,宛如不存在的鬼魅幻影一般,若非巴萨罗谬的对危险的感知几乎同样达到了一种诡异而荒谬的境地,恐怕也难以发觉这个身影的存在。 嚓! 破空之音陡现! 那被苍白甲胄覆盖也同时动了起来,进步,挥出了简单到极致也洗炼到极致的基本直拳。 但巴萨罗谬仍就不慌不忙。 借着跺脚生出的反作用力,他以椅子为支点整个身子一转方向,朝后微微一趟,两腿飞起,如灵活的大蟒,却于空中夭矫。 刺啦!刺啦! 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陡然响起,摩擦迸射出火星。 只见就在这刹那之间,巴萨罗谬的双腿如蟒卷缠身,生生的凭借其精湛的技艺绞住了苍白身影这一记简单到极致,也难防到极致的直拳。 银灰暗沉色泽覆盖,巴萨罗谬的足趾化作了刀锯,生生从血肉之间挤出了锋锐,刮擦着苍白的甲胄,双腿相缠而绞,于方寸之间陡发劲力,欲要连带那苍白的甲胄一起生生绞碎袭击者的这条手臂。 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苍白甲胄覆盖下的袭击者同样看穿了巴萨罗谬的动作,整个人忽的一动。 被苍白手甲覆盖着的手掌倒卷,攥住了巴萨罗谬绞着它手臂的一条腿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扯。 崩步若生雷,进身似山倾,借着这一冲一扯,只是转瞬之间,这个苍白的身影就已经贴近了巴萨罗谬的身子。 巴萨罗谬只是仍旧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没有被对方抓着的那条右腿松开了绞杀相缠之势,脚后跟在对方的手臂上一磕,借着这荡起之势,瞬间利用能力转化了自己肉体,改变了脚部的结构,铁质的抓钩被瞬间构造而出,死死的抓住了对方甲胄之间起伏着的缝隙。 通过这一个施力点,巴萨罗谬右腿发劲一拽,手臂则恰到好处的抬起,在那个快要撞到自己身上的袭击者头顶上一拍一撕。 腿手同时发力,在这双重的袭击之下,着苍白甲胄的身影顿时被扯了一个踉跄,冲锋之势顿时被破坏,平衡失去,它险些直接被巴萨罗谬这一下按倒在地。 虽仅只差一线,但却已是天差地别! 在这几乎可以决定生死的一线之中,身着苍白甲胄的袭击者却仍然并未慌乱。 凌厉的暴风呼啸陡然间在这狭小的房间之中响起。 “——以我所承天风之驭者名讳。”少女的清脆之音带着凛然响起,肃然宣告。 “——汝当破断牢梏,解放汝身!” 暴风的呼啸之声凝聚为实质的强力风浪,足以撕裂的寻常钢铁的魔风以那只覆盖着苍白甲胄的右手为中心生出,扩散向四面八方。 空气在退避着她,空气在畏惧着她,空气在推动着她! 加速,加速,再次加速! 伴随着呼啸之魔风的,是她那一道几乎化为白练的身影。 超越了视力捕捉极限的神速正于方寸之间陡然出现! 轰!轰!轰! 只听见钢铁疯狂碰撞从而迸发的恐怖轰鸣接连响起,宛若阵阵的雷鸣! 回应这苍白身影的,则是巴萨罗谬那同样有力的铁拳! 以拳应拳! 虽然在纯粹的速度上差了不止一筹,但凭借着他那经过改造后几乎念动即应没有延迟的神经系统以及与他本能直觉的结合,巴萨罗谬仍然没有在这个神速的领域落入纯粹的下风,虽然时不时的因为来不及反应被对方连续轰中几拳,不过凭借着经过无名呼吸法改造后更加强健坚韧的肉体,这些攻击却只是令他的机体如微微开裂,有着能力的修复,只是转瞬之间,这道裂痕便被弥补修复,只留下一层仍在愈合的浅浅拳印。 不需要它物,巴萨罗谬本身这具躯体便是世上最为强大顺手的武器。 在纯粹的格斗技艺上,当今此世孰能胜他? 没有! 以风为阶,踩踏发力,巴萨罗谬又一次的察觉到了暴风方向的异常变化,于不可能之处,在空中强行扭转了身子,随手挥以铁拳向着来处相回。 巨响轰鸣! “热身结束,是时候稍微动点真功夫了。”感受着自己已经开始滚烫起来的身体,巴萨罗谬满意的一笑:“这一次,来试试这个刚学到的新招数吧。” 于是,利用能力操控着身躯,巴萨罗谬背部的结构陡然改变,皮肤上陡然浮现出无数裂缝,狂烈的炽热空气当即自其中喷涌而出,推进着巴萨罗谬的身躯前行。 呼! 第十八章 势均力敌 呼! 炽热的气流自巴萨罗谬周身陡然浮现的裂缝之中喷出,推进着他进入了那个常人无法想象的神速之域。 灰影掠空,撕裂了空气的束缚。 全身覆盖着苍白甲胄的纤细身影骤然之间感到眼前这个敌人的威胁度又突然上升了数成,恐怖到难以想象的深沉杀意正不断的自对方的周身涌出。 会死、会死、会死。 她全身的整个细胞都在疯狂的震颤,那血脉根中所传承着的对食物链高等级猎食者的本能畏惧正不断的被翻涌而上,简而言之,就是全身几乎都在因为这恐怖的深沉杀意而想要罢工。 ——啧…… 古尔薇格强行用意识连接了身上的这具的传承甲胄,开启那藏匿于心灵深处的操控开关。 于是,接管开始。 越过了自己肉身的恐惧,与苍白甲胄的内部,金属簇开始生长,撕裂皮肤,钻入血肉,联结神经,最终强行支配了古尔薇格的身躯。 苍白的甲胄收紧,又纤细合身了数分,人与兵装再无隔阂。 通过将自己的意识接入甲胄的操控系统,然后反过来支配自己的肉体,古尔薇格就用这种堪称荒谬的方法强行突破了巴萨罗谬的杀意震慑。 狂烈的风暴再临。 崩!崩!崩!崩!崩!崩! 轰鸣着!咆哮着!嘶吼着! 一击接着一击!一拳接着一拳! 在这神速之域完全不需要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这般普通的互相轰击,狂烈的飓风便从两人中间呼啸的升起,将酒吧二楼的房顶掀开! 如有默契一般,巴萨罗谬那银灰色的身影与古尔薇格的身影皆驾驭着狂风向着空旷的天空上攀去。 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够真正痛快的施展出全部的力量,也不用顾忌伤害到小道格斯这个关键性的人物。 雷霆的轰鸣声一道接着一道,在空中掀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激波。 二人完全舍弃了在这神速领域之中难以发挥作用的肉体五感,仅仅凭借着那自身千锤百炼的战斗直觉,驾驭着那足以撕钢裂铁的巨力与神速,自这渺小的人躯之中迸发出的是足以比拟巨兽魔怪的恐怖破坏力! 虽然仅仅是两个方才达到活动界的超凡者之间的战斗,但若是真正的全心放开束缚战斗的话,对于普通人来讲也堪称是无可阻挡的灾难。 挥拳,挥拳,再次挥拳,巴萨罗谬与古尔薇格二人就这么单纯的重复着这个简单到极致,也是困难到极致的动作,在短短的刹那之间,这样恐怖的一次次的交锋就已经达到了成百上千次,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不断向上增加着,并且涨幅的速度越来越快。 就像是将一个足以供应大型魔能机械运转的动力核心塞进了胸膛之中一般,即使已经这么久了,按照常理来讲就算是活动界的超凡者也该有着疲惫状态下降了,可此刻仍然维持着这般高强度战斗的二人挥拳的动作仍然不曾慢上半分,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仍然在不可思议的向上提升着。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似乎二人的战斗很是势均力敌,但古尔薇格这个面对着巴萨罗谬这般恐怖敌人的当事人却是心知肚明的知道这般表面上势均力敌的局势还能持续多久。 她已经在逐渐落入下风了。 如果说要是论及进攻的速度闪避的速度的话,那么古尔薇格无疑算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就算是巴萨罗谬通过对自己肉体的临时改造模仿着苍白甲胄的结构让自己的速度又暴增的数成也一样。 在超高速战斗这方面古尔薇格绝对算是行家中的行家,她选择的这具名为“天风驭手”的炼金甲胄同样也针对于速度提升这方面进行特化的,几乎舍弃了一切其余元素抗性和物理方面的防御力,只为追逐那能够如风一般在这神速的领域之中自由驰骋的极速。 但问题关键是,巴萨罗谬的躯体防御力太过强悍了,在经过了无名呼吸法对躯体基础强度的强化,并借鉴了审判庭慈悲i型外骨骼装甲的部分技术合理的优化了自身这具天然机体的结构之后,这具身体的强度早就达到了一个在活动界阶段能够达到的极限,再下一步除非达到形成界突破常世之理中物质的强度极限,否则绝大多数在这个强度极限限制之下的物理攻击,都绝难伤害到这具躯体。 就算凭借着这极速带来的恐怖动能,古尔薇格的一次次攻击也只不过是可以撕开巴萨罗谬的外层装甲留下一道裂缝拳印的地步,相较于对方那同样堪称高速的弥合修复能力,就算对方被打中了,在下一刻也会被很快的修复,根本算不得那种可以积累出伤势的眼中创伤。 古尔薇格可以说是越打越是惊惧,不仅同样精擅于战斗,拥有着在神速领域之中自由驰骋的极速,对方还同时拥有着轻松防御下她所有攻击的恐怖防御力。 明明是袭击者,可此时在巴萨罗谬恐怖压迫之下,她反而像是变成了受害者。 ——该死,如果不是只准备试探一下,没准备带上猩红之甲的话……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感受着胜机逐渐一步步向失败的深渊滑落,古尔薇格那在苍白面甲掩藏下的冷淡面容也浮现了些许焦急之色。 巴萨罗谬这个家伙偏偏又是一副准备凭借着体力打持久战的样子,就算看到对手的优势在逐渐的消失,也未曾生出乘胜追击之念,反而越发的稳健,每一击都完美无缺,丝毫不给敌人留一点可供乘机翻盘的破绽。 战斗就是这样,如果不能利用自己的优势在几招之内决定胜负的话,一旦战斗的时间被拖长到这种长线,就将变为这种比拼谁的体力谁的精力能够支持着自己战斗更久,看谁先露出破绽,谁又能及时的捕捉利用这个破绽。 这种长线的战斗对于双方来讲无疑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下一刻,就像是猜到了对方此时心中所想一般,巴萨罗谬经过变声器转换过的冰冷合成音就传到了古尔薇格的耳中。 “我想你应该也快要支持不住了吧?” 回应巴萨罗谬的却只是一声被飓风所撕裂的长长哼声。 男人并未在意,只是咧开了嘴,吞食咀嚼着狂烈的风之嘶吼。 他大笑着说道:“正巧。” “——我也一样!” 于是,更多的裂缝巴萨罗谬的周身皮肤上浮现而出,令他的速度在转瞬之间又提高了数成。 崩! 猝不及防的一拳在这骤然提升的极速推进之下瞬间命中了还来不及适应对方速度的古尔薇格,在轰然的巨响之下,古尔薇格瞬间倒飞而出,在空中被打成了如虾一般卷曲之态。 虽然来不及使用任何技巧来提升破坏力,但巴萨罗谬这极速和巨力的加持之下,这一拳的破坏力同样也不容小觑,仅仅是被擦到了一下,就算是及时偏转了方向卸去了部分力量,苍白甲胄的右侧腹部也仍然是寸寸的龟裂。 “既然都没什么体力支持下去的话,那就赶紧使出你全部的手段让我们结束这场战斗吧!” “就不要留手……唔!” 不知何时,那个本应受创行动受阻速度下降的苍白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巴萨罗谬的话语就被对简单到极致的一记蹴击打回到了嘴里。 既然上半身的肌肉因为伤势牵扯的原因难以发力,那就改为使用腿脚攻击! 轰! 借助着蹴击的反作用力,对方一沾即走,丝毫不给巴萨罗谬反击的机会。 虽然暂时损失最为擅长的上半身战斗力,但她却似乎意外的找到了最适合应对巴萨罗谬的攻击方式。 这哪里是普通的蹴击,这分明是专门用于破坏甲胄的破甲铁椎! 力量汇聚于足尖的一点,在恐怖的极速加持之下,劲力生生的将巴萨罗谬肌肉化作的外层装甲层层贯穿。 内脏破裂,就算是以巴萨罗谬的体质遭受了这一下都未曾好过,咳出了灰黑的血气。 虽然受伤了,但是,这样正合巴萨罗谬的心意! 如果连让他受伤都做不到,那么他也难以真正测试出这具全新身体的潜在数据。 下一刻,对方的强力蹴击再至! 即使无法用感知无法捕捉,但男人那经过无数生死磨砺的危机直觉还是告诉了他古尔薇格这一记蹴击的可能落点。 是心脏! 就算是巴萨罗谬的体质强悍,但是如果被一不小心被打爆了心脏他可还是会受到重创的,心脏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就相当于一个最重要的动力核心,身处活动界的他肉体可还没有拥有形成界的那种堪称恐怖的自我修复能力,更没有像他们一般可以用能量流转取代内脏作用的能力。 ——优先保护心脏,最好不要被命中,在关键时刻可以直接舍弃其他部位。 ——我的优势是身体的强度,虽然对方的蹴击可以贯穿我的防御,但这并不是等于我的身体强度便没用。 ——那就……试试这一招吧! 只见在机括扭转,齿轮咬合,金属摩擦的声音之中,巴萨罗谬的身体结构骤然之间开始大幅度改变调整。 双臂相并、双腿相合、提胯、缩臀、缩颈、脊柱弯曲折叠。 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巴萨罗谬的整个人都小了一圈,收缩为一个团形,在能力的操纵之下,部分表层的肌肉当即融化,化为了灰黑的铁水,填补了空隙。 一个浑身推进喷口的灰黑金属球体出现在了原地。 谁说没了人形便无法战斗的? 此言差矣! 身为一个超凡者,理应有着超凡者的思维,既然有着改变自己身躯能力,那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普通的人体? 球体在此时无疑便是应对古尔薇格穿甲蹴击的最好办法,虽然牺牲了部分加速和攻击能力,但是在重重的保护遮掩之下,就算是古尔薇格也没有办法找到那个在巴萨罗谬身躯内不断游移的心脏和大脑。 巴萨罗谬的变身在转瞬之间便已完成,下一瞬,古尔薇格的强力蹴击已至! 嚓! 这一次,古尔薇格先前仗之取得胜势贯穿巴萨罗谬防御的强力蹴击却是没有带回应有的结果。 在被击中的那一瞬间,巴萨罗谬化身的灰黑铁球便开始了极速的旋转,金属的表面与古尔薇格的铁靴之尖疯狂摩擦。 果不其然,灰黑球体倒飞而出。 虽然看似让对方狼狈,但古尔薇格反而皱起了眉头。 ——没踢中? ——不,确实是踢中了,只是被对方完全卸去了力量而已。 简直如同滑不溜手的泥鳅一般,古尔薇格的这一记强力蹴击只是在瞬间就被化身为球的巴萨罗谬利用球型的优势卸去了力量,落在了空处。 人身的结构固有着其局限存在,在未曾改变结构的情况下,纵使再怎么模仿,也难以比得上原本的模仿对象。 只有在这个状态之下的巴萨罗谬,其卸力技巧才方称得上是大成! 古尔薇格不信邪的又攻击的几下,但得到的结果仍然是让她遗憾,在这个状态下的巴萨罗谬虽然失去了绝大多数的攻击手段,也降低了一部分的速度,但若是论及防御能力,却足以称得上完美无缺! 就在古尔薇格心生退意准备撤走时,巴萨罗谬那冰冷的合成音再一次未卜先知一般响起。 “这位女士,打到一半突然就溜走可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战士行为。” 古尔薇格淡然的回答道:“我也并不是一个战士。” “哎呀,那可就难办了,如果你乘着这个功夫,凭借着极速将那个孩子抓走,我可就没办法了。” 古尔薇格反问道:“然后你就可以顺藤摸瓜?” 她毫不留情的嗤笑道,戳穿了巴萨罗谬的真实情况:“别装了,通过刚才的战斗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也只是一个活动界的超凡者,没有完成形成界的质变,这样的状态你保持不了多久的。” 灰黑的球体发动喷口在空中晃了晃,换成人身的话,大抵应该是在点头的意思。 “势均力敌啊,那可真是难办。” 这个时候,一个带着笑意的精神波动塞入了巴萨罗谬的脑海。 第十九章 套娃与马甲 这是一个少女。 这也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少女。 她的名字是娄希,娄希.波赫尤拉。 只是瞬间,巴萨罗谬就凭借着这一道讯息得知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至于你问为什么巴萨罗谬能够单纯的通过一道传达着“我在笑(省略)……难办。”的精神讯息从而直接得知对方的性别和真实身份? 这当然不会是因为那万能的直觉,也不是因为察觉到对方的精神波动和之前一致。 再强的直觉也不至于这么莫名其妙的得到答案,再蠢的人也不可能直接在隐秘行动的时候连精神波动都不加掩饰用原样。 真实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也没那么的多的弯弯绕绕。 因为系统面板上刷出来了一条信息。 【娄希.波赫尤拉正在申请进行通话】。 答案揭晓。 虽然是熟人,但巴萨罗谬却并未因此放松,虽然说是势均力敌,他也确实藏着很多隐藏手段没动,但对方藏着的东西难道就比他少了吗?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相较于娄希那一方,还有着一个极大的劣势。 他现在的身份是歇洛克.霍尔莫斯。 对方可以随意暴露马甲,不怕接下来的问题,但巴萨罗谬自己可不一样,如果一不小心在这里使出不符合身份的隐藏手段,那他之前的谋划安排可就全部都泡汤了。 故此不宜正面对抗,巴萨罗谬旋即便消了战意,定下了心思。 打又不敢打,杀又不能杀,他还能怎么办? 谈呗。 巴萨罗谬身化的灰黑金属球体再一次启动推进喷口,在空中晃了晃,作点头态。 冰冷的合成音再次自球体之中传出:“那就请这位朋友现身,大家来坐下好好谈一谈?” “这是最基本的诚意,如果一直藏在阴影中的话,我可能会有些敏感,做出一些不是很理智的举动。” 从刚刚打生打死的凶猛姿态到这么一瞬间的就变为了要好好和谈的样子。对方似乎是因为自己态度这么快急转直下显得有些吃惊的样子。 娄希一会后方才回答:“表情.笑-好,我这就出来。” 于是,带着吟吟笑意的少女便自不远处走来。 “好了,如你所愿,我出来了,现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吧?” “小姐,不要过来了,小心,在这个距离里我无法保证您的生命安全。”古尔薇格似乎很是焦急担心,很是大声的劝阻着。 “无事,既然我展示出了诚意,我相信这位霍尔莫斯先生应该这点事情自降身段来伤害我的吧?”她在霍尔莫斯这个单词上面故意咬了咬,旋即开了个玩笑说道:“多少是贝克街的人,想来一定是会收规矩的吧,毕竟杀了我也没有钱拿,不是吗?” 听到贝克街和霍尔莫斯这两个名词,巴萨罗谬骤然间以为是这个麻烦的女人又扒掉了自己的一层马甲,有些惊讶,但又旋即冷静了过来。 ——她在试探我。 ——如果有实质性证据的话,以她的性格一定是会直接喊朱里乌斯先生或者莫里亚蒂教授了。 现在知道巴萨罗谬霍尔莫斯这个身份的人有四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只知道他这个身份和贝克街有神秘的联系,出现在凯尔萨德的第一天便去了贝克街,并和巴尔霍德一起跟着拉博特出去解决过一件事情。 这个第一个层次是大部分人所处的。 第二个层次是认为开膛手其实就是他,是他制造了那一晚的袭击,知道贝克街里面突然出来了这一个恐怖的杀手。 这个层次也就属于那场欢迎宴会上大多数非知情富豪所处的层次。 第三个层次则是知道了他与开膛手并非一人,曾经生生过杀死开膛手一次和一人击杀了方块部队,拥有着和金属相关的要素能力,知道这场计划的一部分,是一个疑似第三方未知势力插手的神秘超凡者。 这个层次属于策划了那场欢迎宴袭击的诸多幕后黑手。 直到最后的第四个层次,那才是真正知道霍尔莫斯这个马甲之下是朱里乌斯,是那个从实验室中逃脱的关键祭品,是他毁灭了那个以马戏团为伪装的喰宴教团隐秘分支。 这个层次则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被自己主动自首告知的老伽门算一个,那个神秘的策划了一切的黑桃k算一个,奥利布里乌斯可能猜到了,勉强算半个。 加起来也只不过两个半,波赫尤拉家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毫无来由的得到信息,或许有着一些不是很确定的猜测,但那也只是猜测,所以她也顶多只能算是第二个层次到第三个层次。 她只可能是在试探。 放下了心,巴萨罗谬再一次的打量着眼前缓步走来的那位少女,但很快,他却又再次找到了疑点。 这个少女,她不是娄希。 由于之前曾经接触过好一阵子,对于娄希身上那种难以遮掩的魔性魅力,巴萨罗谬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就算是有着遮掩,这种魔性魅力也绝对会继续生效着一部分。 眼前这位走出来的少女虽然面容也很是不差,但比起娄希那种见过一次就绝难从脑海中删除的魔性级魅力可还差了老大一截。 联想到古尔薇格先前那和上一次见面时有些差别的言谈性格。 只可能是想先入为主的误导他,然后和之前操控小道格斯说话一般,本体不知道躲在哪里看着这一幕,操控着这具身体表演呢。 好嘛,隔着在这的都是套着马甲表演呢。 巴萨罗谬不禁在心里忍不住叹气。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是傻子,他会的,别人当然也会,如果不是他工作做得好马甲比对方还多的话,恐怕现在这个被蒙在鼓里忽悠的团团转的就是他自己了。 ——马甲身份这东西,还是得多准备几层才好。 在知道这层马甲情况之后,巴萨罗谬心中的计划又再次有了改变。 ——既然对方想要忽悠他,那不妨先将计就计,顺坡下驴,看看对方到底在打什么打算。 第二十章 铁面无私 于是,巴萨罗谬解除了战斗状态,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很是猎奇的把自己的头肚腹里面掏了出来,并打开胸痛给她们看了一场一点都不血腥,反而很是滑稽的开膛破肚,把自己有些错乱的五脏六腑给重新调整回了原来的模样。 因为巴萨罗谬的血是灰色的,就连内脏都有大半也是由金属构成。 说老实话,虽然样子还是和寻常人差不多的内脏,但换成了灰黑之色脱离了人们脑中常识的猩红之后,这场景的恐怖感就几乎降低到了没有。 - 等巴萨罗谬重新把头给从肚子里面掏出来,把七零八碎的内脏给拼好,这已经是大抵半个小时之后了。 三个人重新坐在了没有了房顶的没头酒吧二楼,还捎带着一个被巴萨罗谬及时的丢到了一边砸了头,至今还昏迷着的小道格斯。 没头酒吧这回倒是真的应了它的那个名字,真的没了头。 当时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老板凯特倒是没像那些小说中的无智亲戚一般直接傻愣愣的上来给人送头送命,反而是在巴萨罗谬和古尔薇格打斗完的好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做好了防护上来查看情况,这也就运气很好的避开了巴萨罗谬给自己修复时的那副猎奇的场景。 在得知了小道格斯没事之后,虽然看到自家的酒吧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没了房顶,但看到这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二人后,也就一脸古怪释然神色的看了看巴萨罗谬,很是知趣的给他们几个去隔壁的饭馆买了些吃食送了上来后就告了别。 也不知道他在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 当然,这也与巴萨罗谬无关,反正有身旁这位波赫尤拉家的大小姐在旁边担待着,这事也本来就是她命人惹起的,由她来负责赔偿和收尾也是理所应当的。 反正这是位有钱有势的主。 - 总之,这刚刚还在打生打死的双方就这么很是奇妙的休了这本就没多大必要的战,虽然在心中还是暗蕴着勾心斗角和阴谋算计,不过表面上这双方就这么和平的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吃着凯特刚才顺手给三人带来的早餐。 嗯,很是和谐,除了这个很是煞风景的巴萨罗谬外。 此时的他正一手捧着自己原装的头,一手向那个脖颈上奇形怪状的机器倒一袋袋的矿物结晶。 这还真不是巴萨罗谬准备刻意吓人,实在是他想要及时补充战法所导致的消耗所致 无他,物质侵蚀系的超凡者固然在前期战斗能力强悍,但那都是建立在有足够的储备基础下的,虽然能够自我修复,但这终究有着极限,没达到创造界之前,就别想着像以前那样在体内安个永动泵搞虚空造物直接再生机体了。 损失了质量就得补充质量,形成界的超凡者也不过只是从概念上绕过伤势死亡的这个判定,而不是直接完全不讲道理。 在没有能掀桌的力气之前就要遵循着常世这位主人家的规矩。 质能守恒这条定律,这对于未曾达到创造界的超凡者来讲,仍然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虽然现在这个状态的“头”可能磕掺猎奇了一点,但是好歹能提升一点重新恢复全状态的速度。 只要能用就行。 对于很是实用主义者的巴萨罗谬来讲,面子这东西,在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是完全没所谓的。 就这样,一只手给自己的新脑袋喂食,一只手提着自己的原装脑袋,巴萨罗谬用那个被提着的原装脑袋开了口,发出了和先前一样的冰冷合成音,打断了那另一边正在啧啧称奇的看着他的娄希和古尔薇格二人的思绪。 嗯,准确来讲或许不能叫开口,因为出于保密的缘故,早在准备着把自己的头从肚腹里面掏出来的时候,巴萨罗谬就顺手把自己的脸面给抹了,只留下两个镶着人造水晶充当眼珠的平板脸。 真.铁面无私。 总之吧,就着这么诡异的面容,巴萨罗谬开了发声腔,用冰冷的合成音说道。 “好了,看够了吗?看够了的话,就赶紧来谈谈正事吧,比如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比如说你又是和这件事有着什么样关系,比如说互相交换一下最基本的情报以示诚意。” 娄希控制着那具躯体优雅的擦了擦嘴边的食物碎屑,然后不紧不慢的笑着说道:“想不到那个名震整个凯尔萨德的疯狂杀手霍尔莫斯会是这个样子。” 巴萨罗谬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 娄希很是俏皮的捏着自己小下巴思考了一会后旋即说道:“比如说穿着黑色双排扣长礼服,头顶带着半高丝绸礼帽,手中拿着同样黑色的绅士手杖什么的,那些小说中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一个为了正义去孤身一人舍弃生命去刺杀为虐不仁者的刺客。” 巴萨罗谬肃声用根本听不出区别的冰冷合成音回答道:“你也知道,那只是小说不是吗?” “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为了力量和利益将自己改造成这个鬼样子的普通人不是么?有利益我就去追逐利益,如问道血肉气息的鬣狗。” 巴萨罗谬戳穿了对方的谎言:“再说了,你也知道那件事根本不是真正的我去做的不是么?” 少女表面上笑吟吟的优雅回答道,丝毫不见被戳穿了的尴尬:“为什么要戳穿呢?恭维这种话不是每个人都很爱听么?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一句话没被她说出去。 ——你要是普通人,我就让古尔薇格把这些铁疙瘩吃下去。 娄希在心中暗自诽腹无语,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没有将这句话直接说出去。 巴萨罗谬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部位,反问道:“如你所见,我的心脏是铁石做的,死板不知道变通不是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如果待会的谈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谅解。” 这话仍是个假话,谁信谁傻。 娄希当然不会信。 第二十一章 猿之手 比起像是人类,眼前这位霍尔莫斯确实更像是一具机器,一具冰冷无情只知道执行任务的死板机器。 在被浪费的三分钟沉默时间之中,娄希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她不说话,对方也就不说话,只是将头摆着桌面上,用那两块便宜的人造水晶做的“眼睛”盯着她,从这副尊荣之上,她根本也看不到一丝变化。 当然是看不到变化的,一张平滑如镜的铁面谁能看出什么变化? 从那张铁面之上,娄希她只能倒影而出的自己。 “喂,你这个就家伙就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我想我应该可以把这个评价当做是赞誉,承蒙夸奖。”巴萨罗谬不平不淡的回答到:“如果你还有事情想要和我谈的话,在十二点前我都有空,我大概还有1小时27分钟34秒可以在这里陪你空耗对视。” 巴萨罗谬反问道:“只要你愿意持续这什么都不说的僵持,时间还有很久,不是吗?” 少女顿时被巴萨罗谬的这话气的有些牙痒痒,略带微嗔薄怒的问道:“贝克街的人都是这么不懂得规矩和礼仪的吗?你就是这么对一个帮你解决了问题的恩人的吗?” 她这话大抵是在讲巴萨罗谬帮巴萨罗谬解决了开膛手这个冒充者的事情,虽然微妙了点,不过当初为了隐瞒身份和卖人情,巴萨罗谬确实是将这份功劳对外宣称交给了娄希这边来着的。 此话确实不假,但看到对方拿着自己一个马甲干的事情来数落另一个马甲……。 果然还是一股说不出的微妙感。 为了扮演好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巴萨罗谬还是压下了这微妙感平静的沉声回答道:“与客人交谈那是另一部分的人该去负责的事情,我的职务只是负责执行如何解决任务,交谈礼仪这种不相关的事情我并不需要了解。” “并且,这位没有名字的[问号][问号][问号]女士。” 听着巴萨罗谬平淡倒是很平淡,实际上听着却意外的让人恼怒的话语,娄希没好气的呛了一声,不假思索的随口报上了两个一听就假的不能再假的假名:“你可以暂且代称我为朱红女士,我旁边这位你叫她苍白女士就行了。” “那么这位朱红女士,据我所知,这位替我解决名誉问题的那位大人,应该不是女士而是先生才对,就算要说是换人情,我也应该是还给那位先生才对,就我目前所知的,从各个方面来讲目前二位女士的身份还不足以让我花费计算力搭载接待营业模式。” 娄希敏锐的捕捉到了巴萨罗谬话语中刻意给她留下的隐藏信息,按常理来说,就连那天欢迎晚会的袭击都是隐秘消息才对,除了自己人外更应该没人知道是巴萨罗谬真正解决了开膛手才对,这个歇洛克.霍尔莫斯凭什么知道? 她故意诈了诈对方道:“那个家伙就是你这次任务的雇主?你认识那个家伙?” 巴萨罗谬坦然的回答道:“不必故意诈我了,这些事情朱红女士你大可以直接问我的,不会说的我是绝对说的,既然说出来了就是你可以知道的,出卖雇主的信息是我们这一行的大忌,但我这一边的行动是一直报告给雇主的,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和那位你们也认识的先生通过消息了,故此我才会刻意说出这番话,同意停止战斗坐下来和谈。 两边都是自己的马甲,巴萨罗谬当然一点顾忌都没有的开始扯起了自己虎皮开始编造。 “在利益诉求方面,我想我们大概是一致的,在这方面我们完全可以合作而没必要相互争斗浪费双方的精力。” “故此,就别想着扯东扯西勾心斗角从我的嘴里套话了,那只是纯粹的浪费时间,我不是傻子,朱红女士您也不是傻子不是吗?真的想要合作的话,不如一起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可惜,巴萨罗谬本是想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的,奈何一想到两只手还在工作,自己这正常的一个头还摆在桌子上,只能作罢。 娄希沉默了一下,卸下了那副伪装刻意出来的面具,像是重新换了个人一般,挂上了另一幅更加肃冷凌厉的表情。 巴萨罗谬看着对方表情神色的变换皱了皱眉(意会一下,总之就是传达这么个意思)。 这几次与这位魔女的见面她所表现出来的性格都是不一样,他并不知道自己哪一次所见的性格才是眼前这位魔女的真实性格,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亦或永远只是面具之下的另一张面具。 魔女最擅长骗人,他或许偶然凭借一些先见的经验暂时误导对方,但这绝不是他自大的认为自己可以并不被对方所欺骗的缘故。 要常怀谨慎敬畏之心,巴萨罗谬一直是这样自省的。 凡人最过自大之处往往便是不甘于承认自己是凡人,遭致死亡的原因同样也往往是因为对自己能力的过度夸大。 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在看到了对方熟练的变换神色之后,这再一次的让略生轻慢之心的巴萨罗谬脚踏实地,并微微斟酌起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并不知道对面的巴萨罗谬又将警惕值提高了数个等级的娄希敲了敲桌子,她颔首说道:“这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娄希打了个响指,随意的拘来水雾用魔力构就了一面水镜,指着水镜中成型显示的那个琴箱说道:“我的目的,是这个东西的钥匙。” 巴萨罗谬挑了挑眉(还是意会一下)仍旧用那听不出感情波动的合成音说道:“巧了,我的雇主雇我调查的,也是这个东西的钥匙。” “也就是说谈判从一开始就要破裂了?” 伴随着巴萨罗谬这句话的说出,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的架势。 娄希很是平淡的摇了摇头:“不,我的目的更准确来讲其实也并不是这个。” “更准确来讲,只是由于我得到了某些消息,出于某些目的,我有必要去打开这个箱子,确定一下这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已,如果我真的需要箱子里面的东西的话,我一开始就没必要把这个箱子交给你的那位雇主保管不是吗?打开箱子后,箱子里面如果有东西的话,你大可以直接拿去随便给你的那位雇主先生交差。”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感谢您的慷慨,请您相信,和我的合作一定会是您所作的一个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巴萨罗谬不平不淡的回答道,当然,以他现在这生硬的合成音,也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 对于娄希的话语他只是不置可否,巴萨罗谬惯来喜欢用自己阴暗的思维多去揣测一下他人,质疑一下真实性。 比起对方所给出的这个承诺,他反倒是感兴趣对方所说的那个未知目的,奈何碍于他自称的雇主是自己莫里亚蒂那个马甲,由于神秘的外地教团成员身份,如果说不知道的话对方很容易生起怀疑,难以解释“莫里亚蒂”为何要不远万里来到凯尔萨德并雇人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故此,他根本不敢去询问这个他理所应当知道的目的。 不仅不能,他反而还必须要装出一副他“应有”的姿态,以免这位波赫尤拉家的魔女敏锐的察觉到他这曾伪装之后的无知,借此利用信息不对等的优势来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巴萨罗谬丝毫不怀疑对方是否有着这样的能力,也丝毫不怀疑对方是否会做出这种举动。 怎么在不暴露无知的情况下从对方口中套出话,这也就成了巴萨罗谬此时所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是意外的在下一秒便被解决了。 娄希似乎已经默认了莫里亚蒂这个马甲知情人的身份,对此并无防备,她旋即开口道:“我和你的那位雇主其实也不算太熟,只见过一面,也不清楚他有没有给你说过他的目的,更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 “说了一点,但是不知道全不全,我们还有1小时09分钟14秒,时间还有不少,你可以从头开始说起。” 巴萨罗谬平淡的回答道,所幸他现在是一副平板脸,根本没有表情这种东西,自然也就不用费心费力的演戏控制脸部肌肉,不虞有破绽。 于是娄希她便真的开始从头说起。 她再一次的打了一个响指,旁边那悬浮在空中的水镜中的景象当即从黑色琴箱变为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手,一只漆黑而干枯的手臂,也同样是一只巴萨罗谬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似乎留有印象的手臂。 娄希缓缓的说道:“那个东西的名字,我们代称之为猿之手。” - - 猿之手,这是一个在十几年前的凯尔萨德中悄然流传起的一个都市传说。 没人知道这个都市传说是怎么流传扩散起来的,也可能是人们的侥幸心理作祟,总之到了最后,这个本来只在小圈子间流传的故事突然间就在几日内莫名其妙扩散到了全城,被当时的人们绘声绘色的口耳相传,并多出了数个版本的来源。 有人说那是在这座城市还是部落时那个部落所传承的圣物,有人说这是某位猴神在早年被人斩落的手臂,有人说这是黄金之路尽头的那个异国被窃取流落到凯尔萨德的珍宝。 在经过当时堪称病毒式的扩散之后,这个都市传说真正的起源早就被掩埋失落在那种种版本的虚假起源之中。 娄希当然也并不知道当时的真实,她只是粗粗的给巴萨罗谬讲了几个比较出名的版本,然后便略过这都市传说的起源开始给他继续讲。 刨除那些或是部落圣物或是神明遗手或是异国珍宝的各类版本的起源不讲,这只手臂之所以如此扩散的如此之快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它在传说中所拥有的那个一直未变的核心功能。 ——只要是得到它的人便可以许三个愿望。 巴萨罗谬听到这里之后便反问道:“这么荒诞不羁一戳就破的东西也有人相信?” 娄希道:“当然会有人相信了,或者说为什么不去相信?” 她说:“在当时,有人真真正正的当着很多人的面用这只猿手许下过一个堪称不可能完成的愿望。” “有了实际的例子中眼前,他们为什么不去选择相信呢?” 娄希又反问了回去。 巴萨罗谬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指出:“但是那个东西,是有代价的吧?” 如果不是有着代价和限定,那这东西的传说也不至于流传出去,早就被第一个得到的人攥在手里配上一个个死忠的手下当做许愿的工具了。 “你猜的确实不错。” - - 相传这件可以满足每个拥有着三个愿望的神奇宝物曾经有着三位的宿主。 在大部分的版本中,这只猿手的第一位为人所知的拥有者是凯尔萨德这座城市的建造者,他自某个神秘的老人手中获得了这件宝物,在得到这件宝物后他以高洁的品性许下了为当时的流民建造城市以及让这座城市变得繁荣这两个愿望。 可惜的是,似乎是得到这件宝物已经耗空了他一生的运气,还没有过多久,还没有等他好好规划好第三个愿望许什么才能利益最大化,在某一日,他的一位死对头便派人偷走了他,成为了这只猿手的第二任主人。 不知是被那个第一任主人的死敌被对方压在下面太久了的缘故,这位猿手的第二任主人在拿到这个许愿机器之后居然也没有为自己许什么愿望,而是怀着一腔的怒火选择了报复这位自己一直以来的死对头。 这位选择了许下让对方一生不幸缠身以及让对方的愿望成空这两个愿望。 - - 巴萨罗谬突然出声:“抱歉,打断一下,为什么他们都选择了只许下两个愿望?” “我不知道。”娄希摇了摇头然后轻声感叹道:“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份奇迹背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第二十二章 笔记 关于这件能够实现持有者三个的愿望的奇物,它的真相其实早就已经遗佚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了,在这等推动着万物变化的伟力之下,也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长存。 你加上一句,我加上一句,无论是什么传说,只要将这个传说传播的人数提高到以百万为单位,再加上以十几年作为发酵的过程,都必然会在人的口口相传之间偏离它的本貌,诞生出一个又一个被人们魔改的连当事人都不认识的版本。 相比于如河沙数般繁杂的众多虚假版本,所谓的真相和原貌正像是那无比珍贵的黄金,或许只是依旧被掩藏在那些泥沙之底,或许早已从头到尾就根本不存在,只是某人的一个不经意间的玩笑。 - - “并非是只有人在追逐着异常,而是异常有时也会追逐着人,那些追寻本不属于自己之物的愚人,在得到那不属于他之物的同时,也将会招致那本应不属于自己的厄运。“ 娄希似有些感慨的说道,从怀中掏出一叠复印件递了过来。 “波赫尤拉家的某一位魔女在十几年前曾经在这座城市居住过几年,她向来对考据这些东西很是感兴趣,我从图书馆里面把她当年记载东西的笔记找出来了,这是她笔记的部分复印件,里面记载了几个相对接近于原初版本的猿爪故事。” 巴萨罗谬接过娄希递过来这叠的笔记复印件,粗粗的扫了一下,记在了脑子里面。 这本作者连名字都懒得去起的笔记在卷首的寄语写到。 “——我常听说,其实并非是只有人才会去不断追逐着怪异,而是怪异同时也在不断的追逐着人。与人相比很是不同,它的追逐是冰冷而无情的,就像猎食者捕捉着被猎食者一般,深谙残忍的狩猎之道。” 那本笔记在开篇处接着写道:“这片连接着各国的沿海土地,自古以来便是在神秘学之中被称作‘枢纽地’特殊地域,早在凯尔萨德被命名为凯尔萨德之前,这片土地上便已经浸染相当程度上的怪异了,更易让其上的住民接触到某些世界表象下掩藏着的真实,并吸引来某些来自彼世的未知存在。” 由于这只是一本随手写下的笔记,这位波赫尤拉家的魔女似乎也想到居然会有人刻意找出它,因此从这些文字之中,巴萨罗谬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这位魔女写下这本笔记时的随性。 当然,随性只是相对礼貌和不那么难听的说法而已,说的不好听一点那就是想到那里写到那里,根本不成体系和规律。 鉴于原文过于七零八落,在此巴萨罗谬也就没有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过去了,只是简单的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捡取那些和这件事情有关的片段总结了一下。 这片土地自古以来便是一种被称作枢纽地,怪异事件频发的土地,在猿手的第一任持有者来到这里建立起凯尔萨德这座城市之前,这片土地上也曾经居住着众多原始的维京部落,虽然名义上归于斯拉夫帝国的领土,但也仅仅至于名义上而已,斯拉夫帝国皇室的黑名单上每年都有着这片土地的名字。 自那个久远的时候,这片土地上其实就已经流传有一些和“许愿”有关的传说存在了,那位魔女曾经向一些老维京人亲口询问过,确认了猿手这一都市传说古老原型的一部分。 据那位魔女亲身的考据询问,以及一些材料的佐证,她大致的确认了猿手这一传说同时具备着双重的特性。 虽然在凯尔萨德建成之前在这片土地上其实就有着“实现愿望的神奇之物”这一概念与传闻的存在了,但实际上这个“实现愿望的神奇之物”这一概念被定型为一支漆黑干枯的猿猴手臂这其实是在凯尔萨德十几年前的大航海时代初期的事情了,由于大航海时期的各国通商,那时候的凯尔萨德因为特殊地理位置受到了各方来客的青睐,涌入了大量的异国商人与海盗,每天都在流转着大量异国的宝物和财富。 在这个过程之中,原本并没有具体形象的“许愿之器”也就这么被赋予了具体的形象,并逐渐将之于一些这座城市的古老名人联系了起来。 这位波赫尤拉的前代魔女虽然从行文风格方面来看很是随性,但在考据怪谈真相方面却是异常的狂热,由于对猿手这一具备了古老性和现代性的很是好奇,她就这样在凯尔萨德暂时住了下来,并几乎走遍了这座城市周边的每一个角落,亲身前去询问那些年老的维京长者,从他们的口中去拼凑出这块真相拼图的一部分。 娄希以上所说的那两个人的故事便是她搜集到的诸多版本的猿手传说中相对古老,也相对较为可信符合当年真相原貌的版本。 无一例外的,在那些相对接近真实的古老版本的猿手传说之中,这支猿手的持有者们都齐齐的在许下了两个愿望之后便停了下来,在不久之后同样是因为一件非常巧合的意外,失去了猿手,被下一任猿手的持有者获得。 “那支猿手,上面缠绕着不幸。” 一句略微显得有些潦草的笔迹突然唐突的出现在了洁白的纸面之上,这一页的风格几乎与这位魔女先前随性的笔迹风格完全不同。 巴萨罗谬皱起了眉头,略微放慢了翻页的速度,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一页。 “持有过那个东西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在一页之后,巴萨罗谬再一次的从笔记间看到了另一句没头没尾的潦草话语。 “该死,那个东西它也盯上我了!” 这句用大号字体写下的话语之中满是忌惮之意。 巴萨罗谬看到这里顿时也被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些许焦急的意思,急忙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但是在隔了好几页之后,他才又看见了这与周围的字体格格不入的潦草话语。 “——我常听说,其实并非是只有人才会去不断追逐着怪异,而是怪异同时也在不断的追逐着人。与人相比很是不同,它的追逐是冰冷而无情的,就像猎食者捕捉着被猎食者一般,深谙残忍的狩猎之道。” “我在追逐着它的信息,那个家伙也在追逐着我的位置,现在我终于确定了,那个东西是活着的,那个东西是有着自我意识的,它在有目的性的扩张着自己在彼界的存在!” “我知道那些持有者们为什么都在许下两个愿望后便停下了,除了察觉到为了实现愿望所必须付出的隐藏代价之外,他们一定也是察觉到了这诡异东西的危害!” “该死,该死,该死!” 在这一页,整篇都被这位魔女的潦草字迹所占满了,从那开头处的重复,以及末尾处的那三个硕大的该死,巴萨罗谬清晰的明白了在那个时候那位魔女的焦虑躁狂之意。 事态已难以挽回了。 看到这几段话,巴萨罗谬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再次加快了翻页的速度,迅速寻找着这段话之后的内容。 几乎一无所得,字迹重新变回了正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她已经放弃了追寻这件事情的真相,远离了那险恶的真实。 直到这本笔记的最后一页,就在巴萨罗谬快要准备放弃的时候,几行显得有些孤独而特殊的话语出现在了男人眼前。 “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个东西回到了它最初的保管者那里,或许一切都已经回到了正轨,我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大概如此吧,希望如此吧。” “——人生全凭命运支配,人不应狂妄的窥视那些本不属于他们的禁忌。” “——凡是试图干涉命运的人,都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赫兰森.波赫尤拉,记于荣光历(旧历)5989.2.29。” 直到这一刻,巴萨罗谬才从那解脱混杂着哀伤的字迹中得到写下这本笔记的魔女之名。 一些疑惑得到了解决,可反而却引发了更多的疑惑。 他的问题仍然有一些未曾得到解决。 巴萨罗谬眼瞳中的人造水晶(眼睛)亮起,他开腔问道:“写下这本笔记那位魔女到底后来怎么样了?” 娄希平淡的回答道:“当然是死了,就在去年刚死的。” “因为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的一滑,于是一个本应生存能力极强的形成界超凡者就这么荒诞而滑稽的死了。” 她轻声的叹息道:“和那些曾经接触过那东西的人一样,都遭受了猿手带来的厄运,都因为一个意外莫名其妙的死了。” “简直毫无逻辑,也毫不讲道理不是吗?” “这就是这个世界秩序表象下的混乱体现。” 巴萨罗谬沉声作答,似乎也有着一些感慨,在曾经,这样的场面他见过的并不算少,对于超凡者来讲,凡人即是蝼蚁,而对于那些天灾来讲,超凡者也同样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人类的常识和逻辑对于那些东西来讲并不适用,他们从来都只是自顾自的遵循着那套属于自己的规律。 软弱的姿态只是流露了一瞬间。 在那一瞬间之后,娄希又回归到了那副淡然平静的模样。 但是下一刻这淡然的模样就突然被她自己打破了。 她又重新换上了那副笑吟吟眼睛有些微微眯起的模样,很是不符合气质的又躺在了躺椅之上,还随手接过古尔薇格递过来的剥好的瓜子,有一颗没一颗的往自己嘴里丢着,声音有些变样的说道:“总之事情的前提就是这样了,出于某些我不怎么好和你这个外人说的目的,我到凯尔萨德的任务之一便是完成留下这本笔记的那位前辈的遗愿,前来确定一下这东西是否已经再无力干涉到常世。” “我这一边的任务目标只是拿到钥匙打开箱子确定一下里面东西的情况,和你的任务根本没有冲突的地方,怎么样,要不要就如你先前所说的一般,一起合作?你们贝克街这条地头蛇出人,而我们这边出力?” 在想了一会之后,娄希对于合作的兴趣不知为何又突然大了起来,用玉指敲了敲桌子,开始反过来向着巴萨罗谬问道。 巴萨罗谬并不答话,反而皱起了眉头确认道:“你确定这笔记里面说的东西是真的?” 黑发少女很是洒脱的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信不信由你咯。” “也就是说,我就算拿到了这个东西的钥匙打开了这个箱子,也什么都拿不到,反而还会给自己招惹上一个大.麻烦?” 娄希的眼神略微有些变样,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巴萨罗谬,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傻仔一般:“你又不是你的那个雇主,他怎么样又不关你的事,反正你不还是钱照样拿。” 她倒是没有怎么真的怀疑,只是想不到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傻白甜的孩子存在,这么为雇主利益着想负责的人,在这个以勾心斗角为主题的城市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稀有品种了。 贝克街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好人? 巴萨罗谬的心中顿时感觉到一股恶寒,不知这面前的少女在心中很是失礼的给他贴上了一个疑似好人的标签。 — — 口头的合作协议达成,巴萨罗谬反倒是有些无所事事了。 讲他当然没有什么好讲的,要说聊以他现在这个人设更是不可能闲聊的,他倒是想继续找什么东西做做,可是该恢复的还没恢复完,他的两只手还在自动的给自己的身体喂食。 没了两只手,光剩下他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头有个什么用? 对方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好谈的东西,看着气氛,更不好动身直接离开。 只能就这么尴尬的坐在,尴尬的对视着。 只要你不尴尬,对方就尴尬了,这句话莫名的浮上了巴萨罗谬的心头。 在长久的尴尬对视之下,巴萨罗谬还是凭借着一张无表情的铁面应得了这场幼稚比斗的胜利。 黑发少女若无其事的指了指那个被巴萨罗谬打昏了丢在一旁的可怜孩子.小道格斯。 这孩子该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 寻找 因为谈话的缘故,他一时之间倒是差点忘记了自己最初目的。 这是他的疏漏。 未等巴萨罗谬开口询问,娄希就已经未卜先知的开始解答起了他的疑惑:“我们是在追查有关钥匙的线索时找到这个家伙的。” 黑发少女微微扬了扬下巴:“你应该知道的,波赫尤拉家的朋友远比敌人多得多,在斯拉夫帝国的任何一块有人的土地都说得上话,格莱克斯伯伯这边虽然早年和我家里的一些长辈因为一些事情生出过矛盾留下了间隙,一直执拗的按着手底下的人不准让他们和我们扯上关系。” 她停顿了一下,拖长了声音:“不过嘛,世上很难存在着不透风的墙,维京与维京之间的联系可不会因为一纸禁令的阻隔而被截断,明面上虽然谁都不敢表现出来,但是暗面上可是每年都不乏有着想要讨好波赫尤拉家的人。” 经得这么一提醒,巴萨罗谬这才恍然间想起来波赫尤拉家在卫国战争改头换面投入新党之前,可一直都是以北地的大贵族身份存在的,而那个时候的贵族,正是基本上大部分指的都是这群维京的家伙。 虽然现在大多以新党的身份露面,产业上也开始转型,但以波赫尤拉古老血统,就算是抛去了这层身份,回到旧党去也照样的吃得开。 这群手眼通天的家伙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后路早就给自己留了一条又一条,左右逢源上下通吃的本事更是一个比一个精。 以波赫尤拉家的历史积累来讲,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很难,他们早就脱离了去求人的地步,而是所有人都要来求他们。 娄希接着说道:“在几天前,我从那些''朋友''的汇报之中发现了一个异样。” “这些日子我的那个格莱克斯伯伯的儿子,也就是那个红发埃里克,他手底下的人活跃的不是很正常,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开始疯狂的在整个外城区走动,简直像是准备把整个外城区要翻过来一般。” “因为这事情,他们的帮派和外城区其他几个帮派的摩擦又剧烈了起来,埃里克的人毫不顾忌的闯进他们的产业之中搜寻,导致发生了很多的很多的冲突。” “格莱克斯伯伯默许了他手下的行为,外城区也就成了他肆意胡闹的地方,由于听闻了我来到了这座城市,波赫尤拉家的那些''朋友''们便纷纷主动的将这些事情报告了上来,向我们祈求调停。” 她很是不屑的笑了一声:“大抵是以为我来到凯尔萨德是为了继续那场南北之争的吧,他们迫不及待的找了上来,给我递上了导火索,希望我一声令下以维京人的传统带领着他们去和青颈者战斗,为他们去复仇。” 巴萨罗谬默然,然后沉声说道:“哪个时代都不缺怀念过去停留在旧时代的蠢货。” “是啊,现在都已经是新党执政的时代了,这群守着尸体的蠢货还是想着遵守腐朽的传统去想尽办法内斗,格莱克斯和我们波赫尤拉家都选择了为了维京的存续而和平罢手,保持着默契,可他们却还是看不清形势,偏得不安生的搞出些什么事情让我麻烦。” “他们可是为你提供线索的线人,你们这么在背后翻脸贬损他们真的好吗?” 娄希挥了挥手:“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事虽然帮了我,但他们确实是做得太蠢,再说了,我想,霍尔莫斯先生你应该不会嘴巴大到这种程度转个口就把我卖了吧。” “当然不会。” 话题重新回到了正轨。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娄希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天知道,苍白她一连替我抓了好几个人回来让我审问,结果就连埃里克那群找东西的手下都不是很清楚他们的老大到底想要他们去找到什么东西,只是很模糊的给出了''异常的‘这样一个几乎等同于什么都没说的标准。” 黑发少女又打了一个响指,原本投影着漆黑手臂的水镜画面顿时再次变化,转而缓缓浮现一副凯尔萨德外城区的详细地图。 娄希将这副地图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纤细手指不断的在上面拨弄着勾划着,随后一会后就将这副被她重新标记过的外城区地图转了过来给巴萨罗谬展示。 “用红色标记的就是暂时被打回去埃里克的人还没来得及去搜的,用黄色标记的就是可能像是有异常的,用绿色标记的就是埃里克的人已经大规模进去搜索过的。” 巴萨罗谬的手指停留在了地图上象征着道格斯家的地点:“这个地点是谁范围下的?” “赤喉桑德,埃里克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同样也是这座酒吧老板的儿子。” 巴萨罗谬哦了一声,眉头依旧紧皱。 “当初就是这个家伙向我汇报这孩子消失七天的异状,让我升起了好奇心过去查看情况,然后恰巧看见埃里克自己一个人悄悄过来吃独食,反过来被这孩子身边的东西整个吃了的情景,如果不是我隐藏手段还算可以的话,恐怕那时候也和埃里克这家伙一样了。” 后面这句巴萨罗谬当然不会信,只是惊叹于这女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人传递自己只是个弱女子的印象。 “至于其余的,和你差不多,还是后来动用了一点小手段才从这孩子脑子里面挖出来的。” 这是指的恶灵那事。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将外城区的地图拉了过来,在手中扒拉着翻找着。 许久之后,一抹兴奋的幅度微微在男人嘴角被掀起。 他缓缓出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止只有一家势力在寻找着箱子以及箱子的钥匙?”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那条漆黑手臂上的熟悉之感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巴萨罗谬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停留在一块黄色的区域。 那正是他的熟人,凯尔萨德科西嘉人的领袖.拉博特.格雷里格斯的。 第二十四章 疑点 描述与描述开始重叠,线索与线索开始交汇,恰恰好指向了自己的这一位老熟人。 那个自称是受到某方神秘势力的吩咐在搜寻着开膛手的下落,在最初便向他提供了猿手外貌描述的,拉博特.格雷里格斯。 疑点这东西就像屋子里面的蟑螂,只要你找到了一个,那接下来就能很轻松的找到第二个第三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你总能发现这些小东西。 这个箱子正是开膛手交给巴萨罗谬的。 听他说,那个黑桃k交给他的任务便是拿到这个箱子然后把这个箱子送到圣安德瓦利大学。 在这之前这个箱子在哪里?是在开膛手手上吗?他又是从哪里拿到这东西的? 在开膛手死前这些东西都没有来得及交代清楚,伴随着他的死去,这些疑点也就成了难以解开毫无头绪的谜题。 或许只有那个吩咐他做出这些事情的黑桃k才知道这些谜题的答案,可偏偏这家伙却是绝不可能将这些东西告诉他人的的,况且巴萨罗谬也更不知道这个敌人的踪迹。 开膛手这方面一时找不到解开谜题的头绪,巴萨罗谬便换了角度思考。 从某一方面来讲,拉博特这个人身上缠绕着的疑点其实也一点都不少。 他所说的那个神秘势力到底是什么?那个神秘势力又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人?开膛手在一开始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才去疯狂袭击他手底下的人?他自称的受到上头神秘势力的胁迫,这到底又是真是假? 这么一想,那个埋着破断咒铁的地下室也成了让怀疑加剧的砝码之一。 恐怕自己在一开始也是被对方所欺瞒了,巴萨罗谬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就算是他也难以避免先入为主的主观影响这种问题。 “你到底想要在隐瞒着什么呢?你又到底在这件事情之中扮演着怎样的身份呢?” 巴萨罗谬低声呢喃着。 这个在他回到凯尔萨德的次日便找上了他,从侧面引导着自己全灭了方块部队以及杀死了开膛手的男人,在其中无疑是扮演着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的。 倘若不是对方引导着自己做出了这些行动,事情恐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么一想,又是一种极其深刻而古怪的恐怖感浮上了心头,任谁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行动其实是在被人暗中操纵后才做下的,都会不由自主的对这个一直操纵着自己的幕后黑手的感到畏惧。 自己在一开始居然就忽略掉了这么显眼的疑点,这也着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目前在巴萨罗谬手中的线索形成了两条关系链。 一者是属于青颈格莱克斯-红发埃里克-彼世恶灵-神秘遗失物-小道格斯。 一者是属于扑克组织-黑桃k-开膛手-琴箱-猿手-拉博特-神秘未知势力。 这二者之间的交汇点目前巴萨罗谬仅仅找到了同样是在搜寻未知物品这一点。 凯尔萨德的这滩浑水,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黑桃k一直以来的谋划,扑克组织和拉博特背后这两个神秘组织,远道而来的波赫尤拉,同样在事件之中扮演着关键推手的奥利布里乌斯,以及十几年前遗留下来的诡异猿手。 哦,最后还有巴萨罗谬自己这一个同样在这事件之中占据着关键地位的主角。 关系交汇在了一起,线索混杂成了一团的乱麻,而巴萨罗谬手中可以用于破解真相的琴箱却偏偏没办法打开,这无疑是一件十分令人头疼的事情。 巴萨罗谬暂且放下脑海中的思索,凝重的再次敲了敲桌子,指着地图上那块拉博特的地盘向着娄希说道。 “我结合了一下你所提供的信息,根据我手中所掌握着的线索,我想占据着这一块地盘的那个家伙,或许就是那个涉及到事情关键的重要角色了。” 听到巴萨罗谬很是郑重的话语,娄希微微的挑眉。 “那个科西嘉人在凯尔萨德的领袖.拉博特.格雷里格斯?” 巴萨罗谬默然,然后旋即问道:“你认识这个家伙?” “单方面认识不知道在你这里算不算得上认识?” “当然算,你知道多少就讲多少吧,我洗耳恭听。” 黑发少女露出回忆的神色,在脑海中整理了思绪后回答道:“首先我要声明,其实我对这家伙以前具体的经历其实也不算太了解,这些你仅仅只能当做参考,而不要尽信。” “我明白了。” “从辈分上来讲,拉博特这个家伙或许还可以称之为我的叔叔,我第一次在记忆之中见到对方大概是在我三四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很小。” “大约是在那个时候,拉博特这个家伙以科西嘉地区汉诺环洋重工主管的身份来到北地,向着那时候我的父亲推销他们公司的产品。” “至于谈话的内容,我这个小孩子当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结果而言,那一天我看见我的父亲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二人的谈话不欢而散,那个叫拉博特的家伙被赶了出来。” “事后在长大后我出于好奇吩咐人查过一点这家伙在科西嘉的经历。” “在十几年前,这个家伙还没有被直接称作是“老大”,而是最喜欢使用一种残忍的刑罚被当地的人称之为''悬颅枭’。” 娄希带着些许嘲讽说道:“他的手下劣迹斑斑,很是不干净,虽然身肩着汉诺环洋重工地区主管的要职,但其实这都是他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取巧钻营来的,我想我父亲当初拒绝和对方谈,或许也有着对于这家伙一直以来风评的考量。” 巴萨罗谬问道:“也就是说,这家伙曾经是个渣滓咯?” 这并不是很符合对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那副姿态,故此引起了巴萨罗谬的疑问。 “是的,虽然不知道他现在伪装成了什么样子,但若是论及以前的事迹的话,则毫无疑问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社会的渣滓。”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笑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该动起来了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便笑了起来。 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可能不是那么很正义,但巴萨罗谬此时的内心之中第一个瞬间浮现便是这由衷的庆幸喜悦之情。 对方大概率不是一个可能有着各式各样理由的好人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说这对于任何人来讲都不一定算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巴萨罗缪来讲,拉博特不是好人这起码不会是一件坏事。 既然身上缠绕着这么多的疑点,又疑似是这些事情背后的重要推手之一,那对方的立场终归是很难与自己相同的,就算对方心中暗怀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但拉博特也好歹曾经做过自己一段时间的合作伙伴,为自己提供过一点帮助,称不上谈旧情,该下手时巴萨罗缪还是会照样下手,但下手之后就算是巴萨罗缪这种人也多多少少的会有一些遗憾。 属于凡人的难免遗憾。 当然,了解了对方实际上曾经是一个渣滓之后就不一样了。 这或许可以被称之为伪善,或许可以被称之为自欺欺人,不过巴萨罗缪就这样一个非常实际的人,只要达到了结果,过程在大部分时候都不是很重要。 虽然说在这之前巴萨罗缪已经知道对方是一个科西嘉黑手党头目,手上肯定不是很干净,早就有了预测,但他终归不是开膛手那种直接按推测不需要讲道理的混沌恶愉悦犯,为了将自己和那种人区别开来,提醒自己不要因此而迷失,一个约束自己的准则也就成了很必要的事情。 多少要有个由头。 娄希的消息对于现在的巴萨罗缪来讲无疑是一个不差的消息。 既然确定核实了这一点,巴萨罗缪也就可以随便放开手脚,不必在事后担上或许根本不会存在的心里负担了。 本质上,巴萨罗缪便是这样一个卑鄙而自私的人,一切都行动的目的根源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需求,并从中获取到愉悦这种迷人的东西。 娄希看到他这幅样子倒还是没觉得什么异样,只觉得巴萨罗缪是在脑海中思索着什么。 毕竟,虽然名义上说是笑也写作是笑,但实际上对于现在的巴萨罗缪来讲,这只是一种表达他心情的形容修饰而已,事实上就他现在的这幅模样,可谓是真正的面瘫,连做出笑容这个表情的基础器官都没有。 “怎么样?想到什么东西了吗?” 巴萨罗缪点了点头:“听了这番话,我大概有了一点头绪了,可惜距离拼凑出这件事情的真相还缺少很多块拼图的碎片,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个家伙,或者说是他背后可能存在的那一方神秘势力一定知道着很多我们并不知道的东西,一定是凯尔萨德目前这摊浑水之中隐藏着的重要推手。” 男人驽定的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家伙便是那个能够让我们接近真相的重要人物。” 娄希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向这个古怪的男人,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她突然有些惫懒困倦的问道:“那我们亲爱的霍尔莫斯先生,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这样该做什么呢?” 巴萨罗缪站起身,提起自己的脑袋,手指微微在这张面孔上勾画起一个笑容,他反问道:“还能去做什么?当然是现在就去找我这位亲爱的朋友叙叙旧啊。” “既然结成了合作伙伴,那么我的交易者姑且就暂时交给你们保护了,就像是我没来之前那样,他是重要的线索之一,我想你们应该也不会想看见他被人夺走或直接杀了。” “这些杀人放火的粗活我最为擅长不过,交给我就可以,至于杀人放火之外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二位多多上心了。” “啊……?” 娄希一脸古怪的看着面前突然雷厉风行起来的巴萨罗缪。 难道说这位是那种传说中一工作起来就会性情大变干劲十足的类型? 娄希她见惯了偷奸耍滑能拖就拖的,像巴萨罗缪这种全力赶着要去完成任务,一心为雇主着想的,她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少女倒是还有想要说的,不过看见巴萨罗缪如此雷厉风行,只是说话的功夫便已经重新打开修复完成的推进喷口赶着去找拉博特,只得作罢。 她一脸慵懒的向自谈话开始便侍候在一旁未曾说话,很好的扮演着护卫身份的古尔薇格问道:“古尔薇格姐,你有没有也感觉到这位霍尔莫斯先生身上有些熟悉的气质?” 身着苍白甲胄的古尔薇格点了点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的说道:“他的实力也强到有点不正常,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我仍然能够隐约感觉到对方其实和我一样也留有余力底牌未曾动用,原本只是想试探试探这个家伙实力的,结果就这样被对方缠上了演变为了战斗。” “哦?比起那个神秘的莫里亚蒂教授呢?” 古尔薇格沉声答到:“破坏力和诡异度上面可能略微差上一筹,但在其他方面却是应该丝毫不差。” 娄希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向着有些烫手的茶杯吹了几口气,然后轻声说道:“可这两个神秘莫测又兼实力强大的家伙都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了不是吗?” 微微抿了一口略凉了半分的红茶,娄希又敲了敲桌子说道:“回头让小希露德向底下的人吩咐下去吧,让那些家伙暂时停下对他们信息的搜集调查,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这件事情上去。” 古尔薇格侧了侧头:“?” “不要小觑了任何人,对方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小动作,只是对于自己伪装的自信才没有直觉戳破,再找下去我想应该也没什么用,嗯,更准确来讲其实找到了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少女又重新换上了那一副正经的模样,不负慵懒随和:“既然对方已经回报了我们诚意将我们当做了真的合作伙伴,那我们理应以同样的态度相回报。” 古尔薇格皱起了眉头:“可是他们身上的疑点……” 娄希挥了挥手:“他们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要以真心待人,他们方才会以同样的真心回馈。” 少女反问道,展现出了不符合她外貌的气魄:“北地寒风凛冬的血裔又怎会畏惧于背叛?” 古尔薇格肃声答到:“当然不会!” 明明是古尔薇格接受命令带着娄希来到凯尔萨德的,可此时的娄希却反过来向往常一样开始教训着古尔薇格。 “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交朋友,更是为了了解这个位于世界潮流最前线的城市,了解这个世界最新的,最有可能在未来大放光彩的那些思想,归根结底,如果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夺取什么破坏什么的话,为什么贝法娜奶奶偏偏要我们二人来?直接动用那些听话又好用的无智之物不是更好?” 娄希似乎是带着半分感叹,真心诚意的向着古尔薇格劝说道:“古尔薇格姐,到了这里你总该是要学会适应的,学会放下刀剑,学会脱下甲胄,学会在战斗和训练之外找点事情做做。” 古尔薇格默然。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们俩还真都是那种急需治疗的问题儿童,贝法娜让她们一齐来到圣安德瓦利大学进修,除了在为了完成那件事情之外,或许确实同样是存在着这样的心思。 北地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却也其实很小,只待在那里的话只会成为第二个谁谁谁,而不是会成为一个独特的自己。 如果不紧跟上新时代的浪潮,只抱着自己的那点东西的话,无疑是会在新的时代中成为被抛弃的一部分。 波赫尤拉家和古尔薇格家及时的在卫国战争之中转了型,从旧贵族这条满是漏洞的大船上跳了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的就将永远安逸无忧。 这种美好的东西是决计难以存在于这个残酷的世界的,到了波赫尤拉家这个地位,反而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动荡的风已然被掀起,没有人愿意被毁灭。 - - 略显得有些沙哑的磁性声音突然响起:“我的朋友,巴尔霍德,我想你该动起来了。”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在离开了没头酒吧后,将自己的头重新接上的巴萨罗缪坐在摩托上打开了通讯器。 “准备好了吗?” 在听到巴萨罗缪这话时,通讯器那头的巴尔霍德沉默了一下,然后从对面便传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之音。 暴熊般壮硕的神父搬开了教堂中心的黄铜十字架,打开了其下的暗格,从中取出了自己的那一柄阔别已久的锤矛,呼呼的在空中挥了挥,令飓风在这教堂之中席卷,将一切掀的乱七八糟。 手感还在,还未曾生疏。 凭借他们之间多年以来的默契,已经可以猜到对方突然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是准备要他干什么。 他用这个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人又要倒霉了。 他用满是愉快的语气对通讯另一头的巴萨罗缪答到:“当然准备好了!” “说吧,又是我们的哪个老朋友将要倒大霉了?” 巴萨罗缪扯开嘴角笑了笑:“拉博特.格雷里格斯,那个科西嘉人拉博特,也是我们上次任务的好合作伙伴。” “拉博特?”巴尔霍德先是对这个名字疑惑了一下,然后在脑中搜刮了一下记忆后才答道:“那个故作姿态的娘娘腔冤大头?” 大抵是异性相斥的缘故,巴尔霍德从个人的观感上面来讲本能性的就很讨厌拉博特这个典型的科西嘉人。 巴萨罗缪愕然失笑,旋即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有些偏颇,不过要说是人的话,确实是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又怎么得罪你了,上次一起合作不是姑且还称得上合作的很愉快吗?” 个人观感归个人观感,但若是就上回拉博特那个家伙所做的,还真是找不到一点有问题的,在这一点之上,巴尔霍德还是承认的。 巴萨罗缪叹了口气:“上次他向我们隐瞒了一些东西,恐怕我们是被他耍了然后当枪使了。”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既然都知道自己被骗了,那至少总得上门去找他讨个说法的吧” 巴萨罗缪的笑容也转而变得愉快:“报复可是神所许诺我们应有的权利,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被人欺负还不会吭声的吗?” 巴尔霍德想都不用想就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你只会是那种被咬了一口之后一定要百倍千倍的报复回去的。” 男人肯定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 巴萨罗缪轻声的自言自语着:“我当然不是那种被骗了之后还忍气吞声的装作不知道的人,一时之间没看出来也就已经可以被称作是无能了,若是再无动于衷,那岂不是还要让我背上一个懦夫的骂名,被人指着说。” 再怎么说也得至少去带人上门去讨个说法,方才合自己的心意,才能顺下了这一口气。 至于对方那里其实可能早已有了准备和埋伏? 巴萨罗缪当然无所谓。 通讯器另一头的巴尔霍德在听到巴萨罗缪这话后将锤矛在地板上顿了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 巴尔霍德朗声问道“说吧,我的朋友,这次想要我帮你干什么?杀人?放火?毁尸灭迹?虽然这么久没亲自动手了,不过这身技艺我还是没放下来的,也还没老到不能陪着人动手的地步。” 巴萨罗缪否定道:“不,现在这一次还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只需要你稍稍调动一下贝克街的资源让一些人配合一下。” 凭借着对巴尔霍德性格的了解,猜到了对方很可能爆发的不满话语,巴萨罗缪未卜先知般的提前打断安抚道:“不用急不用急,我向你保证,以凯尔萨德现在这个情况,我很快就会有需要你亲自过来帮忙的时候了” 巴萨罗缪由衷的笑了一笑:“我向你保证,这个时候很快就会到来的。” 第二十六章 无锁之门 凯尔萨德是没有夜晚的,作为处于世界最前沿的城市之一,这里也并不缺乏娱乐方式。 他一向不是那种擅长于克制自己欲望的人,所以即使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拉博特还是没像平民一般早早睡去。 看一个人多少点才去睡觉,这在这个时代同样也是一个分辨贫富的区别,因为只有那些拥有着多余财富的权贵们才能够有着这般挥霍时间挥霍精力的余裕。 老大起了兴致没睡,他的这些小弟们当然也不敢说想去睡觉休息,只得强打起精神腆着一张脸上去说笑溜须拍马顺人心意的话。 与拉博特给人的那狠辣残忍印象不同,他其实一直有着一个很不符合他风格的爱好,惯来喜欢装作平平无奇的酒保给人倒酒,然后一脸笑眯眯的让手下人动手。 根据要做的事情不同,拉博特给人调的酒也不同。 -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很是沉稳的声音响起:“拉博特老大,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拉博特微微挑起眉头,脑海之中刚刚升起一点的睡意便被这话语打散。 “门没锁,进来。” 于是一群身着黑色西装的打手便抬着几个东西在出声者的带领之下鱼贯而入。 这是拉博特新收的一个可靠手下,受到拉博特的吩咐去解决一些东西,以他的性格,现在他带着人回来了,那一定是带着拉博特所想要的好消息。 奥伦索朝身后的几个手下打了个手势,几个被绳索铁枷束缚很好的束缚着的人形条状物当即被他们一个个的压上前来。 男人让开身子然后沉声说道:“拉博特老大,幸不辱命,你所吩咐要带来的人我都带来了。” 拉博特抬起头询问道:“损失了多少人?” 奥伦索一脸古怪的答道:“一个人都没事。” “嗯?”拉博特疑惑的略微皱起了眉头。 “青颈者.格莱克斯那个老东西就没做出什么布置?作为在外城区屹立不倒这么多年的本土势力的领袖,拉博特可并不相信这个曾经的海上黑皇帝会在这么多年后便真的老了,更不相信对方会突然老年痴呆毫无戒备。” 他本都已经做好为此伤筋动骨的准备了,结果却直接告诉他只用一点便成功了。 定然有问题。 当然,就算是有问题,到了这一步的拉博特也必须将错就错下去。 他继续着手中调酒的活计,只是轻声道:“可以给他们摘下眼罩了,把他们带上前吧,让我好好的看看这几个想要破坏我生意的家伙到底是长着怎么样的面容。” 黑西装们给这几个男人摘下了眼罩,粗暴的压着他们来到了酒吧桌台的前方,循着声音,他们抬起头来,却突然露出了很是诧异的神情。 在他们被奥伦索抓过来之前,他们其实就已经有过对抓人者身份的猜测了,能够在这个时候公然违逆青颈者的意志,当众将他们几个人抓来的,除了单纯的疯子之外,在这座城市里面,其实也就那么可以数过来的几家势力。 或许是一直和他们积怨已久的斯拉夫人动的手,或许是那群一直在业务上和他们有所冲突的战争鬣狗动的手,又或许是那个新来到凯尔萨德的波赫尤拉魔女动的手。 反正他们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青颈者从来不是一个甘于忍气吞声接受现实的普通懦弱老头,在这个关键的空头上动手,那群家伙的下场一定不会很好。 信拜沃坦大神的维京人并不畏惧死亡,他们反而以有价值的死亡为一生的至高荣耀,认为只要这样为了领袖荣耀的死去,就可以在死后被骑着飞马的瓦尔基里们带回英灵殿,在那里享受着永恒的战斗与欢宴。 但是他们唯独想不到的是拉博特这么一个穿着普通酒保服饰的男人作为幕后黑手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唯独想不到干出这番事情的会是拉博特这么一个平日里毕恭毕敬的亲身过来向青颈者上贡的小帮派头领。 在确定了眼前不是幻觉之后,他们心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混杂着羞恼的怒火。 他也配?他凭什么?我居然是被这样的一个小卒子手下的人给抓来的? 作为青颈者手底下最亲信的几批老人之一,他们平时最次也都是跟在青颈者的几个孩子身边作为长辈指导随侍身侧,去受到吩咐去执行这件事情也是手底下有无数人听着他们的命令,他们几个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被眼中的小人物翻了身下克上的耻辱? 就在他们准备从脑子里面拾缀几个污言秽语开始辱骂威胁拉博特的时候,几样东西让他们冷静下来重新面对了现实。 那是几个对准他们四肢和关键部位的黑黝黝枪口。 只要他们几个一有异动,就无法保证对方的手指会不会不小心抖一抖了。 在这个距离之下,他们断无反抗的可能。 怒火在危险的气息下被强行浇灭,他们又努力的从记忆中重新翻捡起曾经那些在泥潭里摸爬滚打得来的厚脸皮给自己戴上。 人越老越怕死,这话当然不假,年轻的时候他们或许是勇猛善战不惧死亡的维京战士,但在经历了享受了这么多年之后,他们却只能去当一个贪生怕死的老贼了。 未能成为超凡者的话,年轻时再浓烈的情绪都会在时光的冲刷之下被消磨殆尽。 “要来一杯酒吗?” 拉博特像是算好了时间一般,结束了手中的调酒工作,将猩红的酒液倒进了几个高脚玻璃杯中。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想不出对方这到底是在来哪一招,到底是真正专心扮演着酒保的身份,还是在刻意的用这种行为来抬高自己的压迫感。 被强行按在桌台上的的几人只得沉默无言,纵使是已经沦落到现在这番局势了,他们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位曾经畏畏缩缩的无名小卒会真的敢冒着青颈者的怒火,冒着和自身一切相关的亲人朋友都被斩尽杀绝的代价,去杀了他们。 何必呢? 这里可是凯尔萨德,是商人的城市,是金钱的城市,一切都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城市。 纵使是向来以有血性易冲动的维京人,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久的现在,也大部分都或多或少的被这座城市染上了这样的思维。 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废着这么大的功夫,总不可能是因为无聊单纯为了把他们几个实际没有多大价值的老货抓过来陪玩吧? 这当然不可能。 既然自己身上可能有对方所求的,那当然就好办许多了。 只要有的谈就好。 见着对方许久不答话,拉博特的神色露出了一点难以察觉的不满。 既然不说话,他也就当这群人默认了,微微挑起眉头,看到这一表情,了解拉博特脾性的懂事手下们当即就很是贴心的走了上去,一个人强行把脑袋提起来固定住,一个人则小心的端起酒杯开始往几个人的口中去倒。 猩红的酒水入喉,很是火辣烧喉咙,但味道却也并不算差,在这方面拉博特并没有特别虐待自己的这群敌人。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地位都平等的。 拉博特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对方的挣扎,眼神之中一点波动都没有,俊美的脸上仍然像是含着一抹隐而不露的笑意。 看到这双眼睛,那几个仍然挣扎反抗着的人顿时打了一个哆嗦,立刻停止了挣扎。 拉博特眼中的这抹神色他再熟悉不过,他们一直为之服务的那个青颈者.格莱克斯便经常露出这种非常令人本能性畏惧的可怕神色。 这是看将死之人的神色。 作为曾经陪伴着这位海上黑皇帝走南闯北的他们,对于自家这位首领的风格当然是再是再熟悉不过。 他是天生就该去做海盗,去吃沾着人血的面包的那种恶棍。 抢劫、杀人、施暴,这些东西就像是刻在他的血脉根中,对于他来讲简直就像是宛若吃饭喝水一般的生活必需品。 蹂躏,蹂躏,以及蹂躏。 想要什么东西就去直接抢,不给就直接动手杀人,暴力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讲便是为此而存在的。 能带走的就全部带走,不能带走就的就直接烧了毁了,这个青颈者所经过的地方永远只有焦炭与狼藉。 文明的一切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讲全无拘束,只在于对方那时候的心情如何,残暴与混乱这两个词汇是对于他们来讲最好的形容。 拉博特的那种眼神,是与格莱克斯几乎一般无二。 他们是一种人,那深藏在那躯壳之中的,同样是会以破坏秩序制造混乱为乐趣的灵魂。 看着对方的表情拉博特开怀大笑,随口向着对方的几个人介绍着:“这杯酒叫做''穿刺公爵''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独有调制酒,他的味道我想你们应该已经体会到了,口感顺滑,辛辣,吞进腹中时就像是被数把长枪穿刺了一般。” 其中的一个人顿时露出了畏惧的神色,结结巴巴带着畏惧的说道:“科……科西嘉小子……” 嘭。 响指与子弹出膛声几乎同一个时间响起,尖锐的黄铜弹头从左到右给他的脑袋开了一个大洞,让红的白的顿时洒了一片,像是打翻了染料铺。 因为一时间还没有改过口来,他死了,死前在脸上还带着畏惧和惊恐。 这一刻另外几个人才知道这个疯子把他们几个抓过来是真的没有准备让他们活着出去,也根本没有在乎他们的身份和价值。 这几乎没得谈,似乎对方废了力气把他们抓过来,就根本不是为了他们脑袋之中藏着的秘密,也并非是想要利用他们的身份,而是单纯的发了疯只是想要这么做而已。 他们才真正知道,对方的那是真的不在意,对方那是真的只是看将死之人的眼神而已。 拉博特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没了兴致,缓缓从吧台后面走出,将自己的那几块被红白污秽沾染的地方撕了下来,塞到了对方的嘴里。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正在不自觉的颤抖,伴随着自己的注视,这颤抖甚至还在不断的加强着。 拍了拍对方的脸,拉博特的轻声说道:“放心,很快的,马上你们就不会痛苦了。” 他转过头对奥伦索他们说道:“包括尸体,把这群家伙送到那地方去吧。” - - - 奥伦索遵着拉博特的命令带着一群黑西装拖着那几个不堪一吓的家伙行走在黑暗之中。 也就是去往所谓“那地方”的必经之路。 粘稠而腥臭的“水”滴滴答答的,不住的从顶下而落,时而打到这一行人的身上,留下一个颜色有点深的湿痕。 这里正是凯尔萨德地下藏着的无数秘密之一。 透过一点墙壁上荧光苔藓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他隐约可见路旁一具具带着腐臭可见白骨的尸骸,以及满地的破碎之物。 奥伦索没有多看,即使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间谍,该去打探信息。 不管为谁服务,自己的性命他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在外城区所总结出来的那些保命经验便是他一直以来的行动信条。 少听,少看,少说话。 伴随着他们的前进,前方的残缺尸骸越发的密集,直到最后突然路途突然到了尽头。 阻住路途的是一扇已经满是铜锈的青铜大门,虽然上面似乎曾经刻着什么繁复而美丽的花纹,可如今却是因为时间和环境消磨都已经被铜锈覆盖,只余下的隐约的一些残缺线条。 即使只余下了一些残缺的线条,但那繁复而美丽的结构依旧让人目眩神迷,仅仅透过这残缺的一角,便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这扇青铜大门完整之时的模样。 那想来应该是极其震撼人心的。 奥伦索没有敢多说什么,只是向着身后的黑西装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做好了准备。 门上没有锁,就像只是纯粹的装饰品,并非是防着外面的人进来,奥伦索只是一推就开了。 第二十七章 敬拜至慈至仁崇高地母 青铜之门的背后是纯粹的黑暗,一丝光芒也没有的黑暗。 门这种东西,即是划分内与外的分割线。 门开了,也就意味着这分割被打破了,里面东西要流到外面,外面的东西也将要涌入里面,这二者就渐渐混为一体。 于是,黑暗如潮涌出,诡异到极致的寂静便这样随着黑暗侵蚀了一切。 只是一个刹那,那自青铜门背后涌出的黑暗就这样取代了眼前所有的景象,在这浓郁的黑暗之中,原先尚还能发出一点微光的荧光苔藓也不见了踪影,同样也在此时被那“浓郁”的黑暗给淹没了。 不,与其用淹没这种更接近于死物的比喻相比,或许使用“吞食”这一用于活物的比喻更为恰当。 那蠕动着的黑暗,正像是一个活着的生物,张开了巨口,咀嚼着声音,咀嚼着光线,咀嚼着勇气 不知何时,那几位青颈者的手下突然停下了挣扎,就像是连全身挣扎的力气都被这蠕动着的黑暗吞食殆尽。 “喂,奥伦索大哥,你也感觉到了吧,这鬼地方一定有问题。” 少年的膝盖打着颤,同样身穿黑西装混进来陪同奥伦索的安哈拉小声说道,他的脸色突然在此时变得异常的苍白,冷汗不住的流了下来。 “冷静一点,在这个时候你慌乱也没用,反而会平白损失自己的生机。”奥伦索皱了皱眉头,拳头一会儿紧握一会儿又突然放松,显示出他同样也不是很平静的心绪。 刚刚加入对方手下才不到一个月就被拉博特突然派到这处“禁地”送尸体是他先前完全没有想到的,按理说这本应该是极隐秘的,只能应该让几个亲信的手下来秘密执行。 可拉博特偏偏就这么做了。 难道对方发现我了?这个念头顿时让奥伦索的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刚才叮嘱安哈拉的话语同样突然浮现在了奥伦索的心头,这让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惊慌无用,他眼下也并没有能力确定对方是不是发现了,如果对方真的是发现了,那以他现在的情况更绝对算是绝无胜机。 既然再怎么反抗挣扎都是无能为力,那不如直接走一步看一步,将命运交给虚无的命运女神。 在黑暗之中前进摸索了一会之后,众人的脚似乎踢到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奥伦索大哥,到地方了。”前方有人回转向他报告道。 奥伦索点了点头,一脸沉稳的神色说道:“嗯,辛苦了,既然到地方了那就赶紧丢下东西准备走吧。” “这就走了?”对方有些疑惑的问道,似乎是因为奥伦索的命令怎么这么简单而疑惑。 在他的设想之中,既然是拉博特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那理应是极难极危险的,眼前这地方虽然看上去诡异了一些,但也只是看起来诡异而已,实际上一路上他们几乎都没有遭受过任何的阻挠,这么想过一通后,他们顿时有些怀疑。 就只是这么一个搬东西的简单体力活?该不会是拉博特他想要在诓骗走了他们之后,独自完成拉博特大人的吩咐吧? 这样的事情他们自己同样未曾少做,欺上瞒下领功劳惯来是他们之间的常态。 奥伦索紧紧皱起的眉头顿时又紧了几分,声音中略带上了几丝微不可察的恼怒,他反问道:不走还准备搁这鬼地方留下来吃个饭吗?明知道这里有问题还怀疑这怀疑那的,这不叫机智,这叫蠢,偏以为只有你们自己有脑子吗?“ 啪,啪,啪。 奥伦索说着说着便按着记忆中的方位走了上去,啪啪啪的几个耳光就直接甩了过去。 在脸上痛苦的刺激之下,所有被打到的人心中都顿时生起了本能的怒火,想要冲上去重新还以奥伦索耳光。 但就在这时,安哈拉的声音和奥伦索的声音几乎同时惊呼而起:“只有七声!” 他们一共有十个人,刨除掉奥伦索和安哈拉之后,理应还有八道耳光声,可此时,奥伦索的手却突然挥了个空,落在了无物处。 既少了一道声音,也又少了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去哪了? 众人顿时齐齐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慌忙的向着四周的黑暗毫无目的的望去。 顾不得思索这个问题,也顾不得思索少掉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奥伦索当机立断的抓起安哈拉的手腕就拉开腿子开始跑。 “丢下东西立刻走!”他忙不迭的补了一句,能救多少就救多少,毕竟如果人若是没了太多的话,他也难以向拉博特解释,对方也必然会趁着这个机会搞手段。 听到奥伦索的声音,这时他们顿时才从那畏惧之中勉强回神过来,旋即把手中抬着的那一个人顺手向身后的黑暗中那么一丢,然后立刻慌乱的扯开腿子跑了起来,不顾仪态。 他们不需要跑得过怪物,只需要跑的过敌人就行了,那些进了门之后便一动不动的被绑者,无疑便是这样一个好的牺牲对象。 自己的命最大,反正也没有人会为他们的死亡负责,要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就只有好好的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或许是跑了很久,或许只是短短的几个瞬间,一行九人就这么在不辨方向的黑暗之中凭着自己的感觉各自乱撞乱跑。 啪。 奥伦索扯着安哈拉在黑暗中奔走时,忽的撞到了一个东西,猛地的被撞倒。 先是惊惧,而后又是狂喜,他的手摸索到了一堆凸起的线条。 是青铜之门! 奥伦索和安哈拉两个人连忙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整个身子分别倚靠在半开的青铜门上,准备发力。 与开门时不同,关门时的要用的力气意外的大,紧紧凭借他们两人的力量根本推不回去。 “还愣住干什么?来我这边!” 在脑中略一思索,奥伦索很快就已经有了决定,他勉强的将喉头些许血沫吞咽而下,有些沙哑的大声喊到。 在听到奥伦索的这声音之后,那些原本在不辨方向的黑暗之中乱跑的黑西装们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急忙用尽了自己一切的力气跑来。 一个,两个,三个,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奥伦索数着人数和时间,在达到一个差不多的点之后连忙对着几个已经赶到大门旁的黑西装说道:“一起用力!关门!” 几人同时发力,终于将这扇大门重新关了上去。 连带上奥伦索和安哈拉,总共五人逃出生天。 在青铜大门关上的最后一个瞬间,在黑暗之中,奥伦索隐约看到了幻觉一样的火光,隐约看到在那火光的旁边有两个扭曲的瘦长人形。 下一瞬间,青铜的大门合拢,那一不知是否是错觉的景象当即于眼前不见。 带着谨慎的心思,在侥幸逃出生天后奥伦索并未放松身心,反而强行从疲惫的身躯之中榨出力气,一瘸一拐的小心将耳朵贴在了青铜门之上仔细倾听。 嘎嘣,嘎嘣,嘎吱,嘎吱。 扯碎血肉,嚼碎骨骼,还有那伴随着的人声尖叫,最后乃至那再无一丝声音的寂静。 仅仅是隔着青铜门听声音,奥伦索也可以在脑内清晰的想象出其中此时发生的是何等残虐血腥的场景。 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奥伦索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他勉强从怀中掏出巴萨罗谬交给他的通讯器,用一根手指一个个敲下求救信息。 安哈拉声音颤抖着问道:“奥伦索大哥,我们现在该去怎么办?” 奥伦索装出冷静的神色沉声说道。 “等。” - - - 蠕动着的浓郁黑暗顿时整个沸腾了,各种恐怖模样的蠕动肉块争先恐后的从泥潭般的浓郁黑暗中钻出,滴答着黏液飞快的褪去了肉块般的原始模样,在短短的几个刹那间完成了从幼胎到成熟的生长过程,扯开周身的同类,撕咬阻路的怪物,它们疯狂的朝着那几个被丢下的人身边挤去,抢着咀嚼着活人的血肉,就如同活人抢着蒙受圣恩洗礼一般。 不留任何一滴鲜血,不留任何一道痕迹,在争抢的最后,只余下了空无一物的地面, 一道不辨男女的叹息之声突兀的在这寂静黑暗之中响起。 原来那奥伦索所见的火光并非是幻觉,只见在那微弱火光的照耀下,两个一看就是非人的瘦长人形分开蠕动的黑暗向着此处走来。 “都是好孩子,吃完了快过来让妈妈看看。” 其中一道瘦长身影突然垂下了它那如面条般的长脖颈,身子微屈低下,俯身抚摸着遍身黏液污浊的怪物们。 由于终于贴近,那火光照亮了黑暗化形的怪物的面孔,不知何时,那先前原是蠕动肉块不见五官的面容,忽的开始了变化。 肉芽、血管、骨骼、筋膜、乃至最后最重要的皮肤。 先是鼻子,次是耳朵,再是嘴巴,最后是眼睛,一张属于先前被食者的面孔就这样从这些怪物的面孔之上缓缓生长而出,取代了那原先的混沌一片,镶嵌在了这令人作呕的扭曲身体之上。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看来这次悬颅枭那小子最近的工作干得都挺认真的,有了这个身几怀痛苦的有权者的魂灵,我又能培养出几个好几个乖孩子啦。” 不辨男女的中性诡异声音从苍白人形的手中传出,似乎是很是满意这次拉博特派人送来的几个食物的样子。 唯一令它略微有些可惜的是,那个家伙怎么就不懂得送一些零嘴来,每次过来送东西的人偏偏都狡诈难抓的很,还没等它吃几个当耍食,就纷纷慌忙的跑走了,拉博特这个家伙,虽然在正式的吩咐上都做的很好,可就总是偏偏不懂这些人际交往的关键小事。 那个瘦长人形抚摸着手边滴落着黏液的怪物,丝毫不觉得需要嫌弃,在寂静之中,只余下了这些长着人面的黑暗怪物磨牙的声音。 寂静之中,许久之后,另一个瘦长的人形开口了。 “他们的记忆中我找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这里我不能离开,就麻烦你亲自去告诉悬颅枭那个小子吧,他对我们喰宴教团暂时还有用。”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在去的时候,记得顺手再补几头影妖放到他的身边,到了这一步的时候,监视和保护力度都需要加强了,在大人不能动身的现在,我需要时刻看着这边的祭祀仪式脱不开身,目前我们手里也就只有这几个棋子能够替我们行动了,每一个都必须要好好的重视,既不能让他抓住时机背叛,也不能让某些人在这个我们虚弱的空挡直接杀了他。” “我明白了,咯咯咯,我会让我的好孩子们好好的''照顾''对方的。”苍白人形扭曲着自己的脊骨身子答应道。 瘦长人形皱了皱眉(领会精神):“卡美里,在这个关键时刻上,就不要再去耍你那些小玩意了,平日里让你玩玩也就罢了,在这个关键时刻上我绝对不允许你多动手添乱。” 那个被称作卡美里的苍白人形停下了脊骨的扭曲,身上散发出沉凝深厚的气场,按常人之理的话,似乎是听到这话欲要爆发。 可卡美里不一样,它既然不是人类,那当然也不会去拥有人类的道德羞耻观。 它匍匐于地,死死的抓住瘦长人形的腿脚处的触手,学着人类一般开始了哭诉哀嚎:“主使!主使!你不能这样哇,要是不能玩那些小人儿,我该怎么过活呀!不能哇!不能哇!!” “别装了,你学不像的。” “行吧。” 卡美里听了之后顿时起身,无奈的学着某个被它的孩子吃了的小人那样耸了耸肩。 “都怪那个背弃了圣神恩宠的骗子。” 一想到那个窃取了他们的技术,顺手拿走了祭祀关键性核心圣物的开膛手,卡美里不禁又气得七窍生烟。 嗯,七窍生烟这个形容也是它从那些小人的口中学到的。 主使缓缓捧着火光转身,在口中虔诚的赞颂道。 “敬拜至慈至仁崇高地母,礼赞养护万物至高之胎。” 卡美里同样虔诚的赞颂道:“胎!” 第二十八章 赌徒 凌晨一点,外城区,一间拉博特名下、兼具着赌场功能的酒吧。 虽然已经这么晚了,但这里的灯光依旧是那么明亮。 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 浓郁的人声喧闹从其中钻了出来,足以让那些喜好优雅的上城区绅士皱眉生厌,这样的喧闹感几乎只有外城区的这群人会喜欢,只有在这样热闹之中,他们才能勉强证明自己活着并不是毫无意义。 外面的寒风灌了进来,在喧闹的酒吧里,所有的人都骤然回头,看向门口。 在那呼啸寒风的中心,那是一个戴着黑色的墨镜,身着黑色的长风衣,穿着黑色的皮手套,头顶黑色的宽檐帽,一身怪异气质的高大男人。 组成这个高大男人的整体色调便是纯粹的黑色,就像是黑夜一般,神秘而高远。 不需用眼睛去看,或者说他仅仅是站在那里,这位高大男子身上就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了极其强烈存在感。 在明悟巴萨罗谬存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本能的连续打了几个寒颤,一股极其强烈的畏惧便自然而然的涌上了心头,警告着自己绝不可与这个家伙为敌。 隐隐约约的,他们仿佛看到了幻觉一般的钢铁之林,在那一个个尖锐的角度之上,正反射着寒光,倒映着属于自己的苍白面容,白到像是被放光了血的尸体。 “那些凶物在看着自己”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生出这般相同的念头,并畏惧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低下了头颅表示顺从之意,生怕那些危险的凶兵下一刻就要从幻觉中蹦出化为现实,吮血食肉。 在酒吧中唯一一个寂静之地,远离人群的黑西装中年人,在看到巴萨罗谬后顿时愣了一下,然后同样的低下了头颅。 他是拉博特的左右手之一,负责掌管着赌场酒吧这个吸金地。 对于外城区的很多人来讲,对方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但对于巴萨罗谬来说,其实也只是一个没有记住名字必要的杂鱼龙套而已。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簇拥着的众人就自觉的分开,在巴萨罗谬经过后同样连忙自觉的逃走,离开这座密布着危险气息的酒吧。 在巴萨罗谬来到对方面前时,所有不相关的人都已经全部离开了,他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整个身子向后仰倒,翘起了椅子。 巴萨罗谬将头顶的黑色宽檐帽摘了下来,压在了自己的半张脸上,只留下了一张带着笑意的嘴唇。 “霍尔莫斯先生,我代表拉博特大人欢迎您的光临,想必大人如果知道了您特意给面子来他名下的产业玩,一定也会觉得很是高兴的。” 这个男人喉头滚动紧张的吞咽着自己的口水,手指微不可察的颤抖着,脸上努力的强迫着自己保持恭敬的神色。 他看巴萨罗谬的眼神是那种被猎食者看猎食者的眼神,充满着畏惧和害怕。 距离上次他陪同着拉博特去寻找这位霍尔莫斯先生时,这位霍尔莫斯先生身上表现出来的气质完全大变了模样,就像是出了鞘的利刃,锋芒毕露,仿佛遇到人时就已经开始准备拔刀砍人了,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危险气息,这些从血脉中涌出的对高位猎食者的恐惧,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让他险些一下子就失了态。 由于他在拉博特身边地位的关系,他是知道拉博特很多秘密的,也见过当初巴萨罗谬第一次杀死开膛手时遗留的那片开满了钢铁玫瑰的银灰大地。 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能造成那番场景的巴萨罗谬实力就更进了一步,身上散发出了比当初所见到时还要恐怖数成的威势。 希望这位危险的大人不要搞出来什么事情吧,他在心中真诚的向着神明祈祷道。 巴萨罗谬懒洋洋的敷衍说道:“言重了言重了,我也只是顺道过来玩玩牌以及看看自己的朋友在不在而已。” 他突兀的问道:“对了,你会玩牌吗?” 男人丝毫不敢违逆这尊凶人的话语,不怪他这番模样,实在是只有靠近了才能体会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危险之感,任谁体验过了这种感觉之后,都会不由自主的让巴萨罗谬牵着走。 他唯唯诺诺的答道,眼中却隐隐有着一丝明亮至极的光泽浮现:“会的,会的,在赌场里看着看着也就自然学会了。”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男人的赌术很好,运气也很好,正经的到偏门的技巧他都用的纯熟,正是靠着这一手赌术和运气,他才顺利的抓住机会得到了拉博特的赏识,伴随着这位大人走到了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 许多年未曾亲自动手,他倒是也和巴萨罗谬有些手痒痒了,对于赌博的热爱让他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平静了几分。 巴萨罗谬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你会那就好了,既然人都走了,那就麻烦请你花一点时间陪我打几把牌吧。” 他笑着说道:“放心,大赌怡情,小赌伤身,只赌几个小要求,不赌钱的,一个筹码就算是一个小要求怎么样?” 就在男人想着如何不显得刻意的输给这位大人,让他满意而归时,巴萨罗谬的这话顿时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算不小心赢了应该也没多大的事情。 毕竟他还有老婆孩子需要养呢。 “好。” 巴萨罗谬不着痕迹的用铁箱作为掩饰掏出了一堆铁制的赌具道:“用什么来赌?” 男人不疑有它,随意的在一堆赌具中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纸牌,报了一个可操作性相对较大的规则名字,开始熟练的洗起了牌。 说起来,他最初接触赌具其实就是纸牌。 想到这里,对方露出了怀念和自信的神色。 - - 半小时后。 “好了,给我筹码吧。”巴萨罗谬舒爽的伸了一个懒腰,在他的面前,筹码几乎已经快要堆成了三堆小山。 他笑眯眯的说道:“还继续赌吗?” 对面的男人不语,满脸苍白,眼瞳中尽是血丝和疯狂。 在他的人生之中,他第一次的遇到了完全无法战胜的对手,也可能是他人生之中唯一一个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 作为庄家,他甚至连这位霍尔莫斯先生怎么出的千都不知道,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对方就那么满脸轻松写意从自己的手上赢走一堆又一堆的筹码,就连男人最为拿手的心理战,也在巴萨罗谬的这淡然神色之下也不攻自破。 不管对方用的什么手段,在赌桌上,没看出来就意味着不存在。 他输了,输的的彻头彻尾,输的一败涂地,对方的赌术远在自己之上。 “还要继续赌吗?”巴萨罗谬又继续笑眯眯的重复了一边之前的话语,暗中命令着小蛇们加大对雾气状狂乱之血的喷射。 男人的眼神之中莫名的又闪过一丝不甘的歇斯底里,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突然压在了心中天枰的另一端,将原先的想法完全甩到了一边。 ——不,不该就这么认输的。 ——不,绝对不能就这么认输的。 那是被他所遗忘许久的,名为“赌徒”的尊严。 他从入这一行的最初就知道,赌博是一条不可回头的危险路子,一条获取财富的虚假捷径,他早就见惯了无数人输的倾家荡产的模样,见惯了那些人从云端跌落回深渊的大起大落。 这是一条不归路,他那当初学赌术时失去的肾脏和半个手掌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 热爱赌博者,必定也将会失去赌博的机会,但男人仍然在此刻选择了继续赌下去。 身体里面感觉有东西在烧? 管他呢! 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赌!当然要继续赌!” 巴萨罗谬指了指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怀疑的问道:“这么多的筹码,你真的偿还的清吗?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好赖账了?” 听到这话,男人似乎被激怒了,眼神中尽是歇斯底里,神色转变为信仰被侮辱的极度不满:“还!我当然会还!不要质疑一个真正赌徒的信誉!大不了我和拉博特老大辞职,把所有的人情都用上,把我这条命卖给霍尔莫斯先生你。” 巴萨罗谬笑着答道:“有偿还能力就好。” 俄尔。 巴萨罗谬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玩了这么久的牌我也累了,我想你应该也是,要不要换一种赌的方式?” 男人的精神濒临极限,眼中尽是血丝,他从牙缝之中挤出一句话道:“玩什么?” “用硬币来赌怎么样?” “我们两个谁都不碰,交给你的人来丢,不涉及千术,也不必花尽心思去玩什么心理战。” “纯粹的运气?”男人似乎是有些惊愕,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最为擅长的未知千术,来和自己比拼没有作弊余地的抛硬币。 他在赌场中见过很多人,哭的笑的喜的怒的兴奋的绝望的,却唯独没有在这么多人之中见过巴萨罗谬这种如此奇怪如此独特的人。 一时间,他有点看不透对方了。 “对,纯粹的靠运气。” 巴萨罗谬挺直了脊背,整个身子向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撑起下巴。 “没有任何不相关的东西,把胜负纯粹交给虚无的命运之神,看看她到底青睐于我们之间的哪一方。” 男人问道:“你喜欢在生死之间游走的感觉?” 巴萨罗谬答道:“是的,我喜欢这种感觉。” 男人没有抬头看向巴萨罗谬,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枚巴萨罗谬放在桌上的硬币。 平平无奇,没什么好看的,就像只是最普通的帝国硬币之一、 看了一会后许久之后,他回答道。 “我也喜欢。” “那真是再好不过啦。”巴萨罗谬很是真诚的说道。 他可以继续出千,但不想继续出千,因为这时候这么做会令他很是不爽。 某种直觉告诉他,前方还有着极大的危险等待着他去征服,在找拉博特算账之前,用这种方式热热身一个很不错的决定,。 说老实话,他确实是一个喜欢赌的人,或许开膛手的遗留令他的有些性格倾向被强化了,但这一刻他的决定,绝对是忠诚于自己的。 疯狂的火在血中燃烧,在肌肉里乱窜,欲要点燃全身。 他主动的拍了拍手,如主人般唤来侍从,让他拿起硬币。 “你选那一面?” “我选正面。” “好。” 叮铃。 有些年头的硬币飞起又落下,银色的声影隐没在了侍从的手中。 “揭开吧。”巴萨罗谬淡然的说道,就好像完全不在意。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侍者。 伴随着侍者手掌的缓缓挪开,银灰色的硬币显现出了模样。 是正面。 男人赢了,巴萨罗谬输了,看来命运之神并没有青睐于他。 男人长长的呼出来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你赢了。”巴萨罗谬无奈的耸了耸肩,从自己的筹码山拿出了一个筹码,摆在了空无一物的男人桌前。 似是嘲讽,却又不是巴萨罗谬的嘲讽。 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表情变得满脸颓然。 “不,我输了。” 虽然现在他赢了一城,可他先前却也输掉了一国。 他彻头彻尾的输了,赌徒再次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巴萨罗谬无所谓的说道:“随你就是。” 他将三堆筹码山推倒,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的随意铺洒在赌桌之上。 巴萨罗谬说道:“好了,既然已经赌完了,那就该来兑现筹码了。” “霍尔莫斯先生,你随意吧。” 巴萨罗谬笑了笑说道:“放心,我的问题其实也就只有一个,也不用你去给我卖命。” “拉博特现在到底在哪里?” 作为一个合格的幕后推手之一,对方当然不可能直接还像之前那样刻意给他发现,让他找到,除了大规模长时间撒网搜寻之外,唯一可能让他找到对方的线索,大概也就只有这几位他的左膀右臂了。 “霍尔莫斯先生你……?!” 男人愕然。 第二十九章 位置到手 除了擅赌之外一无是处的男人愕然,似是有些惊疑不定,也似是突然了然巴萨罗谬此行和他对赌的目的。 这个名唤霍尔莫斯的男人从一开始目的便是为了找到他家的拉博特老大。 一边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自傲,一边是把自己捧到了如今地位的老大,这对于这个几乎一无是处的男人来讲无疑是一个很是为难的抉择。 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答应了对方的赌约,并埋怨起了自己的眼力。 如果早一点看出来这个套的话…… 男人无奈的苦笑道:“告诉我这只是一个玩笑好不好,霍尔莫斯先生,你这种大人物总是喜欢开玩笑的对不对,我只是一个除了这手赌术外一无是处的小人物而已,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考验我啦。” 他很是懦弱的挠了挠自己的柔顺金发:“霍尔莫斯先生你要笑的话就随便笑吧,对于我这种软弱的人来讲,这种抉择实在是太令我为难了。” 巴萨罗谬趟回了椅子上,剔着指甲中不存在的污垢,吐出残忍的话语,撕开了这个男人的自我安慰:“不,不是玩笑,我是说真的,请告诉我拉博特现在的所在地吧,就于某些事情的缘故,我急切需要与拉博特先生见面商讨,我想这赌徒先生你应该不会违背自己先前刚刚说过的话吧?” 他一副笑眯眯的神色,可配合上嘴中吐出的残忍话语却令他像是一个喜爱看到人挣扎模样的恶魔。 “如果你实在是不想回答的话,也可以拒绝,毕竟一开始就说好小赌怡情的嘛。” 巴萨罗谬说了一句只能加重男人心理压力的废话,谁都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心意欺瞒不了,只有一个愿赌服输敢于将自己的一切都押上赌桌的人,那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赌徒,一旦背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那他接下来的人生也不过只是未死的一具尸骸而已。 他既不可能不认账,也不可能认账出卖拉博特。 这对于男人来讲无疑是一个得不出答案的问题。 就在他两相为难面露痛苦挣扎之色的时候,巴萨罗谬忽的哈哈一笑,像是真的乐不可支一般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骗你的啦,你怎么还真的相信了,你看,我也只是顺路看到了过来找人小赌怡情一下而已,问一下拉博特现在在哪而已,老兄你怎么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像你上次跟在拉博特身边看到的那样,我们可是''好朋友''啊,好朋友之间我们怎么会生出什么坏心思呢?” 巴萨罗谬的笑容收敛,换为一副正经的模样对还没有回过神的来的男人说道:“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想不到你的反应这么大,抱歉了。” 听到这话,男人再次长长的呼出了一个气,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像是被突然抽去了支撑着身体的全部力气,带着踉跄一下子的坐在了椅子上。 “霍尔莫斯先生啊,以后就不要用这种玩笑来为难我这种小人物啦,你现在可以看得出来的,我这种软弱的小人物根本承受不住您这玩笑这么一吓的。” 他的语气放松了下来,指了指自己还在狂跳着的心脏,以及被满背冷汗浸湿了的衣服。 巴萨罗谬也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你这样的胆子可配不上拉博特交付给你的重任,他可是把你当做左膀右臂在用呢,多锻炼锻炼心性也挺有必要的。” 男人也放松的笑了起来,他答道:“哈哈哈,霍尔莫斯先生,这就没有必要劳您多费心思了,如果真到了需要我去出面的时候,那局势一定非常糟糕了,一定是那种任我再怎么去挣扎都没有用的那种糟糕,我就算有了勇气也没有用的。” “更何况……” 见到对方突然变换的神色,巴萨罗谬连忙追问道:“更何况什么?” 男人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很是驽定的说道:“更何况拉博特老大一定不会让局势落到那种情况的,就算是到了那种情况之下,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带着大家渡过困难的。” 见到对方的驽定神色,巴萨罗谬突然起了好奇心,想要通过从侧面来了解一下自己这位“好朋友”的过去历史。 娄希的毕竟也只是一面之词,虽然以她的性子不至于刻意抹黑,但多少也掺着一点个人的主观看法,多听听在其他人眼中拉博特是怎样的一个形象,也有助于巴萨罗谬对拉博特的性格做一个侧写,为今夜可能很可能发生的冲突做一个准备。 当然,其中也有不小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出于巴萨罗谬自己对拉博特的好奇,想要知道这位身上缠绕着重重疑点问题的科西嘉黑手党头目,在来到凯尔萨德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俄尔。 “唔,对了,先前我似乎听说拉博特他在科西嘉那边当个一段时间的汉诺环洋重工主管,这位你应该是他那个时候的就在的老伙计吧,我有点好奇,能给我讲讲吗?” 男人有些惊讶的说道:“霍尔莫斯先生你也听到拉博特老大当时的那些不太好的传闻了?” 巴萨罗谬按了按手道:“不用担心,其实对这方面的东西我没多大意见的,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就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男人思索了一下,回忆了一下,随即还是答应了巴萨罗谬这个低了很多的要求。 这是一个不算很长的故事。 - 在二十多年前,伴随着日耳曼外来军队的到来,科西嘉成为了日耳曼联邦的一部分。 在那个时候,作为科西嘉本地有声望财富者的孩子诞生了。 不幸的是,由于日耳曼军队的到来,这份原本可以令他快乐渡过一生的好身世却成为了他全家的催命符。 在外来势力的命令之下,本土有声望的家族势力个人均受到了清洗,他的母亲不得不伪装成娼妇,勉强保下了他,将他送到了一个曾经的追求者处。 那即是科西嘉黑手党的前身组建人之一。 在那场清洗之中,比他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他起码活了下来,还得到那位“叔父”(也就是那个拉博特母亲的追求者)的庇护,过上了多少算是安稳的日子。 因此那个时候的拉博特到倒是没有多大的怨言,很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令他再一次蜕变最终变成如今模样的是一个很是俗套的转折。 他的那位叔父死了,在一次反抗示威活动之中,死于日耳曼驻科西嘉军队的枪下。 关于这位叔父的突然死亡他倒是没什么感情上的波动,拉博特骨子里天生就是这样一个感情淡漠的人,他只是因为身边熟悉之人的死亡,终于觉醒了一个想法而已。 谁都会死,可他却偏偏不想死,拉博特他贪婪的渴望着这花花世界。 他必须要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可以让自己好好活着的力量。 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如此,数年匆匆而过。 就像是那些俗套故事里说的那样,他很是顺畅的接受了自己叔父和自己父母留下的人脉遗产,并借此加入了科西嘉黑手党,成为了其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 不知是得益于拉博特本人的强大人格魅力,还是说他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反心埋下了背叛的伏笔,男人和一众的手下一直都不是真正从属于科西嘉黑手党,而是仅仅从属于拉博特他本人的名下。 “拉博特大人他给了我现在的一切,帮助我向着那群人完成了复仇,至此之后我的人生已经几乎没有意义,如果大人他想要的话随便使用就是,我们的每一个兄弟都甘愿为了拉博特大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男人有些狂热的对着巴萨罗谬说道。 在十几年前,据说在某一位神秘大人物的支持下,拉博特背叛了科西嘉黑手党,将某一份秘密名单交给了日耳曼驻科西嘉军队,然后在双方打生打死受到严重损失时,又当机立断的找准机会背叛了自己的新主,加入了汉诺环洋重工,凭借着自己的身份,他捅出很多科西嘉黑手党的丑闻,又带着挫败了驻科西嘉军队的声望,获得了当地民众的支持。 在拉博特的这一手之下,汉诺环洋重工插了进来,科西嘉的势力成了三足鼎立,而他本人也借着汉诺环洋重工成为了在科西嘉的第二线权力者。 在几年前,拉博特未卜先知一般察觉了凯尔萨德的潜力,不顾一切的带着自己手下核心的势力来到了凯尔萨德。 男人所知道的老故事就此结束,而属于拉博特的新故事也就此开始。 - 在听完了男人的故事后,巴萨罗谬反而又多了一点疑惑。 尽管被男人一笔带过,但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据说支持了拉博特创下这番基业的“神秘大人物”。 根据男人的反应来判定,这个神秘的大人物应该不是后来的汉诺环洋重工。 那它是谁?是现在的这个他背后神秘势力的成员之一? 按男人的所说来看,其实拉博特在遇到这个转折之前能力其实都还是一个很泯于众人的普通人,不然也不至于在接受了叔父和父母的人脉遗产后,几年才混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 是因为有着遇到神秘势力成员这一转折,他才从一个普通头目跃升到科西嘉二线权利者之一的吗? 或许有很大的概率就是因此。 巴萨罗谬没有再去细问有关那个神秘人的信息,因为以男人描述的那个拉博特的真实性格来看,他恐怕完全不会真正信任任何人。 男人就算知道,也只会是偶尔听来的一鳞半爪。 巴萨罗谬又望了望男人有些狂热的神色,心里想道:“恐怕就算是我去问也是没用的,从他现在和之前的表现来看,但凡是涉及到拉博特的,他的心灵就是会自然的敏感起来,一切以拉博特的利益为思考的核心。” 这是不正常的。 不过这倒也只是无关的小事,巴萨罗谬暂且没有功夫去分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用的结果。 通过男人的这一通对于拉博特曾经事迹的叙述,刨除掉对方言语中明显是美化吹捧的部分,巴萨罗谬已经大抵可以揣摩出这位幕后推手之一的部分主要性格特征了。 一个阴冷、狡诈、善于伪装、毫无忌讳下限的形象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对付这种人,他所必须的是直接一口气制住对方,不听对方的任何辩解。 巴萨罗谬站起了身子,拍了拍风衣说道:“多谢你的配合,玩也玩了,好奇心也满足,都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男人连忙站起,很是恭敬的点了点头:“需要我让人开车送一下吗?” 巴萨罗谬重新将黑色的宽檐帽带在了头上,摇了摇头道:“不必麻烦了,我的人已经到了。” 暴风突然再次推开了酒吧的大门,令一束灯光当即照了进来。 男人循着灯光望去,那正是一辆漆黑的轿车发出的车灯之光。 “那祝您走好了。” “多谢,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你确实是一位合格的赌徒,今夜我让玩的很开心。”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道:“霍尔莫斯先生您也一样,希望我在下次能有机会让您记住我的名字。” 就在巴萨罗谬转身将走路过对方身边时,巴萨罗谬随口说了一句:“这几天的外城区可能很不太平,我比较建议你早点回去,和拉博特请个假,这几天好好去下城区放松休息一下。” “你还有一个完满的家庭不是吗?乘着有空闲,就去多陪陪她们吧。” “被您看出来了啊。”他又愣住了一下。 “承您吉言,我这就收拾下回去休息。” “这就再好不过了。”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出了门,上了车。 - - “拉博特那家伙的位置拿到了吗?”巴尔霍德启动了车,然后对着车后座的巴萨罗谬问道。 “拿到了拿到了,当然拿到了。” 巴萨罗谬微笑着说道。 第三十章 他潜入了! “拉博特那家伙的位置拿到了吗?”巴尔霍德启动了车,然后对着车后座的巴萨罗谬问道。 “拿到了拿到了,当然拿到了。” 巴萨罗谬微笑着说道,从风衣的内袋之中摸索出一张羊皮纸将之交给了前座的巴尔霍德。 这是以古老时代传承下来的技艺制作的羊皮纸,在大多数时候被专门使用于某些有着特殊要求的仪式,毕竟在这个时代也还是存在着数量众多未经过现代化修订的古典学派仪式存在的,其中很多都对于具备特殊象征意义的材料有着巨大需求。 比如说在历史上被赋予了“见证物”这一特殊概念的羊皮纸便是其中之一,由于这一特殊性质的存在,在很多古典学派的仪式之中,一张特制的仪式用羊皮纸都是其不可替代的必要部分,因为超凡者们对羊皮纸的消耗需求,这也就令羊皮纸虽然在大部分人的生活里消失,但在某些地方仍然有所贩卖,否则的话,巴萨罗谬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几张适合制作“诚信者之死”这一偏门咒具的羊皮纸还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张花费了贝克街众人精力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赶制而出的羊皮纸,便是巴萨罗谬有信心能够借此找到拉博特位置的原因。 在这张羊皮纸之上,是以淡金色的圣水为墨书就的,在以某位古老契约之神神名转写的象征符咒之下,则是一行行格式规整的简练契约条文。 在经过了特殊仪式的祝福被赋予的临时的超凡性质之后,这张羊皮纸具备了让契约得以强制履行的效力。 当然,既然得以被巴萨罗谬特意点出来使用,这张羊皮契约的效果当然不可能只是表面上的执行。 它的真正效果是越过纸面上的物质形式,而直接通过心灵上的认可达成契约,只要在心灵中诚挚的准备履行约定,那么这张羊皮纸之上附着的超凡力量将直接判定为签下了契约,并帮助其强制履行契约。 赌徒准备履行契约吗?这是当然的,只是奈何于拉博特的存在无奈的难以履行契约而已。 在这张羊皮契约效力之下,这个难以将被略过,赌徒需要支付的拉博特位置信息已经直接出现于羊皮纸之上,以完成这份受到双方认可的契约。 欺诚信者而不欺背信者,这张羊皮契约的效力几乎只对于那些守信而愿赌服输的人有用,对于准备赖账的人来讲几乎就是一张废纸,这也是这种特殊的羊皮契约在未来被称作诚信者之死的缘故。 在未来的新历之中,这一原本为了交易而作保险用的契约才被善于钻营漏洞逐字逐句分析的玩家们找出了这一冷门的用法,因为自身也曾经学过一点炼金术的缘故,巴萨罗谬才能凭借一点听闻将这一具备特殊作用的羊皮契约复现出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巴萨罗谬准备好的一个圈套。 在了解到对方的性格之后,他当即就选择了这样一个风险较大耗时却较短的方案。 所幸凭借着这一手用超凡能力出老千的技术,他还是在没有暴露的同时成功了。 巴萨罗谬把这张羊皮纸递给了开车的巴尔霍德,用手指点了点羊皮纸上浮现的拉博特所在地说:“去这里。” 巴尔霍德看了一眼后点头:“嗯。” “对了,需要我去让大家都回去吗?” 巴萨罗谬仰躺在自己的位子上,闭上了眼睛随口答道:“让他们都回去吧,陪我闹了这么一晚也该回家休息了,加班费直接从我的账上出就是了。” “按你以前的风格,我还以为你会顺手杀了那家伙的,毕竟先前你都让人砸了拉博特手下那么多产业了,也不见你留一点情,怎么这回就……”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那是工作需求,毕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迅速找到这些家伙的位置,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不想这么做来着的。” 他叹了一口气,无比诚挚的说道:“我真心希望没这么多破事来打扰我。” 虽然说话是这么说的,但一想到这位老朋友全新的作战方式,那副有些发自内心的喜悦神色,巴尔霍德还是很不相信。 “这个理由可说服不了我,我猜你应该还有一个理由的吧,快说。” 巴萨罗谬啧了一句,然后似有感慨的说道:“那个男人,是个好人啊。” 巴尔霍德有些疑惑的问道:“一个科西嘉的黑手党小头目是好人?” 巴萨罗谬给予他肯定的答复:“是的,那个家伙是一个好人,一个在外城区很难看得到的好人。” 他嘴角掀起了一丝讽刺的笑容:“我确定了,他的自称没错,他确实是一个除了赌术之外一无是处的人,软弱到除这件事以外其他的事情都做不好的好人。” 无能者连选择作恶都作不了,这确实一件很具备讽刺意味的事情。 很快,巴萨罗谬嘴角的讽刺笑容又突然转变为了叹息:“况且,他还有一个爱他的老婆和被他爱着的女儿,要是看到那一幕,我的念头会很不通达的,我不想让自己的念头不通达,所以我留了他一命,接下来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巴尔霍德沉默了一会后说道:“在外城区这个鬼地方,多一个好人总是好的。”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所以只要是能救的和值得我救的,我都不会顾惜那一点时间。” “自这次你回来之后,你变了很多。” 巴萨罗谬反问道:“你认为这是坏事吗?” 巴尔霍德答道:“不,当然不是,这是好事。” 巴萨罗谬点头:“是好事就好。” 他确实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般说动手就动手了,按照以前他的习惯,必然是不可能像现在这种采取委婉手段,按照曾经的那个他,是决计只会宁可错杀也不肯漏过任何一个的。 这都是他在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后所发生的改变。 以他过往的经验是难以判断出这改变是好是坏的,不过既然巴尔霍德这个朋友说这是好事,巴萨罗谬也就姑且当做是好事看待。 有改变不一定算是好事,但没改变的话一定是坏事。 男人欣然的接受这一可能会令他变得软弱的改变。 - - - 凌晨一点四十九,拉博特名下某个不知名的酒吧外。 就在这时地面突如其来的传来了一阵微不可察的震动。 一名身着黑西装的保安人员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波动,然后拍了拍身旁陪着自己一同巡逻着的同伴:“喂喂,你刚才有没有感到有点不对劲的波动。” 同伴似乎是因为时间有些晚了,像是有些睡意朦胧的样子,被黑西装这么一拍,他还是那副眼睛微微眯起的样子:“或许吧,你去继续注意吧。” 同伴他不停的打着哈欠,神色很是烦躁的说道:“这几天也不知道拉博特老大怎么了,突然就命令我们出去找什么东西,前天我陪着那个所谓上面的大人在外城区瞎转悠了一圈,啥也没找到,昨天我又是那个被他们推出去的倒霉鬼,又累了一天,好哥哥诶,你就放过我吧,让我好好的休息这么一会,没有功劳我也有苦劳啊。” 他对这个从上头空降下来的搭档很是不满,像黑西装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总是因为把自己的位置看得与他们不同,从而难以理解他们这群人的生活。 那些和这个新来的一样有能力的从来不少,可为什么偏偏却只有他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活到了现在? 太会做事情的人活不长,太会出风头的人也从来都活不长,若是真的想活得久一点的话,必须要学会隐藏自己的能力,必须要让自己变得蠢一点,变得和别人相同一点。 黑西装听到这个上面分配给自己的同伴说的话后皱了皱眉头。 与同伴对他的厌恶一样,他也同样厌恶着这些自诩聪慧不凡实则蠢笨异常把自己装着装着真的装成了傻子的老油条。 他是拉博特从科西嘉的大本营新调来的,与几如一潭死水的外城区不同,由于三方势力常年摩擦的缘故,科西嘉那里还保持着一个奋发向上的姿态,每个人都无比的想要混出头,为了科西嘉的荣耀而献出生命。 所以他是很难理解同伴的这种混吃等死的心态的。 黑西装再次扫视着四周的景象,但仍然没有找到自己那一丝异常感的来源,心中的不安难以放下,他对着同伴说道:“我还是刚才的那一丝波动有点不对劲,你先在这里等着,提起精神一会随时准备去叫人,我一个人出去转一圈看看。” 他倒是也没指望这个一心混吃等死的同伴真的清醒过来做事,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暗中打开了录音装置,以便要是真的出了事情好推卸责任,把自己从中间摘出去。 他独自一人信步在这酒吧附近的街道上巡逻着,寻找着自己那一丝异常感的源头。 - 通过那一辆被巴萨罗谬用能力优化过结构的黑色轿车,巴萨罗谬和巴尔霍德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羊皮契约上所显示的那个拉博特所在的酒吧。 车子悄无声息的停在了距离酒吧不远处,一个视野很是开阔的广场角落。 透过单向的车窗,看见黑西装突然离开去寻找异常感的来源,巴萨罗谬便笑了起来。 这当然也是他的手笔。 通过对杀意冲击的稀释和逆向运用,巴萨罗谬很轻易的推导出利用精神冲击吸引他人注意力的用法。 重新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巴萨罗谬拍了拍车前座说道:“巴尔霍德,待会我一个人先进去看看情况,你现在先在这里等着,后车箱的那东西你等到我的信号就打开。” 巴尔霍德皱眉问道:“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把再麻烦一点的东西交给我也不在意的,我好歹也还是前澄澈之子,有着融入环境的隐藏能力,在潜入方面我其实比你擅长的多。”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只是这样便够了,对付这种天性谨慎的家伙,计划越简单越好,这样才不容易被对方察觉到其中的环节进行破坏。” 引起骚乱,引走力量,趁机潜入,这就是巴萨罗谬简单计划。 简单归简单,但架不住还是好用,只要建立在强大的实力基础之上,任何简单的计划都可以变得难以破解。 巴萨罗谬微微运用能力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揉捏了几下,很快,那一张棱角分明的硬汉脸很快就变得圆润了些许,皮肤上皱纹暗生,下巴上多了一点点肥肉,眉眼间多了几分颓然,脸色变得差了很多,一眼便可以看出常年生活不规律,身体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 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和配件之后,一个失意落魄的中年修理工就这么出现了。 巴萨罗谬悄无声息的下了车,提上了自己吃饭杀人的家伙什,现在那具显眼的黑铁箱已然披上了一层毫无破绽的外壳,伪装成了一个修理用的工具箱。 在因为太晚并没有什么人群的街道上,一个留着一头邋遢中长发、穿着一身耐脏的工作服提着一个沉重工具箱的中年维修工就这么走着,由于他一身的颓然气息,很是外城区,倒是没有什么怀疑他的身份,只是因为这人这么晚还只能悲苦的加班,从而想起了自己的生活。 吃了上顿就要担心下顿,这也是外城区大部分人生活的常态。 - - 巴萨罗谬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酒吧的不远处,他装作有想起了什么东西的模样,突然停了下来,在搜寻自己身上口袋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酒吧的门口。 在那里正有着一个看上去睡意朦胧的男子倚靠在墙柱上,透过玻璃大门,巴萨罗谬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酒吧里面还有着一个个同样守卫着的黑西装守卫。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些凡人的守卫,但巴萨罗谬绝不会因此放松对自己敌人的警惕。 低估敌人是战斗的大忌。 第三十一章 他成功潜入了! 夜晚的风当然是冷的。 在冬日,这座城市的夜晚才显得安静了一点,展露出了另一幅面容。 当然,这对于缺少睡眠时间的保安来讲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消息,由于这寒风的缘故,凉飕飕的冷风正不住的向他的衣领子里面钻去,令他始终不能彻底的进入休憩状态。 这可真是糟透了! 在半梦半醒之前,他朦胧着的双眼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正在朝他走来,一个小黑点正缓缓的变成一个大黑点。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服饰的中年人。 这么晚了谁还过来玩? 保安当即被惊醒了过来,昏沉的困意被一扫而空,瞪大了双眼,警觉的看向了那个正在向自己这边走来的人影。 很快,巴萨罗谬的身影全貌便走入了他的观察范围。 一个满身颓然气息的维修工人? 看到对方的这副模样,保安内心的警惕虽然仍然未曾放下,但深处对于未知的畏惧已然消失一空。 人类是视觉生物,为了方便处理事情,根据表面的外貌来敲定标签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即是刻录于血脉根上的生物重要本能之一。 “喂,那边那个家伙,对,就是你,就在那停住,别走了。”保安微微举起拉博特给他们配备的枪械,然后用很生疏很不标准的姿势指向了巴萨罗谬用做威慑。 没办法,毕竟没人系统的教过他这么方面的知识,他也更没有那个钱去买子弹来练习,拉博特对这些科西嘉的老伙计们倒是不错,纵使什么都不会也没嫌弃,还把他安排到了这种方便立功危险性还不大职位上去。 听到保安这话,巴萨罗谬在心中微微一笑,当即表现出了这个伪装身份该有的慌忙,连忙丢下了手中的工具箱,高举起了双手以示无害。 “对,就是这样,慢慢的走过来,东西放在那个,别动,等会我再去找人给你拿。” 巴萨罗谬很是配合,就这么听着对方的指令缓缓以一种很慢的速度向着对方的所在挪去,脸上换上了一副却懦的神色说道:“大人大人!我是良民啊!是大半夜有人叫我过来进去修东西的!” 眼见巴萨罗谬这张脸上满脸的却懦,这么轻易的就配合了自己,保安的心中不免又多了几丝不屑,隐隐带着一份高高在上的语气,对方开口问道:“谁叫你过来的?” 巴萨罗谬当然记不得这群臭鱼烂虾的名字,他顿时愣住了一会,然后赶忙控制面部的肌肉,让畏惧的神情更加真实而深刻了一点,心念转动,他想了一下后开声道:“不知道啊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位大人没报自己的名字,是他手底下的人过来把我半夜从酒吧里面拉出来的,鱼鬼街!鱼鬼街的老鬼当时就在我旁边,他能证明我!” “诶?诶!大人您枪口别动啊!别走火别走火!我真是好人啊!我真是大半夜被人喊过来给修东西的!” 见到自己准备放松警惕把枪口挪下来的动作被对方当成了准备动手,保安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他打了一个哈欠在心中想道:“这样却懦的人怎么会是有问题的人,我怎么像那家伙一般敏疑神疑鬼了?赶紧应付完了这事,抓住这机会继续眯一会吧。” 保安的男人将枪口缓缓放下避免走火,声音里面满是不快的道:“没说你有事,赶紧的赶紧的,自己转身拿了东西我带你进去修,待会别乱动乱走,别给老子添麻烦,干完活赶紧的走,老子还有大事情要做。” “得嘞得嘞,都听大人您的,都听大人您的。”巴萨罗谬满脸解脱般的疯狂点着头,赶忙转身回去拎起了自己的那个工具箱。 表面上伪装出一副却懦无能的模样,巴萨罗谬的内心却是毫无波动,眼神的余光始终注意着酒吧门内的那些黑西装们,在脑中推演着他们视觉的死角以及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只剩下的几步的距离。 巴萨罗谬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还挂着那一副却懦的神色。 三步,两步,一步。 在对方张口准备说话却还没有来得及发声的时候,巴萨罗谬的嘴角挂起了戏谑的笑容,手臂悄无声息的顺势抬起,一抹银灰色的钢铁光泽覆盖上了指尖。 在纤薄的银灰色光泽覆盖下的,巴萨罗谬的手指如最顶级的利刃,毫无阻碍的撕开了对方的脖颈,顺着细小的伤口钻进了保安的体内,固定为了一个精细的炼金结构。 就像是将自己的手指改造为了中空的针管,顺着那和他有着接触的伤口,灰色的狂乱之血被注入了保安的身体。 侵蚀,增殖,接管,银色的光泽灰色的血液结合,仿佛化为了一条条有灵性的小蛇,在保安的身躯里乱窜,借助他的生命力扩展着自身的规模,并在其体内创造出一个个用于操控对方身躯的炼金结构。 为了拖延时间,巴萨罗谬轻柔的对着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保安说道:“你听说过吗?这世界上其实存在着一种万能的通行证,只要成为了对方''常识''的一部分,拿着一把梯子你就可以去很多正常情况下不能去的地方,他们的内心会自动为此间的异常做出解释。” “你看,现在这不就是证明了吗?” “呜……呜!呜呜呜!”听到巴萨罗谬的这话,保安的眼睛顿时就又再次张大了,他极力的想要摆脱自己现在这副困境,想要发出一点声音让人发现这边的异状来解救自己。 可惜,巴萨罗谬从一开始选择入手的地方就是保安脖颈处的发声器官,在袭击的第一刻便利用能力强行接管封锁了保安的说话能力。 借着保安的身躯遮挡,在只有巴萨罗谬一人能发觉的视觉死角之中,几条银灰色的小蛇同样悄无声息的从巴萨罗谬袖口钻出,灵活的钻入了保安的衣服,锁在了对方的一个个关节之上,从外部同样强行接管了对方的行动,阻止了对方身体更进一步的挣扎动作。 “喂喂,你那边没事吧?怎么突然愣在了那里,该不会是又想做坏拉博特老大名声的事情了吧?确定了没问题的话就赶紧放人进来,别做些多余的事情。” 虽然从那边看来只是两个人突然愣神了一会,但就这一会的异样仍然是引起了门内黑西装们的注意,其中一个当即大声向着这边问道。 “没有的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问这家伙而已。”巴萨罗谬当即在原主人惊恐的心绪之下,利用对方的身体发出了和保安他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几乎毫无破绽的回答道。 “对,对!我受到委托,过来帮大人们修厕所的管道,这位大人没威逼我再给钱,只是过来检查一下我工具箱里面的东西而已。” 巴萨罗谬配合自己接了一句,并打开了箱子隔空给对方展示道。 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具体,不过在来者也配合的展露出这番姿态后,黑西装们倒是没有什么更多的怀疑。 “行吧,xxx(那人的名字)你盯紧了这个家伙,别让对方有机会搞什么小动作,看着对方修完了之后亲手送对方离开,最近格莱克斯那手底下的老东西们跟发了疯一样,别让对方的人趁机溜进来。” “明白了明白了,就你们的话最多,我做了这么久我还不明白吗?”巴萨罗谬控制着这具身体骂骂咧咧的答应了,并来到了自己身体的身后,不满的推了自己一把,让自己的身体差点跌倒:“走啊!你老小子倒是赶紧走啊!别浪费老子时间!” 巴萨罗谬分饰二角,自导自演,完全的投入到了迫害自己这件事情中去,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在看到这一幕后,原本悄悄在暗中注视着这边的一些黑西装们也缓缓收回了目光,继续投入到了眼前的大事中去。 “打牌打牌!别管那边了,咱们继续打牌!” 在短暂的被打断之后,喧闹声终于再次继续。 在感觉到那些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终于转移了之后,巴萨罗谬松了一口气,再次操控保安的身躯推了自己的身躯一把,嘴中骂骂咧咧的带着自己穿过了打着牌的黑西装们,来到了走廊之中,寻找着一个足够安静隐蔽的地方。 左拐右拐,一路上几乎无人阻挡,就算是有人阻挡也被巴萨罗谬用着这具保安身躯想办法打发掉了,最终,巴萨罗谬来到了这座酒吧的洗手间。 在钻进了洗手间的隔间之后,巴萨罗谬感应着自己在酒吧外布置着的那些小东西,不禁露出了一个非常期待的微笑。 拉博特啊,首先请接下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吧。 好戏即将开演。 - - - 那种异常感在黑西装脑内徘徊后便消失了,在酒吧附近的街道上乱转搜索的了一圈后,那个撇下了同伴独自出来搜寻的黑西装才终于发现了这件事情。 就在他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了隐约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似是钟表的秒针在走动,一个个滴答之声正逐渐的在清晰,环绕在黑西装的耳边。 黑西装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搜寻着这突如其来的滴答声的来源。 一抹黑色反光的轮廓缓缓映入了黑西装的眼帘。 那是一辆带着沉郁肃冷的气氛正在驶来的黑色轿车。 如暴熊一般壮硕的男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黑西装当即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威胁感。 无需多言,单看着气氛便知道,此人定非是带着善意而来。 黑西装带着凝重的神色注视着巴尔霍德的身影,一动也不敢动。 巴尔霍德下了车倒是完全没在意眼前这个对自己没多大威胁的黑西装,反而将他撇到了一边,自顾自的打开了车后箱,拖出了巴萨罗谬嘱咐他的那具铁质的大棺材。 见到巴尔霍德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也不知道这个黑西装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勇气,突然就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手枪,勾动了手指,以标准无比的姿势开枪朝着巴尔霍德射击着。 嘭!嘭!嘭! 火药被点燃,强大的压力被拘束在了枪膛之中,推动着炽热的子弹不断加速,雷鸣骤然间乍响,火光于枪口之上闪现。 见到这对于凡人来讲本应该躲避的一幕,巴尔霍德的嘴角反而缓缓掀起了显得有些残忍而暴虐的笑容。 他多久没有好好的战斗了? 望着眼前的开胃小菜,曾经因为其留下的惨烈杀人场景被人畏惧的尊称为血色神父的男人理所当然的笑了。 只是仅此而已,相比于那些年他所遭遇的诸多危险,还差的太远。 虽然被放逐了,但巴尔霍德曾经也多少是作为一个澄澈之民存在的,虽然在很多故事之中作为“具备智慧的贤者”这一身份而登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澄澈之民是一群很和善的超凡者,相反的,能够在撒克逊联合占据重要地位的超凡者组织之一,澄澈之民们本就不可能是单纯而和善的性子,信奉着自然人格化的黑铁慈母与蒸汽大父的他们,向来不缺乏好斗而善斗这种特质,其勇猛善战的名声,甚至不弱于斯拉夫帝国特产的北境狂战士们。 只是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巴尔霍德生生的在钢铁所铸的棺身握出了一个足以供其抓握的凹陷,这些未曾经过超凡力量强化的钢铁在他的手掌之中,就像是泥水一般,不堪承受其力,任其搓扁捏圆。 刹那之间,只是看着便能感觉到一股沉重之感的巨大铁棺便被巴尔霍德轻松的挥了起来,令人不自觉的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只是虚有其表。 巴尔霍德不退反进,前踏一步,将手中之物当做棍棒一般猛挥而起,带着一丝不容抵挡的力量,直接的扫中了那撕裂狂风奔袭而来的数枚子弹。 崩! 第三十二章 孢子 崩! 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只是一瞬间,在下一刻,子弹便诡异的化为了流水,融入了被巴尔霍德当长兵器挥舞着的黑铁之棺。 “什、什么?!”见到这副场景对方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呼出声。 不知是为了证明这只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为了想办法引起其他人注意力,黑西装又咬了咬牙,端正了手枪,接连扣动扳机,朝着巴尔霍德的所在开火。 仍旧是如先前那般,早在对方扣动扳机开火之前,巴尔霍德的敏锐感知其实就已经预测到了对方所瞄准的位置。 或许他没有巴萨罗谬那般追逐着声音,足以抓住子弹并在瞬间丢回去的极速,但巴尔霍德却也拥有着巴萨罗谬并没有的超强感知能力。 澄澈之民们正是一个在感知方面特化的职业,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洞穿物质的阻碍,从而接触到所谓万物间自在永有的“伟大灵魂” 在切换到战斗形态展开了感知的澄澈之民眼里,世界上的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般,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脸上的汗毛,可以轻易听到对吞咽口水的声音,可以轻易的看穿对方准备扣动扳机前身体细微部分的小动作。 这些常人难以发觉也难以自知的细微细节暴露了他的一切攻击细节,仅仅凭借着本能的自然运转,巴尔霍德便足以完成这般不可思议的举动。 再次向前大大的踏出一步,那具黑铁之棺便再次诡异的出现在了子弹的前进轨迹之上,并将子弹溶解为水流吞食,补充着自身。 一步,一步,以及又是一步。 巴尔霍德就这样沉默的顶着袭来的一枚枚子弹,挥舞着沉重铁棺材的大手丝毫没有动摇,看着他的逐渐走来,黑西装心中的惊恐与畏惧更甚,巴尔霍德一个个沉重的脚步就像是每次都踏着他的心脏之上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然加力,将自己的心脏碾碎。 他手中的枪械弹夹已经空了,但他像是丝毫没有发觉一般,继续重复着扣动扳机的举动,仿佛在欺骗自己还有反抗的余力。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勉强有一份虚假的安全感。 巴尔霍德的脸色平淡,脚下也很平淡,步子迈的不紧不慢,但由于就那么一点路的缘故,他还是在几步之间便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黑西装慌了神,却也不敢逃跑,只得巴尔霍德前进一步他就趔趔趄趄的的后退一步,直到被路上的一个石子绊倒,啪的一下坐在了地上,然后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 黑西装坐在地上,从下方的角度再去看巴尔霍德也就看得对方越发高大了。 他隐约看到巴尔霍德的嘴唇微动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 巴尔霍德高声颂唱道:“赞美黑铁慈母!赞美蒸汽大父!” 于是下一瞬间,黑铁之棺上蚀刻着的一道道纹路之中当即亮起了光辉,钢铁碰撞的声音响起,黑铁之棺突然又大了一号,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在裂缝涌出的炽热蒸汽之中,黑铁之棺改变了自己的形态,展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长短不一样式各异的诸般凶兵。 这即是巴萨罗谬所送给他的礼物,以他为自己升级改造时汰换下来的旧躯旧血为核心,加以一点具备再生能力的破断咒铁,制造而出的特殊炼金道具。 虽然巴萨罗谬并没有给这东西取名字,但按照喀难大陆的取名习惯来讲,或许这东西也可以称之为“巴萨罗谬的无尽武器箱”。 正如名字上所讲的那般,这个被赋予巴萨罗谬部分能力的铁棺材可以自行汲取周围弥漫着的魔力以及物质,将之随机侵蚀改造为一样质量上乘的兵器,如果周围供给正常的话,制造一件的时间大概是一个自然日,当然,除了等待自行制造以外,也可以自行提供魔力和金属,选择铁棺材中录入的图纸,自己主动让其进行制造。 由于职业特性的缘故,每一个澄澈之民的学习能力都很强,博识多闻往往是他们的标签,一部分负责战斗的澄澈之民更是每一个都堪称武器大师,无论是的什么偏门的武器都能顺畅的使用,借助他们所拜奉蒸汽大父与黑铁慈母所司掌的领域,他们同样也可以达成与巴萨罗谬就职的链锯神甫相似的效果,临时将周围的一切锻造为自己的武器。 当然,这二者还是有一点区别的,链锯神甫由于大部分被派往黑暗世界开拓人类世界领土需要常年与异端生物战斗,其中不乏体型异常巨大的种类,侵蚀改造的能力更倾向于广域的改造环境,然后通过赋予机魂形成火力覆盖压制。 而巴尔霍德所属的澄澈之民则是全新全意的将能力投入到了小规模的专精锻造之中,只需要意识还没有失去,他们随时都可以把周围的物质改造为一次性的临时武器,并通过能力加持把这件临时武器提升到超凡武器的程度,原型越是强大,在经过澄澈之民的重铸加持之后也就越是强大。 巴萨罗谬送给他的这具有着和他能力相似的武器,则可以更进一步的令他的能力得到提升,大幅度的减少他制造时的消耗。 “要杀你还不需要用这些东西。”巴尔霍德想了想,还是面露不悦的啧了一声,显然是不想脏了这自己刚到手不久的好东西。 在澄澈之民间一直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闻,相传一件武器在制造完成后,倘若用实力的强大敌人的血液开锋献祭,将可以在某种层面上继承一部分死者的运气和力量,使得武器的使用寿命大大延长。 巴尔霍德是信这个传闻的,好武器当然是要配上强大的敌人。 就在这时,巴尔霍德看见眼前的黑西装脸上突然露出了看到希望的狂喜神色。 他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的身后。 而自己身后又有什么东西? 巴尔霍德不假思索,径直的伸出大手抓住了面露狂喜之色的黑西装,手臂肌肉紧绷而起,腰部肌肉发力猛然转身。 崩! 在巴尔霍德的巨大力量之下,黑西装的身体化为了炮弹,撕裂了空气向着身后未知的敌人处袭去。 外边枪声接连响起,在酒吧里面坐着的众多黑西装打手们当然不可能坐的住了,当即便有数量众多的黑西装们自其中涌出,围拢了过来。 巴尔霍德所感觉到的威胁感便是从那几个领着头的黑西装身上传来的。 明明并未产生超凡者之间的共鸣,可巴尔霍德偏偏就从这几个看似是凡人的黑西装身上感觉到了足以对自己产生威胁的气息。 无有犹豫,在转身看见对方的时候巴尔霍德就已经有了决断。 手腕转动,筋肉鼓胀,巴尔霍德从黑铁之棺中抽出一柄沉重的短锤矛,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重量后,便脱手而出,以更快的速度,带着更强的烈风,追逐着先前丢出的黑西装而去! 骨骼碎裂声音当即从黑西装的身上传出,眼见是绝计活不成了。 谁说试探便不可以使出全力来试探了? 这足以将金属当做泥土揉捏的强大力量,这带着庞然杀意的一击,巴尔霍德倒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会用什么手段将其接下。 腥臭的气息突兀自那几个为首的黑西装身上传出,如无智的野兽一般,他们疯狂的开始抓挠起了自己的皮肤,那力度,简直像是要生生的把自己的皮肤撕开将血肉扯下。 猩红之光自眼瞳之中亮起,紧接着的,便是尖锐的嘶鸣! 昏黄的黏液自被利爪抓挠开的皮囊之中流出,撕开了表面的伪装之后,这些由纯粹黑暗组成的怪物便显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虽然根源上相同的,可这些由蠕动黑暗组成的怪物在具体形象上却是几乎完全不同,有的是身上长着一支支纤细或粗壮的手臂,有的是身躯异常的膨大好似气球手足却细弱柴禾,有的则是几乎和人类完全一样却长了一个怪物的头颅。 或趴伏或站立,影妖们种种怪异的模样不胜枚举,只有身上一个满是怨毒的人类面孔算是共同的特征。 面对带着恐怖动能袭来的短锤矛,它们身上那张人脸却并未露出恐惧的神色,反而一个一个的开始了带着疯狂之意的狂笑。 带着怨毒痛苦死去的他们,残魂在死后依旧被束缚在了影妖的体内,无论生前是怎么样精神坚定的人,在影妖的体内呆了这么久后,思维也都会难以控制的滑落向深渊,被悄然改变为永远憎恨着嫉妒着生者,想要让所有生者都体会到自己苦痛的亡骸。 腥臭的涎水滴落,将地面腐蚀出了一个个小坑洞,嘶鸣声此起彼伏,饥肠辘辘的影妖们迫不及待的迎着烈风迎着袭来的短锤矛向着巴尔霍德处狂奔而来。 轰! 裹挟着黑西装尸体的短锤矛带着轰然之势袭来,但那只是碰到便足以摧筋折骨的巨大动能对于影妖来讲却仿佛完全不存在,虽显现以物质的实体,但这群影妖的本质却也同时存在于阴影的层面,影妖的身影在被穿过的一刻只是模糊了一瞬间,然后便瞬间恢复了正常,让那短锤矛直接从他们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半概念形态的怪异种吗?” 巴尔霍德啧了一声,当即凭借着一点还没忘干净的怪异种辨识知识认出了对方大体的分属种类。 半概念形态的怪异种,也被称作是最接近彼世怪异的一类怪异种,虽然在本质上仍然还是有着像水和油一般巨大的差别,但在某些表现出来的特征上,却是出奇的一致。 比如说,眼前这种脱离了正常物质形态的生命形式。 正常形式的攻击是绝难伤害到他们的,正如同即使破坏掉了水中的倒影,也绝不可能伤害到投射出那倒影的本体一样。 归根结底,虽然二者看上去同样都属于物质界,但根本上此时的影妖也只不过是一具自阴影层面投射而来的虚幻坐标而已。 巴尔霍德心念电转从记忆中检索着对方的弱点,行动却并未因此而畏畏缩缩,反而向前踏出,浑身的肌肉几乎都要脱离衣服的束缚,爆炸而出。 咔擦! 巴尔霍德手中强行握持着的巨大黑铁之棺突然对着地面重重砸落,贯穿的并不结实的地面,整个都深深的楔入了大地之中。 “彼时,盖因众灵之大父大发忿怒,蒸汽便自渊暗混沌之中升腾,大地的根基也显露。” 地裂祷言! 于是,伴随着巴尔霍德沉声虔心诵念的圣句,以深楔于地的黑铁之棺为承载体,灰白色的龟裂纹扩散,所过之处的大地都像是被抽取了用以维持存在的力量,当即化作粉末,向下沉降堆积,让地面四分五裂,显现而出根基。 纵使只是虚无的幻影,想要不直接穿越地面坠入地心也是必须要从彼世探出一部分躯体维持着一丝与物质发生接触。 也就是说,他们在奔跑的时候脚掌的部分仍然会是呈现以物质的形象,仍然会受到物质界的影响,地面破裂向下坠落,这群以半概念形态存在的影妖也会随之坠落。 只要受到这一刹那的影响,那对于巴尔霍德这个级别的超凡者便已经足够了,他们的反应和速度完全足以支撑的起在这短暂的刹那之间完成动作。 下一刻,无形无质的波纹便通过黑铁之棺这个地裂祷言的核心承载体再次扩散而出,追逐上了那灰白色的龟裂纹。 那正是以血肉为母体以生命为养料的寄生孢子,也即是巴尔霍德往返青铜之海所获得的要素能力。 无形无质的波纹扩散,在接触到影妖实体的一刹那便从虚无转化为了实体,无孔不入的向着敌人的身躯深处钻去。 恰巧,他通过能力制造的孢子同样也和影妖们的存在形式很是类似,借助着对方难以动作的刹那,孢子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对方的体内。 第三十三章 钢之潮 以影妖的身躯为培养皿,同样自虚无中诞生的孢子在这血肉之中野蛮生长,大口的吞食着对方的生命力,将之化为孕育下一代的资粮。 痛苦的吼叫陡然从影妖们的身上发出,其上的人面也同样面露痛苦惊慌之色,纵使是影妖的思考能力再怎么低下,凭借着本能也知晓了这一刻它们必须要找出解决的办法。 一串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突然从影妖们的身上响起,阴影物质混着无数暗红色的半成型蒲公英四散而出,宛如随风飘散的血红色飞絮。 影妖们当机立断的舍弃了自己被感染寄生的那一部分躯体,如壁虎断尾,临时将另一部分未被侵蚀彻底的血肉当做了缓冲层,灵活的用爪子勾着残留的一部分坚硬物攀爬了上来,离开了遍布着寄生之种的坑陷。 在舍弃了臃肿而累赘的一部分躯体,虽然整体缩水变小了一圈,但是影妖们的速度反而比之之前更加迅捷了。 刹那之间,本就只有近百米长的路在影妖们的加速冲刺被当即越过! 腥臭的恶风几乎近在咫尺,只差几厘米就可以触及到巴尔霍德的脖颈,将男人的头颅直接摘下! 这个猎物是被直接吓傻了吗? 这个念头在影妖们的脑海中瞬间转动了一瞬,但由于其本就低劣的智慧,却并没有按着可疑点继续向下思索。 七厘米,五厘米,三厘米,利爪与脖颈的距离在飞快的缩短着,但巴尔霍德却还是没有动作! 巴尔霍德真的是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被吓傻了吗? 不,当然不可能! 他本就没有将全部的精力都丢在指望寄生之种能直接解决这群影妖身上,当然没有随之而来的猝不及防。 影妖们想要前进则必须要维持脚下的物质形态,这正说明了对方在同一时间只能维持着一种特性,阴影概念化与常世物质化是相当抵触的二者,想要干涉物质界则必须要使用物质的身躯,不可能在保持着部分概念化的同时也令那一部分的躯体拥有伤害她物的能力。 也就是说,当对方想要攻击时,同样需要将那负责撕咬的一部分躯体转化为物质的形态! 这即是对方最大的破绽所在! 在最后的生死一厘米之时,巴尔霍德最终才再次从黑铁之棺中抽出一杆长矛。 于是,伴随着嘭的一声,钢铁与血肉碰撞,黑色毒血四溅,影妖当即被打得倒飞而出,整个扭曲成了一团,砸落在了慌乱的黑西装人群之中。 他们似乎是也没有想到自家报以信任向来无往不利的影妖会突然被打中,并且向着他们这边倒飞而来。 不应该啊!以往不都是直接从影妖们的身躯中穿过去的吗?怎么轮到这回就突然失了灵? 他们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巴尔霍德是怎么做到的,只能强行从恐惧之中催逼出一点虚假的勇气,为了自己的小命向着巴尔霍德这个方向慌乱的开枪。 被巴尔霍德打得倒飞而出的影妖砸落在人群之中,因为和地面的亲密接触摩擦,又重新变回了自己最初的模样——一团给人以活物血肉质感的蠕动黑暗。 纵使是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全身碎裂为不成整体的烂肉,但影妖的生命仍然未曾像正常生命一般终结,反而还不住的蠕动着,试图聚合复原为原来的模样。 呼啸再至。 转眼间,沉重的长矛撕裂的空气,将这堆蠕动着的血肉贯穿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之上。 以矛头为中心,矛身则逐渐融化,在滚烫的蒸汽之中诡异的变为铁水,将仍然在不甘的蠕动着的影妖血肉包裹。 暂时解决了一个。 硬顶着其余几只影妖的攻击,当机立断的集中力量暂时解决掉一头后,巴尔霍德顿时感觉压力减少了好几分。 没办法,纵使是找到了对方的破绽,也必须要有着抓到破绽的能力才行,虽然凭借着强大的感知能力与战斗经验,巴尔霍德可以从抵御住对方的大部分攻击并利用对方智力低下的弱点,抓到一些对方合击的空隙进行反击,但奈何影妖们反应实在堪称极速,就算是勉强抓到一个空隙,也始终难以真正抓到对方形态转换的时机,造成有效的伤害,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挥在了空处,平白浪费气力。 虽然侥幸抓住机会解决了一头,让压力减轻了几分,但这并非是长久之计,凭借着影妖这种半概念形态怪异种的特性,一道封印困不了对方多久,到时候等对方脱困逃出来,自己的压力反而可能会更大。 巴尔霍德的眉毛皱了皱,神色很是不快的模样。 他的目的是为闹出足够大的动静,虽然说凭借着澄澈之民的职业特性,他可以从自然之中汲取力量恢复,体力还足够支撑着他再这么打个一天一夜,但倘若是这么做的话,却则无疑是和他的本意相违背。 破局之法、破局之法…… 就在巴尔霍德嘟囔着这个词汇的时候,到了安静隐蔽地方,终于得了空闲的巴萨罗谬借助黑铁之棺这个信号基站联系上了他。 黑铁之棺所能提供的信号强度实在不算好,巴萨罗谬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还很是模糊,时不时掺着一点莫名的沙沙声,让人听的很是难受。 纵使是信号感应再怎么模糊,不过巴萨罗谬还是可以依稀的感受到巴尔霍德那边正在激烈的战斗,很可能没空细细的回自己的话,因此巴萨罗谬也就没有闲聊,直接略去了闲聊的过程进入了主题:“如果我没感应错的话,你那边现在应该战斗吧?” 他这话音略有调笑之意,巴尔霍德自然是深知巴萨罗谬秉性的,并没有接这么一茬,而是很干脆的向黑铁之棺中灌注魔力,拓宽通道,强化了作为信号基站的能力,直接将自己的视线传递给了巴萨罗谬。 巴萨罗谬当即了然,影妖这种半概念形态的怪异种,对于他自己和巴尔霍德这种依赖于物理侧伤害能力的超凡者来讲确实是很麻烦的敌人,如果没有特殊针对手段亦或是足以能压制住对方的速度的话,到最后只会是被对方生生磨死的结果,虽然巴尔霍德和他都不是那种会畏惧于消耗战的人,但这么僵持下去也总归不是一个办法。 “在这方面我的脑子并不算太好,霍尔莫斯先生,你肚子里面坏水比较多,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巴尔霍德坦然的对着巴萨罗谬说道,在动脑子这方面,他确实是不如巴萨罗谬,如果脑子好的话,他也不至于在来到凯尔萨德后便撞上那么多的案件成为嫌疑人而不得脱身了。 巴萨罗谬轻声笑着说道:“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正巧,他先前布置在这里的那些小东西还没有被使用,抚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操控权戒,巴萨罗谬不禁露出了很是期待的笑容。 - 自律复制增殖式万用金属基质,这是巴萨罗谬为它取下的名字全称,不过为了更方便的说出,也可以直接简称他的另一个名字.“钢潮”。 这是巴萨罗谬结合曾经的一些见闻,为了自己这具机体在完成全身改造后的进阶道路做出的提前探索之一。 他向来是一个很有危机意识的人,提前为自己的下一步做出规划总不是坏事。 作为一个个体,巴萨罗谬的力量终归是有着极限存在的,就算是身为超凡者可以突破在某一方面的力量极限,但在某些时候,这些力量也仍然是难以被顺利的使用到它该去的地方。 在那个时候,巴萨罗谬就已经在思索如何解决身为“个体”这一极限的问题,在这些思索之中,他已然有了一个大体的雏形构思。 假设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台机器,它能够复制自身,它能够从周围的环境之中获取它所需要的能量,它能够很容易的获取制造自身所需要的材料。 这即是在他的前世,一种被称作冯诺依曼机器的东西。 在他曾经的那个时代,这种机器已经被制造了出来投入到了实际使用之中,虽然巴萨罗谬并不明白其中具体的技术原理,但这并不妨碍他直接使用超凡世界的手段进行复现。 在游戏之中,由于他那时的要素能力与这一世的“铁”并不相同,只能借助教团那些狂人的技术改造自身,最终分裂自身的一部分模仿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十三圣枪骑士团。 巴萨罗谬有所预感,假使自己真的完成了这一构想,将自己的躯体全部改造为超凡世界版本的冯诺依曼机关的话,他或许就能够在这短短的九年之中,完成在物质上的积累,能够在某一部分上比拟天灾和末日。 在超凡方面他自然是有信心在九年内重新提升到创造界的,但是在物质载体这一他前世基本上全部包办给教团研究机关给自己进行改造的问题上,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则是需要他自己进行不断探索研究。 “钢潮”与“巴萨罗谬的无尽武器箱”这两样实验作品,都是巴萨罗谬在这方面做出的探索之一,能够在二者身上有用的,当然也可以轻松的移植到他自己的身躯上。 - 对于眼下影妖这种情况,巴萨罗谬顺手在酒吧周围布下的“钢潮”,确实不失是一样很克制的手段。 影妖的能力几乎全部依靠于“半概念体质”以及“极速”这两个方面,通过转化为半概念体质,它们可以几乎规避一切物质形式的攻击,而通过极速,它们则又可以在悄无声息之间掠去敌人的性命并弥补自己在攻击时会露出的必然破绽。 但是这些东西,却仍然是基于拥有闪转腾挪范围这一基础之上的,一旦被逼入到需要进行正面战斗的场面,这些看似强大无解的影妖就只能宛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钢潮”的能力即是通过侵蚀周围的环境按照其中铭刻着的指令自律式进行自我复制,某种程度上来讲,若是单看表现出来的特征的话,这种将一片区域的环境强行改造为适合自身需求的领域,这已经是某些天赋极强的物质侵蚀系的超凡者在达到形成界时才能做到的了。 不是去碰运气的抓住影妖的破绽,而是让陷阱无处不在,让影妖不得不自动送上门来。 巴萨罗谬的脸上忽的挂起了一抹疯狂的笑容,他可不会满足于只是解决几头小小的影妖。 来看看吧,拉博特,看看我给你准备的这一份见面礼。 没有见面礼,这可不是一个有礼貌的客人,巴萨罗谬自认为是一个有礼貌的好人,在上门做客的时候,怎么说也不会忘记带东西送给主人家。 “巴尔霍德,你能相信我吧?”巴萨罗谬任由疯狂和兴奋浸透了自己的声音,象征性的随口向着巴尔霍德征求了一下意见。 巴尔霍德先是疑惑了一下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然后当即沉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你?我有什么理由的不去相信你?我眼下除了霍尔莫斯先生你以外还有谁可以去相信吗?” 巴萨罗谬满意的笑了笑:“哈,我想我应该会对得起你的这份信任的。” “既然如此,那就陪我来大闹一场吧。” “怎么做?” “只需要你把全部的魔力都灌注到那棺材里面,然后找个地方随便插下就行了,我之前布下的那些小东西会响应的。” 巴萨罗谬略带调笑之意的问道:“怎么样?要你直接舍弃几乎所有的防御能力和攻击能力,把自己直接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样你还敢信任我吗?” 巴尔霍德用行动回答了巴萨罗谬略带调笑之意的问题,将能调动的所有魔力都塞入了手中的黑铁之棺,将之插入到了地面上。 于是下一刻,肃冷的银芒扩散,大地都为之动荡。 那正是自大地之中苏醒,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钢铁浪潮! 第三十四章 我可以相信你吗? 大地翻涌,无数重叠着的窸窸窣窣声汇聚成了刺耳的雷鸣。 在那被掀开的大地之下,裸露出其中潜藏着的无数细小银灰色金属虫豸,褪去外衣的包裹,它们啃噬着周身的一切,周身涌动银灰色的光辉,将之转化为自身孕育下一代的资粮,并不断自腹部诞下更多的“虫卵。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被唤醒的“钢潮”呈指数式的复制着自身,扩大着自身的规模。 在那来无数重叠着的厉鸣声中,在将周围所有可吞食的物质吞食殆尽,将一切都转化为自己同类的金属虫群,便自四面八方向着钉住了大地的黑铁之棺汇聚而来。 银灰色的金属浪潮席卷而过,所留下的只有平滑如镜的大地,倘若不是巴萨罗谬早就在指令之中加上了对于可吞食的上限,恐怕这东西甚至会一直吃到地心。 金属的浪潮围拢了整个酒吧,带着不可阻挡之势,自四面八方涌来。 在那些被包围的黑西装的眼中,无论向何处看去,他们所能见到的都只有金属森冷的银色放反光,简直就像突然置身于巨人的大嘴中了,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金属浪潮就像是牙齿,要将他们一齐碾为粉碎,吞入腹中。 巴尔霍德愕然的这一堪称字面意思上的天翻地覆般的变化,脚步未曾停止,再次及时的躲过了一头影妖的袭击。 “这么大阵仗?”巴尔霍德还是有些压抑不住惊讶的向着巴萨罗谬问道,他原本还猜测着巴萨罗谬到底会使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却绝计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直接掏出这个一个大杀器。 巴萨罗谬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孩子是我最近制造出来的一件实验型道具,具体的原理我说了想来你也听不懂,就不说了。” 他的话语中突然掺上的些许自豪和炫耀的意思:“怎么样?这孩子制造出来的这副场景应该还是很美丽吧?” 这东西的主要制造材料其实就是巴萨罗谬的血肉,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勉强继承一部分巴萨罗谬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巴萨罗谬和钢潮的关系确实是称得上血脉相连的,用孩子一词来称呼其实也并不算是错误。 巴尔霍德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刚与柔,动与静,在这东西的身上同时具备着的数种本该矛盾的概念,却奇怪的被它糅合为了一个和谐的整体,明明是被用作纯粹的破坏工具,可在它的身上却只有着一股子冰冷的暴力美感,纯粹又静谧,像是无暇的冰晶,就算是明知道会被冻死,也忍不住的想要用身体的一部分去接触这份美丽在物质界的体现。 假使是被这暴力的美杀死,就算是面对死亡都不会有多少的遗憾。 在无数重叠的尖锐厉鸣之中,钢铁的浪潮一寸寸的向前缓慢推进,势必要将这空间的每一寸土地都占据充斥,不给对方留下任何一个漏洞。 影妖们固然没有绝望害怕这种情绪,但那些同样被包围着的黑西装却是不一样,巴萨罗谬将死亡的结果直接告诉了他们,却没有给他们一个痛快,反而让他们可以清晰品位这死亡过程,这更加剧了他们内心之中理智的崩溃的速度。 体感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的漫长,每一个瞬间都被拉长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他们只得在这缓慢无声的死亡中想尽办法利用一切手段来阻止钢铁浪潮的一寸寸推进。 虽然毫无用处就是了。 即使被毁坏一部分,凭借着金属浪潮的巨大体量,在下一瞬间也会当即被重新填补完成,恢复原来的模样。 它的前进无可阻挡。 巴尔霍德似是在为了生命的逝去而惋惜,象征性的叹了一口气。 在有了巴萨罗谬这一手的支援之下,他的压力顿时减轻了很多,只需要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待钢潮的推进,压缩影妖们的移动范围便可以了。 - - - “钢潮”的第一次实际应用效果好的出乎巴萨罗谬的想象,甚至因为过于顺畅,令向来多疑的巴萨罗谬又没来由的担心了一下。 当然,也只是一下。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将这个有些无稽荒谬的念头抛在了脑后。 这东西本来就是他自己一个一个亲手改造完成的,倘若因为工具太过强大而对工具产生畏惧放弃使用,这着实是一件非常的愚蠢的事情。 大抵是这段时间事情太过繁重,心理压力积累的有些大了吧,巴萨罗谬如此想道。 如果能把这件事情快速结束的话,那么他也算是可以找个时间好好的休息放松一下了,想到这里,他笑了一笑。 回到这个时代的喀难世界后,他还尚未好好的体会过这个时代的娱乐。 - - 在隔空操控着钢潮解决巴尔霍德那边的问题,并吸引走了酒吧内的大部分力量后,巴萨罗谬神清气爽的走出了厕所,走之前还不忘顺手丢了一团会自动进行吞食扩张到了时候才会停止的钢潮。 这叫有备无患。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到巴萨罗谬的耳朵中,通过这声响,他可以大概的听出这应该是一个体重较轻,心情比较焦急的年轻女人。 思维电转,一个很俗套的计划就出些在了巴萨罗谬的脑海之中。 尸鬼之衣融化,再次根据巴萨罗谬的心念改变了模样,变为了一套很是残破的黑西装。 巴萨罗谬打开随身的铁箱子,从其中掏出一点化妆品,以及一点人造血浆,赶忙往自己身上涂抹。 很快,一个满身都是伤势,面容沧桑狼狈的黑西装人就这样脚步蹒跚的出现在了走廊之上,倚靠着墙壁一步步的往前挪移着。 虽然看上去很可能马上就要死了,但巴萨罗谬怀中还死死的抱着一个装着东西的大箱子不肯松手,就像是不顾自己生命也要把这东西送到拉博特的手中一般。 那个脚步声接近了。 “呜……呜!”巴萨罗谬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带,就像是绝望的人终于看见了一线希望一般,发出了一声很是凄厉的呼唤声。 那个脚步声在听到巴萨罗谬这声呼唤的时候当即停顿了一下,随后却又转而加快了速度,但是那明显不是朝着巴萨罗谬这边走来的。 这让巴萨罗谬顿时有些愕然。 我这边都准备好了,你怎么就给我玩这个? 略一思索,巴萨罗谬还是决定不放弃这一个线索。 他知道拉博特很可能躲在这里,但是既然对方会选择躲在这里,不提抵御巴萨罗谬,这里至少也会有着一些在出了事情之时能够让自己逃生的道路。 巴萨罗谬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打草惊蛇,因此必须有着一个熟悉这么环境的内部人存在,给自己指路。 既然隔了这么久才出来,这就可以排除那些遇到了任务就需要赶着上去的黑西装打手,而大概率可以锁定是文职人员了。 见到有人呼救第一反应也不是帮助,而是当即逃走,这也同样可以侧面说明,对方的身上一定有某些比同伴性命更重要的任务。 文职人员、重要任务,这两个关键词放在一起,在很多情况下就可以直接锁定是高层人员了,而身为高层人员,那就有着很大的概率会知晓酒吧内秘密通道的存在,以及拉博特本人的所在。 这值得巴萨罗谬稍微费一下心思诓骗对方。 皱了皱眉头,巴萨罗谬决定还是要对自己狠心那么一点点。 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会,他就需要用到自己刚刚补下的伏笔了。 凭借着钢潮毫无忌口结构简单的特性,它们的增殖速度往往是呈现以指数级增长的,只是巴萨罗谬丢下去的这短短的一会,在厕所里面的那团的钢潮就已经成长为了一坨比人还要大很多的,不定蠕动着的金属团块。 巴萨罗谬倚着墙壁摆好了一个合适的姿势,然后操控着这团钢潮变换为怪物的形态,重重的向着自身砸来。 轰! 在巴萨罗谬对自己毫不留情的一拳之下,走廊与走廊之中房间的墙壁当即破碎,出现了一个大洞,在一连撞穿了两堵墙壁之后,那股推动着自己撞穿墙壁的力量才终于停止。 在灰尘之中,巴萨罗谬装模作样的大声咳了咳,将自己含在口中的血包咬破,吐出几口人造鲜血,然后满怀期待的看向了自己不远处脚步声的主人。 这一次脚步声的主人终于不能当做没有看见了,只得赶忙朝着巴萨罗谬所在的地方跑来。 满目的烟尘散去,巴萨罗谬看到了那个正在赶忙跑来的纤细人影,在看到对方有些熟悉的面孔时,他顿时挑了挑眉头。 那是一个淡棕色发丝身材姣好身着女式黑西装的少女。 在拉博特的海边别墅里,巴萨罗谬见过她,在那几头内还是这位少女以女仆的身份一直负责他的一应起居饮食问题。 她的名字是叫蕾娜斯还是叫蕾什么来着的? 巴萨罗谬心中很是失礼的回忆道,由于那时是认为拉博特准备用美人计来加强他们之间关系的缘故,抱着不想牵连到无关人士的心思,巴萨罗谬也就把这位小姑娘晾在了一边,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最后奥利布里乌斯打电话过来他要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了至少要问一下对方的名字。 虽然由于对方名字还是过长,巴萨罗谬也还是只记住了对方名字前面半部分大概是叫蕾娜斯这一点。 她此时出现在这里,很显然,对方也并不仅仅是一个小女仆的身份。 在巴萨罗谬操控着钢潮肆意破坏拖延时间并增加压迫感时,这个被巴萨罗谬暂且命名为蕾娜斯的少女慌忙的跑了过来,在看到巴萨罗谬伪装出来的那些伤口时,对方顿时愣住了一会,把巴萨罗谬的一条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后,对方语气匆忙而急促的说道:“这位先生,还能站起来吗?” “咳…咳咳,多谢了,我试试。”巴萨罗谬又咳出几口人造血,很是虚弱无力的说道。 在一连尝试了好几次之后,巴萨罗谬才终于符合自己人设的在蕾娜斯的帮助下重新站了起来,并赶忙一瘸一拐的在对方的帮扶下开始赶紧逃离。 在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来得及关注那个把巴萨罗谬打成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否则便可以轻易地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左拐右拐,这从外面看起来只是很小的一座酒吧,内部在拉博特的刻意改造之下却是已经变得很是复杂。 在拖着巴萨罗谬这个累赘跑了一会后,大抵是因为体力不支,听着背后已经变得很小的墙壁倒塌声,蕾娜斯缓缓放慢了脚步,最终停了下来。 在把巴萨罗谬放下来之后,她才终于有时间细细打量这个伤重成这个样子也不肯放下手中秘密箱子的男人。 那一瞬间,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 “霍尔莫斯先生?!”在这时这里突然看到巴萨罗谬,她顿时很是惊讶的问道。 巴萨罗谬也配合的故作惊愕之色说道:“是我没错,你是……蕾娜斯?” 少女点了点头:“霍尔莫斯先生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巴萨罗谬可以感觉到,她的内心之中是真的很惊讶。 于是巴萨罗谬就又咬破了一个血包,咳出血道:“我之前和拉博特先生在暗中达成了协议,实际上去那个地方取一样东西,或许是被哪个知道情况的内鬼出卖了,路上被人袭击了。” 他指了指自己满身的伤势道:“咳…咳,就是现在这样的了,外边的那人也是追着我过来的。” 巴萨罗谬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郑重的抓住了蕾娜斯的手臂道:“蕾娜斯,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吧?” 蕾娜斯听到巴萨罗谬这话,顿时愣了一下,想到巴萨罗谬在这时候的突兀出现,犹疑了一会,然后还是咬了咬银牙道:“霍尔莫斯先生,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第三十五章 脚印 巴萨罗谬眼中的严肃不像是作假:“他们的目的的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拉博特他同样也是需要这东西,快,你快走,把这东西交给拉博特他,我就留在这里拦着他们。” 在听到巴萨罗谬这话时,蕾娜斯又愣住了一下,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道:“可……可是……” 这话顿时打消了她内心之中对巴萨罗谬的怀疑,为巴萨罗谬的突兀出现找了一个理由,一个能舍弃自己的生命为了完成承诺,让自己先走的人,怎么会是心里有着阴谋算计的坏人呢? 如果巴萨罗谬心中有着不可告人谋划的话,则应该是死都不松口,硬要咬着这东西十分贵重,让自己把他带到拉博特的身边才对。 真是个傻姑娘。 眼见对方的态度突然大变,巴萨罗谬就知道是自己的话语起了作用,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句道。 她哪里会知道今晚这些事情的都是巴萨罗谬的自导自演?她又哪里会知道今晚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位她心里的好人“歇洛克.霍尔莫斯”先生? 连新打造的两样实验性道具都可以成为联系巴萨罗谬的信号基站,那被巴萨罗谬的能力浸染使用了这么久的铁箱子又怎么会例外? 凭借着和铁箱子之间的隐秘联系,他本就不需要抱着暴露的风险和蕾娜斯一起去找拉博特,那样子对方还有可能带着他绕几个圈子当做试探,哪里比得上现在这样轻松又省事,甚至还顺道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巴萨罗谬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她,满脸焦急神色的挥了挥手:“事态紧急,那群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过来,快走快走!” 蕾娜斯张口欲言,却实在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强行拖着对方跟着自己走只会是对两个人生命的不负责任。 少女只得讷讷的点了点头,然后涨红了脸咬牙说道:“等送到了之后我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你的,霍尔莫斯先生,你一定要坚持住。” 似乎是怕对方误解自己的心思,蕾娜斯连忙又补了一句说道:“就算没有人肯过来,我自己也一定会过来救你的。” 为了节省体力,巴萨罗谬不再说话,只是又挥了挥手。 蕾娜斯拎起巴萨罗谬的铁箱,然后赶忙抓紧时间转身离去。 眼见对方走远了,大概听不到自己声音了,巴萨罗谬这才解除伪装站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欺骗天真少女而产生了对自己的道德谴责,巴萨罗谬无声的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他摒弃这丝无关的情绪,感知着那提着铁箱还未走多远的蕾娜斯,赶忙跟了上去,毕竟铁箱发出的信号范围也是有极限的,天知道对方这里会不会恰好有那种隔绝信号的地方。 - - 巴萨罗谬紧紧的缀在蕾娜斯后方一定距离,一路向下行来。 不知到底是拉博特个人喜好的缘故,还是真的出于隐蔽的缘故,在酒吧之下,仍然是像他第一次面见巴萨罗谬的那个酒吧一样,地下藏着很是曲折的隐秘通道。 空气开始逐渐湿润了起来,周围的通道景色也缓缓被替换为了石壁,其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绿色苔藓。 巴萨罗谬推测,这应该是凯尔萨德地下某段已经被废弃了的下水道,这些早年因为规划失误遗留的产物,由于凯尔萨德这些年正在逐渐废弃纸质文件改为录入计算核心的缘故,或许也只有那一些当年亲自建造的人知晓了。 这无疑是一个干见不得光之事的好地方,也难怪拉博特会选择这里。 在行走间,地上的逐渐出现了一些尸骸与不明金属器具的碎片,巴萨罗谬凝视着有些湿滑的地面,突然停了下来。 他俯下身子,从衣服的口袋里面摸出一双圣银丝线编织的手套戴上,然后小心的用手指捻起一小撮湿润的泥土。 巴萨罗谬继而又小心谨慎的分开泥土,翻找着其中细小的掺杂物。 这不是这个地方该有的泥土,从其中掺杂着的那些焦黄色物质来看,想来留下这些泥土的人应该是去过外城区的某个工厂。 更加具体深入的巴萨罗谬当然分析不出来了,他的知识量仅限于缩小范围到这一步而已。 他缓缓挪移着身子又向前方又走了几步,拨开阻挡着的杂物,果不其然,那是一行行很是密集的脚印。 从脚印周边的痕迹来看,还很是新鲜,看来脚印的主人应该也就是在这一天内刚来不久的样子。 这脚印很大,明显不是蕾娜斯所留下的。 根据脚印的长短来判断,这应该是一群身高不矮较为壮硕的男人,从部分脚印的深浅来看,这群人应该还拖着几个很重的东西。 巴萨罗谬缓缓皱起了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从口袋里面掏出通讯器,拨打了奥伦索的号码。 对面没有声音传来。 - - 视线暂时转移到了巴尔霍德处。 这时在酒吧外,一切的生命活动迹象都已经被掐灭了。 世界一片死寂,万物都被冰冷的银白给吞没了,只余下了那些黑西装在死前哀苦的绝望之声萦绕在巴尔霍德的耳边。 在银白而平整的大地之上,有一个如暴熊一般壮硕的高大男人静静地伫立着,沉默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凝视着那些栩栩如生的金属雕塑们。 他们有的满脸狰狞,像是仍是想要在死前做出最后的挣扎。有的满脸绝望,跪在地上低首叩拜祈求。 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但他们最后的结局却只是一个,那就是被钢铁的浪潮吞没,噬空体内的一切,最后只余下一个记录着他们生前模样的金属雕塑。 巴尔霍德越过了封印着影妖的那几个,走近了这群黑西装们的雕像,把他们一个个地将他们扛起,然后胡乱的堆在了一起。 他伸出手抚摸着这些,为他们颂悼词,所抚过之处,钢铁当即融化为了流质。 “这就是白教堂的血色神父?这么多年过来怎么性格越发的仁慈了?” 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让巴尔霍德的动作停止。 巴尔霍德停下了手中动作回过头,看到了那背着寒风而来的微胖男人,声音有些莫名疏远的说道:“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奥利布里乌斯?” 第三十六章 密谈 “或者说,你更喜欢背誓者这个称呼?”奥利布里乌斯略带些许玩味的说道。 巴尔霍德露出了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神色,冷声说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号,如果你是想要激怒我的话,恭喜你,你成功了。” 背誓者,这是他在杀死开膛手违背了赤枝仪式时许下的誓言后,那群澄澈之民的长老们在官方文件上给他按上的称号,对于古板又守旧的他们来讲,巴尔霍德当时的行为无疑是直接挑衅了他们的权威,视传统为无物。 长老团们不喜欢巴尔霍德这个秩序机器中的杂物,巴尔霍德同样也不喜欢这群完全不知晓变通的老东西,被驱逐这既是长老团们对巴尔霍德行为的惩罚,也同样是巴尔霍德自己主动做出的决定。在理论上,黑铁慈母和蒸汽大父这两尊可以等同自然意志人格化的神明,对所有信徒的态度都没有区别,几乎可以比拟喀难这尊人造机神了,只要能够感知到祂,只要能够支付用以交换的代价,祂们就会直接给予信徒所需要的支持。 在祂们心中,所有信奉着他的澄澈之民们都相当于祂的孩子,无论实力强大与否,就算是圣徒,对于祂们来讲在地位上也和凡物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虽然都默认要听从长老们的命令,但实际上,长老们也并没有直接将一个可以感受到蒸汽大父的澄澈之民驱逐的权利,更没有取消巴尔霍德澄澈之民这一身份的权利。 他想去哪就去哪,想自称澄澈之民就自称澄澈之民,在这两点之上,没有人能够去否定,之所于离开撒克逊,只是他不喜欢那个逐渐变质的地方而已,只是想告别令他感到不快的过去,想去开启一段新的人生而已。 他厌倦了在世界上旅游漂泊的日子,来到了凯尔萨德,并准备在这里渡过晚年余生,当然不想有人再提到那些和他不快的过去,所相关的一些东西。 背誓者这个称号,无疑会令他回想起这段往事。 “哎呀哎呀。”奥利布里乌斯摘下了头顶礼帽,将之按在了胸前,微微躬身优雅而道:“如果我这话让你想起来了那些不快的回忆,那我着实要为此感到抱歉。” 该说不愧是和巴萨罗谬流淌着同样血脉的人吗?连这惹人厌恶的本事都一脉相承,甚至更甚于巴萨罗谬,多了数分尖酸刻薄,明明是平常的再不能平常的话语,连礼仪姿态都做的标标准准,可就偏偏能够在通过这些细节的表现,让人的对自己的印象骤然反转,由衷的对自己感到厌恶,生出不快。 “奥利布里乌斯先生,我想你大半夜来此总该不会是真的闲逛吧?” 巴尔霍德的话音越来越冰冷。 奥利布里乌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说不定我真的是闲的没事半夜出来散散步呢?你看,月色正好,晚风也不差,不正是一个散步的好天气吗?” 巴尔霍德只是指了指头顶。 在天穹之上,连星辉都不存在,更不要提月亮了,只有无尽的漆黑。 这个月,是无貌之月。 “如果你真的管这种天气叫散步的好天气的话。” 奥利布里乌斯开玩笑道:“万一是西丝拉伯格她刚才正好被哈提给吞下了呢,你又怎么能确定之前不是一个散步的好天气呢?” 他所说的西丝拉伯格即是斯拉夫神话中的月神,在传说之中,总是有一只名为哈提的狼在西丝拉伯格的车后追逐月亮,想把月亮彻底吞下去。 奥利布里乌斯是不信神的,对神明向来也不怎么尊敬。 巴尔霍德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如了对方的意。 “如果你真的想要谈什么事情的话,收起这副仪态对所有人都好。”巴尔霍德皱起了眉毛,向前踏出一步,杀意含而不露,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架势。 奥利布里乌斯的老管家拉尔夫悄然从一旁的黑暗中显露了身形,就像是从一开始就默默的站在了那里一般。 在这之前,就连巴尔霍德这个以感知为主属性的澄澈之民都没发觉拉尔夫的存在,如果不是他主动因为巴尔霍德压迫奥利布里乌斯的杀意而站出来替主人抵挡的话,或许就算拉尔夫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他也不会察觉。 与前身朱里乌斯所了解的到的不一样,巴尔霍德和奥利布里乌斯的认识还在他和朱里乌斯的认识之前,不过关系不是很好就是了。 那时候,他们一个凯尔萨德官方权利体系的明日之星,一个则是凯尔萨德外城区的犯罪嫌疑人,他们之间二人的交集也仅仅止于那几个案子。 具体之事暂不花费多余的篇幅讲述,不过总之,在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因为性格上不对付的原因结下了梁子,巴尔霍德也和奥利布里乌斯身边这个被称作拉尔夫的老管家打过几回交道。 这老家伙的实力丝毫没有因为岁月而下降,反而比几年前更强了,得知了这一点,巴尔霍德心头顿时有些悚然。 因为摸不透对方到底隐藏了多少东西,巴尔霍德果断的收回了隐而不露的杀意,放下了那一副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架势。 开玩笑,他都修身养性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之所以摆出这个架势也只是为了试探以及方便交谈而已,既然已经知道了在这方面自己不占上风,他当然不会傻愣愣的继续为了面子保持下去。 那位笑眯眯的老管家正站在奥利布里乌斯的一旁,丝毫不起眼的样子,仿佛在无声的说:“继续,继续。” 巴尔霍德沉默不言,等待着奥利布里乌斯的反应。 恶趣味归恶趣味,但既然能在体系里面混到这一步,那就能说明奥利布里乌斯并非是那种完全没有情商的人,相反的,他反而比大部分人都了解他们实际的内心所想,只是在大部分的时候,奥利布里乌斯懒得去理会而已。 嗒嗒嗒。 奥利布里乌斯的手杖顿了顿,抚摸着自己有些微胖的肚子,他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事实上我也同样很讨厌你,在此也确实没有必要再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吧,来聊一聊那位你的朋友,来聊一聊那位我的弟弟。” “——来聊一聊朱里乌斯他现在身上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 警惕阴影 “来聊一聊我的弟弟与你的朋友,朱里乌斯他现在身上的事情。” “他?朱里乌斯他有什么问题?”巴尔霍德愣了一下,然后故作不知的说道。 “不要装了,那么大的变化,我想就算是你这种人也肯定能看出来了。”奥利布里乌斯戳破了巴尔霍德蹩脚的不能再蹩脚的演技,不放过一点机会的又顺带着讽刺了他的一下,他略带玩味的问道:“还是说你真的想承认蠢货这个称号?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今天回去一定要开瓶好酒庆祝一下。” “他身上的那些变化有问题?”巴尔霍德没有在意奥利布里乌斯话语中对自己的讥讽,只是抓住了核心追问道。 “是的,有问题,有大问题,我好不容易才甩开了那些监视着我的人,找到了这个朱里乌斯他暂时不能回来的空隙,才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告诉你一些你该知道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膀随后说道:“毕竟,有些事情我不能直接和朱里乌斯他说出来,只能通过你们这些他的朋友来侧面的影响他。” “为什么?”巴尔霍德问道。 假如说奥利布里乌斯真的是像他所告诉巴萨罗谬的那样,因为某些事情和他身后的那些人产生了分歧,被剥夺了几乎所有能调用的力量,并被监视起来的话,那被打下不能言及某些事情的禁令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按理说,既然能对他说出来,也该能对巴萨罗谬说出来才对,总不会有人刻意设计这样一个又麻烦又容易被人钻漏洞的禁令。 奥利布里乌斯只是用手杖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巴尔霍德了然。 “你是说……朱里乌斯他的身体可能有问题?有人在他的身体里面埋下了暗手,一直监视着他?” 奥利布里乌斯点了点头。 “虽然我在他身上用了一样东西,能够暂时遮蔽一部分那东西的效果,但如果我亲身前去和他说这些东西的话,恐怕就算有着掩盖也没有用,会立刻被那边的人发现。不过上次我和朱里乌斯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不然不足以骗过他们。”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巴尔霍德微微皱眉,对方表现出来的这副如此了如指掌的模样,着实是令人觉得十分可疑。 “这是机密事项。”他神秘的将两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嘴唇前。 巴尔霍德的脸色又变得差了一点,他向来都对奥利布里乌斯这种什么都要藏着掖着的神秘主义者没有好感。 奥利布里乌斯无奈的摊手:“这回我是说真的,我背后的那些老东西可不会允许我把他们的存在透露出去,我只能告诉你,这是因为我的特殊身份才知道的。” 听到奥利布里乌斯的解释之后,巴尔霍德撇了撇嘴,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暂时揭过了这茬:“回到正题吧,既然如此,那你这回花了这么大的心思跑过来,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东西?” 奥利布里乌斯凝视着巴尔霍德眼睛,神情变得很是严肃,缓缓吐出了两个单词:“警惕阴影。” “什么?”听到对方这异常模棱两可的话语,巴尔霍德有些想不明白奥利布里乌斯所说话语的真实含义。 警惕阴影?警惕什么阴影? 是指刚刚和他战斗的那几头影妖?还是在用阴影这个词汇代指什么不能直接称呼姓名的人或势力? 巴尔霍德搞不明白。 提到这个,奥利布里乌斯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朱里乌斯……他正在不断的向着这座城市的阴暗面探索,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会……” 话未尽,他却先摇了摇头。 巴尔霍德沉默,然后也有些感叹的缓缓说道:“所有源自于青铜之海的超凡事物之间自有起引力存在,本是同源之物,最终也将回归于一体,命运会自然的推动着他向着那些和他所相关的危险事件去靠近。” 永远与不平静为伴,这即是所有超凡者身上所缠绕的同种宿命。就算逃的再怎么远,在命运的推动之下,那些东西也会自然的被超凡者所吸引而来。 在某些学派的理论之中,象征着超凡者的抽象符号便是一团永远在变化着的漩涡,搅动着海水,将周遭的某些事物都吸引到自己的身边来。 奥利布里乌斯点了点头说道:“朱里乌斯他从一开始和那些东西有联系了,早就接触过那阴影中隐藏之物的一部分。” “常人仅仅是从某些事物的记录上间接了解到这些东西都会与其建立联系,更何况朱里乌斯他还极有可能亲身亲眼的接触过那些东西。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在那次袭击之中幸存下来,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他如何突然成为了一个超凡者。” “我猜测,从朱里乌斯他成为超凡者的那一刻开始,那种隐秘的联系便开始加深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故而才将他又重新牵扯回了凯尔萨德。” 奥利布里乌斯轻声感叹道:“与其说他是被卷入到这件事情之中,不如说是他本身就已经成为了将其余诸物吸引到这件事情中的漩涡。” 他指了指拉博特那座藏身的酒吧,目光似乎越过了房屋的阻隔大地的阻隔,直接看向了那地底隐藏着的污秽。 “这就是明证。” “除非事情彻底解决,否则这种联系的加深速度是不会停止的,他终究会有一天走入这座城市阴影的深处,见到那被某些人费尽心思掩盖的真实。” 巴尔霍德沉默的听着奥利布里乌斯说完,嗓子有些沙哑的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这就是我废了这么大心思跑过来的目的了。”奥利布里乌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毕竟……他是我弟弟,当初我一直看着长大的弟弟,虽然已经不可避免的掺和进这件事情了,但我也不能就因为这点而放任着他走向''阴影''。在我想办法脱身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前,就麻烦你替我在他身边看着他吧。” 他的神色严肃:“记住,警惕阴影。” 第三十八章 第三次强调 警惕阴影。 这是巴尔霍德第二次从奥利布里乌斯口中听到这句话了,‘警惕阴影''这句话背后到底是指向的什么? 奥利布里乌斯的回答太过晦涩模糊,只说是朱里乌斯和这座城市的阴暗面扯上了关系,并终有一天会走进阴影的深处,接触到某些人掩藏着的真实。 这个解释反而又牵扯出巴尔霍德更多的疑惑,让他那本就不是很好用的脑子有些过载。 阴影的深处,这到底是指的一个具体的位置,还是说只是是单纯的比喻? 被某些人掩藏着的真实,这某些人又是哪一群人?这被掩藏的真实又到底是什么?而他们又为什么要去掩藏真实? 巴尔霍德只得暂且放下这些疑问,留待之后有空再去思索,并望向眼前的微胖男人。 奥利布里乌斯拉起手腕的衣物,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 已是标准时间.二时三十五分。 “时候不早了,我需要在天亮之前回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的话,赶紧抓住我还在的这个时间问吧,过了这一次后,我大概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联系了。” 巴尔霍德一点都没有含蓄的习惯,有问题他就会直接问。 “你之前的回答太过含糊,所谓的阴影到底具体指的是什么东西?” 奥利布里乌斯沉默半晌,然后神色复杂的缓缓的说道:“这个问题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也没必要去探究,只需要紧记着我说的那些话,时刻保持着对朱里乌斯他异常事件的警惕就行了。” 听到奥利布里乌斯这满是敷衍意味的回答,巴尔霍德顿时皱起了眉头,压下了心中对他作态的不满,强行用平静的语气质问道:“奥利布里乌斯,我是否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你知道,但就是不能告诉我吗?如果其中真的有某些让你迫不得已的苦衷,你大可直接告诉我,而不是用这种会让我认为你是在替那些神秘的家伙服务,故意来隐瞒真相销毁证据的鬼祟态度。” “他是你的弟弟,不是我的弟弟,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说到底我也没必要替他负责任到这种地步的义务不是吗?如果你真想要我去替他做些什么的话,那就请吧你所知道的能说的都说出来,这密切的关系到我能做到哪一步,也密切的关系到朱里乌斯他是否能够从这件事情中脱身。”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以为我的脑袋和你那脑袋一样?只能想到这些东西?”话到了这一步,几乎算是被巴尔霍德指着鼻子骂的奥利布里乌斯似乎也有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心中压抑着的一些情绪陡然涌上心头,冷笑着讥讽了回去。 奥利布里乌斯的手杖再一次的在地上顿了顿,发出声响。 “虽然同父异母,但我一直把朱里乌斯他当成亲弟弟看待的,我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去暗中搞什么小动作。”他顿时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况且,如果我真要是准备动手的话,就以前他那副蠢样子,我说我只用一点精力就可以把他耍的团团转,你信不信?”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我不说自然是有着我的理由,倘若我真的直接告诉了你真相,反而是害了你们,现在朱里乌斯他已经陷入进去了,随时可能被那个东西影响,我不想他旁边再有一个同样不清醒的同伴了。” “我只能告诉你一些关联不大的信息。“ 他神情很是严肃的道:“那东西是是在很早之前就盘踞在凯尔萨德这座城市的异物,它的根节早就与这座城市融为了一体,休戚与共,要时刻对朱里乌斯身边任何怪异现象保持警惕。” 说到这里,奥利布里乌斯的烟瘾突然又犯了,看向旁边的老管家。 老管家拉尔夫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奥利布里乌斯少爷,医生说过了,如果你不打算换一个人工肺的话,为了你的肺部着想,最好戒烟几个月,按时服药。” 老管家抚胸躬身:“抱歉,你知道的,老夫人在生前过嘱咐我的,她早就看出来少爷你是一个傲慢自我的性子,听不进去人话,还喜欢糟蹋自己的身体,等到了中年一定会一身的病,还肯定不会听从医生的吩咐,故此拜托我一定要好好在这方面多注意,没办法,我以前总是被人说是蠢才,为了不做错事情,我只能死板的照着老夫人她说的办。” 眼见烟瘾犯了却得不到满足,奥利布里乌斯心里很是不快的啧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看拉尔夫那张笑眯眯的苍老面容。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在膈应人方面,还是老管家更胜一筹,奥利布里乌斯能用几句话挑起巴尔霍德的不痛快,老管家同样也能够用几句话挑起奥利布里乌斯的不痛快。 巴尔霍德饶有兴致的看着奥利布里乌斯吃瘪,似是想不到这个在先前的谈话之中完全占据上风的男人居然也会有着这样一面。 奥利布里乌斯满脸烦躁,命令自己强行忽略巴尔霍德那有些嘲讽的目光。 深呼了一口气,他重新换回那副严肃的神色,继续先前的话题:“几年之前,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得不收回了在外城区的力量,沦落到现在这般只能在暗中干活的地步。” “当时我掌握着的力量有多大,我想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纵使是那样,我也只能迫不得已的放弃了那些力量,还连带着科隆恩大人放弃了当时的职位,重新回到米德加尔特。” 奥利布里乌斯反问道:“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虽然祂的危险性应该已经不比当年,但你最好还是要时刻保持着警惕。” “切记,警惕阴影,不要走的太过深入。” 奥利布里乌斯第三次的强调了这句话。 感受到对方的态度,这回巴尔霍德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九章 现余者四 犯罪界皇帝的陨落,这事情在当时的凯尔萨德也曾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波,不仅仅局限于外城区,同样也波及到了下城区上城区,乃至整个凯尔萨德。 奥利布里乌斯手下的势力在当时可以说是风头无两,轻松的将七手议会中赫德森太太的“激情”组织当做了垫脚石上位,借助着这股气势,一连将把持着外城区几乎全部力量的七手议会打成了三手议会,就连这些外城区的老牌帮派首领,在这个男人的计谋玩弄之下也照样不堪一击,被连根拔起,打散吸收。 可就在奥利布里乌斯手下的势力与组成三手议会三家联合火并的前夕,这样一个统治着大半外城区,手中掌管着无数条渠道的强大势力却悄无声息的崩溃了。 以这样一种一点都不符合它地位的方式。 任谁知道了都会感到无比的荒谬,想要去探究其中的真相。 无数人都对这件事情有着自己的猜测,渴望着去找到那伴随着势力的突然崩溃而消失的庞大财富。 巴尔霍德不曾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得到当事人的解答。 这件事情中隐藏着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奥利布里乌斯看着巴尔霍德点头,露出了有些疲惫的笑容,将手中的帽子又重新戴在了头上:“我是他的哥哥,是康斯坦丁家的长子,是流淌着灰血的荣光之裔,我有着这样的责任,我不会放任朱里乌斯被那东西缠上的。“ “我会好好解决掉这一切的,你只需要帮我在这段时间内在一旁保持警惕的看着他就行了,有事情的话就去第九街道在地上跺三下,就会有一个叫迪伦.艾尔登的人来找你,如果这事情加上他也解决不了的话,就去圣安德瓦利大教堂,找一个叫伽门的老神父,这段时间他应该都在那里,虽然和我的关系不算好,但和朱里乌斯却多少有一点情分在。不过如果不是真的到了最后,不要去找他,他的性格有一点怪,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会解决好一切的,我保证。” 巴尔霍德耸了耸肩,不抱希望的说道:“但愿如此。” “对了,这些家伙呢?放任着朱里乌斯去找他们真的好吗?”看着酒吧,他突然又想起来了潜入进去寻找拉博特的巴萨罗谬。 奥利布里乌斯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不屑:“拉博特?他只是一个被某些人推到台前来的小卒子而已,自以为知道一些什么,实际上却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他背后的那些人,也同样只不过是被某些人推上前来的,真正要说有点麻烦的,也只有地下沉睡着的那东西而已,只要它还没吃饱,就不足为虑,朱里乌斯他既然已经卷入到这件事情之中了,提前去了解一下内情历练一下也好。” 他再一次的看了看手表,然后转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巴尔霍德摇了摇头:“没有了。” 既然奥利布里乌斯这么说,他也就暂时放心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他总根本没有理由去故意坑骗他的弟弟。 在走之前,老管家拉尔夫笑眯眯的朝巴尔霍德行了一个礼,表示请他不要在意奥利布里乌斯的失礼,然后便转身离去跟上了奥利布里乌斯的脚步。 这一主一仆在黑暗中渐行渐远,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巴尔霍德叹了一口气,回头继续收拾起黑西装们的遗骸,为他们做祷告。 - - - 巴萨罗谬掏出通讯器,拨打了那个属于奥伦索的号码,通讯接通了,但另一头却没有声音传来,只有一片森冷的寂静。 令人脊背生寒的寂静。 巴萨罗谬只能凭借着耳力从通讯器的另一头,依稀辨认出一点水滴不断滴落砸在地上的声音,以及几道异常微弱的呼吸声。 信号时有时无,沙沙的故障音也掺杂在其中,让巴萨罗谬分辨的很是艰难。 不能发出声音回话吗? 巴萨罗谬推测道。 既然有着水滴滴落的声音,那说明奥伦索他们说不定还没离开这段下水道,应该还在这段下水道某个地方。 虽然没能直接说话告诉他答案,但在某些时候,不说话其实也照样能传递出某些信息。 巴萨罗谬鼻翼翕动,忍受着四处的恶臭,寻找其中那一丝或许存在着的异常气息。 很快,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的便被他捕捉到了。 感受了一下蕾娜斯那边的位置,确定对方并未走远后,巴萨罗谬看着通讯器上奥伦索发来的简短求救信息,心中渐渐已经有了定计。 - - - 黑暗与寂静吞没一切。 只有一点微弱而缓慢到极致的呼吸声,轻轻地这里回荡。 黑暗中的五人竭尽全力的戒备着,可紧绷到极致的肌肉却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有咀嚼磨牙的声音从那青铜门背后传来,在这寂静的空间之中即使只是一点声音也会被放大数倍。 虽然仅仅是隔着一堵青铜门听声音,可他们却也可以轻易的在脑内想象出门内此时是何等残虐血腥的场景。 他们在偷听着门中的动静,而门内的怪物又何尝不是在暗中静静的窥视他们呢? 没有人能知道这个答案,也许下一刻那个门内的怪物就会不耐烦,冲出门把他们都吞食殆尽。 无声的环境最能放大人的情绪,在寂静中人们往往能直面自己的内心。 当然,更有可能看到的还是内心深埋着的畏怖。 恐慌的气氛在逐渐蔓延,温热的污水悄然的从其中几个人裤子上流了下来,留下了一摊黑色的湿痕。 墙壁上苔藓的微光照亮了头顶悬挂着的尸首,让那堪称惨烈的死相深深的引入了脑海之中,永远铭记。 那不住滴答着砸落到地上的其实并非都是水滴,而有不少则是血液。 血液滴落,就像是砸在了人们的心头上一样,每一次的滴答声,都更进一步的扩大化了他们的恐惧感。 逃出者五人。 现余者.四。 第四十章 异化 不知何时,原本被紧紧关上的青铜大门被打开了一道裂缝。 阴冷的气息不断自门缝中钻出,腥臭无比,令人不自觉联想到民间传说某些有智慧好食人的异怪。它们在捕捉到自己猎物后,最是喜欢这般玩弄恐吓猎物。 人望深渊,深渊亦望人。 门内是怪物的囚笼,可门外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囚笼? 从被送来喂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在靠近黑暗的所在后,他们便已经难以逃脱了。 阴沉的黑暗悄然封锁了他们来时的路,是个人都能看出那黑暗的危险性。 他们当然不敢去挑衅,故此只能龟缩于角落中等待或许存在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转机。 囚笼之外仍是囚笼,他们所有人亦是囚徒。 - - 滴答。 血珠滴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冰冷而粘稠的血液自头顶被悬挂着的残缺尸体上滴落,砸在了地面的小血塘上,溅射出了更多的小血滴,最后在一旁的墙壁上留下又一道怪诞的痕迹。 又是一声滴答。 这一回,头顶的粘稠血液却是落在了其中一个黑西装的头上。 血液依照着重力的约束向下滚落,流淌在黑西装的脸上,拖拽出一道丑陋而歪歪扭扭的血痕。 恐慌的气氛已经堆积到了一个危险的浓度,这成为了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已经来了!它已经来了!” 他崩溃的哭号着,眼泪顺着血痕滚来,也染上了一丝猩红的色泽。 他的手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颊,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自己的皮肉之中,不顾疼痛生生的从自己的脸颊上撕下一条条的小肉条,就算是指甲断裂,被翻开,只剩下鲜血淋漓光秃秃手指头也浑然没有在意。 墙壁上苔藓的隐约荧光在此时恰好照亮了他头顶悬挂着的残缺尸首,墙壁上歪歪扭扭的怪诞血痕迹,以及地面上那无数滴落的血滴汇聚而成小血塘。 世界在他的眼中被扭曲成了一个怪诞的模样。 他似乎感觉自己隐约可以从墙壁上那些混乱无序的血痕中找到些什么有规律的东西。 那分明是无形的怪异以死者的血作出的画卷! 在抽象的世界中,血痕组成了一张给他以熟悉感的残缺面容,一半是没有皮肤覆盖的血肉,一半则是时不时钻出蛆虫的白骨。 白骨那空洞洞的眼眶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他,目光中像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仿佛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 黑西装停下了抓挠自己,缓步走了过去,试图用隐约可见白骨的手指抹去墙壁上的一些血痕。 很显然,他失败了,虽然抹去了旧的血痕,可他手指抹过的地方却又留下了另一道新的血痕。 他呆楞楞地看着那一张残缺的面容,不肯眨眼,弄得眼珠中满是血丝。 他认出来了,终于找到了自己那股熟悉感的来源。 那是他自己的面容。 “aeeeeeeeeeeeeeeeeeeeeeee!!!!!!” 他彻底的疯了,人类绝对无法的恐怖尖叫陡然借助着它的身体来到了世间,撕裂了耳膜,钻入了所有的脑海之中。 此处存在的已经再非是人类,而是以人类躯体行走于世的怪诞之物。 在他的脚底下,影子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长出了爪牙,披上了皮毛,拉长了自己的身体,伏行于地,变得恐怖又摄人。 男人的脸苍白的吓人,毫无血色,嘴角挂着痴呆的笑容,不断的留下粘稠的涎水。 “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能逃掉的,没有人能逃掉的!”他的右手高举,手指不断颤抖,然后崩溃的哭笑道。 不知何时,伴随着脚下影子的变化,他的身躯也开始随着发生了变化,灰色的鬃毛自皮肤下钻出,骨质的苍白利爪也同时撕裂了血肉长出,整个人被转化为了一个非人的模样。 令人惊异的是,所有人竟然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这番变化,居然没有人一个在看到这变化时上前试图进行阻止。 “佩雷斯,我想你该冷静一下。”奥伦索那沉稳的声音悄然从男人背后传来。 佩雷斯警觉的转过身子,却没有看到他所想要看到的人,只看到了墙壁,以及墙壁不远处的黑暗。 “佩雷斯,我在这里。”奥伦索的声音再次响起,男人的身体再次转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一次,他看到了忽现的火光,以及自那火光中钻出的钢铁子弹。 在被青铜门被后的怪物改变成了这番近似野兽的模样之后,佩雷斯似乎也同样获得了野兽般敏锐的本能,强行的扭转着身子。 又是三发枪响,又是三发子弹,奥伦索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紧接着又射出三枪。 在这四枚早有预谋的子弹之下,即使佩雷斯已经极力闪躲了,但他半边身子依旧被打中了,半个膝盖骨被打得粉碎,肚腹间穿出一个透亮的洞口,手臂上也被子弹剐蹭去一小块血肉,留下焦黑的痕迹。 他的表情凶横又狰狞,口齿不清的嘶吼着,像是在咒骂,又像是在威胁。 人的概念已经从他的身上被褪去了,现在的佩雷斯也只能被称作是“它”的野兽。 野兽不顾伤势的向前胡乱奔来,就算是在连敌人在哪都不清楚的情况之下。 奥伦索看着佩雷斯的状态只是摇了摇头,接连扣动着扳机。 在几声枪鸣之后,野兽的奔跑停止了,四肢失去了力量,整个身子瘫软于地,血液不住的从这具躯体中流了出来。 阴影袭来,在死前他瞪大眼睛,却没有能力挥舞自己的肢体,只能无奈的摆动着自己的头颅,似乎是想寻找那个杀死了自己的敌人。 在黑暗里,脚步声响起,并逐渐接近,宛如踩在心头。 这似乎令他突然惊醒,褪去了黑暗,重新找回了些许理智。 他变得有些昏黄的眼珠转动,借助头颅一旁血塘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刺耳的惊呼声顿时响起,在黑暗里回荡不息。 脚步声缓缓放慢,乃至最后终于停止。 第四十一章 死因各异 佩雷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疯狂的挣扎着,然后瞪大了眼睛看向视线前方的那一双棕色皮鞋,试图顺着皮鞋向上去看向奥伦索的面容。 刚才的挣扎已经消耗完了他最后的力气,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在最后找回些许理智的佩雷斯没办法顺着那双棕色皮鞋向上去看,但奥伦索却突然蹲了下来,主动的挤入了他的视线。 但这回,佩雷斯却不敢再去看奥伦索的的眼神了 他明白,他要被杀死了。 奥伦索沉稳有力的大手伸出,落在了他的头上,然后缓缓扼住了他的喉咙。 残酷又无情,冰冷的像机器,无法动摇。 佩雷斯只能勉强从喉咙中断断续续的挤出一些不成整句的残缺话语。 “奥…奥伦索大哥,饶我一命好吗,看在我一直恭敬的份上,咳咳,说不定只要走出了这个鬼地方,我就…我就有救了呢。” 因为太过慌忙的缘故,他几次都咬到了自己舌头。 佩雷斯翻捡出很多饶过他的理由,语气卑微又可怜,试图从奥伦索的手下找出生机。 黑帮打手的生活并不差,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生命是需要被珍惜的宝贵之物。 这些话语最终还是汇聚一句: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但是,奥伦索的那一只落在他脖子上的沉稳大手却是丝毫没有动容之意,缓缓的加大着力度,掠夺着生命的气息。 直到最后,手掌终于合拢,也令佩雷斯的脖子扭曲的不成样子。 他死了。 但是,虽然已死,但他的身上的变化却并未终止,反而像是终于失去了枷锁一般,速度飞快提升,宛如将原本漫长的时间浓缩在了这短短的一分钟之内。 灰色的长毛覆盖了他的全身,将他的身体裹在了其中,只剩下了一个头颅。 令人感到脊背生寒的是,在死去之后,这张面孔上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像是在嗤笑着所有人的愚蠢。 在佩雷斯终于死去之后,除了奥伦索之外的其余几个人也终于纷纷提起勇气围了过来,凑上前来观看。 但是,在死去一个佩雷斯之后,脚步声却还是有着三个。 在寂静中,有人轻声说道。 “走吧。” - - - 凯尔萨德的下水道四通八达,是极大的,如迷宫一般,还隐藏着数量众多的被废弃部分,就算有着地图,也很少有人能够从其中走出。 巴萨罗谬完全几无目标的在其中走着。 那缕微薄的血腥气息早就已经消散,被淹没在了这满是腐臭气息的下水道之中。 脚印也不知何时中断了,巴萨罗谬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相信着自己的直觉在这迷宫之中左拐右拐。 他思索着,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那缕鲜血气息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奥伦索他们的行踪究根本与这丝血腥气息根本没有关系。 但是,巴萨罗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事好歹是他吩咐下去的,让奥伦索去暗中帮衬,顺带监视着拉博特的。 巴萨罗谬不是个广义上的好人,但多少还有着基础的良心,知道把自己手下的人卖了一定是不对的。 奥伦索相信着他的,选择了为他服务,那他就自然不会辜负这份信任,会去回馈以相应的报偿。 拉博特的事情很重要,但也并非是那么重要,就算被他跑了,也照样还可以继续去想办法追,不过也只是多花费一些功夫而已。 但是人命只有一条。 奥伦索因为自己的吩咐而可能现在身陷险境,巴萨罗谬当然不会把这事情放在一边。 - 巴萨罗谬的脚步在下水道的一个转角处戛然而止。 他俯下身子轻嗅着。 那是一丝他并不陌生的味道。 血腥味。 他快步向前寻找,顺着血腥气息传来的位置向前。 滴答。 一滴早已冰冷的粘稠血浆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顺着黑风衣的防水外层滑落。 巴萨罗谬抬起头,便看到了那被悬挂在他头顶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死相极惨,像是被什么大型巨兽咀嚼过了一遍后又被吐出。 并且已经死了不少时间了。 巴萨罗谬通过这第一眼的观察做出了判断。 他的脚在地上一跺,顿起声响,翻身而上,便将那具尸体给了抱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巴萨罗谬当然是很谨慎的,于是银灰色的钢铁覆盖上了他的全身,形成了一层隔离防护层,连口鼻处也未曾放过。 他的手指拨开了尸体的伤口,不断翻找着,试图从这具尸体上找出和奥伦索去向有关的线索。 但他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 被破坏的太严重了,已经根本没有意义了。 巴萨罗谬隐藏在钢铁面罩之后的眉头紧皱,只得在原地放下一团钢潮用以标记,然后继续寻找。 就算尸体上本身没有线索,但只是有着尸体这一条,本身就可以侧面说明他距离线索已经不远了。 他向前走去。 果不其然,在一会之后,巴萨罗谬忽的低头看去,却是发现地上又突然多出了几道杂乱的脚印痕迹。 有人先前从这里走过。 并且大概率可能是奥伦索带着的那一群人。 在找到了线索之后,巴萨罗谬的精神振奋。 他顺着脚印前行,在又转过了几个拐角之后,空气中便再次隐隐传来了熟悉的血腥气息。 在前方不远的地面上,是一具死相同样很惨的尸体。 但是,巴萨罗谬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两具尸体的死法完全不一样。 先前遇到的那具分明是被某种怪物给生生咬死的,而眼前的这一具从伤口的痕迹来看,则分明是被某个人用枪械给打死的。 巴萨罗谬伸出被圣银手甲覆盖着的手,以不会破坏太多尸体的力度,两根手指沿着伤口的方向,在其中翻找着那枚杀死对方的凶物。 一个坚硬的金属物体很快便出现在了柔软的血肉之中。 巴萨罗谬的手指生出吸力,将这卡在血肉之中的金属物体吸出。 果不其然,这是一枚他很是眼熟的子弹。 那正是一枚出自巴萨罗谬之手的子弹。 第四十二章 灵视 子弹的痕迹很新,被制造出来的时间并不久,巴萨罗谬甚至还能隐约感觉到其中混杂着的部分自己的血气。 这正是在重锻躯壳汰换血液之时,用做训练器材的那堆铁锭所打造的,由于沾染了自身部分逸散而出的血雾,这些铁锭也具备一部分稀薄的超凡特性,巴萨罗谬则本着不要浪费的心态,顺势将其分离为了数箱子弹,在去往贝克街的路上交给巴尔霍德,说是当做员工福利发放下去。 这枚子弹到底是属于谁的?而这具尸体的身份又是到底谁? 看到死者身上穿着的熟悉黑西装,一个糟糕的可能性不由得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但愿并非如此。 巴萨罗谬仍旧保持着的蹲着的姿势,继续检查着尸体身上的线索。 这具尸体身上的枪口很多,甚至达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地步。 脚踝、膝盖、大腿与躯干的连接处、手腕、肘关节、肩膀,以及那导致这具尸体死亡的致命伤——被从侧面打断的脖子。 从四肢到躯干的部分都有着被子弹击中的痕迹,从周身不少的擦伤来看,死者应该也曾极力的躲避过,并且拥有着预知弹道的危机感知或者是拥有着足够闪避子弹的敏捷值。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死者。 巴萨罗谬难以判断这么多枪眼的原因到底是持枪者刻意折磨,亦或是什么别的理由,只得暂时将这个疑惑按在心间。 检查完了伤势,巴萨罗谬又伸出两根手指撑开了死者的眼皮,随即陡然露出了困惑的神色,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了新的异常点。 死者的眼珠,是昏黄的,并且还缠绕着十分浓郁的怨憎绝望气息。 巴萨罗谬暗自道了一声得罪了,然后丝毫没有顾忌的撕开了死者身上残破的黑西装。 很快,他便在死者的衣服之内发现了几根灰色的野兽鬃毛。 又是一个非人的怪异种? 不,不对,或许要用一头来形容这具尸体才对。 巴萨罗谬能够感觉的到,这头怪异种在死前应该看见过什么令他极其恐惧的东西。 到底是看到了怎样的东西才能在死后依旧令尸体上缠绕着如此的怨憎绝望气息? 一线灵光突然出现在了巴萨罗谬的脑海之中,令他把握到了那冥冥之中的脉络。 并非是基于逻辑层面的推理,而是基于神秘层面的灵感。在世界的某些层面,并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万物并非是以直线运行的,而是处于一个相对接近真实层面的完全状态。 物质界的一个细节或许可能在那个世界对应着的正是事件的全貌,所谓的灵视正是借助着这些层面的特点,以物质界的细节为引子,从中截取相关的信息片段。 福至心灵,或许可以这么说,以巴萨罗谬本身的强大直觉为基础,他同样也短暂的进入了灵视的状态,如同倒带一般,眼前的场景逐渐开始了变化,在巴萨罗谬的眼前被复原为了一段时间之前的模样。 他“看到”了,这头怪异种在得知那样事物的存在时是何等骇人的神色。 他的心绪是惊恐万分的,故此只能选择哭嚎。他的处境是无可奈何的,故此只能选择逃避。他的心情是看不到半分希望的,故此只能选择向周围的事物发泄自己的愤怒。 当看见某些绝对不可抵御之物时,生物的本能就会促使着意识进行逃避,会疯狂的告诉自己要去远离那一样东西,可矛盾的地方也就在于此,先天自有的本能与后天培育的理性往往在很多时候都是互相矛盾的,生物的本能会根据血脉根中无数年来记录下的对策组选择逃避,而后天培育的理智却总是会让人选择想办法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这即是恐惧的由来。 知道逃走无用却只会想着逃走,知道无法解决却只能绞尽脑汁思考。 面对着那样令他极度恐惧的未知事物,他得出的结论是完全没有办法做到,作为生物的某些劣等情绪冲动让他选择了迁怒周围之人进行发泄。 于是,他就死了。 在他先前的同伴之中,有一个早就知晓情况的袭击者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他,然后在他心中的恐惧积累到一个地步时果断的出手,乘着这个机会袭击了他。 死者首先受到伤害的是膝盖,在几乎毫无征兆的偷袭之下,子弹打碎了左腿的膝盖骨,让他无法行动,随后又进而开枪打碎了他的其余部位,令他失去除了存活之外的所有能力。 死者的理智在当时正被那种莫名的恐惧感折磨着,因此只能靠着本能的行动进行闪避,故而虽然有着能躲过的能力,却未曾得以借之幸存下来。 在被子弹打中了那么多发后,这头陷入疯狂了的怪异种并未死去,袭击者刻意给它留了一线生机…… “并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在看到尸体周边的数枚脚印之后,巴萨罗谬脑中的复原得以继续。 通过死者眼珠内所残留的怨憎气息来看,这话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巴萨罗谬的灵视到此而止,他揉了揉眉心,梳理着脑海内突然多出来的信息。 现在这里的情形他已经大概搞清楚了,一个袭击者用着自己造的子弹,杀了这一头本应是同伴的怪异种,死前又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在这件事其中还有着不少的疑惑。 那个怪异种是否一开始就是怪异种?那个怪异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陷入了绝望?那个袭击者的身份又到底是谁? 按常理来讲,他本应是猜测奥伦索或者安哈拉才对的,可这袭击者表现出来的沉稳和早有预谋,却令他的判断有些动摇,不能直接下定论。 如果这个袭击者的身份是奥伦索的话,那牵扯出来的就更多了。 他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使他变成这个模样?他又是否也和那个死者一样,看到了什么未知之物? 他不得不想到一个可能。 奥伦索,他现在是否真的是那个奥伦索呢? 第四十三章 昏黄色的眼瞳 疑点虽多,但既然暂时得不到证实解决也只能被暂且搁置。 “还真是让人头疼。”巴萨罗谬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舒缓着突然阴郁起来的心情。 好似乱麻一般的线索堆积在他的脑海中,寻不到头绪。 这是极恼人的。 但巴萨罗谬却仍旧只能去选择试图努力从其中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将心中那个不妙的可能性推翻。 当然,就算那个不妙的可能性成真了,他也仍旧会选择去想办法寻找奥伦索的下落。 毕竟不这么做的话,他心里会不舒坦。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道理还是这个道理。 巴萨罗谬是个信道理也讲道理的人,所以他选择了要这么做,就算这种行为很有些不分轻重缓急的意味,但他向来认为自己有着两个都要的信心,也有着两个都不成后承受代价的准备。 他的“力量”便是为此而准备的。 当然,巴萨罗谬仍旧在心中希望奥伦索没事,毕竟能承受代价和需要付出代价是两回事,能少一件事的话,他还是希望少一件事的。 于是,巴萨罗谬在照旧的留下一团钢潮用作标记后,循着脚印的方向他继续前行。 他并没有注意到,相比之前第一次的脚印,这第二次的脚印中,多出了一道像是少女所留的极浅脚印。 在他看不到的阴影之中,有人轻声的呢喃着。 魔法的力量抹去了她周身的一切波动,让声音无法传出,只能看见嘴唇在微微的动着。 她无声的笑了。 - - - 滴答。 血珠滴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冰冷而粘稠的血液自头顶被悬挂着的残缺尸体上滴落,砸在了地面的小血塘上,溅射出了更多的小血滴,最后在一旁的墙壁上留下又一道怪诞的痕迹。 这是十分似曾相识的一幕。 在黑暗之中,寂静一点点逐渐吞没了一切,只留下了这一下一下打在心头的血液滴落声。 也只留下了不断侵蚀着人心的恐怖氛围。 贯来多嘴多舌,心思好动的安哈拉在此刻变得异常沉默,只是静静倾听着那黑暗深处传来的滴答声。 他的脸色是苍白的,毫无血色,表情则是生硬的漠然冷淡,一点也不像是正常时候的他。 当然,身处于这种鬼地方中,也没有人能正常的起来。 出于警惕,所有人坐的地方都相隔很远,没有人能确信的说自己在下一刻一定不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因为距离的缘故,连呼吸声也变得微不可觉,只有自己能听到。 许久许久,黑暗中都只剩下了鲜血的滴答声,像是在记录时间。 直到头顶尸体流尽,只余下纯粹的寂静之时,在黑暗之中方才迟迟的传来一点声音。 那是打火机的盖子被打开的声音。 伴随着嗒的一声,细小的火苗便燃起了,虽然很是渺小,但在黑暗之中却是无比的醒目。 所有人满是血丝的眼睛都齐齐的向那火光的位置望去,眼神不像是单纯的渴望,而像是想要贪婪的将那火光独占吞食。 明黄色的火光像是融化的黄金,与黑暗中熠熠生辉。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火光的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顿时生出了刺痛之感,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赶忙闭上了眼睛。 奥伦索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反应,眼中虽然同样也生出了刺痛之感,但却强忍着这痛苦,睁大了眼睛去看向那被火光照亮了的地界。 头顶滴落的血液在地上汇聚成了小血塘。那具被悬挂在头顶的尸体仍旧是那般的残缺,和原来几乎完全一模一样,没有改变。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奥伦索缓步走向血塘,让其余的三人神经顿时紧绷。 他低首望向血塘,或者说那血塘中倒影着的自己。 血塘是静止不动的,只是漠然的反射着猩红的光泽,莫名的有些瑰丽,像是某种奇异的艺术品。在此时的这种情况之下,它竟然并不那么可怖了,反而给心灵以诡异的平静。 在火光中,它映照出一个沧桑中年人的形象。 那是奥伦索的。 一席和众人并无差别的黑西装,一张泯然于众人的路人脸,除此之外,再无可以言说的部分,任谁也想不到他曾经是个警察,而现在又是一个黑帮头目。 似是有些无聊,奥伦索在众人警惕的眼神中把手伸进口袋中摸索了几下,摸出一根烟卷,然后塞进了嘴里给自己点上了。 一点异常都没有本就是最大的异常,所有人都发疯而只有一个不疯,那个不疯的同样也会被其余已经疯了的抵制。 森冷的寒风悄然吹来,令火苗被吹得的摇动了起来,忽闪忽暗的。 模糊而朦胧的烟雾遮住了他的面容,使得众人又有些摸不透奥伦索了,在其中,他眼瞳的颜色悄然变成了有些混浊的昏黄。 那是残忍又无情,暴虐又冷酷,如同野兽一般的昏黄之色。 借着明灭不定的火光,他环顾众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他们的神色,然后只是沉默不语。 因为他们同样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昏黄色眼瞳,因为那其中掩藏着的是与先前的“佩雷斯”几乎一模一样的神色,只是在程度上有所差别,还未曾抵达到那种失去理智的地步而已。 他大步越过血塘,随后继续向着其余众人处走去,但是,包括安哈拉在内的其余三人却同时警惕万分的随之后退。 奥伦索向前一步,其余三人就向后退一步。 简直是无比的滑稽。 直到最后,身子抵到了墙壁之上,身后再无路可退。 所有人都只能停下了,奥伦索便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们。 安哈拉、卡特尔、以及最后的佩雷斯,除了那个已经身死被吊在头顶上的那个以外,算上奥伦索自己,五个一同逃出那扇青铜大门的同伴,剩下四个活着的已经都齐聚在了这里。 从样子来看,除了因为惊吓过度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色,以及莫名而来的昏黄色瞳孔外,基本上可以称得上完好无暇,连衣衫都没有破损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 重复轮回 这正是可怖而令人惊悚的地方。 那个本应变为半兽,在疯狂之中被奥伦索用枪打死的佩雷斯,又再次活生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不仅不见兽化时满身的鬃毛,更不见当时被奥伦索打出的满身伤势,就连衣衫都还是一开始的那样,一点破损几乎都没有。 可众人却丝毫不以为奇的样子,就这么一点波动都没有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像是……见过了太多次,已经麻木了一般。 “走吧。”奥伦索于沉默中首先打破了这一片寂静,望向那群抱着畏惧和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的众人,不知道第几次的说出了这话。 “走吧。”奥伦索再次机械的重复了一次,提醒他们道。 他的话语中似是隐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疲惫以及倦怠。 在话音落后,众人仍旧只是沉默。 奥伦索抬首,将快要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开了一些,环顾四周,然后望向的安哈拉,有些失望的说道:“你也开始不相信我了吗?” 安哈拉瘦小的身子顿时抖了一抖,不敢抬头,像鸵鸟一般几乎快要将头埋到地里去了,他试图继续后退,却因为脚下一个不小心,顿时滑倒在地。 他没有起来,反而就那么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了进去,然后有些畏畏缩缩的说道:“奥伦索大哥……不……我不敢……” 奥伦索不用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此时内心是个什么状态,故此只是吧嗒了一下嘴,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那你们呢?”奥伦索又不抱希望的随口再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果然还是和先前一般无二的沉默。 “再过1287个心跳,那个鬼东西就要再回来了,你们确定要继续留下来?”他皱着眉头又继续有些失笑着说道:“还是说你们准备宁可和阿帕那个家伙一样,停留在这里等死?而不是想办法去努力寻找生路吗?” 阿帕就是那个被悬挂在头顶的那具尸体的名字。 安哈拉畏畏缩缩,佩雷斯沉默不言,卡特尔却在深呼吸几次后提起勇气出了声,话语中同样也带着深深的疲惫:“可是走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和现在一样,还是这个鬼样子,还是会回到这个鬼地方吗?” 因为本就已经不抱活着的希望了,他此时竟是也不顾忌奥伦索的威严了,有些讽刺意味的道:“难道说还是准备被你开枪打死一次吗?主动献出生命,让你再暗自开心一次?” 他的眼眸抬起,积累的不满似是都在这一刻爆发,令心头突兀的出现了莫名的恼怒情绪,他言语尖锐的说道:“那个在杀死我们时的神色,你是在笑吧?”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奥伦索的表情,却只看到了一片漠然的平静。 奥伦索的这一表现,再次令他心中的不满加剧了,也令他的言语再一次的狂躁不客气了起来:“在开枪打死自己同伴的时候都能笑得出来,你觉得在场的还有哪个会相信你?你又觉得还有谁会不怀疑你的用心?” “你.说.呢?一次都没有死过的奥伦索大人?” 卡特尔带着嘲弄的语气,挑出了双方间最大的矛盾。 扫视了一下其余三人的神色,奥伦索没有想尽办法找理由反驳,只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气:“原来……你们现在都是这么看我的吗?” 他知道,就算他此时再怎么去解释自己当时内心真正的心绪也没有用的,这些东西本就没有能够客观证明的手段,真正在想什么也永远只有自己能够知道,到底是什么,纯粹也只是凭一张口舌搬弄。 他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也只会听到自己所想要听到的东西。 解释,然后被曲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每一次都能在凝视黑暗后不陷入疯狂,他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像他们一样疯狂后被同伴杀死。 独特即是异常,在这种众人都需要敏感起来的危险环境之中,这种怀疑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换位思考一下,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会怀疑自己。 面对着他们的选择,奥伦索的心中并不讶异,也并没有因为卡特尔语气中嘲弄而生气不满,只是脸上的疲惫又多出了数分。 “你们真的这么确定,准备留在原地等死吗?” “卡特尔,佩雷斯,还有安哈拉。” 本着他们好歹也叫过自己一声老大的情分,奥伦索还是因为内心之中莫名的责任感,在最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他们的名字,问了一句。 卡特尔皱起眉头,仍旧带着嘲弄的说道:“我是不会相信一个满身疑点,还可能濒临疯狂的反社会疯子的。” “好,那你呢。”奥伦索又转头望向了佩雷斯。 此时并未陷入疯狂状态的他倒是一脸沉稳冷静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陷入疯狂时癫狂求饶的丑态。 根据先前三人死出来的经验,每过一段时间,他们的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的朝向黑暗看去,并在一定的时间后自然的陷入疯狂,只有杀死一次同伴才可以结束。 当有一人死亡之后,封锁出口的浓郁黑暗就会稀薄很多,变得可以通过,穿过后便会出现在下一个一模一样的青铜大门前,先前死去的那名同伴也将会复活。 在复活之后,死前的记忆虽然还存在着,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丝毫没有实在之感。 唯一例外只有令阿帕死亡的那次,也是最初的一次,他们选择了直接在这里停留。 等等,我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想到这里,奥伦索的脑子突然有些抽痛,本能性的回避了这个问题,将这个问题略过。 佩雷斯在沉默的思索了许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觉得卡特尔他说的还是有一部分正确的,我并不想再体验那种无休止的重复轮回了,试了那么多次也还是那样,不如在这里等一等,说不定这样才是正确的。” 奥伦索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的疲惫之色又更深了几分。 他并不奇怪两人现在的选择。 毕竟真要是有脑子,谁还会直接把自己命标价,来当一个每天朝不保夕的黑帮打手? 第四十五章 假亦真 “那你呢?安哈拉?”奥伦索不抱希望的最后顺嘴问了一句。 对于安哈拉的性格他心知肚明,因小利而忘命,遇大事而惜身,有急智的小聪明,却往往没有敢于去实施的胆量,只得假以他人之威势,将性命托庇于他者,唯一能值得称道的,也只不过是还有那么一点的义气,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奥伦索并不抱以期望。 但是这一回,奥伦索却是意外的判断失误了。 听着奥伦索的这话,安哈拉默默的咬了咬牙。心中陡然浮现出了在怯懦的跟着卡特尔和佩雷斯逃避之外的另一个选择。 安哈拉他并非是凯尔萨德人,也并非是斯拉夫人,而是一个在十几年前偷渡来的逃亡者的后代。 安哈拉这个名字其实并不只是单纯的一个人名,同样也是一个地名,也是一个民族的名字。 在三百年多年前,他们过去的一切都被天灾毁灭,被重新苏醒的歪渊与黑暗世界,顺着冥冥之中的联系瓜分吞食。 只有一小部分散布在世界各地的偏远分支方才得以侥幸逃脱这来自概念上的“吞食”和“腐化”。 自此之后,安哈拉人成为了没有过去的流浪民族,沦为四方各国的下等属民,在二十多年前前,安哈拉人起义反抗撒克逊联合给他们的不公正待遇,然后他们建立的新都便被日耳曼人果断攻破,直接从苗头上镇压了这一场起义,自此之后,安哈拉人的待遇一落在落,更加分散,流落逃亡到了世界各地。 安哈拉的父亲便是在那一场起义之中,死于一枚不知来自何方的流弹,在那个时候,她的母亲已经在肚中有了生孕,为了躲避日耳曼人追捕,以及保下肚中的安哈拉,她急忙变卖了全部的财产乘上去往凯尔萨德的一条船只。 为了让孩子记住那个已经不可能再见到的故土,他的母亲决定将他的名字取名为安哈拉,并天天给他讲述那个亡于流弹的父亲的生前故事。 当然,是在记忆中美化了无数倍的版本,对于这点,安哈拉他自己是心知肚明。 安哈拉的母亲是一个怯懦的性子,在流亡于大洋彼岸的斯拉夫之后,为了让孩子不重蹈他父亲的覆辙去搞什么反抗,将安哈拉人失败的原因归结于没有信守和日耳曼联合之间的约定,一直强调着要孩子信守承诺并忠诚于自己的上级。 安哈拉是有点小聪明的,看出了这一点,但长久的重复之下,假的也变成了真的,口上再怎么不屑,内心之中也多多少少对母亲所描绘的那种虚假形象,有着一些向往。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成为“父亲”那样“伟大英雄”,想要不用那么卑劣的在污水里面刨食,想要获得他人承认的目光。 纵使他早就知道自己父亲只不过是一个被高层的宣传哄骗,然后在战争之中一点都不光荣的死于流弹的小兵。但对于安哈拉这种流浪汉来讲,这即是在他灰暗生活之中,少数能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了。 巴萨罗谬给予了他脱离先前那种灰暗生活的机会,让他得到了一个多少能好好活下去的工作,奥伦索这个前辈也不在意他满身的缺点,慷慨的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了他。 虽然奥伦索总是喜欢对他使用暴力,摆出一副冷漠的面容,但是安哈拉在内心之中,还是感谢着这一名教给了他许多外城区生存经验的前辈的。 内心的恐惧与对自我的谴责交织在了一起,让他的内心纠结万分。 他的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选择背弃巴萨罗谬与奥伦索留在这里,要么选择忽视对方身上的疑点,相信奥伦索,跟着他继续先前走,重复着死亡的轮回。 选择前者,他所需要面对的是黑暗中或许有可能存在的危险。而选择后者,他所需要面对的更显而易见的危险,也就是满身疑点的奥伦索本人。 如果想要走,那必须要有一个人先死一次,让通道处的黑暗气息消散到可以通行的地步。 复活的机制到底是什么,复活的次数到底有没有限制,这同样也是一个困扰着安哈拉的问题。 比之冒着巨大风险跟随着奥伦索毫无希望的继续向前探索,留在这里等待也成了一件相对可以接受的选择。 他本是想这么说的,可心中一股陌生的情绪却突然涌上了心头。 既然他留在这里也是死,继续先前也可能还是死,那么为什么不去选一个更令他心意通达的死法? 人的一生总得做一次英雄,哪怕只是虚假的英雄也好,哪怕只是一个人的英雄也好,人的一生可以卑劣的活下去,但绝不会有人想要一世卑劣的活下去。 在沉默之中,安哈拉再一次的咬了咬牙,向自己灌输着信念,略显匆忙的说道:“奥伦索先生,带我一起走。” 他一脸的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似乎生怕下一刻的自己就要准备改变主意的催促道:“赶紧动手。” 奥伦索有些惊奇的看着展露出勇气的安哈拉,眼中的神色不由得变了一变,然后摇了摇头:“不,不必。” “我并不准备和先前一样。”他转过头去,凝视着封锁通道的那一层浓郁的黑暗,缓缓的说道。 “这回,我准备直接进去。” - - - 一切都变得冰冷了许多,像是置身于北境的冻土之上。 恐怖的寒潮席卷而过,令霜痕覆盖大地,让凌冽的冷风呼啸。 原本石质通道上此刻已布满了苍白的痕迹,以及被利刃劈斩而造就的裂缝,地面则插着的无数冰晶凝就的刀剑。 巴萨罗谬拍开向他袭来的一口凌冽冰刃,匆忙的喘息着,此时的他显得有些狼狈,黑色风衣的被切裂出一个一个或大或小的裂口,伤痕处未有血液流出,而是被血色的冰晶所覆盖,隐隐有深蓝色的光芒和银灰色光芒纠缠。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他望着对面那个操持着冰霜与风雪的敌人,心中有些感叹。 第四十六章 证明 巴萨罗谬随手将已经残破到无法使用的短刀丢到一旁,五指相并如刃,如热刀切牛油一般顺势粉碎冰晶插进墙壁内里。 被巴萨罗谬的身躯保护好的钢潮当即顺着指尖涌出,飞快的吞食着石质的墙壁,配合着巴萨罗谬的能力将之转化钢铁。 一柄样貌不甚美观平整,明显有粗制滥造嫌疑的斯拉夫斩斧便被他这么从墙壁中抽出来了。 巴萨罗谬无奈的掂量了一下,确定了应该还能用那么一会。 对于他来讲,这个突然从一旁的通道中蹿出来偷袭他的敌人确实很麻烦的类型。 手头这一原始型号的钢潮最大的缺点便是对高温以及低温的抗性很差,高温容易使其失去超凡的特性,被融化为纯粹的钢铁,而低温也会抑制钢潮的活性,使其失去自由行动进食的能力。 冰晶霜痕蔓延的速度远比巴萨罗谬使用能力侵蚀脚下大地的速度要快,在霜痕覆盖后掺杂有冰霜属性的魔力也会大大增加使用链锯神甫的职业能力改造环境进行战斗的成本。 巴萨罗谬隐约间可以听见对面似乎发出了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但转瞬即逝,下一刻,深蓝色的光辉汇聚,纤薄的冰刃再次若雨自天穹之上坠下,带着凌冽的森寒。 挥动满是坑洼的劣质斩斧,巴萨罗谬无奈的一笑,银灰的光泽覆盖,强化着斩斧的强度,然后横扫,将袭来的冰刃之雨扫落。 冰刃本身的强度并不是很强,最为令巴萨罗谬感到麻烦的还是其上附着的森寒气息,即使将这些冰刃斩为粉碎,在落到地面上后反而还会加强霜寒冻土的领域,成为支撑起存在的仪式基石。 不能再拖下去了,巴萨罗谬心想。 将手中的斩斧利用能力分解为流质,重组为覆盖上半身的流线型坚实装甲,巴萨罗谬的身体前倾,将自己的身躯当做了刀刃,再一次的向着眼前不远处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空气……再次的成为的粘稠的泥沼,再一次的成为了坚实的墙壁! 崩! 驱策着狂风,践踏着大地,巴萨罗谬将自己的身躯化为了铁刃,将再一次的落下的森寒刃雨视为无物,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声音,阻挡在前路上的一切被突进的身影撕碎,在还未来得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粉碎声之中之中,银灰色的身影突进! 加快,再次加快! 在短短的一瞬间之中,重叠着的轰鸣响彻,巴萨罗谬已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最高峰。 刺骨的森寒骤然自心头升起,但少女却并未慌乱,纵使是面对着巴萨罗谬的这等越音极速,她似乎仍然有着思考反击策略的余地,无数透明的冰晶陡然在她的前方成型,组成一个看似纤薄的护盾,在巴萨罗谬突进所带来的烈风冲击之下,这冰晶护盾当即裹挟着的她身影急速后退。 少女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悄然间,寒风更甚了几分,本就凝滞如实体的空气骤然间再次坚硬了数倍,也令巴萨罗谬的前进受到了极大的阻碍,瞬间就肉眼可见的同样减缓了数倍,几乎快要退出这近音的极速之域了。 在一连施展了两个极具针对性的法术之后,少女的嘴唇的颤动并未停止,反而又加快了数分,具备神圣性质的咒文被她飞快的咏唱而出。 “祂掷下冰雹的击打了那歪曲之地处所有的污鬼并魔人,又打坏了其间一应的众多恶物!” 少女的祷告声铿锵有力,冰寒的深蓝色虚幻冠冕便于她的头顶凝就,无数纯白色的光带环绕,随之缓缓为她披上了一层华丽的纯白色贴身袍服。 伴随着深蓝冠冕与纯白袍服的凝就,地上的霜痕再次开始飞快的蔓延,空气中的寒意又再次增加的几分。 “祂既发出寒冷,那有血气的又怎能抵挡?祂既已明声宣令,那诸水便应坚硬如顽石,那深渊之面亦应凝结成冰!“ 随着咏唱的最后一字落下,冻土之上也陡然传来了开裂的声音。在被霜痕覆盖的大地之上,冰刃的碎块扎根于地,在细碎的噼啪声之中,如活物一般飞快的生长着,组成了一根根犬牙般参差交错的冰柱丛林。 望着对方施展法术时这夸张到惊人,亦华丽到惊人一幕,巴萨罗谬不禁抽了抽嘴角。 想了想先去被他提出的那柄一次性廉价斩斧,对比了一下自身堪称寒碜朴实的战斗方式,他是决计不会明说自己对于这场景的羡慕的。 感受着周身快要如琥珀般凝结,彻底封锁住自身行动能力的空气,巴萨罗谬却反而露出了微笑。 空气微不可觉的颤鸣了一下。 于下一个瞬间,无数细碎的银灰色光芒陡然于巴萨罗谬周身浮现,化作又一层覆盖全身的纤薄甲胄! 以那一层纤薄灰甲为承载之物,束缚于巴萨罗谬周身的压力顿时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转移其上。 身躯如刀,灰甲作鞘,雷鸣…再响! 尖锐的刺耳厉鸣声还未曾来得及响起,便在下一刻被那一线迸发的刀光所斩碎! 有冰柱阻挡又如何?与四周的一切作敌人又如何? 伴随着巴萨罗谬的再一次的加速,蕴含着破坏之妙理的一线铁光正无可阻挡的在不断向前推进着,斩碎寒风,斩碎冻土,斩碎冰柱,乃至斩碎音声,只是在一刹那间,简单到极致,也纯粹到极致的一线铁光就已经触摸到了少女身前第一层的冰盾。 他人纵有百重千般法,我自亦有一刀可破。 广博有广博的好处,而专精也自是有着专精的好处,嘴上说是向往归向往,但巴萨罗谬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相当程度上的认知,若是仅仅局限于操持最熟悉的白刃战上还好,若是想要学着法师那般玩法术的对策组合,他则只能算是平均线向下的中人之资。 学到的手段虽多,但巴萨罗谬真正称得上核心的对策手段也只有两点。 突进,然后杀人。 简单到极致,也困难到了极致的两步。 那一瞬间,层层于虚空中隐藏着的无数冰盾显露了痕迹,随即却又在这巴萨罗谬所化的一线铁光的劈斩之下,飞快的层层破碎,纵使仍然在不断的生出,也难以挽回颓然败落之势。 纵使是足以狙击枪数次射击的坚硬冰盾在这一线铁光的锋锐面前也只有被寸寸推进难以阻挡的陷入被全部斩碎的下场,以极快的速度崩溃着。 生死危机临面,这个怀着莫名目的而来的少女却是淡然的笑着,在几乎等同于凝滞的极速领域中,她仍然异常的保有着正常时说话的语速。 烈风吹拂,吹起了她一直戴着的白色兜帽,也吹起了她兜帽下带着的面纱,露出了小巧可爱的白皙下巴,以及其上开合着的樱红色嘴唇,似是想要吐露话语,却未曾有声音传来。 但巴萨罗谬却分明的听到了声音。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抓.住.你.了,莫.里.亚.蒂.教.授!” 巴萨罗谬心中顿时有些讶然,推动着的一线铁光也不由得本能性的露出了破绽,向一旁偏移了几分。 少女,哦,不,或者是娄希,她旋即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的愉快微笑。 这一刻的娄希,笑容自然是极美的,纵使是巴萨罗谬也有些失神,不小心露出的那一线破绽又大了几分。 娄希脚下浮现出冰晶,不退反进,迎着那一线锋锐的铁光先前。 荒狂的暴烈铁光近在咫尺,下一刻便可能粉碎那摇摇欲碎的数层冰盾,娄希此时的举动就像是在钢丝上起舞,两侧就是万丈刀崖,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刻跌入其中,被无数刀剑斩的粉碎,丧了性命。 悄然间,她用一种巴萨罗谬并不知晓的语言,从口中吐出了几个音节。 下一刻,原本被那一线铁光斩碎的无数层冰盾,再一次的凝结了,以比之前更为难以毁坏的形态,再度苏生弥合,将巴萨罗谬的身影死死的包裹在了其中,不留一丝缝隙。 这一手本事,是巴萨罗谬再怎么学习都难以做到的,因此,纵然身为那个被使用的对象,巴萨罗谬在心底也不由得赞叹。 她的每一重法术都成为了下一重法术的基石,让每一重法术都成为了推向天平胜利那一侧的砝码,而并非任由其只做一重法术的功效,任由其在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后便平白消散。 如雨的冰刃成为了构就霜土之境的基石,而霜土之境也反过来加持着其余所有的法术,冻结空气的那一道法术是在拖延巴萨罗谬的前进,却又何尝不是在增加着空气中属于自身魔力的浓度? 在以冰盾作为表面上的掩饰,等待着巴萨罗谬的突进之后,这一集合了先前所有谋划准备的封锁也就成为了敲定胜利的关键一锤。 更为精妙的是,娄希对于自身法术的掌控力堪称强到了极致,纵使是被巴萨罗谬刻意的斩裂的关键性的术式节点,阻止了平常意义上的再利用能力,但这些被破坏的法术残留依旧在她的控制力下插入了霜土之境的大魔力循环,重新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神秘学意义,成为了转接魔力调动时附带压力的节点。 身处出无数重冰晶囚笼封锁之中,明明寒意正不断侵蚀着自己的躯体,巴萨罗谬却反而没有一点的绝望之感,竟是满意的笑了。 他并未感觉到对面的杀意。 在封锁住巴萨罗谬的行动之后,蛋壳模样的冰晶囚笼并未真的如冰块一般停止不动,在细碎的噼啪生中,汲取着霜寒之境中蕴含的魔力,冰晶囚笼的厚度再一次的开始了增长。 但是,这有用吗? 不,无用! 巴萨罗谬的面部肌肉细微抖动着,胸膛之中陡然响起了宛如雷鸣响荡一般极为躁狂暴烈的沉闷心跳声。 炽热到快要沸腾的灰色血液被心脏不断泵出,裹挟着哲人石输出的精纯能量,向着全身输送而去。 灼热的战意随着血液的流动而贯穿了四肢百骸,强制令每一颗细胞中隐藏着的能量都被压榨了出来,然后积蓄在了一起,令人怀疑随时都可能在下一刻爆发,首先将巴萨罗谬这个操控者给炸死。 几乎堪称坚不可摧的冰晶囚笼,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丝缝隙,虽然说是悄然,但在这寂静的领域之中,却是无比的引人注意。 感受着松脱了好几分,至少能让笑容显露的冰晶囚笼,巴萨罗谬当然是露出了一个与娄希的笑容相反,但却同样堪称摄人心神的笑容。 巴萨罗谬略带着笑意说道:“你抓到我了?这算是什么什么新型的笑话吗?”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换上了训斥口吻的说道:“既然你都叫我一声莫里亚蒂教授了,那我也就不得不教给你这位学生一点有用的东西。” 森林的铁芒从层层冰晶囚笼中亮起,并在心脏的疯狂鼓动之中变得如同越发的刺目,仿佛就连目光这种东西都要真的被无形的铁刃劈碎了一般。 在令大地都随之震颤的心跳声中,冰晶囚笼上的裂缝越发密集了。 下一刻,宛如的千百道雷霆于一瞬间坠落的轰鸣声重叠在了一起,在那一个刹那,一道狭长的裂缝在冰晶囚笼之上蔓延了开来,并飞快的向着周围扩散。 只是一瞬间,娄希花费了无数精力布局谋划制造出的冰晶囚笼,就被巴萨罗谬生生的轰碎了。 在那爆碎的无数冰晶碎块之后,巴萨罗谬所化的一线铁光,再一次的斩碎了一切的阻碍突进而来! 弹指之间,这一线铁光便如先前一般斩碎了娄希的护身冰晶之盾,毫不留情的抵在了少女娇嫩的皮肤之上,令之流下了无色的透明液体。 巴萨罗谬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虽然只是挟持住了你的一具傀儡,不过我想就我之前的表现,应该可以证明我的实力了吧。” “波赫尤拉家的娄希殿下,或者说,你更喜欢我叫你朱红女士?” 第四十七章 有内鬼,终止……呜呜呜! 无色的透明液体缓缓自娄希的这具傀儡替身的脖颈上缓缓流下,在略作表示之后,巴萨罗谬就结束了这样一个只具备象征意义而不具备实际意义的举动,手中的灰黑铁质短匕很快就又迅速的融化,重新收归巴萨罗谬的体内。 在报出那两个名字,揭露娄希身份时,他的语气中颇带玩味之意。 没办法,有时候的巴萨罗谬就是这么小心眼的很,被揭穿身份后是一定要重新揭穿回去的,这会令他感到心情很少舒畅。 在对方的沉默不语之中,巴萨罗谬不作防备的转过身,顺着直觉望向了某个并无一物的空地,望着少女的身形缓缓的从透明的空气中浮现轮廓,表情很是无奈:“你们维京人的习惯我还是喜欢不来,现在都文明社会了,还保留着这种不管什么事情先打上来称量一下实力的习俗。” “没办法,波赫尤拉同样是北境凛风和冻土的后代,我们血中天性如此。”娄希很是潇洒的也学着巴萨罗谬那般耸了耸肩,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柔弱的少女,却毫不突兀的展露出了不逊色于维京男人的英气。 她又展露出了一副全新的面貌性情。 巴萨罗谬仍是不知道哪一次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不过这目前倒也无关紧要,故此,他凝视着娄希一旁的虚空看了一会后,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位一直陪同守护在你身边的古尔薇格殿下呢,这次她没来吗?” 娄希坦然的点了点头:“毕竟是要做见不得光的事情,我这次刻意撇下了她。”说到这里,少女突然忍不住噗嗤的笑了一声:“虽然古尔薇格姐什么都好,几乎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完美骑士的模样,但是内里其实却是个异常好骗的女人,我这次稍微动了一点手脚就把她支了出去。” 巴萨罗谬挑了挑眉头,在心中默默为可怜的古尔薇格默哀,摊上了娄希这么一个面善心黑的女人做主君,可谓是一个骑士的不幸了。 不过他一联系起最初所见时她们二人的亲密模样,转念又暗自不负责任的想道,或许以古尔薇格的那种性格,说不定还乐在其中也说不定,到最后也只会一脸无奈的原谅娄希,然后身体继续老老实实的听令。 “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真好。”巴萨罗谬感叹了一句:“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听说你们是几乎一起长大的同伴,说起来,明明已经被我揭穿了身份,娄希殿下你怎么还保持着这副淡然的模样?” 他很是好奇的望向娄希,似是想要看清那面纱掩盖之下真正的摸样,想要看清那层层面具掩盖之下真正的性格。 少女反问道:“莫里亚蒂教授您不也是一样吗?” 娄希的话语中同样笑意,落落大方的任由巴萨罗谬打量,并饶有兴致的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黑色长发。 “同样是被揭穿隐藏的身份,明明莫里亚蒂教授您所需要面对的危险更大不是吗。” 少女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有另一个身份叫朱红女士又如何?就算你直接把我的目的暴露出去了又如何?因为我波赫尤拉家的身份,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不是吗?是敌人的一开始就是敌人,不是敌人的也绝不会因为知道了我的目的而成为敌人,反而是你这个得罪了我的人才需要担惊受怕不是吗?” 巴萨罗谬笑眯眯的说道:“那我的理由也是一样,说起背后势力的能量我还是有一点小信心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同样是无所谓呢?虽然我刻意隐瞒了一部分,有意想要误导娄希殿下你,但就那一部分说出来的,我想娄希殿下你应该听得出来是真是假吧。” 巴萨罗谬的指尖悄然又凝聚出来一把锋锐的狭长匕首,在手指间灵活的翻飞着:“不过既然娄希殿下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心中可就又要忍不住升起一丝跃跃欲试了,如果把你在这里直接杀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解决这一切的麻烦了。” 他的话语中虽然带着调笑的语气,但却反常的给人一种认真之感。摸不准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内心想到了这个主意,并准备随时实行。 “我可是爱死这种在生死边缘试探的感觉啦!如果这种冲动能转化为财富的话,我现在可说不定已经是世界首富了。” 巴萨罗谬握住了匕首,在空气中比划了比划,做出将之捅进一个人心脏的样子,显得无比的滑稽。 娄希摊了摊手挑了挑眉,然后故作泫然欲泣状说道:“呜呜呜,那我投降就是了,莫里亚蒂教授,您应该不会丧心病狂的准备对你的学生下毒手吧?” 巴萨罗谬并不吃这套,同样也起了玩心,用舌头舔了舔匕首的锋刃,学着开膛手那副疯狂的姿态说,意味不明的说道:“谁知道呢,毕竟是我一个疯子不是吗?你该不会想要和我一个疯子讲道理吧?” 娄希有些不满的质问道:“我可是一个弱女子诶!弱女子诶!我这么漂亮!又没有威胁!你不该怜香惜玉一点吗?”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不过关于美貌的那一部分事实上倒也不假,以人类的审美观来看,她确实是巴萨罗谬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女性。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失笑道:“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像娄希殿下这么有趣的人,我怎么舍得直接不识风情的杀了。” 娄希似乎是有些不满意这个敷衍的回答,继续追问道:“只是有趣吗?就没有什么别的了吗?” 面对着娄希的追问和凝视,巴萨罗谬无奈的举起双手:“好吧,我承认,或许还有一点舍不得。” “为什么舍不得?” 巴萨罗谬摊了摊手:“舍不得看到娄希殿下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少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啊,说老实话,殿下你的容貌确实是我生平仅见再无人可比拟。” 他并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毕竟这东西本就是实话,说出来自己也并不会少半分的肉,让自己不快意。 能让人开心又不会损害自己的事情,巴萨罗谬是乐意去做的。 少女似是因为巴萨罗谬这直白的赞美而愣神了一下,脸上悄然羞红了一瞬,随后又被察觉过来的娄希强行用法术抑制了下去,重新换上了那副笑吟吟的淡然模样,所幸,她身着的衣服和面纱都有着隔绝感知的作用,巴萨罗谬并没有察觉对方这一瞬间的异常。 在巴萨罗谬这么一说后,双方之间的关系又莫名的拉近了一点,没有了陌生冷淡的感觉,而熟稔顺畅了半分,像是朋友间的谈话语气,再不见刚刚要打生打死的模样。 在有了这一个基础之后,巴萨罗谬似是无意的随口问道:“说起来,我自问两个身份之间的关系隐藏的还不错,还动用了上头给的一件很是珍贵的一次性道具,不知娄希殿下你到底又是用什么方式识破的身份?” 他脸上又挂起了那一副无害的笑眯眯表情,露出很是好奇的样子。 巴萨罗谬先前表现出来的人设一直神秘而万事俱在把握的,因此他现在露出的这副好奇而疑惑的姿态,对比之下,就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很少有人能够抑制住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炫耀的冲动。 他说道:“毕竟你知道的,我也仅仅是隐瞒部分真实进行误导而已,虽然是伪装的身份,但也并不乏真实,我怎么说也是半个学者,好奇心这东西肯定是十分强烈的,娄希殿下你要是不说的话,我恐怕心里就要不舒服很久了。” 娄希没有例外,听到巴萨罗谬这话后,旋即就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问道:“你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什么?” 少女停下了把玩自己发丝的手指,一脸劝慰神色的说道:“比如说,是你们贝克街自己的人卖了你。” 巴萨罗谬用表情传达了自己此时的疑惑。 “?” “你就没有因为好奇心问过你这个身份的顶头上司贝克街背后的那位康斯坦丁吗?”见巴萨罗谬还是一脸的疑惑,她翻了个白眼道:“比如说,你认为你们兼职贩卖的那些军火哪里来的?这东西可是管制物品,没有渠道不可能搞得到手的。” 经娄希这么一提醒,巴萨罗谬倒是从朱里乌斯的记忆之中重新翻找出了相关的记忆,找出了他那份几年前的回忆。 巴萨罗谬有些错愕的问道:“你是说……那个瓦尔哈拉军事学院?” “不然呢?”娄希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等等……莫非……?” 娄希的话语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就是你说想的那个莫非,你认为这世上有资格使用瓦尔哈拉这个神圣之名的维京大贵族还有几个?又是哪一家最有可能与此相关?” 她一脸古怪的说道:“那当然也是我们波赫尤拉家的隐藏产业之一啊。你霍尔莫斯这个身份所栖身的这个贝克街,所有权同样也可以说是有着我的一部分。” 她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么一说,你应该不会再有疑问了吧?通过我的身份,甚至不需要我去亲自问,只是随口吩咐了一句,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就直接过来把你的一切信息给卖了,还丝毫不把我当敌人,一副欣喜的样子。” “同样是最近才突然来到凯尔萨德,同样是神秘莫测,同样是实力强大,有了这些信息,我想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这两个身份间的关系,再加上超凡者间普遍拥有的强大直觉,我就直接开始怀疑你咯。” 她看到巴萨罗谬有些难看的神色,有些天然黑的补了一句道:“我的推论就是这样了,应该没有错的吧?” 巴萨罗谬很是心累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还真是没想到这回居然是因为自己前身的遗留而露出了破绽,也是真的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真的如此简单。 “只凭着这个,你就断定了我的身份?” 少女很是无辜的道:“我就是想试着诈一下你,也没有抱以期望,哪想到莫里亚蒂教授你居然就直接承认了。” 巴萨罗谬有些警醒。 他还是有些太低估了那些精擅心灵领域的超凡者在直觉方面的敏锐了,就娄希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程度,已经是堪称不需要讲逻辑了。 娄希看着巴萨罗谬很是头疼的样子,顺势安慰了一下:“放心,莫里亚蒂教授,调查是私下进行的,在得知了我要的信息后,我还顺便过去给他们做了一点''心理治疗'',让他们之间忘记了这些信息,古尔薇格姐她也并不清楚这一边的事情,以目前的情况,如果你这边不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就只有你我二人会清楚。”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心头的某些担忧才放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如果那个古尔薇格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之后,他自己的情况一定会突然变得不妙许多。 虽然明知道自己应该可以用实力强行解决,但巴萨罗谬心中的不详预感还是没有消散半分。 “不……算了,没什么的。”巴萨罗谬想了,还是放弃了辩驳,看着对方有些抱歉的神色,然后又心累的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知道其中不真的部分可能占据了绝大多数,但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还是只能吞下这个自做的苦果反过来安慰对方道:“对于这些点我深有体悟,就像是身处命运漩涡的中心一般,不管我到底有心还是无心,我总是会莫名的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或物扯上关系,哪怕是再怎么想要去远离,这些东西也会也会以各种莫名其妙的形式找上我,总归是逃不掉。娄希殿下你并不需要因此而对我抱歉,反而还是我需要感谢你为我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麻烦,以免有暴露之虞。” 第四十八章 艾琳.l.华生 她轻声的呢喃道,似是少见的流露了发自真情的感叹:“这就是宿命,每一个超凡者都不可逃脱的宿命。” 少女似乎意有所指,结合对方的身份,巴萨罗谬大抵能够猜到对方身上所缠绕着的那个宿命到底所指的是什么。 承载着波赫尤拉这个名讳而生的娄希,天生就背负着宿命,要用一生来为了魔女之血传承的这个永世之谜而付出一切,就连死后也注定要将魂灵投入那个数千载来,无数波赫尤拉魔女共同缔造的幻梦。 倘若说将巴萨罗谬身躯上缠绕着的“宿命”比做是线的话,那波赫尤拉这个名字所缠绕着的“宿命”则可以说是无数根命运的坚固锁链。 这即是超凡者们为了获得力量,所提取预支需要偿还的无数代价之一,或许称之为“孽业”也并无多少错误。 最初的那些魔女将自己毕生对未知的渴求刻录在了自己的血脉根之中,以谜题的形式传承了下去,在力量和荣耀这层掩饰的内里,实则是名为宿命的深沉诅咒。 或是从残酷一点的角度来说,每一个传承着这份血液的人,都可以说是为了这场伟大之梦的成真所被创造出来的工具,这份寄于血中的沉重宿命,早已令他们的一生的目标从一开始就被规划好了。 巴萨罗谬随口哼唱起了一首泰拉时期之前具体名字已经被淹没在历史之中的古老歌曲:“sooneroterwesee,thismusicisourdestiny,destiny(无论如何,我们终究会相遇,这首歌便是我们的命运,无法逃脱的命运)” “莫里亚蒂教授你在唱什么?”听到从巴萨罗谬口中传出的旋律,娄希有些好奇的问道。 巴萨罗谬摆了摆手,停下了回忆和哼唱,摇了摇头道:“一首很早之前听过的歌曲而已,讲述这方面的,只是被勾起了回忆而已。” 说是有些厌倦穿越前的那个平凡世界,但哪能做得到真的不在意,只是因为巴萨罗谬看来让回忆影响到现在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暗自强行压下了而已。 娄希捕捉到了巴萨罗谬这丝并未做假的回忆,心中对这个表面很是年轻的神秘男人的过去更加好奇了,越发想要撕开霍尔莫斯和莫里亚蒂这两层身份的伪装,看一看那被隐藏着的真实到底是什么模样,又到底什么东西塑造出了如今的他。 为了缓和突然有些僵硬起来的气氛,娄希捂住嘴巴有些揶揄的笑了:“说起来,莫里亚蒂教授你先前的那副样子还真是少见。” 她很显然是看出来巴萨罗谬在得知自己是被自己手底下的人无意识出卖后的郁闷,不过这话此时被她提了出来,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而失礼,反而像是朋友之间平常的交流。 巴萨罗谬失神只是持续了一瞬,然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耸了耸肩膀很是随性的道:“毕竟我不是全知全视的至高之神,难免也有着凡人的种种失态。” 他这话既是对娄希话语的回答,也同样是说给自己听的警醒。 聊也聊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巴萨罗谬酝酿了一下话语后说道:“关于娄希殿下你怎么私底下摆脱古尔薇格殿下出来的我就不问了,关于怎么找到这里目的又是什么也没必要问,反正答案也不重要。” “在之前你亲身亲手称量过之后,我想我的实力娄希殿下你应该也了解了。”巴萨罗谬含笑着伸出右手说道:“怎么样,在发生根本性目标冲突之前,要不要就此缔结更深层次仅限于并个人不包含背后势力的合作关系。” 他似乎意有所指的道:“有些时候在暗中多出一个互相可以信任的人作为合作伙伴,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娄希伸出纤细的手指敲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后,然后便落落大方的握住了巴萨罗谬的手,主动的摇了摇,笑魇如花的道:“那么在这段时间,就请多指教了。” 她咬着巴萨罗谬的名字一字一顿的说道,声音清丽:“莫.里.亚.蒂.教.授。” 巴萨罗谬也旋即笑道:“那么也请多指教了,娄希.波赫尤拉殿下。” 她的手一触即逝,就和她的性格一样,明明恍若近在眼前却总是难以真正窥见真实,像是狡诈的游鱼一般。 她听到巴萨罗谬对自己的称呼后,装出失望的神色,摇了摇手指道:“不,既然是不为人知的隐秘同盟,为了保持神秘性,那你也应该称呼我的假名才对。” 巴萨罗谬对意外表现出孩子模样的娄希有些讶异,不禁失笑着配合说道:“那大人您的假名又是什么呢?要我叫您朱红女士吗?” “不不不,这样的话古尔薇格姐她一听就知道了。”娄希摇了摇头,然后摊了摊手有些心虚的道:“至于假名嘛……我还没想好。” 巴萨罗谬扶额,明白了对方话语中隐含着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帮你取一个?” “嗯嗯嗯。”少女连点了好几个头道。 “那……”巴萨罗谬沉思了一下随机试探性的说道:“阿尔塞恩·罗平?” 少女吐槽道:“不要,就算忽略男人名字这一点不提,但给我的感觉总是像个大盗更多一点。” “简·马普尔?” 娄希一听,在思考了一下后还是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要不要,这个名字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若是细细的思考一下,总觉得像是个嫁不出去还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女人,我可还年轻着呢。” “布朗?” “我记得这应该是你们教团一个着名老神父的名字吧。”娄希怀疑的望向巴萨罗谬。 “约翰.华生?” “不,这根本就是一个医生的名字吧!”她听的突然有些烦躁。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那殿下你自己想呗。” 娄希皱起眉头,似是在考量这个提议可行性。 “你前一个说的什么?” “自己想?” “不,不是这个,是更前面一句。” “约翰.华生?你不是嫌弃这个名字像医生的吗?” 少女捏着自己的下巴答道:“就是这个。”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答案:“莫里亚蒂教授你以后可以称呼我为……” 娄希满意的说道:“——艾琳.l.华生” 第四十九章 被打断的早祈 于是这样,巴萨罗谬就多了一个名为“艾琳.l.华生”的助手的陪同。 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去问各自的秘密目标到底是什么,以在表面上维系这段十分脆弱的合作关系。 暗中都心怀各异心思的二人组,就这么继续踏上了之前因为娄希的突然到来,而被打断的搜索奥伦索的旅程。 - - “呜哇呜哇!” “老大老大!!” 凯尔萨德,早四点,一道很是聒噪让人感到不快的声音陡然间顺着神秘的联系传到了这片青铜大门之内的浓郁黑暗之中,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顿时间,无数黑暗开始暴动了起来,开始疯狂的蠕动,从中显化出各种畸形而扭曲的怪物身躯,或生无数类似虫子的几丁质附肢,或由无数掌心中有着苍白眼瞳的灰白手臂组成,或全身肥大而肿胀遍体翠绿散发诡异腥甜味道。 虽然都只有极为残缺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大半个躯体都还黏连在蠕动的黑暗之中不得而出,但也足够成为一个会缠绕所见者终生的可怖形象了。 但是,就算是如此残缺的怪物集合体,在这团暴动的怪异黑暗中心,仍然有着他们畏惧的对象,不论它们在这个半径大约十一米左右的圆圈之外怎么疯狂的制造动静发泄自己被惊扰的愤怒,但却都未曾让有一点的部分欺近那个圆圈之中,靠近那个圆圈之中的瘦长人形。 也就是那个被卡美里称作为“主使”的怪物。 他此时的形象和之前几乎完全不同了,换上了一身带有兜帽带有拖拽及地的后摆的白色长袍,这件长袍虽然乍一看很是平平无奇,但若是细看则会使人在脑海中缓缓生出沉迷之感,并逐渐显露出实则华贵而繁复的本质。 它的整个身体都隐藏在这件给人诡异矛盾之感的白色长袍之中,兜帽并未戴在头上,却仍旧使人看不清那张头颅上的面孔到底是何等怪异的模样,只是给人以模糊而朦胧质感,转头离开目光变会忘记。 它站在那里,就自然的散发出一种诡异而沉静的气场,就像是用身体将一切的变化都钉住了一般,让这片他所处的的空气再无第二种气氛,令人本能性的心生畏惧。 它张开嘴巴,露出了满嘴刀锋般的白色牙齿,大抵是和人类的笑是一个意思,然后目光望向了那个不远处卡美里留下的通讯器。 这是某个手底下的小人儿曾经敬献给他们的礼物,卡美里惯爱喜欢耍弄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当初还是将这东西的具体制作方式弄清楚,才把那个被抓过来的小人儿给吃了。 主使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小人儿虽然身体上战斗的本事没有进化多少,但是在这些没用的机械上面却是发展的很是迅速,发明出了很多在生活间实用的小东西。 自它们被人从沉睡之中唤醒之后,得知卡美里很喜欢这一类的东西,手底下就有人自动为了某些目的讨好它们,将这些东西搜集着送了上来,每年都不断。 主使虽然在内心之中对这些堕落的造物有些发自内心的不屑,懒得去了解这些东西的具体原理,但这些小人制造的机械玩具在方便性上确实不差,不屑归不屑,但并不影响它和卡美里一样选择在日常生活中偶尔使用一下这些东西。 至慈至仁崇高地母想来应该是不会责怪它们的,主使每次使用时都在内心这般祈祷着。 “卡美里,说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突然冒着让我生气的风险来大喊大叫的打扰我每日的静心祈祷。” “诶诶诶??!老大你原来现在是在每日的祈祷吗!”以卡美里的粗神经,似乎是在通讯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茬,根本就没有记过主使的时间表。 联系到卡美里惯来的性格,这想来也是非常正常,也并不意外的。 主使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听到对方这话语,也顿时懒得和它生气了,只能无奈的放下身段和仪态说道:“有事就赶紧说出来,我等会还要赶着给圣神进行今天的小祭。” 卡美里突然沉默了,就在主使以为这事情的重大程度完成超乎自己预料,并做好心理准备时,它缓缓开口了,声音很是沙哑而绝望的道:“说真的……老大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老大你真的没有把我记上黑名单,准备事后把我扒皮扬灰吗?” 看来主使是白担心了。 一想到这家伙一旦聊起来后那堪称恐怖的谈性,主使还是准备吸取过去的教训,直接从源头上打断这即将展开的愚蠢对话。 他揉了揉自己眉骨中心的那一个部分,强迫着自己不要让生气的情绪感染到话音,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好了,被说了,放心吧,我们可是一个母胎里面出来的兄弟,我怎么会生气呢?“ 听到这话卡美里当即恢复了开开心心的状态,然后赶忙得寸进尺的纠正道:”按人类的分类方法,我应该是属于雌性,你应该说是兄妹才对,否则就是对我女性身份的不尊重,这一点都不平等!“ 主使并不想就这么按着对方的话头将这个愚蠢的话题继续下去,它并没有接下对方的话茬,而是自顾自的将话题强行扭转到了正事上去的说道:“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卡美里,我并没有功夫在这里再听你闲扯了。如果你不想耽误到圣神布下的那件大事的话,就赶紧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就不是我要给你的惩罚了,而是圣神要亲自给你惩罚了。” 凭借着它的身份,说出的话语真实度还是值得相信的。 以卡美里的简单大脑,也并没有考虑过对方可能只是扯虎皮做大旗来威吓它的可能性。 故此,听到这话它当即的话音当即就畏缩了好几分,有些心虚的道:“不说就不说了嘛……我回答就是。” 恢复了正相的它旋即就答道:“有人过来突然杀了前段时间送给拉博特的那几个孩子。” “哦?” 第五十章 可是他人突然没了呀! 伴随着主使心情的改变,寂静再一次的到来,蠕动着的黑暗怪物们尽皆停止了此时的动作,变得异常的乖巧顺服。 再无半点音声。 祭台之上幻觉一般的火光照亮了主使身着华丽长袍的身影,它右手揉着自己的眉心,而左手盘弄玫瑰念珠的狭长手指停了下来。 它似在思索。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卡美里的声音再一次的打断了主使的思考。 因为早就麻木的习惯了,所以它并未生气,只是轻声的叹息道:“拉博特那个小子又找来了麻烦的家伙啊。” “你养的那些影妖虽然正面作战的能力不行,但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能够收拾的,凭借它们本身特性,不说别的什么,但至少如果只是想活下来的话,在第一阶段的活动界超凡者内也几乎没有能把它们留下来。” “是啊是啊!”卡美里连忙赞同的点头道,然后换上了一副哀怨妇人的语调哭道:“呜呜呜,孩子们啊!你们死了,妈妈我这寡母可怎么活啊!” 主使听到了卡美里这话,也不知到底是怒好,还是该笑好,竟是一时间也没得个办法,只能又非常无奈的叹气道:“别装了,都在圣神荣光之下共事这么多年过来了,你的那些鬼把戏我都听得耳根子厌了,你不就是想要从我的手里再要一些圣神赐下的恩宠偷吃吗?” 主使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卡美里这番装模作样的真实目的。 “诶嘿,诶嘿,还是主使哥您了解我呐。”对面的卡美里很有狗腿子气质的悄然拍了一个马屁,口中粘稠的涎水都留下来了。 圣神恩宠,这是只能由喰宴教团的部分特殊主祭方才能制造而而出的一种资源,在某些邪术师们组件的地下黑市中也有着极高的价值。 崇高地母是现存的几尊最为古老的邪神之一,拥有着孕育群山者、慈悯少女、欢宴之神、万物的养母等诸多的别称,甚至在某些更古老的时代,大部分具备“女性”“阴性”这二者的衍生神明,都可以说是祂一个侧面的投影化身,虽说在喀难圣教团无数年对内的肃正对外的东征之下,祂的神力早就大不如前,但却依旧把持着一部分核心的领域未曾失却。 这位古老的堕落地母所司掌的领域是献祭、生育、进化以及畸变,而在喰宴教团的秘典经义之中,他们则是以其之二的献祭以及进化做为了核心教义,宣传极端的弱肉强食,下等者拥有着必须要履行的奉献义务,也就是俗称的祭品之责 这一教义源自于在神话中,崇高地母因为食欲忍痛生育群山以及地上众生灵,最后将自己的十九个长子吞吃的故事。 在这一神话故事中所揭露的便是喰宴教团的实质根本,他们惯来喜欢将自己的手下当做食材一般养殖,利用残酷的竞争方式培育出最为美味而强大的个体,最后展开秘仪将它们献给最高层次的进食者.崇高地母,以换取从祂嘴边漏出来的一点反刍之物,也即是圣神恩宠。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水藻,每一个喰宴教团的信徒都是这个畸形的食物链中的一环。 进过崇高地母这个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进行咀嚼转换过后,那一点献祭之物的本质也就随之变得高贵,承载其部分神力和气息。 这可见立教者的高明之处了,单纯的吃人邪教在早年也曾风靡一时,但陷入衰落的原因却往往不是因为喀难圣教团的剿灭,而是因为教团内能够提供的变量逐渐减少,变为了一谭死水,最后自行灭亡。 这点能够令人挣脱桎梏的圣神恩宠,便是喰宴教团能够独胜于其他邪教,纵使是被喀难圣教团在历史上覆灭过多次,也能重新恢复过来的关键之物。 在喰宴教团内独特的地位是制造这些好东西的必要条件。 除了教团这个极端厌恶邪神的最大暴力团体,谁都爱这东西,谁都需要这东西,因此每一次教团的剿灭行动,都或多或少的有人暗中偷偷保下一些喰宴教团的高层。 主使与卡美里是直接从属于崇高地母的几支怪异种之一,主使之所以拥有主使这个称呼,便是因为其天生便拥有着主持祭礼的稀少适格性。 卡美里馋主使手中私藏下来的那一点圣神恩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东西对于它们来讲也同样是好东西,能够直接提升生命层次,卡美里之所以要培养那么多的影妖,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它们的战斗能力,同样也存在了一点将它们养大养熟后,让主使帮它换一点圣神恩宠进阶的因素。 主使知道卡美里一直以来的目标,它距离下一次蜕变进阶已经不远,这点圣神恩宠或许正是可以将之推入那个层次的最后助力,作为同一个母胎中出来的兄弟,虽然说它们没有亲情这种人类的感情,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却也配合的很是熟悉了,卡美里的蜕变进阶,对于主使他本人来讲,也是有着一定程度上的益处的。 它倒是不惜这点投资,因此主使放柔了一点声音说道:“只要你这次好好配合我完成这次大祭仪,好好完成我交给你的那些任务,该少的我都不会少给你的。” “诶诶诶???真的吗?”卡美里的话语倒是意外的惊奇,似乎是没想到主使这次的居然会这么大方。 “真的,真的是真的,如果你再接剩下的愚蠢对话,我保证到时候一克都不会给你。”主使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卡美里性格的了解,直接在一开始就堵死了它接下来准备说的话。 不知是因为被打断话语有些失落,还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事情,卡美里的话语突然变得有些结巴,还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可……可是……” “可是什么?”主使皱起眉头问道。 “可是……可是拉博特那小子他这会突然人没了啊!!”卡美里异常心痛的哭诉道。 第五十一章 这是不对的 “等等……你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欢快的气氛又突然戛然而止了,第二次的陷入了寂静之中,本来因为主使的心情放松,而重新开始蠕动的黑暗顿时又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卡美里,我不是让你出去在暗中监视着那家伙的吗?就算你没能找到对方,那你先前送给他的那些孩子呢?它们不是一直都在他身边充当护卫吗?” 主使暗含着怒火以一种极为不客气的语气质问道,伴随着主人的心情,那些周围的黑暗也开始缓缓的开始重新蠕动,暗中酝酿着险恶的气息,从中发出各式惨烈的哀哭声。 “都闭嘴!”听着这周围堪称鬼哭狼嚎的声,主使没好气的又大骂了一声。 卡美里讷讷的回答道,很是没底气的样子:“就……拉博特那家伙他就那么没了啊……” “我是问你他到底怎么没的,”主使强行按下怒气,用一种极为可怕的平静语气问道。 “我就……就突然没了能力感应那些我送给他的那些孩子了,不知道被他弄到哪里去了,我猜着约莫估计就是先前那几头被人杀了的。”卡美里在通讯器的另一头挠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蚊蚋般。 主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酝酿着阴郁的怒。 他先前指派卡美里去拉博特身边暗中监视便是因为担心在这个他们虚弱的关节眼,拉博特会借机反叛,没想到在这竟然还是刚好晚了一步。 拉博特的性格主使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他是极其大胆也没有所谓道德底线的。 喰宴教团便是当时在科西嘉暗中支持着拉博特的势力之一,主使它见证了当时尚且还是一个年轻人的拉博特,从一个将要被人杀死阶下囚到科西嘉三大势力之一的当地代言人的转变。 在主使眼中,拉博特既是一个非常好使的棋子,什么事情都会自动给它们包办好,但也同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在那副乖顺的模样背后,正是一颗随时准备反叛出卖的自私者之心。 这类的人可以用,但绝不可信,要随时做好在某个特定的时候直接杀死对方及时止损的准备。 以往喰宴教团是以对方并没有属于自己的超凡实力这点拿捏着拉博特,现在却不曾想到竟是被拉博特看出了他们这个节骨眼上的虚弱,借机将名义上为保护实际上为监视的影妖们给用法子调了出去。 主使还是低估了拉博特的胆子,他当初便敢以一无所有之身和他们谈条件,连续背叛了自己的两个东家,如今又怎的不敢背叛他们? 主使又皱起了眉头问道:“既然找不到拉博特的所在,那你现在又在哪里?” 卡美里环首,望了望周围越发浓郁的黑暗,少见的沉默了一会后回答道:“我可能……是要被他算计了。” 他亦是如奥伦索他们一般,来到了一扇青铜大门之前。 俏然间,那扇青铜大门上浮现出了全新的花纹。 - - - “恩兰啊,你说这世界,是不是、是不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在璀璨的灯光之下,拉博特整个身子都陷在了柔软的沙发之中,一只腿随性搭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搂抱着女郎,一只手端着高脚杯,眼眸低垂而半阖,像在沉思着世界上的真理一般。 在他的眼前,则是一个以极其卑微的姿态跪伏于地的肉条条,通过那抬起的侧脸,大抵能辨认出来是一个美人。 她正是拉博特的左膀右臂之一,除了那个最早跟随着他,一直为他兢兢业业的管理着后勤的赌徒外,最为信任的人。 她是名字是恩兰.斯宾塞,红猎犬.恩兰。 这个惯来以疯狂残忍着称,为拉博特解决了无数异见者的女人,此时却以一种极其不符合她平日形象的姿态跪伏于地,神情卑微而可怜,满脸是狼藉泪水。 “恳请慈悲,恳请慈悲,恳请慈悲……” 她抬起朦胧而红肿的眸子哭着哀求道:“拉博特,拉博特,看在我这么多年为你舍生如死的情分下,再给我一次机会……不,再饶我一命就好了。” 若是那些被她所杀死的人活过来看到这一幕,定然是极其吃惊的,这般的哀求姿态,是绝无人有机会看见。 无疑是,恩兰是一个美人,一个一直以强人风格显众的美人,抛弃了她一直以来的坚持,无比低的姿态,不着外饰的跪伏于地,但凡是个男人便无法拒绝。 当然,她眼前的拉博特或许便是那个不在其中的。 在恩兰的哀求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搂着怀中的另一个女郎,垂眸似是沉思。 他抬头,睁大双眼直视着那璀璨的刺眼的灯光,然后莫名其妙的说道:“你说呢?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扭曲呢?” 恩兰有些愕然,似是没领会到拉博特这句话的意思,想要答话,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当然,拉博特大概也没指望着恩兰能够回答,只是自言自语着。 “扭曲到……对谁都永远是那么的残忍。” “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这座城市中的所有人都是这样,都是同样被命运残忍对待,生活在这个扭曲世界上的可怜人。” 拉博特并未因为双眼的刺痛而移开目光,像是痴了一般,死死的盯着头顶悬挂着的璀璨灯光。 “生活在这个扭曲的世界已经是极大的不幸了,可又是因为什么才令得我们这群同样的可怜人,去为自己的同伴施加痛苦。” “不,不,不,拉博特、拉博特大人,不要………”听到拉博特的这话,恩兰似乎是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惊恐万分的说道。 拉博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从沙发中起身,缓步走到了恩兰的面前。 他俯下身子,用指尖挑起了恩兰的下巴,然后注视着她。 这个女人的身子正不断的颤抖着,不敢言语,却同样也不敢反抗。 拉博特轻声说道:“我想,这是不对的。” 第五十二章 步入黑暗 他挑起了恩兰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也看着那眼瞳之中自己的倒影,一时间,竟不知他的眼睛之中所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明明是我给了你荣耀给了你权势给了你黄金,明明是我给予了现在的一切不是吗?”他对着恩兰轻声呢喃,像是情人一般在耳边呼气厮磨,轻轻含住了对方的耳垂。 但是在这个时候恩兰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温暖放松,反而越发惊恐,涕泪横流。 用含这个字来形容拉博特的动作其实并不是很准确,在恩兰的感知之中,拉博特的这些行为更像是屠夫在打量着自己砧板上的牲畜,拍了拍肉确定质量,并顺便在思索到底要从哪里开始下手才好。 总之不像是在看着与自己地位平等的人类。 往昔的情分再无了,这个男人已经撕开了自己平日里名为“正常”的伪装,显露出在任何人记忆中从未显露的模样,也不知到底是天性就是这个模样,还是接触到了什么东西后被改变成了这个模样。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她话语中满是呜咽的说道,重复着这几句话。 “拉博特大人,我没有背叛您,我为您都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了,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我怎么,我怎么可能敢背叛您呢……”恩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明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保持镇定的,可是在拉博特的那一双眼瞳面前,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她极其小声的说道:“我只是……只是害怕那些东西,想要暂时离开一会而已。您做的那些事情……太过……太过……”感受着周围的气场,恩兰不敢再说下去了。 “太过什么了?太过疯狂了还是太过不切实际了?”拉博特重新把恩兰的头挑了起来,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很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也会害怕。“ “既然知道害怕,那为什么还要背叛我呢?难道是认为那些东西比我更值得害怕吗?刚才的话,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应该算是在质问我吧?” “不……不。”她没有底气的为自己刚才一时之间未经思考的话语辩解着:“您的那些秘密,我一个都没有告诉他们,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暂时离开而已。” “可你知道的,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不是吗?”拉博特收回了自己的手,很是失望的垂下眼眸,指着自己的心脏,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惋惜之情。 “不管用什么借口掩饰,可你的行为本质上不就是对我的背叛吗?你知道的,我很讨厌背叛,因为背叛会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这么多年跟随下来,你和烂赌鬼是我最相信的两个人之一,你的背叛,让我伤心了。” 拉博特轻柔的搂着了恩兰,让她的耳朵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去聆听自己的心跳。 “听吧,我真的伤心了。” 男人的心跳声强健到异常,简直像是某些巨兽的心脏一般,但恩兰却仍然不敢反驳,只是呜咽着重复同样的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面对着昔日情人和手下的祈求,拉博特却只是叹息,然后残忍的吐出了对于恩兰来讲不亚于宣判死刑的话语。 “道歉如果有用的话,那还要规矩干什么呢?” “你既然已经决定暗中投靠了那群信拜地母的怪物,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被我发现后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所谓的忠诚不过是因为背叛的价码不够。 恩兰是自己手底下的左膀右臂之一,手中掌握着莫大的权利,在手下心中也有着一定的声望,一旦有人知道了她从自己手底下背叛还未曾招致惩罚,则必然也会令拉博特自己的权威因此而动摇。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放任手下的人去随便乱想,故此只能牺牲掉恩兰这个已经没多大用处的老朋友了。 他叹息了一声:“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 - “魔鬼循着恶的号令要把尔等下在监狱之中,叫你们被试炼,你们需患难十日,他的权柄必大,却不是因自己的能力,只因它拜服那赤龙,有着说夸大亵渎话的口。那将要受的苦你们无需担忧,务要至死忠心,届时,那大伟力者亦会为你冠戴上那生命的华冕,并将审判的权柄赐给你们,以此制服各族、各民、各方、各国的不洁物,让大地就因祂的荣耀而发光。 此时,在另一边,“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与他的助手“艾琳.l.华生”正行于下水道。 此时,巴萨罗谬他诵着经文。 他们的前方是一片昏暗的空间,地上则是已经被检查翻弄过的尸体。 巴萨罗谬与娄希并肩一路向前,毫无犹疑的向着前方那吞没了一切光辉的浓郁黑暗走去。 时间并不是很长,在有了娄希这个北地秘巫学派的魔女加入之后,借助着巴萨罗谬身上与这件事的强烈联系,只是举行了一个小仪式,他们就已经循着这冥冥之中的联系,自然的被吸引到了这里。 同是聪明人,二人之间倒也不需要解释什么,看到了这片浓郁的黑暗,便知道是已经距离目标之处不远。 娄希小心的利用法术切割下一片黑暗,然后冷静的说道:“具备着生体化的特征,这应该是某种具备着灵体属性的怪异种的一部分身躯。” “具体的种类,抱歉,只有这点时间我还看不出来,需要回去后借助实验器材做具体的分析。” 巴萨罗谬点头:“这个我知道,很多邪教徒都喜欢用这类的怪异种作为构成阵地的基础,只需要在它的身躯上经过一点改造就可以投入使用。” “要进去吗?” 钢铁的装甲覆身,巴萨罗谬的身上再不见一丝人的软弱,只余下了属于钢铁的冰冷,在浓郁的黑暗面前,巴萨罗谬首先低颂着经文迈步踏入异境之中。 他答道:“当然” 第五十三章 以火再造吾等之躯壳 “恩兰她出卖了我。”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一个又软弱又没主见的傻女人,一旦被什么不可控力打破了那层强硬的伪装,就会暴露出其下的软弱,在把她带去哪里之后,看到她当时的神情后,我就明白了,她是不可以全部相信的,背叛,也在情理之中。” 灯光不知何时悄然熄灭,拉博特对着房间中充斥着的黑暗的自言自语道。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老实说,我还是很伤心,但在这个关节眼上,我也只能选择解决掉她这个不稳定因素了。“ 房间中弥散着的浓郁黑暗平静的回答了他,声音像是在耳边的低语:”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之上,无能和软弱就是最大的错误。” “是啊,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无能和软弱就是最大的错误,早点死了,对于她来说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救赎,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 “错误也同样是在我,我高估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心底还存在着一点属于人的犹豫,没有忍心提前下手,我是她的老大,她的荣耀是我的荣耀,她的失败也理应是我的失败才对,是我的疏忽导致了她在死前承受了如此之多不该承认的苦楚,虽然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但多少在死前有着那么一点不完美。” 拉博特很是平静客观的分析着自己在这件事情之中的错漏之处,总结经验,于寻常的话语间,悄然之间流露出了异常的气息。 他感到的伤心是真实的,却不仅仅是因为恩兰的背叛,而是因为他再也不能得到自己信任。 他轻轻的拿出匕首,利落的插进了恩兰那被自己拗断的脖颈之中,微微一旋,将头颅拆了下来,捧在了手中。 像是对待自己的爱人一般,拉博特轻柔的拂去了恩兰脸上的泪痕,将她的遗态收拾整洁,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们都是可怜人,可怜人和可怜人之间是要互相理解,你被喰宴教团的那两个怪物蒙蔽,我不怪你,你是个傻女人,看不清那么远的东西,是我的错,也是那两个家伙的错,我的错误已经弥补不了,只能用帮你杀死那些人的方式让你以后在神的国度里面好受些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黑桃k,你应该在这边听着的吧?” 黑暗中传出平静的声音:“我一直都在。” “那就帮我个忙,帮我想办法杀了朱里乌斯,把他的尸体给我取过来。” “这不可能的,他是我们手中最重要的棋子之一,以你为我们做下的那些事情还不够,就算是把你以后的人生都卖给我们都不足够。” “帮你们侵吞了那两个怪物的立身之物的一部分还不够?暗中为你们服务了这么多年,给你们送了那么多人还不够?” “不够,远远不够,你知道的,我立下的诚实誓约,我不可能以任何形式说出虚假之言的,如果的报酬想要改为这件事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合约可以直接终结了。” 拉博特皱眉:“那如果我想要向你借几个人,从他身上取一点东西呢?” “我没记错的话,今晚我给你又送过去了三十多个人,其中应该有几个能通过改造的吧?把剩下来的给我就行,我亲自带着他们过去捕捉对方,不需要你动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黑桃k的声音并没有立刻响起,而是在寂静中思索的好一会后,才给了拉博特答复:“确实还剩下一些,如果你想要以为组织服务这么多年来的功绩作为交换的话……” “可。” 于是,拉博特笑了。 “那就多谢了。” 于是,拉博特提着恩兰的头颅,转身离去,打开了门,消失在了黑暗里。 在原地,只留下了恩兰那一具失去了头颅的尸体,显得可怖无比,以及拉博特极轻的呢喃声。 “火将再造吾等之躯,终结昔日之物,在铸炉之中,万物亦会重归一体,你我亦可自永恒的死亡中归复,拥抱长久的安宁。” - - - 黑暗并非凝滞不动的死物,在表面的宁静之下,实则有无数暗藏着的杀机在潜伏。 能力形成的介物之铁是自巴萨罗谬中的身躯中衍生的一部分,同样拥有着一定程度上的感知能力,透过这层钢铁装甲的包裹,巴萨罗谬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些近乎实质化的浓郁黑暗从自己装甲外擦过时所带来的触感。 巴萨罗谬清楚,黑暗只是它显示而出的表象,实际上这团黑暗的本质是某种具备灵体性质的未知怪异种。 这团黑暗是在不停的蠕动着的,比之在黑暗中穿行,巴萨罗谬更愿意用在巨兽的血肉中穿行,这样一种比喻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实际体验。 潮湿、阴冷、滑腻,种种不好的名词都可以用来形容此时。 在稍微探索了一部分后,巴萨罗谬又重新挤开了蠕动着的黑暗,依靠着娄希的指引,回到了黑暗外正常的环境。 他点了点头然后汇报自己探索的情况,在最后有些揶揄的说道:“目前我还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危险,怎么样,要跟着我一同进去吗?我亲爱的助手,艾琳.l.华生女士。” 娄希挥了挥纤细的手臂,然后拖长了音回答道:“当然了,我亲爱的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我们北境寒风凛冬所生的血裔又不是那群南方的娇弱大小姐。” “我会拭目以待的。”巴萨罗谬答道。 悄然间,冰蓝色的晶莹护盾就再一次的被撑了起来,将二人的身影完全覆盖。 下一刻,感受到娄希的靠近,黑暗却陡然发出了持续不断的尖锐嘶鸣声,就像是千百只利爪在黑板之上刮挠一般,像是要生生凭借声音刺破人的耳膜。 简直……就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大敌一般。 巴萨罗谬回头望向了娄希,却只见魔女忽的展现了笑颜。 “莫里亚蒂教授,可否暂时请你充当一会我的骑士?” 只是一语,巴萨罗谬便明白了对方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旋即同样露出了笑容。 他朗声答道:“当然。” 第五十四章 册封 册封仪式,这是仪式魔法之中的一个重要大类,也是往往最为人所知的一种仪式魔法,在王权分封的古典社会结构之中,上位者即是凭借这一仪式将自己某种神秘学意义上的部分权限授予下位者,从而建立起一个复杂的契约关系的。 神术是对过往奇迹的重现,魔法则是对现实事项的篡写,而仪式魔法,正是一种以模糊的姿态恰巧卡在二者的中间。 它的本质是一种基于冥冥之中的庞大系统,以象征性的行为的核心,使得物体被赋予全新的意义,进而改写重构现实的魔法。 在神秘学所描绘的那些常世之外的彼世境界之中,物理意义上的长短远近等概念,往往并非那么重要,在那些层次的世界之中,万物以抽象的概念形态存在,物理层次上毫无作用的一些行为,在这个时候则会显现出某种全新的姿态。 相比于仪式魔法之中其他的仪式,册封仪式的基础要求可以说是非常亲民的那一类型,否则也不至于使得毫无超凡要素的普通贵族同样可以使用。 这一仪式的基于的神秘学系统是从属于社会系统的位格分支,过往的圣徒们曾经进入过世界的某个层面,在这一层面之上铭刻下了人类的概念,从虚无之中生造出了具备神秘学意义的社会系统,赋予了册封仪式实行的基础,自此之后,册封这一仪式也就成为了册封仪式,拥有了能够影响到物质世界的能力。 - - - 巴萨罗谬是熟知娄希所说的这一仪式的,教团所独有的三重加冕三兽牲祭以及最为人熟知的圣徒册封,正是册封魔法这一大类中最为顶尖的几个仪式。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怀念曾经那满身的永久增益性状态了,哪像现在装备又没了,强化又没了,一穷二白,技能都得靠自己重新开发,全得靠自己亲自动手来搞,要是背后还靠着教团这颗大树,哪有这么麻烦。 于是,巴萨罗谬看向娄希的眼里不禁冒出了熠熠神光。 当然,是看可以抱的大白腿的那种。 教团这颗大树暂时可能靠不到,但这不是还有这位波赫尤拉家的大小姐在吗? 纵使是巴萨罗谬,也不禁为娄希此刻突如其来的大手笔而有些震惊。 需知道,虽然听起来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名头,但对于所有超凡者来讲,这轻飘飘的名头却往往不是凡人听起来那么简单的。 这名头所代表的,即是一种特殊的权限,除了通用的可以共享上位者的部分能力之外,还相当于一次在某个更高层次之中的位格拔升,借助位格的提升,常规物理层次之外的某些神秘学层次也会打开大门,根据所授予头衔的不同,亦会获得不同的超自然加护。 即使是喀难世界上最为财大气粗的教团,在册封这件事上也是慎之又慎的,倒不是因为吝啬,而是喀难每年能够出产的新位置就那么多,近年来更是快要扩张到覆盖常世,只有通过开拓黑暗世界才能重新获得那么几个的新增,普通的头衔都是如此,更别说那几个蕴含着特殊权限和能力的独有头衔了,只有符合程度达到某种界限,并且在常世的记录之中留下举世瞩目的大功业,方能获得被授予的资格。 虽然说铁定比不上在游戏中巴萨罗谬通过一个个大功业积累而出从属于喀难这一奇迹系统的诸多头衔,但波赫尤拉家好歹也是占据了斯拉夫帝国这片土地无数年屹立不倒的古老贵族,还拥有着魔女的血脉,怎么想来……应该都不会太掉价吧? 娄希似乎是有些惊讶于巴萨罗谬竟然会这么快的答应,连考虑都没考虑,于是她带着一些好奇的问道:“莫里亚蒂教授,你确定要这么快答应吗?北地的册封仪式可和教团内的那些通用型无界仪式不一样,一旦被册封,可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要被绑在波赫尤拉家的战车之上了,假使波赫尤拉家遇到了危难,还需要提供一定的帮助,虽然我可以用我的名义保证这只是非永久性的临时册封,但在神秘学意义上的痕迹终究难以消去,在某些时候仍会成为你获取其他势力册封的阻碍,况且册封也需要本人的心甘情愿,否则失败的概率也将会大大提升,莫里亚蒂教授你确定不需要考虑一下吗?” 巴萨罗谬很是潇洒的耸了耸肩,然后说道:“请放心,我亲爱的华生小姐,你该不会忘了我是教团出身吧?常世可还有几个势力敢自称比教团更了解仪式魔法?就算再怎么蠢的人,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少会有着一点了解,对于这些基础的常识,我还是了解的。” 他看着前方危险了许多的浓郁黑暗,露出笑容:“况且,敌人就在面前,如果是要进去的话,我可没有那么多的余心用来保护人,我想就算共享着古尔薇格她部分能力的娄希殿下你,应该也需要消耗一定程度上的精力来维持防御吧?” 娄希沉吟,似是有些被说服倾向的答道:“确实如此,通过古尔薇格的能力我可以从这件法袍上获得一定的护甲加成,但如果是要进去的话,仍然需要消耗大部分的精力来维持这十多层护盾以防意外,如果说能够借助莫里亚蒂教授你的能力的话,则可以大大提升……” “等等。”她似是终于从巴萨罗谬这话中回过神来了,不禁翻了个白眼道:“明明是我向你确定意图,怎么就突然成了你反过来问我问题了。” 巴萨罗谬尴尬的笑了几声。 说老实话,这还真不是他故意这么说的,而只是自己纯粹的本能。 他很是熟练的利用厚面皮无视了娄希的白眼,直接揭过了这一茬继续微笑着说道:“总之,敌人当前,这是双赢的事情,我没必要拒绝,不是吗?” 娄希颔首。 于是,事就这么成了。 第五十五章 传承之名 看着巴萨罗谬此时的这副姿态,娄希倒是又怀念起了他初见时刻意装出来的模样,在巴萨罗谬疑惑的眼神之中,少女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虽然凭借着我的身份,仪式可以简化很多,但一些该走的过场还是需要走的,你倒是配合一点啊。” 巴萨罗谬闻言方知,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连忙放低身体,构成仪式中低位者的象征性要素。 虽说如此,但本身高大的体格,还是导致了他在这种状态下仍然比站着的娄希高出一截,只能仰视。 娄希皱起眉头,但在这个紧急的关头,却并未挑剔,只是沉声咏唱咒文,利用具备纯净属性的冰元素凝聚出一把仪式用短剑。 她一只手紧握晶莹剔透的短剑的柄,一只手则紧握着短剑锋锐的剑刃,划破自己掌心娇嫩的皮肤,没有血液从掌心的缝隙间滴落而下,在冰剑本身性质的作用之下,娄希的血液充分的侵入了短剑内里的结构,让短剑变长了数分。 十秒后,脸色又变得苍白了许多的娄希将短剑交给了巴萨罗谬。 巴萨罗谬学着娄希的样子,同样将剑刃紧握,任由自己的鲜血被短剑吸收。 娄希抽回短剑,轻声诵念着未知含义的咒文,并踮起脚尖,将短剑放在了巴萨罗谬的肩膀上。 似是有虚幻的光华自其背后升腾而起,眼睛在闭拢又开合之后,已经是成了冰冷的银色,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般,她肃声说道,发出冷淡而坚定的声音道:“以我波赫尤拉家当代持名者、斯拉夫第二帝国王室末裔、贵血宿者的名义,今以册封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为吾之骑士。” 她似是惋惜的摇了摇头:“三贵名的骑士之证我已均授予古尔薇格,今已不可授,只能暂交于你英雄之证,以及【伊尔玛利宁】之名。” 在娄希背后的光华之中,无数昔日的幻影掠过,在少女的话语落下之后,自有一物始从其中凝现,使得无数幻影破碎,投入其中。 那是赤红而泛着淡金色泽的断裂之剑。 “莫里亚蒂,这天穹而落的火种是你的了。自此之后,你就是我的骑士了,秉持【伊尔玛利宁】之名,望尔心中长存不灭明火,驯服顽铁,重铸断剑。 巴萨罗谬毫不畏惧的迎上了身上散发出可怖气息的娄希,朗声答道: “必不负所望。” 礼成,赤红泛金的断剑投入了巴萨罗谬的手臂,寄宿于血肉之中,消散无踪,难以发现。 娄希身后升腾着的光华不见,似是因为刚才的举动抽去了她全部的力气,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巴萨罗谬顾不得查看这番册封之后自己到底获得了什么能力,连忙上前进去搀扶。 凭借着超凡者的强大恢复能力,娄希在巴萨罗谬的搀扶之下很快便重新恢复了状态,只有因为血液被抽走而浮现病态苍白的脸色能说明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她眼睛的颜色已经重新变为了原样,再不复刚才的那番肃然冰冷,她轻声说道:“仪式抽走了我的体力,不过精神力和魔力消耗都不大,要战斗还是能战斗的,只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接下来的事情,大部分就交给你了。” 巴萨罗谬颔首,应下了这活,然后顺手打开了很久没打开的面板,略过没用的属性栏,扫了一眼记事栏。 【你正在接受册封仪式-北境版(波赫尤拉所属)的改造】 【接受不接受】 【正检测宿主意向……无法阻挡改造……默认接受】 【%%¥#¥*¥%#@】 【仪式改造完成】 【你已成为娄希.波赫尤拉的骑士】 【你已获得调用北境-波赫尤拉家位于彼世部分资源的权限】 【你获得了特性-寒风的眷顾者】 【——在具备(寒冷的、凝滞的、冻结的)等要素的场地,将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加护,并免疫常规等级寒冷伤害、大幅度减免创造界以下一切冬领域所属伤害】 【——血液乃生命的通货,你将同样获得一部分寒风的眷顾】 【你获得了特性-免疫毒素】 【——你将永久免疫常规等级的毒素与疾病效果、大幅度减免创造界以下一切超凡等级的相关效果以及生效时间】 【——水生之鱼不会溺水,以创造终极瘟疫为目标的魔女们也难以因为毒素与疾病而损伤,你与一位波赫尤拉的魔女交换了血液,故此你同样获得了这种天生的免疫能力】 【你获得了一个全新的要素(沟通)】 【你获得了一个残缺的要素能力-沟通万物】 【——你可以使用言语、动作、以及精神力等手段来向任何一个存在传达自己的想法,并且可以毫无阻碍的理解任意存在想要传达的信息】 【——到底是双向的沟通还是单向的沟通,这取决于你自己的意愿】 【你获得了传承之名(伊尔玛利宁)】 【遵循内心未知力量的引导】 【你获得了超自然器官-永燃炉心】 【——永不熄灭的炽热之火在你的胸膛之中燃烧,只要心中还未曾认可失败的事实,便可再一次的从躯壳中泵出力量】 【你获得了一个天命-断剑重铸之路】 【你获得了一个有关传承之名的全新任务-英雄之证】 【任务的具体内容请根据提示自行探索】 【所谓的英雄,即是祈愿的满足者】 【世人求拯救,那便予其拯救,世人求破坏,那便予其破坏】 【所谓的英雄,即是不知畏惧的愚人】 【胸膛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将钢铁般的意志锻造为斩破苦难的利刃,面对着恶龙与巨兽也能毫不畏惧的去战斗的勇士】 【在那久远到已经没有史书记载,只能凭借着一代代人口口相传的时代,正是有着这样的一个英雄存在】 【英雄亦非完美之人,他斩杀了民众的敌人,得到了世人的赞颂,但他却始终没有做到拯救,纵有无匹的技艺,亦难以挽回过去】 【最后这位伟大英雄所留下的,却只有一柄断剑】 【——去找寻吧】 巴萨罗谬面前的信息戛然而止。 第五十六章 圣哉! 系统面板的纷杂文字到此而止,只留下仍觉有意犹未尽之意的巴萨罗谬。 刚才娄希的那番状态无疑是非常不寻常的,即使是他在那时也自觉难以抵御出于那种状态之中的娄希。 维京人崇拜先祖,视战死为最高的荣耀,相信所有人终将会在大神沃坦的英灵之殿重新汇聚,据传北地某些法术学派便是借助那些“沉眠于英灵殿之中的先祖”这一概念进行施术,继承先祖的荣光,唤起血脉之中传承的豪勇进行战斗的。 回想起先前所见娄希身后的那些辉芒之中的无数残影,巴萨罗谬猜测到。 在已经大致锁定了娄希这一册封仪式的源流是北地特有的英灵文化之后,他自是已经对投入自己体内的这柄断剑以及面板上的那些信息有了想法。 结合面板上的那些信息想来,这所谓的传承之名,极大的概率便是利用波赫尤拉家在历史上占据的独特地位,强行在彼世缔造出一个名为“英灵殿”坐标,以此占据概念上的“高位”,借助这种特殊性质来吸引这片土地上过往的英灵残迹,将之经过特定的处理之后,确定主次之位,然后塑造出在物质层次亦具备实在意义的传承名位。 这是财大气粗的玩法,不说在彼世缔造出英灵殿这种级别的异境需要多大的人力花费,光是那每天维持的材料费都足以令一个普通的贵族倾家荡产,更别说那通过重重工艺将英灵残迹复苏修复到可以使用的花费了,那同样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也就只有波赫尤拉家这种坐拥一地的大贵族+大资本家才可以玩得起这种烧钱操作了。 巴萨罗谬咋舌,也就很快明悟了娄希这么轻易将这一重要名头赠予他的缘故。 无他,纵使波赫尤拉家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天天养着这些名位不用,通过这种传承之名的特殊性质,将之赐予合适的亲近人士使用才是最为划算的方法,一个符合传承之名其上天命的超凡者可以通过完成其上天命夙愿的方式,来大大推进这一残痕的修复进度,只要有任何一个有进度,对于波赫尤拉家来讲那都是赚的,反正这种虚无飘渺的名位的根基也依赖于英灵殿的,更不虞担忧如实质的物体一般被夺走。 巴萨罗谬既是已明晰其本质,知晓其乃是双赢之事,自是放下了担忧,将心中关于那个不明所以的天命任务的思索放在一边。 左右不过再去走一遭而已,反正他身上缠着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茬,所谓的虱子多了不怕咬,正是个这么一回事。 娄希面色沉静并无焦急之色,静静的等待着巴萨罗谬将这份新得到的力量熟悉,在过了这么一会之后,她的脸上已经重新浮现了一些血色,不再如先前那般因为失血而呈现病态的苍白。 巴萨罗谬在结束了自己这边的事情之后,很是坦荡的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说道:“虽然有些陌生,不过对于现在我的能力体系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及时的补充,熟悉与否倒也无关大事,确实是我赚大了,多谢。” 娄希轻轻的笑了,把弄着掌指间银灰色的钢铁光泽,饶有兴致的在身体各处尝试这新到手的能力,挑了挑眉毛说道:“莫里亚蒂教授能满意学生的这份礼物就再好不过了,不仅是我的能力对于你,教授你的能力对于我来讲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补充,谢谢就不必再提了,毕竟我们此时也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了,也未免太过生分。” 巴萨罗谬知趣,自是不提,然后缓步走到娄希面前,转身半蹲而下将脊背那面对着少女,在机括的声音之中动力装甲摩擦着退至两旁,最后呈现出一个可以固定人的结构。 他略带玩笑之意的说道:“那么接下来就请我亲爱的公主殿下赶紧上马吧。” 娄希也是明晰这是当前情况下能够兼顾战斗能力的同时保护她的最好方法了,落落大方的跨身而上,被巴萨罗谬背着。 她同样开了个玩笑道:“那么就请我亲爱的骑士先生带着我这个娇弱无力的少女冲锋吧,可要记住你的骑士誓言,好好的保护好我。” 胸膛之中温度的已越发炽热,渴盼着一场战斗。 望着眼前快要化为千百只怪物普深而下的蠕动黑暗物质,巴萨罗谬朗声大笑道:“我保证,在我身死之前,自是不敢让您受半点伤害。” 下一刻,当即便有钢铁摩擦的刺耳厉鸣从男人的周身生出。 传承自伊尔玛利宁之名的虚幻火焰悄然在此时燃起,其中浮现出狰狞而庞大的钢铁结构,在火焰之中银灰色的钢铁融化汁液,却又转而如活物一般汲取着自己的旧躯开始飞快的生长,将残影般的狰狞结构填充,让那只是观看便觉凶威骇人的钢铁怪物诞生于世。 自那虚幻的火焰中走出,取代了二人存在的是一具高达三米的动力装甲。 不知是人选择化为了钢铁,还是钢铁取代了原先的主人,此时的存在已再无属于人的软弱,也再无属于凡物的易朽,取而代之的,乃是刚硬而冰冷的铁之躯壳。 以伊尔玛利宁的传承之名为引,巴萨罗谬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的火焰终于被赋予了实体,化作了专为烧却杂质重塑物质而生的纯净赤焰。 以巴萨罗谬就职时所获得的审判庭慈悲-i型装甲的图纸,再加以传承之名中的莫名灵感作为推动,转瞬之间,全新的凶骇怪物便这样降生于世。 这具动力装甲的线条呈现以十分流畅的状态,虽然其中包裹了两个人,可从外表来看却丝毫不显臃肿之态,反而借助外装上那些非常具备有教团特色的奇诡绚丽花纹,给人以一种精美艺术品的感觉,既有整体之上杀戮机器的粗矿之美,也同样在细微之处具备精细之美。 在冰冷的钢铁装甲的包裹之中,巴萨罗谬却丝毫不觉有受到束缚的感觉,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这些钢铁本就相当于可以说是他身躯的一部分,甚至依旧保留着一部分肉躯所具备的感知能力,在某些方面来讲,现在这种状态下的感知,反而比之先前那具肉躯更加敏锐几分,并且绝无随之而来的纷杂干扰作为阻碍。 身化作了钢铁,心亦同样会化作钢铁。 哪怕眼前乃是数量可能以千以万计数的怪异种,他心中的意志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向是在接受着磨砺一般,使得锋芒更甚,内心升腾起由衷的欢愉之感。 他缓缓站直了身子,借助着新到手的心灵能力带着笑意和娄希沟通道:“不知殿下此时可有不适之感?” 巴萨罗谬感觉到娄希此时的情绪似是有些惊讶,状态出乎预料的好转了很多:“不……丝毫没有,行动没有一点阻碍,反而感觉比之前的状态还要顺畅了许多,就像是抛下了所有的杂物一般。原来……这就是莫里亚蒂你感知中的世界。”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的情绪又转变了暗含着的愉悦,带着调笑之意,她说道:“不过……这种装甲样式,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审判庭特有的制式装甲慈悲-i型吧?” 巴萨罗谬点头随意道:“你的猜测没错。” 她像是终于想到了一些往昔未曾得到解答的疑惑,很是意外的说道:“想不到莫里亚蒂教授你居然会是那个满是疯子的地方出身。”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道:“有一说一,审判庭的大部分人确实都是疯子。” 他重新微微弓起了腰身,令重心向前偏移,然后端起那随之而一同被创造而出的粗砺长枪,一边积蓄起力量一边向前,迸发出隆隆的声响。 即使只是一人,亦宛若千军万马。 他轻声对着自己背后的娄希嘱咐道:“坐稳了,我要冲锋了。” 话到了最后,不出意料的带上了一丝压抑了许久的狂热战意。 战斗,本身不就该是令人愉快的吗? 暴力这种东西本就是铭刻于生灵血脉根的深处,难以磨灭难以消除的本能,不论是再怎么用道德和常理锁链去束缚,在某些时候,它仍旧会挣脱开锁链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咆哮声。 巴萨罗谬醉心于暴力,但最为喜爱的却始终是对于“强”而使用的暴力。 弱者乃向更弱者挥刀,强者始向更强者挥刀。 面对着前方苏醒而来的以千以万而计的怪异之潮黑暗之壁,他可以选择潜入,但却并不想选择悄悄的潜入。 朗声高呼着正理,向敌者宣告着自己的到来,在对方积蓄起全部的力量,惊慌逃离之时,再以全然的暴力将对方的一切谋划尽皆打碎,让其在恐惧之中死去,这才方是巴萨罗谬一直以来秉承着的理念。 此刻,面对着这等的敌人,他同样也做得到。 于是,巴萨罗谬的嘴角掀起笑容。 于是,恐怖的能量波动于男人的体内酝酿到了一个令人惊骇的危险程度。 于是,粗砺的长枪枪刃上缓缓浮现出了足以撕裂一切的锋锐辉光。 于是……大地震颤、大地破碎! 明明只是一个仅仅三米的渺小人形,可从巴萨罗谬体内迸发而出的却是足以令大地动摇,令万象为之失色的可怖怪力。 仅仅是践踏大地借助反作用力向前冲锋这一行为,便令得飞灰四处飞散,令得脚下的地面当即碎裂,被生生的掀翻震起。 因为要陷入敌阵,故此纵使只是一人之身亦应携以追逐暴风雷霆之极速。 因为要撕开敌阵,故此纵使只是一人之身亦应携以无人可阻其锋之巨力。 因为要破坏敌阵,故此纵使只是一人之身亦应携以胜过千军万马之气势 此间即是冲锋的全数精义,所谓的冲锋,正该如此! 带着腥臭气息的恶风扑面而来,透过面甲,巴萨罗谬望着那只是瞬间便已近在眼前难以细数的无穷恶怪,心中却无半分犹疑,也无半点的杂思,只有纯粹到了极致也炽盛到了极致的轰然战意。 不是要去剜心,不是要去斩首,更不是要去裂身! 而是更为深刻的,更为暴烈的,将敌方的一切组成部分尽皆摧毁蹂躏! 不给自己留余地,亦不给他人留余地,付以自己的全心全意全灵,竭尽自身所能将性命寄托于手中的武械之上,故此方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挣出生机! 这理应是极度令人恐惧本能性远离的,可巴萨罗谬却不同,他由衷的向往着这些常人避之不及的危险,疯狂的追逐着那之后的“胜利”之喜。 在恐惧之后相随的,正是无可比拟的喜悦之情。 他似是回想起那一场令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战斗,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对天灾发起冲锋的血色雨夜,望着着蜂拥而至挤进自己周身的无尽兽潮,他像是见到了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露出怀念的笑容。 杀机越发凛冽,被灌注于烈风之中,化为实质的锋锐风刃。 心脏疯狂泵动,将裹挟着恐怖能量的血液输送往全身,在巴萨罗谬的周身,银光越发沉郁凝结,给人以坚不可摧的质感。 男人高声宣告,正如先知以赛亚书上所记的那般,他如宣告真理般颂念着圣言。 去预备祂的道,去修直祂的路,让一切山洼填满,让大小山冈尽皆被削平,让高高低低的要改为平坦,让崎崎岖岖的成为平原,让荣耀显现,让那凡有血气的尽皆看见! 皆因,此乃正理! 似是亦被巴萨罗谬的情绪而感染,稀世的魔女同样轻声为之附和:“那毒蛇的种类,谁又能指示你们逃避祂的忿怒呢?”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追逐雷霆的极速,无可阻挡的巨力,千军万马般的气势,这三者汇聚成了巴萨罗谬此时的恐怖冲锋,随着他在这神速领域中的前进,烈风被摧逼成了实质的利刃,在尖锐的嘶鸣之中将黑暗中的一个个怪物卷入其中,撕为粉碎。 巴萨罗谬的冲锋撞碎了拦路的一切,裹挟着的烈风亦摧毁了所过之处的一切,令身后只留下了一串惨烈的痕迹。 在此间,男人高声宣告咆哮。 他说: “圣哉!” 第五十七章 摧枯拉朽的冲锋 轰! 男人向着眼前无尽的黑暗自顾自的高声宣示着正理,于是,整个大地就此被生生掀开翻起,就连穹顶都摇摇欲坠,令人怀疑这条通道到底还能够坚持多久。 仅仅是向前进行推进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随之而来的狂烈飓风的翻涌就令周身近处所有的一切被卷入其中然后撕为粉碎,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之中,就连听力这种东西也短暂的从人身之上消失了,同样被“粉碎”为残渣。 在那粗砺枪刃之上闪烁的银色锋芒的本质,竟是被巴萨罗谬强行以一种吊诡的方式重新复现出了卡尔曼提斯当初凭借要素能力才能施展而出,足以歪曲着物质的定律,撕裂地上一切有形骸之物蕴含【割裂】概念的恐怖锋刃。 就连只是枪刃的拂过,竟是也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条淡白色的创痕。 巴萨罗谬只是将之平举,被甲胄所包裹着的手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其上巨量神恩能量灌注所造成璀璨白炽光焰像是要烧却一切黑暗一般,以枪锋为核心扩散至全身,将其一同化作长枪的枪身。 漆黑黯淡的黑暗当即就被这样一道璀璨到极点的夺目光华给撕破了,并以一种堪称恐怖的极速不断的向前推进着,就连声音也难以追逐而上。 并没有想象之中势均力敌的僵持,只有堪称一面倒的摧枯拉朽,仅仅一次看上去简简单单实际上也很简简单单的冲锋,如山崩海啸般的汹涌浪潮就被巴萨罗谬在瞬间摧压爆发而出,在这连反应都来不及的时间之中,男人就以正面硬碰硬的方式携着滔天气焰与狂烈飓风将黑暗之潮组成的阵列生生冲开。 狭小的空间成了这黑暗兽潮的棺柩。 倘若敌群是分散在广阔的地面平原之上和自己进行战斗的话,巴萨罗谬尚且没有办法像现在这般只是催动速度力量冲锋便将所过之处的一切生命带走,但在这拥挤的地下通道之中,黑暗兽潮的密度却是堪称恐怖,几乎连一点浪费体力的多余动作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单纯的鼓足劲力向前冲锋而已,凭借着动力装甲本身就已经十分高大的身形以及粗砺长枪之上无物不断的锋芒,在巴萨罗谬所化的那一道银白色的光芒掠过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就尽数被干净利落的分开撕成两半了,即使有一些能够侥幸凭借怪异种的强大生命力得以幸存,随之而来的飓风撕裂以及附骨之疽般的圣焰燃烧也会令其最后一线生机被毁灭,最后化为悄无声息的化为一捧飞灰或是一个个小肉块。 因为感受到危机而显现出物质实体,想要进行反击,反而成了它们的取死之道。 纵使它们的骨骼天生便比精铁更坚硬,纵使它们的爪牙天生便比刀剑更锋锐,纵使它们有着再多诡异的能力,但这一切在巴萨罗谬这绝对的暴力面前是完全行不通的。 所谓战斗的本质,不过就是一个你死,一个我活这两者而已。 在有限度的杀伤敌人的同时最大程度上的保证自己的生命,与在有限度的保证自己生命的同时最大程度上的杀伤敌人,无论再怎么纷杂的技艺手段,都仅仅是为二者服务,在二者之间进行适当的微调,永远难以脱离这二者的限制。 只要能够达成这两个目的,除此之外的都可以称之为影响战斗的冗余累赘。 不管再多的能力,没有机会使用出来便相当于不存在。 凭借着这纯粹到了极点的暴力冲锋,如在蚁穴之中乱碾的人类手指,在一声声回荡着的狂风呼啸声之中,巴萨罗谬毫无阻滞的不断向前推进着,将一片片的黑暗驱逐,将一个个扭曲的生命气息终止。 炽白色的圣焰于黑暗的残骸上熊熊燃烧,驱逐了原先的浓郁,苍白的灰烬不断从空中洒落,为惨烈的大地点缀上一丝的诡异,所过之处狂烈的飓风仍未曾止息,但属于生命的气息却尽皆消散。 在巴萨罗谬的冲锋过后,黑暗终于退却,露出了这片通道的本貌。 原本至少能够看看的道路在巴萨罗谬的践踏之下变得的堪称惨烈万分,整段都碎裂的不成样子,甚至连几个原本的砖石都很难找到,只有一地被生生掀开裸露而出的泥土大地。 不止是地面,就连整个通道都摇摇欲坠,穹顶之上不断的向下掉落几捧灰尘,令人怀疑是否下一刻就会直接垮塌而下。 所幸,这片的土地大概都是拉博特的所属,在被废弃之后也早就不算是公物,巴萨罗谬自然是不需要赔偿也完全不可能赔偿的。 巴萨罗谬仍有余力思索,内心只觉舒畅之意。 那些被他所杀死的怪物他不知道开心不开心,起码他自己是非常开心的。 他可真是爱死这种感觉了。 - - - 凯尔萨德的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自阴云而落,虽然很小,却总是带着能够将污浊的城市重新洗净一遍的魔力。 虽然有雨,但却无雷,不过配着地底不断传出的一声声轰鸣声,倒也差不了多少,也能够凑合。 在距离酒吧不远处,一栋能够将其下的一切风格尽览的天台之上,有一个既不持雨伞,也不着雨衣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就这么坐在天台的边缘,两条腿很是节奏的晃荡着,用脚后跟敲击着的墙壁,发出声响。 他丝毫不应这危险的高度而惧怕,也丝毫不担忧自己是否会因为狂风而失去平衡被吹落,失了性命。 就像是一个纯粹的看客,他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小调,视线就像直接穿过酒吧的废墟,看到了那地底正在发生着的战斗。 听着那一声声巨大的响声,他像是可见那之后的结局,似是非常惋惜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可惜啊,小拉博特,我还以为你会更无情一点的,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直接冲上去啦。” 第五十八章 脚步声 似是为了让自己的惋惜之意更真切一点,年轻人还从衣服的内兜中神奇的掏出一包被包裹的很好的花生,撕开了包装,向嘴里丢了好几个。 嘎嘣脆,香味满嘴。 “本来还想着前端时间组织内成员生命消耗的数量太大,顺便把你正式招进组织当个凑数的来着,看来这次是完不成任务了。” 听着酒吧地底传来的轰鸣,他再次摇头叹息,脸上的神色却因为黑暗的天色看得不太真切。 “真是个可怕的怪物啊,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我都有些怕掌控不了这枚棋子了啊。”他向上伸展双臂,舒展着自己久坐后有些不舒服的筋骨。 “你说是吧?阿福管家?” 这个年轻人抬头看着天空,像是看到了那酝酿到了极限即将爆发的雷霆,突兀的说道。 轰! 雷霆终于从沉郁的乌云之中落下,令光辉暂时驱逐了黑暗,照亮了这片天台。 倘若巴萨罗谬在此的话,则能够感觉年轻人的这张脸庞很是熟悉,除却眉宇间的神色完全不同,这张脸几乎就是先前被他杀死的开膛手的翻版。 凭着雷霆带来的短暂光明,他转头望向天台一侧本应无人存在的一个空地。 在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管家。 如果不是被“年轻人”点出来的话,他的身形几乎就要合那阴影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了。 老管家不语,只是笑眯眯的,脸上的神色仿佛在说:“我只是一个管家,做不了决定,一切都得听主任的。” - - - 黑暗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浓郁了,直到将那片荧光苔藓吞没,两人最后的光源也就那么随之消失。 黑暗再次吞没了一切。 头顶尸体的血已经流干了,倒是再没有血滴落的声音了,只是在这寂静之中,二人之间的喘息仍然是无比的清晰。 不远处被黑暗充斥的通道之中,错觉一般的窸窸窣窣声也不断的压迫着佩雷斯和卡特尔的神经。 明明口头上的借口是因为奥伦索的危险,可在奥伦索和安哈拉真正离去之后,黑暗中的二人仍然是不放松警惕持续的戒备着,神经越发紧绷了起来。 镇定的情绪被呼出,而惊恐的气息又被不断的吸入,一呼一吸,即是正面的情绪即被替换为了负面的情绪,直到最后,只余下了数不尽的绝望。 佩雷斯在成为拉博特手下一个黑帮打手之前曾经是一个很普通的渔夫之子,在很小的时候,他就随着自己的父亲出海,在他的身边帮下手捞鱼了。 在那个时候,他曾被海浪掀翻船只被打到海里,亲身见过海洋发怒的模样。 而现在,佩雷斯又重新回到了那个令他一声为之改变的暴风雨之夜,身躯又重新变得幼小无力,被淹没在这阴沉万分的海洋之中,不由自主的被这不定的暗流推动着漂流。 他隐约的感觉到,有什么几条滑腻的长条状生物兀自沿着小腿钻入了自己的衣服爬上了身体,摩擦着皮肤在其上游走。 他们的鳞片又冰冷又坚硬,让所经过的皮肤之处都本能的生出了鸡皮疙瘩。 佩雷斯试图伸手去抓,却只是抓了个空,那钻入他衣服的蛇滑溜的紧,根本不受力气,更加之其灵性,早在佩雷斯动手之前便悄然溜走,换了个地,即使他抓了好几次,都只是扑了个空,最后无奈作罢。 在寂静之中,恐惧感在不断的加剧着,纵使佩雷斯和卡特尔在这之前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自认为已经有了抗性,但在这冰冷的事实面前,他们先前的自信还是被打了一个粉碎。 死再多次也还是一样的,恐惧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消失,只能选择麻木的接受亦或是用勇气暂时的压制。 他们选择的麻木接受,即是无能为力之下进行的自我欺骗。 恐惧就在那里,不像是有灵智的人,既不会也躲开也不会逃避,就这么忠心的永远栖息在所有人的心头,只待恰当的一人,便如约而至,履行自己天赋的职责。 除非死亡,否则它永远相随。 就在这时,大地突兀的连续颤抖了几下,震的头上又落下了几捧灰尘,也惊得二人突然惊喜的坐直了起来。 佩雷斯与卡特尔便听到了那被浓郁黑暗遮掩着的通道另一端,传来了持续不断的、像是巨人在擂鼓一般的沉闷声响。 但是,听着这象征着转变的声音,二人的脸色却突然开始变得越来越差。 他们可以清晰的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远,并缓缓也变得越来越小。 直至一会后,他们再也听不到了。 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一般,他们从直坐的姿态又变为了和先前一般无二的瘫坐之态,甚至还又严重的几分,眼神之中再也看不见一丝的希望。 绝望并不可怕,因为单纯的绝望永远有着一个上限。 真正可怕的,是有了作为参照物的希望之后,突然夺取希望,使之从高天之上再次坠落深渊,这样的绝望,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绝望。 一无所有,同样也会意味着一无所惧,而只有先拥有深刻的幸福,方才能够造就深刻的绝望。 在黑暗之中,很有规律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并开始接近。 二人很有默契对视了一眼,像是也从对方的眼瞳之中看到了新的希望,连忙坐直身子,站了起来,然后腿脚颤抖着缓步挪移到了脚步传来之处的黑暗面前,像是看待自己最后希望一般,心情矛盾万分的停留在黑暗面前,凝视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他们等待,于是,脚步声便越来越近,直到最后真的缓缓停下。 在希望真的到来,并停留在了他们的面前之后,他们的心中的惊恐之感反而越发的加剧了,汗毛本能性的倒竖而起。 他们全身颤抖,却始终不敢真的抬头,去直视那前方来者满是恶意的眼神。 他们哪里不知道这里绝对不可能突然出现一个正常之物?可就现在的情形而言,已由不得后悔,也没机会后悔,他们只能选择相信这满是毫不掩饰恶意的甜美毒药。 只能选择相信。 第五十九章 上师大人 ——被吓傻了吗? 拉博特看着二人的反应,做出了判断,随即脸上又挂出那一副从容的笑容,像是一切尽在手中把握。 二人现在的情况,对于拉博特来讲不如说是更好,更适合他在其中弄手段。 拉博特不紧不慢的走上前,用手中的绅士杖一个一个挑起二人的下巴,强迫着他们抬头看着自己的面容。 二人被迫的抬起头,目光顺着那只做工讲究的绅士手杖而向上。 他们首先看到的自然是手杖尽头握着它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又修长又干净,指甲剪的整整齐齐的,大拇指上是一只主体由白银构成周边装饰以黄金的边缘,正面铭刻着一个特殊徽记的戒指。 其次则是那一身裁剪得体显得干净利落的条纹西装,就像是要去赶着赴宴一般,西装上没有一丝的褶皱。 这个男人此时戴上了一顶礼帽,称得上俊美的脸上则挂着一副堪称赏心悦目的笑容,虽说其中尽是科西嘉人的装腔作势和娘娘腔,但从客观的层面上来讲,确实是算得上令人看着舒服的。 倘若是女人的话,二人恐怕也会为拉博特的这笑容而倾倒,只可惜,他们是男人,这场景也和这笑容并不相配,这个笑容的主人戴着丝绸手套的左手之中,更是倒提着一个女人的头颅。 这几相结合起来,那诡秘瘆人的一股气氛就更甚了,令人心中的思绪不断向下滑落。 在看到这张面容的时候,佩雷斯和卡特尔都突然愣住了一下,然后脸上的表情就飞快的变为了惊恐万分。 因为那笑容主人的面貌和那个女人头颅的面貌二人都再熟悉不过,正是吩咐他们来到此地的老大,和一直负责管理他们这群打手的顶头上司。 直属上司的头,被满身神秘的老大提在手里,还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换谁来都会展现和他们一样的惊恐。 “拉、拉博特老大……” 佩雷斯卡特尔悄然的对视了一眼,也不着地到底交换了什么意见,然后就发自内心的,惊颤着音惊声叫道,然后慌忙的向后退避而去。 诡异虽然诡异,但拉博特现在好歹还保持着人的模样,这倒是让二人心中微微松懈了半分,起码没有一开始那般的惊慌失措了。 “是我没错。”拉博特颔首,脸上挂着的笑容之中又多出了几分的恶意。 “我、我、我……” 佩雷斯和卡特尔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惊慌的继续后退着,他们本能性的感受到了拉博特那笑容之后藏着的深沉恶意。 拉博特并没有上前去追,而是在原地张开双臂,像是想要隔空拥抱他们一般,露齿而笑。 “你们这副表情是在不欢迎我吗?我可是因为你们这么久没回来,因为担心你们亲自过来了。”他的话语间像是蕴藏着的魔性的吸引力一般,让二人的注意力强行聚焦到了他的身上,甚至忘了注意脚下的路,啪嗒一下,失去了平衡被地上杂乱的碎物绊倒在地。 “怎、怎、怎么敢。”卡特尔结结巴巴的答道,不复赶走奥伦索之时的嘲弄尖锐,被打回了原本的那副小混混模样。 拉博特的威严早就深入了他手底下每一个人的心中。 在背叛过那么多势力之后,他当然是不会放任自己手底下的人也生出背叛上位的心思,在拉博特设下的规矩之中,这个以家族为单位的黑帮,他所担任的“家长”,便是掌握着最高的话语权,奥伦索毕竟只是一个新来不久就被提拔上去的,没有多少实际的资历,不少人在心中还是始终愿意相信他是通过走人情的偏门获得这番地位的,私底下经常嘲笑他为“卖屁股的奥伦索”,根本没有一点的敬畏之心,比之将自己的威严植入手底下人心中十多年的拉博特,在他们的心中,就像一个是地下一个天上。 他敢嘲讽的赶走奥伦索这个头目,但却绝不敢露出半点不好的脸色给拉博特看。 他们自觉很是隐晦扫了一眼拉博特手中提着的恩兰之头,哪怕知道这样的一点距离根本没用,他们还是慌乱的手脚并用向后挪了一点位置,用来为自己添上那么一点根本没有多少的安全感。 “哎呀,既然不敢,那就太好啦,我还以为你们要在这个鬼地方被关疯了,在暗中想着用什么办法偷袭杀了我准备报复呢。”他像是大松了一口气,连忙用那只还拎着头的手的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兀的,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大跺了一脚地面说道:“——说起来,我差点忘了问……” “看你们的反应,其实是能看到我手中这玩意的吧?”他就像是生怕二人看不到这头一样,拉博特特意缓步走上前去,在他们二人的面前摇了摇自己手中提着的这颗人头。 “……看、看得到。”在沉默了好一会后,二人对视一眼,咬了咬牙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拉博特的神色于是便陡然生异,直接拧起了眉头,其间尽是担忧之色。 “这样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啊。我可不能让我自己亲自动手杀了恩兰这个消息传出去……” “不、不会的!我们两个可是拉博特老大你忠心的手下!又不是那群大嘴巴的,怎么敢将老大你不想泄露出去的消息说出去,就算再借我们一千个胆子都不敢啊!” 似乎是感觉到了拉博特话语之间的杀意,一到生死时刻,他们连惊慌带来的结巴都忘记了,口中的话语也在威逼之下重新变得顺畅。 “可是……我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你们两个应该是在恩兰这家伙手底下做事情的吧?”拉博特含笑故作狐疑状问道。 “不,不是这样的!恩兰这个女人她背着您私底下对我们可是……”他们疯狂搜肠刮肚,从脑海中寻找着恩兰平日里可以挑刺的言行,然后极度的开始夸大化,朝对方身上开始泼着脏水,直到最后,竟是连对方是个最喜欢粗暴大汉的贱人这种话都编造了出来,还一直说着自己多么无辜,被这个女人怎么怎么了云云,丝毫没有注意到拉博特脸上越来越差的神色。 谁不知道恩兰一直是拉博特的情妇?他们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可以说是整个帮派上下都清清楚楚的,他们二人这话说的,可不就是直接在苦主面前说她的女人给他带了多少顶绿帽子吗? 恐惧是会令人失去理智,在惊恐的心态之中,人总是会做出许多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言的怪异举动。 这点确实是不假,此刻在二人身上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证明。 拉博特失望的叹息声打断了他们的胡言乱语,令他们二人面面相觑,尴尬的停了下来。 他的脸色变了,变得又是阴沉又是漠然,他摇头道:“可惜了,本来你们如果没有瞎说这么一通的话,我还准备看看能不能让你们在仪式之后活下来的。” 二人听到这话当即便变了脸色,想到了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胡话中的冒犯之意,连忙哀求道:“拉博特老大!拉博特老大!是我刚才一时犯浑失了脑子,看在往日里我毕恭毕敬老实卖命的态度上,放过我这回好不好?我们保证…我们保证!” 在这种诡异的境地之中,他们也不知道这里的复活刷新机能会不会再次生效,当然不敢浪费这唯一的生命。 拉博特轻声感慨道:“这命运啊,我还真是看不清,明明上一刻还有一个好结局的,下一刻就突然自寻了一条死路。” 于是,他们便忽的看见,黑暗之中陡然亮起了两点火光。 他们仔细打量便惊觉的发现,那两点火光竟就是拉博特的眼瞳。 那双眼睛不像是人类的眼睛,明明是火光,却偏偏给人冷漠的感觉,眼睛的颜色是略显黯淡的深红色,像是许多的血汇聚凝结而成的那种深红色,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畏惧和反感。 属于人类的外衣被撕开,便显露出了其中一直深藏在里面的残忍漠然。 就在二人惊愕之时,话音刚落,他便迈步,弃了绅士杖而伸出手。 火光乍现,无形的剑刃被他凭空铸造而出,紧紧握持。 不可视的剑刃之上带着赤色残芒,令其还是难免的被人捕捉到一点身形,宛如撕开了空气中悬挂着的遮挡用幕布,景象陡然间了扭曲起来。 有重物落地之声,有血液飞溅之声。 轻盈的无形之刃斩开了那虚空之中隐藏着的未知怪物,如自由的飞鸟般来到了二人的面前,轻轻绕着脖子一旋。 灼热的刀锋如切热油般直直的插入了二人的脖颈之中,抹开了血肉,顺着骨骼间的缝隙而入,毫不费力的又从其后溜了出去。 二人的头掉了下来,却没有坠地,尽被拉博特一个一个抓住搂进了怀中。 在那被割下来的头颅面容之上,神色仍然是先前那番的惊恐,未曾有一丝的变化,似乎连察觉自己死亡这件事情都没有做到。 血液随后喷溅而出,二人的身子砰然倒下。 令人感觉诡异的是,只是刚刚被拉博特杀死,这两具尸体却像是早就死了很久一般,飞快的开始干瘪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张干枯纤薄的皮肤包裹着其内的骨骼,就连飞溅而出的血液都同样已经干结凝为硬块。 唯有那两个被拉博特搂在怀中的头颅,还依旧保持着生前的那番惊恐模样,不仅没有变得干瘪,反而还更鲜活了几分,丝毫不像是已死的模样。 拉博特看着这两颗头颅的面容,细细打量摆弄着,逐渐露出了开心的模样,到最后甚至还忍不住吹了一个口哨。 “黑桃k的手艺,还真是越来越好了,两个小家伙都在不知不觉间被转化为了多个怪异种的共同宿体,在体内各自发挥力量改造躯壳的同时,还丝毫没有影响到体内其他的存在,甚至连一点打斗的欲望都没有。如果不是被我过来提前收割了的话,恐怕以那家伙手艺来讲,这两个家伙体内怪异种的数量还再向上增加几个。” 在黑暗之中,陡然间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有些惊讶的道:“这种等级的精妙手艺,就算是在总部那里几个获得了【千锻徒】称号的大匠人都比不上。” 拉博特耸了耸肩膀,很是无奈的叹息道:“我的上师大人啊,现在可不是称赞敌人能力的时候啦,我的欺骗能力可欺骗不了多久,再过一会,你所称赞的这位黑桃k先生就要重新获得这片区域的监视能力,发现这边的异状,过来杀死我们啦。” “现在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被他们暗中耍手段出卖,而我则直接把人家的重要财产偷了准备给您私用,到时候被人家主人家发现,我们都讨不了好,我估计是肯定得被直接带走关起来的,而您没了我这个帮手,想要恢复全部实力还不知要到哪个年月呢,那位把您打成这样的老神父也像不是个有什么忌讳的样子,只待人家准备好了,等着您的就是教团那群疯狗的一齐追捕了。” 听着拉博特这话,很显然,他这是继出卖了喰宴教团之后,又转眼再次把自己的新东家也给卖了。 他随手散去了被临时铸造而出的无形之刃,接过了左手提着的三个头,然后将左手的丝绸手套扯下。 那只手,赫然便是苍老声音的传出之处,只见那赫然手背之上生着一只猩红的眼睛,而掌心之中亦同样诡异的生长着一张有着鲨鱼般尖锐利齿的大嘴。 这个从拉博特掌心之中生长而出的嘴沉默了,手背上的猩红眼珠也停止了转动。 “哦,我差点还把另一个狠角色给忘了,那个你们一直视作重要棋子的朱里乌斯,现在同样也在赶来的路上,虽然是去找他那两个手下的,但命运这种东西,谁说得清楚呢,指不定人家就灵机一动,直接朝着这边撞过来了。” 拉博特的话语中满是无奈,叹息道:“我的上师大人,我都把祭品都给您带来了,您在我身上睡了这么久,也该为我,不,也该为了您自己做点事情吧。” 第六十章 裂分使徒 在寂静之中,拉博特左手手背的上的眼睛逐渐开始变得狭长,而其中的眼珠子也逐渐转变成了冷漠的竖瞳,令人本能性的联想到毒蛇,阴狠又恶毒,眼神像是打量着猎物一般,随时都可能突然发动攻势。 对于常人来讲这是极其可怕而瘆人的,拉博特却毫不畏惧的和自己手背上的这只眼睛对视着。 一会后,掌心的大嘴再次开合发出苍老的声音,幽幽的说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落魄到了那种程度,而手底下也只有你一个可使唤的人吧?” “这种傲慢的口气很不对,年轻人,你该学会保持敬畏,对年长者保持尊敬谦卑。” 拉博特耸了耸肩膀,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敢低估上师大人您的手段,就算您现在被那个老神父弄到现在这番境地,但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当初好歹也是一名达到了第三阶段的超凡者,虽然未曾像教团的圣徒一样领受圣遗物和圣名,但也多少有着''上神''赐予的部分权柄,但凭这一点尊贵万分的本质,就足以把我这个勉强晋升活动界的小蝼蚁给压死了。” “可我在你的内心之中看不到一点对任何人的敬畏。”苍老的声音嗤笑道,点破了拉博特的本质。 拉博特再次因为高位超凡者自带的心灵能力而沉默,这也是他先前最为讨厌超凡者的几个点之一,因为这份超凡本质的存在,一切凡人的手段算计在于他们的眼中都显得无比的狭隘而微不足道,只需要微微费一下精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破解。 只是沉默了一瞬,他又转而笑道,一脸的人畜无害:“或许是您感知错了呢?” 那眼珠不为所动,就那么诡诈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被拉博特糊弄过去的样子。 即使是糊弄不过去,拉博特的脸上也丝毫没有尴尬之色,笑容依旧,道:“我只是开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很显然,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不是吗?” “那我就没办法了。”拉博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毕竟我们科西嘉人的血中天性如此。我也没办法改变这份与生俱来的天性。” 被称作上师的那张嘴再次叹了一口气:“可以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和你这种满嘴谎言的骗子合作的,比起你,如果黑桃k他们没生出异心的话,我一定会选择他们的。” 拉博特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毕竟是达到【千锻徒】乃至超越了【千锻徒】级别的大匠人,比起我这个从内心到利益需求和贵教派的背叛者,价值要高出不知道多少,这点嘛,我当然理解,如果身份呼唤,非到生死关头,我也一定不会和我自己扯上关系的,最好还直接见面就动手,解决了这个祸害。” 说到这里,拉博特摊手,拖长了音调道:“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您说的手底下还有很多可使唤的人,这点我信,您说您还没落魄到那种程度、随时可以解决掉我,这点我也信。可不过嘛……” 拉博特古怪的笑了起来,有恃无恐的样子:“不是我自吹,在当今的凯尔萨德之内,您还能找到几个和我的办事能力一个等级,愿意和你这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剩下一身还算能打的实力,身上的麻烦还一大堆的老东西合作的人吗?” 他一句话刚落,下一瞬便自答道:“这当然是找不到一个的,这年头,大家早就都学得鬼精鬼精的,没有谁是傻子,一部分早就被黑桃k他们提前笼络,一部分见势不妙就赶紧收手撤人。” “这当今的喀难世界,毕竟还是圣教团的势力最大,就连您这种级别的超凡者,不也还是被那个老神父打成了这副东躲西藏的模样吗?帝国都不一定胆敢在这种事情上捋那群审判庭疯子的胡须,你难得觉得凯尔萨德这座商业城市,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个合适的人,敢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赚这点不能立刻变现的人情?” 拉博特的笑容也逐渐开始变得冰冷而漠然,撕破了和这位还准备高高在上的老爷子之间浮于表面之上的和平:“担心我得到献祭仪式和神名密契之后背叛您是没必要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死了对方都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再说了,您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了不是吗?” “我尊敬的上师大人,不,是我最尊敬的重铸教会的裂分使徒.普罗布斯.努列尔查大人。” 于是,这位普罗布斯大人就笑了起来,其中尽是讥讽之意:“还真是有你的风格啊,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般,你该不会以为你装的得体优雅,就可以掩饰你骨子里面的卑劣气息吧?你们这些人的眼里,永远都只能看得到那么点大小的地方,还偏偏总喜欢自以为是的夸夸而谈,自认为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到普罗布斯的嗤笑,拉博特的眼神之中还是没有半点的羞愧之色,从面上看不出来一点因此而生气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坦然的承认道:“普罗布斯大人您说的都对,即使表面上再怎么伪装出从容而优雅的模样,一旦遇到事情,我内心之中本能的反应还是曾经的那般,这点我从来试图掩饰过。” 他反问道:“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难道大人您认为只要我表现出您所喜欢的姿态的话你就会因此而对我好一点吗?恐怕不吧,您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来使唤我,还不用付工钱,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反过来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一副强势的模样,从中为自己想办法搞到一点利益?” 他无奈的说道:“您是重铸教会身份至尊至贵的裂分使徒,名列教团的净化序列的大异端,而我只是一个在这个残忍的世界辗转飘离多年、到现在也还是找不到一个安身之所的可怜人,您想的是去复仇去为了理想而牺牲,而我这种可怜人,想的只是努力的从中挣扎着活下去,再逾越一点也不过是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了,互相妥协是合作的基础,您不想妥协,我也只能出此下策逼着您作决定了。” 拉博特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眉宇间散去了冰冷重新挂回笑容道:“这么多年我都挣扎过来了,人情世故我也勉强算是知道了半分,有了点感悟,这活得长和活的短,其实本质上也没多大的区别,在没能达到那个质变点之前,就那么一回事,普罗布斯大人如果您想要直接动手,那也没关系,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命运了,我有个手下是专业的赌徒,他曾经告诉过我这个道理,既然是准备赌,那理应从一开始就做好全部的心理准备,如果代价自己输不起,那不如从一开始就别赌,压了注后,那输赢就都是自己决定的产物了,赌输了也得含着血吞下这一口碎牙。” 他露齿而笑,眼神中像是深藏着歇斯底里:“我已经把东西押上赌桌啦,到底是生还是死,就看普罗布斯大人您的想法啦,反正我是烂命一条,死了也不会有人记挂,如果我的死能给大人您这种等级的人物添麻烦,可算是我人生之中最光彩的一回了,死了说不定不算太亏的样子,说不定还能当成谈资在死后的火狱之中和狱友们说个几百遍,当乐子耍个许久。” “生,我也是赚,死,我同样也是赚,说到底您的抉择最后也只是影响到了你自己,来,普罗布斯大人,要不要也试着学学我们这群可怜人的娱乐手段,来赌一赌,看看接下来事情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去发展?” 虚幻的火焰仿佛再一次的从拉博特的眼瞳之中燃起了,明明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却让人的肌肤被灼烧的发烫,不自觉的避开那燃烧着火焰的眼瞳所发出的目光。 在这个残忍的世界,每个人为了活下去,都得在心底里时常备着一把名为疯狂的短刃,时间对于这把短刃来说只是让其变得更加锋锐的磨刀石,一旦时机到了,这把短刃就会挣脱理智的刀鞘,被拔出来,向所有人展示它的锋锐。 活下去,这个渺小无比的目标,即是拉博特一直以来所坚持着的东西,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背叛一直以来栖身的科西嘉黑手党,也可以背叛并不准备在事后给他活路的日耳曼驻科西嘉军队,更可以背叛这已经势弱的喰宴教团。 毫无疑问,以他的身份,黑桃k不可能在事后放过他,巴萨罗谬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个执行者,教团更不会放过他这个在暗中给邪教干脏活提供活人做祭品的,故此,他只能选择放弃这些“迟早会令他死的”主子们,而转投普罗布斯这个同样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裂分使徒。 况且,拉博特一向自认为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没能达到那种明显的强运,但多少在关键时刻还是有着一定的作用的,比如,在陷入困局之时,首先发现了普罗布斯的踪迹,在他看来,这就是自己好运的一个体现。 没有人愿意死,面对着封锁了自己四周的一条条思路,拉博特只能选择赌一赌,赌普罗布斯能够保住他,赌普罗布斯会因此而放过他。 如果代价始终在可以承受的领域之内,将一切都把控在手心之中者,是不配被称之为赌徒的,那种只能被称之为投机者,而真正的赌徒,是绝不会因为输了就是倾家荡产而停止的。 拉博特是赌徒,从一开始就是赌徒,更是赌赢了数次生死局的赌徒,这一次,他也仍然愿意去赌一赌,相信自己的运气能够生效。 一名赌徒如果连自己的运气都不相信了,那他还能去相信什么? 他就这么毫不畏惧的凝视着手背之上那枚属于普罗布斯的猩红眼睛。 对视持续了几秒。 在听完拉博特这番话之后,普罗布斯似乎是有些惊讶,像是没有想到这个惯爱欺骗背叛的被卑劣者竟然也可以说出这种话的样子。 他心中对拉博特的印象逐渐有了改观,但猩红眼睛之中那打量猎物般的残忍狠毒之色仍旧未曾褪去,也没有一丁一点的动摇。 普罗布斯轻声叹息道:“不得不说,你的这番话确实打动了我,我的确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受到损失,有一个要素是【欺诈】的超凡者在手底下,对于我来说也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那……” “但是。”就在拉博特准备继续说话时,普罗布斯打断了他的话语,眯起了眼睛,让眼眸变得越发的狭长,隐下猩红眼瞳之中的神色。 “但是,你所想要拿到手的仪式和神名密契是不可能的。”他吐出了满是恶意的阴冷话语,也让对方刚刚挂起的笑容停滞了下来。 “为什么?”拉博特皱起眉头问道:“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主持仪式。” 普罗布斯笑了,露出了那满嘴的如刀锋般的牙齿。 “确实,现在你身上的这一只眼一张嘴都只是我用能力在你身上种下的道标而已,根本不具备主持仪式的能力。” 普罗布斯的猩红眼瞳之中满是笑意,他话锋一转道:“但是,谁说不能主持仪式,就不能令仪式生效了呢?” “你该不会想不到吧?既然这一只眼睛一只嘴巴能够被我称之为道标,那总该不会只是一个附带监视定位作用的炸弹项圈吧?” 在拉博特很是惊愕的神色之中,普罗布斯满意的揭开了这个被掩藏着的能力:“这东西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当然也是能够进行物质传输的。” 他刻意强调了特殊时刻这两个单词。 只要他想,现在就可以是这个特殊的时刻,这只取决于他自己的心情。 普罗布斯笑了,拉博特在心中也笑了。 第六十一章 逢恶斩恶 与佩雷斯和卡特尔两人分开后,奥伦索与安哈拉在黑暗中行步,不知走了多久。 悄然之间,眼前的景色开始逐渐变得再不一样,并非是先前那般重复的景色,也头顶再无那具始终滴落着血液的尸骸。 肉眼可见的,黑暗在变得稀薄,逐渐有些许光亮透露了进来,那始终盘旋在心头的沉闷大石也缓缓被挪移开。 他们加快了脚步,环首向四周望去。 不知何时,在黑暗褪去之后,道路两侧墙壁的色泽开始逐渐变得黯淡,并浮现出许多带着古老风格的花纹浮雕,越是前进,也就越发的古老。 看着这些浮雕壁画,奥伦索古怪的感觉到了一股熟悉感。 他、不、并不是他。 曾经有某个人,曾经见过这些壁画。 他深吸了一口气,逼迫着自己冷静之后,有些小心的道:“安哈拉……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段走廊墙壁两侧的壁画有点熟悉。” 安哈拉的疑惑的望向奥伦索,在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壁画之后摇了摇头:“不,没有,我应该是第一次见过这些壁画,怎么了,奥伦索大哥?你发现这些壁画之中隐藏着的问题了?” “你没有感觉到吗?”奥伦索吞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口腔,缓缓道:“我只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些壁画的风格有些熟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向你确定一下。” “别担心,或许也只是我在那些鬼地方待久了之后的影响遗留,看什么都觉得奇怪,希望这应该是我的错觉吧。”他摇了摇头。 两侧墙壁风格的变化本就是不寻常的,再多一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也就成了并不值得奇怪的事情,他们早就清楚事情已经进入了非常识的领域,在心中做好了预设的准备,对于他们两个凡人来讲,不论是先前自青铜之门中泄露而出的黑暗,还是眼前走出那段黑暗的封锁后发生的这番奇诡变化,都同样是他们难以抵御的,面对着这些事情,他们也只能学会放宽心态,努力接受这些改变,并从中尽力寻找出生机。 暂时按下了对于这番奇异现象的忧虑,二人继续顺着这通道向前行走。 由于并无日月,只能勉强依靠着心跳数记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的是,这条通道,他们已经快走了一个多小时。 这是不寻常的。 - - - 轰鸣的声音接连不断,而大地的震颤也同样接连不断,碎石与飞灰不住的往下落去。 在拥挤的通道之中,浓郁的黑暗仍是弥漫着的,挤占了每个角落,近乎无穷无尽的怪异之潮从便从这黑暗的深处涌出,以飞快的速度显化出自己的身形,带着还未甩尽的黏液便疯狂朝着巴萨罗谬所在处袭来。 黑色的兽潮几乎要吞没了一切,无数只或带皮毛或生鳞甲的黑色手臂,正不断的从中挤,试图将周围的一切都塞进自己的身躯。 伴随着他们的到来,因为某种巴萨罗谬尚未知晓的原因,这群本就毫无理智思维可言的黑暗兽潮顿时被激怒了,再也无法压抑那源自血脉之中的暴虐而混沌的天性。所以,在本能的驱使之下,它们纷纷迫不及待的挣脱了这孕养自身的黑暗,丝毫不顾惜自身生命的向着朝着那通道之中巴萨罗谬所处的地方奔袭而去。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犹疑,仿佛有人这么在它们的心中诉说。 它们已然明悟,自身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所必须要杀死的那个东西,此刻便出现了他们的眼前。 大敌正在于此。 无需吝惜生命,无需思考策略,无需顾忌一切,不管事后总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它们此刻需要去执行的,那便是直接使用最为纯粹的数量,去堆死这个以钢铁为躯的大敌。 与先前在酒吧外所见的那几只影妖们并不相同,那群影妖被制造出来的目的便是为了保护重要人物,并负责执行潜入袭杀任务的,在被制造出来的时候边被卡美里以人类灵魂塑造出了虚假智慧塞了一脑子的东西,而眼前这些自黑暗之中显化而出的怪物们,则是从被调制出来的时候,那个设计者就没有花费心思在它们的身躯之中动用资源制造思维这种对于工具来讲完全没有作用的东西,对于这群为破坏和杀戮而生怪物而言,他们也同样不需要这种影响纯粹的无用之物。 它们心中存在着的指令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去杀死眼前非同类之物。 虽然以人类的道德观念来看,这无疑是一件邪恶的事情,但对于连思考能力都没有的他们来讲,这种欲望也只是一件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理所应当的小事而已。 它们不需要顾惜这种东西,不要说是威胁了,纵使前方即是死亡也无法令这群怪物的脚步慢上那么一点点,因为就连死亡这种东西,对于它们而言也只不过是影响工作效率的杂质而已。 比之生物,不如说是工具,工具是不需要思考的,只需要遵循着主人的命令就行了,除此之外再不需要什么多余的东西,哪怕是只剩下了一个头能动了,它们也会竭尽全力的去用自己嘴中的那一排牙齿咬死自己的敌人,用自己的死亡为下一个涌上来的怪物铺垫好道路。 按常理来讲,个体是绝对没有办法与这种数量的集体抗衡的。 可惜,所谓的超凡者便是因为渴盼着颠覆名为常理的现实而诞生的,巴萨罗谬本身更是于超凡者之间也称得上稀少的狂人。 一人与无穷无尽的兽潮为敌?连末日他都敢对其发起冲锋,他又怎会因为眼前这点小场面而退缩? 不如说是更好了,本来巴萨罗谬海愁着怎么才能找点邪教徒砍砍,完成誓约的要求,进而提升超凡层面的实力,哪想到拉博特竟然会给他送上这么一份大礼物。 虽然大部分实力都较为低微,只是强在对凡人的感染侵蚀能力,但蚊子腿纵使再小,也好歹算是肉,更何况眼前出现的数量还是如此之多,照这个情况下去,只要再去找一些实力强劲的邪教徒或者异端生物杀了,恐怕距离晋升第二阶段的时候也远不了多少了。 想到此处,巴萨罗谬隐于面甲之下的笑容又是狰狞了几分,那逆着无尽的黑暗兽潮向前奔袭冲着的银灰色光芒也同样更为耀目了数分。 所谓的火剑之路,即是心的道路、意志的道路,所谓的超凡力量,亦是心的力量、意志的力量,在通过誓约磨砺灵魂的同时,任何一点心灵的改变,只要加以实质的践行,同样也会反馈在灵魂之上并留下痕迹,使得实力随之提升。 眼下巴萨罗谬的这番践行自身誓约的行为加之心灵层面上的变化,在此刻更是进一步的推动他的实力提升了小半截。 伴随着又是两道咔擦之声响起,在娄希的精神力和计算力支援之下,又是两条钢铁构筑的臂膀自动力装甲的背部长出,挥了挥随之生长而出的链锯剑,确定了和平时所用的手臂并无差别之后,借助着魔女提供的背后视野,在刺耳的嘶鸣声中,沉重的链锯剑撕裂大气,如撕薄纸一般轻而易举的将身后数只体型庞大的怪物从中间撕裂,将这几只漏网之鱼的生命终结。 它们满身坚实的臃肿肌肉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在本能性的直觉指引之下,只是一下,沉重的链锯剑便被巴萨罗谬当轻盈的手术刀般使用,轻而易举的便撕开了对方的防护,直直钻入血肉撕碎了最为关键的动力结构,令怪异种强悍的再生能力成了空谈。 通过持名者与受名者之间的联系,在娄希堪称恐怖的计算力资源加持之下,原本碍于消耗过大而略显鸡肋的一阶破坏公式,则蜕变为了近乎本能一般的反应。 与其说是黑暗兽潮淹没了巴萨罗谬,不如说是巴萨罗谬一个人便硬生生将这黑暗兽潮推了回去。 在那中央,被庞大的动力装甲包裹着的巴萨罗谬,两只手平举着一根骑枪,背上则各自生出四只手,上面两只手各自持着一把链锯剑,扫荡着身后冲锋未曾解决的巨怪,靠下的另外两只手则分别持着长刀与短投矛,解决着近身的与远处的漏网之鱼。 冲锋所携来的实质烈风如绞肉机一般将大部分实力低下的怪物卷入其中,而那柄沉重而庞大的骑枪则又解决了大部分实力较强的怪物,巴萨罗谬一步一个脚印,每向前突进一个阶段,便是意味着又是数十头怪物被他解决。 在他所前进带来的轰鸣之声之中,一切的杂音俱显得渺小无比。 男人迎着浪潮前行着, 所过之处,无有一道生命的气息,只有被撕裂的肢体以及被掀开的大地。 - - - 凯尔萨德的下水道网络是极其庞大的,几乎覆盖了整个城市,通达任何一个人想得到或是完全想不到的地方,据说只要知晓了这张下水道网络的全貌,就可以直接潜入凯尔萨德的任何一个地方,当然,在明面的地图上,始终有着那么一些被人隐瞒下来的部分,这些部分分别被各个势力所掌握。 巴萨罗谬是了解一部分的,这张下水道网络总是被外城区那群干黑活的人所钟爱,用来埋葬犯罪时所遗留的那些不能被轻松销毁的证据以及来不及收拾的尸体,虽然业务广阔,又是搞军火贩卖又是承接暗杀雇佣的,但这些始终是作为赚钱的副业,贝克街作为一个明面上以贩卖情报为主业的组织,当然对这些重要的战略性信息一直有在暗中做着收集。 巴萨罗谬当然清楚凯尔萨德的地下网络很大,但以往却只是浮于表面的,他从未想过,这张下水道网络居然能大到这种程度,即使是惯来以体力雄厚着称的他,在黑暗之中冲杀了这么久之后,都由衷的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疲累之感。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眼前如铺天盖地般疯狂想要挤进他周身的黑暗兽潮却依旧未曾有半点停歇的样子,反而随着时间的汇聚越发的庞大了,其中甚至不乏一些能够令巴萨罗谬能够感到危险的存在。 一想到这番规模的怪物集群就这么潜藏在凯尔萨德的下方,巴萨罗谬的心头亦是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惊骇之感。 无疑的是,这些东西既然能够潜藏这么久都没有一点风声露出来,要么是凯尔萨德所有的高层人士都是十成十的瞎眼蠢蛋,要么就是拉博特背后的势力本来就和凯尔萨德的一部分高层有牵连,是在他们的放纵指使之下方才造就了这番情形。 虽然说巴萨罗谬这边也同样做得并不太地道就是了,就凭奥利布里乌斯把莱茵河这一条随时可能失控毁灭这座城市的炸弹同样放在凯尔萨德的地下河道之中这一行为,他也一样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一想到凯尔萨德的居民们就这么居住在两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大炸弹之上,巴萨罗谬不禁为了他们感到有些可怜。 在纯粹的破坏力层面上,这群自黑暗之中显化而出的怪物固然可能不如莱茵河这种圣遗物级别的大杀器爆发后强大,但是若是比起释放出去后的后果,凭借这群怪物恐怖的数量和感染能力,在失控放出去后只要没有圣徒从概念层面一次性毁灭所有牵连着的集体,但凡放出任何一支成规模的,在一个月后就可以欣喜的收获一城的怪物了,堪称流毒无穷,如果不是此时他们集体发了疯的挤进这绞肉机般的通道,而是分散开来各自行动,纵使是巴萨罗谬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解放对于钢潮的束缚,试着赌一赌到底是哪一边吃东西的速度更快了。 面对着这越发庞大的黑暗兽潮,虽然内心并无想要休息停战的准备,甚至还想就这么杀到对方全部被斩杀,但感受着身体传来疲惫信号,巴萨罗谬也不得不试图寻找其兽潮的源头,去从根本上想办法击败对方。 第六十二章 未来视、与提升的直觉、 因已身化为钢铁所成的躯体,故再无存余一丝颤抖的可能。 挥枪、挥剑、挥刀。 撕裂血肉、砸碎骨骼、了断生命。 面对这群无智无灵的兽型杀戮工具,巴萨罗谬并未言语,新长出的另外四只手臂与天生的那两条手臂的使用几无差别,完全看不出是后天所成的模样,放在巴萨罗谬的身上,就仿佛他天生便该长成这番模样一般。 为了“生存”这个目的而演化出的人类形态,在面对这些为了实现“有效率的杀戮”而被人工制造出的怪物,天然便有着极大的劣势,这即是人身因为设计理念的相异而必然存在的极限。 若想要超越这个极限,则必须要学会根据事态一定程度上的重新构建出适合的形态。 比之天生便拥有着尖牙利爪,且在身体素质上拥有着巨大优势的怪物们,人类所拥有的优势只有智慧,而恰恰正是因为拥有智慧,人类方才可以从无数的物种之中脱颖而出,并繁衍至今。 变通,即是智慧的核心,而工具,即是这智慧的实际体现。 通过这智慧,人类篡夺了本属于神明的力量,并进而执掌了雷霆和火焰的权柄,将钢铁铸造为武器,驱逐了黑暗。 在灰黑的星辰遗骨之上,人类便这样将“文明”铸造了出来。 “火”的燃起,即是代表着这浩荡长夜的终结,而“钢”的诞生,即是文明这一概念的基石。 “钢”与“火”这两种事物,正是支撑着人类文明得以建立,最为关键的那两样柱石。 神话即是人类文明的一个倒影,记录了人类从长夜时代到如今时代的诸多变迁,因此,钢铁与火焰在各地的神话之中都被赋予了如此的地位也就并不令人意外。 巴萨罗谬的能力某种程度上来讲,正是这人类文明之力的体现。 要素是青铜之海中,原初真理的残渣坠落到物质世界之后反馈在超凡者灵魂的产物,被载体的要素物决定,也同样被超凡者的心灵所影响。 超凡者的每一次进阶均是对灵魂的一次升华,在这一升华过程之中,要素也会随之改变,真理残渣逐渐脱离要素物,与灵魂进行耦合,顺应着超凡者的愿望,显现而出全新的姿态。在进阶第三阶段.创造界之时,其中之一的必要需求便是完全将要素改造为隶属自身的存在,任何一丝的不契合之处,都会直接影响到晋升的成功率。 超凡者之中的弱者会为要素这一工具所主宰,被要素所连通着的概念记录影响性情,变得或易怒或冷漠,而超凡者之中的强者,则会根据自身的意愿,反过来的侵蚀自己的要素,将之改造为更为顺手的形态,并赋予其全新的定义。 在普通人眼中,钢铁这一要素象征着的即是自然界中的那一种物质,而在巴萨罗谬眼中,这一要素则是构建人类文明的最重要基石,贯穿了人类的历史,象征着变化与智慧。 眼界有多大,能力的使用范围也就有多么宽广、 倘若是认为钢铁这一要素只是钢铁,那得到的也只会是死板的钢铁,是决计没有办法像巴萨罗谬手中这般,如臂使指,顺畅的展现出如此之多形态的。 通过这象征着人类智慧的能力,为了更加适应这四面八方尽是敌人的战场,巴萨罗谬便为自身重新铸造出了四条手臂,成为了超越比眼前之敌群更强的杀戮机器。 骑枪、长刀、投矛以及链锯剑,六条手臂分别手持着各式的武器,于十米内构成了一个完全没有破绽存在的防御圈,在这个防御圈内,巴萨罗谬的能力得到了最大化的展现。 圈外乃是无尽的黑暗兽潮,而圈内,则是独为殊胜的死骸净土。 明明只是渺小的一个个体,他却反而在推进着兽潮前行,十米圈域所过之处,无有一丝的生命气息残留。 在无尽兽潮的重刷之下,他如顽石般屹立不改,将所有的浪头尽皆击碎,虽是身体逐渐传来了疲惫之感,可巴萨罗谬的灵魂却反而越发的昂扬,被磨砺出了锋芒,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 面对着前方的杀机,他却反而闭上了眼睛,并进而再一次的断尽了所有的感知能力,只余下了虚虚渺渺的直觉。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鼻不能嗅、舌不知味、身亦无所有触。 黑暗、寂静以及最后的空无接连到来,伴随着触觉的断绝,除了还有自己的意识固执的坚信自身活着之外,他再不能找到任何一个能够证明自己活着的证据。 在感官传来的信息消失之后和信息消失之后,明悟也就随之到来,就像是终于从放下了背负许久的重担,从桎梏之中解脱出来,巴萨罗谬陷入了一念不起的境地,只有身体依旧在顺着先前的指令进行行动,六只手臂轮转不休,斩杀着四面八方的来敌。 不知为何原因,在将一切都交给纯粹的直觉来操控之后,巴萨罗谬的行动效率反而更上一层楼,脑内一切的计算资源都用于思考如何用更小的消耗,来获取更大的斩杀收获,简直就像是真的如他先前所构想的那般,成为了绝对的钢之英雄。 银色动力装甲的大小在悄然之间又高大的几分,周身的线条也越发利落干脆,在无尽的杀戮之中自行迭代优化抛除相对现在形势较为累赘的部分,填补上更为有效率的结构。 “还真是……堪称怪物一样的进步速度啊。”娄希感叹道,似乎察觉到了巴萨罗谬此时的奇异情况,微微愣神了一下。 她本是在巴萨罗谬背部装甲之中当着快乐咸鱼充电宝的,虽说该提供的辅助一点都不少,但眼见巴萨罗谬这么辛苦的战斗着,内心之中也不免生出一点心虚之意。 毕竟这东西很大可能性就是因为她身上的“天命”而被吸引来的,但巴萨罗谬却也没问,还尽心尽力的把麻烦的活都揽下来了,反观是自己这边,从战斗开始时就动都没动静了,一心当个精神力辅助外挂,顺带兼职一下充电宝,虽然说册封仪式确实是消耗了她全部的体力,但这么会过去,多少也恢复了小部分精力。 悄然戳了戳像是进入机械心智状态的巴萨罗谬,眼见没了反应,摸鱼划水的行为没被能指出来,娄希的心虚反而又更甚了几分,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都这么给你劳心劳力的卖命战斗了,再这样下去,总归是有些说不过去,对人敌人,波赫尤拉家惯来是心黑,但对于朋友,娄希则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留下芥蒂。 对方可能并不在意,自己到底做不做,这就是态度问题了。 少女咬了咬银牙,长袍的内袋中很神奇的摸出了一个由自行运动咬合着的齿轮组成的机械结构,一个被锈迹所覆盖的银质的小钥匙,以及一小捧紫黑色的灰尘。 “一枚出自圣徒之手的恒久机关,一枚威廉姆斯的银钥匙,还有一捧高纯度的虚影之尘,这可都是有钱都难买到的管制资源,这下莫里亚蒂教授你清醒过来之后应该没问题可讲了吧?”娄希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 她一把攥住了这些东西,手上闪烁起了同源的银灰色光芒,分开了中间的防护装甲,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了巴萨罗谬的体内。 ——“滋……未知物品进入体内……询问主体意识,是否进行排除……询问主体意识,是否进行排除……滋滋……未检测到主体意识反应……滋滋滋,运行发生错乱……未获得主体意识授予权限,根据内置指令正在寻找次级权限持有者……” 在娄希与巴萨罗谬连接的精神频道之中,一抹杂音插入了进去。 娄希饶有兴致了起来。 ——咦,这难道说是教团链锯神甫一系特有的机魂唤起? ——这家伙正在进行自己身躯的机械化改造? ——这种程度上的灵性,不是听说只有在达到第二阶段完成职业进阶能力升华之后才可以培育出的吗? 娄希内心之中疑惑着,但在这个关头倒也没有拖延,随手就把脑海内这些东西的信息资料打包,复制一份后发给了此时操控着巴萨罗谬身躯的这个机械灵魂。 作为神秘学意义上的主位契约者,且共享了同种要素能力的她,当然是自动便获得了所谓的次级权限。 机械灵魂当然是没有矫情拖延这种东西的,虽然被赋予灵魂这个思考器官,但在根底上,仍然从属于机械的那一部分,在设计时并没有被赋予关于这方面的机能。 在获得了许可之后,巴萨罗谬的身躯便放开了封锁的力量,恒久机关自动被嵌入了心脏,银钥与虚影之尘则四散为了色泽各异的光点,缓缓融入了巴萨罗谬的躯体,各自发挥着未知的作用。 伴随着二者的融入,此时,在巴萨罗谬的意识的感知之中,本应五感的失去而变得只余下黑暗的意识虚空之中骤然出现了无数银色与紫黑色的光点。 在银钥之上携带的“洞开”概念推动下,巴萨罗谬脑海之中最后一层隔膜终于被捅破了,断绝五感之后被凸现而出的直觉,再一次的突破了原先的层级,飞快的开始了蜕变。 意识空间之中,时间的概念是几乎不存在的,也不知到底是过了很久亦或只是一个刹那,就在那一瞬间,巴萨罗谬所感知到的世界便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光亮,音声,气息,味觉,以及触感,再一次的组成了巴萨罗谬的感知,但传来的却与先前的所见所感,再不一样。 视觉不再是纯粹的视觉,听觉也不再是纯粹的听觉,触觉更非是纯粹的触觉,就像一切都乱了套般,加上直觉之后,六种感知方式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揉为了一体,被整合成了一种全新也同样是全面的感知方式。 用牵一发而动全身来形容此时巴萨罗谬的所感再恰当不过。 明明只是听到了声音,未曾回头,发出这声音之物的形象却已在他的心中被构建而出,甚至还浮现了几秒之内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巴萨罗谬抬起一只手,改变了那一只手中武器的位置,下一刻,一只浑身长着嘴巴滴答着口水的诡异怪物便迫不及待的撞上了那已然出现在他前路之上的链锯剑,被撕为了两半。 虽然根本性的感知能力上只有直觉一项得到了提升,但这将六感连接整合起来之后,却是直接提升到了未来视的水准。 由于本身只是自身感官整合后的产物,这种未来视虽然在准确性上不一定能力某些观测结果锁定结果的未来视,但却也完全没有那种未来视开启时巨大的精神消耗与魔力消耗,巴萨罗谬感觉的到,这种未来视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精力消耗,,如果没有被外力进行干涉的话,就算是一直开着也没有任何影响。 这是被动的能力。 虽然只能看到几秒之内的未来,但对于巴萨罗谬这种类型的能力者来讲却以完全足够进行一次当机立断的反击,将袭击者的攻击直接打回肚子里面。 没有什么比一个反应能力、破坏能力和再生能力都是极强,偏偏还具备恐怖机动能力以及一定程度上未来视能力的敌人更加恐怖了。 毕竟,不管再怎么诡异的能力,都是建立在能够打出、能够打中以及能够生效这三个基础之上的,若是连打出都不能打出,打出了也没办法打中,打中也难以取得效果的话,就算再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 在巴萨罗谬身上的变化完成之后,一直关注着的情况随时准备救场的娄希很快便察觉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倒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将一段精神信息输送过去。 “该准备想办法突围了。”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在直觉经过这么一次大提升之后,他已然可以隐约的感觉到那联系着自己与这件事情的无形引力,对于找到奥伦索找到源头已经有了不小的把握。 他抬首,目光向是越过了眼前无尽的黑暗兽潮,直接望向了那地底更深处的某个地点。 巴萨罗谬有着预感,“命运”将会推动着今晚的所有被牵连的人或物,在那个地方齐聚。 第六十三章 他要喊人啦! 【解析技能具体效果中……解析技能具体效果中……请宿主耐心的稍等片刻】 巴萨罗缪再一次的随手打开了面板,得到的却仍是这一行很是眼熟的信息。 ——这系统面板……越发的没用了。 也就只能当日志和记事本用用了。 这个很是失礼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然后轻车熟路的放开了对脑海中部分信息的封锁,任由系统的莫名力量扫描。 在得到了巴萨罗谬的允许之后,先前系统那被抵挡在意识之外的莫名力量才终于得以进入巴萨罗缪的记忆之中,在特意给它临时开放划分出来的那个区域中进行扫描。 趁着这个机会,巴萨罗缪也再次借机隐蔽的暗中藏起一部分系统投射而来的部分力量,用开膛手那道达到创造界的辉光进行隔离,偷偷尝试起拆开力量的封装,解析起组成系统的这股莫名力量的具体信息。 他巴萨罗缪自然是不会轻易去做什么亏本生意的,系统这一伴随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神秘之物,他自然是会抱以万分的怀疑,虽不妨碍他该用的时候继续用,但暗中的试探解析自然也是不会少的。 在得到开膛手这一本质极高的遗留之后,他也就终于有了一部分底气,在近些日子中进行着隐蔽的测试。 所幸,这一次的试探,同样也是和以往一样的结果,并未被系统所发现。 起码在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系统似乎并没有在意,也有可能是根本没有发现巴萨罗缪暗中藏起力量准备拆包解析的行为,只是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在下一刻原本几乎完全卡住不同的进度条终于有了动态,开始有序的向前推进着。 飞快的刷新出数行红色与金色相交杂的文字。 【你经历了一场大战】 【在巨量的杀戮之中,你的技艺与心灵得到了磨炼,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你试图进入未知状态】 【……各项条件进行检定中】 【前置条件:大量战斗(已满足)寂静环境(未满足)……】 【……检测到目前已处于感知封闭状态……更改判定中】 【前置条件已满足,进行属性检定中……】 【警告!】 【有未知物质进入宿主身躯,并试图融入】 【次级权限接入,警告解除】 【在未知事物的影响之下,活性检定、灵感检定以及能量检定被自动视作通过】 【在未命名事物的影响之下下,你成功进入了未知状态】 【在你自行触发的未知状态之中,你自行开发而出的技能.感知封闭术由原先的lv.3被提升至lv5(max)】 【感知封闭术.lv5:你已可以自如的通过意识选择关闭自身身躯所衍生的任意一种或数种感知,在感知封闭时,自动获得对于相关特殊能力的免疫性,并临时提升剩余感知能力的敏锐性】 【——瞎子是不可能再瞎第二次的。】 【(注.该技能目前已达到极限,若需继续提升等级,请自行寻找方法)】 【在你自行触发的未知状态之中,你的自行开发而出的技能.心眼由原先的lv7被提升至lv10(max)】 【心眼.lv10:经过无数次的生死磨砺,自心灵而生的技艺,既不属于纯粹的经验积累,亦不属于纯粹的神秘学感官,而是出于二者之间的产物,顾名思义,是源自心灵的眼睛,即使在物质层面上完全失去了感知能力,亦可以使用该能力进行重新补足,并且不会像肉眼一般受到各种的局限,足以将周身全部事物一览无余】 【——致盲术?有用吗?】 【(注.该技能目前已达到极限,若需继续提升等级,请自行寻找方法)】 【你已成功自行开发出一个全新的技能.感知同调(lv7)】 【感知同调.lv7:在未知状态通过感悟而诞生的技能,基于直觉以协调其余诸种感官,从而获得在模拟一定范围之中四秒内未来的能力,由于只是观察方式的改变,并不需要消耗体力】 【——你已再也不用担心偷袭】 【(注.该技能仍然拥有极大潜力,可通过融入全新感官进行提升)】 巴萨罗缪再一次的随手挥动链锯剑将自己一名险些突破自身防御圈的怪物撕裂,在高速转动的锯齿之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怪物的肉体能够阻挡链锯剑的切割。 纵使是花出了一份心思去注意面板,巴萨罗缪的动作也仍然没有出现一点漏洞,反而随着战斗时间的推进,越发的精炼利落。 如果有人的视线能穿过面甲注意到他此时眼睛之中神色的话,就能够发现,他其实并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而是一直死死的盯着兽潮之外的某个地方。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他。 感受着身躯之中因为恒久机关的融入重新充沛起来的体力以及因为虚影之尘的融入重新饱满起来的精神,巴萨罗缪的内心之中已是悄然有了决断。 沉默了一下之后,他朝着娄希说道:“……刚才的事情,感谢了。” 通过体内还未消耗一空的残留物,他隐约之间已经感觉到刚才娄希塞进他体内的那几样东西的价值了,一件能契合他能力并大幅度提升战斗续航能力的道具,一把被赋予了洞开概念的银钥,以及一捧灵魂消散后遗留的高纯度虚影之尘,这些可都是受到管制的稀缺物,有钱都没办法买到,只有几个大势力之中的高位者才可能有着储存。 这是一个不小的人情。 娄希倒是完全没所谓的样子,波赫尤拉家对继承人的教导,向来是让她不要将一点身外物的消耗放在心上,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东西放在单纯的放在那里是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的,只有进行流通被使用出去,这些东西才会被赋予实在的意义。 她摆了摆手笑嘻嘻的道:“关于这些东西的消耗,莫里亚蒂教授你就别太在意啦,摆在我那里也是摆在那里,如果能帮到你的话那再好不过,毕竟我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船沉了对大家都不好,帮你也同样是在帮我自己,如果你实在觉得亏欠了我的话,就当是我因为你的潜力提前的投资吧,以莫里亚蒂教授你的能力,在这次事件结束后回到教团,想来职位的提升肯定也不会少掉,如果用这点东西就能交好一个未来的教团高层,那可是我赚大了哩。” 巴萨罗缪倒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自是不会再去死板的辩什么东西,默默的点了一下头,表示已经记下了这份帮助。 略一抬首,他望向眼前仍是在不断涌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都黑暗兽潮,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旋即略带轻松之意的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虽然经过了那东西的补充之后我的状态又重新恢复到了巅峰,还可以继续再打很久,说不定还能支撑到把这些鬼东西都杀了,不过我想了一想推己及人,就算我还有兴致继续杀下去,恐怕华生小姐你也该等的不耐烦了……” “不,我没有。”娄希突然打断了巴萨罗缪的话,笑意盈盈的说道:“如果莫里亚蒂教授你还有兴致想要继续杀下去的话,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完全不用顾忌我。更何况,以莫里亚蒂教授您的手段,就算没有我的存在,对付这些东西恐怕也是手到擒来,在这方面,您不用谦虚,我的见识之中除了特别的几个,目前还没有胜过您的。” 这话一出,登时就把巴萨罗缪接下来准备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面,这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性格,倒是真的有几分传说中那些魔女的作风。 不知为何,巴萨罗缪感觉此时说出这话的娄希状态很是有些古怪。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虽然她的这个提议很是诱人,不过他想了想之后还是忍痛拒绝了。 毕竟把手下都为了自己身陷险境之中了,如果自己还光顾着找快乐没个表示,那未免也太人间之屑了。 巴萨罗缪还丢不起这个人。 并且,对于奥伦索现在的处境,在冥冥之中的直觉再次突破之后,他也隐约间有了一些模糊的预感。 怪异之事本就拥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会追逐着每一个相关者而来,在某一时刻让每一个相关者都自然的回到与那件事情“关联”最为深刻的地方。 康斯坦丁、波赫尤拉、喰宴教团、重铸教会、以及背叛了裂分使徒的黑桃k一众、还有最后看似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教团,这些东西都是与怪异漩涡相牵连的。 可奥伦索这一个就不属于其中任何之一的“无关者”,却偏偏被巴萨罗缪卷入而深陷其中。 仔细想来,巴萨罗缪当初对于他的看好也是有点没来由,随意的便将自己的信物交给了他,让他加入了贝克街。 要说他身上没藏着什么秘密,巴萨罗缪还是有点怀疑的。 这不一定能够直接说奥伦索有问题,但身上和这件事情有牵连的隐秘联系,这肯定是跑不了的。 或许是和某样东西见过,或者是直接参与过其衍生的事件,亦或者是身世本事的影响。 巴萨罗缪按下了心中的所思,重新回到了正题。 “……实不相瞒,除了先前所说的调查这位满身疑点的拉博特先生之外,我收到消息,我的某位派来调查此事的手下也深陷其中,作为一个自认为还算有一点良心的老板,虽然没有为他送命的义务,但他死了我会很不爽,为了念头通达,我也只好……” 巴萨罗缪沉吟了一下,直接向对方袒露了自己所来的目的,反正这事本来也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更何况对方还是同伴,说出来自然是无妨。 “当然,除了这个很是私心的原因之外,我也怀疑他可能也和这件事情有着隐秘的联系,救他也同样有助于我们破解这事情背后的秘密。” “我虽然不知道殿下你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在这干等着想来也不是个办法。” 这于公与私的都被巴萨罗缪占了,本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准备缓解气氛的娄希自然是知趣,她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缓急的人。 她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莫里亚蒂教授你自行决定便可以了,我此行也只是为了证明某些事情。” 巴萨罗缪并没有机会发现黑发少女的笑容之中那一闪而过的勉强。 某些东西在她体内的复苏程度在悄然之间又加深了一些。 一切都是有着代价的,这即是这个世界的铁律。 以思想为载体传承力量,自然也会附带同样以思想凝结的诅咒。 作为历代魔女之中将波赫尤拉家传承的课题推至一个全新阶段的娄希亦是不会例外,甚至比历史上记载的几位祖先的症状还更严重数分。 虽说早就已经习惯,但她却也仅仅只是单纯的习惯,在某些时候,她仍然会不由自主的顺从血脉之中传承的一些记忆碎片,做出某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说出某些莫名其妙的话。 在得到对方的答复之后,面对对方的沉默,巴萨罗缪倒也完全没有在意,只是将之归结于身上超凡者的问题。 毕竟,本质上超凡者这种生物便是与普通人具备一定客观上的明显差距的,普遍都是精神有一点缺陷与异常的,比起巴萨罗缪这种类型的,娄希这种突然发呆的症状,已经算是超凡者之中难得的正常温和类型了。 - 六臂的轮转似乎永不停休,钢铁所铸的杀戮机器毫无遗漏的将每一个进入打击范围之内的怪物撕碎。 “诅咒如衣缠身、如水及腑、如油入髓。” 在结束了心中的思索之后,悄然之间,巴萨罗缪开始轻声的咏唱起了咒文。 莫名的,一股潮湿的感觉就这么的在这片空间之中充斥。 黑暗兽潮之中的怪物们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情绪更为暴躁了几分。 见到此景,巴萨罗缪无声的笑了。 第六十四章 等量的绝望 深蓝色的莱茵河几乎忘不到尽头,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欲要流向何方,只是静静的流淌着,瑰丽而平淡。 河上笼罩着一层泛着点点血色的轻薄雾气,透过这层若隐若现的雾气,便能够看到其中那一艘密布着斑驳锈迹的青铜之舟。 它的名字是斯基德普拉特尼北境神话之中那条神奇的黄昏之舟的仿品。 在这艘黄昏之舟的仿品之上,只有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 他身着一身深蓝色的礼服,浑身书卷气息,长着一张很有欺骗性的面容,令人不自觉的误以为是某个贵族家里走出的继承人。 不过,他此时的举动倒是和这份与生俱来的气质不是很相配的样子,半卷起裤腿,坐在船边,将双腿直接伸入河水之中晃荡着,随意的消磨着时光。 他低垂着眼睛,在河水的流淌声中,望向了前方漆黑的甬道。 浓郁的黑暗吞没了所有的光芒,仿佛化为了实质,狰狞着爪牙,阻住了道路。 在这寂静之中,迪伦微微闭起了眼睛,轻声哼唱起了歌谣,像是侥幸退休的老海盗在回忆过去一般。 “有些人已安息有些人仍活着还有些人继续在海上航行,他的钥匙插入箱子里恶魔将会实现我们航海者的梦~” 他的歌声又沙哑又跑调,并不好听,但迪伦还是唱的很开心的样子。 伴随着他的歌声,在青铜小船之下,原本只是静静流淌的深蓝色河流顿时湍急了起来。 隐隐的浪潮声越发的清晰了,裹挟着有些腥臭气息的风,向前奔涌而来。 迪伦手指之上的戒指骤然传来刺痛之中,令他停下了歌声。 他望向那前方的无尽黑暗便笑了起来。 笑的很开心,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一般。 - - - “诅咒如衣缠身、如水及腑、如油入髓,缠身之诅咒,成连结二者之缚索。” 巴萨罗缪轻声的咏唱着咒文,手指之上的银色指环悄然间刺出针尖,汲取着血液。 灰黑的血液将整枚指环都浸透,迅疾的能量变换于瞬间生成构就,以血液为载体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符号标记。 混杂着点点血色的轻薄水雾悄然升起,地上顿时变得湿滑了许多,潮湿的水汽也同样不住的往鼻子里面钻去。 汹涌的浪潮之声自四面八方传来,还伴着一道不是很好听的歌谣声。 兽潮顿时一滞,似是感觉到了接下来的危险,齐齐的停顿了下来,警觉的看向四周。 巴萨罗缪看到对方的反应,顿时被乐笑了,也不管对方听不听的懂,很是愉悦的说道:“我亲爱的朋友们,虽然和你们打得很开心,不过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场战斗我也打得很累啦,况且我还有要事去找你们的主人聊聊,在这这里请你们原谅我的失礼,不能再奉陪。” 他大笑着说道:“为了表示的我的歉意,接下来请好好欣赏我为你们送上的离别礼物吧。” 顿时,似是为了配合巴萨罗缪的话语,四面八方的浪潮之声更是汹涌了数倍。 破裂的声音接连传来,在周身轻薄水雾的定位之下,顿时有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深蓝色河流冲破了四周的墙壁席卷而来。 这一道道席卷而来的水流仿佛携带着万钧巨力,直接将一个个拥挤在通道之中的怪物冲倒,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深蓝色的莱茵河之中。 未曾等它们匆忙的从河流之中起身,那冲破了墙壁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水流便以飞快的速度上涨着,将它们的全身尽数淹没,裹挟在这汹涌的浪潮之中。 它们似乎仍是想要嘶鸣挣扎,可一开口,那无处不在的深蓝色河水便争先恐后的顺着它周身的孔洞挤进了它的身体之内,将它一切身躯之中仅余的一些生气剥夺。 明明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河水,可被淹没后才发觉这些深蓝色的河水实际上却重的异常,根本没办法挣脱,连站起来都不能做到。 它们的身躯并没有恐惧这种机能,但在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仍然会努力挣扎,保存生命。 虽然说,这样的挣扎并没有作用,只能满足巴萨罗缪的恶趣味。 对于执掌着大型移动异境.莱茵河的迪伦来讲,凯尔萨德地下水道的覆盖范围之内,均可以说是属于自家的主场,借助着地脉节点之间无形联系网络,只需心念一动,他便随时可以携着整个莱茵河化为灵体从一端直接跳到另一端。 圣遗物本质上,便是这样一种毫不需要讲道理的东西。 虽说迪伦只是单纯拥有了圣痕,本事实力尚且没有达到能够完美发掘出圣遗物所有力量的第三阶段,但单单凭借着圣遗物本身的“绝对”本质,对于一切未曾达到创造界的凡物来讲仍然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办法抵挡。 只有圣遗物才能击败圣遗物,也只有圣徒才能够击败圣徒。 无论在“量”上积累了多少,在面对“质”的碾压之时,永远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只是瞬息的功夫,原先几乎一望无际的黑暗兽潮便被同样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河流尽皆淹没,沉落于河底,完全不得动弹。 凭借迪伦分出来的这部分权限,巴萨罗缪这边倒是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还被深蓝色的水流托举了起来,获得了在莱茵河之中自由行动的能力。 看着那除了深蓝还是深蓝的河面,巴萨罗缪满意的点了点头,并顺脚踏碎一个脚边触碰到的怪物。 血色飘荡了起来,染红了那一片的河水。 他了一想,这一招,或许可以被称之为: 百般武艺——此乃叫人之术! 虽然看上去人际关系很少实际上也很少,但在大多数时候,巴萨罗缪并非是一个完全拒绝于集体行动的人,相反的,在大部分时候,他反而对教团那种“此人乃是邪魔外道,大家不用讲究什么道义,并肩子一起上”的战斗风格非常欣赏,并对那种非常古板迂腐执着于一人解决一切的人很是不理解。 他惯来是一个非常实在的实用主义者,只要能达成目的,使用的方法和过程什么的并不值得在意。 巴萨罗缪热衷于战胜困难,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刻意的去给自己添麻烦。 他随手挥剑,链锯剑没入深蓝色的河水,随即又提起,于是,又是一朵血色的花朵绽放。 纵使没有巴萨罗缪的动手,在这样的重压窒息环境之中,它们一样是会很快的死亡,与其任由它们生命的价值被白白的浪费掉,不如顺手让给它们解脱一下,让它们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 巴萨罗缪自认为是个好人,所以感谢这种东西并不是他这么做的理由。 他每前进一步,于是便有一朵或数朵血花绽放,巴萨罗缪抬起头,于是便看见了那不远处坐在青铜之舟上的迪伦。 巴萨罗缪点了点头道:“迪伦,这次多谢你了。” 迪伦仍旧是那副先前所见的模样,他身体后仰,伸了一个懒腰后懒散的道:“不用谢我,奥利布里乌斯大人吩咐了我这段事情要听你的话行动,况且既然在这里,对于我来讲其实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只能看着这条河,还不能离开,你这也算是给我找了个好乐子了。” 他摇了摇头道:“其实这也算是我失职,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眼皮子底下就悄然潜伏下了这么多虫子……” 他的话意未尽,但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望着那被深蓝色覆盖的黑暗。 虽然自黑暗之中化生而出的群兽已然死了,但那生育群兽的浓郁黑暗仍然是没有因此而存在一丝的改变,反而像是与此世并未有交互一般,仍就那般存在那里,不时的蠕动着的,偶尔显现出其中暗藏着的诡异。 他不知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眼前这番景象的创造者,也不知到底是称赞他的胆量好还是该斥责他胆大妄为的作风好。 很显然,他也已经和巴萨罗缪想到一块去了。 如果不是凯尔萨德的各大势力都眼瞎没发现这种危险之物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这能够制造出无尽兽潮的黑暗,是各大势力私下协调制造,并一起齐心封锁消息的了。 能在凯尔萨德这么做的,还能有谁? 巴萨罗缪与迪伦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抹严肃的神色。 - - - “说起来……” “普罗布斯大人,你们好像都还没有告诉过我这些鬼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黑桃k和喰宴教团的那两个怪物都争先恐后的争夺这东西的使用权?” 在无奈的把那两个祭品“交给”普罗布斯之后,在漫长的等待之中,拉博特试着向对方套出一点情报道。 另一侧主体那边的忙碌并未影响到拉博特身上的这个分体,在他的掌心之中,听到这话,那张狰狞的大嘴很是古怪便笑了起来。 在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之后,老头的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倒也没有拒绝回答拉博特的问题。 他反问道:“你有了解过这座城市的历史吗?不是现在这十几年的全新历史,而是在这座城市建立之前,属于诸维京贵族的那个时候的历史。” 拉博特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普罗布斯叹了口气:“看来应该是没了解过了,还要劳烦我这个老人家再多讲一遍。” “在那个时代,这片土地被称作枢纽之地,亦可以被称作希望之地,也曾有无数维京人把这里当做圣地,争先恐后的赶过来朝圣。” “但现在却是变成了这幅样子。”拉博特摇了摇头道:“这种时候已经没多少时间给大人卖关子了。” 他很是厌恶的望向了那通道处的黑暗,轻声问道:“这鬼东西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到了兴致上,普罗布斯并没有在意拉博特的这点小失礼,嘴角仍旧噙着那抹古怪的笑容。 他缓缓道:“既然有希望,那你有没有想过,按照这个世界的德行,会不会也同样在暗中潜藏着与希望等同分量的绝望呢?”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凯尔萨德一样,在看似繁华到极致的表象之下,埋藏着的不正是无数人的尸骨?你之前在这座城市待了这么久,想必也比我了解的更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普罗布斯大笑了起来,手背上猩红的眼瞳逐渐也微微眯了起来,给人以十分危险的感觉。 他缓缓的说道:“所有的希望都必然会伴随着绝望,但凡强大力量也都必然会在背后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施行千倍的毁灭,方得一人的奇迹,倘若不受百倍万倍的苦厄,又怎能获得一份神明的垂怜?” “这是圣安德瓦利留下的句子。”拉博特答道。 “对,出自诗体埃达的收录,不得不说,我很喜欢他的这句话。” 普罗布斯感叹道:“这个世界没有东西能够逃脱这条铁律的限制,大神沃坦为了获得智慧付出了代价、撒克逊的石剑之王为了实现他的幻梦也同样让他的后代们为此付出了代价,就连教团当初的那位弥赛亚大人,也同样为了那件事情付出了代价,这个维京人曾经的希望之地,又怎么可能逃脱呢?” “当然不可能。”他自答道。 猩红的眼珠停止了转动,沉默的盯着那些黑暗,一会后才继续说道:“这鬼东西,就是他们当初为此付出的代价之一,虽说只是泄露而出的稀释版本,但在本质上倒也可以被视作打开某些东西所需要的一部分钥匙。” “某些东西?”拉博特敏锐的从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让重铸教会在凯尔萨德的整个分部冒着被圣徒级存在追杀的风险一齐叛变?” 普罗布斯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反问到:“你认为,除了那件遭使希望之地毁灭的鬼东西之外,还能是什么?” 第六十五章 他们各有各的理想 ——他*的,黑桃k那个家伙到底是在想干什么?!! 拉博特忍不住在心中爆了一句粗口,头一次的感觉到了事态已经超出了自己所预想的发展,虽然早就已经猜测过那些从青铜之门中泄露出来的黑暗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却完全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会这么危险,也完全没想到黑桃k想尽办法图谋的竟是这样一个对所有人都没有益处的东西。 仅仅听着普罗布斯的描述,他就已经明白了完全明白了这东西的危险性。 拉博特本以为自己所最需要提防的是追杀普罗布斯的教团,在普罗布斯这个第三阶段的裂分使徒恢复实力之后,除了教团那个同样达到了‘徒''级老伽门,不论是扫除这群背叛了重铸教会的纸牌议会还是对付喰宴教团在这座城市里暗藏着的势力,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一直以来都是以理性形象示人的黑桃k居然会想要放出这种会直接威胁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生命的东西。 这是纯粹的自寻死路。 拉博特都能想到的事情,黑桃k这个神秘无比的老鬼不可能不清楚。 “等等,黑桃k突然发疯的话,没道理他的那群手下也跟着发疯吧?他的身份也只不过是一个黑桃k,纸牌议会中一位议员而已,在他之外还有另外四位king,没道理就连另外那四位king也跟着抽风,还把整个纸牌议会都拖下水了。” “他们不清楚那东西的危险性?他们不清楚使徒这个词汇所代表着的意义?” 普罗布斯笑了,苍老的声音之中满是愉悦。 “满口谎言的小子,你是不是把你的敌人们都当成了和你一样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他反问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king''共有五位,也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在这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地位?” 拉博特皱起了眉头思考着,恍然的问道:“你就那位拿着空白纸牌的''king''?” “原来如此,你这是因为意见不和被他们联合起来下克上了?” 普罗布斯沉默了一下,言语之中顿时失去了那股锐气,有些疲惫的道:“嗯。” “他们几个都是我拉拢进来提拔上去的,一起共事了十几年,我对于他们的性格清楚的很。” “红桃k是非常敏锐的,能通过一个个的小细节看穿每个人都心底。方块k的性格是最为谨慎的,虽然各方面的能力都是所有人之中最强的,但总是显山不露水。梅花k则是四人之中心底算计最多的,也是最无情和阴狠的。” “至于黑桃k……我本以为他只是有一点秘密,除了红桃k之外,和所有人都关系都很好,没想到实际上却四个人之中隐藏最深的。”普罗布斯叹气道:“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称得上聪明人,如果没有切实可见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们是不可能被黑桃k那个家伙说服的。” 拉博特沉默。 ——可是这样的话,黑桃k那个疯子到底向他们展示了什么东西,才说服他们带着手底下的人一同背叛普罗布斯?去任由他重新把那件让旧凯尔萨德毁灭的禁忌之物重新发掘出来? 他很是不解。 看到拉博特这幅不解的模样,普罗布斯眼中的那股疲惫的神色便消散一空,重新露出了笑意。 毫不留情的对拉博特发出了嘲笑。 “拉博特.格雷里格斯,你这样以保全自己生命为最大目的的人,想来应该是绝对不会懂的。理想这种东西一旦落在某些人心中就能够燃烧起永不停歇的炽烈火焰,” “有一点我相信我并没有看错,那群家伙虽然出卖了我,但心中仍然燃烧着名为理想的炽烈火焰,为了看到理想实现之时的那道璀璨光芒,他们同样愿意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 他断然下达了判词:“——这,就是你与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拉博特没有反驳,因为这本就是事实。 他揉了揉眉心,虽然普罗布斯没有直接明说,但他已经大概明晰了背后隐藏着的事实。 ——也就是说,虽然代价巨大,还需要面对让当年的希望之地覆灭的“绝望”。但那个鬼东西即使已经被人封印了这么多年,也仍然可能残留着一点许愿之能? 对于拉博特来讲,这并非是一个好消息,普罗布斯想要恢复,拉博特就可以帮他恢复,换取对自己的庇护,但黑桃k他们所想要的,却并非是对于他来讲危险性不大的东西,反而还是一个极可能牵连到他的危险之物。 和巴萨罗缪带给他的威胁不同,和喰宴教团带给他的威胁同样也不同,这是最为根本都深层矛盾,二者之间几乎不可能有调和的余地,只要他们还想要图谋那样东西,那么和这件事情已经牵连甚深的拉博特就一定逃不掉。 这与他的本意大大相悖。眼前的普罗布斯,也就成为了他目前唯一能够依靠的力量,悄然之间,拉博特心中暗藏着的一些小心思无声的消散了。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能再准备暗中谋害这个老东西了,按照那些鬼东西的特性,就算获取了老东西的遗留,也完全没办法对付,离开凯尔萨德也不可能躲避,只能够从源头上将其一开始便解决掉。 拉博特悄无声息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一直逼着我呢? 这是他最由衷的感想,说真的,想要活下去,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唯一的祈求,连贪婪的奢望过得更好都不敢,再怎么差也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如现在这般好好的活下去就可以了。 但是他却始终无法达成这个既简单又艰难的愿望。 在这个喀难世界,也没有人能确信的这么说。 平民自有着他们的苦难,王公贵族也亦有着他们的烦恼,超凡者更是都各自有着属于他们的“宿命”。 或许颠沛流离即是自己的宿命,拉博特在心中想到。 第六十六章 大家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在一番快速的讲解之后,巴萨罗缪终于告诉了迪伦他们所需要面对的情况。 “也就是说,开膛手那个家伙给你遗留了一个没有钥匙的箱子,你和你背后那位华生小姐的目的都是打开箱子,那里面可能装着一个叫做‘猿之手''危险物品,而这个箱子同时也被拉博特这个黑手党头子和''青颈者''格莱克斯搜寻着,你发现了拉博特他的疑点,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着的神秘势力的线索,直接找了过来,却发现你的手下陷在了这里,过来救他的路途上就发现了这些诡异的黑暗,还顺便和这位华生小姐打了一架结成了同盟。” 迪伦揉了揉眉心,很是疲惫的问道:“我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事情的经过应该就这样吧?” 巴萨罗缪耸了耸肩,从动力装甲中发出声音,无奈的说道:“你没理解错,因为这群玩意遇到我就跟发了疯一样,我们就打了起来,由于它们的数量几乎无穷无尽,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浪费体力的缘故,我就把你喊了过来。” 迪伦的眼神突然严肃了起来,沉声道:“虽然奥利布里乌斯大人的命令就是叫我在这段时间内听从你的吩咐行动,除了看守这条河外,我也的确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但是仅仅是这样,并不足以成为你打动我的理由。” “奥利布里乌斯大人当初让我为他服务从而许下的条件便是允诺帮我摆脱过去的一切,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份。” 迪伦摘下了自己的圆顶礼帽,头微微向前倾,指着自己的头发间那一缕缕被掩藏的很好的银白色说道:“我的身体老了,心也老了,虽然我很想极力的掩饰这一点,但在内心之中还是不得不承认,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惊险刺激的事情之后,我的内心已经厌倦了,一点都不想回到过去那看似波澜壮阔的身活。” “拯救凯尔萨德这种热血沸腾的事情适合年轻人,不适合我这个快要退休的中年人。” 他露出的漠然的神色:“这种足够毁灭城市的鬼东西都出来了,我能够解决也只是因为这里是我的主场,莱茵河刚好可以克制他们,霍尔莫斯,如果你想要说服我的话就请给我展示你的理由,给我一个有重量的理由,给我一个能说服我让你去为之卖命的理由。” 他摇了摇头道:“想必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在成为奥利布里乌斯大人手下之前,我曾经是一名海盗,你如果想要准备打感情牌的话就不必了,身为一个当过海盗的人,我向来对于这些东西不是很在乎,我也随着船去过很多地方,比这更为让人同情可怜的事情也见过不少,被天灾和邪神毁灭的城市多了去了,也不差凯尔萨德这一个。” “你得学会认清楚你自己的能力极限,不是教团传说中能祓除一切苦厄,拯救所有人的弥赛亚,我更不是谁的救世主,也完全不想当谁的救世主,如果你真的想用这种单薄而苍白的理由的话,那我只能说上一句抱歉了,这并不在我答应为奥利布里乌斯服务的范围之内,我只想好好的退休,大不了我再一次逃走,离开这座城市。” 他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去找教团才对,已经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想他们应该会很热衷于解决这种事情。” 巴萨罗缪平静的听着迪伦把这话讲完,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其中的意思确实是没有错的。 迪伦确实没必要和他一样为了这种事情而奔波,深陷危机,身为一个外人,他也完全没有理由为了拯救城市而奔波。 眼下已然揭露出兽潮以及猿手这两个危险了,更别说还有他们背后那隐藏着疑似存在的众多凯尔萨德的高层们了。 人家都不担心把自己玩没了,你巴萨罗缪个外人在这里激动个什么劲啊。 要解决这事情,确实该回去找教团。 就在巴萨罗缪准备出声让对方回去帮忙去找教团的伽门来解决这事的时候,娄希的动作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喂,你该不会真的准备就让你朋友派来帮你的这个又有战斗力又有能跑路的手下直接走掉吧?” 巴萨罗缪没好气的呛了一句:“不然呢?” “就像刚才说的一样,他确实完全没有理由像我们一样为了这件事出生入死,不如直接派回教团请救兵,凭借着我的情面,好歹也能请来一位就在凯尔萨德的活圣徒。” 娄希有些愕然于圣徒的存在,不过还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然后呢?这么一来一回的,人家早就跑了,你不会还以为你的敌人们会在那里乖乖的等着你过去吧?等人来了,他们早就全部跑了,有那群凯尔萨德的高层庇护,想重新找到的难度,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巴萨罗缪沉默了一下后道:“还有我在,我会进去把他们都解决了的。” 他这话说的并不是很有底气,找现在来看,之前无穷无尽的黑暗兽潮便足以抵挡他好一会,虽然能解决,但消耗的时间也是个问题,有了这个先例在此,他当然不会低估接下来拉博特那边暗藏着的手段,在他此时的印象之中,拉博特的形象可并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巴萨罗缪也并不认为自己的智力比先前被他背叛的那几个势力的人高到哪里去。 以对方狡诈的性格来讲,在知道自己很可能找过了之后,暗藏着诸多手段几乎可以说的板上钉钉的一件事情。 巴萨罗缪没道理认为一切都该按照自己的意志转动,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尽全力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然后接下来等待结果。 他无奈的问道:“那我尊敬的助手华生,您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情况呢?” 娄希轻声笑到,然后很是肯定的道:“我能够感觉的到,对方心底其实并非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拒绝的,他只是想要你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进行说服自己。” 少女很是有经验的道:“心态上的老年人也是老年人,说到老头老太太的心理,我对这事门清!” “我在家里就……咳咳咳,总之,信我,大家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娄希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咳了两声,然后非常自信的说道。 第六十七章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你准备想怎么做?”巴萨罗谬无奈的叹息:“事先说好了,虽然我无比迫切的想把那群在阴影中谋划了这些东西的家伙拖出来吊死在背叛之门前,但我并不想以要去牺牲某个人的方式来达成,如果你是想要用能力或者什么方式诱导欺骗对方为我们卖命,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要了,这是我的底线。迪伦因为承诺遵从奥利布里乌斯的命令过来给我做事,我不可能带着他手下的尸体回去见他。” “没有人的义务会是牺牲自己的生命。” 娄希皱眉:“这样的话我可没多大的把握说服对方。这种情况下,你确定还要这么选择?” 巴萨罗谬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一下后道:“嗯,就是这样,就当是我任性妄为了一次吧,如果没能说服少了他之后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他笑了一下道:“好歹我的命应该还算值钱,不然他们也不可能一直放着我不动。” “这种选择我无法理解。”魔女有些好奇的问道:“人的本能不该是追求自身生命的延续吗?为什么你会选择为了别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呢?” 她试探性的问道:“教团成员特有的道德洁癖?还是偏执到极致的完美主义者?” “不,都不是。”巴萨罗谬断然回答道。 他淡淡的道:“不是那些崇高的理由,只是因为这么这么做的话,我会不爽而已。” “人与兽最大的区别在于拥有了选择的余地,而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则多出的能够自由选择的余地。” “无智的兽类只能选择遵循自身的本能行动,有智的凡人也只能选择被现实所束缚,而超凡者的变化,正是因为他们能够认清楚自己真正所想要的东西,然后不顾一切阻碍的向着那个目标前行。如果只是选择为了活着而活着的话,那么我为什么不选择去做一头无智的野兽呢?” 他笑了,道:“就像你们这群有着魔女血脉的人一样,你们是为了那些传承的问题选择付出一生,而我同样是选择为了让自身过得舒服一点而活着。迪伦如果因为我们的事情而出了问题,我会很不爽,仅此而已,为此我愿意付出代价。” “莫里亚蒂教授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那是自然。”巴萨罗谬厚颜无耻的接下了对方的称誉,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有哪里配不上的样子。 “好了,把你身体的二级操控权限暂时给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莫里亚蒂教授你等在一边慢慢看就行。”娄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有自信的向巴萨罗谬保证道。 虽然直觉并没有给他不好的警告,但巴萨罗谬还是怀疑这个性格古怪的魔女会乘机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一想到自身仅仅局限于威胁恐吓方面的一条条交谈类特性,还是只得算了。 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才好,自己来恐怕是不是真的敌人也得给逼成真的敌人了,在这种重要事情上,以娄希过往表现出来的性格,应该还不至于突然掉链子。 由于逐渐机械化改造的推进,巴萨罗谬这具身体很大程度上也可被视为拥有着血肉和机械的双重特性,将躯体在特定时刻开放权限交予他人进行操控同样也是本身自带的一种能力之一。 某种程度上来讲,称之为巴萨罗谬mk-ii也并无不可。 随手把一个随时可以被取消临时二级权限授予娄希之后,巴萨罗谬的视角转换为了第三人称视角,从另一个角度看着自己的身体。 这位魔女并没有突然搞出来什么让迪伦怀疑的举动,只是悄然的握了握拳,测试了一下。 由于二人的交流都是通过精神层面的联系,得益于二人均超乎常人的思考速度,这一番谈话并未在现实世界中占用多少时间,迪伦也并未生出疑惑,只是突然有了一种觉得眼前的巴萨罗谬突然换了一个人的感觉,这太过莫名其妙的直觉并未在他的心头占据多少时间,只是转念便被甩出了脑海。 娄希操控着巴萨罗谬mk-ii咳嗽了几声,悄无声息的调整了一下音调后轻声说道:“也就是说,迪伦你只是想要一个请动你的理由是吧?” 看到对方这番反应,迪伦讶然的挑起了眉头,然后点了点头道:“对,请给我一个合适的出手理由,说服我让我去为了你们的愿望而行动。” 被娄希操控着的巴萨罗谬笑了起来,笑得迪伦有些感觉古怪。 “既然迪伦你已经说了自己曾经是一位海盗了,那么方不方便和我分享一下你为什么选择放弃这份职业,而来到凯尔萨德的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迪伦很是疑惑的问道,然后很是生硬的答道:“不方便。” “巴萨罗谬”笑眯眯的道:“就算你不回答其实也是一样,我已经大概猜的差不多了。” 魔女残忍的揭开了迪伦并不想被提起的往事:“你当初所寄身的那个海盗团,应该是没了吧,或许还存在着你这种侥幸活下来的,但总体上的下场,应该没好到哪里去吧?可能也就仅仅下来了那大猫小猫两三只。” 被提到了这些事情,迪伦的面上悄然浮现了一丝阴沉,语气很是不好的说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巴萨罗谬”并不在意,仍旧笑眯眯的道:“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报仇呢?“ 空气之中的水汽悄然又浓郁了数分。 “巴萨罗谬”突然拍了拍头道:“怪我,我没说清楚。”魔女的话语声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的说道:“当年导致你那海盗团覆灭的仇人就可能在里面呢?” 清晰无比的杀意陡然自迪伦的身上涌出,令莱茵河的水色都生出了些许深红的血色,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非常认真严肃的说道:“你最好好好想一下你接下来要说的话,现在停下的话还来得及,我并不想有人拿那些已经死了的人牟利,如果你接下来说的是假话的话,那么就请小心一下,不论你到底有什么身份或理由,我都会杀了你。”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你和奥利布里乌斯大人有关系,而我又曾答应过要为他服务,说老实话,我并不想对不起他,所以请你也不要对不起他对你的信任,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生命,请认真的考虑一下你接下来准备说的话。” “巴萨罗谬”大笑了一声:“哈哈,怎么会呢?” 他认真的道:“我十分确定,那些让你变成现在模样的仇人就在那里面。” 迪伦摇头:“这不够,你如果只是这么说的话,我没有任何里面相信你这根本没有证据的一面之词。” “谁说我没有的?”她笑了。 “巴萨罗谬”轻声问道,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那个敌人应该就是那位''青颈者''格莱克斯吧?” 迪伦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的?还是说奥利布里乌斯一早就将我的资料告诉了你?” “不,并没有,奥利布里乌斯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告诉过我,在这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巴萨罗谬摇了摇头。 “巴萨罗谬”抢回了话筒后缓缓的道,当即又笑了: “我猜的。” “怎么猜到的?”迪伦追根问底。 “这不是很简单的一个题目吗?”“巴萨罗谬”反问道。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排除法而已,思维大胆一点就可以想到,在当时那个时代,除了那位站在你们海盗业界顶端的黑皇帝''青颈者''格莱克斯大人之外,也没有人能让你需要做到彻底隐姓埋名这种地步了吧?” “除了他之外,以浩荡诸洋的独特环境,也没有几个势力能一举将一个实力强大的海盗团彻底剿灭,否则当初海盗这个问题也不会困扰各国长达十数年之久。” “巴萨罗谬”摊了摊手:“可能的答案就那么几个,我选择相信我身为超凡者的直觉。” “你不怕错了?” 娄希操控着巴萨罗谬mk-ii,学着巴萨罗谬的语气理所当然的问道:“我为什么要怕?” 她指了指被自己操控着的巴萨罗谬的身躯,意思不言而喻。 因为是我。 正在一旁看着此景的巴萨罗谬顿时生出了一种想要立刻夺回自己身体操控权的欲望,但一想到接下来还得靠她来说话,还是强行抑制住了。 迪伦皱了皱眉头,很显然,这个答案并没有让他满意。 他继续说道:“''青颈者''格莱克斯确实是我的仇敌不假,但和眼前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吧。” “巴萨罗谬”反问道:“是什么给了你他与这件事情根本没关系的错觉?” 待得迪伦再一次皱起眉头,娄希便知道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 “巴萨罗谬”指了指那水下隐藏着的那一团团浓郁黑暗,接着说道:“虽然黑暗的本质目前我还没有看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那些自黑暗中衍生诞下的怪物,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根源上应该是喰宴教团那群家伙所独有的秘术之一。” “这有什么问题吗?” “巴萨罗谬”笑了:“这问题大了去了啊,迪伦,你知道喰宴教团目前在凯尔萨德最大的东家是谁吗?” 有人轻声说道:“就是那群旧党的贵族。” 迪伦愕然,随即脑海中的一切都突然串了起来,组就了那个答案。 “巴萨罗谬”看着迪伦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愉悦的幅度,很是贴切的帮他说出了那个已经出现在他心底的那个答案。 “格莱克斯是谁?正是曾经完全主宰了这片土地的维京贵族的后裔啊!旧党的通俗称呼就是贵血党,这二者之间若是没有联系,会有谁会相信吗?” “在凯尔萨德这座城市之中,我想也没有人比外城区更适合抓人进行献祭了,少了谁都不会有人在意,在外城区谁的势力最大,谁能完美的帮助他们满足这个要求?” “还是格莱克斯。”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膀:“我想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格莱克斯既有着和喰宴教团这群人合作的条件,也完全也有着在这事情背后掺一脚的理由。” 当一个东西看起来像热狗,吃起来味道也像是热狗的话,它除了是热狗之外还能是什么?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原来如此……”迪伦轻声呢喃。 “根据已知的线索来看,眼前的事情无疑是和你的那位仇敌脱不了关系了。”“巴萨罗谬”向着迪伦伸出了手,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的推理结束,我想您应该再没有疑问要问我了吧?” 迪伦伸出了手,同巴萨罗谬那被铁甲所覆盖的手相握,他点了点头道,语气中尽是肃冷,隐含着对格莱克斯积蓄已久的杀意:“没有了。” 在得知这个事实之后,当年的那股气魄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躯之中,再不是先前那个自称想要退休的惫懒中年人。 没有机会时他尚可以忍耐着,因为莱茵河的存在尚且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到了成功掌握这件圣遗物的这个时候就是自己复仇的时候,迪伦内心其实也早就已经知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当年的那股意气,也绝难剩下几分。 眼前“巴萨罗谬”硬生生将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昔日的自欺欺人现在已经被打破,他再没有继续逃避了的理由。 “巴萨罗谬”告诉了他,还有另一条路。 实力不够去一口气把格莱克斯拉下来? 那就去做当前实力能做的事情好了,力量不够,这从来不是选择退避的理由。 眼前,摧毁眼前格莱克斯的图谋,正是以现在迪伦的实力能够去做的那件事情。 娄希将身体的操控权重新交换给了巴萨罗谬,巴萨罗谬同样也和她一样,愉悦的笑了起来。 “那么迪伦,欢迎你的重新加入。” 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大家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第六十八章 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吵闹 莱茵河静谧的埋葬了此间的一切丑恶。 由于场景过于猎奇与令人感动倒胃口,在次也就不必多言。 在其内被喰宴教团那两个家伙调制出来的那群怪物死伤殆尽之后,那于前路缭绕着的浓郁黑暗的颜色发生了改变,在巴萨罗谬的感知中原先混浊而污秽的气息已然不再,虽然还依旧充斥着浓烈的负面恶意,但也只剩下了这纯粹的负面恶意。 与其说是被净化了,不如说是那用于伪装的外壳终于破碎,显露出其中真实的本质。 “得益”于远远超出常人的感知能力与精神能力,巴萨罗谬与娄希二人的终于察觉到了那通道处那些浓郁黑暗的实质。 宛若思维被拖拽到天上,然后又被一只大手抓住,狠狠的掼到泥潭之中一般。 巴萨罗谬努力睁开眼睛,仔细一看。 那哪里是污浊的泥潭?那分明是无数只无数张面泛土黄色的面孔,那些面孔,它们或是咬牙切齿或是怒目圆睁或是悲声恸哭。 窒息、窒息、窒息。 黑暗的气息亦同样缠绕上了他们,无力感贯穿了二人的身躯,将他们的思维同样拖至黑暗之中,堕入以诅咒构就的地狱。 那一瞬间,无数人死前的记忆断片均浮现在心头之上。 断头!断头!断头! 绞首!绞首!绞首! 水刑、石刑、火刑、车裂分尸之刑、注银剥皮之刑、割肉凌迟之刑乃至诸多连名讳都无法辨识的残酷折磨方式。 或是被大刀从腰部处斩为两截,或是被强硬的塞进水中最后溺毙,或是被束缚在火刑架上被烈火烧灼,自无数人记忆碎片中提取的深沉怨念缠绕记忆,想要将眼前认知到自身存在的生命拖入和自己一样的境地。 幻觉进而诞生,原本澄澈的深蓝色河水陡然之间化为了阴沉万分的漆黑,一具具残缺的尸体也浮了上来,他们伸出苍白的手臂,争先恐后的朝这边游了过来,意欲抓住巴萨罗谬的身躯,将这他们眼中灰黑世界里唯一的光辉抓住,然后贪婪的汲取这具躯体之中那独属于生人的灼热血液。 他们的嘴唇开合,试图用已经残缺的声带发出声音,最后却只能勉强的发出几个词汇,连组成一句话都做不到。 “圣子……圣子……” “吾等的王啊!” “请舍下……请舍下您的慈悲!” “请……救救您的子民啊!!” 无数人的声音汇聚在他的脑海里,但巴萨罗谬却并未因为这无比真实的幻觉而受到影响,只是觉得吵闹无比。 他皱起了眉头,冷哼了一声道。 “闭嘴。” 巴萨罗谬喝道,于是这群呱噪无比的尸骸们便真的闭上了嘴,只是仍然本能的向着巴萨罗谬所在的这个方向游来,试图瞻仰他的光辉。 巴萨罗谬所在的地方仿佛有着的无形的沉重压力,每一个试图靠近他周身的尸骸都被这无形的沉重压力压入了水中几乎不见的身形,只有一只苍白的手臂不断努力的自水中伸出,像是在向这泥潭之上漠然的俯瞰着一切的巴萨罗谬祈求那或许存在的救赎。 男人忽的笑了,动力装甲上那靠近手腕的那一边自然退至两边,露出了装甲下遍布着肌肉的整个小臂。 他的指尖隐隐现出一抹锋锐的银灰色光芒,而后毫不犹豫的用这抹银芒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令其中滚烫的灰色血液流出,滴落在附近水面那些试图抓住巴萨罗谬的苍白手臂之上。 寂静陡然袭来,下一瞬间,整个水面便因为那一个个争先恐后向着血液滴落处疯狂向前挤去的尸骸们动荡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于是巴萨罗谬便露出了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准备动手开始杀人前才会露出的笑容。 银灰色的金属液体自他的指尖滴落,飞快的凝聚重组为了一把又一把凶恶的兵器和刑具,被巴萨罗谬依次的摆放于周身。 巴萨罗谬精准无比的从身下的尸群中抓住几具,然后将它们再一次的塞到了身旁的断头台之下。 嚓! 梯形刀刃落下,几个头颅滚落水中不见。 随手抓过一根绞索,巴萨罗谬又是如出一辙般的从尸群中精准抓出几具在记忆中有印象的,在几声后,它们的头颅又是再次低垂了下来,巴萨罗谬将它们踢入水中也是不见了身形。 他竟是挣脱了环境的身份束缚,直接从受刑者变成了行刑者。 仔细去看巴萨罗谬的眼睛,那银灰色的眼瞳之中哪有半分受到影响的悲哀之色,在那些记忆断片的影响之下,仍然是一点感同身受都没有,只有那如故的坚定和冰冷,既像是顽固的铁,又像是只遵循程序行事的机器。 无有怜悯亦无有动摇,更不存在半点的软弱。 他没有半点疲倦的不断行动着,杀戮这些重新自记忆之中复苏、以恶念和诅咒为躯体的尸骸们,根据那些死前记忆中的方式将他们一个个从水中抓出,然后以同样的方式让这些家伙再次陷入永恒的沉眠。 生命与死亡的界限不应被打破,死者的形象也不应被以这种方式亵渎,对于这些家伙,巴萨罗谬的心底没有半点的怜悯和同情,凭借着自身强健而坚定的意志,他丝毫没有被那些混杂其中具备着腐化精神能力的气息所感染。 让他们不受打扰的继续沉眠,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祭奠。 就像是那混入精密机器之中的石子,似乎是因为巴萨罗谬这顽固如铁石的意志直接卡住了幻境的运行,动摇了本质,只是几个刹那,本就不是很坚固的幻境便飞快的崩溃了起来,变得虚幻无比,像是掉了帧一般,一卡一卡的,连那一具具尸骸上的肢体都混了起来,或是a的头跑到b的肩膀上,或是b的手跑到了c的脸上,或是c的嘴巴跑到了d的后脑勺上。连几个重叠在一起的现象都出现了。 巴萨罗谬平静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幻境陷入崩灭,看着万物褪去色泽,随后终于显露出现实世界的模样。 第六十九章 等不及了 巴萨罗谬自幻觉之中随即醒转,随即看向了身后的娄希。 四目相对。 同样因为极强的感知能力身陷幻境的娄希竟是也同时醒转的过来,魔女的脸上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令人无法猜测其真实的情绪。 看来是不用再去麻烦的想办法把对方唤醒了,巴萨罗谬顿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这时候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为好,每一分钟都需要努力的去争取。 “迪伦,自我们齐齐陷入幻觉之后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巴萨罗谬转头问道。 “大概不到两分钟。”迪伦回忆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手上的表后回答道。 “还好,看来没耽误多少时间。”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把脖子扭转,看向了身处自己动力装甲后背部位的娄希。 由于之前已经做过短暂介绍了的缘故,迪伦并未因为巴萨罗谬的这个举动从而讶异,只是默默的准备倾听这二位当事人之间的交流。 “我亲爱的助手华生,我想你应该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坏消息吧?”巴萨罗谬问道。 “如果我说有你会相信吗?”娄希反问道。 “我当然不会信。” “那不就得了,我亲爱的霍尔莫斯先生,在这个时候您就别再将时间浪费到这些没意义的废话上了。”娄希没好气的回道,开始和迪伦一样称呼他为霍尔莫斯先生。 “行吧。”巴萨罗谬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转而换上了郑重的神色:“刚才那些鬼东西,你应该也看见了吧?” “看见了,一群自己死了都不肯歇息,还想着把别人也拖下水的死鬼。”娄希很是看不起他们的答道。 巴萨罗谬同样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后道:“那么他们口中所说的话呢?” “我听到的总结起来,无非是''拯救''啊,''垂怜''啊,这个类似词汇的重复,基本上没有什么价值。”娄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停顿了一下后道:“哦!对了……我犹记得,他们在一开始好像还称呼我为,圣女啊、祭祀大人什么的。” 巴萨罗谬皱了皱眉心,似是联想到了什么,也是将自己刚才从它们口中听到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娄希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推测道:“迪伦先生刚刚没被卷进来,原先我还以为单纯是因为我和霍尔莫斯他感知能力相对正常超凡者较为出色的缘故,或许……事实的真相并非是单纯因为感知能力的缘故。通过对方在幻境之中对我们的称呼来看,或许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身上具备着某些可以吸引这些记忆残片的特质,才让他们将我们当成了他们记忆中某位存在的替代品。” 她十分驽定的道:“在消除刚才那些怪物的变量影响之后,我已经可以大体上确定这些东西的本质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娄希的眼睛低垂了下去,十分郑重而又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些黑暗,应该是来源于诅咒、大量死亡记录、以及某些未知物质,和某件伟大之物投射在物质界的遗影结合后的产物。” 听到这个词,巴萨罗谬的神色同样开始郑重了起来,所谓的伟大之物,即是斯拉夫神话中的那些奇迹遗物在哲人国那边的学名。 斯拉夫人神话中的原初造物主在铸造好世界后仍有部分多余的原料残留,而在各国的创世神话之中,同样也不乏这类的“奇迹遗物”,诸如青铜之海一类的奇迹遗物,在各国的神话中同样也有着细节各异而本质相同的存在,比如日耳曼人有关树中剑的传说和撒克逊人有关石中剑的传说,便是其中一个着名的例子。 伟大之物的伟大,正是因为它们的这种超乎于物质界的高层投射性质,其本身便代表了坐落于彼界高层位置的坐标。 当然,并非是所有伟大之物都像是青铜之海那般具备着强大力量以及独特地位的,它们更多的是因为它们所具备的独特象征,方才被称之为伟大之物的。 相比圣遗物这种大部分解放后便可以毁灭一城的大杀器,虽然名字上的逼格很高,但实际的使用上却堪称鸡肋。 就拿先前的石中剑与树中剑做比喻,这件伟大之物所象征着的概念即是“胜利”,只要达成它的条件拿到手中,便可以拥有足以无条件推动宿主走向“胜利”的强运。 但问题的关键是,若想要达成这件伟大之物的条件,首先需要做到的便是拥有着无条件走向胜利的强运,条件与结果一致,这也就造就一个尴尬的事实,也成了一个死循环。 大多数的伟大之物,便是处于这样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处境之中,比起它们本身拥有着的能力,人们更看重于它们的投影出现后所代表着的意义。 石中剑会自然出现在国家陷入混乱需要英雄的时候,青铜之海也同样会自然的出现在每一个渴望“奇迹”者的身边,因此在哲人国的文件资料之中,伟大之物的分类栏上是同时具备着“现象”以及“物体”这双重标签的。 它们会自行根据当地神话系统中储存的信息,以及最符合之地的部分记录和物质,自然形成在物质界的投影,显现出部分形象。 娄希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在这附近似乎曾经死过太多人了,再加上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诅咒,也就导致了那件伟大之物的部分投影在此形成,进而造就了这一片堪称顶级负面类材料兼相关生物培养皿的黑暗。” 巴萨罗谬皱了皱眉后说道:“也就是说……事情的危险性又大了一点?” “是的没错,我尊敬的霍尔莫斯先生,你接下来还要带着我们继续前进吗?” “当然。”巴萨罗谬平静的道,眼神仿佛能看穿内心,他反问道:“难道你们会准备在这里停下?” “不,当然不。”娄希无奈的答道,而迪伦则是耸了耸肩,同样如此答道。 轰! 就在下一瞬间,他们三人齐齐的听到了一声好似幻觉般的隆隆巨响,隐约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预感。 他们的敌人便在那个地方。 巴萨罗谬笑了。 “看来,在我们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我们的敌人也是要等不及了。” 第七十章 杜姆博士的警告 凯尔萨德陡然间陷入了一片漆黑,被夺取了一切形式上的“光明”。 漆黑而沉郁的云层悄然之间占据了整片天穹,让星月的光辉隐没。 诡异的寂静袭来,就像不只是光线就连声音都被这片突如其来的吞没了。 在黯淡的天地之间,凯尔萨德仅仅剩下了一个十分模糊的轮廓,没有往日的繁华和绮丽,也没有了那彻夜不停的歌舞与欢宴,只给人余下了丝丝缕缕的怪异之感。 正常本身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正常。 在这沉寂的黑暗之中,大地悄然震颤着,就像是怪物终于撕开了人皮的伪装,城市偶然之间显露出了它真实的一侧姿态。 有人恍然大悟。 于是,世界变貌。 糜烂的血肉铺就了地面,在其中无数人类的残缺肢体胡乱的插在其中,试图抓住周围一切可以抓住的地方,在这之间的高楼则逐渐泛起了骨白色,宛若獠牙一般直直的指向天空。 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类们毫不在意的行走在这扭曲的城市之间,丝毫不见奇怪的样子,脸上只有麻木而习以为常的神色。 ————施行千倍的毁灭,方得一人的奇迹,倘若不受百倍万倍的苦厄,又怎能获得一份神明的垂怜? 这座城市是直接建立无数人的尸骸之上的。 若想要铸就地上的天国,不正应付出这般深刻的代价? 正与反本就是一体只是如硬币般分属两面。 寒冷是不明显的灼热,光明是未曾显露的黑暗,善良亦可以得出邪恶,而谬误同样也可以说是隐晦的真相。 ——真理之法则为七,而知晓理解此者,即拥有洞开所有门户的魔法之匙。 其上如其下,其下亦如其上,在炼金术士们的认知之中,世界的一切本质都是基于“振动”的,无论是物质世界、精神世界、还是概念世界,都同样只是不同频率之下的不同显现,经由炼金术的变化,即可以由平凡之中炼就奇迹,由不可知之中推导出可知的结论。 根据这一原理,进而得出凯尔萨德的原貌是这般模样也就并不值得奇怪了。 在昔日之中,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整个凯尔萨德都是被光辉所笼罩着的,洁白的墙壁、水晶的穹顶、以及无数的彬彬有礼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市民,让每一个来到这座城市的外来人都感到无比的舒畅、简直不想离开。 而现在,往日里的一切都被黑暗和寂静所覆盖笼罩,在所有超凡者的眼中,显露出了那从未示人的模样。 最为令他们惊骇的是,这以血肉和残肢铺就地面,骨白色大楼如獠牙般耸立的妖魔之城,并非是所谓的幻觉,而是切切实实的真实。 一个恐怖的猜测浮现在了他们的心头。 这或许……就是这个城市原本的面貌,往昔的光明,不过是强自粉饰太平的假相而已。 这个念头莫名的根植于他们的脑海之中,久久的不能按下。 立身于圣安德瓦利大教堂角落的伽门抬起了头,停下了口中默默念诵着的祈祷,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的阻隔,直直的看向了凯尔萨德的内城区核心之处。 在那里,纵使是黑暗夺取了所有的光明和声音,这群自凯尔萨德建立之初便已然扎根在这座城市之中至今已是成为了凯尔萨德不可分割一部分的古老贵族们仍然是继续进行着欢宴,丝毫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停止的打算。 华服而全身皮肤腐烂的老者仍是在向口中灌着酒,顶着兽头身着礼服的中年贵族满身优雅的风度,殷切的向一旁全身肿胀的“贵妇”谈着话。 白骨的乐师敲着人皮鼓,皮肤苍白的舞女翩跹不息。 虽是寂静无声,可他们的兴致却越发高昂了起来,以至于齐齐笑了起来,不拘是没有皮肤只有血肉的还是连血肉都没有只剩白骨的,脸上都是热情洋溢,挂着喜悦的笑容。 一阵轻风吹来,让老神父手里的圣典一连翻了好几页,于是伽门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伽门大人……为何……为何……”一个随侍于伽门身侧的青年人强行压抑着话语中的愤怒,低声问道,他似乎很是不解,为什么这位向来以嫉恶如仇性格暴烈为特点的伽门大人,为什么面对此刻显现的这番场景无动于衷。” “因为……这是这座城市的人自己种下的孽业苦果,这份被掩藏了无数念的灾厄诅咒,也只有凯尔萨德的人自己才能化解。”伽门摇头,头顶上的那几道凶恶疤痕又是颤了颤。 那个青年人似乎对伽门的这个解释还是很不满的样子,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不是全部的理由吧?这种涉及到整个城市的大型歪曲化现象,已经不是一个等着他们自己解决就可以搪塞过去的,必须要向汇报中心统括圣殿汇报,请求总部的直接支援。” 青年人垂下了眼眸,声音低沉的道:“……况且,这么大的情况,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凭借伽门大人您达到圣徒级之后的敏锐直觉,不可能没有一点发觉的吧?” “这副场面已经是可能直接涉及到邪神降临常世的大事了,请饶恕我的失礼,在这种情况下,我是否可以认定伽门大人您极有可能是知道了,但因为某些原因,刻意瞒报了下去,等待此刻的到来呢?”青年人的语气咄咄逼人,丝毫没有因为眼前这位身为圣徒的尊贵身份而心生半分的畏惧。 老神父的眼中闪过一丝反感之色,毫不做掩饰的显露出厌恶的态度:“帕里斯,这个时候你倒是开始争先恐后的开始表现出对中枢那群家伙的忠诚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在,你迫不及待的开始抢占道德上的制高点又有什么用呢?” “你不会真的以为披上了这层皮,你就是个拥有全部美德的圣殿骑士了吧?平日怎么不见你表现出这副模样?”伽门毫不留情的嗤笑道。 帕里斯并未如之前跟随伽门在地下修道院探索时那般沉默听话的,反而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伽门大人,现在不是纠结那些破事的时候,无论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作为您的副官,我有着监查您行为的责任,现在这种情况,我认为我有必要强行要求您将您所知晓的情况都告诉我,通过我转交教团高层。” “啧。”听到帕里斯开始打起了官腔,老神父不满的道了一声,但碍于立下的戒律他还是随即开了口,话语中久违的露出了疲惫:“我确实早就察觉到了,但是,这又如何?” 帕里斯直白的问道:“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伽门报出了一段只有教团内部高层人员才知道含义的拗口密令,后道:“第一密级的信息,你的权限目前还不够知道全部,末日钟观测所早就预料到这件事情发生,由于无法得知精细化的具体详情,因此我此番才在巡游北境昭示神威的同时,被授予了将那个鬼东西解决的任务。” 帕里斯皱起了眉头,又是问道:“以我的权限等级也不够知道全部吗?” “对,连我也只是因为执行人的缘故才临时被赋予了权限,从喀难主机中调阅了有关这件事情的记录。” “捡一些我能了解的说,根据特殊条例,身为你的副官,我有了解大体情况的权力。” 伽门又是啧了一声。 “你只需要了解这件事情和重铸教会以及喰宴教团这两个历史悠久的邪教团体有很大关系就行了。因为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斯拉夫帝国新党旧党高层之间的党争之事,以教团的身份比较敏感,毕竟近些年各国的势力都在飞快的发展中,在膨胀到极限之后,距离各国和各国之间的战争也就只差一步,虽然我们身为绝对中立势力,但由于本身巨大力量的存在,也一直受到各国的警惕,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若是不到那个最好介入之点的话,恐怕很可能使本就十分紧张的关系再一次恶化。” 老伽门的眼神之中微微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芒,突然看向了这些黑暗的根源,也就是地下拉博特的那个方位所在:“你上次不是对我放走普罗布斯那个家伙的意见很大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理由了,留着那个老家伙,便是为了方便把这谭浑水搅得更混一些,逼着那群隐藏在暗中的黑手们亲自下场干活。” 老神父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暴戾之色:“哼!想优雅的坐在棋盘上拨弄棋子操纵局势,哪来这么好的事情?这些年来,看来是因为中央议会上那群主教的温和态度让你们有了一点错觉,暗中和邪教徒之间交易偷偷摸摸搞些小动作也就罢了,也就为了面子装作当看不见,现在连直接勾结两大邪教、准备放任邪神重新回到常世的事情都敢做出来,还真以为三大观测所和异端审判庭是吃干饭的了。” 他悄然合上了手中的圣典,抚摸着书封上钢铁的边缘,不夸张的说,这本常年被圣徒抚摸诵念的圣典,本身就是一件大杀器。 虽然普罗布斯这种邪神走狗无法获得任何一件圣遗物的承认,只能凭借本身的能力加上邪神的恩宠进行战斗,比起伽门这种正规的圣徒实力差了一大截,但重铸教会信奉的那柱邪神确实是一个少有的麻烦角色,凭借着那柱邪神的特殊能力,在将普罗布斯打到重伤逃走的时候,伽门也同样受到了一点不轻的伤势。在这一点上,伽门自是不会与帕里斯这个因为理念不合反目成仇的前义子说的。 他虽是站在这里,却也不在这里,通过创造独属于己身之“理”,进而达成由人至神转变的圣徒们,即使是方才达到这个阶位者,也早就不是空间这个条件可以拘束的了,其本身便相当于“奇迹”在物质世界的恒久显现,人身不过是祂们用以交互,并维持自身意志的一个道标载体,根本上的本质,则是横贯了常世彼世,同时存在于多个层面上的概念生物,在一定范围内具备“无处不在”的特性,这也是他们基本的特征之一。 凭借着这一特性,伽门直接从更高的彼世概念层面俯瞰着已然变貌的凯尔萨德。 在那里,凯尔萨德的异化程度,甚至远比处于物质世界的这个凯尔萨德还要严重数分,在漆黑的天幕笼罩之下,那些屹立着骨白色高楼,已然被一根根的血管攀爬而上,丑恶的肉芽正不断在其上增殖生长。 在伽门视角之中……整个凯尔萨德正逐渐从一具全身腐烂的巨大尸骸,不断复苏为全新的生命,待到那些丑恶的血肉将一切覆盖的时候,恐怕就是这座城市彻底复苏,从概念上的虚幻象征体,直接变为存在于物质界的行走天灾。这还是未曾计算喰宴教团和重铸教会背后那两柱邪神的情况下,倘若是被那两位得手,成功篡取了这座城市积蓄了无数年的灾厄诅咒,估计危险性还要再向上调两个等级,到那个时候,除了直接抽调那几位在常世边境维系物质界存续的加冕者外,再无解决的办法。 当然,教团是不可能放任事态朝着那种可能的未来滑落的,虽然当年的那些事情很是隐秘,但负责过去之事的圣迹观测所也早已将相关的信息存在了档案库里,经由喀难中枢的计算之后,有关此事的十数个方案已然交予伽门。 伽门所需要担忧的并非是如何将这件事情解决,而是如何借助解决这件事情,借机让各国重新警醒,以此为了末日钟观测所预测到的那个“可能性”早做准备。 末日钟观测所的负责人.杜姆博士在议会上所说的那段话时刻被伽门铭记在他的心头。 “歪渊终将回归,距离人世的结束仅剩九年,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教团近年来的逐渐转型,正是为了迎接那个让常世翻天覆地的可能性,这件事之所以只有他一个圣徒过来,也正是因为应对那个可能性的缘故,教团的人力资源早已陷入紧张的状态。 无疑的是,伽门不可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瞎动手,身处这种地位,他的每一个行动,都可能对无数人造成极大的影响。 老神父叹了一口气。 正如杜姆博士的警告,距离那个时间点的到来,所有人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第七十一章 梦呓 大地仿佛都在震颤,错觉一般的隆隆巨响仍然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在如此的厉鸣之后,其余声音再无存在感可言。 “黑暗”再一次的暴动了起来,不,与其说是暴动,不如说是终于从长久的沉睡之中缓缓的苏醒,在半睡半醒间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光明与声音的存在都被剥夺了,彻底的寂静袭来,整个凯尔萨德都被这深沉的黑暗天幕所笼罩中。 由于各种感官之间凭借着先前的感悟已然完美的被统合为一体,互相补充,巴萨罗谬并未如其余人一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而陷入慌乱,就算作为凡人最常使用的肉眼视力被剥夺了,他也仍然还有着以心眼以及感知同调这两项能力作为补充,事实上也并未遭受多少影响。 感受着自四面八方传来的震颤,他抬头向着通道前方不远处的顶部。 在那里,大块小块的碎石正不断的从顶部上落下,灰尘四散。 一道堪称恐怖的巨大裂缝就这样展开了,宛如他们一直生活的大地本质上其实是一名巨人一般,在隆隆的震颤之中……巨人,睁开了祂的眼睛。 巴萨罗谬的面色变得异常不好,在隐约之间,他的视角逐渐开始了拔升,脱离血肉组成的躯壳,脱离了物质的层面,进入了以凡人的脆弱灵魂来讲,完全无法理解的概念层次。 无数的繁杂的信息袭来,巴萨罗谬却并没有手忙脚乱,而是无比熟稔的处理着这些充斥着诸多垃圾信息的巨大信息洪流,筛去于现在这情况来讲完全没有用的部分,只保留下了有意义的部分。 于是,巴萨罗谬便看到了,看到了那逐渐复苏的妖魔之城,看到了那埋藏于地下的堪称无穷无尽的恶念诅咒。 这正是凯尔萨德这片土地上由于无数人的死亡而累计的恶业。 奇迹这种东西,本就不该是凡人试图触碰的领域,那种东西,只会招至更为深沉的灾厄,除了真正的神明,没有谁能付得起那与之等同的代价。 虽然只是初步的苏醒,但是那彼世概念层面发生的变化已然开始逐渐侵蚀返照物质层面,原本仅仅存在于超凡者视觉之中的妖魔之城正缓缓的在物质层面成为现实, 巴萨罗谬的脚跺了跺地面,便感觉到了一层滑腻柔韧的质感,身处变化发生的最核心,这里异境化的速度远比外面的城市更为迅速。 隐约之间,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无数层青铜之门的阻碍,顺着因为普罗布斯的仪式开裂的那道的封印缝隙看到了其中更为污秽的真实。 血红色的荧光自那道缝隙中渗出,照亮其中那只巨大无比的眼瞳。 那绝对不是“生命”所能拥有的眼瞳。 足以令密集恐惧症患者感到恐惧的无数只狭小瞳仁拥挤在那狭长的缝隙之中,而每一只狭小瞳仁之上则又是长了好几根湿滑粘腻的触手,每一根触手上又继而生长出数只同样拥挤着无数狭小瞳仁的眼睛,如此往复不息,即使巴萨罗谬只是看了一眼后便立刻移开了“视线”,但仅仅只是这一瞬的接触,他的大脑便几乎快要因此而宕机。 那些眼瞳之中有着诡异的力量,自然的吸引着人向更深处探索。 巴萨罗谬心中的余悸不息,在那对视的一瞬间,他感到了无穷尽的恐怖,难以解析的负面情绪通过由视线的交汇构筑而成的“通道”硬生生的灌入自己的脑海,倘若不是那些预设在自身脑海中的重重触发型精神暗示强行切断了他与那个怪物的联系,恐怕再盯上几刻,他的大脑就将直接因此而宕机融毁。 巴萨罗谬经过辉光强化后的精神堪称顽固无比,但在这位格上至少已经达到了创造界的怪异面前,仍是不堪一击。 这即是“人”与“天灾”之间所存在着的天堑,到了那个地步,倘若不收束自身“本质”给物质界带来的压力的话,只是最弱小的创造界也拥有着毁坏城市的能力,其中的强大者更是仅仅站立于那里便会诞生风暴,令大地塌陷沉落,纵使死后失活凝固,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所形成的圣遗物仍然拥有着轻易将周遭城市转化的能力。 感受着脑海之中传来的剧烈痛楚,巴萨罗谬的脸色顿时不好的起来。 有的时候,灵视点的太高也是一件坏事,在没有达成创造界铸就己身不改之“理”时更是如此,巴萨罗谬不想成为那种因为看到的太多知道的太多而上了净化序列的超凡者。 他叹了一口气,但刚才的那种情况之下,他真的有选择不去看的余地吗? 梳理着脑海中因为那一次对视传来的诸多杂乱信息,在整理出对现在情况有用的一部分之后,巴萨罗谬的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 娄希似乎感觉到了这边巴萨罗谬状态的不对劲,戳了戳他。 “没出大事,起码还能战斗。”巴萨罗谬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我突然收到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你们想要听哪一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只会选择全都要。”娄希没好气的呛了回去,直接让他卖关子的打算胎死腹中。 巴萨罗谬无奈的道:“这才是生活的乐趣啊。” 当然,在说完这话之后,纵使没有回过头,巴萨罗谬也仍然感觉到了娄希那蕴含着怜悯的目光,就像是看不懂事情的小孩子一般。 巴萨罗谬悻悻然的耸了耸肩:“行吧行吧。” “刚才的变化你们应该都看见了,好消息是,喰宴教团和那群黑手的谋划并没有成功,前方地底下的那个鬼东西现在还没吃饱,现在只是祂的载体在不知名的刺激下开始逐渐复苏,精神上由于封印的存在,现在只是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至于坏消息……”巴萨罗谬沉默了一下。 “因为我刚才窥视的举动……那个鬼东西好像突然盯上了我。” 第七十二章 地狱宴 注视这个行为本身在神秘学之中便是一种具备着重要效力的。 眼睛,即是心灵通向外界的渠道,而视线,则象征着信息之间的交互流转。 这是一种极为简易的契约关系。 在各地各国的神话传说之中,都不乏有一些凭借着眼睛这种媒介对他人进行干涉的传说。 某些精通这方面技术的超凡者,可以通过对自身的眼珠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改造,从而强化这条信息之间的交互渠道,在眼珠接受信息的功能之上,另外添加一重主动向外界输送信息以及影响的效力。 虽然不一定直接拿火剑之路这个体系去套,但无数青铜门封印背后的那个存在,无疑也是具备着与创造界超凡者相近似的本质。 比如说不可直视,这便是其中之一。 存在形式贯穿常世彼世,他们的生命形态早就不仅仅局限于物质层面,在升华至更高的概念层次之后,自身的名字、自身的外貌,乃至于每一个对自身存在形式进行描述的信息,同样都被他们统合为自身生命的一部分,更甚于魔眼那种局限于眼睛这一部位进行的信息投射。 即使被注视者强行不去直视,祂们眼神之中具备着的“力量”依旧会强制性的生效,对那位被注视者进行干涉。 在梦呓之中的那个家伙很显然没有收束自身影响的能力,也没有收束自身信息的打算,在巴萨罗谬窥视祂一瞬间之后,祂同样本能性的朝着巴萨罗谬这边看了过来。 根据巴萨罗谬以前和这些东西打交道那么多回的经验来看,虽然只是一道目光,但照那家伙庞大的生命形态来讲,仅仅是一道目光,也足以使巴萨罗谬周身的命运发生改变。 也就是说,在对方未曾移开目光之前,巴萨罗谬周身一定范围之内,相关事件发生的可能性都会极大的向坏的那边歪斜。 巴萨罗谬再次的叹了一口气,在他的视线之中,诡异的血红色荧光不知何时悄然亮起,点燃了先前的黑暗,隐约之间,他甚至还听到了一些极为模糊而细小的低语声和呢喃声。 这当然不是好事。 目前只是对身体的影响目前没有达到影响正常行动的等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不一定了,在开了一个头之后,封印同样缓缓开裂,那个鬼东西的力量便会逐渐随之更进一步的渗透到物质层面,乃至到最后彻底借助着凯尔萨德作为载体,作为生命诞生于世,而并非是此时单单在概念层面具备干涉能力的空壳。 毫无疑问,猜都不用猜,巴萨罗谬已经将现在这一状况的幕后嫌疑人锁定为了拉博特,根据他们之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喰宴教团以及旧党那些人相比放出这个鬼东西,目的更可能偏向于利用这片特殊的黑暗,而背叛了新党老板生出异心的纸牌议会也更倾向于利用自己和箱子里面的猿手达成某些未知的目的,断然不是像现在这样粗暴的打开封印掀棋盘的。 以眼前这种情况,再让迪伦跟着自己就有点不合适了,他的能力配合莱茵河的性质更加适合大范围的干涉,相比聚在一起斩首拉博特解决源头,他更适合去破坏隐藏在这地下的暗手,并顺势将封印打开裂隙造成影响尽量消弭。 在脑中思索了几瞬之后,巴萨罗谬的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迪伦,虽然可能不是很合你最初的意愿,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无疑是不适合再跟在我身边了。”巴萨罗谬道。 “嗯?”迪伦疑惑的道了一声,等待下文,他没有直接在脸上显露出不满,根据迪伦对于巴萨罗谬的了解,很显然巴萨罗谬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他此话定然有着一定的用意。 巴萨罗谬随即解释道。 “眼下的情况已然超乎了我一开始预料,根据我刚才得到的信息来看……”巴萨罗谬摇了摇头:“恐怕那里面封印的是一个我们根本没办法抵挡的存在。” “格莱克斯和他背后的那群旧党的守尸鬼还不至于这么做,眼下这一情况恐怕也只可能是那位拉博特先生所做,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问题的关键已然明晰,无论怎么说,也要进入那里后才可能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迪伦你的能力和莱茵河的能力都是倾向于大规模干涉,让你随着我们陷进去也只是浪费。”巴萨罗谬抬起头,直视着这个一心想要复仇的中年人:“这番情况下,答应你的复仇已经成了空话,但事情却还没有解决,虽然这么说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不过那鬼东西造成的影响已经是可以切实的影响到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性命……” “好,我明白了,我答应你就是。”迪伦挥了挥手,打断了巴萨罗谬的话语,反问道:“你不会真多把我当成那种被复仇这个念头冲昏了脑子的年轻人吧?” “我好歹也痴长了你这么多年,该明白的还是明白的,过了这么多年后,对于这事也早就想明白了,这么多年都按耐下来了,也不差再等这点时间,更何况这还不是真的去杀格莱克斯那个老头呢。” “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虽然不敢保证,不过我会尽全力在你们出来之前把这鬼东西造成的影响按下去的。”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没有时间再去闲聊了,接下来的要怎么做你随机应变就是。” “我相信你。” 迪伦没有答话,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彻底的躺在了青铜小船之上,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投入到了莱茵河之中。 巴萨罗谬凝视着前方地底之下的那个东西,莫名的呢喃持续在他耳边响起。 “吵死了。” 他摇了摇头,六只钢铁手臂上握持的骑枪、链锯剑、隐约流转着森冷的银芒。 感受着背后的重量,他低声的笑着。 拉博特那家伙盛情相邀,他怎么会去拒绝? “――此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娄希殿下,不知您是否愿意赏脸当一回女伴,陪我一同前往地狱赴宴。” “好啊。”少女只说了一个词,同样笑了起来,笑声清脆而动人,宛若前方并非是可以轻易夺去性命的“地狱”,而真的只是前往某地赴宴。 下一瞬间,大地再一次的开始了震颤,在轰鸣声中,隐约有纯白色光辉升腾,照亮了巴萨罗谬,阴影投射于大地之上,持兵的六臂仍是狰狞万分,仅仅看着便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炽热杀意。 第七十三章 许愿机般的人生 三十分钟前,走出黑暗后的那条诡异通道。 奥伦索一脸茫然的向着前方走去,脸色时而浮现痛苦之色,随而又突然舒展,直到最后,神色越发的平静,渐渐生出了然之色。 越是向前前走去,通道两边的壁画浮雕便越发的古老,像是凯尔萨德这片土地上发生的过去记录,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一旁的安哈拉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这种变化,好似是只有他一人才能够看到这两边的壁画浮雕。 越来越多的杂乱记忆碎片钻进了奥伦索的脑海之中,不是一个人的,而是无数人的,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痛苦之色。 已然嘶哑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伴随着哭泣声,令他陷入恍惚几乎难以自拔,在迷失自我人格的边缘徘徊,就快要成为那些已死之人记忆组成的缝合体。 伴随着灌入脑海之中的无数记忆,一股莫名的憎恨也同样如浪潮般汹涌的迸发而出,摧垮的理智组成的堤坝,把他更进一步的推入了深渊。 那些匍伏跪拜于地的身影,齐齐朝着前方不远处的高台,或是哀求着、或是祈祷着、或是直接大声咒骂着。 “慈悲的大神啊,为何不再垂怜吾等?为何又施予这般残忍的诅咒?” “恳请您再一次降下慈悲,吾等必会给您献上比昔日更加丰盛的血肉大宴!” “停下这番丑态吧,我亲爱的祭司。”奥伦索看到,自己前方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发出了漠然无比的声音:“那位恶神大人的性格,作为负责为祂献上祭品的祭祀,你比我更清楚不过,祂其实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所作所为不是吗?祂将我们的性命留到现在只是想要拿我们取乐而已,作为思维结构迥异于人类的''神'',难道你还在抱着祂会因此而动容的幻想吗?”那个男人发出不屑的嗤笑。 那个被称作是祭司的老者猛地起身,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高台上端坐着的那个男人,厉声斥责道:“圣子……不,王,将那柱邪神从黑暗世界中挖掘出来,并带到这个世界的不正是你和那位魔女吗?” 他的眼神之中满是憎恶,狠狠的注视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为何你的子民们陷入了绝境,你的态度还是如此的从容呢? 他不解。 “王”脸上的漠然如旧,看不出有任何的情感波动:“因为所造就这一切的不正是你们自己吗?你们想要荣耀,我便赐予了你们刀剑和权柄,你们想要安逸,我就给你们铸造了三宝磨,你们之前又想要一个可以托付自己灵魂的崇拜对象,我便去给你们从黑暗世界中带回了神明。” “既然你们祈求奇迹,我就给了你们奇迹,这一切不都如你们所愿吗?”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如同许愿机器一般,被冠以“英雄”名讳的男人完美的满足了这些人一切的愿望,既然他们在那件事之后将自己称之为“王”,根据脑中的那些记忆,他是应该有着为子民们服务这一义务的,面对着老祭司的斥责,他完全无法理解。 ——这一切尽是应汝等祈求而生的结果,在这份奇迹之后跟随而来的灾厄,不应也是一同承受吗? ——为何要因为这早就被预料到的结果不满?为何要因为这必然到来的毁灭而露出如此的丑态? 老祭司无法理解男人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是一副漠然的姿态,男人也完全无法理解老祭司为何因为这种事情而对自己发泄愤怒。 老祭司看着男人的脸色,脸上的憎恨快要压抑不住,从牙齿缝中挤出话语:“我到现在才彻底明白,伊尔玛利宁……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我当初就不该心存侥幸的,更不该把你从黑暗世界中带回来!” 男人用手支着头,靠在简陋的王座上,不语。 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对于老祭司的话语,他全然不在乎。 虽然披着人类的外皮,但他的本质其实更接近于机器。 他们需要英雄,向他祈祷,于是他便了成了那些人的英雄,老祭司将他当做拯救部落的希望,于是他便应着他的祈求成为了他们的王。 有人向他祈求奇迹,那么男人便给他奇迹,反过来讲,倘若没有人向他祈求的话,他则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会做,纵使是最亲近的人死在他面前,男人也全然不会在意,因为那根本不在他的机能范围之内。 他就这样坐着,俯瞰着高台之下向他跪伏着的人群,隐约之间有了一点点睡意,在朦胧之中,老祭司不快的转身离去,男人知道,他这次和自己闹了个不快之后一定会去背着自己联合其他人一起暗中谋划着什么。 但男人不在乎。 一点熟悉的香气悄然钻进他的鼻腔,大抵应该是个女人。 自极北之地的魔女悄然又来到了男人身侧,向着随侍一旁的“奥伦索”打了个招呼,然后将自己身后的大衣解了下来,披到了在王座上陷入沉睡的男人身上,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话:“啧,你这个家伙又开始这样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就找个能靠着的地方就往下倒,北地的天气你又不是不懂,又冷、风又大,你们部落里面因此而冻死的人还少吗?可你还是在高台上就这么睡了,要不是你的侍卫长在报告刚才情况的时候顺嘴提了一下,我还不知道,可怜我一个身子骨娇弱的少女还得赶忙从温暖的帐篷里面出来并赶过来照顾你,混蛋!不要总是给我添麻烦啊!” “你不也乐在其中。”男人半梦半醒之间本能性的回了一句。 看到他这副神色,黑发的魔女咬牙切齿,考虑到对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好直接打扰,只得愤恨的嘟囔了一句:“死吧死吧,最好赶紧死了,正好让我继承你的遗产,你还拖欠我那么多报酬没给呢!” 说是这么说,但魔女还是给他丢了一道用以阻挡严寒和凌风的术式。 她朝着一边的“奥伦索”又点了点头,将那一绺被风吹乱垂在额前的漆黑发丝重新撩了上去,揉了揉眉心疲惫的道:“这次的已经又补上了,我没想到他的症状突然又恶化了许多,上一次的封锁术式居然会这么快的失效,接下来关于他的事情……得多麻烦你这个侍卫长了,我还需要负责准备应对那个鬼东西的封印仪式,实在是分身乏术。” “奥伦索”沉默的点了点头,声音很是沙哑的说道:“不用担心,拱卫部落之主本就是我们这一支家系传承的任务,除非我死了,不会让任何人触碰到伊尔玛利宁大人的。” 他的声音里很是歉疚:“对于刚刚祭司大人和底下人讨论的那些事情还请您千万不要在意,他们只是单纯的凡人,根本比不上您与伊尔玛利宁大人这种上天所祝福的人,也完全无法了解到您们在背后的付出,很抱歉,我只是个战士,除了杀人的事情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也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更没办法帮到您与伊尔玛利宁大人。” “接下来的事情,还得多多麻烦魔女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尽量带着部落里的一些孩子回到您的北地吧,他们是无辜的,也记不得那么多东西,随便让他们做什么都行,卖命去为您的家族战斗也无所谓,总比因为我们这群大人的错误而白白的死去好,他们都是好孩子,天生就传承着先祖们的荣耀之血,请不用担心他们的战斗能力,他们一定会做的很好的。”“奥伦索”语气无比的驽定,也充斥着无奈。 魔女挑起眉头,展露出些许的凌厉姿态:“哦?就这么相信我吗?不怕我真的像那群家伙说的那般,把你们无数年来的苦功成果窃取?并顺手把你效忠的这位伊尔玛利宁大人杀了?他现在可是完全的相信着我,生命还寄托在我手上,如果我想的话,连费力气都不需要,切切实实的就可以取走他的生命。” “奥伦索”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怎么可能不怕,我当然怕,怕你真的像祭司大人说的那般心怀叵测,但是,我们已经没了选择不是吗?”他无奈的苦笑道:“我总是谨小慎微,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脑子还不算是很好使,所以我选择相信比所有人都要更为强大、也比所有人都要聪慧的伊尔玛利宁大人的决断。” “这样啊。”魔女听后只是点了点头没做评论的打算,随后转身挥了挥手,便一如来时一般再一次的没入了风雪之中,只留下一句被风儿撕碎的话语:“好啦,时间不多了,我走了,伊尔玛利宁,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了在听着,记得把我说的话不要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否则你就别再指望我给你好好干活了,这么长时间下来,你工资都没给我呢!” “随你便好了。”在被戳穿后,伊尔玛利宁悄然睁开了眼睛,意外的露出了一丝罕见的人性。 也不知那位魔女听不听的到,他自顾自的说着,语气还是那般平静:“你知道的,那种东西我根本不在意的,如果有什么看得上的,就如当年我们立下的契约那般都拿去好了,只要最后记得帮我把我的尸体火化,带离这片受到诅咒的土地。” 风雪之中隐约传来了一道少女的笑声。 - - - 在无数人的哀求声与祈祷声之中,本被无数人杂乱的记忆碎片以及负面情绪快要冲垮了的奥伦索奇迹般的醒转了过来,刚才那位被称作“侍卫长”的男人的记忆碎片拯救了他。 他隐约的感觉到,这似乎就是他能够在黑暗中活下来,并脱离那个鬼地方,进入这条通道的原因,在那无数人杂乱的记忆碎片之中,之中奥伦索很快便找到了这位侍卫长的面孔,那是一张在大体上与奥伦索很是相似的面孔,虽然隔了很多代,但奥伦索还是能够依稀的感觉到一丝血脉相连的感觉。 在寂静的通道之中,奥伦索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那无穷尽的黑暗,也看向了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影。 那两个身影,一位是淡棕色发丝身着女式黑西装的少女,而另一位则是身着条纹西装提着女子头颅的俊美男人。 这两个人他都无比的熟悉,在这段潜伏的时间中他也接触过很多次。 是蕾娜斯与拉博特。 拉博特缓缓又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露出了掌心的大嘴以及手背的猩红之眼,满脸笑吟吟的说道:“看来我们亲爱的奥伦索先生已经处理好那些鬼东西遗留下来的记忆了。” 奥伦索果断的举起双手,并踢了踢不知何时昏倒在地的安哈拉:“如果我说抱歉并投降的话,能不能绕过我和这个小鬼,嗯,其实只绕过我不绕过这个小鬼也可以的。” 拉博特无奈的叹息道,向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恩兰的头颅:“已经晚啦,你知道的,我很讨厌有人背叛我,这个傻女人也是,你也是,虽然说我早就知道你其实是霍尔莫斯那个家伙的人,但心里还是多少有一点不舒服。” “现在突然后悔的话也太没意思了,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不做呢,我自认为给你的待遇也不差,你怎么就没考虑过直接投到我这边来呢?” 奥伦索冷静的说道:“因为背叛了霍尔莫斯老板那边的话,我只会更不好过,以他的性子,恐怕会直接就这么把我杀的吧,我可不会指望拉博特老大你这种人的人品。” “你这么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真的好吗?” “没事,反正你也有需要我的地方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刻意把我留到现在。” 拉博特打了个响指:“你猜中了,可惜并没有奖品。” 轰隆! 听着远方越来越接近的轰鸣声,他再一次的叹了口气:“看来大家的时间是都不多了,算了,蕾娜斯,直接动手吧,普罗布斯老头那边的准备也快好。” 蕾娜斯闻令点了点头,随即上前一记手刀将奥伦索打晕。 拉博特并不知道的是,巴萨罗谬交给这位蕾娜斯的那具黑铁之箱悄然间已不见了身影。 第七十四章 反水 “届时,便有无数无翅无鳞以为可憎的无毛恶兽自群山之中而生出,母神便对她所生下的十九个长子说,这些都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你们可以称呼它们为''人'',他们的精神虽然是纯洁的,但肉体却因为是自地底污浊而出,是大污秽。你们不可食它们的肉,否则也要污秽。”普罗布斯缓缓诵念,然后问道:“这句话你应该不陌生吧?” 拉博特点了点头,但手中的动作仍然未曾停止,他面前的地面上是一张被提前打印好,布满了无数繁杂图纹的白纸,如果有懂得相关神秘学知识的人在旁边的话,便能够发现,这张白纸上所描绘的法阵核心结构正是一个标标准准的逆五芒星。 有关五芒星这个符号的起源最为主流的说法正是指向早期社会中有关地母神以及阴性概念的崇拜,因为这个原因,在神秘学之中,正五芒星也通常被视作是具备“守护”以及“生命”等概念的特殊魔法符号,仪式类的魔法是所有魔法中相对最为严谨严格的几种,甚至达到了对于进行的时间、进行的地点、以及进行时身上的衣着样式颜色都有着极端的严格的规定,每一个行为都具备着一定的特殊内意。 在大部分时候,擅自修改仪式的构成都是一种大忌,更何况拉博特此时的这些修改已经不是作死这个词能形容的了,不仅去掉了外侧用于稳定结构以及保护使用者的圆,更是将原本的正五芒星改作了指向外侧恶神的逆五芒星。 这些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讲这当然是毫无意义的,但对于超凡者来讲却是堪称大忌中的大忌,在生命阶级升华接触到彼世的同时,他们的存在也同样暴露在了那些彼世存在的眼中,其本身便相当于一个大型的信号放大机器。 拉博特全然没有在意这背后危险性的样子,手持着一根粗制滥造的大笔,蘸着自奥伦索手腕流下来的血液描摹着白纸上的图案。在赌注押上赌桌之时,赌徒便早已自绝了退路,若非胜利则只有选择死亡,在这种时候,普罗布斯既没有是没有暗害自己的动机的,绝不会自伤手足。 面对着普罗布斯的卖关子,拉博特无奈的道:“你要说就快说,不说我继续忙。” 普罗布斯讨了个没趣,只得解释道。 “这句话是出自你老东西喰宴教团的教典的,讲述了当初崇高地母生育群山以及地上一切有形体活物的故事。” “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地母的长子们被地母所吞食,因为天生肉体上所携带着的污秽,人类侥幸逃过一劫。” “关于这个所谓的''污秽'',结合喰宴教团的发展历史以及本质,拉博特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拉博特想了一下,迟疑的道:“喰宴教团的力量来源本质上是通过以献祭、弱肉强食这两点关键教义进而承袭自原始而愚昧时期的种种风俗,并借此窃取那个残留的社会系统以及崇高地母的力量,等等,难到你是想说那个时期……因为生产力的发展,由内婚制到外婚制的转变,因而引起的母系社会到父系社会的权利让渡?” “你猜的没错。”普罗布斯的猩红眼珠转了转,很是满意这个回答的样子。 “所有的神术本质上都是来源于对过往奇迹的重写再现,在近代神秘学发生第二次革命之前,神术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二者都是通过沟通那一层层与常世相对应的彼世,进而施展出种种功效的术式的。相比之下神术体系更注重于借用以及重现,而法术体系则更加侧重于直接构筑编写。” 拉博特皱起眉头问道:“这和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会觉得没关系?” “所有的超凡力量本质上都属于''心''的力量,而神术体系则是更进一步的借用常世无数人的认知在彼世投影形成的庞大系统,从而利用人类文明无数年来积累下来的力量。” “原始时期母系社会的遗产造就了喰宴教团,自然神崇拜造就了斯拉夫的神术体系,哲人国赫密斯派掀起的文艺复兴更是造就了如今的现代神秘学法术体系……” “说重点。”拉博特感到头疼的叹息道。 就在普罗布斯准备滔滔大论时,拉博特再一次的打断了对方讲话。 “彳示口巴。” “总的来讲就是,这个仪式的图阵本质是从属于重铸教会的数道神术转写而来的,虽然仪式主体部分的神名密契和压力都在我这里,但为了确保成功率,你仍然有必要了解这数道神术背后所暗含的神话隐喻。” 普罗布斯叹了一口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重铸教会与喰宴教会在本质上是非常接近的,他们的体系源自于原始母系社会的种种风俗,而重铸教会的本质则源自于由母系社会到父系社会之间,那象征由原始走向文明之物。” “喰宴教典之中那有关于‘群山中走出''‘骨中之骨''‘肉中之肉''的诸多描述,正是指向重铸教会,暗含一定的蔑视意味。” 普罗布斯有些恼怒的道:“喰宴教团的人就喜欢在这些东西之上搞花样,格局也就这样了。” 拉博特道:“也就是说,吾神所司掌的领域金属矿石的冶炼以及兵器的铸造?” 由于之前黑桃k已然逐渐和重铸教会划分界线以及重铸教会名声不显的缘故,他到现在都还只能从这个教会名字上来猜测,至今还未知道普罗布斯所崇拜者的那柱邪神的正体。 他忽的又皱起了眉头:“等等,这两个领域的大部分权柄不都是从属于教团所信仰的那尊喀难神?” 普罗布斯那猩红的眼瞳之间隐隐的闪过一抹阴鸷:“……正是教团的那些家伙窃取了吾神的权柄,否则吾神也不至于沉睡至今方才醒来,否则我也不会需要沦落到和你这个家伙合作的地步。” 拉博特顿时因为这个极为隐秘的消息而感到很是惊讶,脸上未动声色,在心中默默的将这个信息记在了脑海之中。 普罗布斯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一时失言,主动回到了正题:“喰宴教团那群人在这里留下的布置太多了,你的身份目前还接触不到那些他们暗中埋下的陷阱,若是想要顺利打开封印,''唤醒''这座城市无数年来积累的深沉诅咒,还必须要更先一步的将这些他们留下的一个个钉子拔除。我对他们熟悉,他们也同样对我们重铸教会这个老对头熟悉,必然会留下以防万一的应对手段。” 普罗布斯冷笑:“将这座城市都当做的培养皿,把每个人都当做了养料资粮,乃至到最后直接孕育出具备''完全''特性的近神者,这群家伙还是真是敢想,从这个计划的构思来看,他们背后的那群旧党贵族还真是比我这个正经的邪教徒还要邪教徒,就连我都只能在残忍无情这方面自愧不如。” 拉博特只是静静的听着,对于普罗布斯的说法并没有反驳,手中描摹的阵图已在悄然之间完成,落下了最后一笔。 在不远的地方,那一直持续不断的轰鸣悄然停下了,拉博特却反而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子发自内心的心悸之感。 不知为何,看普罗布斯的样子,他似乎一直都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紧紧压在心头之上的紧迫危机感。 拉博特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结合先前普罗布斯那偶尔流露出来的表现,恐怕这个新大腿已经快要靠不住了。 这令得拉博特的心底的思绪越来越沉。 努力掩饰下心中暗藏着的不怀好意,他叹了口气然后提醒道:“普罗布斯大人,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可以的,请您尽量快一点。” 普罗布斯的猩红眼珠之中满是怀疑之色,看到这一幕,拉博特的心莫名的又沉了一点。 普罗布斯这位裂分使徒的状态很可能也不对劲。 倘若是正常的状态的话,一位达到第三阶段和圣徒本质上相同的超凡者,其本质带来的感知能力和情绪控制能力是断然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迟钝的,纵使只是一点分裂出来的器官再次也绝对不可能。 ——要不要顺势背叛他呢? 现在那抹因为形势的原因被压下的诱人念头再一次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凭借着隐藏下来的手段,这个计划的实行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你真的确定要如此吗?”手背之上属于普罗布斯的猩红眼珠狐疑的转了转,同样隐含着莫名的狡黠之色。 ——嘿嘿嘿,鱼儿终于上钩了…… 算计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互相的,鱼儿戏渔人,焉能知渔人亦在戏鱼? 这二人暗怀着的勾心斗角与到底是鱼儿戏渔人还是渔人戏鱼儿暂且不提。 普罗布斯的猩红眼珠死死的盯着拉博特,但拉博特在这压迫之中却并未露出任何一丝异样,脸上的神色就像是完全出自真心一般,无比的真实。 “现在我们已经没那么的时间追求什么仪式的成功率了,我感觉得到的,那个被你当做棋子的霍尔莫斯已经距离这里不远了,如果再像这么拖延下去的话,结果会怎么样我不想再多说了。” 拉博特的语气凌厉,丝毫不顾忌对方随时可以将自己置之于死地的实力,但普罗布斯却并没有为这表面上的凌厉神色而欺骗,反而还正确的读出了对方话语中隐含着的意思。 那无疑是在说,他已经在怀疑自己说这么多话的动机了。 拉博特的这话确实是意外的直指了普罗布斯真正的用意虽然有着一部分示人以弱的目的,但他更多的则是拖延时间为了在拉博特的身躯之中埋下暗手。 至于拉博特所一直警惕着的巴萨罗缪…… 想到这里,普罗布斯不禁在心底默默的冷笑了一声。 那个家伙根本不足为虑。 念头转瞬之间在心底又是转了几圈,面对着拉博特的质问,他仍是露出了一副强硬的姿态,但实际的话语却是比先前软了几分:“你说的对,时间确实是不多了。”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空置着的阵图中间陡然被神秘的黑紫色花纹所填满,那正式让法阵真正具备效用,以神之名讳转写而成的秘密契约。 拉博特则在瞬息之间被强制性的牵扯进去,将原先准备充作祭品的奥伦索挤到了一旁。 无数只猩红的眼瞳与大嘴顿时飞快的在拉博特的身躯之上生长而出。 图穷匕见。 普罗布斯笑了起来。 既然没办法拖延时间等暗手完全生效了,那直接不等就是,如果非得等到状态完满才去动作,那也未免太高估了对方也太低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能够隐约猜到对方其实还留有暗手,但普罗布斯对此根本无所谓。 “你们应恶善而好恶,从同类身上剥皮,从同类骨头上剔肉。去吃他们的肉,剥他们的皮,打折他们的骨头,分成块子像要下锅,又像釜中的肉,在神的胃囊之中,我们所有人都终将合为一体。” 有隐约的狂热之声在拉博特的耳边不断响起,像是在高声向他人宣讲真理,但其中的意味却是完全的荒谬绝伦,违反着生灵的天性。 “重铸教会与喰宴教团在本质上是几乎完全一样的,同样是通过起源自原始的社会的遗留,那你有没有想过,重铸教会在被喀难教团夺去初始的冶炼和铸造领域之后还剩下了什么?” 普罗布斯大笑着说道:“当然是只剩下了远比喰宴教团那群人更我强烈的兽性!” 顿时,地上的繁复阵图顿时大亮,四周弥漫着的黑暗骤然间如潮水般涌来,裹挟着其中崇高地母的神力,将拉博特所在的地方完全包裹,并越来越浓厚。 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肚子中一般,黑暗逐渐凝结为茧状,将二人彻底包裹。 一点一点的,在这黑暗的包裹之中,眼珠和大嘴侵蚀拉博特身躯的速度更快了。 咚、咚、咚。 黑暗大茧逐渐开始如心脏般缓缓跳动起来。 陡然遭到了暗算,在意识逐渐向深渊滑落之时,拉博特却反而露出了从容的笑容。 第七十五章 新生之婴儿 “你们应恶善而好恶,从同类身上剥皮,从同类骨头上剔肉。去吃他们的肉,剥他们的皮,打折他们的骨头,分成块子像要下锅,又像釜中的肉,在神的胃囊之中,我们所有人都终将合为一体。” 在被那黑暗所形成的胎膜包裹着的瞬间,在那身躯不断被普罗布斯的成分所啃噬的同时,这一句象征着重铸教会核心教义的圣言再一次的响彻在了拉博特的心头。 ——原来如此。 在联想到普罗布斯先前用于拖延时间的那番九真一假的话语之后,他终于明白这个仪式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了。 如果喰宴教团与重铸教会之间的联系真的那么紧密的话,既然喰宴教团已经在这片土地之上留下了如此深刻的痕迹,那么身为拥有不可化解仇恨之仇敌的重铸教会,也理应在对方这么大的谋划中留有在关键时刻可以起到作用的按手,或是直接留下那柱邪神的神力。 在被喀难夺取象征大半金属冶炼以及铸造相关领域的权柄之后,那柱邪神为了稳定自身在彼界的锚点,自然是会选择重新编织一套教义利用信徒的反馈重新调整自身的形态,同样与崇高地母源自那个时代又象征着父系社会的祂,还有什么比“征服”与“统合”这两个父系社会的重要特点更适合当时祂呢? 因此,这柱邪神也就借助这两个特性重新编写了一套教义,将自身残留的权柄统合,自此摇身一变,从一柱象征文明的铸造神转变为了一柱司掌征服以及思想统合这两个的领域的军神。 这个仪式的本质,恐怕根本不是通过献上奥伦索这个血脉相关者,进而对崇高地母展开的亵渎仪式,他让自己去取的那两个祭品大概率上可能也只是单纯的为了麻痹自己,好方便拖延时间埋下暗手。 也是,那两个家伙说破了天也不过是这团黑暗借助崇高地母的神力衍生的一部分怪异种的集合体而已,虽然空有体量,但象征的性相上却是完全不适合。 事实上,这个仪式的核心与祭品的数量几乎没有多大的关系,本质上是通过将拉博特的性质定义为象征着崇高地母的阴性之位,然后再一次的复行那柱邪神昔日立身以父系社会取代母系社会的事迹,从而将喰宴教团的所有后手破解,并取而代之的复仇仪式。 地底封印的那个家伙按照普罗布斯的说法,是昔日这片土地上的维京贵族们向某个具备异常本质的家伙许愿所造成的结果,那个东西造就了凯尔萨德昔日的辉煌,也同样留下了与辉煌同等份量的绝望,从这两个邪教团体在这里的遗留手段来看,那个一切问题的根源,就算不是直接指向这两柱邪神的本体,也是至少和二者关联重大。 在黑茧的包裹之中拉博特的思维无比清晰,作为代表‘崇高地母’的那个象征,喰宴教团在此地遗留的力量正不断向他涌来,提升他的本质。 ——不论是以维京贵族还是以喰宴教团重铸教会的利益角度来考虑,许愿之物被赋予可思考的结构都是十分不必要的,也就是说,如果没出意外的话,这东西纵使被凯尔萨德无数年来积累下恶念侵蚀,在至少达到创造界的机械心智的支持下,也应该很难遭到影响。 于此,普罗布斯的真正目的也就非常清晰了,正是利用复仇仪式的作用,破坏喰宴教团暗手的同时重新唤回那柱邪神曾经失却被夺走的领域,借助权柄重新''铸造''出这鬼东西的意识,把它打造成从属于那柱邪神、亦从属于他普罗布斯的一件工具。 黑暗所形成的大茧好似子宫,在那子宫之中,拉博特旧有的躯骸正不断褪去,血肉如褴褛般依附在同样已然破碎了的无数细小骨骼之上,在''羊水''的抚慰之中,那本应到来的痛苦亦消失不见,只余下了纯粹的快感。 在越发轻柔而温和的旋律之中,拉博特的意识逐渐模糊,在这片土地上属于''阴性''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之中,他或是成为了大着肚子的新婚少妇,或是成为了哺育婴孩的慈母,或是成为了看着孩子逐渐长大成人的老妪。 或是作为人类,或是作为别的什么生物,他正作为亲身的参与者体验着这片土地上一切隶属于这个概念下的记忆。 拉博特仿佛看见了一个具备一切女性美好的特征,头顶华美冠冕、身披绚丽血色薄纱的绝美女子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他知道,那正是崇高地母最为古老而核心的化身形象。 绝美女子的纤纤玉指轻柔的搭上了拉博特的肚子,微微一划,那一处的肌肉便被极其轻松的撕开了,伤口处却并未流下血液。 她很是欣喜的亲吻着拉博特的面颊,无数血色的光泽自她的身躯之中钻出,顺着他肚腹处的裂缝钻入血肉之中,然后改造着新主人的身躯。 从地母投影的瞳孔之中,他看到了自己此时的面容,那正是一张与绝美女子极为相似的面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相似甚至还在逐渐的增加着。 “他”在死去,而“她”在新生,待到这两张面容彻底变得一模一样的时候,便是作为拉博特的人死去的时候,在那里存在的,只有崇高地母的一个全新化身。 在那个新生之刻,不论是他还是她,留给拉博特的都只有死亡的结局。 在这个时候拉博特却突然睁开了双眼,迷茫之色顿时被压下,望着那从自己身上脱离,围拢在四周的无数眼瞳和嘴巴,他的嘴角勾起了嘲弄的笑容。 恩兰的头颅不知何时竟是骨碌碌的滚入了法阵的覆盖范围,毫无阻碍的钻进了黑暗的大茧。 清脆的声音自拉博特的口中,她对普罗布斯笑着轻声说道:“对了,既然是到了最后,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如果把这个秘密带下土的话,我恐怕会在死后也会感到难受。” 她很是诚挚的说道:“对不起,其实我骗了你,我的要素能力其实并非是针对他人认知的欺诈,而是针对概念性进行模糊化的愚弄。” 啪。 她用仅仅能够活动的嘴巴,模拟了一声响指的声音,然后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嘲弄至极。 “可惜,目前没办法打响指了,只能这个样子凑合一下了,麻烦普罗布斯大人您理解一下。” 在''愚弄''的作用之下,黑茧与外界的界限变得模糊了起来,原本积蓄凝聚着的无数灾厄与诅咒顿时失去了压制,以比连带来时更为汹涌数倍的姿态向着四周蔓延奔涌而去,连带着其中栖身的二人都被这股浪潮裹挟着带去了一小部分的意识与灵性。 她张开双臂,放开了对自身力量的控制,任由这浪潮剥去了她身上一层层的力量,其中有属于她的那一部分,但更多的则是归属于崇高地母的那一部分。 束缚挣脱,拉博特终于得到了行动的能力,她附身将那颗滚落到她身边的恩兰头颅重新捡起,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从容的说道:“对了,你应该不知道吧,其实恩兰这傻女人就是那群维京贵族的后裔,在接触到普罗布斯大人您之前其实我早就已经背着喰宴教团探索过这里了,正因为我手里的那些信息,不然黑桃k也没必要找上我。” “其实关于地下这个鬼东西的真相,我也清楚不少来着。” 望着那彻底暴动,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的黑暗浪潮,她笑着抚胸致礼:“为了我的那个目标,还请普罗布斯大人您牺牲一下吧,反正这也只是您的一个分体,不如直接舍给我,我一定会记住您的恩情的。” “当初你们重铸教会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她挠了挠长发回忆着,然后脸上挂上了郑重的神色:“火将再造吾等之躯,终结昔日之物,在铸炉之中,万物亦会重归一体,你我亦可自永恒的死亡中归复,拥抱长久的安宁。” “我很喜欢这句话。” 面对着拉博特转而又变成嘲弄的笑容,普罗布斯眼瞳中的神色却意外的平静,他淡然的说道:“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吃定我了吧?” 这话一落下,虚空之中,那无数张嘴巴无数只眼瞳便突然汇聚在了一起,最后组成了一个扭曲而丑恶的人形。 普罗布斯身上无数只猩红的眼瞳同时往昔了拉博特的所在,身上那无数张的嘴巴也同时留下了涎水,他的右手虚握,仿佛握住了无形的铸锤。 他同样也非常诚挚的向拉博特说道:“对不起,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欺骗了你,我在这里的……实际上一直都是本体。” 普罗布斯那只由眼瞳与嘴巴组成的左手抬起,对着那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的黑暗浪潮握紧,于是不可思议的,黑暗浪潮当即便生生的凝固在了原地,一切变化都在瞬间戛然而止。 他缓步重新走到了拉博特的跟前,低头俯视着她,全身上下的嘴巴都笑了起来,瘆人无比。 无数重的声音组就了他此时的话语,普罗布斯开口道:“刚才的那句话,我也很喜欢,不过这句话里面有一点你应该没领会到。” “在吾神的铸炉之中,万物都将重新归于一体,你我亦可自永恒的死亡中归复,拥抱长久的安宁。这句话的最关键的含义从来不是重新归于一体,也不是拥抱长久的安宁。” “最为关键的是,实际上这句话前面的那句,终结昔日之物,以火焰重新再造身躯。” 普罗布斯的左手果断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在其中困难的摸索着,随后一枚还滴落着血液呈二十四面体状的金属心脏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在这枚心脏被抽出之后,普罗布斯的整个身躯都开始变得非常不稳定,并逐渐自边缘开始碎裂。 这枚二十四面的金属心脏正是普罗布斯此身一切的凝聚之物,就连他体内铸父.这柱邪神的神力,都被他同样融入其中。 “我是吾神最忠诚的信徒,自然会遵从祂的道路,我既是想要铸造出全新的意识,那自当毁坏旧有之骸作为祭品!” 普罗布斯狂热的笑了起来,充满着疯狂。 在这一瞬间,拉博特终于真正理解了对方的本质,这个家伙根本上就是那种愿意为了神明献出一切的狂信徒,这种狂信徒,又怎么会吝惜自己的生命? 普罗布斯高声宣告:“吾神哟!还请您垂下目光,欣赏您忠实的信徒为您倾尽所能铸造出的杰作!” 只是一个刹那,普罗布斯便将拉博特的胸膛打开,将她的心脏掏出,塞入自己的胸膛,再把自己的心脏填补到她的身躯之中。 黑暗翻涌而归,将一切都吞没,抛却了原先蚕茧的模样,组成了一个庞大无比不停跃动着的心脏,将二人再次包裹了起来。 这枚巨大的心脏并没有血肉的质感,反而好似一块由世上技艺最为精妙的匠人以巨大的紫水晶打造的艺术品,完全看不到半点的瑕疵。 无数根粗壮的血管自这艺术品般的水晶心脏之上衍生而出,直直的插入虚空,不停的搏动着,将蕴含着灵性的血液向这座城市输送着。 随着水晶心脏的一次次搏动,其中的拉博特与普罗布斯的身形越来越虚幻,乃至到最后整个人都完全的融化在了心脏之中。 在那二人原先所在的地方,一个结合了两张面孔优点的婴儿身影悄然显露而出,祂本是蜷缩着身体,但伴随着心脏的一次次的搏动,祂便开始迅速的生长起来。 宛若将长达千年万年的时光都硬生生的凝聚在这短短几分钟之内一般。 伴随着水晶心脏的每一次搏动,这个新生的婴儿都会长大一岁,在七十七次心脏搏动之后,这个婴儿已是成长为了老态龙钟的老者。 第七十六章 烈日煌煌 心脏搏动之声不停,又是七十七次。 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这个老者却是又宛若时光倒流一般成为了一个婴儿。 在新生与暮年的轮回之中,祂或是成为了男人、或是成为了女人,或是连人都不是,成为了长着无数扭曲肢体的怪物。 祂身上唯一不变的只有头顶骨质的华丽冠冕,这顶骨质冠冕与祂的身躯完全没有连接的痕迹,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这枚骨质冠冕不断的生长着,乃至直到最后华丽的再无以复加,泛起了如黄金般璀璨的色泽。 随着骨质冠冕的生长,祂的面容之上,属于人的成分不断消失,取而代之的正是只有''神''才能拥有的高贵。 伴随着祂的每一次呼吸,伴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搏动,整个城市仿佛都成了祂身躯的一部分一般,在超凡者的视角之中,显现出更为强烈的血肉活性。 缓缓的,祂身躯的年龄逐渐定格在了十七岁,但双眸仍是紧闭。 骨质的华美冠冕不断生长,凯尔萨德无数年来的积累着的诅咒化作了这顶冠冕上的数颗宝石,乃至在地母与铸父的权柄之下,逐渐与其结合为一,最后化为代行神权的证明。 在水晶心脏的孕育之中,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尊半成型的神之孽子完美的被其协调为一体。 待到这顶宝石与骨质冠冕完美结合的一瞬,这尊从属于铸父,同时达到了创造界、并能够完美行使两尊邪神权柄的神之孽子便将彻底的诞生于世! 虽然体量上比起正常的创造界的圣徒差了不可以道理计,但只要还在凯尔萨德之内,这尊汲取凯尔萨德无数年来沉积的灾厄精华孕育而出的怪物,便相当于半个神明! 可是就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候,忽的却有莫名的狂风顿生。 祂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努力的抬起头望向那位不速之客。 轰! 在空气被撕裂挣脱的巨响之中,一抹浑身披着金红色的流焰的高大身影突然在这浓厚的黑雾之中出现了,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向着水晶心脏出袭来。 那是巴萨罗谬! 伴随着无比炽盛的杀意,伴随着昂扬到顶点的战意,他的胸口处新得到的永燃炉心完全超负荷的过载运行着,宛若一个微型的太阳被他装进了胸膛之中,无穷尽的金红色炽热光焰不断自其中溢出,然后覆盖全身,化作动力装甲上繁复的金红色纹路。 宛如煌煌烈日行走在大地上一般,足以焚灭一切的高热自男人的周身辐射而出,不拘到底是何物,就连是大地在巴萨罗谬的走过之后都被烧为了炽热的岩浆, 只是一刹,他的速度便已直接提升到了极巅。 一瞬化作一秒、一秒化作一分、一分化作一刻、一刻化作一时。 世界在巴萨罗谬眼中已然与停滞并无区别。 毫无阻滞的,转瞬之间,巴萨罗谬便已经凭借周身缠绕的神圣光焰生生将外层弥漫着的高浓度诅咒魇雾生生焚灭,然后出现在了在水晶心脏的前面。 他眼中的神色无比狂热,万分欣喜的看着水晶心脏包裹中的那尊只差一步便可降生于常世的神之孽子。 不知何时,巴萨罗谬的六只手臂都都已经紧紧的握住了武器。 踏步、向前。 于是下一瞬间…… 天地之间便陡然升腾起了数轮烈日! 以随时可能因为承载不住进而爆炸的姿态,巴萨罗谬压榨着胸口永燃炉心的能量,令其不得不疯狂吞吸周围弥漫着的高浓度诅咒魇雾,焚去其中的负面意志,分解转化为最为纯粹的高能粒子。 在巴萨罗谬意志的压迫之下,炉心中快要满溢而出的高能粒子再一次被生生的压缩着,乃至化为近乎实质的液态能量,最后在炉心濒临崩解的哀鸣之中,顺着特制的一次性管道被灌输至六条手臂之处。 在承载了如此程度的压迫之后,六只手臂亦是在整个融解的边缘徘徊,狂热的战意丝毫没有阻碍到巴萨罗谬的思维,他生生的把握住了那最为适合的平衡线。 烈日的辉光最后尽皆在锋刃之上汇聚,仅仅是凭借着压抑不住的一部分热量与光辉,便生生的驱散此间弥漫着的一切黑暗,将头顶的天花板烧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变得可以直接看到头顶的星空。 那一瞬间,极静化为了极动! 巴萨罗谬的六只手臂齐动,轮转不休。 刹那间,单单只是挥动武器进行斩击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便已被他重复了成千上万次。 在常人连意识到被''斩''都做不到的时间里,原本漫长的时光被压缩在这连甚至一个刹那都没有的时之罅隙之中。 顿时,有无数道璀璨的辉光闪过。 仅仅只是快,也仅仅只是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效果,但就是这种单纯到极致了的斩击,却造就此刻无物可以比拟的辉煌之光。 在漆黑的天地之间,在血肉所化的城市之中,仿佛煌煌烈日与世间正理的化身一般,那身披千百重璀璨辉光的装甲骑士却生生的撕裂了这本应无比恐怖的场景,其周身环绕着的金红色流焰为这个灰暗的世界间带来了仅有的色彩。 在这一刻,伴随巴萨罗谬的动作,虚空之中莫名的降下了无数根的纯银羽毛,纯银所成的羽毛一落在动力装甲上,便有数道繁复的华丽纹路顿时浮现。 瞬息之间,他的躯体结构已是迭代无数次,最后被这莫名而来的纯银羽毛优化至几乎改无可改的地步。 感受着此时体内堪称无穷无尽的能量,巴萨罗谬恍然大悟,在崩裂的面甲之下,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很抱歉,我亲爱的朋友,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梦该结束了。” 巴萨罗谬的目光落下,望向那水晶心脏包裹着的神之孽子,满心喜悦的说道:“我了聊表我的歉意,请心怀喜悦的接受这份我苦心准备的礼物吧。” “因为你很快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巴萨罗谬轻声叹息。 在那一瞬间,神之孽子似是感受到了这滔天的炽盛杀意,那紧闭着的双眸顿时颤动了起来。 祂的纯黑色的眼瞳抬起,便看见了这出生后的第一抹光辉。 第七十七章 失望 只是瞬息。 那层包裹在神之孽子躯体上的水晶心脏外层便以一种堪称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剥落而下,乃至到最后化为细小结晶又被巴萨罗谬胸前永燃炉心的吸引力卷入其中,焚去其中负面的因素,转换为纯粹的能量供给躯体的运行。 此时在巴萨罗谬体内流动的已然再非是纯粹的血液,而是堪称无穷无尽的液态神恩能量,这股能量巴萨罗谬并没有简单粗暴的直接释放而出,而是强硬的将其拘束在体内,逼迫着自己的机体进化出适应这种情况的结构特性。 转瞬之间,似乎是感应到了巴萨罗谬的意志,在濒临崩溃的危机之中,那原本与身上动力装甲完美结合在一体的钢铁之躯终于在逼迫下重新显现出血肉之躯特有的性质。 咔擦咔擦。 坚硬物体破碎的声音陡然响起了,未曾等到水晶心脏彻底的被毁去,巴萨罗谬的身躯反而却先对方一部分开始了大面积的破碎。 金红色的高能流质自钢铁装甲周身的一道道皲裂创痕处流出,原先华丽到无以复加的装甲外层变成了粗砺丑陋的模样,可是紧接着的,全新的蜕变亦同时开始生成。 那原先粗砺的装甲并未剥落,反而与巴萨罗谬更加紧密的结合起来,可透过那层还未彻底弥合凝结的缝隙,却能分明的看到,在这层粗砺外装之下竟是又突然生出了一层纯白色的纤薄金属层。 通过这转瞬之间的变化,巴萨罗谬已然明了这股莫名而来力量的来源。 这种恐怖至极的适应能力,也只能是那位伽门神父达到创造界时升华而出的独有权柄能力所带来的。 在一名创造界超凡者权柄的全力加持之下,他的身体素质再一次的拔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级别,从强度上来讲比之第二阶段最顶尖的那一撮都丝毫不差,相比形成界的超凡者,也就只差了那种不讲道理的再生能力,仍然需要及时补充肉量。 这变化并不出乎他的预料,只是念头一转他便接受了并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权柄加持,完美的把握住了暴增的速度与力量。 猩红再次在他的视角中悄然浮现,名为一阶破坏公式的技能展开,一条条丑陋扭曲的线条便攀附上了眼前缩小了许多的水晶心脏之上。 只要顺着这些线条再来几下,以这枚水晶心脏这时候的防御层厚度,绝对是只有彻底破碎的下场。 ——但是,真的可能会这么容易和轻松吗? 巴萨罗谬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胸口永燃炉心散发出来的辉光更为炽盛几分,令他的速度再一次的上升一个阶段。 面甲之下的,那一抹狂热的笑容越发骇人,其中再无其余的杂质,而只剩下了蕴含着滔天的炽盛杀意! 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因为对方可能暗藏后手便心生犹豫? ——何等软弱! ——只需要知道祂是敌人便可,只需要知道祂是必须要杀死的对象便可! 再无迟疑,巴萨罗谬的六只手臂在此刻同时抬起,枪刃、刀尖乃至链锯剑的锯齿之上尽皆泛起了金红色的辉光,连带着外层装甲上刚刚弥合好的裂隙也崩裂,无数宛若血管一般的细小金色纹路在其上浮现,嗤嗤作响的高热汽化金属颗粒便自其中逸散而出。 那一瞬间,巴萨罗谬身上的能量波动再一次的大幅度向上提升了一个阶段,在那渺小的人形之中蕴藏的,正是足以令天与地都为之震撼的恐怖伟力。 巴萨罗谬高声呼喝:“汝当谨慎!汝当祈求!叫那神的怒火不至今日而降!” “因为在那些日子必有灾难!自从天地铸成直到如今都未曾有过的灾难,在那灾难临近的日子,烈日当黯淡无光,众星要从天上坠落,乃至天势都要为之震动!” 因为炽盛杀意的刺激,神之孽子不得不提前苏醒过来的,在这一个刹那,祂漆黑的眼眸正好对上了巴萨罗谬那银灰色的眼瞳。 祂本能性的生出了畏惧,纵使本质上无比高贵,光是祂的出生便有一位创造界超凡者和一尊崇高地母投影作为代价,纵使在明知道自己在凯尔萨德这片土地是绝难真正死亡的,这位还未曾真正出生的神之孽子也仍然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畏惧。 在这发自内心的畏惧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混杂了恼火、更为深刻的暴怒! 霎时间,在这股怒火的压迫之下,那对于死亡的恐惧转瞬间消失无踪! 祂悄然握拳,顺从着那与生俱来的本能,铸造的权能发动,尖锐刺耳的声音陡然从祂身躯外那层水晶外壳上生出,金属的种子在其上肆意生长,疯狂增殖,纤薄的水晶外壳转瞬间便化为了无数层漆黑森冷的壁垒。 虽然呈现以近似钢铁的外型,但巴萨罗谬清楚,这无数层漆黑森冷的壁垒本质上甚至连钢铁都不是,这些鬼东西,分明是眼前的神之孽子直接用祂创造界特有的权柄直接凭空创造出来的完美物质。 在接触的瞬间,巴萨罗谬便感觉到了一股十分明显的阻滞感,这由铸造权柄生造出来的未知物质,在具备着金属的强度,同样还有着一股极为诡异的柔韧性。 ——但是,没用! 撕拉! 链锯剑直劈而下,其上的锯齿超高速的转动着,只是瞬息之间,便将这无数层兼具各种优点的防护层生生撕裂。 巴萨罗谬向前踏步,胸口的炉心再一次的开始超负荷过载运转,伴随着临时进化出的承载管道,以血液为载体,无比恐怖的高热被灌注进了手中的六把武器。 瞬息之间,金红色的光辉从物质的载体之中挣脱而出,化作了足以贯穿一切阻碍的光之利刃,笔直向前,毫无阻碍的便将路途上的阻碍尽皆焚烧殆尽。 莫名的直觉瞬间判别出了最适合的方向,直直的指向了无数防御层包裹之中的神之孽子。 巴萨罗谬有些失望的叹息道:“如果你只是技止于此的话……那么我也只能抱歉了。” 于是下一瞬,光刃挥落! 第七十八章 吃我剑刃风暴! 一身鼓荡出来的轰然气力白白的落在了空气,六臂的钢铁武神失望叹息,但手中那挥下的光剑之中仍是没有任何的迟疑。 瞬息之间,巴萨罗谬又是向前微微踏出一步,永燃炉心之中的能量再次灌入光剑之中令其长度陡然生长,不可思议的跨越了二人之间最后一点的距离,毫无阻滞的将那层濒临破碎的防御层贯穿。 嗤啦! 在贯穿对方最后这层防御之后,巴萨罗谬并未因此而轻心大意,手腕再次偏转,纤细狭长的光剑向上撩起随后却又再次斜斩而下,六只手臂握持着的六根光剑交错,于转折间将其内的敌人撕裂成了无数个细小的碎块。 ——这个手感…… ——不对劲!! 成功取得了“胜果”巴萨罗谬却是皱眉沉默。 那一瞬,他的强大直觉这时再次起到了作用,毫不犹豫的,巴萨罗谬当即于脚下运起劲力,登时飞快的向后直接倒飞而去。 嚓! 在他刚才停留的那个地方,那些原本被巴萨罗谬的光剑斩碎纷纷跌落在地的架空金属碎块在“神之孽子”的权柄操控之下当即溃散为黑色的莫名的黑色雾气,然后又被重新铸造为了无色无形的利刃,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些被赋予了“锋锐”“坚硬”“无形”等概念的便铺天盖地般席卷而至。 胸膛中涌动着的战意好似炽盛的烈火,但巴萨罗谬的思维仍旧是如机器一般冰冷而理智,如明镜一般倒影着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机。 根本不需要躲。 经过直觉的判别以及理智的思考之后,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于是,六只钢铁手臂伸展,胸膛之中的永燃炉心再次大亮,将能量灌注到了手中的光剑之中,令其直接延长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倘若是正常剑士的话,是绝对不会选择这种近乎自寻死路的作法。 可惜,巴萨罗谬不是剑士,手中的光剑亦不是他们那种普通的铁剑。 趾、足、腕、筋、膝、腿。 力自足趾而起,节节贯穿传递到了腰部的肌肉之上,霎时间,一个由纯粹的金红色剑光组成的“光罩”出现在了原地,凭借着六条手臂的优势,巴萨罗谬竟是生生将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动作,升华到了一个可怖的境地,但凡是剑长可以触摸的地方,没有一道无形利刃能够顺利通过进入到这个不大不小的防御圈之中,刚堪堪触摸到光剑的大抵剑尖的位置,便被一道乃至数道的高能粒子流击碎,然后跌落在地上消失无踪。 只是刹那间的交锋,这一忽现的危机便被化解了。 六只手臂垂下,钢铁的碎片悄然从巴萨罗谬掌心的缝隙之中跌落在地,在发出噼啪的一声之后,碎裂为为灰尘。 ——可惜,就算是掺进了一部分超凡金属也没办法支撑我这种情况下的出力。 巴萨罗谬不禁在心中轻声叹息,在他的预料之中,这六把光剑本来应该是可以再持续几秒的,倘若不是这一招对承载体的要求太高的话,下一刻,这六把光剑就该再次劈砍在其中的敌人身上,将其撕为无数个小块了。 ——不过无碍。 掺杂着点点金红色的金属液体自他的指尖流出,刺耳的尖锐声音传出,钢铁增殖,转瞬之间,又是六把全新的光剑出现在了巴萨罗谬的六只手掌之中,而巴萨罗谬本人的身形只是微不可察的变得纤细了一点。 有一句话说得好,质量不够,数量来凑,用废了一把,那再重新换一把就是,对于物质侵蚀系的超凡者来讲,资源缺乏这种情况是很难出现在他们身上的,实力越为强大越是如此,由于伽门的加持,此时巴萨罗谬不仅身体素质上足以比拟第二阶段顶尖的那一撮强者,甚至连要素能力都在这种情况下自行“适应”出了快速侵蚀的特性,只是站在这里的一会,他脚下的地面就已经被成功暗中转化为了金属。 他抬起头,在利刃风暴被他化解之后,脑海中直觉的示警仍然还是未曾停止,在漆黑魇雾悄然散去之后,只见那本应在防御层崩溃后被巴萨罗谬的光剑切为一块块血肉碎片的神之孽子却还是好整以暇的存在于那里。 巴萨罗谬的眸子再次对上了对方那漆黑的眸子。 那两只眼瞳之中没有了原先该有的暴怒,反而却古怪的显露出或有或无的笑意。 在满地的狼藉以及四周无穷黑暗的簇拥之中,头顶半具华美骨质冠冕的俊美人影走出。祂的面目再非是初见时那般协调且完美无缺,明明从客观上来讲,脸还是那般的脸,仍旧是那般俊美到甚至不辨男女,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对有着这样一张俊美面容的拥有者难以生出恶感。 可古怪之处就在于这里,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给人的感觉却是变得截然不同,就像是将两样原先就十分非常好看的鼻子和眼睛从它们主人的身上强行拆下来,然后缝合到一张面目上一样,混合成了丑陋而扭曲的模样,此时眼前之人给巴萨罗谬的感觉正是这样,甚至还要更过严重,还残留着匠人那一道道细密明显大小比一的针脚。 一半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一半却又像是有着强烈欲望的人类,这二者混合为一,也就成了妖魔的模样。 由于被巴萨罗谬强行打断了孕育的过程,被逼得不得不在还没彻底统合前身遗留提前降生于世,在他那呈灰白色长发之上,那顶象征着权柄的华丽骨质同样未曾生长完全,还因为反噬,比先前更显残破了一点,密布着细小的裂缝,让人怀疑或许下一秒就将维持不住彻底崩溃。 巴萨罗谬并未当即翻脸直接轰上去,眼下对方的情况很显然比自己糟糕的多,在孕育过程已经被打断的当下,拖延时间对自己来讲反而更为有利。 况且,他虽是已经直接一股脑打过来了,但根底上却只是判明了这位是自己的敌人而已,实际上,他对现在内里的真实情况是半点都没有搞清楚。 第七十九章 缝合之心 沉默无语,巴萨罗谬仔细打量着对方的面容,竟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仿佛在记忆中的哪里曾经见过这张面容很多次一般,可若是细细的在脑海里搜索,却又找不到一个称得上高度相似的。 他的手指悄然的扣上了光剑的剑柄,一如他惯来的风格,非常直白的问道:“关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愚蠢的问题我就不问了,想来你也不会回答,不过在战斗之前通名报上出身却是基本的礼仪,说吧,你到底是谁?和拉博特却又是什么关系?” 对方脸上那古怪的笑容又更加灿烂的几分,但却是并没有直接回答巴萨罗谬的问题,反而是将问题丢了回来,反问道:“你认为我是谁?” “你是谁?”巴萨罗谬皱起眉头:“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于是,听到这话后,对方无奈的摊了摊手:“你看,连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怎么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或许是你熟悉的奥伦索,或许是你并不认识的普罗布斯,亦或者就是你想要杀死的那位拉博特.格雷里格斯。”祂指了指巴萨罗谬,又指了指被打斗波及整个碎裂开来可见天空的头顶外,古怪的笑着说道:“我甚至可能是歇洛克.霍尔莫斯,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是这座城市里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你用什么名字来称呼我都可以,如果心里不介意的话,称呼我为莫里亚蒂教授也可以。”祂挠了挠自己白净的下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根据我之前不小心读到的记忆碎片,这两个名字本身应该是仇敌的吧?” 听着对方很是疯疯癫癫的话语,巴萨罗谬握住剑柄的手悄然又更紧了数分,眉目之间的忌惮也更深了,虽是被逼得只能提前降生于世,无论是心智还是权柄都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但相比在母胎之中的时候,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威胁感却是明显的不可同日而语,在这种是个人都有着第二阶段第二形态的世界,他这种从头到尾本质上都是一个形态的战士还能不能好起来了。 气、抖、冷。 他转念一想,关于开发第二阶段这个问题确实是该提上日程。 心中的情绪虽是变化,但巴萨罗谬在面上却仍然没有感情波动,面甲之下,他缓缓抬眸,又是微微向前踏出了一小步,令气势陡然抬升。 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巴萨罗谬沉声道:“你这副姿态……让我想起了一个我认识的人,他的性格也是和你差不了多少,都同样是疯疯癫癫的。” “他的结局怎么样了?”神之孽子问道。 “……所以,他被我杀了。” “……”对方沉默了,许久后才再次出声:“我没猜错的话,霍尔莫斯先生你应该说的是那位开膛手维尔克先生吧。” “你知道?” “对,我知道。”神之孽子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生长而出的那一顶骨质冠冕:“只要是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想知道的话,这东西就会直接把相关的信息提取出来塞到我的脑海里。” 祂轻声道:“当然,这些信息中也包括了霍尔莫斯先生你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真相。” 但巴萨罗谬却完全没有想要理会对方所说话语样子,只是脚步再一次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隐约间,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背后那股力量原主.伽门的情绪。 那位达到了圣徒级的老神父此时正在通过不知名的方式看着这里的画面。 如此便好。 感受身体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恢复大半的状态,巴萨罗谬笑了,炽盛的战意继而又重新在胸膛之中复苏,点燃了炉心之中的火焰。 一个权柄与心智皆是残缺的创造界而已。 虽然对方很可能知道某些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很重要的信息,可男人此时却丝毫没有想要继续保持耐心将对方的鬼话听进去。 这是毫无意义的。 从黑雾之中走出之时,眼前这位神之孽子就给了极其强烈而明显的巴萨罗谬熟悉感,但事实上这份莫名而来的熟悉感却又一点都没有让巴萨罗谬对眼前这位因此而心生好感。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份熟悉感的来源了。 巴萨罗谬一步一步的向前,并缓缓说道:“我想了想,现在我终于知道你到底是谁了。” “我是谁?”对方很是好奇的问道。 “你啊……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缝合怪!”巴萨罗谬轻声叹息。 光剑悄然再次浮现在手中,在对方沉默不语之中,整个身子都被动力装甲所包裹着不知神色的钢铁武神踏着破碎的大地而来。 巴萨罗谬的体内陡然发出了接连不断的噼里啪啦声,伴随着他的每一步落下,身子竟是也随之缓缓凭空拔高胀大。 在那双眼瞳之中,只余下了炽盛的冰冷杀意。 巴萨罗谬不喜欢缝合怪,尤其是不喜欢这种连针脚都没藏好的劣质缝合怪,更是不喜欢这种连属于自己的心意都没有,只会将别人的心借来使用的低级缝合怪。 一瞬间,他已是明悟了在对方俊美皮囊下掩藏着的丑陋本质。 真是太令人反胃了。 在这个时候,已是完全不需要再去思考其它事情,既然是本应生死相向的敌人,那何必再去进行毫无意义的多言。 你死我活,仅此而已。 巴萨罗谬向前又是踏出一步,在对方的沉默之中,已是再次逼近。 霎时间,永燃炉心发出爆鸣! “希望这一次,你的反击不会再向第一次那般无力。” 下一瞬间,巴萨罗谬的身影消失不见。 神之孽子脸上挂着的虚伪笑容不见,在被戳破了掩藏的本质之后,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无比的漠然,铸造之权再次发动,专门针对巴萨罗谬之前进攻手段的武器被构造而出。 正是已无需多言。 在常人连捕捉身影都做不到的神速之域,钢铁碰撞的声音已是不知响起了到底多少次。 第八十章 躲避?开什么玩笑! 外显炽盛杀意嗜战之相,内心却似冰寒明镜返照周身。 六臂的钢铁武神低声叹息,裹挟无尽烈风脚踏声声雷震轰鸣之音冲杀而至。 拔剑、拔剑、拔剑、再拔剑! 只是一刹,手中的六把光剑再次启动,烧灼着空气,似是感受到了巴萨罗谬狰狞杀意,身上气质更似妖魔的神之孽子手中亦是出现了一把可怖的苍白斩斧。 那斩斧呈现骨质的模样,周身毫不掩饰的逸散而出深沉的恶念气息,不论是整个斩斧的长度还是粗壮的斧身搭配在这位神之孽子的身上,都令人怀疑他那纤细的手臂是否会下一刻便因为这斩斧的沉重而生生被折断。 祂收起了先前故意表现而出的姿态,展露出无比的漠然,带着空洞虚无气质:“本来我还想将这些情报告诉霍尔莫斯先生你,作为感谢你将我从那种状态之中提前拖出来的报偿,如果真的在那种状态中待到诞生,恐怕我的意识就要被普罗布斯那个老头子彻底取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着十足的自由。” 巴萨罗谬发出不屑的嗤笑,这种鬼话谁如果真的信了就可以说是真的傻子了。 下一瞬,钢铁武神胸口的永燃炉心再一次爆鸣! 字面意思上的,微型的拟似太阳降临到了大地之上! 足以令凡铁融化成为液态的高温陡然将这一片狭小的空间充斥,让此处成为了生灵绝对无法存活的大地,纵使是达到了第二阶段的超凡者在身躯未曾全部概念化之前也是绝对只能试图逃离,不敢正面承受。 强光夺去了视野,而高热又让人必须要全心防护自身,寻常的五感再难起到作用,仅仅是一瞬间,巴萨罗谬已是将自身的存在波动与这片空间协同,匿身于光与热之中,以同样堪称不可思议的速度,挥出了近乎同时落下的六记斩击,封锁了对方所有的逃避方位。 可巴萨罗谬把握十足的这一道杀招,却在神之孽子那同样敏锐的直觉提前发现了,并以一种极其荒谬的方式化解。 一瞬间,祂的身躯陡然间四分五裂,六记斩击如愿以偿的将对方的身躯撕裂,可对方的伤痕处却诡异的没有半点鲜血流出,顺着那伤痕横截面,那里面充斥着的根本不是常人的血液,那层拟似人类的皮肤之下,却是无数身躯上长着人类的脸面不断蠕动着的虫子,即使是其中的一部分被切为两半,但这些人面蠕虫生命仍旧没有消逝,甚至在不断的蠕动之中,重新长出了躯体,化为了全新的一条。 纵使是暴露在这等恐怖的高温之中那些蠕虫也仍然没有当即死去,而只是一部分直接接触的外层化作焦炭,在毁灭过后,新生便随之到来,那一层漆黑的焦炭剥落之后,新生而出的躯体竟是飞快的具备了抵御高温的特性。 看到这一幕,巴萨罗谬当即明白了对方是如何抵御自己最初见面时那一记绝杀的了,地母在生命领域的相关权柄和铸父在毁灭领域的相关权柄竟是在对方的躯体之上被生生的结合起来,组成了这种荒谬的特性。 在巴萨罗谬挥剑斩断对方躯体之时,对方已然先一步凭借某种未知的能力将自身那一部分的躯体先一步''杀死''保存下生机,再在这一波攻击过后将自身的生命重新铸造出来。 堪称绝妙的手笔。 巴萨罗谬面甲后的眼眸微微眯起,浮现危险的神色。 这一招并非没有破绽,由于提前出生权柄残缺的缘故,对方并没有将这两种权柄和自身结合到被动生效的程度,从种类上来讲,此时的对方更接近于那些人造的邪物,虽然继承了来自父系和母系的权柄,位格上与创造界的超凡者等同,但本质上却与火剑之路体系下的超凡者截然不同,也未曾拥有它们那种极难杀死的生命力。 肉眼可见的,巴萨罗谬的形体结构再次开始了针对现在状况的适应性调整转变,在伽门为他加持的进化权柄作用下,六臂结构重新蜕化为了两臂结构,却比之前更为坚实粗大,要素能力再次发动六根光剑亦是被接为了一根。 比之“剑”这种形容,棍棒或者枪矛这种形容或许才算是更为合适,两根银灰色的金属条相互绞合组成了枪体,其上缠绕着无数圈金红色的咒纹,枪体并非是紧密的结合着,从枪体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其中时刻流转着的实质光流,在枪头的位置,是两根平行且形似叉状的尖锐物,在二者之间,由纯粹之“光”组成的真正枪尖伸展了出来,虽然有着无比华丽的外观,但毫无疑问,这是一把绝对的杀人利器,纵使仅仅是存在于那里,便自然的让周围的空气温度再次上升,若是被这枝凶器擦中或是直接贯穿的话,那恐怖的高热就会直接钻入躯体,将人内到外焚为灰烬。 在经过了这一层拘束之后,这枝光之枪的破坏力比起之前的光剑模式却是不减反增,还多了一层稳定性。 这正是巴萨罗谬曾经的圣遗物.隆基努斯枪的变种形态,若是说使用哪种兵器最为顺手的话,他只会想到这把陪伴着多年的爱枪,虽说如今不在自己身边了,但在构造这把全新兵器的时候,巴萨罗谬仍是本能性的采取了隆基努斯枪的结构。 不由分说的,虽说形态的转变只用了连十分之一秒都不到,但神之孽子却仍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破绽,发动反击的攻势! “——这一次,该换成我了!” 在神之孽子那天生便无比强大的躯体之中,足以轻易与巨龙角力并战而胜之的恐怖怪力陡然勃发而起! 霎时间,狰狞而的巨大苍白斩斧被祂举过头顶,在空气的暴响之中,如自天穹坠落的陨星一般,裹挟着赤红的火焰轰然而落! 这种恐怖的凶兵唯一的缺点便是重量,唯一的优点也同样是重量,这根本不是针对人类之间的战斗诞生而出的兵器,它诞生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狩猎巨龙这种体型巨大的怪异种,倘若是被这斩斧劈实了的话,再加之使用者本身的怪力,恐怕就算是巨龙这种生物也有被直接生生一斩而分为两截的下场! 这正是暴力!这正是足以屠杀巨龙等诸怪异种奠定了人类在喀难世界主宰地位的、最为古老的暴力! 倘若说巴萨罗谬的战斗风格是如天空高悬的烈日一般堂皇大气带着无可阻挡的气魄的话,那么这位神之孽子的战斗风格则是更多的带着一些独属于原始时代时先民狩猎的痕迹,也更多了一些独属于那个必须要搏命的时代野蛮凶横、非生即死的味道。 战斗风格虽然看上去都是硬打硬干的类型,但若是说起其中的本质,却完全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一者乃是正奇相合,完全没有局限束缚,最终稳定的向着胜利推进,一者却是完全的投入到了不惜一切代价将对手斩杀这件事情上,在这个时代堪称邪道中的邪道。 巴萨罗谬在未来视中早已看到了神之孽子那足以一击将巨龙斩杀的凶狠斩击,但他的胸膛之中却丝毫一点畏惧,也更没有丝毫躲避的欲望。 ——躲避?开什么玩笑! 这样才对,这样才好! 既然是敌人,那理应生死相向才对,不惜一切代价,不留一切余地,全身全心的投入到将对手杀死这件事情上去。 犹豫?迟疑?那是什么东西? 战斗本就应该是这样不受任何束缚的东西! 巴萨罗谬的血液已然沸腾,胸口的永燃炉心在爆溢而出的恐怖能量之下已是发出了危险的响声,倘若这股炽盛的杀意如果没有正常释放出去的话,恐怕首先要死的就是他这个主人了。 但是?没有但是! 这样正好! 巴萨罗谬堂堂正正的面对向着自己轰然而来恐怖斩击,只是喜悦的大笑,手中由光辉构成的长枪已是架了起来,摆出经过千锤百炼之后,毫无破绽的起手架势。 他努力收敛锋芒,那自装甲缝隙中外溢而出的金红光焰仍然是暴露了他此时体内酝酿着的庞大能量,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将光辉覆盖地上万象的灼目耀阳一般,纵使地上的生灵再怎么争杀不休,也无法奈何这亘古长存的烈日。 烈日始终照常升起,它哪会在乎? 在这一瞬,永燃炉心的亮度再次提升,烈风拂面,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恐怖攻势,但巴萨罗谬的身躯仍然是未曾有着动作。 皮肤收缩、肌肉绷紧、大筋扭结、骨骼锁死,恐怖的能量波动不在外泄,反而被死死的压抑在了体内,然后在巴萨罗谬的压迫下不可思议的开始了凝聚,就宛如将自己的躯体当成了加压泵一般,完全不顾身体每一个细胞传来的疯狂哀鸣。 这根本不是防御的姿态,而是如将要爆发的火山一般酝酿着无比恐怖攻势。 愚蠢?那又如何? 巴萨罗谬正是愚人!若非是愚人怎会刻意做愚行?愚人配上愚行,岂非是恰恰再绝配不过? 谁敢说自己一生没想要做过这等肆意发泄破坏欲望的愚蠢行径? 就在那最后的生死一瞬,巴萨罗谬体内的能量波动终于酝酿到了极巅! 正是为了此刻,极致的静态瞬息之间化作极致的动态,毫无半点犹豫之意的钢铁武神挥动长枪,以针锋相对的姿态,正面迎上了如陨星一般向下“坠落”的恐怖斩击! 称不得巨大的光之长枪向上横扫,由光辉组成的枪刃高速颤动着,高度凝练的能量陡然间灌注其中,霎时间,金红色的巨大月牙光刃横空,以更为强硬、更为暴力、更为凶狠的姿态直接迎上了神之孽子手中下劈而来的狰狞苍白斩斧! 伴随着一声恐怖的轰鸣,天与地尽皆因此而齐齐动荡! 这一刻,只余寂静,因为连音声都因此畏惧,因为空气都只能迫不及待的赶忙逃开,属于生命的耳朵根本无法承载这“恐怖”的声音。 仅仅是这二人攻势接触碰撞所造成的冲击余波,便令周围参差不齐的土地变得相对平整,直接推动着泥土以及墙壁的碎块推开,将场地上的一切杂物直接清空,让头顶所有的残余被直接掀飞出去,露出了那其后那无比漆黑的真正天穹。 余波便可造成如此破坏力,那主体又将如何? 就在那一瞬间,作为战斗主要承载体的大地顿时直接整个向下沉陷。 就仿佛有一位无比庞大的巨人从天上向下挥拳一般,在这片土地上先前战斗所造成的痕迹已然尽皆消失,在恐怖的压力下被生生打平,造成了一个深深的陷坑,如果再连接一点水源灌过来的话,就算作为湖泊也不是不可以。 仅仅单单凭借肉体的一击便可以轻松的改变地貌,倘若运用全力进行轰击的话,甚至可以做到让河流断截、让山岭塌陷、让整个城市瞬息间成为废墟,这种堪称人形灾祸的破坏力,却是被超凡者们普遍掌握着。 纵使这里存在的只有一个肉体被强行拔升到第二阶段一个权柄大半残缺的神之孽子,做到这样的事情依旧只是极为轻松,甚至不需要去刻意性的去针对进行。 强者地貌,在这个世界的地理学上,甚至还专门为了想出了特有的名词,在哲人国之中,也不乏专门研究这种强者地貌的学术派别。 当然,这是题外话。 在枪斧相击的一瞬间,巴萨罗谬便认知到了一个事实。 这位由无数人的恶念记忆缝合而成的神之孽子,在战斗的技业与经验之上就算比之自己,也仅仅只差了一筹,甚至在单纯的身体素质上,还远远超过身受伽门权柄加持的自己。 不知该说出乎意料还是理应如此,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是大敌。 在那个瞬间,巴萨罗谬那月牙状的巨大光刃斩击与神之孽子那自天穹如陨星般落下的凶厉斩击陷入了僵持。 第八十一章 火狱与死河 巴萨罗谬抬头望着神之孽子那与自己斩出的巨大光刃僵持着的骨白斩斧,毫无疑问,这恐怖一击中蕴含着的正是用来生劈巨龙都嫌破坏力过溢太多的庞然怪力,亦是真正字面意思上如陨星般砸向地面,足以给大地留下巨大创痕的一击。 若是从暴露在外的表现来看,巴萨罗谬此时无疑是陷入了下风,钢铁武神的双腿已然如钉子一般在那自上方而来的恐怖冲击之下被死死的打入了地面,无数细密的裂纹正不断以他的所在位置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这种程度的躯体,这种程度的怪力…… 巴萨罗谬忽的垂眸,却并非是因为心生畏惧,在那双重新抬起的眼眸中,反而是再一次的燃起了更为炽盛的狂热战意。 “此时你的心里应该是在想,''这个愚蠢到想要正面和我正面角力的家伙应该很快就要支撑不住尝到苦果了吧。''”巴萨罗谬叹息道。 “而我却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事实,只是这样的攻击可还远远不够!” 钢铁武神高声咆哮,声音直接震动穹苍! 陡然间,巴萨罗谬胸口的永燃炉心再一次的开始爆鸣! 如同酷烈残阳般的血红之色从其中散发而出,直接浸入了巴萨罗谬握持着的那把光之长枪,令不详的血红之色悄然爬上,将之彻底化为了不折不扣的人间凶兵。 暗沉的金色、暗沉的血色,这两种颜色在长枪之中交织,宛如螺旋一般向上不断攀升,最后混合成了一种残酷的颜色。 这种姿态怎么可能是在人身之上能够体现而出的呢? 一瞬间,神之孽子的脑海中与曾经的开膛手一般闪过了相同的这种念头。 是的,这种姿态绝非是“人”这种生物所能展现出来的,所谓的人类,即是会畏惧、会哭泣、会轻易被自身的欲望所驱使的双足直立生物,他们那凡劣的身躯之中固然会偶尔涌现出黄金般的璀璨意志,但那也不过仅仅是只留存于刹那的短暂之物而已。 在抛去那些诡异之物的影响外,神之孽子的本质也不过是在这片土地上死去者残留无数死亡记忆混杂着怨恨组成的一个超大型亡魂聚合体而已,在普罗布斯与拉博特的“自愿献身”之中才获得了一半的生命,最后还得感谢巴萨罗谬打破了孕育的母胎,才令祂脱离了普罗布斯的侵蚀,诞生出属于自己的意志。 归根结底,祂同样也是“人类”。 本就是由无数人类的死亡记录组成的祂,对于“人类”这一生物族群的了解再深刻不过,在重新浏览了脑内有关的记录之后,神之孽子已是完全的确信,“巴萨罗谬”这个存在,绝非是真正的人类。 人类会哭泣,眼前者的心灵却刚硬如铁石,人类会绝望,眼前者却只会永远昂扬向上,纵使是面对着危机强敌,眼前这个家伙的眼中也没有半点退却逃避的神色,反而傲慢的相信着自己的力量,偏要一意正面将自己击溃。 与其说是由血肉组成的软弱人类,不如说是由金属打造的机器,永远不知疲倦、不顾一切的向着前方进发,被冠以人类名姓的钢铁机神。 比起自己,“神”这个单词或许更适合对方。 那一瞬,身陷劣势的钢铁机神却高声咆哮,轰鸣再响,原本逸散将整个大地覆盖的恐怖高温场域陡然收缩,被整个强行拘束在枪身之上! “他发忿恨,谁能立得住呢?他发烈怒,谁能当得起呢?他的忿怒如火狱倾倒,必烧灭全地,毁灭这间的一切种种。” 呼唤火狱劫炎的圣言被巴萨罗谬高声唱出,于是,正如圣言中所描绘着的那般,因神之忿怒而生的火狱投影短暂的降临到了常世,并且伴随着男人的意志,被强行拘束到了这一把光之长枪上。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这把由光辉构筑的长枪正是“火狱”这一概念的实体化,单单是存在于哪里,便因为本身与彼世与常世之理相矛盾,令空间陡然开始了扭曲化,那突然增加的恐怖沉重压力甚至令大地再一次的嘎吱作响着向下塌陷,让作为针对对象的神之孽子再没有办法动弹半分。 神术的力量本质便是来源心的、意志的力量,在此刻巴萨罗谬这不容杂质的纯粹意志压迫之下,火狱的投影屈服了,违背本性的不再向外膨胀爆燃,而是以异常坚定的姿态,不断向内凝聚压合着。 只是刹那,原本还是如一层暗红光圈一般环绕着巴萨罗谬周身只是依附而不肯融入其中的“火狱”投影终于开始了逐渐溃散,在一阵阵的刺耳的厉鸣中先是化为红色的雾气而后飞快的凝结为实质的赤红色水晶簇,在枪身之上生长。 下一刻,那原本与巴萨罗谬的长枪僵持着的狰狞骨白斩斧从相接触的地方开始了破碎,不,比起破碎,用融解这种词语来描绘或许才更为准确,自接触的那个点开始,赤红之色开始逐渐蔓延,如同最猛烈的毒素一般,以指数级开始增殖扩散,在每一个被赤红之色经过的地方,其内部的结构尽皆被蛀蚀一空,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这把骨白斩斧本就是由神之孽子的一部分躯体构成,正是由无数的诅咒精粹凝结而成的结晶,除非是那几个掌握着毒素诅咒等相关领域权柄的圣徒或神明,这世上哪里还有几种能真正能对祂造成伤害的毒素? 嗤—— 在接连不断的融解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骨白色斩斧开始变得更加苍白与纤薄,便如遇到了自己的天敌一般,在这等同于“火狱”概念具现化的一枪之下,毫无抵抗能力。 ——倘若被这一枪真正擦中了的话,会死、一定会死! 纵使是身处凯尔萨德拥有着无穷尽的诅咒作为补充也是一样,在巴萨罗谬的恐怖压迫下舍弃了原本的大范围伤害能力之后,这一枪的效果被强行改变为了拥有针对“个体”的绝对杀伤能力的永世恶咒,只要曾经被击中过一次,便相当于被火狱层面打上了标记,只要这个“个体”的痕迹不曾彻底从世界上被焚灭,这来自来自火狱的毒火便会如附骨之蛆般一直纠缠,绝不会被以任何形式熄灭,就算是再一次重复之前招数,利用生命与铸造的权柄杀死自己再将自己重新铸造出来也是一样。 只是刹那,骨白斩斧已是濒临破碎的边缘,长枪之上附着的恐怖高热也几乎快要令神之孽子的整个躯体燃烧起来,在下一刻,这恐怖的一枪便可能彻底斩碎骨白斩斧,将祂贯穿撕碎。 ——绝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了。 神之孽子咬了咬牙,在生死危机的逼迫下,祂终于决定动用那个一直隐藏着的手段,毕竟就算因为动用那件东西被体内那两个家伙的意志侵蚀也好过死在巴萨罗谬的这一枪之下,直接连活都没的活。 突然间,巴萨罗谬皱起了眉头,似是感应到神之孽子的那个念头一股莫名的预感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心头,提醒着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突然发生了。 迎着眼前的神之孽子,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再次挥动了手中的光之长枪,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胜机,令那如月牙一般斩击当即破碎消散,然后凝聚于长枪的枪尖,重组为更接近棍棒适合物理性攻击的模样。 轰! 由赤红光辉组成的巨大棍棒横扫,直接打中了神之孽子的躯体,令祂直接因此倒飞而出。 在那被击中的那一刹那,神之孽子的脸上却并没有一丝的惊讶之色,反而浮现欣喜的笑容,轻声长起来了歌谣: “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我说,我杀了知更鸟,用我的弓和箭。 谁看到他死? 是我,我说,用我的小眼睛,我看到他死。 谁取走他的血? 是我,我说,是我取走了他的血……” 霎时间,在唱起童谣的那一刻,普罗布斯残留的权柄发挥了作用,神之孽子的身躯开始了“死亡”与“分裂”,在那张伪装的人皮之下原本组成祂身躯的那些人面蠕虫骤然开始了暴动,粘腻肥厚的羽翅自身后长出,迫不及待的向人皮外钻去。 很难想象神之孽子的那具堪称纤细的身躯之中到底是怎么藏下这堪称无穷无尽的虫海的,纵使那些从祂的皮囊之下钻出的人面蠕虫已聚集成了一团遮天盖日的虫云,可那具皮囊之下仍是不断有着巨量的人面蠕虫自其中钻出。 “是谁杀了知更鸟?”唱到最后,神之孽子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平淡的说道:“我就是知更鸟,是我杀了知更鸟。” 那一瞬间,一道莫名的波动自神之孽子的身躯中发散而出,好似是在所有的人面蠕虫中都根植着自毁的指令,在这股莫名波动横扫而过的刹那,空中那些聚集着庞大虫云当即破碎,数不清的细小爆炸声自其中传出,汇聚成了庞大的轰鸣之声。 巴萨罗谬顿时皱眉,竟是有些搞不清神之孽子现在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他本是准备趁着这个时候出手将对方解决,可脑海内的直觉却古怪的制止了它,认为眼前任由对方行动才是最佳的选择,就在这一点迟疑之下,对方已是成功完成了将自身分裂随后自爆的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 在庞大的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浓厚的黑暗再一次袭来,熟悉的天幕笼罩大地,但是在巴萨罗谬的感知之中,这次的黑暗天幕本质上却于先前袭来的那股黑暗截然不同。 那是“质”的区别。 倘若是先前他们所见的那团黑暗可以说是未经提炼的天然铁矿的话,那么此时眼见所见的这团黑暗则可以称之为经过千锤百炼之后诞生的钢。 不是先前那仅仅让星月的光辉隐没,剥夺一切形式上之“光”的黑暗,而是就连心中一切与“光”有关的印象都随之模糊,被直接同等的替换为“黑暗”。 在黑暗覆盖周身的那一刻,无数人的哀鸣声祈求声淹没了巴萨罗谬,胸口的永燃炉心微不可察的闪烁了一下,于是下一瞬,他的眼前便恍若看见了无数向着自己跪拜着的身影。 那是属于“伊尔玛利宁”这个名字下传承的记忆。 大抵是本就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被消磨了大半,只是瞬间,巴萨罗谬便将这份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吸收,那位被称作伊尔玛利宁的古老英雄心中似乎根本没有一些正常人的认知,就连记忆也丝毫不设防,在其中,他根本感觉不到一丝主观的感情冲动。 还未曾等他彻底梳理完脑海中新多出来的这份记忆,巴萨罗谬便突然皱眉,陡然间,黑暗颤鸣,无数人面蠕虫从这阴影之中缓缓扭动着显出身形,齐齐的望向巴萨罗谬所在的位置,身上人面充斥着说不出的怨毒和憎恨。 只是扫了一眼,巴萨罗谬便看到了许多在伊尔玛利宁的记忆中无比熟悉的面孔,顿时恍然大悟,明晰了眼前的状况。 就像是他之前看到的那样,那件被暂且命名为“黑暗天幕”的伟大遗物和这里的结合已经极为深刻,只差一步便可以降临到此间,而此刻神之孽子所作的,正是推动着这件伟大遗物迈出这最后一步,借着这股机会将自己的本质寄托到这件黑暗天幕之上,然后再通过普罗布斯残留的权柄直接解放体内储存着的所有记录,从一化作万千进而规避巴萨罗谬这仅仅针对于“个体”的一枪。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位神之孽子确实是已经“死”了,只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短暂存在记录寄托在黑暗天幕之上。 祂的存在形式本就是借助奇迹从不可能之中,自眼前这无数死亡记录中诞生的总体集合意识,在这一刻,拘束着死亡记录的框架却被祂自主的打破了,身为集合体的神之孽子当然可以说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就算勉强重新聚合起来之后,那也一样只是全新的意识。 第八十二章 拉波忒.格蕾莉格丝 这是真正字面意思上、不折不扣的死之长河! 知更鸟已然杀死了自己,束缚着他们的囚笼已然自行崩坏,在那回荡着黑暗童谣声中,假借神明之权诞生的孽子迎来了自己的终末,好似地狱的大门于此间被打开,在祂的尸体之上,以千、以万、乃至以亿计量的人面蠕虫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爬出。 在地下封印中沉积的无穷灾厄精粹早已将他们的灵魂结构侵蚀,这些怀抱着执念不肯死去的亡者现在只余下了对生者本能性的憎恨,这种铭刻在它们灵魂深处的憎恨就连神之孽子尚在的时候都没办法彻底压制,在如今主宰它们的集体意识死去后,这群亡者已是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 或许此刻再用蠕虫这个词汇已是不太恰当,在一阵一阵连绵不绝的噗呲声中,一条条苍白而病态的手臂纷纷自狭小的蠕虫之躯中钻出,以非常不合理的姿态将蠕虫的身躯撑大,然后扒开蠕虫的头部,把一个人的上半身从中“拔”了出来。 带着无比浓烈腐臭气息的漆黑污浊河流悄然自地下涌出,巴萨罗缪纵目望去眼前所见竟全都是只剩下了这些半是人类半是蠕虫的亡者,它们沉浮于河流间,姿态虽是各异,但脸上的神色却尽皆是无比的憎恨与疯狂。 这条死之长河中的亡灵似乎根本不局限于“人类”这一物种,只是这一会,巴萨罗缪的便在其中找到了数十条全身大面积腐烂露出内里嶙峋白骨或呈多首恶犬模样、或呈庞然巨人模样、或呈狰狞巨龙模样的各异亡灵。 他们都是曾经死在凯尔萨德这片土地上的,通过提取这片土地记录与利用灾厄精粹模拟躯体,除了属性被强制更改为负能量外,就算是比起它们生前之时也差不了多少,甚至还由于直接共享战斗经验库的原因,其中即使有一个战死,它的领悟也会被上传,最后汇集被剩余所有亡灵共享。 巴萨罗缪的眉头皱了起来,望着四周向自己这边席卷而来的滔天恶浪,其中沉浮着的亡灵不乏气息强悍莫名的,他有心试探,赤红色的光之长枪横扫,枪刃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一道庞大的能量斩击,瞬息间便将数十米开外的那只复苏的亡灵巨龙劈裂。 令人觉得诡异的是,纵使是被巴萨罗缪的这一道斩击直接破坏的发力结构与灵魂中枢,这只亡灵巨龙仍然是未曾死去,血肉如同有灵性一般蠕动着拼合了起来,凭借着过人的眼力,他甚至可以看到那巨大创痕处纠结着的漆黑气流,这些漆黑气流自亡灵巨龙的蠕虫下半身爬出,飞快的游走到了伤口处,化作丝线自行将伤口缝合了起来,只是几个呼吸间,这条亡灵巨龙的伤势便已修复的差不多了,还有余力向着巴萨罗缪处高声怒吼咆哮,发泄愤怒。 “因为本身便是由灾厄精粹模拟出的躯体,故此重现了可以豁免大多数形式物理攻击的龙鳞以及快速通过四周的同源物质修复躯体吗?”看到这一幕,巴萨罗缪沉吟,如果不是他的斩击足够强力的话,恐怕就连对方的龙鳞都没办法斩破。 听到不远处巨龙不断的怒吼咆哮声,巴萨罗缪心生烦躁,随手又是一记赤红色巨大斩击劈了过去,这一次,对方未能幸免,一丝来自于火狱暗藏在这道斩击中,在接触到亡灵巨龙躯体时便好似遇到了最好的燃料,只是瞬息便疯狂燃烧起来,覆盖了亡灵巨龙全身。在火海中,巨龙再一次疯狂咆哮,。 巴萨罗缪听的分明,那是求饶与臣服的声音,与凡人想象中的巨龙完全不一样,这些龙种们本质上都是极其狡猾奸诈的家伙,观念更与人类迥异,求饶臣服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讲是家常便饭,真要是高傲到宁死不屈,也不会成为如今喀难世界族群最为庞大亚种分支最为繁多的怪异族群,更不会让日耳曼那边的龙骑兵军团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面对着这个仍然按着生前种族本能进行求饶的亡灵巨龙,巴萨罗缪并未心软,这群亡灵每一个放到外面去都会造成大骚乱,为了自己事后不必再去费心费力的解决这些逃出去的麻烦,他觉得还是在这里直接把它们都解决为好。 似是感觉到了巴萨罗缪丝毫没有动摇的意志,在赤红色火狱劫炎中,亡灵巨龙开始疯狂挣扎。它的这一举动无疑是令它周围的那些亡灵遭了殃,那赤红色的火狱劫炎并没有愧对它的名头,宛如只是火焰形态的恐怖瘟疫一般,只是沾染到了一丝便绝难拔除,虽然没有浩大的声势,但却拥有着极为古怪而可怕的生命力。 巴萨罗缪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心中记上了一笔。 ——嗯,看来火狱之类的力量还是有用的。 这一招唯一的问题是消耗极大,单单是呼唤火狱投影的降临便已经让巴萨罗缪体内的神恩能量储备去了七七八八,更别说压制火狱投影无差别破坏的天性,将之转化为毒咒般的劫炎形体所消耗的精神力了,就算是现在使用的低配劣化版本,也同样不是能当平a用的被动技能。 望着眼前死河中越来越多亡灵,巴萨罗缪不禁感到了一股比之前与神之孽子战斗时更为深刻的麻烦感。 这条河流……恐怕已经直接连接了凯尔萨德这片土地的死亡记录! 在达到流出这个终极阶位之前,就算是圣徒这种完成了永动机化,可以自行从虚无中制造物质的超凡者,同样会因为自身生命存在伴随而来的局限性受到束缚,倘若过度使用自身“真理权柄”,便会被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漠然神性侵蚀,从而失去自我,最后在疯狂之中化作类似于自然现象般的存在。 有生命的便会迎来死亡,有秩序的结构也终将逃不开失序混乱的下场,一切挣扎不过是长短的问题,除非将自身转化为无生亦无死的存在。 在先前以亿为单位都还嫌不足够的死亡记录堆积于神之孽子的体内,作为意外诞生的统合体,祂很大一部分的精力都需要用于压制体内意识完全混乱不听指挥的无数灵魂,在如今解放死河的拘束之后,这绝大一部分的力量方才得到了利用,某种程度上或许还需要加上先前被一直还被压制着的那无数亡灵的力量。 面对着这样在总量上远超于自己的力量,纵使是巴萨罗缪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钢铁的机神沉默不语,下半身的结构悄然自行适应着如今的环境,变化为更加合理的形态。 手中赤红长枪横扫,朴实无华,但每一个被枪刃所触碰到的亡灵尽皆被轻松一分为二重新跌回身下的漆黑河流。 以丝毫不会动摇的姿态,简直像是要以一人之身将这数量以亿为单位并且还在不断增加的亡灵军势尽数斩杀一般,无论是滔天的巨浪还是无穷无尽的亡灵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望着巴萨罗缪的这幅姿态,重新以亡灵之身复苏过来的拉博特叹息,她此刻的模样极为诡异,身体上因为先前地母投影降临所造成的女性化暂且不提,令人惊讶的是,就像两个人被强行粘到一起一样,在她的背后,竟是有腿有手有身有头,长出了一个苍老枯瘦老者。 他是普罗布斯,曾经的裂分使徒.普罗布斯。 以脊柱为中轴,拉博特与普罗布斯二人就这样被强行捏合为这样一副极为诡异的共生形态。 这样的一副形态当然不可能是他们二人自愿,而是在地母与铸父的权柄并未彻底被统合为一体,且神之孽子的降生过程被巴萨罗缪打破后,为了不被那个新生的集体意识侵蚀的情况下,不得不达成协议,被迫结合的结果。 作为一个前男人,虽然在有些小事上不会在意,但是若是要她真的把自己当成女人坐在普罗布斯这个仇敌大腿上的话,拉博特却是绝不会答应的,在协调扯皮之下,二人最后才勉强找到了一个大家都可以勉强接受的提议。 巴萨罗缪再次挥动长枪将周身一只快要接近自己的亡灵斩杀,莫名间,似乎是感应到了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忽的抬首,视线无比准确的越过中间无数阻路的亡灵,望向了拉博特与普罗布斯此时的所在,本能性的再次斩出了一道恐怖的赤红色巨大能量斩击。 “啧啧啧了,普罗布斯大人,看来您口中的棋子是发现我们了,以霍尔莫斯先生现在展现出来的这种级别的能力……”拉博特似笑非笑,绝美的脸蛋上满是讥讽之色,道:“……你说,他会不会借此机会,把您这位一直在背后试图掌握他命运的幕后黑手给直接杀了?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对方可不是那种能坐在桌子上好好谈判的类型,他恐怕丝毫不会顾忌什么损失,只会一心想要把你杀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拉博特虽然在算计中输了普罗布斯的一筹,但在融合了普罗布斯的一部分,达成了共生关系之后,却也完成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 只要普罗布斯还没有死去,就算她这一部分被打爆了,也会飞快的重新生长出来。除非普罗布斯选择自杀,否则是绝不可能将她怎么样的。 面对着拉博特阴阳怪气的讥讽,普罗布斯并不为之所动,很显然,他早已明白了在不得已选择融合之后,自己所将会面对的处境,脸上也不见恼怒,只是淡淡的道:“我死了的话,你一样也会随着陪葬,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想着耍什么小心思暗中拌我一脚充作报复了。”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脸上转而泛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拉波忒.格蕾莉格丝小姐。” 这话很显然对“拉波忒.格蕾莉格丝小姐”的心灵伤害很大,她绝美诱人的面容上当即就泛起了一抹极为动人的红晕。 当然,这不可能是害羞,这是因为气的,论起阴阳怪气还是普罗布斯这位人生经验丰富的老者经验较为丰富,只是一言,便戳中了拉波忒的软肋,让她的内心顿时生出了无法压抑的怒火。 “准备一下。”普罗布斯突然说了一句,令拉波忒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下一瞬间,一股极为难以忍受的疼痛感突然传来,宛若整个内脏都被塞进绞肉机里面一般,令她骤然因此而失神。 普罗布斯这个罪魁祸首自是毫无愧疚,面色郑重的望向了只是刹那间便撕裂了无数亡灵组成的墙壁,以无比霸道的姿态向这边飞来的赤红色巨大斩击。 虽然仍旧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依旧可以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恐怖高热以及这道斩击之中蕴藏着的深沉恶意,当年的异端审判庭,正是以他这种邪神信奉者焦黑尸骸,在火刑架上铸就了这火焰的赫赫威名。 在当初那个异端审判庭把火刑架插满整个喀难世界的时代,普罗布斯也曾亲眼目睹无数同伴死在这火焰之下,他当然不会忘却这永远令他记忆深刻的颜色! 拉波忒之前说的时候他还未曾在意,可当巴萨罗缪亲身出现在他面前之时,普罗布斯这才非常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当初主持着在巴萨罗缪身上埋下的那些后手现在竟是大半失效,就算是那仅剩下的几个,他也再无法确认的说,这东西一定可以正常生效。 面对着巴萨罗缪这完全超乎他预料到一击,普罗布斯的面色异常凝重,毫不犹豫的便明下手段,将自己被拉波忒分摊过去的力量强行抢了回来,丝毫不去理会她那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择人欲噬的目光。 当然,由于身体结构的原因,他也完全看不见就是了。 第八十三章 冥府巨神.斯提克斯 宛如圣典中所记载的那样,昔日先知摩西分开红海的大奇迹于此再现。 只是这一次,巴萨罗缪这一道斩击分开的是无数亡灵组成的海洋,只是瞬息,这道赤红色的巨大斩击便已撕裂了路途上的一切阻碍呼啸而至,中间的所有亡灵在那一刻尽皆被分为两半掠去了生命,从伤口处依稀可见焦黑的灼烧痕迹。 这是不折不扣的大绝杀! 就算是在路途之上已经将无数亡灵重新送归死国,这道凶戾之极的斩击仍然是没有半点饱足的模样,不仅没有因此损失半点威力的样子,反而像是做完了热身运动一般,更为锋芒毕露,毫不掩饰的展现自身的存在。 这样的斩击,有谁能够抵挡下?这种程度的威力……就算是普罗布斯被击中了,恐怕也绝对只有被一分为二的下场!! 谁能想到,巴萨罗缪竟是丝毫没有顾忌这一击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间断期,居然仅仅凭借一线未曾确定真假的直觉,连试探都没有试探,转头抽空就给人来了这么一大下子。 ——不可挡、不可挡、绝不可正面阻挡! 普罗布斯的内心之中,本能疯狂的向他示警着,那既是来自昔日弱小时残留的惨痛记忆,也同样是确确实实的现实。 这样的攻击是绝不可能现在的自己所阻挡的,他的生命本质在这场失败的铸造之后已从达到创造界的超凡者跌落至由灾厄精粹与记忆情报所构就的伪劣亡灵,不要说是无处不在的特征了,就算是形成界特有的不死真性也大半残缺,倘若是被这蕴含了火狱劫炎的恐怖斩击劈中的话,绝对不可能存在半点幸存之机。 昔日的伙伴与老师被异端裁判所抓到以研究邪教的罪名送上火刑架被这赤红色火焰烧死的那一幕仍然停留在他的内心之中,令他畏惧不已。 面对自己内心深藏的软弱,普罗布斯却只是发出一声嗤笑,丝毫不管身体与内心传来的警告,一意孤行的选择了直面这道斩击。 一次逃避可以说是退让,两次逃避可以说是战略性撤退,待到第三次逃避,那就只有无数次的逃避了,他在教团的人手下已经逃避了两次了,败在伽门手下之后尚可以自欺欺人的说是保存余力已待后来计划成功再进行复仇,但若是此刻面对巴萨罗谬这个曾经的实验对象再去退缩的话……普罗布斯身为创造界超凡者的骄傲是决不允许自己这这个样子的! 悄然间,老者的嘴角掀起了一抹狰狞弧度,面对着巴萨罗谬那足以劈裂天空撕开大地的斩击放声大笑。 “吾主铸父!愿您炉中的圣火永世不熄!” 那一瞬间,沉重而灼热的气场自普罗布斯身上轰然膨胀扩散而出! 宛若铸父的神国降临在了大地之上,在老者的身上属于祂的浓烈神气正不断逸散而出,取代了亡灵躯骸带来的阴冷不详气息,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圈层层嵌套的华丽光轮。 这是远比在神之孽子手中使用时更为强大的铸造权柄,就算先前他铸造神之孽子的失败,最终只造就了一个残缺的半成品,但他身后那柱被称作“铸父”的邪神仍然是宽容的承认了他的这份功绩,并慷慨的赐下了珍贵的奖励。 “吾主,您是何等的慈悲!竟是对我这个失败者也降下了您的光辉!”感受到体内这突然充盈的力量,普罗布斯涕泪横流,旋即脸上的狂热之色更甚数分! “正如昔日神使于荣光显现处对愚昧的众平民所言,那有耳的自当聆听神之教诲!那有眼的皆应看见主之荣光!” 伴随着普罗布斯带着万分狂热的宣告,他身后漂浮着的华丽光轮当即迸发无比灼目的辉光,由原先层层嵌套的模样分解为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新光轮,生出莫名的强大吸引力,将周围的一切物质尽数卷入。 “康斯坦丁家的小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摆脱我藏在你躯体里的那些手段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投入教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这么恐怖的实力的。在我败给伽门那个老家伙的期间,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普罗布斯向前踏出一步,坦然承认了,脸上却丝毫没有失落黯然之色,只有越发狂热的模样,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是,作为一个年长者,我觉得我有必要教会你尊重与敬畏神明。” 在高渺的彼界之中,似是有神明饶有兴趣的垂下目光将视线投向此处,只是瞬间,普罗布斯体内的能量波动便开始以一种极其异常的速度开始拔高急速膨胀,就像是要直接将普罗布斯的身躯直接撑爆一般。 “该死的!老东西,你到底想要拉着老娘做什么?!!”凭借着同源本质,拉波忒当即就感应到此时普罗布斯的心中打算,也明白了他到底是在准备做什么疯狂的事情,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当即崩溃,不禁大声咒骂。 普罗布斯猩红的眼珠转动笑了起来,道:“我已经不能再逃避了,当然是去做当初我未曾做完的事情了。” “你该不会想要让我面对这小子逃跑吧?” 拉波忒快要因此而抓狂:“就因为这种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你就想再一次的放弃生命?你要死自己滚一边死去,好不容易复活了,老娘才不想继续和你一起去死。” 似是因为身体的影响,“他”已经彻底的成为了“她”。 普罗布斯不屑的嗤笑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这种小人是不懂的,和你这种走倒生之树的途径取巧成为超凡者的家伙不一样,所有真正的超凡者,都必须要拥有这种绝对坚定意志,我们唯独可以欺骗任何人,但绝对不可以欺骗自己的内心。我已经逃了两次了,如果再继续向以往那样自欺欺人的逃避,我以后的终生都不可能再向自己的理想靠近半步。” 每一个达到了创造界的超凡者,其本身的经历都可以称之为一段传奇,各自有着各自的执念,各自有着各自的骄傲,倘若真的那么容易被说服,他们也绝不可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纵使是失去了创造界超凡者的诸多特征,存在形式跌落到如今的地步,这些变化也仍然没有随之影响到此时普罗布斯心中的的坚定意志,以亡骸之躯重新复活的他,心灵中却还是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未曾被那衰朽的死气侵蚀心灵。 “疯了,疯了,都疯了!”听到老者的这话,拉波忒咬牙切齿,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的就要再一次的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再死一次。 她是决然无法理解普罗布斯的坚持的。 满脸狂热之色的老者望向了只需几个刹那,便会将自己直接分尸的巨大能量斩击,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不禁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能在这个时候再见到这种火焰实在是太好了。 凭借着自己的位格与神之孽子间的联系,这一刻,普罗布斯强行复现自己当初铸造神之孽子生命时的那副场景,将自己的身份重新定义为亡灵意识的总集。 霎时间,天地动荡,普罗布斯的身躯之中陡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化作无形的波纹,只是一瞬间便袭过了在场所有亡灵的身躯,将他们好不容易才从神之孽子的拘束下解脱的意识重新接管。 以天穹与大地为铸炉,以眼前无穷无尽的亡灵死河为原材料,邪神的工匠再次挥动铁锤,为自己所信奉的主献上最终的作品! 在那一刻,普罗布斯背后悬浮着的无数华丽光轮扩展到了极致,那陡然间生出的恐怖吸引力甚至将令大地被生生掀起一层又一层,一瞬间便将在场的绝大多数亡灵吸入,生生止住了那不断增长的死之长河。 无数华丽光轮转动不休,携带着其中裹挟的亡灵,在普罗布斯的背后形成了一个无比庞大而繁复精密的炼金矩阵。 在那一层层早已规定好的炼金矩阵之中,一切都重新归于自己本该归于的位置,无比的和谐的嵌入了这庞大的循环,在轮转之中相互交错而过,却互不干涉。 就算是那堪称无穷无尽的恶意与诅咒,在这庞大到极限也精密到极限的炼金矩阵之中也仍然被轻松制服,被囊括其中成为矩阵的一部分。 在那无形炼金之火的烧灼中,一个带着无比矛盾气质的庄严轮廓逐渐显现,既有着属于无数亡灵对生者的怨憎,也有着宛若神明一般的高渺无情,明明该是毫无关系且互相排斥的二者,可此时却圆融的交织为一体,组成了骨架、组成了血肉、组成了脏腑、乃至到最后组成皮肤,将那庄严的轮廓彻底填充。 ——那是身披着黑暗天幕所化的华丽长袍,头戴着沉重的骨质冠冕、体型足以撑起天穹的漆黑巨人! 在普罗布斯身后的那无数华丽光轮矩阵之中,那庄严万分的轮廓终于成型,亡灵们心中无尽的憎恨被铸造为祂的躯壳,铸父降下的无穷神恩则成为祂的魂灵,最后再加以普罗布斯作为创造界超凡者的意志,真正的“神之孽子”终于降生于世!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攻势,漆黑的死之巨神起身,右手伸出,以极为诡异的缓慢速度抓住了极速前进着的赤红色能量斩击。 和祂相比,人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渺小,仅仅用了两根手指,巴萨罗谬这全力斩出的一击便被漆黑的死之巨神捏在了手中,动弹不得。 咔擦。 晶莹的红色水晶碎片当即坠落,最后消散在空气之中,化为毫无意义的能量光点。 巴萨罗谬神色凝重的望着这顶天立地的漆黑巨神,在祂的身上,自己久违的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仅仅是被这漆黑的巨人注视着,仅仅是感受到对存在于这里,巴萨罗谬都感觉到自己躯壳流淌着的血液不可思议的开始继续升温,胸口的永燃炉心无法压抑的不断迸发出了可怖的能量波动,恍若要彻底将身体撑裂燃烧一般。 一瞬间,钢铁机神的外层装甲便以永燃炉心为中心浮现了密密麻麻的金红色裂纹,滔天的高热从其中涌出。仅仅只是逸散而出极小一部分,便令他所站立的坚实大地缓缓化作了岩浆般的火红流体。 那是身与心一齐发出的、完全无法压抑的极强喜悦感。 毫无疑问,相比先前那位更接近于缝合怪的所谓“神之孽子”,眼前这尊漆黑的死之巨神方才能真正配得上神之孽子这个称号。 祂的本质,正是“灾厄”这种概念的具现化,正是所有“生灵”共同的大敌! 属于厮杀的本能被唤起了。 感受着那内心之中涌动的炽盛杀意,在这一刻,巴萨罗谬终于恍然大悟。 将所有类似眼前之敌的存在斩杀,正是自己降生到这个世界所承载的“天命”! “真是……太棒了啊!”巴萨罗谬情不自禁的感叹。 有什么事情是能比把这种强敌斩下更令人喜悦是呢? 有什么事情是能比把这种怪物斩下更能昭示人间正理的呢? 有什么事情是比把这种强敌的头颅斩下当做装饰品之中更能夸耀自己武勋的呢? 恐怕不会有了吧。 对于巴萨罗谬来讲,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令他兴奋起来的了,体内那快要撑裂身躯满溢而出的炽盛杀意正说明了这一切。 呼。 巴萨罗谬呼出了一口炽热的气流,努力用理智暂时压抑住脑海中快要满溢而出的恐怖战斗欲望,让自己的声音挺起来不那么沙哑而低沉,他笑着问道:“它的名字是什么?” 在死之巨神的身前,浑身气息衰落到最低点的普罗布斯艰难开口,语气中满是自豪之意:“斯提克斯!祂的名字是斯提克斯!”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道:“祂没有愧对这个名字。” 第八十四章 自律式捕食增殖机关.耶梦加得 在破碎的废墟之间,无比庞大而精密的炼金矩阵横贯在天地之中,被冠以昔日神明之子的漆黑巨人缓缓舒展身子,挣破了已再无作用的胎盘。 在祂的周身,无数死去灵魂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冷厉的阴风好似永远不会停止。 普罗布斯的脸色无比苍白,在主持着将这尊冥府巨神铸造出来之后,他早已身疲力竭,虽说如此,可他却仍然面露无比的欢欣之色,高声称颂着铸父的神威。 能在死前铸造出这等雄伟壮奇的作品,就算是立刻死了他的心中恐怕也不会有着遗憾。 以天穹与大地作为铸炉,以这无穷无尽的亡灵死河为原材料,以一名达到了创造界的邪神工匠燃烧自己的一切挥动铁锤,昔日亚该俄斯神话中掌管着冥河、胸中涌动着永世不休之憎恨的巨神于此重现残痕。 祂的面容是十分匹配“神”之一词的模样,不辨男女,头顶着骨质的沉重冠冕,身披黑暗天幕所化的亚该俄斯长袍,十数个各类金属制成的环状装饰分别套在左手与右手上。 祂的名讳取自现已覆灭的亚该俄斯文明的神话。 在亚该俄斯神话中,那位斯提克斯是黑夜女神倪克斯与黑暗之神厄瑞玻斯所孕育的孩子,是最古老的几尊司掌冥界的神明,在某个俄尔普斯派的神谱之中,地位甚至古老到与神王等同。 虽说这里的只是一个被冠以斯提克斯名讳的残影,但却也有着半分那尊神明的风采,其力量甚至足以轻易拔起山峦。 如今,这尊象征着死亡的神孽之子却向着眼前不远处的巴萨罗谬垂下目光,微微低下头颅俯瞰着散发着令祂厌恶之气息的蝼蚁。 毫不犹豫的,以十分匹配传说中亚该俄斯巨人的暴烈姿态,这尊漆黑的巨神握紧拳头,身子猛然前倾,举拳向下砸落! 在那具身躯之中有着极不匹配祂庞大体型的敏捷,只是瞬息,宛若天穹突然倾塌,带着恐怖的重压,斯提克斯的拳头便已来到了巴萨罗谬头顶,封锁了一切逃脱的路线! 这是简单到极致也恐怖到了极致的一拳,仅仅凭借纯粹的力量和体魄,这一拳的沉重便丝毫不亚于山峦,甚至比之山峦更难以动摇! 这是单单存在着便能够给常世带来破坏的怪物,祂的存在本身即可以与“天灾”划上等于号。 毫无疑问,这是人力绝对无法阻挡的存在! 这尊真正的神之孽子与之前那个提前出生的残次品给巴萨罗谬的威胁感,完全是两个数量级上的,以之前斯提克斯捏碎自己那道斩击时所展现出来的防御力来看,恐怕就算是自己全力一击,也不一定能打破这尊巨神的外层肌体。 但是就算是这样,巴萨罗谬的脸上也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在那恐怖的重压之下,钢铁武神的身躯却连一丝动摇一般,死死的钉在了大地之上。 在此间,他只是大笑着,面对着终末红龙那种一切生灵的天敌巴萨罗谬都没有生出过畏惧,他又怎么会畏惧这差了更多的斯提克斯呢? “算了算时间,娄希和迪伦那边我交待的事情应该做的也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在冥府巨神这远比山峦更加沉重的一拳下,巴萨罗谬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手腕的部分,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 伴随着他的这一句话语,在这一瞬,大地骤然翻转而上,无穷无尽的银灰色冰冷光泽取代了眼前的一切,迎上了那倾塌的漆黑天穹。 只是瞬息,在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大地撕开了表面的伪装,终于显现出了真实的样貌,整个都变成了金属特有的、给人以冰冷之感的银灰色。 那是纯粹由无穷无尽的钢铁构就身躯的巨蛇! 在主人的呼唤之中,那条吞吃了大地取代了大地的钢铁巨蛇睁开了眼瞳,望着头顶下压而来的漆黑天穹,十分有灵性露出了恼怒的神色。 躯壳、魂灵、乃至自我意识,它的一切都是由巴萨罗谬造就的,对于它来说,再没有比巴萨罗谬受到危险这种事情更能让它暴怒的了。 在那一瞬,钢铁巨蛇长嘶,视线所及之处的大地登时亦是开裂,露出了那地下潜藏着的,绵延至视线尽头的庞大蛇躯,哪怕是比之被冠以斯提克斯之名讳的漆黑巨神,这条身形绵延无尽的钢铁巨蛇也是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更为的庞大! 用“钢之潮”这个名字或许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已经生长为这等存在的怪物了,这尊以巨蛇之型呈现,在吞吃了整片土地后,从机械灵魂里诞生出属于自己灵性的怪物,或许也只有用“耶梦加得”这条在古维京神话中甚至可以环绕尘世的巨蟒之名才更为恰当。 自律式捕食增殖机关——尘世巨蟒.耶梦加得! 面对着斯提克斯那宛若整个漆黑天穹倾塌般的一击,“耶梦加得”那双森冷骇人的蛇瞳之中顿时浮现一抹轻蔑之意,环绕尘世它目前固然还做不到,哪怕是成长到环绕城市它说不定都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但这却并不能说明它是弱小的,哪怕是斯提克斯这种级别的怪物,若是想要在纯粹的角力领域胜过它都是一件堪称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斯提克斯这一击是堪比山峦之沉重的话,那么此时这条“尘世巨蟒”的力量,便是每一击都堪比大地的沉重! 这是已非常人的思维能够想象,能够描绘的场景! 就好像大地被赋予的生命和意志,昂扬起头颅开始反抗天空一般,钢铁巨蛇打开鳞片,将巴萨罗缪极为小心的放进了自己躯壳中防卫最为严密的内部,然后兴奋的盘立起身子,直接对上了斯提克斯的这一击! 轰!!! 这一刻,几乎整个凯尔萨德都因此而震颤了一下,上城区和内城区更是因为受到冲击而顿时升腾起了无数由神秘符号构成的防御术式。 外城区是其中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仅仅是这一击对碰所造成的余波,便生生令周围数个街区的房屋尽皆坍塌,倘若不是伽门令教团的人以大规模搜查邪教的原因临时将这一片区域的人都暂时带走安置、并悄然布下了封锁秘仪的话,恐怕这一击便足以让整个外城区乃至下城区的大部分建筑物因为冲击波而坍塌,只剩下有着重重防护的上城区和内城区得以幸存。 存在即是对一切凡类的天灾,这一句话并非是虚言,对于这等的怪物而言,倘若没有同等级别的超凡者阻挡的话,单单是它们进行呼吸、行走、进食这些基本都动作,便会轻易的对周遭造成恐怖的破坏。 哪怕是教团的人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那用以压制余波破坏力的封锁秘仪在这一下后依旧是顿时黯淡到了极限。 - 在圣安德瓦利大教堂之中静静看着这一场战斗的伽门默默冷哼了一声,随手将自己那根铁十字杖插入到了大地之中,用这种简单的行为将其与封锁秘仪连接了起来,代替其承受压力。 这件作为神权之象征物的十字杖,即使是在圣遗物之中也是堪称最为坚固的那一列,就算是耶梦加得与斯提克斯一起全力攻击,恐怕也j将其无法从物质层面摧毁。 一想到这条给自己添了这么大.麻烦的钢铁巨蟒还是自己亲自用进化权柄暗中辅助着培育出来的,伽门的心情顿时有些憋闷,连带着身边的帕里斯都承受到了一股本不该他承受的重压。 - - - 在被耶梦加得吞到体内之后,望着这条亲昵的缠上自己身子,同样由钢铁构成的小蛇,巴萨罗谬有些讶然,抚摸着小蛇的冰冷鳞片,感受这具躯体内隐藏着的那个带着熟悉气息的灵魂,他已然确定,这就是外面那个战斗着的那条耶梦加得。 在看见它那晶红色蛇瞳中闪烁着那抹灵动神色后,就像是看到自己孩子终于长大了的家长一般,巴萨罗缪很是高兴的说道:“都长到这么大了,看来娄希和迪伦很好的执行了把你喂养长大这件任务,伽门那个老家伙也算是没让我白辛苦那么久,顺利把报酬给结了。” 被主人抚摸着,耶梦加得当即喜悦的摇了摇脑袋,不停用鳞片摩擦着巴萨罗缪。 虽然说是整体由钢铁构成,但不得不说,耶梦加得的手感确实不差,鳞甲冰冰凉凉的,在被伽门的进化权柄推动者获得了生命之后,还多了一层摸起来十分舒适的柔软质感,很好的缓解了巴萨罗缪战斗太久过于紧绷的情绪,让胸口永燃炉心的功率重新回到了控制。 巴萨罗缪忍不住多撸了几下,然后才终于在大地的震动中想起了自己现在仍在战斗,急忙追问道:“对了,怎么是你先来?你的那几条兄弟姐妹和迪伦娄希他们呢?” 耶梦加得摇头晃脑,嘶嘶的叫了几声,然后操控者自己真正的身体在地面上隆起一行字迹。 ——在路上了。 - - - 这一刻的轰鸣声远胜于雷霆,恐怖的冲击波自耶梦加得的蛇尾与斯提克斯的巨手交击处生出,向四面八方蔓延。 僵持只是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大地”轰飞了“天穹”,很显然,在蛮力这个领域,纵使是将拔起山峦当做寻常事的神明孽子也无法比拟这字面意思上由“大地”显化而生的钢铁巨蛇! 极端的量能否击碎极端的质? 答案当然是可以! “耶梦加得机关”本身即由无数脆弱的自律捕食型结构组成的,单独一个基础单位的力量甚至不足以胜过最普通的蚊虫,可是在当成长到了这种级别之后,在伽门进化权柄的推动下,这种除了在量的积累上堪称极端恐怖的简单机关却被升华为足以与斯提克斯这种耗费无数珍贵材料的神之孽子在纯粹蛮力的领域掰腕子的“尘世巨蟒”! 在这恐怖的一击中,不管是斯提克斯还是耶梦加得都同样不好受,漆黑巨神的手臂处浮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纹快要可见其中的骨骼,虽然在对轰之中取得的上风,但钢铁巨蟒的状况看起来反而更加惨烈,蛇尾处的鳞片尽皆破碎,那巨大的创痕几乎要将这段蛇尾整根撕下。 但就算是这样,耶梦加得那双硕大的蛇瞳之中仍是没有半分的怯懦,反而好似他的主人一般,升腾起了无尽的斗志。 这点伤势对于耶梦加得那恐怖的体型来讲根本算不得什么,用常人的思维来看待它的存在本就是一件异常愚蠢的事情,不说如今恐怖的体型,就说它原本的能力,这点伤势也不过是多吃一点土就能轻松的补回来。 对于斯提克斯而言,或许再没有比这更为难缠的敌人了。 面对着不仅伤到自己在力量上更胜自己一筹的钢铁巨蟒,漆黑的巨神心中顿时生出了暴怒的情绪,伴随着这股暴怒的情绪的,斯提克斯体内那一股天生的异力当即浮现,令周身始终缠绕着的亡者哭嚎声更为刺耳。 那是无比浓厚的“死亡”气息。 明明根本不存在形体,可是在场的所有存在都无比的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一异质之物的存在,无比的确信了一个事实。 “死亡”的实体化,此刻已被这尊漆黑的巨神掌握在了手中。 恍惚间,有种种无比真实幻影浮现。 那都是有关于“死亡”的。 在那无数的幻影中,包括人类,包括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在重面临着死亡这个必然的结局。 有人试图挣扎,有人试图祈求,可是全都没有效果。 人类会老朽、树木会枯萎、金属会锈蚀,就连世界都会死去。 隐约间仿佛有一个人在低语着,声音中带着诡异的蛊惑力:“这是万物无法逃脱的永恒宿命,面对这样的事物因此而屈服有什么可值得羞耻的呢?来吧,来吧!一起齐声赞颂死亡!一起齐身拥抱死亡!“ 第八十五章 原初之点 死矣!死矣!死矣!唯有死之落幕方是唯一救赎! 斯提克斯的这一具身躯本就是无穷无尽的“死亡”集合而成,每一根骨骼每一条肌肉纤维都浸泡在万分深沉的诅咒与恶念之中,毫不夸张的说,在经过普罗布斯的锻造升华之后,原先单纯的死河,现已抵达了亚该俄斯神话中那条冥河的等级,等同于冥界的一部分重要具现! 这个世间存在着奇迹,但却并不存在永恒之物。 金属会因为氧化而锈蚀,人类会因为寿命而死去,神明会因为逐渐神化而从心灵层面上死去,就连世界也同样会因为各种各样因素而崩毁,四方各国及教团为了推延这个必然的到来“世界之死”付出了无数的代价,可却依旧还是没能阻挡新历诸末日的降生。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并不存在什么永恒之物,就算是有着再高的不死性都没有用,凡是存在着的便终有一天会面临这个无法摆脱的终极宿命。 作为新历时末日象征之一的神之孽子,斯提克斯的存在即是组成末日的一部分,虽说如今提前在旧历时降生,不可能像新历时那般整个世界的主题都被更改为末日,因此受到那般恐怖的加持,但祂的存在本就是对常世之理的悖逆,即使实力相比究级体差了太多,但本身的位格却也依旧难以动摇! 秉持着自己降生时那份在未来将会毁灭世界的独特“天命”,漆黑巨神高声咆哮,顿时间无数人的诅咒汇聚而来、无数年的罪孽汇聚而来,最后化作一无所有的空洞虚无,被斯提克斯紧紧握在了手中! 在连声音都被杀死了的绝对寂静之中,漆黑巨神低垂眼眸,将自己的视线投向身下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钢铁巨蛇。 不知何时,普罗布斯与拉波忒的身躯已经完美的融入了这具漆黑巨神的身躯,在斯提克斯的体内,感受着自己这具造物的完成度,名为普罗布斯的老者大笑,十分满意对祂下达了指令:“我要你来——” “当是让地上动刀兵!” 不需要迟疑,不需要犹豫,斯提克斯只是一瞬间便接受了普罗布斯下达的指令。 毫无疑问,播撒毁灭的毒种正是祂降临到此世的唯一任务! 霎时间,以亿乃至兆量计算的亡魂哀嚎汇聚,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漆黑河流自虚空中蜿蜒而来,漆黑巨神睁眼,露出灿金色的眸子,紧握手中无形“死亡”的具现,毫不犹豫将之向下砸去! 终极的宿命于此降临! 名为死亡的气息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在这一刻,命运的一切支流尽皆被收束为唯一的漆黑毁灭,声音于此凐灭于无声,物质于此崩灭至无形,就连灵魂在感知到这一击的时候都自然性的被切断了连续性,陡然间陷入漆黑! 此乃——因果断灭咒法.今宵落幕! 舞台上的一切已让人厌烦,故此,应有具备大伟力的机械之神显身,手拉幕布,强行终结这出已陷入无趣怪圈的戏剧,让一切重新被导回正轨! “哈,这个老家伙终于是准备亮出掩藏着的底牌了?” 在耶梦加得肚腹之中的巴萨罗谬似是感应到了斯提克斯酝酿着的这无比恐怖的一击,眼眸之中伪装而出的平静顿时褪去,狂热的火焰重新燃起,声音中饱含着万分的喜悦,终于掀起了一抹莫名的笑容:“今宵这场无趣的滑稽剧确实是持续太久了,也时候到了该揭开伏笔推向高潮然后迎来落幕的时候了!” 瞬息之间,巴萨罗谬向前跨出一步,眼睛再一次的闭起,再一次的断尽了所有的感知能力,顺泽那一线莫名的灵光再一次的进入了那一无所有的空无之境。 那里,有着胜利!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鼻不能嗅、舌不知味、身亦无所有触、乃至到最后连意识都陷入了沉眠,失去了活跃的迹象,像是死了,又宛若千万年不会变化的铁石一般。 漆黑、寂静、空无、以及最后的连念头都不再生出,不仅仅连肉身上的感官,就连那最后的一线直觉都被巴萨罗谬舍弃,在那一刻,他的魂灵就像是卸去了背负许久的枷锁一般,终于得以从尘世的后天桎梏之中解脱出来,得见了自身以及世界的本来面目。 名为世界的庞大机器终于在巴萨罗谬眼前被拆开了封装,显露出了其中具备无数象征意义、互相嵌套、运转不休的齿轮、链条、以及机括。 那即是构就世界,推动一切生灭运行、将世界的种种联系起来,赋予其意义的的终极设计图。 ——世界即是如此创造,如此即可得以成就回归太一的完全奇迹。 莫名的,巴萨罗谬竟是联想到了初代赫尔墨斯的这句话。 哪怕只是世界机器设计图极其稀少残缺的一部分,那无比庞大恐怖的信息流依旧是足以令世上任何一部储存设备直接崩溃宕机,可哪怕每一秒都接受着这等级别的信息洪流冲击,巴萨罗谬的脸上却极其诡异的完全浮现没有一点痛苦之色 就好似……他早就已经承受过无数次,令灵魂具备了极强的抗性一般! 无比轻车熟路的,巴萨罗谬用想象力为自己在这个莫名的、连空间说不定都算不上的地方强行制造了一具身躯。 他再次“睁开眼睛”。 于是……时刻冲击着自己灵魂的世界机器设计图消失不见,眼前之景陡然变貌,在连黑暗这种概念都不存在的虚无之中,天与地的样貌再次浮现! 在睁开眼眸,天与地的概念再次从自己记忆之中流出,被赋予了实质之后,巴萨罗谬终于看见了那个一步步指引呼唤着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人”。 或者说……某个以未知生命形式存在着的“自己”。 是的,自己。 在巴萨罗谬睁开眼眸重新看到眼前之“人”后,他已是可以确定。 毫无疑问,这就是自己。 第八十六章 故事讲述者 那是一个纯粹由无数的光辉和残影构成的人形,嗯,或许用“人”这个词来形容对方的存在并不是那么恰当,更准确来讲,用“神形”这个词来形容祂才更为的恰当。 祂是不该被“人形”和“神形”这两个词束缚,因为世间的词汇数量相比祂的存在太过渺小,就算穷尽一切智慧生命的词库都无法找到一个能体现祂状态的词汇,用这些词汇来描绘祂的状态最终则只能得到错误而荒谬的答案。 所谓的“神形”其实也并非是所指的的切切实实的神之形态,而是在见到对方后,脑海中有关世间诸多神明的概念都尽皆变得苍白,只有这一尊存在,方可以勉强用“神”这个名词套上去。 令人觉得荒谬的是,脑海中莫名的感觉却告诉了巴萨罗谬:“这就是你自己。” 以光辉之形显现的“巴萨罗谬”似是读到了巴萨罗谬此时内心所想,十分平静而淡漠的给以了肯定的答复:“是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确实是与我本质相同。” 祂的话语中似乎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仅仅是一句话,便令巴萨罗谬心中翻涌着的思绪顿时平静了下来,重新归于理智。 巴萨罗谬沉默,望着这个自称是“自己”的未知存在,他知道,以之前对方显现出的能力,是一定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 “唔……”光辉之形摸起了自己下巴,叹了一口气后道:“为了方便区分,你可以暂时称呼我为st(storyteller故事讲述者)。” 巴萨罗谬当然知道st这个词的出处,这个词用在这里,极大可能便是指自己前世那个名为泰拉的星球之上,特指的某一种桌游主持者的简称。 “当然,这只是为了方便你理解我的本质,让我们在聊天之中减少一点不必要的麻烦,明白这一层便可以,不需要再去向后多想什么隐喻,我说过的,我们是一样源头的存在,都不喜欢这种无谓的争执。”st再次看出了巴萨罗谬此时内心所想,就像祂说的那样,他们本就是同源的存在。 巴萨罗谬点头,随后终于叹息着说道:“你说是,那就是,这个问题我并不想纠缠,外面还有一场大战要打呢,不论是要告诉我什么信息还是要让我去做什么都请快一点。” st笑道:“这里是须臾刹那的时间罅隙,原本只有涉及到相关法理的圣徒方可到达,我花了这么大心思让你进入失我之境把你拉进来,当然不可能漏掉这种小事情,请放心,在这里即使过去了亿万年,放到外界也只会是一个刹那。” “对了,已经到了这个时间段了,kp(keeper守秘人)那个懒骨头应该把稿子交给你了吧?” 巴萨罗谬沉思,很快回想起了对方所指的应该是那个赋予自己莫里亚蒂这个虚构身份的家伙,随即有些疑惑的道:“给了,原来那个家伙你也认识吗?” “给了那就好,至于kp那个家伙,我当然认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同样也是''巴萨罗谬''。” 巴萨罗谬自是皱眉,心中更添几分疑惑。 st当然是知道自己性格的,以非常不巴萨罗谬的姿态温和说道:“你应该知道初代赫尔墨斯在留下的七句至高箴言吧?如果硬要攀扯的话,我与kp的本质便是其中第一条第二条以及第六条第七条的实质性成果。”【注1】 “——真理之法则为七,而知晓理解此者,即拥有洞开所有门户的魔法之匙。”巴萨罗谬轻诵,却是没有插嘴,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我与kp……便是''巴萨罗谬''根据性别原则以及对应原则,在世界的''真理''之中留下的心像倒影,越是接近世界的深层,你的距离则离我们越近,我们的力量也才能得以发挥,比起人这个描述,其实我的本质更接近于被赋予了''巴萨罗谬''这个人格的一部分真理。” “至于是什么东西造就了我们,目前你还不需要知道,在离开了这里之后,有关这里的大部分记忆由于某些原因,你也不会保留,最后只会遗留下一个大体的印象,只有待到那些特殊的时间点才会逐渐依次解封。” “这是为了你的生命着想,还请理解,因为探求自己不该知道的信息而需要遭受的危害,我想你应该也已经在kp那里了解到了。” 巴萨罗谬皱眉,大体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中虽然有着疑惑和怀疑,但却还是选择了不再追问,相信对方的话语。 知识确实是有着重量的,且缠绕着深沉的诅咒。 st似是为了缓解巴萨罗谬紧绷着的神经,轻声笑了起来道:“不必这么紧张,现在还没到需要你这么紧张的时候,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既然触发了kp留在手稿里的后手,现在外边你那里的时间点应该是处于遇到了第一头秉持着天命的神之孽子吧?” 时间点? 怀着疑惑,巴萨罗谬点了点头,随后又是叹息道:“确实如此,在外面肆虐着的那头正是一名秉持着''死''之天命的神之孽子。” st的语气是似是有些怀念:“原来是那尊冥府巨神,能在这个时代现身的神之孽子之中,能够直接强制性让命运收束为死亡带来闭幕的斯提克斯也算是最为麻烦的那几个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st陷入了沉思。 “你现在身上携带着的那件武器是什么类型的?” “模仿隆基努斯的结构,以火狱投影打造的圣枪,有什么问题吗?” st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这回是用的隆基努斯吗?不过这样的话。我就好办很多了。” 祂随手在自己的光辉和残影构成的身躯上一抹,直接从中截下了一段光条,然后在手中搓了两下,这根光辉构成的长条状物体便很快的变成了一个巴萨罗谬很是眼熟的形状。 那正是自己曾经的圣遗物.隆基努斯之枪的模样。 第八十七章 时矣止之 如在其上、如在其下,以此方可成就太一之奇迹。 对于“道”或者说“真理”这种概念来讲,它本身便是超越人类逻辑超越人类想象的,在赫尔墨斯学派的世界观中,万物的本质一元而显现出对应特性的,强与弱并非是矛盾,在某种情况之下,弱小亦可以成为强大,若是根据这一个理论再向前推理几步呢? 比如说……“真理”这种概念是否存在可以被人类所掌握的可能性? 以人类的常识来讲,这确实是堪称荒谬的想法,可眼前这个自称“巴萨罗谬”自称“st”的存在,却硬生生的证实了这个荒谬的想法,虽说仍旧止步于“真理的人格化”这个阶段,还未能达到倒置因果,让自己的心意成为真理这个终极目标,但残缺的全能性同样是全能性,难掩盖其伟大的本质的。 这是毫无疑问的奇迹。 巴萨罗谬接过了这把st制造出来的隆基努斯,感受着其中真实不虚、与自己印象中别无二致的气息,不禁陷入了沉默。 st开口解释道:“别想太多,虽然这个形态的我确实可以说是真理的人格化没错,但是在获得''巴萨罗谬''这个具备强烈驱动力人格的同时,我天生的全能性也遭到了这一人格的限制,''真理''的思维是无限的,而人的思维则是有着极限的,虽然说我从你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这把隆基努斯也确实是隆基努斯没错,但是由于现在的真.隆基努斯未曾损毁的缘故,究其本质上,其实只是一个带着位格和概念的虚影而已。” “撑破天的话……说不定能借点力量点根香烟?” 巴萨罗谬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大抵可以总结为:“就这就这?” 花费了这么大心思为了把自己拖进来,最后结果出去后连记忆都带不走,就只能把这根没什么大用隆基努斯虚影带走,您这是图个啥啊? st很是无奈的叹息,摊了摊手说道:“我也是你,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我自己会在想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给自己调数据开一串的挂,但是由于时间罅隙这类接近世界根源的特性,除非你想要直接被这些不可记录的信息冲击到意识卡死宕机,kp那边的隐秘藏书你也看过吃过教训了,虽然说真正的真理化身肯定能做到抹去这些后遗症,但谁让我只是冒牌货呢,人性这种东西就是我最大的弱点,在保持我的人性和你的人性的前提下,我能做到的上限就是给你从记忆里面复刻些拟似虚影了。” 祂很是淡定的安慰巴萨罗谬道:“好歹不是空手而归,虽然只是一个虚影,不过也足以让你和外面那位冥府巨神站在同一个高度了,不至于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巴萨罗谬的目光直愣愣盯着st,好像是在说“虽然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感觉你又隐瞒了什么东西”。 他都当巴萨罗谬几十年了,他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尿性吗? 在这种目光注视下,st丝毫不为所动,作为各种意义上“巴萨罗谬”这一存在的究级形态之一,丢人是丢人了点,但在脸皮这方面却绝对可以说是终极版本的。 “别盯了,作为和你同源的存在,我想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脸皮厚度,有关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你拉进来的原因,我就算和你说了,出去后你也不会记得,我只能告诉你,就像是外面那位神之孽子的降生一样,这背后同样有着''命运''推动的缘故,是必然发生的几种未来之一。” 说到这里,st的“话语声”突然郑重了起来:“为了世界……不……或者说为了自己,为了那目前还作为人类的你自己,还请好好珍惜这一刻,千万不要在当前这个时间点去试图探求那些东西的本质,尝试探究那些不属于人智的领域,最也只会沦落到成为我和kp这样毫无意义的可悲存在。” 巴萨罗谬回想起自己进来时,这里完全可以说是空无一片的样子,那种场景,对于一切具备智慧的存在来讲,都是绝对的恐怖地狱。 是的,正像是祂自己所说的那样,就是可悲,哪怕看似拥有着所谓的“全能性”,但st这种存在本质上则无疑是十分可悲的。 因为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完全,同样也意味着得无可得,在窥视了真理遍览了万象之后,一切也相对st而言变得毫无意义可言,在巴萨罗谬根据自己的记忆划出“天地”之后,对方方才显现出身形,或许也正是喻示了这点。 在这个虚无全有之境中,那个真正的“巴萨罗谬”或许早就已经死了,眼前这个自称st的存在,不过是祂的的遗留的残渣变貌成的产物,是如镜子一般的存在,按照既定程序填充了巴萨罗谬自己的记忆信息之后临时倒映而出的。 祂是“巴萨罗谬”,同样也不是“巴萨罗谬”,在“巴萨罗谬”之中,st的存在说是最惨的几种也不会有太大的争议。 st这番万分郑重的话语巴萨罗谬记下了,只有对于有着“人性”的存在,意义这种东西才是切实存在的,对于“法理”脱离了“人性”的掌控,濒临“神化”那些存在而言,这种失去了一切意义的状态,即是属于他们的“死亡”。 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会死,巴萨罗谬同样也不会例外。 对于自己最近心理状态有些不对的情况,巴萨罗谬在这之前内心中已然隐约有了察觉。 自己的行动……太过匆忙了,九年后到来的世界末日就像是猎犬一样紧紧的追在巴萨罗谬的背后,偶尔梦中惊醒之时,甚至会发现自己距离躺倒才两个小时都不到,就没了睡意疲倦,然后便从从桌前起身再一次的投入到训练中去,不肯放过一秒的时间。 在st刻意点出来这一点之后,巴萨罗谬心中也多了一点对这种状况的警觉,在很多时候“神化”便是从这么一点点的微不可察的地方开始,最后乃至彻底被自身属于“要素”属于“神性”的一面所取代,彻底成为类似自然现象一样的存在。 沉默间,巴萨罗谬闭上眼睛,不再多言,也没有准备说声告辞的打算,转瞬之间,原本就是因他的想象而生的“天地”顿时崩塌,连带着意识一起重新归于最初的一片什么概念都不存在的虚无。 在意识重新归于沉寂的最后,巴萨罗谬隐约听到了st再次叹息了一声。 “序列号.个体,作为''巴萨罗谬'',我衷心的希望你不要落到和我们这些死剩鬼一个下场。” 悄然间,st在自己的胸口划了一个十字,轻声祈祷道:“愿此世的长夜再无梦愿,愿明日的黑星依旧照常升起。” 至于那之后的话,巴萨罗谬再也听不清楚了。 在难以认知长短的“时间”之中,这一线灵光逐渐从变得“沉重”,终于向着“下方”开始坠落。 意识回归、触觉回归、嗅觉回归、味觉回归、听觉回归、视觉回归,乃至到最后,巴萨罗谬空洞无物的眼神之中终于焕发一丝丝灵动的光泽。 巴萨罗谬的眼皮子悄然间颤动了一下,随后终于得以彻底的睁开,感受着躯体带来的久违踏实感,他不禁感到了一股庆幸。 庆幸自己最后还是没有在那虚无之中沉沦,从记忆之中找到了那根能为自己带来胜利的虚影,自己昔日的圣遗物.命运之枪隆基努斯的虚影。 宛如天生的本能的一般,巴萨罗谬的右手垂下,一根由赤红色金属构成给人以万分凶戾之感的超长枪便这样平静的浮现在了他的手中,没有任何波动,除了狰狞万分的外型外,几乎可以称得上的平平无奇,没有半点独特的气息,一点也配不上它本身在世界历史上的独特地位。 巴萨罗谬感受着这根曾经陪伴了自己十数年的老伙伴,抚摸着枪身上那一道道与记忆中一般而无二的伤痕,不禁开始有些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了。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唔。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受着其中莫名其妙的疼痛,忍不住又是撸了手中的耶梦加得几下,恍惚间,他竟是已经对那个时候的生活有些记忆模糊了,只记得一个大概,忘了具体的细节到底是如何。 那时候的生活,应该是令自己心情舒畅的吧? 隐约间,他似乎感觉自己除了过去的琐事之外还忘记了一样刚刚发生的事情,只留下几句断断续续不成体系的词语。 有关于回忆过去的念头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便沉入了思维的大海,巴萨罗谬并没有去多想,他一向不是在乎这种东西的人,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对于他来讲都不如此时的现在重要,与其浪费心力去回忆没什么作用的过去,不如赶紧想想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将斯提克斯重新送回死亡的领域。 今宵这场无趣的滑稽剧,也该到了迎来高潮随后华丽落幕的时候了。 “你说是吧?耶梦加得?”巴萨罗谬握紧了右手的隆基努斯之枪,向着悄然间爬到自己头顶团成一团的灰鳞小蛇说道。 像是将巴萨罗谬的头发当成了自己的窝一般,在找到这个位置之后,耶梦加得的神态顿时慵懒了起来,完全没有外面像它主人那样狂热好战的样子,面对巴萨罗谬的询问,它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继续趴着了。 看到对方这副神态,巴萨罗谬无奈的摇了摇头,用空着的左手拨弄了一下头顶盘成一团的耶梦加得,眼见还是没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微微露出了笑容。 好歹也是替自己打生打死的,况且待会还有用得到这小家伙的地方,先睡一会也没什么。 巴萨罗谬抬头,目光穿透钢铁巨蛇身躯的阻碍,直直的望向那尊被命名为斯提克斯的漆黑巨神。 只需数个刹那,那强制将所有命运支流收束为死亡的落幕一击便会轰然砸下,以绝不可阻挡之势将一切的都重新归于死亡的结果,凐灭为四散的飞灰。 就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杀机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巴萨罗谬却是旋即展露出了笑容,就连先前的狂热战意都古怪的消失了,只剩下了像是身处家中一般的悠然自得。 巴萨罗谬轻轻合拢眼皮,在闭上眼睛之后,他反而看得更加清晰了,一瞬间,他已是进入了高维的抽象视角,在高维视角之中,这尊漆黑巨神外层的伪装掩饰剥落不再是原先那般模样,而是直接化作了一团直接由无数的黑白灰三种颜色的色块构成的抽象集合。 “嗯,说起来很是奇妙,这位……唔,让我看看记录……哦,原来你是叫普罗布斯啊,这位普罗布斯先生,总之呢,在您的帮助之下,我突然间就感觉到我自己领悟了什么,你说的很对,这场无聊的滑稽剧确实是该到了要落幕的时候了,作为感谢你的礼物,唔……我想想……” “送你什么好呢?”说到这里,巴萨罗谬顿时陷入了沉思,念头一转,他恍然大悟的说道:“既然您这么喜欢死亡的话,就让我……送您一场美丽的死亡可好?” 在斯提克斯的躯壳包裹中的普罗布斯,听到这话后悄然皱起了眉头,在他的感知之中分明才不到四个刹那,可就是在这连眨眼都做不到四个刹那间,这条钢铁巨蛇内的那个存在给他的威胁感却突然间被拔高,当即变得无比虚无缥缈了起来,倘若将眼睛闭上的话,恐怕他丝毫不会认为自己前方有着一个生命存在,而只是一片什么都不存在的虚无。 “请看好了。” 一瞬间,莫名的灰白色似慢实急的将一切覆盖,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之中,只有巴萨罗谬的声影拥有着色彩,他重新闭上双眼,轻声吟唱咒文:“时间呀,还请你稍稍停步,只因你相较何者皆为瑰丽!” 于是,世界的运转被强行终止。 第八十八章 净火至高天 瞬息之间,伴随着咒言的咏唱,巴萨罗谬身躯之中那股令时间凝滞、将刹那定格至永恒的余韵被调动了起来,灰白色的瑰丽之花忽的盛然绽放,名为时之罅隙的领域轰然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在落幕一击的界域影响下,强行将这片区域的一切状态冻结! 这是真正意义上令刹那化作永恒令万物因此而黯淡失色的可怖伟力,绝非巴萨罗谬以往那种通过利用各种手段将思维加速到极限以获取近万倍体感时间的伪.时间停止。 在从记忆中拿出圣枪之后,巴萨罗谬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连他自己都看不透的变化,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与前提,就是感觉自己可以做到,面对心中这股莫名其妙的自信,他竟是也怎么也生不出一丝的怀疑。 隐约间,巴萨罗谬似是看到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时间长河悄然出现在感知之中,在这一刻的感悟推动下,灵魂水到渠成的突破了原有“位格”的限制,由象征着荣耀与光辉的“水银”化作了象征着胜利的“黄铜”,自圣拉裴尔的第八水星天的来到了属于圣亚纳尔的第七金星天。 拔升、拔升、再拔升……乃至由物质性的以太层来到了天使的领域、属于精神的抽象意识层面。 虽说一切都是自原初而真实的那一点流出,万象的诸多世界不过是由于神性的堕落、生物的认知极限所造成的假象,但真若是在彼世这个广义大概念下细细划分的话,歪渊、青铜之海、以及四元素世界这种则更多的被认为是正常意义上的“异界”,相对于所有人都能感知到的常世,狭义上的彼世被划分为以太层、星界层、精神层、灵性层四个层面。 如果人们正常认识到的世界是物质性正常时序的世界,以太层是对应物质界但更接近概念的层面,那么精神层与灵性层则是完全抽象性的层面,更接近于世界的真实本貌、不存在正常的时序与距离。 物质的层面是“变化”的领域,精神的领域是属于“不变”的领域。 那抹直接接触“真理”化身后残留的余韵就算再怎么经过一重重的分化堕落,仍旧是在巴萨罗谬的灵魂核心处留下了痕迹,正常的超凡者就算在灵魂上再怎么强大,也只有在偶尔一些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够窥见更深层次的星界层,除了圣徒级的绝对性存在外,他们的感官范围更局限于常规性的异界以及概念的以太层面,无法接触到属于“真实不变”的精神层面。 但巴萨罗谬不一样,相对于正常超凡者苦苦难求也无法找到的“真实”此刻正被记录在他的灵魂核心之中。 他的心中明悟。 不需要刻意向外寻求真实,世间的一切本就是遵从着那唯一的“真理”而诞生,“真理”本就无处不在,只需要向心的本源处探求,便可以寻找到那造就一切事物的完全之源。 瞬息之间,在位格拔升重新达到了精神层面后,时间罅隙中与st交谈的记忆终于顺势解封了一部分,重新回想起了那一段诡异莫名的经历。 “唔,st那个家伙果然是留下了解封记忆的后手,该说一声不愧是''我''吗?”在被定格的灰白色世界中巴萨罗谬望着眼前不远处的漆黑巨神,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赞叹了起来。 虽说仍然有着部分因为未知原因无法解读其中信息的一部分,但当时的大部分记忆却已然回到了巴萨罗谬的脑海,且无比清晰的印在了脑海之中,想忘都忘不掉,心头已是再没有了什么不解。 在这一刻,巴萨罗谬的视角古怪的分为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在这灰白色的世界中看着被定格无法行动的斯提克斯,一部分则高高的被拔升到了精神层面,由莫名高处直接俯瞰着下方那一层层嵌套覆盖的庞大世界。 恍惚间,巴萨罗谬好似听到了歌声。 如人间的喧嚣声、如山风的呼啸声、如星辰的运转声,万物就像是此刻忽然生出了灵性,讲述着故事歌颂着这个世界。 那是穷尽人智的极限也无法描述的浩大和瑰丽。 望不见尽头的青铜海洋与黑铁地基承载着大地,一座座城市各自分布着,像是火炬一般,照亮一块块的黑暗,组成了物质的层面。 在这之上是一层似有似无的模糊银色幕布,细细观看则实际上是由无数条以太组成在大地与天空间奔流不息的长河,这无数的以太长河穿过浩荡海洋、穿过高山峡谷、最后又重新归于原点,织就了这一层模糊的银色幕布。 天空之上,数量同样无穷无尽的众星高悬,它们的光辉或是明亮或是黯淡,其中甚至不乏有着诸多耀眼足以比拟太阳的存在,巴萨罗谬望着那无穷光辉组成的星之海洋,心中莫名的便浮现了一段信息。 他知道,那些即是古往今来所有的超凡者在星界层面的对应投影,每一个星辰都象征着一名挣脱了凡庸的局限的存在。 虽说心里早就知道了星界层面的相关信息,但在亲身的看到这番堪称无穷无尽的星之海洋后,巴萨罗谬心中仍是不禁为之咋舌。 根据教团为了鼓舞人心而发出来的官方记录,如今喀难世界存在着的超凡者总共的数量大抵在7w名上下,如果要算上各国之间一些用特殊手段隐藏下来的秘密部队,以及在邪神庇护下的邪教徒的话,这个数字或许还得向上翻个至少一倍,相对于如今喀难世界上的其他种族来讲,这是一个十分大的数字,但如今在看到星界层面后这只能用无穷无尽来形容的星之海洋后,巴萨罗谬心中固有的印象顿时被打破了,就算是古往今来的总量……这个数量也未免太过夸张一点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巴萨罗谬因为眼前的景象陷入了失神。 星界层面是物质层面与精神层面的交汇处,同样具备着一部分精神层面的特性,在这里并没有时间这种具体的概念可言,故此,也可以说是过了一瞬间,巴萨罗谬便从这失神之中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望向了某人在星界层面的投影。 顿时,那无尽星海中最为庞大的星群当即从中凸现,以河沙数计的群星大放光明,将其余所有星辰的光辉遮掩了下去,来到了巴萨罗谬的眼前。 那是一座辉煌到不可置信,呈现十层结构的天国。 它的本质正是结合了古往今来代表着教团的无数超凡者的智慧以及心血结晶,在星界的投影构建而成“喀难”这一伟大系统的实质根底存在。 仅仅是一眼往过去,巴萨罗谬便在那净火至高天的不可视之光下找到了数个光辉可以比拟烈日,散发着恐怖力量波动的星辰。 那即是教团的无数年来积累下的底蕴,其中每一个的烈日的本质,其实都是一位达到了创造界顶端,触碰到流出界的“近神者”于星界留下的一部分投影,纵使是其中部分的色泽已经因为代表着那名近神者陨落或是彻底神化而黯淡了不少,但只要现在教团的高层有意愿,借助着这部分在星界的投影,依旧可以直接向物质界施加自己的影响,直接重现昔日那名近神者的恐怖力量。 千年以来,正是这些烈日以自身的“法理”构筑了常世的存在,并不断的向其输送力量,维持着人类世界与黑暗世界的边境,威慑着其中存在,并一步步让属于“可认知”的领域不断向外继续开拓。 毫不夸张的说,倘若没有祂们这无数年来的牺牲,主动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本质存放于此处,借助达到半流出界彻底永动机化后的特性从虚无中日夜无休的榨取出能量,以维持人类世界存续的话,恐怕在那位创造一切的神离去之后不久,这个喀难世界便因为“炉中余火”的燃尽,从而直接陷入到黑暗世界中了。 烈日一说并非是夸张,而是切切实实的陈述,正是如物质世界的太阳一般,在光辉的照耀之下,人间的一切方才得以正常运行。 巴萨罗谬按下心中的震撼,注意力自象征半流出界的恒星原动天下移,望向了那创造界三天之中那圣然德基尔的木星天。 在那里,有着一个相对于那些恒星原动天的烈日个头小了不少的璀璨星辰,感受着这道星辰上的熟悉气息,巴萨罗谬心意一动,一道承载了信息的念头自精神层面的本体处坠落而下,毫无波动的出现在了这层木星天的上空,自行汲取着星界中的能量和信息流,重新构筑出了自己的身躯。 望着那明知道自己到来了却还是一点波动都没有的璀璨星辰,巴萨罗谬不禁无奈的叹息:“伽门神父,别装了,我既然都想办法来到这里了,就说明我已经知道一部分真相了,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会因为你闭门不见就能糊弄过去的吧?” 璀璨星辰之中顿时有一道苍老的无奈之声传来:“有关于之前的以及现在的这件事情我确实是很抱歉,在上次你向我忏悔告解之后,我并没有遵守教约保守你的秘密,而是生出了一丝好奇心,回去后向星穹观测所调阅你的相关记录查了查……” 巴萨罗谬摇头道:“我这次并非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当初我既然主动去圣安德瓦利大教堂忏悔,便是存了将这件事情合理的告诉教团的心思,之后更进一步的调查我的身份也是很合理而正常的,伽门神父你大可不必为此而向我而抱歉。” 他旋即失笑道:“以我当初拙劣的演技,想必这么久了神父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虽说有了为了目前局势着想的考量在其中,但进化权柄我和我家那个小家伙的帮助也是确确实实的从中受到了增益。” 伽门很是疲惫的说道:“别说耶梦加得那个小家伙了,我本来也只是窥视到了几秒的未来可能性从而一时兴起,没想到它和斯提克斯的争斗居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老头子我还在给它们修补造成的破坏,真要是没有我这种圣徒级超凡者阻止的话,恐怕真的能直接打到把凯尔萨德这座城市摧毁。” “虽说有着公事这个理由,事后向教团上级的报告我可不会有空写,还得你自己花费心思想办法给你的这个宠物写一份全面报告交上去,不过好歹圣海伦娜大人还莫名挺看重你的,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对于你而言也就走一个过场的事情。”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写报告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写的,大不了再拜托一下万能的娄希,用她那无敌的钞能力想想办法。 沉吟了些许,在气氛缓和之后,他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想必伽门神父也已经看出来了,我并非是因为问罪这种小事过来的,虽然星界的时间换到常世只是一瞬,但还是需要消耗精力的,外边现在发生的事情神父你也清楚。” “关于教团在凯尔萨德这座城市想要谋划的事情,我大概已经猜到一点了,无外乎和近年来教团的力量逐渐收缩准备应对的那件大事有关,结合现在各国之间逐渐紧张的形势,这次伽门神父你这个从属教团核心的圣徒到此,应该也是存了解决地底下被封存的那个隐患顺便震慑各国这种心思的吧?” 巴萨罗谬很是爽朗的一笑:“正好,我这里刚好也有几条糙计献上,如果伽门神父你能给我一些支持的话,应该可以解决神父你现在不好动手的尴尬处境。” 伽门深深的望了巴萨罗谬一眼。 “你知道我之前不见你的原因吗?” 巴萨罗谬无所谓的道:“这种事情我当然是知道的,也无非就是想要在这件事后把我从事件中摘出去什么的。” 第八十九章 绝非是悲伤与绝望的故事 “知道你还……?圣海伦娜大人用喀难那边的力量给你灌输了链锯神甫的职业信息可不是为了让你送死的。” “但我不乐意。” 巴萨罗谬只是摆了摆手道:“伽门神父,你总没人想帮忙还把我往外赶的道理,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凯尔萨德去教团避难,那个样子可太难看,既然这事因我而生,自当也因我而结。” 他的眼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轻声道:“那群人想当棋手玩下棋游戏,把我当做棋子,这件事我本是不在意的,可偏偏他们却来搞一些鬼鬼祟祟的手段,什么都藏着,弄得一堆事情,让我很不爽。” 巴萨罗谬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爽嘛,那就得杀人,他们想当棋手,那我就得把他们的棋盘都掀了,我可是受害者呢,受害者向施恶者复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你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去让人听见都要害怕,如此方无人胆敢在那人群中间再行这样的恶了。”他一字一字的顿道。 巴萨罗谬挠了挠头,满脸的灿烂笑容:“你看,圣典之中这句话不是说的很好吗?对方都这样整我了,我如果不以血还血百倍的大大施舍报复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很无能?再说了,凯尔萨德的这场戏剧还没进行到高潮呢,我这个主演如果直接溜了的话,那也太让观众们扫兴了。” 伽门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掺和到这谭浑水里面咯?” “正是。” 老神父叹息:“别人一心的想着怎么躲麻烦,而你却偏偏一心想着往麻烦里面钻。” 巴萨罗谬很是狡猾的一笑:“这也未必是纯粹的麻烦,说是机遇也未尝不可,如果真要是规规矩矩的被分配一个教区走镇守路线,我还不知道要得攒个多少年的资历呢,这次的事情要是成了,就算是教团中央议会的那些红衣老头子也没拦住我功绩不给的道理,对于圣海伦娜大人的光辉我可是仰慕已久,有关不久的第二十一次东征,我怎么说也得掺和一手,到时候这份履历可就能起大作用了。” “对于开拓人类世界边境这种事情,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拒绝这种诱惑?” “没有吧?”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伽门点头。 “我也就不多拦你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帮你?” 巴萨罗谬笑了起来:“放心吧,不会叫伽门神父你难做的,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伽门的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不详之感。 “还请神父你暂时把你的权杖借我用会。”巴萨罗谬若无其事的道。 果不其然。 “你还嫌事情现在闹的不够大吗?你不知道现在正是在那东西的支撑下你们战斗的具体详情才没有被外面知道?”伽门的声音顿时多了些恼怒的意味。 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点头:“正是嫌事情还闹的不够大,他们想捂盖子,我就偏要掀了这个盖子,他们想隐秘行动,我就偏要把这事情弄的路人皆知。反正我又不像他们一样见不得人。” “当然,我说过不会叫神父你难做的,借权杖也不是为了直接撤销封锁,而是仅仅撤销信息的屏蔽,顺带着做点事情。” 伽门听到巴萨罗谬的这个解释顿时皱起了眉头,很是无奈的说道:“行吧。” 得偿所愿。 听到这个答复后巴萨罗谬又是笑了起来,躬身行礼道别。 “时间紧张,那么我便先行告别了,希望到时候伽门神父你给我帮助能快一点。” 老神父没好气的白了巴萨罗谬一眼。 在大教堂中,不息的祷告声终于终止,在帕里斯很是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老神父将楔入大地的十字杖重新拔了出来,右手拽住虚空随意一撕,以这个坐标点为基础,直接强行从星界层面发力,扭曲了常规意义上的空间规律,令二者间的“距离”被修改至近乎于无。 在星界层面的时间换算物理层面其实仅有一瞬,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在灰白色的凝固世界中,一个漆黑的洞穴便十分突兀的出现了,巴萨罗谬抓出其中探出的细长的杖身,丝毫不显惊讶的将之拔出。 他一手抓着十字杖、一手抓着圣枪,很是恶趣味的笑了。 “机械降神落幕什么的,果然还是太没有意思了啊,故事还没被推到最高潮,怎么可以现在就突然停下呢?” 巴萨罗谬摇头,很是随意的将双手握持这圣器碰撞在一起,满怀恶意的低语叹息道:“不该如此的。” 叮。 枪身与杖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明明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所有人的内心却偏偏升腾起来一种古怪的感觉。 在更深层次之中,世界发生了改变。 巴萨罗缪叹息:“普罗布斯先生您那种粗暴的美恕我完全不能欣赏,生命的本质绝非是积累痛苦走向死亡的旅程,倘若因为死亡是必然的就心生绝望,那未免也太懦弱了一点。” “斯提克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死亡固然是值得畏惧的,但但并不意味着必然走向死亡的人生便该是悲伤与绝望的故事。” 巴萨罗缪抬首毫无畏惧的望向了那纵使在灰白色的凝固世界中,威势也未曾减弱办法的漆黑巨神。 明明他的身形与身下的钢铁巨蛇相比起来无比渺小,可却莫名的给人一种更加强大的存在感,纵使闭眼也完全无法将他的身影忽略过去。 伽门的十字杖再次楔入大地,巴萨罗缪以手中赤红的光之长枪直指着远处漆黑巨神的头颅,以更近乎于审判者的姿态肃声宣告:“被冠以冥府巨神.斯提克斯名讳的亡灵们,我要告诉你们,你们错了,生命绝非是这样的存在,而应是明知前方即死亡的深渊,也仍要以万分的勇气傲慢的试图征服死亡的过程。” 明明语气平淡无比,可巴萨罗缪的话语却给人以十足的轻蔑感。 他叹息道:“你的这所谓落幕一击,太软弱了。” 第九十章 亚瑟王之死 瞬息之间,伴随着十字杖的再次楔入大地,巴萨罗缪再一次的感觉到灵魂发生了蜕变,从身躯的囚笼之中挣脱而出,化作了呼啸不息的狂风,化作了天际聚散的乌云,化作了承载万物的大地,化作了俯瞰众生的天穹。 万物皆备于我,或许这个词用于形容巴萨罗缪此时的状态才再恰当不过。 并非是先前高坐于精神层面上直接俯瞰一切,而是真真正正的将意识撕碎,化作了无处不在的轻风,用自己的心去切实的体会这眼前的一切。 这是自由的感觉。 在十字杖的加持之下,巴萨罗缪感到自己的存在像是由“个体”分散成了“全体”,不再是被拘束在人身躯壳中,而是成为了无处不在的万物本身,自然圆融的嵌入到了天地间的时刻奔流不息的无数能量长河之中。 隐约间,他听到了不真切的歌声,熟悉的歌声。 那正是世界本身演奏而出的宏大乐章。 在这一刻,巴萨罗缪莫名的睁开了眼睛,重新感知到了自己身躯的存在。 于是,无数在碎裂后融入到万物之中的意志碎片重新挣脱温柔的束缚,焕发冷硬顽固的金属光泽,裹挟着无穷的纯粹能量重新归来! 在这一瞬,巴萨罗缪的身上的气质再一次的发生改变,原先无比强烈的存在感顿时收敛,像是直接藏入了整个天地间,与万物协调为一,再难分辨存在于眼前的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令人怀疑是否下一刻他便将如聚散无定的轻风一般,四散不见。 感受着体内突然变得空荡无物的能量炉心,巴萨罗缪却反而笑了起来。 从客观上来讲,此时作为“巴萨罗缪”这个个体他的身躯之内确实是再也没有超凡能量的痕迹,但是作为“巴萨罗缪”这个整体,他体内充盈着的超凡能量却是堪称无穷无尽。 这片天地就是他的“躯体”。 伽门以特殊手段将这根十字杖的存在于这片区域的存在连接了起来,在那来源于“真理”的余韵指引下,巴萨罗缪一瞬间便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反其道而行之的借助“十字杖=这片区域”这种概念,将自己意识借助此媒介散入了天地之中进行淬炼,获得了一部分“万物”的特性,继身躯在进化权柄的推动下结构迭代优化到当前极限、灵魂在面见“真理”后直接拔升至精神层面后,巴萨罗缪的能量体系同样也成为了半开放性系统,与世界挂钩,再无用尽之虞。 长枪雀跃铮鸣。 在天定的宿敌面前,这把为了诀别神代维持人理存续的圣枪已是无法抑制自身的嗜血战本能,渴望着再一次的饱饮神之孽子的血液。 “不要急,快了,就快了。”巴萨罗缪安抚着雀跃不已的圣枪,悄然露出了同样欣喜无比的笑容,手指轻抚锋利无比的枪刃,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了枪刃之上。 他轻声对那个被自己轻蔑的说是太过软弱的斯提克斯又道,说起了毫不相关的事情:“说起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了解过北地一件圣遗物的传说。” “那件圣遗物的名字是昆古尼尔(gungnir)意思是贯穿,也有着永恒之枪、大神宣言等称号,据说这把枪是由大神沃坦以世界树的枝干制造的,上面以原初而神圣的的rune刻着不可违背的契约。” “——持有此枪者,即是统治世界的神王。” 巴萨罗缪叹息:“那件名为昆古尼尔的圣遗物与你一样承载着某种特殊的''必然性'',你是死亡和末日,而它则是誓约与贯穿。” 他将隆基努斯枪平举,望着那因为沾染了血液而显得凶厉许多的枪刃笑了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说老实话,从一开始我就很不喜欢你们这群死剩鬼了,死又不肯死,活了后又只会无能的迁怒,我又不是你们的亲爹,没这个义务为你们做些什么,作为一直被你们纠缠着的受害者,我理所应当的有着复仇的权利。” “正好呢,我手里也有一件和那把昆古尼尔效果差不多的枪,想了想,同态复仇好像也不错,既然我嘲笑你们的理念太过软弱,那就从这一点入手开始报复好了,光说不练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人认为我只是嘴上口嗨。” 毫不犹豫的,巴萨罗缪直接用手攥住了圣枪的枪刃,让鲜血充分被其吸收,并丝毫不见痛苦的平淡道:“那把枪是神圣的,据说对枪尖所发的誓,永不能反悔而且必将实现。” 对着同样具备着''必然性''的神圣长枪,巴萨罗缪叹息道,许下誓言:“死剩鬼们,既然你们叹息生命短暂转而崇拜死亡,那么我就偏要用与你们截然相反的方式将你们的信念砸在地上踩个粉碎!” 给予救赎?不、不、不!巴萨罗缪他哪来的这么多好心?面对着眼前这群只会无能狂怒的死剩种,他只会以最恶意的方式大施手段,将这群不甘的亡者一个一个斩尽杀绝,重新送回死亡的领域! 随手将十字杖再次从大地之中拔出,令杖与枪碰撞,轻声吟诵圣言:“那地的根基自此而成,天亦是由祂的手所造。” 瞬息间,巴萨罗缪的意志同时深入了这两把武器,极其小心的借助二者同源的本质将那份等同于这片区域的概念加持于只剩下的位格的与概念的圣枪虚影之上。 轰! 在这一刻,整片区域中的一切都成为了“圣枪”的枪身,二者无比的协调的在巴萨罗缪的意志整合下化作圆融无漏的一体。 于此时迸发的,正是天穹烈日一般,如神之威严一般的无尽辉光! 褪去铁的外壳后,好似烈日化身光之圣枪被巴萨罗缪的大手坚定无比的掌握在了手中。 他对着圣枪轻声道:“开始吧隆基努斯,锁定对象''冥府巨神.斯提克斯'',展开概率干涉收束场域,接入喀难数据库,对撒克逊联合王国相关信息进行检索。” 瞬息之间,伴随着巴萨罗缪的话语,圣枪的光之领域将天穹与大地尽皆笼罩在,在这片区域之内,世界更深层次的投影近乎与常规的物理世界发生重叠,让一切正常的规律尽皆被颠覆。 巴萨罗缪满怀恶意的道:“隆基努斯,代入参数以及人员,指定剧本!” “——亚瑟王之死.最后一幕.剑栏之战!” 第九十一章 【枪】 巴萨罗谬松开了手,瞬息之间,无穷光辉构成的光之长枪顿时爆散,与外界被视作“枪身”的部分相互呼应,带着那已在几个刹那间演算完毕的那一幕“剧本”贯穿常世与彼世的界限,嵌入了世界的更深层次。 那是真正意义上、被说是“贯穿”了天地也丝毫不显得有半分夸张因素的场景,只是弹指间,伴随着那根“隆基努斯”的爆散,无数蕴含着巨量信息的辉光嵌入世界深层隐没不见,在这一刻,整个天地作为巴萨罗谬的“枪”而重新苏醒了过来。 世界停滞了一瞬,无形的涟漪以【枪】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紧接着,在那一片涟漪覆盖过的区域也同样被侵蚀为【枪】的一部分,顿时升华出无穷无尽的白色光辉。 在【枪】所覆盖的范围之内,常世与彼世之间的距离被彻底的抹除了,只是转眼间,世界遵循着【枪】中的剧本,被重写为记录中“卡姆兰”的模样。 在“剧本”的强制收束力之下,悄然间,巴萨罗谬的装束与身下耶梦加得的形态开始翻天覆地的变化,舍去了身为巨蛇的长条状形态,长出数对由钢铁构成暗藏无数矢量喷口的狰狞铁翼,蜕变出属于“龙种”的可怖姿态。 ——超巨型复合式歼灭机关.移动阵地.拉姆莱! 巴萨罗谬望向自己,果不其然,身躯同样毫不意外的在飞快重组构型着,最终变化为了足以与身下坐骑相匹配、全身覆盖着沉重动力装甲的高大机神。 这是这把“隆基努斯之枪”的真正作用之一,这把圣枪之所以被称作“命运之枪”,正是因为其中相对于此世任何一件圣遗物都无法比拟的庞大“必然性”。 通过读取喀难的庞大数据库,这把【枪】可以直接连接历史中曾经发生过的那些重大事件,并借助【枪】中本身存在着的庞大“必然性”短暂的以“过去”重新改写常世的规律,令【枪】笼罩范围内的一切被那份“过去”的记录覆盖,极大程度上的让敌方的思维与力量向着剧本中对应人物靠近,最后将命运收束向那特定的结局。 如果是在巴萨罗谬曾经的全盛时期,甚至可以令【枪】展开到覆盖国土,乃至摆脱过去记录的限制,直接虚构出一种假想未来以此取代现有的历史。 虽然说有着需要提前展开准备,且自身也将受到“剧本”束缚的诸多前提限制,这把【枪】依旧位于目前已知圣遗物中顶点的那一小撮,即使目前在巴萨罗谬手中的只是一个残次的虚影,也依旧足以发挥出直接决定胜负扭转优劣的能力。 “我想……莫里亚蒂教授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很是无奈的清澈女声自巴萨罗谬的身后传来。 正是先前被巴萨罗谬派去喂耶梦加得,不知因为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的娄希。 不需要转身,借助【枪】的视角,巴萨罗谬便已经看到身后那同样全身被包裹在巨大动力装甲中的三个存在了。 娄希、迪伦、以及巴尔霍德,一个人都没落下。 毫无疑问,他们便是在【枪】的剧本中,自己这个身份下的诸位骑士了。 ——这还真是…… 巴萨罗谬的心中说不出的微妙感。 他可以指定【枪】的剧本,以及发动时所捕捉的敌人,但由于命运不可捉摸的特性,至于这中途附带的诸多变量影响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除非他能如哲人国构想中的“拉普拉斯妖”一般直接把握住所有的变量,三人被意外捕捉进剧本确实是出乎他的预料,若是按照这个现象推论的话,大概率普罗布斯那边应该也有存几个暗中隐藏着然后被波及到的存在。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不需要事后再去寻找那些被遗漏掉的家伙了,刚好可以一次性解决。 在感知到身后三人一齐等着自己解释的目光后,巴萨罗谬不禁揉了揉眉心,随后隐去圣枪的名字和出处粗略的把效果给讲解了一下,顺带着讲完了这段时间自己这边的状况。 …… 在听完了巴萨罗谬的话后,三人心中各自有着推测,但谁也没不知趣的在这个时候探根究底,毕竟谁还没个秘密呢? “也就是说,对方的实力你暂时无法匹敌,所以你便用了某样特殊能力创造出''剧本''暂时限制了对方,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就不小心被拉进来了?”娄希沉思,巴尔霍德只管听话,只有迪伦问道。 巴萨罗谬点头,很是淡定的说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只有一点说错了。” “是它们该畏惧我的到来才对。” - - - 漆黑的巨神屹立于大地之上。 它此时的名字是“莫德雷德”,亚瑟与摩根之私生子,一手掀起了这场毁灭盎格鲁的举国灾祸的罪魁祸首。 莫名的情绪与记忆涌入了祂的脑海之中,令祂有些迷茫。 举目回头望去,竟是一片沉默不语、身着红色动力装甲的人群。 “莫德雷德”感受到了他们在这沉默不语中对自己隐含的忠心,斯提克斯本是想遵循着自己秉持着的天命,直接将这群跟随自己的生者杀死的,心中涌动着的陌生情绪却十分意外的阻止了它。 ——它们是我的手下……是好歹……所以不能杀。 ——滴、滴、滴。内置逻辑发现矛盾,遵循指令自行向附近高权限者寻求命令…… 感受到自己胸膛炉心中因为未知原因陷入昏迷了的普罗布斯,这个刚诞生不过几个小时的家伙顿时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好。 比起生物,其实这个家伙则更近似于工具的,一旦没有了上级操控者的指令,它的行动顿时显得呆板无比。 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有一个十分瘦长的苍白人影走出,由于它没有和周围人一样身着动力装甲的缘故,显得十分特别。 “啊咧咧??我怎么突然到这里了?” “糟糕糟糕糟糕!!!主使大人如果知道我突然放了它鸽子的话……”卡美里的脸色顿时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十分夸张无比的浑身颤抖起来。 斯提克斯的目光落到了这个瘦长人影的身上,在对方的身上,祂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丝十分亲切而同源的气息。 这时,卡美里也十分凑巧的抬起头,目光直接迎上了斯提克斯,在感受到斯提克斯身上气息的时候,它的神色顿时发生了变化,停下先前那番滑稽夸张的举动,愣在了原地,疯狂挠着没有头发的头皮,声音很是惊慌失措的说道:“这个气息……圣、圣神?!” “主使大哥不是嗦的他还在准备献祭仪式吗?怎么没献祭仪式圣神大人就降下来了。” 转念一想,卡美里忽然又乐了起来:“等等,圣神大人提前降下来是好事啊!都降下来了,主使大哥应该就不会再去搞什么献祭仪式了吧?” 一想到自己可以不用再出去加班干活了,它顿时喜不自胜,不冷了,不抖了,不哭了,感觉自己终于站了起来。 斯提克斯就这么望着卡美里,本能性的伸出手,把对方握在了手心。 啪叽。 血水四溢,骨肉成泥。 想来,应该是不活了。 漆黑巨神望着这个不小心被自己捏成这样的家伙,思维再一次的卡死了,根本无法处理这道完全超纲的题目,陷入了沉思。 直到许久后,斯提克斯方才抬起头,顺着莫名的直觉望向了那虚构天穹的尽头,不仅作为带来“死亡”的神之孽子的本能,就连作为“莫德雷德”的那一部分全新情绪都在告诉着祂。 祂的大敌便在那里。 犹豫顿消。 作为神之孽子的本能令得斯提克斯挣脱了普罗布斯带给祂的诸多限制暗手,驱使着祂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对着自己这个身份的部下,很是生疏的说出了自己降生以来的第一句话。 “跟我、走、去、找人。” - - - 在这片由圣枪以《亚瑟王之死》这一剧本构建的第二重现实之中,空间结构也同样是怪异的,更接近于莫比乌斯环,在有限的物质之上,模拟出了伪劣的无限。 巴萨罗缪抬头望去,天穹是极其符合最后一幕气氛的昏黄,配着那一轮死气沉沉吝惜光辉的光辉的太阳,就像是来到了末日之后的世界。 除了巴萨罗缪他们一行几人所在地方外,入目所见便再没有一丝属于生命的迹象,全部都是黯淡的枯黄色。 他能够感觉的到,这片大地乃至这整个国家都在死去。 虽说曾经早就使用过这个剧本好几次了,但每一次看见这幅景象,巴萨罗缪仍然是本能性的感到不适,会令他重新想起某些并不愉快的回忆。 [枪]的能力并非全部都是直接以空想构筑故事进而覆写现实,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世界本事的修正力时,必须要依附于足够真实的历史记录,纵使是巴萨罗缪的这个使用者,也仅仅能做到在[枪]以剧本构筑的第二重现实中小幅度修改部分不涉及主干剧情的部分为自己提供额外的加持。 眼前这一片“死去的大地”,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 [亚瑟王之死]这一剧本的原型正是取材于那一重被教团直接从喀难世界的记录中直接抹去的隐秘历史。 那一场由歪渊主导谋划,由崇高地母献身化名摩根进行腐化,由神之孽子.逆反者莫德雷德作为执行人,企图让盎格鲁全国堕入歪渊的阴谋。 神之孽子本身的存在即是意味着灾祸,顺应着某种世界终末的可能与趋势而生,或许有些神之孽子在背负上这份“天命”之前可能再正常不过,但就算理智上再怎么抑制力量,仅仅是它们诞生于世这个事实,便会直接性的导致对应的那种终末可能在世上大规模显现。 呼来风暴,召至洪浪,令大地干枯开裂,令导致非自然死亡的概率肉眼可见的上升。 最关键的是,它们这种连生物都说不上的怪异现象,除非破解对方所象征的那种终末可能性,是完全不可能用任何方式杀死的,即使摧毁它们当前的物质载体也只能令它们在某个未知的地方重生,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重新生长到成熟期。 全喀难世界的人之所以对歪渊侵蚀者报以恶意在大部分情况下选择直接杀死,除了畏惧于本身的易传染外,也同样是因为歪渊侵蚀者们背负上天命成为神之孽子的概率远高于正常人。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身边存在着一个不仅随时可能爆炸,还威力大到足以威胁所以人的隐藏炸弹。 这些年来确实是世界和平的太久了,每年也顶多有几个边境的小城市被毁灭,导致就连伽门这个教团派来的圣徒在得到上级的警示后,都没有第一时间敏感的察觉到斯提克斯的本质,放着普罗布斯不杀,当做鱼饵来钓鱼。 以这种方式诞生的强大怪异种同样不少,神之孽子除了秉持着的“终末可能”与相关权柄外,从客观的表现上几乎无法分辨。 虽然成熟度上比起昔日令旧盎格鲁的历史被撒克逊联合这个新国家取代的神之孽子.逆反者莫德雷德还差了一大截,但若是论起组成它们的那种“终末可能”,斯提克斯的“死亡”无疑是比莫德雷德的“叛逆”影响更为巨大的一种,叛逆仅仅会导致世上的每一个人的心中生出当二五仔的念头,而死亡却是会直接性导致相关概率大幅度提升。 巴萨罗缪并没有将这件事与随行的三人说,就像是他没办法解释圣枪的由来一样,他也同样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对于这些东西这么了解。 大家心知肚明便可。 转念将视角切换成[枪]提供给自己的视角,巴萨罗缪出声打破了沉默:“准备一下,按照我们刚才拟定的计划行动。” 第九十二章 红色有角三倍速 迪伦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后问道:“我还是再确认一遍吧,你确定要我们帮你执行这么荒谬的计划?” 巴萨罗谬整个身子都被笼罩在动力装甲中,故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的神色,无比平淡的道:“对方的本质是不死的现象,就算这一次将对方物质的载体毁灭,对方也仍会在常世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重新复苏,我之所以动用那个手段特意将对方束缚在这里,正是因为这个计划如果成功实施了的话,我就有最大把握借助‘命运’让斯提克斯于这一重现实融合,永生永世的在剧本中重复着死亡复活的过程,最后被“必然性”强行破解出那个导致终末可能被化解的可能性。” 他之前说斯提克斯该畏惧自己,这句话本就不是吹牛,虽然神之孽子几乎不可能死亡,但教团之中却不乏几种专门为它们研发而出的封印手段,诸如圣海伦娜手中负责维持常世存在的圣钉,也诸如存放于迦南地教团本部的真十字架。 很不巧的是,巴萨罗谬手中的圣枪便是这一类专门针对神之孽子这种敌人打造的特化杀器,维续人理抑制终末正是它的本职,在解放【枪】后,覆盖范围内的一切都将被第二重现实所替换,强制性获得剧本角色的身份,受到剧本角色的束缚,一旦被巴萨罗谬成功按照原定的方式击败击杀,命运便会化作无法挣脱的枷锁,让对方彻底成为剧本中的角色。 它本应是死的,可却偏偏活了,这重现实的矛盾自然会导致一连串更多的矛盾与谬误,乃至最后连它自己都会对自己展开不间断的修正,直至自己彻底死亡。 迪伦还是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是问的你在彻底融入格姆莱后到底还有没有成功从那种状态后取回自我意识的把握。” 巴萨罗谬反问道:“如果我说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们会相信吗?” 迪伦再次心累的叹息:“当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男人耸了耸肩,转过身来拍了拍迪伦的肩膀,语气中并未有一丝害怕的说道:“所以说,我的命就要寄托在你们几人的身上啦。” “有你的莱茵河在我体内当做血液运转,有华生的能力维持着我的最后一线清醒,到时候万一我真的被负面的兽性意志侵蚀,可不就得靠你们来救命了。” “是啊是啊,有我在呢。”娄希同样很是配合的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看到二人的这副姿态,迪伦心中顿时感觉又心累了几分,这四人之中,巴萨罗谬是个疯子,娄希是个巴萨罗谬说什么她就跟着附和的,巴尔霍德则是一个不会说话不喜欢动脑的愣子,仔细想来,居然就他一个思维自认为勉强可以称得上正常的正常人。 随着思考,迪伦脸色变化着,最终却又归于无奈:“行吧行吧,没办法你,陪着你这么疯一回,别忘了你这次又算是欠了我一次人情,到时候我要对那个老东西的势力动手,你可不要因为什么事情不能来。” 巴萨罗谬点头,却是不语。 解决了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之后,男人随即俯身将手按在了身下钢铁巨龙的头颅之上,利用能力将自己蜕变后的意识接入了对方的身躯。 寂静中,拉姆莱的竖瞳之中迸射出猩红似血的光泽。 在巴萨罗谬的意识支配之下,祂整个身躯都在进行针对性的重组迭代着,越发狰狞可怖,更加契合这重现实的规律。 与此同时,巴萨罗谬的存在感飞快的降低着,变得极为虚幻而不真切,宛如这具身躯只是一具空壳,而身下的钢铁巨龙才是他真正的本体。 在这个过程中,就好像体内本就深藏着下的某种本质终于被唤醒了一样,拉姆莱的身躯再一次的开始了成长,逐渐褪去钢铁死物的质感,凸现出更接近于“活物”更接近于“怪物”的一面。 披挂着恐怖,只要目睹便会不由自主惊恐颤栗,无人能抵挡的、名为“龙”的怪物。 巴萨罗谬笑着,不知何时他的小腿已经深深的与身下的巨龙结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好像整个人都在逐渐融化,将要直接落入拉姆莱的身躯中一般。 拉姆莱空有一身恐怖的躯壳却没有掌控的能力,巴萨罗谬空有掌控的能力却没有足够支配的力量,凭借着此时这一重现实中“亚瑟”与“拉姆莱”之间独特的联系,巴萨罗谬以一种更为彻底的方式将自身融入了拉姆莱的身躯之中,在拉姆莱的故意放纵之下,直接将这具躯壳的操控权占据,再通过【枪】的暗中辅助,以此正式身化为象征着这片土地意志的“红龙”。 能够战胜怪物的当然也只有怪物。 渐渐的,伴随着“红龙化”的一步步推进,巴萨罗谬感觉到了这片大地不断向着自己传来的哀鸣声。 那正是对于“神之孽子”对于“莫德雷德”的怨恨。 纵使知道对方只是自己使用【枪】提取过往的历史记录构筑而出的虚幻存在,巴萨罗谬也仍是不准备敷衍对方,低声许下承诺作为借助力量的报偿:“放心吧,我会为你们复仇的,将那个神之孽子彻底终结。” 于是,最后那丝阻挠的意志消散,反过来推动着巴萨罗谬与拉姆莱彻底完成融合,再无一丝的隔阂。 那一瞬,永燃炉心中的能量波动再次无法自抑,迸发轰鸣,赤红涂装的钢铁巨龙高声咆哮,就连背后的无数矢量喷口也自然喷射出能量流,撕裂空气,推进着巨龙直接飞上的天穹! 天地间只余不散的轰鸣,顿时间,所有人都失去了听觉能力。 烈风不休。 吹的天地都仿佛要因此摇动。 “希望我的这份礼物你能喜欢,我亲爱的''莫德雷德''。” 钢铁巨龙从天穹俯瞰着大地上那化为黑点的斯提克斯,恶趣味的笑了起来。 于是,辉光璀璨。 第九十三章 大人,时代变了! 在烈风中,赤红涂装的钢铁巨龙俯瞰着身下已经在不可挽回的逐渐步入死亡的大地,即使已经隔了这么远,但巴萨罗谬还是一眼便凭借本能的认出了。 ——那即是斯提克斯。 他开心的笑了,笑的张开了嘴,露出了喉间隐藏的无数狰狞机械结构。 悄然间,轰鸣声自机龙的周身开始迸发,无数的鳞片此刻微微向下向下移开了一点,正好露出了其下的无数根令密集恐惧症感到想死的粗壮炮管。 用如林来形容肯定是不对的,这个数量根本配不上钢铁巨龙展现出的这份狰狞之相。 它的每一片鳞甲下都是对应着一根粗壮无比的炮管。 只是瞬息的预热,在这无数的鳞甲之间便有无数的火光亮起,令天地间陡然响彻无数的轰鸣。 在昏黄的天穹之上,忽的烈日顿生。 那是无数璀璨而浩荡的烈光。 在烈风的席卷中,无比恐怖的毁灭降临了。 有如圣灵逞威,就好似在这个瞬间有一千个太阳降临在了天空之中,一重重的死寂氛围瞬息之间便被一扫而空。 紧接着,这一千颗太阳才能比拟的毁灭辉光坠落了,带着巴萨罗谬那慷慨的爱与亲切的问候,向着斯提克斯处。 赤红涂装的钢铁巨龙笑得异常开心,看着这副由自己亲手制造的恐怖毁灭之景感慨道。 “真美啊。” ——不愧是我。 - - - 就在那巴萨罗谬来到天穹之上的那一刻,斯提克斯似是同样有所感应抬起了头,直接望向那天穹之上的一个黑点,伴随着“主君”的停滞,跟随着它的那些骑士令行禁止的一齐停了下来,几千人的动作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天穹之上,有一千颗太阳带着无穷的毁灭辉光坠落。 只是瞬息间,这无数的毁灭辉光便以绝对的碾压之态直接将路途中的一切阻碍尽皆烧尽焚灭,令大地更进一步的开始飞快龟裂,就算仍是隔着不远的一段距离,还隔着一层动力装甲的防护,所有人也都能感觉到那完全可以说是焚金融铁的恐怖高温。 比之这一轮由巴萨罗谬制造出来的“太阳”,天上的那轮真正的太阳反而像是假冒伪劣品了。 可惜,这一轮太阳并非是予万物生机,而是予地上众生以平等毁灭的恐怖高温。 毋庸置疑的是,倘若真的让巴萨罗谬这一重打击落在地上,恐怕除了斯提克斯凭借着自身的恐怖不死性可能幸存下来外,其他人绝对不可能有着半点生存的可能性。 在这一轮毁灭辉光之下,漆黑巨神只是凝视,似是透过了阻挡,直接望向了背后的巴萨罗谬,确定着对方的身份。 虽然从体型上与先前的记录完全不一样,但斯提克斯的认知却也并非是依靠眼睛,而是依靠辨认更为本质的“气息”。 毫无疑问,这即是自己的大敌。 漆黑巨神那死寂空洞的眼眸之中顿时重新亮起了光泽,终于在迷茫中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获得了驱使自身进行行动的力量。 在这一瞬间,漆黑巨神握紧拳头,周身再次响起隐约的潮水声,仿佛看到了有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漆黑河流自虚空蜿蜒而来,无穷无尽的亡灵面孔顿时浮现在祂的皮肤之上,发出了一道道瘆人无比的哀嚎声。 死矣!死矣!死矣!唯有死之落幕方是唯一救赎! 无数种死亡的幻影顿时汇聚为一,在这一刻,命运的所有支流再次被收束,阴郁不详的漆黑色泽覆盖而上,令一切的种种尽皆被齐齐抹杀,化作了连尘土都不存在的虚无! 没有任何花哨技巧的,面对头顶降临坠落的烈日,漆黑巨神只是挥出了简单到一眼就能看出无数破绽的一记直拳! 此乃——因果断灭咒法.今宵落幕! 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的前提条件,就是这般荒谬无比的,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万象便直接略去了中间的漫长过程,直接走向了崩溃的结果。 只是瞬息,这一轮由无数炮火组成的烈日同样也和万象一般,毫不意外的走向的末路,由璀璨至极飞快的变为黯淡无比的橙红,失去一切动力,褪去光辉的外壳,重新作为一颗颗扭曲的废铁跌落而下,最后化作一捧随风飘散的飞灰。 死矣! 巴萨罗谬平静的望着自己这波攻势最后在“今宵落幕”下被直接“抹杀”,接受了这连一个人都没有杀死的结果。 这丝毫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比起自己预估的那个最差的可能性还弱了不止几分,在得知了自己试探性的攻击没有被瞬息之间抹除,巴萨罗谬心中顿时浮现了好几个作战方案。 不仅如此,这一击之下的反应,对方更是暴露出了“今宵落幕”需要一定准备的前提限制,虽然短暂无比,但却也并非是不存在半点利用的可能。 想到这里,钢铁巨龙再次狰狞的笑了,周身的鳞甲间再一次的浮现璀璨无比的烈光。 巴萨罗谬向来是一个坚定的多炮塔信仰者,多就是好,大即是美,凭借着现在这副身躯,如果只是刚才那种程度的话,在【枪】的加持下,就算一个小时不间断他都不是做不到,在这种程度波次的火力覆盖下,就算是神之孽子这种级别的怪物都不可能不露出一丝破绽! ——大人,时代变了! 瞬息之间,这足以比天穹真正的太阳更为耀眼璀璨的无数毁灭辉光便再度展开,坠落于地! 这一次,再无休止! 旋即,似乎是感受到天穹上巴萨罗谬心中的挑衅之意,漆黑的巨神丝毫不肯退让的再次挥拳,令万象再次开始崩溃,化为毫无意义的虚无! 如先前一般,巴萨罗谬的这一次攻势同样是在“今宵落幕”下飞快的走向的崩溃,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还未曾等先前的一击被抹杀,下一轮的无数毁灭辉光便在瞬息间填补而上,没有给斯提克斯留下半点喘息的空隙! 第九十四章 有光自天穹而落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无穷的光淹没了一般,天穹的钢铁巨龙身化烈阳,慷慨地向着大地播撒无尽的毁灭辉光。 一轮?十轮?百轮?千轮?还是说万轮?还是说更多? 巴萨罗谬懒得去理会。 未等一轮休止,他便不知疲倦的又是将一轮火力继续覆盖了上去,将自己的“强”生生是催动到了极限!去硬撼漆黑巨神的“强”!去用自己最廉价的海量攻势逼迫着对方露出自己的“弱”! 就算仅仅每次在斯提克斯的落幕一击下被整个抹除,可是那恐怖的热量却还是一点一滴的积累了下来,在无数次毁灭辉光的重复之下让整个大地都化作了只余下熔岩完全找不到生命气息的死寂火狱。 在世界本身的支持下,再加之钢铁巨龙本身体型带来的储备,那一轮借着一轮的毁灭辉光即使持续了这么久,也完全没有露出半点的像是要停歇的样子,就连半点的颓然之势都没有找到,仿佛能量储备和弹药储备根本就是无限一般。 事实也确实是相差不远。 《亚瑟王之死》这篇剧本原就取自神代向着人代过度的历史,在那个时代,各个异界和层面与常世几乎就是直接连接重合在一起的,天地间的“理”是直接开放的,驾驭超凡力量的上限只取决于人的意志,在【枪】的覆盖之下,这第二重的现实也同样拥有着那个时代的绝大部分特性,更不要说本身就还有着神权之杖在不断抽取外界的物质和能量在暗中补充了,这种廉价而便宜的攻势,巴萨罗谬再来多少都可以。 兑子战术在此刻起到了最大的作用,归根结底,这无数重攻势的消耗对巴萨罗谬来讲几乎等同于没有,而斯提克斯在这种攻势下,却需要不断的维持着“落幕”的展开,一次又一次的动用权柄将攻势抹杀,就算一击可以摧毁十多重的攻势又如何?哪怕是用百重的攻势兑掉对方昂贵的一击,巴萨罗谬都要大笑,自觉是赚了,让胜利又向自己偏斜了一丝。 他向来推崇以“质”取胜,但谁说“量”就不算是“质”的一环了? 战斗的本质即是你死而我活,能用尽量小的代价做到尽量大的杀伤,便是“强大”,他此时用廉价的一轮又一轮的火力覆盖去消耗掉对方珍贵的精力,又何尝不能算是“质”的胜利?又何尝不能算是“强”的胜利? 毫无疑问!这就是最强大的“质”! 以堪称凶暴至极的姿态,赤红涂装的钢铁巨龙再次高声咆哮,将迟疑和思虑这种会影响自身纯度的杂质完全抛弃,把自己的心意再一次推到了极限!令无穷无尽的毁灭辉光继续的自周身的鳞甲中钻出,瞬息间向着大地坠落! 在巴萨罗谬这等一刻不停,如犁庭扫穴般要以最简单的火力覆盖将其下一切生生摧毁的攻势下,不断以“落幕”之力重复着抹杀的斯提克斯也终于是露出了一丝不该有的疲态。 毫无疑问,祂也是“强大”的,那种直接令万物略去中间过程强制走向终末,不管是物质还是概念乃至更进一步的万象都一概施以平等毁灭的“落幕”一击,就算是巴萨罗谬都完全不敢正面硬接硬撼,可是就算是这等强大而可怖的怪物,可就算是这等秉持着“终末可能”而生的神之孽子,在这永无止境的火力压制之下,也仍然是完全没有半点办法,被逼迫着露出了不该有的破绽! 感受到在不断的使用“今宵落幕”后,身躯之中快要枯竭的力量,被人压制的不快,连对方一角都没能碰到的憋闷,以及本能性对自身天敌的厌恶反感汇聚在了一起,头一次的,漆黑巨神感到自己胸膛之中涌起了一丝不该属于工具的感情,只是瞬息间,这股发自内心的暴怒之火便将整个全身贯穿,将灵魂染成了不详的黑红之色! 想要撕碎什么,想要破坏什么,想要毁灭什么,这炽盛的怒火完全将斯提克斯的理智摧毁,化作了熊熊燃烧的黑红火焰,莫名间,祂顺着直觉朝着身下望了一眼,那些之前因为顺着胸中属于“莫德雷德”的感情,保护下来的无数战士竟是奇迹般的幸存了下来,恍惚间,漆黑巨神好似听到了这些渺小的虫子们都在向着自己大喊着什么。 至于具体是说的什么,斯提克斯并不明白,但脑中那份被强行塞来的记忆,却是告诉祂,这是一些好话,大抵意思是在向他祈求,支持着它,感谢着它。 在这一刻,漆黑巨神如有感应的闭上了眼神,任由那炽盛的怒火在灵魂中烧灼,在身躯中流转,令其彻底撕碎了普罗布斯在体内留下的一道道限制,挣脱束缚重新得到了祂本该拥有“自由”。 弹指间,强行将体内陷入昏迷的普罗布斯纳入循环,名为“铸”的神力在斯提克斯手中重新复苏,然后轰然咆哮着,扩散向四面八方,令炼金矩阵再度覆盖整个天地,将身下所有庇护着子民纳入其中! 在“神”体内的铸炉之中,旧有的一切被尽皆终结,万物重新归于一体,剥去尘世带来的阻碍,灵魂中的“神性”重新浮现,最后在他们最后的祈愿引导下,归于斯提克斯,汇聚成更为完整的“神性”,更接近于神话中那尊作为原型的冥府之神! 在这一刻,感受着漆黑巨神体内那越发恐怖的“死”之气息,身化烈日翱翔于天穹之上傲慢的洒下无尽毁灭辉光的钢铁巨龙却是发出了欣喜的大笑,丝毫不惧的显现出同样、不,比之更为令人觉得可怖惊骇的力量波动! 那一刻也未曾休止的毁灭辉光终于停了下来,瞬息之间,却有更为可怖的变化在钢铁巨龙的身上生成! 在一瞬之间,包裹在钢铁巨龙外围的那无数层厚重装甲开始分裂、收缩、后移,令身躯变得细长,更接近于一个长条的形状。 更接近于……发射架的模样!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钢铁巨龙便完成了自己形态的转变,在变形重组中,将自己的大半的躯体化作了一门长度接达数千米只是看着便感到一股惊骇之感的超长发射架! 曾经日耳曼人打造的什么古斯塔夫列车炮在此刻的巴萨罗谬面前恐怕连小孩子杂耍都算不上。 这正是只有在空想中才能显现而出的不可思议之景!这种只需要一击便可直接贯穿城市、撕裂大地的姿态,倘若不是在【枪】所构筑第二重现实之中,恐怕巴萨罗谬也根本不可能施展而出,但是现在嘛……对付这尊神之孽子却是恰恰好! “在那审判之时,我便见我见地大震动,日头变黑像毛布,满月变红像血,连天上的众星也因此而坠落!” 在那一瞬间,天穹之上的钢铁巨龙展露了狰狞的恶笑,启动了全身那遍布着无数汲能泵,折叠虚空与天空之中的恒星大源连接为一体,以极为不可思议的姿态开始强行抽取恒星大源中的能量,为自己的这一击供能! 天地间再无一丝光泽,因为一切的光泽此刻尽皆齐聚在了这根发射架之中! “迪伦,让你的圣遗物动起来吧,全力做好防护准备。” 没有答复,只有一层深沉的蓝色悄然在发射架中的赤红色钢铁巨神体内流转,在那里,钢铁巨龙剩下的一小半身躯已是化作一根呈现优美流线型的狭长炮弹,而就在那长达数百米的金属外层包裹之中,巴萨罗谬全新的机体已是构筑完毕,在经过钢铁巨龙的压缩处理后,这具机体的强度完全可以说是无法以常规方式摧毁! 他自己的身躯,正是世上最好的武器! 【秘语授予——神爱世人】 【超巨型复合式歼灭机关.红龙式拉姆莱.第二歼灭模式.全功率展开完毕】 【虚空折叠模块已加载】 【十万七千九百三十二数汲能泵,现已全部开启】 【恒星大源已连接】 【喀难数据库已加载完毕】 【复数模式……圣枪.隆基努斯已就位!】 悄然间,钢铁巨神手中再次浮现一把由无数光辉构成的巨大长枪,巴萨罗谬轻声对着这把再度出现的光之长枪说道:“开始吧,隆基努斯,接入喀难数据库,对旧亚该俄斯神话相关信息进行检索,展开概念加载构筑场域。” 他道:“关键词''天谴''、''命运''、''判决'',隆基努斯,准备代入参数进行同调。” “——这一次,我要指定武具.达摩克利斯之剑!” 达摩克利斯之剑,别名悬顶之剑、审判之剑,亚该俄斯神话中作为“警示”的概念,最为人所知的几件器具之一,在传说中,国王狄奥尼修斯曾与一个叫达摩克利斯的人交换过一天的身份,那个叫达摩克利斯的人非常享受这种当国王的感觉,在当他在王座上抬头时,方才注意到其上仅有着一根马鬃悬挂着的利剑,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顿时被吓的失了神,向狄奥尼修斯表示再也不想要成为国王了。 弹指间,通过喀难数据提供的数据咨询,在概念场域的覆盖之下,巴萨罗谬手中的光之长枪顿时飞快的改变着自己的形态,化作了更接近于一柄厚重巨剑的形态。 不管先前象征的真正属性是什么,在巴萨罗谬此刻的订正修改之下,这把光之巨剑身上的概念已是被固定为了“天谴”“命运”“判决”,化作完全针对于斯提克斯存在的、仅仅一击便能造成巨大创伤的可怖凶兵! 在这一刻,巴萨罗谬的身躯以及灵魂再一次的开始了疯狂的燃烧,生生的将那无穷区间的恐怖高热纳入自身的循环进行掌控,令那些自然迸发而出恐怖的光焰全部被死死的锁在其中! 在全身十万七千九百三十二数的汲能泵全部开启后,只是在这短短的瞬息间,发射架的能量已是积蓄完毕,令得那数千米长的钢铁发射架全身尽皆化作只是看着,便能感受一股恐怖灼热之感的金红之色! 下一瞬,在过载驱动的吱呀声中,连接恒星大源汲取到的庞大能量洪流终于是继积蓄到了极限,在发射架的转化之下化作了推动这枚数百米长的金属炮弹加速的力量! 在天穹的至高之处,赤红涂装的钢铁巨龙高声咆哮,展露出万分狰狞可怖的姿态,终是向着大地吐出了自己的“龙息”! 于是,足以毁灭的一切巨大光流便降临了。 天地因此震颤,足以令大地被生生撕裂的恐怖波动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令一切都离开了自己的本位! 加速!加速!加速! 只是一瞬间,这枚“达摩克利斯之剑”便被加速到了极限,外侧的金属层开始飞快的汽化,身化一道无比炽热的庞大流光闪过,将天地尽皆贯穿,撕裂了一切! 在整片天地之间,除了这道炽盛的恐怖流光之外再无了一丝颜色,也分不清除了这道流光外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存在。 只有光。 只有这毁灭的光。 只有这自天穹而落,以恐怖的威力贯穿天地,以不可思议的极速撕裂空间、追逐时间,带着“审判”象征着“天谴”与“宿命”的至高之光! 贯穿,贯穿,再贯穿! 以完美而纯粹的神圣姿态,那来自烈日的光辉傲慢的驱逐了一切晦暗沉郁的气氛,如神明生出忿怒,将世间所有的光辉聚集化作雷霆,于无穷高处施下毁灭,要将一切的罪恶与苦难永远抹除! 于是,只是瞬息之间,跨越、不,是直接撕裂了中间的所有阻碍,无穷无尽的光辉降临到了大地之上! 弹指间,毁灭的种子以无穷光流的形式在地上开花结果,以人智完全难以想象的姿态,直接与漆黑巨神那抹杀一切“今宵落幕”发生了碰撞。 死寂。 第九十五章 未知生,焉能知死也? 无穷尽的毁灭流光自天穹而落。 漆黑巨神的眼瞳之中却没有半似属于智慧生灵的恐惧之感,而只有更加森冷而漠然的神性,瞬息间,“死亡”的气息轰然扩散向四面八方,斯提克斯踏步向前,以“铸”的神力无止境强化着躯体,将每一寸肌体中潜藏的能量压榨到了极限! 在漆黑巨神不惜一切代价的强化催动之下,那名为“今宵落幕”可怖之理终于是被提升到了当前躯体可承载的极限,悄然间,原先只是虚影的漆黑的冥府之河化作了实质,自虚空之中蜿蜒而出,逆反了引力,席卷向那天穹而落的毁灭辉光,令一切的命运支流强制性的向“死亡”收束! 在这自天穹而落的毁灭辉光之下,就算是将“今宵落幕”催动到极致的祂也敢说是有十足的幸存可能! 这是已抵达了常世结构承载极限的力量! 数千米加速装置带来的恐怖动能,连接恒星大源带来的在无尽光热,以及其上萦绕着的“天谴”“宿命”“审判”等概念,让其彻底成为了极度针对“斯提克斯”这一存在的大杀器。 倘若真的被命中了的话,只此一击便足以将这尊冥府巨神绝灭! 下一瞬,向着天穹席卷而上的漆黑冥河终是与那“天谴之剑”的光辉相互碰撞! 寂静。 只有寂静。 没有震颤天与地的恐怖轰鸣,而只有这令人不安的寂静。 因为……在那“天谴之剑”的光辉与“今宵落幕”招至的冥河碰撞的瞬间,两个针锋相对的“理”便被激起了全部的力量,激荡起了不可思议的毁灭波动,将一切非自身的概念排斥了出去,短暂的制造出了近乎于概念意义上的“真空”,令支撑着声音存在的基础崩塌,或许也只有在那更高的以太层乃至星界层之中,方可听到这一丝丝来自万象的哀鸣。 在“今宵落幕”的轰击之下,如摧枯拉朽般,“天谴之剑”的外层便被直接击穿,虽说表面上取得了优势可这却没有令斯提克斯的内心之中的莫名预感被按下,反而还令不详气息再次袭上心头。 这一击对天谴之剑而言是毫无意义的。 以天谴之剑本身庞大的体量,纵使被直接破坏掉这一部分,也丝毫不会影响到整体的效果,凭借那恐怖质量带来的庞大动能,在这接触到的一瞬间,除了“今宵落幕”笼罩下的双拳外,漆黑巨神全身的骨骼尽皆开始了骇人的连环崩碎。 恍惚间,作为象征死亡的神之孽子,斯提克斯仿佛看见“死兆星”在天穹闪耀。 那是祂自己的。 将敌人在自己最为之自傲的领域将其击垮,正是巴萨罗谬的拿手好戏,只有这样,他的心中才能够得到一丝丝十分恶劣的快感。 散播死亡的神之孽子在死前却看到了自己的死兆星,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为讽刺的,明明巴萨罗谬并没有说话,可斯提克斯的内心之中却还是分明的感受到了那溢于言表的轻蔑与嘲讽。 仅仅如此吗? 这种极度的荒谬反差感,顿时令斯提克斯的心中升腾起了难以自抑的愤怒之火。 在巴萨罗谬带来的死亡压迫之下,漆黑巨神的灵魂终于借助这股压力发生了蜕变,仿佛有一层最后的束缚终于破碎,令那隐藏在灵魂中的本质浮现。 在那被“天谴之剑”的辉光压抑到极限的一丝黑暗中,有实质的水晶之簇兀自生长而出,硬生生的顶着天“天谴之剑”生长,转瞬之间,便将整个大地都覆盖,然后破碎为晶尘、钻入泥土之中,将整个大地化作漆黑而透亮的水晶。 大地被连接为一个整体,如平整光滑的镜面,看不到一丝的缝隙,隐约的给人以坚不可摧的质感。 混杂着怒火,在死亡压力的逼迫下,斯提克斯已是失去了理智,将一切的一切都投入到了这一击之中了,哪怕是在如此拼命之后,最后换来的还是死亡这种结局也毫不理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生命、灵魂、意志燃烧到了极限,将存在本质融入到了这一片大地中,试图如先前的尘世巨蟒般将大地纳入自己的循环,然后正面击溃巴萨罗谬的一击,证明自己。 望着眼前突然发生的变化,巴萨罗谬却丝毫不认为自己的攻势可能被接住,不仅没有担忧,反而心中的战意越发炽盛! 正该如此! 对于巴萨罗谬那恶劣的性格而言,只有在对手拼尽全力将自己的生命都燃烧之时,将对方正面击溃,心中那永不止息的欲望方才能够得到一刻完全的饱足! 悄然间,又是些许属于“龙”的狰狞特征攀爬上了赤红机神的身躯,令得巴萨罗谬的银灰色眸子转变为金红色的竖瞳。 ——红龙式歼灭机关.巴萨罗谬,正式加入战斗! 一瞬间,更为灼目的赤红色自“天谴之剑”的机关中钻出! 那道身影……毫无疑问,这种骇人心神的气魄,在凡人的心智之中,除了神这个一个词汇之外,还有什么样的词汇可以形容? 那正是神! 以冷硬顽固之钢铁组成的威严轮廓,身负千百重烈日织就的辉煌光翼,极尽人间一切赞誉荣耀的……赤红机神! 只是一瞬,赤红机神便以手中纯粹由“天谴”“审判”以及“宿命”等概念组成的光辉巨剑,硬生生的劈在了“今宵落幕”以抹杀之理构就的防护层,带着毁灭从天而降! 这一刻,在巴萨罗谬的身后有莫名的河流再次从虚空中蜿蜒而来,虽说与“今宵落幕”制造的漆黑冥河一般同样带着让事物被收束向死亡的意味,在根底上却绝非是向斯提克斯手中那种强制性的虚无之“死”。 那是充斥着“生”之气息的“死亡”之宿命。 ——生命固然是必将终极之物,万物皆将走向死亡…… ——但是,这绝非是没有意义的故事,也绝非是悲伤与绝望的故事! 新的“法理”于旧的“法理”中诞生。 悲鸣声因此迸发 无用无用无用无用无用! 燃烧生命无用!燃烧灵魂无用!燃烧意志无用! 若只是单纯有了拼命的觉悟就可以战胜强敌,那巴萨罗谬日以继夜的锻炼还有着什么意义?那巴萨罗谬为之付出的无数苦心岂不是成了笑话? 巴萨罗谬的这从天而降的一击,分明的诠释了这个道理,让斯提克斯刚才不惜一切代价构筑的反击直接化为乌有,以绝对强力的姿态正面将其一切的骄傲击溃! 无!用!! 巴萨罗谬的力量比斯提克斯更强!巴萨罗谬的意志同样也比斯提克斯的更强!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是毫无疑问要远远强于斯提克斯的,他有的巴萨罗谬都有,甚至还更强,斯提克斯又怎么可能有理由击溃这般恐怖绝伦的赤红机神呢? 自是没有。 理所应当的,漆黑的巨神被赤红的机神击溃了,在瞬息间,那“今宵落幕”以抹杀之理构成的防护层,便被巴萨罗谬那带着全新的“死之法理”的巨剑整个从中心一分为二! 未曾等斯提克斯意识到这个事实而生出愤怒,直接将漆黑巨神击溃并一分为二的巴萨罗谬反倒是先一步的生出了愤怒和不满。 这是完全出乎他所意料的脆弱,简直可以说是外强中干,还没有等到他的战意酝酿到高潮,斯提克斯的“今宵落幕”竟是已被生生斩碎。 就这? 就这就这? 在身后千百重烈日组成的辉煌光翼的推动下,赤红机神站立于云端,俯瞰着身下无比渺小,整个身体都被从头处一分为二的漆黑巨神,其中的巴萨罗谬饱含不满的质问道:“斯提克斯,你的全力就只有这么点吗?!” ——当然不啊! 漆黑巨神本是想这么回答,以高声咆哮和全然盛怒的落幕一击回应,可是在这个时候,祂却发现,在认知到自己失败的这个现实的时候,便有莫名的情绪突然自心中开始浮现,某种近似于病毒的未知之物,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在思维之中疯狂扩散,挤占原本属于斯提克斯的计算资源和思考资源,令斯提克斯这个原主反而逐渐失去了操控自己身体的能力,连努力动弹一下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最初或许只是一抹野火,可是在斯提克斯内心因为落败浮现的负面情绪灌溉之下,便化作了足以燎原的火海,让斯提克斯的意识被挤到了一旁,最后连操控自己身躯的能力都没有了。 转眼之间,这具身躯已是换了主人。 甚至在这个时候,斯提克斯的心中还不断的浮现莫名的平静之感,完全提不起一丝别的念头,只想要沉沉的睡去,恐怕只要再来这么一会,就连心中的每一个念头都快不是祂的了。 历经亡灵集合意识和普罗布斯这两位前任操控者,斯提克斯终于是也和祂的前辈一样,最后莫名的落得了被体内异物占据身躯的下场。 超乎逻辑的直觉让巴萨罗谬似是感觉到了斯提克斯此时的异样,本能性的皱起了眉头,隐约间,他似是还感觉到斯提克斯的体内还藏着一个让自己生出亲切熟悉之感的小物件。 可惜,大抵是因为身处“红龙化”状态的缘故,更近乎于兽类的野性意识占据了他的脑海,再加之还未能得到满足便结束了战斗,心中那股愤怒得不到发泄,更是因此强行压抑反而炽盛了数分,令暴躁之意几乎快要将意识冲垮,彻底化作无智的恶龙朝着眼前的一切大施破坏以此权作是发泄。 大脑未做思考,此时的巴萨罗谬完全不想要去理会那些会令他的不满增加的麻烦事。 因为质问得不到回应,他心中的火焰更加炽盛,赤红的机神微微偏头,用极为恶意的语气说道:“原来……你的极限真的就只有这么点吗?” 忽的挥剑。 于是,便是有血花飞溅,手臂飞起。 巴萨罗谬自言自语道:“我应该说了不止一次,我很讨厌你这种家伙,很讨厌很讨厌的那种讨厌。” “你知道为什么吗?”巴萨罗谬问道,却并不指望着对方回答,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因为啊……你太弱了!” 赤红机神念头一动,于是,那一条直接击溃了“今宵落幕”所化漆黑冥河的“死之长河”再次自虚空之中蜿蜒而来。 即使是思维资源几乎已经被全部挤占,可凭借着灵魂中最后从属于自己的本质,斯提克斯却是分明的感受到了,这条看上去比自己的冥河清澈几分的死之长河的本质。 在表现上,构成这条河流的未知“死之法理”几乎与自己“今宵落幕”的法理完全一样,不,或者说,这本就是一种“理”的两个不同侧面而已。 ——等等,不、不、不!! ——这绝非是“今宵落幕”的亚种! 只是瞬息,在思考后,斯提克斯却是得出与自己最初认知截然相反的结论,否定了那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而得出了一个完全近乎于荒谬的结论。 感受着对方的情绪,巴萨罗谬忍不住的大笑道:“是的,你没猜错,这确实是不是你的''今宵落幕'',而是我在刚刚那段时间内通过你的''今宵落幕''创造的一种全新的法理。” 他悠然的给出了答案:“我早就给过你明示了,生命从来不是积累痛苦的过程,也并非是悲伤与绝望的故事。” “死亡并非是毫无意义的,而是在全新之物的诞生前的一个必然状态。” “生命并非是毫无意义的,而是在必然死亡到来之前的一个升华过程。” 巴萨罗谬下了断言,毫不犹豫的说道:“这就是你败给我的原因了。” “连作为生命的一生都未曾体会过的你,想要在这里妄言死亡是必然的,想要让人遵循着你的话语拥抱死亡,这也未免太过轻慢一点了吧?” 未曾事人者,焉敢事鬼也? 未曾知生者,焉能知死也? 第九十六章 贫穷使人清醒 “蠢货。”浑身遍布赤红龙鳞的钢铁怪物对斯提克斯的存在下了结论,毫不留情的嗤笑着祂作为立身的基础。 一个从诞生开始便被人设计好、连自己的理念都是向人借来的可怜虫,从头到尾,斯提克斯甚至连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只是本能性的作为“回应者”满足着那些已死亡灵向生者复仇的愿望而已。 生命可以是虚假的、梦想可以是借来的、人生可以是被操纵的,但唯有“理”却绝不可以是属于它物的。 所谓的“理”,即是囊括了心灵、意志、渴望、要素能力、对世界的认知,乃至一切的一切,最后历经无数磨难,自“虚假”中升华而出的“真实”之物。 无论是通过哪个修行系统向上攀升的超凡者,在最终达到某个常世能承载的极限后,都需要面对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究竟是将自身的渴望具现,在结合要素能力后不断向外扩张将世界异化据为己有,以期升华为“权柄”晋升“神明”的境界,还是将自身化作独立于外界,纯粹以“理”构就的异常点,不断向内探求。 “权柄”失去了也可以重新弥补回来,而“法理”却是绝对不可以被动摇,一旦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着的东西了,那么得到了下场远比死亡则更加惨重的多。 在单纯的生存能力之上,升华出“法理”者无疑是最为恐怖的,甚至达到就算组成自己每一个原子都被磨灭碾碎,连每一份曾经存在于世界上的记录都被抹除,只要心里一份执念坚信着自己不能死,便可以从虚无中制造物质重新构成自己的身躯,他们唯一惧怕的,只有那在升华出“理”时未能察觉的漏洞,以及进而可能造成的“理”之崩溃。 对于它们而言,“理”的存在是远比自身生命更为重要之物。 虽说“今宵落幕”本质上只是斯提克斯借助构成祂存在的“终末可能”模拟而成的“伪之理”,但这个伪字却仅仅只是指“理”的坚固度,即使是“伪之理”也同样在重要程度上直接于斯提克斯的生命等同,甚至还要更高。 在看见巴萨罗谬手中那近似于“今宵落幕”却绝非是“今宵落幕”的全新之理后,冥府巨神的生命气息顿时伴随着“理”的动摇肉眼可见的开始衰落。 虽然极度不稳定,同样是取巧而成的“伪之理”,但斯提克斯莫名的直觉却是让他直接确认了这个事实。 就算看上去再怎么荒谬,就算听起来再怎么难以置信,心里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自欺欺人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意义,毫无疑问,巴萨罗谬手中那将''今宵落寞''击溃的全新之理,正是否定了自身存在意义的明证。 在这一刻,斯提克斯心中燃烧的忿怒之火悄然熄灭,转而为令人感到可怕的平静,正如先前作为神性机器时那般的冰冷漠然,没有任何作辩驳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祂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侥幸获得的自由,选择了又重新带上枷锁继续作为纯粹的机器而存活着。 在祂的认知之中,死亡的本质正是这样残酷的东西,冰冷而无情,如不断向前的长河一般,永远不会被任何东西所阻碍,终将会将所有的一切吞没。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看着斯提克斯再次变得冰冷无情的神色,巴萨罗谬顿时感到了一股无趣之感,忍不住磨了磨一口近似于野兽的尖锐牙齿,竖瞳之中满是冰冷之色,毫不留情的再次嗤笑道。 “我还以为在我的刺激下你会强行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想要杀了我呢,啧,没想到你居然是,不,你果然是这样无趣的家伙。” “真是没劲。”巴萨罗谬不爽的啧了一下,将手中重新回归长枪形态的隆基努斯举了起来,对准斯提克斯所在的位置,像是要投掷的样子。 “早点收工早点回去,隆基努斯,接入喀难数据库,对撒克逊联合王国相关信息进行检索,展开概念加载构筑场域。” “关键词,《亚瑟王之死.最后一幕.剑栏之战》,准备代入参数进行同调。” “这一次,我要指定武具.伦戈米尼亚德。” 先锋之枪.伦戈米尼亚德,在亚瑟王传说的最终部分,剑栏之战中,亚瑟王和莫德雷德交战,正是用这把枪贯穿了莫德雷德的盾牌和铠甲包覆的躯干,而莫德雷德也于此时用克拉伦特斩开了亚瑟的头盔,重伤了亚瑟的头部。 用这把伦戈米尼亚德来让【枪】的剧本重新收束再合适不过。 悄然间,光辉再一次流转,长枪增长,化作更接近于巨大骑枪的模样。 巴萨罗谬的眼睛微微眯起,手腕转动,已是锁定了斯提克斯的存在。 就在这一刻,有一个轻柔的女声叹息:“莫里亚蒂教授,停手吧,关于这个家伙的躯体我还有一点用处。” 巴萨罗谬似是早有预料,但眼眸之中的狂躁兽性却越发难以自抑,用听起来十分古怪的沙哑语调,他问道:“我的助手华生,你……这是要让我收手罢战吗?” 魔女的身形自虚空之后走出,一步便跨越了无数的距离,在漆黑巨神的肩旁显出。 瞬息间,斯提克斯的本身意识便被不再准备隐藏的娄希彻底抹灭,让身躯的操纵权便直接被这位波赫尤拉的魔女攥在了手心之中。 只能用轻描淡写来形容,不带半分烟火气息,一名神之孽子的意识就这般被魔女碾碎,就算斯提克斯此时状态再怎么不好,这种表现都不由得令人惊骇万分。 黑发的魔女轻轻点头:“战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便可以了。” “哈……”巴萨罗谬笑了起来,但任谁来都能听出那音调之中的异常之感。 ……简直就像是在强行压抑自己心中的狂气一般,很努力才表现出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正常姿态。 “我的敌人还在这里,祂还没有被我亲手杀死……你是想说这样就能叫结束战斗了吗?” 伪装的人皮悄然被撕开了一道缝隙,巴萨罗谬给人的感觉便化为了一头浑身遍布赤红龙鳞的钢铁怪物,顿时,这头怪物用身后的粗大狰狞龙尾拍了几下大地,震荡起一片的灰尘。 那是极为可怖的姿态,不知何时,伴随着巴萨罗谬龙化状态的加深,原先赤红机神背后的辉煌光翼已是不见,化作了披在身后的黑红色披风,在钢铁的冷硬之上,全身更多了一层血肉的质感,长出了莫名的龙鳞纹路,线条更为夸张狂放,充满着摄人的气息,让人就连直视他的身形都需要提起全部的勇气。 在看到这一幕时,魔女的眼瞳中顿时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后,十分郑重的说道:“莫里亚蒂教授,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 “哦?” “可是我自己反而感觉我现在状态好的不能再好了。”巴萨罗谬咧开嘴,展露出一嘴的锋利白牙,给人以异常凶恶之感,仿佛下一刻便会忍不住心中的渴血欲望,直接冲杀上来撕裂人的喉咙,然后沐浴在滚烫的血液之中狂笑。 ——以他现在这副更接近于兽类的姿态,说不定还真有那么不小的可能。 娄希心中莫名想到。 悄然以能力释放几圈安抚的波动,魔女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那些疯了的人都是这么觉得自己没疯的。” 在娄希的安抚之下,巴萨罗谬眼眸中的兽性顿时被压下了几分,这回倒是没有直接尖锐的驳斥回去,而是微微恢复了几分正常时的风度:“我的状态到底对不对这事暂且放在一边吧,我对于华生你在这时想要保下这个家伙生命的理由倒是比较好奇。” “我这个能力的限制之一便是要求符合剧本,如果不按照剧本安排的那样杀了这个家伙把祂封锁在这一重现实中的话,就算是你暂时抹灭了对方的意识也依旧是不长久的,他们的躯体会自行重新生出一个全新的意识,关于这方面的尝试,教团里面早就有人做过了,人的灵魂结构于这群鬼东西的灵魂结构相差极大,如果你不想被祂所侵蚀成祂一部分的话,我真心的奉劝你,不要和祂们这种鬼东西接触的太多。” 魔女很是平淡的颔首:“感谢提醒,不过请放心,这方面的记录我早就有调取过了,教团和我们波赫尤拉家的关系也是很不错的,最近正好还在开展一个合作项目。” 好嘛,钞能力者不愧是钞能力者。 巴萨罗谬并不意外的砸了砸嘴,毕竟教团为了钱什么几乎都能干的风格是在整个喀难世界都出了名的,虽说有着各国做金主,但每隔个十几年就发动的大东征,每年信理部的疯狂研究都是一个个无底坑,让整个教团都时刻处于缺钱状态,在不违反教义和法律的情况下,只要给的钱够,教团的人几乎什么都敢卖都敢做。 比如说接入喀难数据库进行检索调查的权限便是其中之一,还是最为昂贵的那几样服务,每年的能流到外面的名额都被几个有关系的势力抓的死死的,若非巴萨罗谬的圣枪本身自带被喀难承认的高位格,恐怕光是展开一次【枪】都要让他现在的钱包缩水一大半。 想到这里,对比起眼前这位波赫尤拉家的继承人,巴萨罗谬不禁再一次的感慨了一下自己的贫穷,让脑海之中疯狂躁动着的兽性顿时又被压下了几分。 联想到之前作为斯提克斯前身的黑暗对娄希的那种过激反应,他沉吟一下道:“哦?既然如此,已经提前有了这么多准备的话……看来你这一次背着那位苍白女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蠢货的存在?” 娄希点了点头,很是无奈的捋开一缕挡住视线的乌黑发丝:“大体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也没预料到拉博特居然暗中与那位裂分使徒有了合作,最后让事情发展成了这么大的事情。” 魔女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很显然,在刚才那番战斗中她消耗的心力也是不小,又是维持巴萨罗谬心智又是得给巴萨罗谬提供计算力辅助的。 “事情闹大到如此的地步……恐怕我这边就算是想隐瞒都隐瞒不了了,为了堵住波赫尤拉家某些人的嘴巴……” 娄希很是潇洒的耸了耸肩:“嘛,不说这些麻烦事了,剩下的我想莫里亚蒂教授你应该都能猜的出来。为了这个目的,原先计划的黑雾记录估计已经不够了,我也只有冒一点风险把这家伙带出去了。” ——这可不行。 巴萨罗谬暗自摇了摇头,在这件重要之事的提醒之下,他已是短暂的恢复了正常,或许别的什么事情他还可以妥协着谈谈,但把斯提克斯带出去这件事情却是绝对不可能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深知神之孽子的危险性,就算波赫尤拉家可能存在什么未知的底牌也不一定能抵挡的了这些家伙本身的诡异性,在新历到来之前,对神之孽子的研究确实还有着不少,但样本数量的稀少也导致了这些研究始终未能真正接触到祂们的本质。 况且还有一个老伽门在外面悄悄候着,虽说【枪】覆盖中的一切很难被外界察觉到,但对方毕竟是圣徒级的存在,难免也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真要是想在斯提克斯身上搞什么手段的话,恐怕他就会第一个进来活劈了自己这群。 老伽门的“疯狗”之名可不是说笑的。 一想到娄希和自己目前的盟友关系,还有以后需要麻烦对方的地方,巴萨罗谬不禁揉了揉眉心。 太麻烦了。 微微的沉吟了一下,巴萨罗谬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勉强称得上两全其美的方法,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可以解决呢?” 第九十七章 重构历史 “如果说我有办法可以把这事解决呢?” 在巴萨罗谬想到那个办法的时候,瞬息之间,略显张扬浮夸的笑容便再一次再一次的浮现在了他的嘴角,压过了其余的思绪,将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理智壁垒摧垮,令银灰色眼眸再次变化为充斥着躁狂兽性的金红色竖瞳。 顿时,散入天地之间的存在感再次凸现而出,就像是将这片领域内的一切都当成了自己的躯体,倘若闭上眼睛的话,配上其身上散发而出的灼热气息,恐怕丝毫不会怀疑身前的正是一条体型无比庞大的恶龙。 这是毫无疑问的凶恶怪异之姿态。 “它”在狂喜。 “兽性”同样也是巴萨罗谬,它的本质是巴萨罗谬某一部分侧面的凸现极端化,同样也有着巴萨罗谬所具备的一些性格特征,比如说……讨厌去做抉择、偏喜欢去找出那个“不可能”的happyend,只是一瞬间,它的脑海之中便抛弃了那些失败的结果,只留下了对这个两全之解的思索。 ——只需要重新构建一重历史让其融入现实便可以了。 虽然听上去荒谬异常,但实际上也并非是没有做到的可能性存在。 “法理”与“权柄”本质上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是仅仅存在于常世就可以造成巨大影响效果的“奇迹”。 奇迹需要讲道理吗? 当然不需要! 倘若是需要遵循“常理”的话,那种“奇迹”是绝对称不上真正的“奇迹”,只有能够不讲道理的挣脱“常理”的束缚,那样的“奇迹”方可称得上真正的“奇迹”。 选择“权柄”者将自身化作不断向外扩张的异界,嵌入世界内层,将让“奇迹”成为不叫做“奇迹”的“奇迹”,而选择“法理”者则是直接将自身化作行走于常世的特异点,脱离常理的影响,变为类似电脑系统之中“bug”一般的存在。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给自己徒手搓外挂暗改数据,一个直接把自己变成系统删不掉的bug。 不管是开挂还是当bug,这都不是一个个普通的npc能有办法奈何的,至于改系统的桌面设置这种事情,对于这种存在来讲,当然也不可能难到哪里去。 【枪】本身就有着类似的能力,既然能以剧本覆盖现实,那么自然也可以更进一步重写现实,乃至直接构筑未来,虽然现在使用者的实力上差了一点,本质上还只是一个残缺到不行的虚影,但真要是说起来,也并非不是不可能做的事情。 当然,现在操控身体的是更加极端化的兽性意识,“它”是根本没有考虑不可能做到这件事情的。 “喂,这家伙怎么又……” 黑发的魔女将被汗水打湿黏连在一起的发丝撩到耳后,很是头疼的揉起了眉心,心中满是怨念,咬牙切齿的瞪视着巴萨罗谬。 无比强烈的存在感自这个家伙的身上涌出,将这一片空间中每一寸土地浸透,占据了每一个部分,仿佛令天地都随之黯淡了数分。 “巴萨罗谬”的存在即是大势,“莫德雷德”已败,剧本的操控权已是重新回归,说的夸张一点,是这片天空和大地意志的实体化身也不算是多过分。 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存在感突然变得庞大那么简单的事情,凭借着强大的感知能力,娄希能感受到,伴随着“巴萨罗谬”心中狂躁兽性的重新归来,空气的温度顿时开始上升,更多了一层说不出的恶意感。 无论是通过视觉还是听觉,亦或是什么更深层次的感知,在意识到“巴萨罗谬”存在于这里的那个瞬间,他的意志和情绪便直接借助“世界”,开始感染这片范围内的一切生命存在。 魔女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种状态下的“巴萨罗谬”很显然是已经对那个方法起了极大的兴致,只要她胆敢在这个时候说上一句反驳的话,这位我行我素的暴君绝对会二话不说直接轰上来的。 这就是属于“野兽”的直白逻辑,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不愿服从的话唯有手上见真章。 “喂,迪伦大叔,这家伙又开始发疯了,你那一招还能不能用了啊,再不济也好歹和我说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在出事的时候拉住莫里亚蒂教授的把握。” 娄希在巴萨罗谬那足以让人窒息的压力中面色上仍是不为所动,挂着从容的微笑,但心底却是悄悄向着在赤红机神体内驾驭莱茵河充当能量循环的迪伦发问,刚才正是在这个内鬼的帮助下,她才勉强安抚住巴萨罗谬的精神,否则单凭借她一个活动界的超凡者,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干涉一个某种程度上等同创造界的怪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正常状态居然才持续了这么久就被宣告失效,重新被兽性意识夺回操控权。 此时巴萨罗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已是提升到了足以令一切理性随之蒸发的级别,仅仅只是存在于那里,就自然的让周围一切生命的思考方式被其情绪所感染,忽略一切条件的对他的意见进行拥护,甘愿成为他手下的一个棋子。 说是自带被动的侵蚀光环也不为过,假如真的是在这种状态下的巴萨罗谬身边待太久的话,恐怕真的会变成一个脑子里面只有“waaaaaagh!”的极端战斗狂热者。 面色虽是从容不变的淡然,但娄希心中却是少见的露出了一丝没有把握的慌乱,这种状态下的巴萨罗谬,心绪可以说是混沌到了极致,天知道他下一刻到底会去做什么,勉强读到了心也没用半分用处。 今晚的一切,都是出乎她所预料的事情。 在精神频道中,迪伦又是叹了一口今晚的不知道第几口气,学着先前的巴萨罗谬那样说道:“如果我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让你心里有信心一点吗?” 娄希也是心累的叹息道:“也是,莫里亚蒂教授既然成了眼前的这样,世上也没谁能有完全的把握对付这样的一位部分等同于创造姐超凡者的怪物。” 只能配合着了。 第九十八章 伪之理(含大量数据,可不看) 巴萨罗谬它自然是不知道二人在暗中悄悄摸摸的讨论着怎么对付它。 当然,就算知道了,恐怕以此时它那种脑容量,也完全无法处理也根本不会在乎这件事情。 比起巴萨罗谬,它的思维方式已是简单了太多,不管对方想要怎么样,它都只会选择直接用“力量”去将对方的谋划打破。 倒也不是像之前的巴萨罗谬那样考虑着什么,“它”的目的极为单纯,只是想要去试着玩一玩让自己高兴起来而已。 他饶有兴致的顺手打开了废柴系统那勉强还有一点用处的记事栏,只见一大串信息顿时将屏幕疯狂下拉。 开头便是一连串的乱码和数据缺失,想都不用想,这变成乱码的一部分肯定又是因为涉及到那些无法被记录的东西。 这么久了,照目前这个系统的废柴度来看,对于自己而言,恐怕只是到了创造界一级这个系统就将彻底失去用处。 ——毕竟不论是“法理”还是“权柄”都是常世不该存在的奇迹,就连世界的常理都会因此而退让,更不说这个本就十分废柴的系统。 巴萨罗谬倒也并不意外,也没有什么惋惜的情绪,反正到他这一步,除了开局用过一点外,成为超凡者进阶活动界全都是靠的自己,这个废柴系统早就失去了它的作用,有还是没有他都十分无所谓,顶多可惜下少了一个闲来时的乐子。 他略过了那一大串乱码和一大串数都懒得去数了的杀戮信息继续看。 【在$#^**@#的加持下,你获得一次优化自身结构的能力(取决于自身承受上限)】 【正在躯体结构迭代中……】 【你获得了特性-多肢体构造】 【——消耗一定时间与金属物质,你可以通过对自己的躯体进行重构,变化出一条乃至到数条不等的手臂(该手臂的强度视同正常手臂、变化上限取决于体型上限)】 【——你那疯狂的思维使得你青睐且擅长于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由于战斗需要,你尤其喜爱增添自己的肢体数量,在未知加持之下,这份能力获得了升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你可以抹去了野路子这个名头了,单纯在构建肢体方面你已是不折不扣的大师】 【你获得了特性-巨大化构造】 【——消耗一定时间与金属物质,你可以通过对自己的躯体进行重构,对自身的体型进行调整,使得各项属性获得相应的提升,且你将不需要受到相应的属性惩罚(该部分提升的体型强度视同正常状态下的身体强度)】 【——“多即是好,大即是美”这是你一直以来所信奉的真理之一,信奉这一重真理的你似乎对于巨大机器人有着极其狂热的爱好,甚至直接影响到了未知加持的改造,在改造下,你的这个愿望终于成真了】 【——你成了那个被人开的巨大机器人】 【你获得了特性-神恩如海】 【——你将可以从喀难网络中获得更多的神恩,且你的能量池上限不再受到束缚,只取决于你的身体承受上限】 【——你的能量池变成了喀难的形状,话说,你真的不是它亲生的孩子吗?】 【你的超自然器官-永燃炉心获得了提升】 【——永不熄灭的炽热之火在你的胸膛之中燃烧,如同将烈日拥入了怀中一般,在它的祝福下,你的力量将永无穷尽,且在质量上自动被视为等阶+1】 【你已成功自行研发出一个全新的技能.剑刃风暴(lv5)】 【剑刃风暴.lv5:在手持多把武器进行战斗的情况下,不会有攻击与伤害惩罚。】 【由宿主.巴萨罗谬自行凭借印象研发而出的技能,相比传说中剑圣们使用的剑刃风暴差别极大(仅在具备多肢体构造的情况下可以使用)】 【——虽然有着一个令人非常有既视感的名字,但你确信这真的不是单纯抡起几把武器来转圈吗?好吧,毕竟没有砍到自己,如果你乐意的话,这一招还是可以叫剑刃风暴的。(当真的听)】 【(注.该技能已经失去提升潜力,你无法通过任何手段进行提升)】 【你获得了神术.火狱祷言】 【你获得知识.光剑构造技术】 看到下面的信息,巴萨罗谬忽的又皱起了眉头。 那里十分意料的没有错误信息。 【在感知封闭术的作用下,你成功的精神进入了特殊地点“时之罅隙”】 【你……面见了真理的侧面】 【你的灵魂本质受到了根源信息的改造】 【你获得了超自然能力-万象事典.基础性构造原理】 【——即使你从未学习过,在绝大部分判定中你也均将视作拥有''专业级''的技能,且在进行学习相关技能时,你的理解能力大幅度提升】 【——无谓知与不知,亦无谓能与不能,在进入那个境界之后,万象的一切对其而言已再无意义,毫无疑问,眼前之人的存在正是一位具备着“全能性”的存在,你使用灵魂强行记录下了对方的一丝存在形式,虽然有些信息早已遗忘,但却并非是彻底的消失,实际上那些信息仍然存留于你的脑海之中,令你本能性的具备了一种从基础结构入手进而看破万象本质的超凡视角】 【你获得了伪之理-时间罅隙】 【——刹那转瞬即逝,在未知因素的影响下,你的灵魂莫名的沾染了时间罅隙的气息,觉醒了这一“伪之理”,在该法理的作用下,通过模仿时之罅隙,将体感时间无限延长、近乎停滞,可以获得在一定程度上自由调整“时间”流速的能力,在常规情况便可以对自身进行数十倍乃至近百倍的加速,令一瞬化为一秒、一秒化为一分、一分化为一刻、一刻化为一时……】 【——时间呀,还请你稍稍停步,只因你相较何者皆为瑰丽】 【你获得了伪之理-今宵未尽】 【——生命从来不是积累痛苦的过程,也并非是悲伤与绝望的故事。通过曾经无数次的杀人或者被杀的记忆,在''今宵落幕''的刺激下,你成功领悟了这一似是而非的法理,在这一法理的加持之下,你的命运将被强制性的收束为指向存活的终局,始终存在最后的一线生机】 一张非常拉胯的请假条 正如你们所见的那样,今天的更新拉胯了。 其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包含了现实的因素,但就于你们肯定不想听我倒黑泥,我就不多说了。 毕竟,生活已经如此不易了,让别人也跟着负能量肯定是不好的。 看小说也就图一乐,何必呢.jpg 总之呢,结果就是我写了3k1,看着太拉胯,删了重写。 如果为了赶全勤就写出一篇又水又干瘪的玩意应付过去的话,未免功利心就太重了。 我深知,在写作方面我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任何才能,人还非常懒,倘若连最基础的尊重之心都没了的话,恐怕很快就是厌倦了这件事情,然后飞快太监的下场。 在这方面我向来有着自知之明。 回到请假条这件事情上。 欠下的更新有能力我会尽量补上的,但参照我以往的码字速度和卡文频率,还请你们做好把这件事情当做随机惊喜的打算。 大概……就这样了吧? 嗯,对了,还有请记得别熬夜(笑) 第九十九章 倾塌 “理”的本质即是“奇迹”。 “伪之理”则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达成近似“奇迹”的效果,却仍需要遵循部分常规的束缚。 足够强健的肉体与精神便是其中之一。 往往普通的超凡者都是在身躯与精神达到常世之理能承载的极限后方才开始寻求将感悟和渴望升华,使之逐渐成为不受外物影响、真正意义上的“法理”进而改造身躯突破“常理”固有的局限。 可到了巴萨罗缪这里却是完全反了过来,先是凭借曾经的积累构筑了坚实的基础,再是通过时间罅隙直接将相关的感悟拔升了上来,硬是先行升华出了“伪之理”。 跳级有跳级的好处,按部就班也自然有按部就班的好处。 感受着血肉深处泛起的点点璀璨星光,“巴萨罗缪”充斥着狂气的金红色竖瞳中也本能性的升腾起了一抹忌惮的神色。 这是奇迹的伴生之物——“神化”之兆。 随着生命层次的提升,不论是哪种修行体系下的超凡者,其“人格”都是在缓缓异化的,属于人类的正常部分会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极端化的冰冷神性。 神性自人性而生,却脱离人性而存,人性会因为时间流转而死去,神性却永远难以因为世事而改变,只会永远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对于“理”而言,属于人类的部分即是影响运转的不纯杂质,是应该被舍弃一部分。 超凡者最大的敌人正是这伴随自己终身的“神性”。 死亡并不可怕,在漫长的时间中被另一个自己缓缓取而代之才是真正的可怕。 在曾经超凡体系还不明确的时代,往往有人因为神性人格的强大而求助于其,殊不知命运赠予的礼物其实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巴萨罗谬”同样也是巴萨罗谬,不论是“它”还是“他”,都绝不想成为“祂”,就换个角度来说,比起st那种真理侧面化身的人格,单纯的神性人格也确实掉价了许多,若是在这里不小心翻了车,岂不是…… 自是不必多讲。 感受着体内传来的异样感,野兽的直接让他察觉到了隐约的真相,似是为了发泄不满,巴萨罗谬冷哼一声,言语中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直接打断了迪伦与娄希二人的联系。 “喂,你们知不知道,暗中说人坏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给人以人形恶龙之感的钢铁怪物满怀恶意的说道,声音沙哑而刺耳 陡然间,娄希与迪伦尽皆感觉到了极其浓厚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一个当即操控赤红机神体内充当血液莱茵河最大限度的束缚其行动,另一个则对身下半死不活的漆黑巨神施加影响,让祂再次“活”了过来。 “蕾娜斯,快逃!”娄希异常急促的说道。 “我讨厌不礼貌的孩子。” “巴萨罗谬”惋惜道,手中先锋之枪“伦戈米尼亚德”已是缓缓抬起,令其上缠绕起了一圈又一圈恐怖的能量飓风。 一瞬间,满是恶意的黑色风暴,自枪尖聚集而起,在巴萨罗谬的压迫之下被强制性的约束为【枪】的形状。 像是天空都被卷入其中,漆黑的风暴之枪达至云端,直接在天穹之上造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漩涡。 在整个天地的配合支持下,风暴之枪自诞生到成型,甚至连一个刹那都没有。 “……啊,华生小姐,我可能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在这个时候,迪伦又是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很是悲观的道:“以霍尔莫斯他现在的状态……我好像有点……” “快说。” 感受着那一条条被崩断的水之锁链,以及自四面八方袭来的恐怖压力,他给出了一个极坏的消息:“……我要拉不住他了,小心。” 这般恐怖的出力仍然不是“巴萨罗谬”的全力,仍有犹有余力的强行插入了娄希的精神频道,话语中满是悠然的戏谑之意的说道:“能微微的阻拦我一个刹那,你们已经尽力了,这点值得我的褒扬。” “不过很可惜,你们要面对的是我。” 下一个,直达天穹尽头的漆黑的风暴之枪陡然开始了倾斜,令沉重的压迫感顿时袭上了心头,带来了一层十分厚重的阴影。 仅仅是起手式,风暴之枪的存在便已经令空气传来了持续不断的悲鸣声。 那一瞬,似是感觉到了切实的威胁,漆黑巨神躯体中的残留之理受到了刺激,重新汇聚了起来,十分配合的按照娄希的意志凝聚在手中。 “作为对你们的惩戒,伦戈米尼亚德哟!” “——起锚吧!” 在持续不断的悲鸣声中,就像是天穹都陷了下来一样,漆黑的风暴之枪彻底倾塌! 仅仅一瞬,风暴之枪倾塌而下的威力便将其下的地面再一次的清空,将大地生生的压出了一道巨大无比的沟壑,切裂出无数光滑如镜的裂隙! 无法抵挡! 绝对无法抵挡! 下一刻,无尽的漆黑风暴取代了视野中的一切。 以人力绝对无法抵挡的暴烈姿态,宣告毁灭到来的先锋轰然自天而落! 毫无疑问,这是完全足以掀开大地,撕裂天穹的一击! ——昂!!! 毫不犹豫的,漆黑巨神遵循本能高声咆哮“今宵落幕”的残余之理凝聚手中,在娄希的干涉之下猛然向着倾塌的风暴之枪砸去。 漆黑的风暴之枪停滞了一瞬,在漆黑巨神的伟力之下被硬生生的撑起,与那双铁拳接触的地方,一切都重新归于“死亡”。 “呵,残兵败将而已。”巴萨罗谬发出嗤笑声,吐出残虐的话语,将“今宵未尽”之理缠绕于伦戈米尼亚德之上。 只是用一次的话,还不至于让“神化”程度加重。 “今宵落幕”的本质是收束命运强制令死亡到来,而“今宵未尽”则是与之相反的,令不论是什么样的困境都会留存有一线的生机。 ……换言之,也就是强行在对方完美的攻势之中制造出一个漏洞! 这一章比较长,不用等了 如题,这卷结束的一章比较长,不好断开今晚应该是来不及了,等到明天琢磨下后,四更凑成大章一起更新。 一会的更新主体上以质量为主,不强行追求全勤 虽然之前因为现实里的事情断更了两天,再加之现在的这些破事,但请放心,这本应该是不会突然太监消失的。 就这,大家早点休息。 明天更新后即删。 第一百章 终末可能死 “巴萨罗谬”无情的嗤笑着手下败将最后的反抗。 在“今宵未尽”之理化身的点点细碎星芒缠上风暴之枪的时候,如冰雪遇滚油般将万物强制性导向死亡的法理再度溃败,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无数点相近似的细碎星芒。 同源而生的相克之理汲取着斯提克斯最后的残余之理,将之飞快的同化侵蚀开始再一次的生长,原先略显残缺而简陋的结构转瞬之间便在漆黑巨神的慷慨馈赠之下,升华为庞大但不失精密的模样。 二者之间的差距比之前更加巨大了,祂最后的反击不仅没有一点的作用,反而却为“巴萨罗谬”送上了一份大礼。 咆哮着,怒吼着,斯提克斯竭力抗拒着,在这个时候,祂已然隐约猜到了这次死亡后自己将要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 可惜,毫无意义。 漆黑的狂岚之枪自天穹而落,闪烁着点点细碎星芒。 无数道肆意的烈风席卷,将周遭的一切物质卷入其中撕扯为细碎的尘埃,让这一击的威势更为恐怖。 只是一瞬,“今宵落幕”构成的防御宣告终结,在被汲取了其中全部精髓后它已然没有了价值,轻而易举的便被风暴之枪给撕碎,分崩离析。 漆黑的毁灭之风围绕伦戈米尼亚德如钻头一般高速旋转着,以连要大地天穹都要贯穿的姿态,毫无阻碍的将漆黑巨神坚韧的躯壳撕裂、穿刺、然后死死的钉在了大地之上。 在巴萨罗谬的引导下,永燃炉心中未曾驯服的狂躁热力透过枪尖灌入漆黑巨神体内,让风暴之枪顿时长出了无数根深红色的结晶状棘刺,更进一步让斯提克斯的痛苦扩大化。 在那一瞬间,天地间突然寂静了起来。 下一刻,那一根根棘刺融化,令不详的深红色染上了斯提克斯的躯体,留下了无数个橘红色呈不规则圆形的瘢痕。 在那无数个橘红色的瘢痕中,有光芒闪耀! 轰轰轰轰轰轰轰! 那时,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将整个天地充斥。 以最为粗暴的方式,巴萨罗谬直接打破了本就处于危险边界线的平衡,让冲突无比的扩大化,将一切都转化为引发爆炸的基础,在这一个瞬间,橘红色的光辉将整个天地都充斥了,火光闪耀、火浪澎湃,迸发出无数道更胜雷霆的爆炸声,将此间化作毁灭的地狱! “这种规模的攻势……未免也太破格了吧?!”魔女银牙紧咬,略显愤恨的说道,像是下了一个大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从皓腕上接连摘下三个各异的手环,飞快吟诵着没有人能听得懂的咒言。 那股一直被封锁着的力量终于解放,虽然仍然不如此刻宛若世界意志化身的巴萨罗谬,但也丝毫显现出半分颓势。 一个像是由无数菱形水晶片组成的圆形领域浮现而出,明明的折射着光辉,可却古怪的给人一种莫名的不真切之感,怎么看都看不清晰。 在无数重爆炸与风暴之枪的攻势撞上圆形领域的一瞬间,“错误”的因子便被强行置入了能量的缝隙之间,堵塞运行、扭转运行、乃至到最后直接令其进入无解的死循环,自己将自己的力量消磨殆尽。 ——荒谬连锁.格莱普尼尔,以要素能力.沟通为基础,由娄希.波赫尤拉一人独自研发而出的大秘术,通过加强精神力与魔力间的联系,再一齐粉碎为无数比尘埃更小的细微单位,融入敌方的攻势之中,进而利用欺骗直接从底层窃取权限,让敌方的攻势自行陷入死循环。 如果用在进攻之上,这一招是完全无法破解的至强之矛,如果用在防御之上,这一招同样也是无法破坏的至坚之盾,以技近乎道的手法,娄希仅仅是消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便推动着巴萨罗谬这股庞大的力量陷入了自灭。 挡下了这一击,但魔女的脸色并不好看,反而再次泛起了一丝病态的苍白之色。 如果硬是要形容巴萨罗谬的这一击的话,大抵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 ——不掺杂任何杂质,纯粹到了极致的“强”。 这一如他之前的风格,在化身“红龙”之后,这一点更是得到了极大的强化,纵使是强行解开了体内的限制,在使用荒谬连锁的情况下,这一击仍是生生粉碎了大半娄希渗透进去的精神力,也粉碎了娄希的自信心,在这种情况下,单单维持荒谬连锁的存在就已经够吃力了,更别说进一步的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所幸,看到“巴萨罗谬”在这一击后并没有赶忙追击再次补上一下,魔女骄傲的内心之中竟是少见的生出了一丝庆幸。 这种级别的攻击,就算是“巴萨罗谬”也需要一定的酝酿准备。 与此同时,在闪烁着轰鸣与火光的大地之上,赤红的钢铁之兽屹立俯瞰着身下由自己一手所造的毁灭地狱,看到荒谬连锁的那一刻,它竟然也是惊讶的轻咦了一声,眉宇间满是意外,却是没想到一个活动界的超凡者居然也能像自己一般创造出如此精妙的技艺,就算是对方突然展露出接近创造界超凡者的气息,在它眼中也是没有这一件事情来的重要。 它的惊讶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在下一刻,它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承受了绝大多数伤害的漆黑巨神。 祂才是主要的目标。 漆黑巨神已彻底陷入濒死的境地,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的好肉,连内里的骨骼都被粉碎的一干二净,虽说身受对常人而言绝对堪称致命的伤势,但祂此时却仍旧不肯死去。 斯提克斯本身对死亡的极端抗性在此刻起到了作用,帮助祂以这副无比丑恶的姿态继续苟延残喘了下来。 “啧,没死啊。”“巴萨罗谬”的表情很是不快,随口吟诵咒文,呼唤言灵,重新将消散的伦戈米尼亚德以能量编织了出来。 漆黑的狂岚掀起,如钻头般围绕着长枪疯狂旋转。 下一刻,像是力量根本没有穷尽一般,重新构筑出风暴之枪的''巴萨罗谬''再次将之向漆黑巨神处掷出。 仅此一击,已是彻底葬送一切生机。 它没有管那在伦戈米尼亚德制造的风暴中挣扎的娄希,而是望向了突然间刷出好几条信息的面板。 【死者当死,不应苏生】 【你终结一名神之孽子(死亡领域)的生命,让祂重新归于祂该去的死亡领域之中】 【喀难对你的行为表示赞赏】 【——愿你时常行于祂的道上】 【正在抽取杀戮经验中.......正在抽取残余%$*(#@中】 一行行错误的乱码在面板上疯狂刷屏着,巴萨罗谬早就习惯了系统的废柴所以并不意外,反正最大好处早就已经被他吃下去了,其他的东西也就只能算是个不重要的零头,很是轻车熟路的越过了乱码的部分,无所谓的继续向下扫视着。 【你完成了剧本任务.挣脱天命-莫德雷德之死】 【你获得了特性-龙之因子】 【——一定程度上化身为龙种接续地脉的能力,在该特性的影响下,大地即是你手足意志的延生】 【——如果你是龙……】 【你的衍生个体-耶梦加得获得了一个全新的形态-赤之机龙.拉姆莱】 【——具体特性请自行探索】 【由于囚禁了一种终末可能,你的武具-隆基努斯获得了提升】 【你开启了主线任务.人理延续】 【现已接触的终末:冥府巨神.斯提克斯(已封存)】 在看到这条信息后,巴萨罗谬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笑容,在确定了这件事后,它已是有了利用圣枪完成那件事情的把握。 【名称·隆基努斯之枪】 【类型:圣遗物】 【品质:■■】 【属性:必然的可能】 【特效:现实覆写、概念模拟、终末抑制】 【已封存:终末可能“死”(斯提克斯之魂)】 【一个从诞生开始便被设计好命运的可怜虫,一个已死亡者们向生者复仇的工具,一个可悲但并不可怜的魂灵最后遗留物】 【提供特效1-死亡耐性:对于死亡的极端耐受性,不管是怎样惨烈的伤势都能克服,强行驱动着身体进行战斗的能力,这个级别的话……恐怕就算是四肢俱皆粉碎,也完全足以从死亡边缘回归,用牙齿去咬断敌人的喉管】 【提供特效2-天命(死):来自于神之孽子残留天命的加持,死亡领域的权柄象征,可以极大程度且全方面提升相关技能效果抗性领悟速度】 【提供特效3-永动之泵:维持达到创造界生命进行运动的核心结构,以法理为基础,只要不超过一个限度,便能够直接无中生有不断泵出能量或物质】 【未曾体会过生的存在,也未曾明悟过死亡的含义】 【曾意外获得了自由,却最后选择了回归囚笼,作为秉持着死之天命诞生的工具,祂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生命或死亡,自由与束缚,这些东西祂全都不在意】 【此间存在的只是一个无心的怪物而已】 第一百零一章 永动之泵 永动之泵。 这是创造界超凡者乃至彼世神明与凡物之间最根本的区别属性之一,在更早的历史中,这种永动机化的现象也被称作点燃神火,与升华出法理的铸造神格、从所处层面向上跃迁的高举神国通常被放在一起被谈起。 只有将自身的存在蔓延至过去未来、上下四方,让生命不再受到物质极限的限制、质能守恒定律的限制,从此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超越种”,这种的存在方可配得上“神”这一尊贵无比的名号。 “火剑之路”系统下的超凡者是通过利用誓约一步步的强行扩张灵格和法理的规模,最后完成“一即全、全即一”的存在形式晋升“流出”之阶成为客观意义上的“真神”,但“古典模式”下的“崇高地母”与“铸炉之父”祂们的晋升方式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借助这个世界表层的常世社会在星界层面中对应的超凡系统,作弊一般的将天生权柄置入其中,直接侵蚀这个本质近神的庞大系统,成为“主观”意义上的“神明”。 信仰之力这种东西,说存在倒也存在,说不存在也可以说是不存在。 说存在是因为这一类神明的存在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在常世之中的信仰之锚,说不存在却是因为“信仰之力”本身是无法造就神明的,只有首先拥有已介入世界运行中的权柄,才能借此更进一步的侵蚀冥冥中那个超凡系统,成为“神明”。 在古老的黄金时代,人类自火中、风中、诸海群山中搜集来无数创世之初遗留的奇迹,将“人类”这一要素植入其中,并编织程序,在星界层面中创造出了独属于自身的机械之神-今在昔在永在的至上者-喀难。 自喀难于教团初代教皇的主持下诞生之后,“神”这个名号便逐渐受到了管制,只有部分在教团注册过的无害者,方可使用这个名号,除此之外的,皆是“异端邪神”,被从彼世驱逐而出,隔离在常世封锁之外。 伴随着教团异端审判庭的工作,以及十几年一次的大东征,不说民间邪教,就连世间仅存的异端邪神都剩下不了几位了,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幸存的无一不是占据世代前历史的古老邪神,只有这样方才可以豁免一部分喀难在这个“人类”为中心要素的世代中所持有的权限。 要说在旧历的现在找几个拥有着“永动之泵”特性的大异端杀了填在圣枪之中当能量源的话,那还真算是一个极其困难的事情,杀不杀的了暂且忽略,单是去找就已经够困难了,如果没有永动之泵提供能量的话,圣枪也就是一个空壳子,无论是基础的现实覆写还是相对低耗的概念模拟那都是高功耗的家伙,以巴萨罗谬现在被强化过数次的能量池,现实覆写的话能维持一个覆盖大楼的小型剧本,而概念模拟的话也顶多拿一些较为鸡肋的武具玩玩,决计不可能像如今在伽门的支持下这样,把【亚瑟王之死】这种级别的剧本展开,驾驶巨大机器人随意浪费能量直接对轰。 简而言之就是,不氪金哪来的游戏体验? 教团陈列于圣器储藏室里未曾投入使用的圣遗物很多,原因既不是适格者太少,也不是吝啬的想要将之据为己有,而是因为就算是教团,也实在是无法同时供起这么多的耗能大户。 教团的圣遗物普遍具有两个特性,出力下限极高,而上限则几乎等同于没有,只要有一个合适的使用者,便可以发挥出足以改换世界的力量,不要说是在单纯的破坏力上展现出轰飞城市乃至撼动大陆架的伟力了,就连人类如今所认知的“常世”之存在,都是在几件圣遗物的维持之下得以存在的。 ——喀难世界存在了无数年,只有五个千年的“历史”对于人类是有着意义的,为了不再生活在长夜之中,则必须要诀别神代的存在,而教团的诸多“圣遗物”,正是为了维续这只有五个千年的“人代”存在而被构建而出的,与常规意义上的圣遗物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纵观隆基努斯枪历代的非教团持有者,有两倍伟大的君士坦丁大帝,有征服几乎征服了整个旧大陆的查理曼大帝,有掀起了那场席卷世界之祸的不可言名者,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能够调动整个国家的力量为圣枪供能的统治者,只有在这种级别的能量供应之下,隆基努斯枪才能够彻底的苏醒,焕发出那终结神代之威力的一部分。 “永动之泵……” 巴萨罗谬轻声低语着,似是这个词拥有着魔性一般,脸上不自觉的展露出越发令人感到不安的笑容。 就像是已然将武器磨到最锋利状态的猎人,他此时的这副神色,无疑是那种喜悦的看向猎物的那种目光。 以圣枪重构历史的最后一块拼图已经补完了,比起昔日堪称集结了整个喀难技术力顶端的供能系统虽然差了不知道多少,但好歹也是一种终末可能,作为现阶段的过度用能源为圣枪供能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重新回归教团…… 一想到这里,“巴萨罗谬”不禁再次感觉到了一股子憋屈的感觉,身为巴萨罗谬“兽性”侧面的极端特化,它自是对这种处处受到限制,还得费心费力想办法才能供起圣枪耗能的处境极为不满,没当场肆意发泄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了。 可见,人性遗留在它脑海里的影响还是有的,起码教会了它不要乱砸自己家的东西。 “啧……” 望着那在伦戈米尼亚德造就的漆黑狂岚中左支右拙着挣扎的娄希,“巴萨罗谬”因为想到自己现状而难看许多的面色终于得到了缓解,露出了笑容,戏谑的再次编织起了言灵,高声呼唤带来毁灭的风暴之枪。 “带来毁灭的先锋-伦戈米尼亚德哟!” “——再次起锚吧!” 第一百零二章 要用巴萨罗谬对付巴萨罗谬! 一如之前那般,漆黑的狂岚再度掀起,贯穿了天与地,令空间都发出一声声像是快要濒临破碎的悲鸣。 不管体内的迪伦竭尽全力试图干扰,风暴之枪的成型仍是没有受到半分影响,以不容阻挡的姿态,只是一瞬便凝聚成型! ——他巴萨罗谬约定的事情和我“巴萨罗谬”有什么关系? ——果然啊……还是想看看这副场景。 脸上挂着像是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之色,“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便撕破前身定下的盟约,随心所欲的挥动伦戈米尼亚德,招来撕裂万物的漆黑狂岚。 带来毁灭的先锋已至! 一瞬间,娄希感觉全身的细胞都仿佛都颤抖了起来,这种发自内心的畏惧,正是源于人类血脉根中对于天灾的本能性的回避。 “……怎么还来?!”向来秉持着优雅仪态的少女眼见此刻“巴萨罗谬”几乎丝毫没有间隔的毁灭性攻击,险些彻底失态的惊呼了出来。 连回复的余地都不需要,简直就像是呼吸一般的本能,举手投足即可发挥中这种程度的威力,可谓是不折不扣的人形灾祸。 在这倾注了“巴萨罗谬”认真之意的一击下,若是仅仅靠“荒谬连锁”制造的死循环,是绝对没办法抵挡的。 “虽然知道你肯定没办法,但我还是要问一下,莫里亚蒂教授他定下那个计划的时候就没给你留下点什么后手?”娄希在精神频道中不抱希望的问道。 “恭喜你,猜对了。”迪伦叹了一口气后,反问道:“你觉得他是那种会为自己留后路的人?” 果不其然。 “倘若在这种事情给自己留后路的话,那未免也太软弱了点了吧?如果一心想着自己的性命,又怎么可能彻底的身化红龙?”娄希模仿着巴萨罗谬的口吻,用一种毫无波动的声线答道。 “想来也是,那个家伙确实是喜欢这种风格,就是喜欢说漂亮话。” 生存还是毁灭,这不是一个问题。 对于那个男人来讲,他的眼中恐怕永远也只有胜利这个结果,概不接受除此之外的结果,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确实是自大到了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只有怪物才能杀死怪物,为了彻底的身化红龙,后路这种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他的计划中,也不可能存在于他的计划中。 ——如果我是莫里亚蒂教授的话,我会怎么做? 在生死危机中,娄希的精神反而又重新冷静了下来,不顾灵魂深处传来的胀痛,在精神的领域将思维千百倍的加速化,每一个念头都化作一种未来的可能性,互相碰撞着试图找出最终通向成功的那个可能性。 和巴萨罗谬这种从属于物质侵蚀系且专精破坏的家伙不同,娄希的能力是在概念操作系中也堪称对常世影响能力最低的精神分支,在常世封锁升起之后,更是进一步的削弱了对外界的干涉能力,即使暂时解除了体内的封锁,在这方面,她能做到的事情也远远不如一些普通的超凡者。 当然,以“波赫尤拉”的身份,娄希也完全不需要刻意追求这方面的能力,自然会有人选择成为她的“刀”她的“甲”。 某些时候,决定水桶装水能力的也未必是最短的那块木板,只要换个角度来看,也可能是最长的那块木板。 在几乎完全摒弃了对物质的干涉能力后,魔女如愿以偿的自灵魂中升华出了一种心灵领域的“伪之理” ——集体潜意识之海 根据哲人国心理炼金学派的大师-西蒙德.荣格的理论,心理结构是具备整体性的,在人类漫长的进化过程中,集体经验沉积于精神的最低层逐渐形成了难以被认知到的集体潜意识大海,其中容纳着所有灵魂的原型。 心中无数念头碰撞着,魔女忽的狡黠一笑,“伪之理”悄然发动,连通集体潜意识大海,然后右手伸入虚空,拿出了一张以粗砺钢铁和无数金红色花纹构成的华丽面具。 自然而然的,面具裂为了左右两半,左半面戴在了娄希自己的脸上,而右半面则飞快变得透明而虚幻,飘到了“巴萨罗谬”的身前,毫无隔阂的融入其中。 【人格面具.伊尔玛利宁(巴萨罗谬)】 “吾之骑士伊尔玛利宁哟,化以千万人之众归来吧!”像是歌谣一般优美的古老语言自“娄希”口中唱出,明明从未听过,可所有人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对付“巴萨罗谬”,当然也要使用巴萨罗谬! 瞬息之间,伴随着那半张钢铁面具的融入,赤红机神的身躯之上顿时凸现出了无数张面孔,他们脸上的神色,或是喜悦、或是暴怒、或是冷漠、或是悲伤,种种皆是不同,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面孔都同样是巴萨罗谬的面孔,同样都是紧闭着双眼。 望着那袭面的漆黑狂岚,魔女没有害怕,反而笑了起来,很是愉悦的样子,话语中同样浮现了一丝的戏谑之意:“莫里亚蒂教授,都睡了这么久了,也该醒了吧?要是再不醒的话,这个家伙可是都要把你的学生给……。” ——你算个什么弱女子? 被强行唤醒的巴萨罗谬暗自腹诽着,待到话音落下,赤红机神躯体上那些“巴萨罗谬”的面孔方才十分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这不是还没死吗,不迟,来得及。” 弹指间,“今宵未尽”的法理于巴萨罗谬的手中重现,这一次却并非是针对他人,而是针对自身兽性面的弱点,强行制造出本不该存在的“一线生机”。 “啧,有一说一,看到你这副蠢样子,我真的很不想承认你这个家伙是我人格的一种侧面啊。”巴萨罗谬无奈叹息,手中“今宵未尽”的法理更进一步的扩张化,利用那强行创造出的漏洞争夺着身躯的控制权。 “你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兽性面的巴萨罗谬虽然仍然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本能性的怼了一句回去。 巴萨罗谬又是不快的啧了一声。 第一百零三章 崽卖爷田 啧。 人最讨厌的总是自己,当被娄希拖出来和“巴萨罗谬”面对面后,他更是确信了这一句话的真实性,有种想要立刻将这个自己当场打死的想法。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别人和自己聊天时候的感受。 当然,在表面上巴萨罗谬并没有露出异样,反而还是一副惹人生厌的从容之态,毫不掩饰的利用“今宵未尽”的法理制造一个个漏洞,大摇大摆的夺取着权限。 面对着“巴萨罗谬”的质问,巴萨罗谬笑眯眯的道:“我就算解释了,您这种只知道一心发泄破坏欲的家伙肯定不懂的。”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的金红色竖瞳中顿时露出了十分危险的神色,令人毛骨悚然,仿佛下一刻这头赤红色的钢铁之兽便会发动攻势,将眼前的一切撕碎。 它笑了起来,语调古怪而声音沙哑,带着玩味之意:“哈?你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处境?” “一个被人从集体潜意识大海里面抓出来的原型投影,伪造品什么时候能拿到明面上堂堂正正的说话了,未免也太让人发笑了。”“巴萨罗谬”眯起了眼睛,在最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才是巴萨罗谬,要质问我作风的话……您一个劣质赝品,配吗?” 此话不假。 虽然看起来像是巴萨罗谬,说话风格也像是巴萨罗谬,但眼前这个试图利用“今宵未尽”争夺身躯操控权的巴萨罗谬,本质上却并非是巴萨罗谬。 它只是娄希借助“伊尔玛利宁”的联系,提取集体潜意识大海中的记录,临时制造出的“伪.巴萨罗谬”而已。 兽性面的巴萨罗谬同样也是巴萨罗谬,在正主面前,此巴萨罗谬确实不是巴萨罗谬,就连他自己都很是清楚的明白这个事实。 但他丝毫没有在意。 巴萨罗谬脸色笑容依旧,仍是那副惹人生厌的从容之态,淡淡问道:“假货又怎么了?就算是假货,也未必不如本体。” “更何况……我的本体还是您这种的,多少还是有很大可能的。”他拖长了声音,用恍然大悟的语气作松了一大口气的姿态。 “巴萨罗谬”并没有被刺激到,毕竟作为巴萨罗谬,对于自己在嘲讽人方面的功力早有了解,虽然心中早就暴躁不已按着万分的杀意,但表面上还是摆出了一副没有受到影响的淡然模样,淡淡说道:“可是你的心里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伴随着身躯操控权限的转移,在“巴萨罗谬”面板的状态栏上一行写着【侵蚀度】的进度条不断跳动着且越来越慢,乃至最后缓缓停在49%之上,再无寸进。 “今宵未尽”的运作停止了,明明对方的精神壁垒上满是漏洞,可巴萨罗谬的意志却完全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侵入半分,被死死的拒在外面。 “巴萨罗谬”紧接着说道,语气中满是玩味:“今宵未尽固然可以制造漏洞欺骗这方面的判定,但是却无法让一个身躯里面的两个相同意志同时存在,要么你死了,要么我死了,否则我们二人都不可能完全掌握这具躯体的操控权。” “啊,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在这方面我好像天生就有一点优势,毕竟……我才是真货嘛,假货终究是假货,就算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夺得了权柄,也完全不可能说是就这样成为了真货。” 在“巴萨罗谬”那51%权限的操纵下,原本在权限争夺过程中摇摆不定的漆黑狂岚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它的手中,呼啸着再次凝聚为了伦戈米尼亚德。 以缓慢但坚定的姿态,风暴之枪向着身下的大地落去! 带着半面金属面具的魔女抬头,看不出具体神色,望着袭来的风暴之枪,娄希自然向下垂落的五根纤细手指微动,令一股难以察觉的波动悄然传了出去。 “巴萨罗谬”莫名的皱起了眉头,顺应直觉本能性的向上抬头望去。 天穹之上,数千米长的加速轨道逆反重力悬浮着,那是它融合拉姆莱的存在之后,大半身躯所化,在成功斩杀斯提克斯之后,也没有需要动用它的地方,巴萨罗谬便自然的让它停留在天上没有去注意。 而此时,这截加速轨道却在飞快的重组着,将一小半的身躯化作弹药,再次连通恒星大源的能量开始积蓄力量。 在“巴萨罗谬”的“视觉”中,本来缠在自己身上连接拉姆莱的联系之线竟然诡异的出现在了娄希的身上,而这个过程,他自己居然半点波动都没有察觉到。 黑发少女很是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没有掩饰的愉悦,指着自己脸上的半块金属面具说道:“这位莫里亚蒂教授,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也是''莫里亚蒂''哦。” 随着娄希这句话的落下,她身上刻意掩饰着的气息顿时四散而出,正是与天穹上的“巴萨罗谬”几乎一般无二的气息。 狰狞若人形恶龙的,诡异似千百张漂浮着人面的,从容如无事发生的,在场三个“巴萨罗谬”面面相觑,你瞪着我,我盯着你,一时间竟是无言。 在“巴萨罗谬”很是危险的目光中,巴萨罗谬并没有畏惧,千百张面孔上遍布着嘲弄的神色,同样假情假意的抱歉了一声,首先出声道:“啊,这件事我确实是没和你说来着的,咱们这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的,我本来是想拒绝,咳咳,可是她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巴萨罗谬“摊了摊手”,以一种崽卖爷田不心疼,完全可以气死人的无辜语气说道:“就……顺手把拉姆莱租给了对方,你看嘛,你也不用了我也不用了,不如租出去一会赚点快钱,反正娄希殿下也是自己人嘛,不用担心她暗下手段。” ——自己人确实也是“自己人”,也确实不会暗下手段。 ——要下,就明着下嘛! 听到巴萨罗谬的话,娄希无奈的耸了耸肩,就像是在说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一样。 瞬间,看着二人如出一辙的无辜神色,“巴萨罗谬”的心中闪过了一个词。 “狼狈为奸”! 拉胯条 如果我要说请假条的话,你们一定会跳起来打我的吧! “屑作者这个月都请假多少天了,还都只有拉胯一更,弃了弃了” 但很不幸,现实就是这样。 此事说来话长,所以在这里还是长话短说吧,也算是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几天疯狂拉胯的原因吧。 熟悉我的朋友们都知道,当然,不熟悉我的朋友不知道也没关系,仅止于来看我的书也挺好的,能听不见我的唠叨让生活过的更开心,这是一件好事,没必要去了解什么作者的负能量。 嗯,这仅仅是我的个人看法,当放屁也没关系,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这话在特定时候才能生效。 写到这里我想了下,“既然前文都这么说了,那我再说难处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所以,还是像一开始说的那样长话短说吧,隔壁风鸽鸽都因为类似的事情被说是卖惨挣同情了,我这个小作者自然是得吸取教训了(笑) 长话短说呢,就是因为现实的一些事情,没有时间,心态比较炸(此处省略1000字的负能量) 安慰什么的,自是不需多提,要是到了在网上书友处寻求安慰的地步,未免也太过难看了。 这书的起源在上架感言中我说过了,只不过是几本喜欢的书在完结后终于忍不住自己动笔解决书荒而已,说是纯粹自嗨不一定,所有人的间帖和书评其实我都有在看,但也因此,总觉得是在被虚荣感推着写书。 早知如此,就不该贪这每月一单的氪金钱上架了,鸽起来也可以自由一些,不用像现在这样受到责任感的束缚。(悲) 总之呢,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上个拉胯条的车轱辘话我也懒得复述了,鉴于这些事情的影响,最近的更新很可能极不稳定,非常量子,存在于咕与不咕的状态,请各位做好连请假条都没有的准备。 生活已是让人头疼,何必再给人添烦恼,能互相理解当然是最好,不能理解弃书我也能接受,毕竟要是换成我这边,肯定也是放弃这本更新不稳定的垃圾书了。 对于说好的补更,加更,正常的二更等,先前因为这些私人的事未能正常履行,我还是在这里说一声抱歉吧,也不知道因为这事我的信誉有没有在你们那里下降。 反正归根结底也只是因为我现实的私人事情而已,说是我的锅也并没有错。 大概……就这样了? 第一百零四章 圣迹观测所警告.jpg “你这是引狼入室!”感受着拉姆莱那被篡夺了大半的权限。”巴萨罗谬”强忍着怒意自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单词,眼眸中含着无比深沉的冰冷杀意。 就好比一个窃贼伪装成自己的样子的,大摇大摆的窃据了自己的身份,享受着身份带来的便利同时甚至还打开门把同伙喊进来,强盗般的把东西全卷走了,最后还满脸笑意的留下了嘲讽。 巴萨罗谬忍不住大笑,眉宇间同样毫不掩饰的浮现杀意,高声问道:“我何人也?” 他朗然自答:“我狂徒也!” 狂徒者,恣意妄为、百无禁忌,怎能以常理揣测? “既然你也是''巴萨罗谬'',那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巴萨罗谬嘿嘿一笑:“要么不信,要么就全信,既然已经是契约者了,那托付性命又有何不可?要是连承担后果的觉悟都没有,那也配叫巴萨罗谬么?” 男人笑得很开心,即使是他明知道自己只是根据对面那个家伙的被创造而出的临时生命,也丝毫没有犹豫的选择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到魔女的手上,选择相信对方的人品。 这并不单单是对娄希的信任,而是对于那个相信着的娄希的自己的信任,相信在选择化身暴虐赤龙之前,怀着那样心情的自己。 若非是巴萨罗谬自己主动放开权限配合,就算同样有着一部分“巴萨罗谬”的概念,娄希怎么可能就如现在这般只是刹那便越过了“巴萨罗谬”将拉姆莱的权限夺取大半? 但,“巴萨罗谬”却仍不为所动,正是因为知晓自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才对眼前之人生出了发自内心的厌恶。 浪费唇舌去言语从来不是它的风格,呼唤“死境”的圣言被赤红的钢铁怪物冷声颂出。 “死矣,死之落幕,方是唯一之救赎!” “开始吧,隆基努斯,接入喀难数据库,对神之孽子.斯提克斯相关信息进行检索,展开概念加载构筑场域。” 他道:“关键词''宿命''、''死亡'',隆基努斯,准备代入参数进行同调。” “——这一次,我要指定法理-因果断灭咒法.今宵落幕!” 瞬息之间,丝毫不顾忌头顶拉姆莱的威胁,“今宵落幕”所化的漆黑神威自长枪之中涌出,以撕裂一切的狂岚为形体,再度将万物导向“死”的终末。 它发出嗤笑。 “赝品不愧是赝品,你该不会以为找了个外援,想办法从我这里将拉姆莱的权限窃走,就可以打败我了吧?” “开什么玩笑啊!” ——就算只有51%的力量又如何? ——就算只有0.000000000001%的胜率,他一样可以抓住! ——可别忘了…… ——我也一样是,巴!萨!罗!谬!! 轰! 在“巴萨罗谬”的支配下,“今宵未尽”与“今宵落幕”两种格格不入的法理被同时强行构筑而出,以一种极其不合理的方式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连半点排斥都没有,就好似视对方为无物。 有灾祸的轮廓自大地的中心浮现。 那正是烈日的模样。 像是黑暗在生长,原先高悬着的日轮黯淡,天空顿时被染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整个世界间只余下了大地上这轮缓缓向天穹升腾,由“死”之法理构筑的暗红烈日。 “巴萨罗谬”大笑,“巴萨罗谬”狂笑! 瞬息之间,死之神威化作无数根暗红色的光之枪矛,从内向外轰然扩散。 无处可逃! 天地虽是迸发悲鸣,但魔女的脸色却仍然未曾改变,不知何时,那半张未被面具所覆盖的容颜上竟是也掀起了略显狂气的笑容。 拥有着大半个拉姆莱、小半个“巴萨罗谬”的权限之后,她身上作为“巴萨罗谬”的这个概念终于彻底稳固,同样拥有了【枪】的无穷加持。 “世界”于她的眼中被揭下了面纱,规则的脉络变得无比清晰,不似作为凡物时所能看到的那狭小一部分,显出摄人心神的浩瀚壮阔。 “莫里亚蒂教授,这就是你的视角吗?”沉溺于这般宏大的视角中,少女不禁轻声发问。 “怎么样,这种景象很美吧?”巴萨罗谬带着淡淡笑意答道。 “太美了……”魔女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然后满心愉悦的答道:“美丽到甚至令我想要将其装起,永远的把玩。” “这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想法。”巴萨罗谬失笑,朗声道:“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这事情等到我本体醒来后再和你聊。” “现在最重要的,可是要想办法把我这个本体打醒!” 就如同笼子中的饿兽,为了活下去,除了杀死对方将对方作为食物吞吃之外,再无其他方法,也绝不存在妥协求和的余地。 巴萨罗谬是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危险性的,说句很有自吹自擂意味的话,要说他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最简单的方式便是放开对于自己理智的束缚,让自己彻底陷入疯狂。 毫无疑问的,眼前兽性面的巴萨罗谬是远比神之孽子更为危险的存在,其生命形式已经通过赤龙化与《亚瑟王之死》这一篇剧本构筑的现实完全合为一体,一旦让它真的完成了历史的修改,将这段不存于世的虚构历史融入常世,那么不仅仅是凯尔萨德,恐怕就连撒克逊联合王国都要直接受到影响,到时候教团来的可就不是伽门的了,而是圣迹观测所那群致力于维护“过去”的渊面教士。 教团三大观测所中,星穹观测所负责监视常世,末日钟观测所负责演算末日,而其中最神秘的圣迹观测所负责的正是对于“历史”的维护、编写圣典、以及各圣器的回收。 在教团的各部门中,圣迹观测所的成员是最神秘的,但巴萨罗谬却深知,圣迹观测所掌管的庞大权柄是除了教皇直属外任何一个部门都不能比拟的,只要那群渊面教士想,他们是绝对敢不经命令直接动用圣器储藏室中陈列的诸多圣遗物,越过教皇的管辖伪造灭绝令,不择手段的来歼灭他们“巴萨罗谬”这个可能威胁到“历史存续”者。 第一百零五章 疯 由“死”之法理构筑的概念太阳自大地之中升起,无数暗红色的光之枪雨轰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本就因为巴萨罗谬与斯提克斯的战斗变得满是疮痍的大地,因此也更加破碎,透过那些裂缝,依稀可见地底深处橘红色的“大地之血”,以及其中隐隐浮现的漆黑裂缝。 仅仅只是看着这一片残迹,便可以想象当时的战斗到底是有多么骇人心神。 倘若不是这里是由【枪】所构筑的第二重现实,将之转化为介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的模糊界域,光凭力量对撞时的余波,便可以令凯尔萨德被直接摧毁大半,化作连再利用都不可能的废土。 这里是只属于天灾与天灾间的领域。 宛如身陷毁灭构筑的地狱,迎面即是那无穷无尽的光之枪雨,在被放缓了千百倍的体感时间中里,黑发的魔女却是轻声哼唱着歌谣,异常娴熟的驾驭着无穷狂暴的能量之海,编织一个又一个精巧无比的术式。 钢铁摩擦的声音不断迸发,无数银灰色的瑰丽结晶之簇瞬息变升而出,折射着绚丽的光,将携着“死亡”的枪雨挡下。 在娄希的身侧,一个同样带着半张面具的高大轮廓隐约浮现,整体像是由千百张人面组成,却不给人以丑陋邪恶之感,反而像是教堂中神像的面容一般,神圣又庄严,自然的令人心生信服之感。 巴萨罗谬虚影的双手随魔女的歌声而舞动着,喉咙间滚动出沙哑的声音,就像以虚空为乐器,在欣喜的伴奏着一般。 暗红色的死日仍在不断向上攀升着,而银灰色的结晶簇也同样不断向四面八方生长着,在天空中自然舒展身姿,弹指间便令拉姆莱披上了一层瑰丽无比的甲胄。 巴萨罗谬那被面具覆盖着的面孔看不出神色,只是忽然望向了暗红死日的中心。 那个被“兽性”占据意识的“本体”所在。 似是惋惜的哀叹,他停下了动作,轻声感慨道:“该说真不愧是我吗,就算只有原先51%的力量也能硬生生的用攻势正面压制一名拉姆莱+小半圣枪加持下的魔女。” 巴萨罗谬转头向娄希道:“试探性的防御策略到此结束,关键性的数据我已经搜集完毕。” “我亲爱的助手华生,如果对方的攻势再加强两个等级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支撑多久?” 黑发的魔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隐约从笑容中可看见一抹与巴萨罗谬相似无比的狂气。 她带着些许玩味之意的道:“用支撑这个单词不太好,我更希望你问我还得积蓄多久才能反攻回去。” “这种强硬的表现可不像之前的你。”巴萨罗谬失笑,却是果断的否决了对方:“不过这事情还是免了,好歹也是我的身体,要是让你打坏了我回头还得修。” 娄希顿时感到有些没劲,褪去了半分狂气,露出懒散的模样:“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之前说好的……我想莫里亚蒂教授你应该不是那种赖账的人吧?” 巴萨罗谬哑然,随即摇头道:“当然不是,放心好了,基本的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 他允诺道:“剩下的就都交给我好了。” 瞬息间,组成巴萨罗谬身躯的虚影又是虚幻了几分,飘渺而难以捉摸的气息从中自然弥漫,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可却给人以无处不在的感觉。 在被无穷毁灭性变化充斥着的天地间,巴萨罗谬看不真切的身影踏着虚空向下走来,视暗红死日投射而来的光之枪雨为无物,用沙哑的嗓音轻声哼唱着莫名的歌谣。 随着他的每一步落下,那毁灭性的波动便悄然放慢,仿佛虚空中有一只大手强硬的插入了时间变化,拨动时针,错乱了这片区域的“先后顺序”,令一根又一根的暗红光枪互相碰撞,然后凐灭于无形。 【伪之理-时间罅隙】 在一层层模糊光影的簇拥中,巴萨罗谬的身影显得无比的虚幻,却又矛盾的给人以强烈的存在感。 “我来了。” 他朗声笑道,向着死日核心的“本体”宣示自己的存在。 在死之烈日的核心,纯粹由毁灭组成的地狱中,“巴萨罗谬”漠然的看着这个世界,血肉之间不知何时浮现一层淡淡的光泽,眼瞳中一半是疯狂的血红,一半是空洞的灰色,听到巴萨罗谬的声音后,属于神性的漠然之色终于破碎,令兽性的疯狂迸射而出。 在它周身的虚空中,无数暗红色的纹路攀爬着生长而出,像是血管一般,一起一伏的搏动着,令死日的黯淡的光泽一瞬间便汇聚到了的“巴萨罗谬”的身上。 那是模仿孕育神之孽子的胎盘而构建的炼金矩阵,只是将原先的无数亡魂和诅咒精粹,替换成了如今的死意而已。 将物质杀死还以基础的形态,再利用技术将之提纯为更为完全的物质,炼金术的本质便在于此,而此刻在“巴萨罗谬”手中展现的,正是近乎于炼金术本质的技艺。 世上的一切本就是相通的,将“今宵未尽”与“今宵落幕”两种矛盾却相似的法理结合之后,以炼金矩阵为基础,“隆基努斯”逆转,全新的形态于此诞生,展露出狰狞的锋芒。 那是…… 【神代】! “巴萨罗谬”扭了扭脖子,骨骼间发出脆响,暗藏疯狂之意的笑了起来,感叹道:“似乎……被神性侵蚀的感觉也不是那么难受,起码不用再受到那些麻烦的理智束缚了。” 第一百零六章 神代余晖 “恭喜你,我的赝品,如你所愿,我被你逼得使用法理,越过了那条分界线,使得神性大幅度侵蚀身躯。” “巴萨罗谬”若无其事笑了起来,随手将一直笼罩着面部的头盔卸下,很是畅快的吸了一大口满是空气。 众多细密的狰狞鳞甲已然爬满了它从锁骨、脖颈、以及到下巴的部分,那张巴萨罗谬无比熟悉的面容悄然爬上了几个给人以野性气息的血色刺青符号,之前战斗时所造成的损伤对方并没有修复,透过那些伤痕则可以看到血肉表层下泛着神圣光泽的部分机械结构。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更接近于“怪物”或者说“半神”的姿态,不管怎么说,都肯定与“正常”这个单词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只有用异常这个词汇来形容。 当娄希与巴萨罗谬将拉姆莱的权限窃取之后,“巴萨罗谬”便已当即放下了傲慢,在暗中放开了神性对自己的侵蚀以换取对法理掌控能力的提升,从而保证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作为兽性面的极端体现,它只是单纯的懒得去思考而已,并不意味着它就完全没脑子了,现在,进一步侵蚀意识的神性与兽性达成了某种平衡,这更使得它摆脱了混乱的处境。 似神性机械又似狂乱恶兽,任谁被这个可怖无比的男人凝视着都会不由自主的生出惊慌,从而口不择言。 望着“自己”,他的脸上笑容又不自觉的添上几缕凶恶,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样,要不要猜一猜我到底是不是装腔作势?说不定我现在其实就只有51%的实力,只是故作姿态的在表演伪装而已。” “哈?”巴萨罗谬的脸上也浮现几乎如出一辙的笑容,转而无奈的叹息。无比确信的说道:“不,你绝不可能的!” “虽然作为巴萨罗谬这个人,在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永远以效率为先,但一旦遇到现在这种事情,骨骼中的顽固就会难以自抑的涌现出来,占据脑海中的每一个念头。” 他断言道:“不管是对于我来说还是对于你来说,亲手将对方杀死都是一种莫大的成就,只要你还是''巴萨罗谬'',便绝对没有逃避这一场战斗的可能!” 听到这个说法,端坐于暗红死日的核心,身披无数重毁灭光辉的''巴萨罗谬''缓缓展露出愉悦的笑容,万分欣喜的道:“纵然是赝品,现在你也配得上''巴萨罗谬''这个名字。” “我承认你了,接下来的战斗,我会使出一切手段来击败你,以示对你的尊敬。” 巴萨罗谬仍是噙着那抹笑意,脸上的神色也未曾有半分变化,口中不出意料的吐露针锋相对之言,毫不留情面的嗤笑道:“我到底是不是巴萨罗谬这种事情用不着他人评判,在战斗中使出全力同样也是最基本的修养,不要说的好像这是你施舍给下人的恩赐一样。” 果然他它也是巴萨罗谬! 在这话说完后,下一瞬,两人齐齐放声大笑,不由分说的调动各自的“法理”,驾驭着超过自身千百倍的能量洪流发动攻势! 瞬息间,“巴萨罗谬”身下的暗红死日当即爆散为无数细小碎块,周身虚空之中攀附着的暗红纹路疯狂扩展,迸发出莫大的吸引力,强行将死日的无数碎块束缚,然后加载到核心处的隆基努斯之上。 白化、黑化、翠化、黄化、赤化,流经炼金术的五阶段,在那短短的一刹那九百生灭之间,死亡与重生的过程不知道被重复了多少次,毫不吝惜的将绝大部分死日碎片当做杂质“杀死”,以近乎残酷的比例,只保留下了那千万分之一的“精粹”! 天地间骤然一暗。 好似世间的所有光辉凝聚于此,足以烧却一切的璀璨辉光于坍缩的死日核心中展露而出,在枪刃上流淌,并非是所谓的拟似太阳,不,或者说……就连真正的太阳核心,其中的温度恐怕也没有这辉光的十分之一! 触目望去,在枪刃上辉光展露的那一瞬间,此间一切具备“结构”的物质便消失无踪,于神代之初的环境中回归最原始而基本的物质浓汤。 在那遥远到连“时间”都不存在的时代,被后世冠以“神”之名讳的古老意识便早已孤独的行走在世界上了,那个时候的天地,不要说是渺小的生命了,就连任何一个“凝固物”都不存在,整个世界都是一锅流动着的浓汤,没有那些后来生命被赋予的纷杂属性。 ——【圣典-创世记】:起初,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此乃神代。 在无数次的死亡与重生之中,以大幅度神性化为代价,“巴萨罗谬”手中圣枪的本质终于是被唤醒了一部分,褪去物质的外壳,转换为近乎纯粹概念的姿态,短暂的苏醒到了全盛时期。 “时间罅隙”构筑的法理领域笼罩周身,被伤害这个过程被拖长为了一个一个滑稽的慢镜头,巴萨罗谬望着那枪刃上流淌着的璀璨辉光,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曾经属于“神”的时代已经被彻底终结,连遗迹都没有残存下来,几乎没有人知道的是,作为曾经终结了神代的【隆基努斯之枪】,却反而因为沾染了神代的“血液”,成为了世上神代最后残留的一丝痕迹。 “震怒之日,终末之时,世间人等,唯有战栗待备。” 手握着神代所化的那一束辉光,“巴萨罗谬”抬起手,让枪刃对准了那周身模糊扭曲宛若幻影般的存在,咏唱圣言,高声宣告:“审判之日,必将到来,正如大卫与希维拉之预言,尘寰将在烈火中熔化!” 下一刻,“巴萨罗谬”掷出了毁灭,来自神代的最后辉光迸发而出。 万物哀鸣。 在时间的罅隙中,巴萨罗谬望着那被贯穿的一切,脸上却反而是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零七章 梦幻空花 拥死之人 比日月更为古老的神代辉光于此重现于世,以不可思议之极速,于此疾驰奔走。 瞬息之间,“漆黑”的毁灭之光贯穿层层烈风,须臾已至。 为了终结神代,哲人国、喀难圣教团、以及四方全境的列王们一起合力而不惜一切代价铸造了这把圣枪,即使只是从“巴萨罗谬”脑海中复刻的残影,也仍然拥有着高贵无比的本质。 “三倍伟大之导师”赫尔墨斯以足以模拟宇宙创生过程的炼金术制造出了它的基础,而教团的初代教宗“应许者”圣伯多禄则赋予了其代行圣权等同于喀难的“重量”。 刨除青铜之海这种上下限都极大的奇迹遗物不提,它们本质上只不过是创世之初的意外遗留,其余所有称得上“顶级”的圣遗物,不论是“圣钉”“圣杯”圣枪“还是“真十字架”,则无一不是象征着一次人类历史的延展,可观测世界的扩大化,代表着一次“人类”这个概念内部的重大革新。 它们不仅仅是作为“器”而存在,更是作为人类史的“支柱”而存在,维持着常世之理的稳定。 一旦这根支撑着天穹,稳定着大地的“支柱”被拔起,那么其上依附着的表层常理自是荡然无存,显现出“皮肤”之下隐含混乱、疯狂、和无序的本质。 三枚“圣钉”抽出,则“大数定律”规定下的秩序世界将陷入崩溃,再无固定的概率可言。 “翠玉录”被毁灭,则“原子论”覆盖下“万象本质上的统一性”被斩断,各种现象之间再无内在的深层联系,成为愚昧之海上一个个孤立无邻的岛屿。 倘若是最关键的“真十字架”被拔出,甚至连维持物质存在的底层之“力”都将随之消失,导致各种现象均归于虚无,重新回到世间一切都还是物质浓汤的神代。 而“巴萨罗谬”手中的圣枪【隆基努斯】作为“支柱”所维系的常世之理,则正是“人类史”这一个概念本身。 不论终结神代存在、维持人类史存续,还是代行喀难圣权,将一切导致人类史崩溃的可能性扼杀,这些都只不过是它本质一部分侧面而已,一旦圣枪这个支柱被拔起,人类史之前的神代史则将复苏,隐藏在诸多隐秘历史中的古老邪神也会重新借助“人类史”里的信徒为坐标,开始回归这个本属于祂们的世界。 身为喀难世界重要支柱之一。这把圣枪被冠以世间无数荣耀溢美之词。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人类史”的存续,“巴萨罗谬”将圣枪翻转,重现“神代”的余晖,这一行为虽然发生在残影之上,但本质上仍然是对这片区域中常世之理的动摇,导致所过之处顿时因为常理的分崩离析,而自然生出了无数的“bug”,开始逐渐陷入死循环。 足以追逐“光”的极速,足以令森罗万象之理崩溃的破坏力,面对这样恐怖的攻势,巴萨罗谬将像是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般,脸上保持着那不变的古怪笑容。 可就在下一瞬,巴萨罗谬的沙哑声音却荒谬的在这片神速之域响彻。 那是宛若歌剧一般、异常夸张的咏叹腔调! “时间呀,还请你稍稍停步,只因你相较何者皆为瑰丽!” 无形的法理波动扩散,而时间则再次被虚无间的大手肆意揉捏,宛若拉长为了一个个不连贯的慢镜头,最后在灰白色中缓缓凝固为瑰丽的琥珀结晶。 可就算被延缓了无数倍,但那神代的辉光仍是在不息的奔流,与凝固的时间罅隙发生了概念上的“碰撞”,迸发尖锐的厉鸣! 只是支撑了连刹那都不到的几个生灭,瞬息间,干脆利落的撕裂声传来,摧枯拉朽的将时间构筑的屏障“砸裂”,制造出了名为“bug”的裂隙! 可惜,对于法理涉及到了时间领域的巴萨罗谬来讲,“迟到”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即使看上去只是拖延了几个生灭的时间,但对于他而言,却相当于已经过了好几分钟那么久。 在常人看来的几个生灭间,以同样难以想象的极速,巴萨罗谬从容避开了辉光的正面,然后跨步向前。 此刻,他身上梦幻空花般的质感越发凸现而出,仿佛不存于世的幻影。 “pain,withoutlove (痛苦,无爱可言)” “pain,ican''tgetenough (痛苦,于我欲壑难填)” “pain,ilikerough (痛苦,我爱它粗暴跋扈)” ''“causei''dratherfeelpainthannothingatall (因为我宁愿感受疼痛也不愿一无所有)” 沙哑的哼唱声传来,巴萨罗谬左手持着刚刚才制造出来装模作样用的绅士手杖,右手轻轻按住胸膛,于自己的“本体”面前站定,满怀欣喜之情的温和道:“来吧,我已经来到你的面前了,亲爱的本体,要不要试着品位一下我的痛苦?” “哦?”''巴萨罗谬''饶有兴致的挑眉,脸上神色却仍是冰冷,毫不留情的嗤笑着,似是嘲弄的说道:“别的什么都没学到,就只学到占口舌之利了吗?刚才还说是要击败我,现在遇到事情就只会耍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来逃避吗?” “哈,如果你是想要让我发笑的话,你现在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确实是很惹人发笑。” 眼间对着自己的本体装逼失败,自讨了个没趣,巴萨罗谬不快的啧了一声。 毕竟,他们都是“巴萨罗谬”,互相知根知底,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巴萨罗谬”垂眸,脑海中“神性”与“兽性”已是达成协议,毫无预兆的向着距离自己仅剩十步的巴萨罗谬再次挥动圣枪。 见到自己的本体已经忍不住自己存在的发动攻势,他无奈道:“比起先前全是兽性面的时候,掺杂神性的你更无聊了,前者只能说是个蠢货,后者则是完全没趣的机器。 在这再次闪耀起的神代余晖面前,巴萨罗谬却未曾故技重施的展开法理,甚至连一点躲避和防御的样子都没有,只是悄然张开双臂,像是在热情洋溢的拥抱着自己的朋友,而非是已经贴近的死亡。 他抬起眸子,迎上了本体的目光,眼神仿佛在熠熠发光,朗声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啊!” 第一百零八章 未竟的变乱之塔 随着“巴萨罗缪”冰寒彻骨的杀意,在空间崩溃的颤鸣中,来自神代的辉光再度于枪刃上迸发而出,化作于常世之理相悖的实质“毁灭”,如潮水般奔涌而出。 十步。 仅有十步。 在这极短的距离中,在这至强的一击下,只要没有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真理”彻底改换生命形式,任谁来都没有一丝的幸存可能。 所有凡物皆依托常世之理方可存在,又怎能抵挡这崩坏常世之理的一击? 巴萨罗缪无法抵挡,也完全没有想过抵挡,仍旧保持着先前张开双臂好似在拥抱死亡的姿势,脸上挂着让人本能性生出厌恶的虚假笑容。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巴萨罗谬''忽的皱眉,让这个念头自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容不得它细细思索,下一瞬,毁灭性的辉光自圣枪枪刃上迸发,化作一道奔走的光流,从天而降,落下对不敬者的神罚。 如洪流席卷而来,辉光淹没了眼前的一切。 在最后的那一瞬间,它似是看见巴萨罗谬的嘴角缓缓上翘。 如不存于世的梦幻空花般,这个男人身上那股虚幻而飘渺的质感在一个刹那间便达到了顶峰,“距离”变得无比遥远,让人完全无法确定,他到底是在此处,还是又在彼处,又或者根本就是无处不在。 望着那个赝品被辉光洪流淹没而消失不见,明明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可它的脸上却未曾见得一丝欣喜的神色,反而还皱起了眉头。 作为持有者“巴萨罗谬”这个名字的存在,哪怕是身为赝品也绝不可能如现在这般可以轻易解决,再加值他先前展露出的那些古怪举动。这更进一步的加深了“巴萨罗谬”的怀疑。 在那辉光消散的地方,空无一物,只余下了一片令人感到害怕的虚无。 那是因神代与人代摩擦激荡,人世常理崩溃所造就的结果,一切在需要在物质规律支撑下才能存在的凡物,不管之前是如何坚硬,都毫无意义。 巴萨罗谬当然也不例外。 偏偏就是这样的顺利,这样的符合正常逻辑,“巴萨罗谬”的心中才越发警惕。 下一瞬,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突兀自他的耳边响起。 那正是无比熟悉的,属于“巴萨罗谬”的声音。 明明他的感知一直笼罩着这片区域,明明在这片虚无区域连支撑声音传播的空气都不存在了,可这一道声音却还是这般诡异的响起了。 完全没有道理的响起了。 夹杂着愉悦的笑意,巴萨罗谬朗声道。 “——吾之契约者,遵循我们先前的约定……” “为我歌唱。” 那一瞬间,坐在拉姆莱头顶小腿不断无聊摇摆着的娄希脸上同样露出相似无比的愉悦的笑容,脸上的慵懒一扫而空,眼神好似在发光一般。 悄然间,她脸上那半块金属面具融化了,如巴萨罗谬此时的状态一样,当即化作虚无而消失不见。 在魔女的视觉中,集体潜意识组成的大海再度浮现,她轻声笑着,在伪之理的作用下素手探入虚空中,抓出一张散发着冰寒气息,通体由透明冰晶构成、只有几条简洁利落花纹的面具。 【人格面具.“魔女之王”娄希.波赫尤拉】 不需要动手,这张冰晶面具便自然而然的飘飞到了娄希的脸上,就像是本就该在那里一般,丝毫没有人造物的隔阂感。 如时间被以“年”为单位开始加速化,在面具贴合的一瞬,娄希的面容与身躯开始飞快变得成熟,渐去了属于少女的青涩,舒展出正值芳华年纪的面貌与曲线。 七瞬,七年。 自漆黑的发丝间,像是雪一样的银白生长着,在天穹的烈风中被吹起。 不知何时,一缕如血的赤红染上魔女的眼瞳,其中泛着捉摸不透的笑意,轻轻勾动着心神。 带着说不出的撩人音调,白发红瞳的大姐姐微微颔首,轻声自言自语道 “唔,这个时间点……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巴萨罗谬.隆基努斯。” 魔女随意的用手指轻轻敲打身下拉姆莱的钢铁身躯,近乎毫无征兆的,庞大到无以复加的精妙术式瞬息展开,把拉姆莱的整个身躯笼罩,从物理层面上侵入了它的最底层的操控系统,不容质疑的将权限彻底夺取。 在那双手的支配中,那道庞大术式覆盖范围内的一切尽皆被囊括到了“可操控”的领域,弹指之间,拉姆莱数千米的身躯齐齐被分解为无数个微小的零件,无比融洽的楔入了周围的天地间消失不见,成为这“机器”中的一个小齿轮。 隐约间,一座通天彻地的高塔虚影缓缓浮现,令人感到惋惜的是,塔身是整个断折的。 ——【仪式场构筑-未竟的变乱之塔】 大抵还能维持三分钟。 “娄希”似是有些不大满意,皱起了眉头,旋即轻声开口,吐出一串佶屈聱牙的密令,对着空气自顾自说道:“开始吧,隆基努斯,密令【■■■■■】接入哲人国数据库,对伊特拉斯坎神话相关信息进行检索,同调仪式场【未竟的变乱之塔】,复数展开概念加载构筑场域。” 她道:“关键词''镜像''、''灵魂''、''对称'',隆基努斯,准备代入参数进行同调。” “——这一次,我要指定秘器.伊达拉里亚铜镜!” 在“变乱之塔”覆盖范围内的领域中,大地突兀变貌高高隆起,整个都化为了一面庞大到无以复加的“镜子”。 “巴萨罗谬”皱眉,试图挥动圣枪阻止这一场变化的发生,可虚空却莫名的生出某种力量,强行抑制住了它的举动。 似神亦似兽的怪物抬起头,凝望着天穹之上在无数镜面拱卫中的魔女,和“娄希”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不复先前略显青涩的表现,这时的她反倒是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十分优雅的提起裙角并欠身,学起曾经的模样,有些恶趣味的说道:“莫里亚蒂老师,请多指教。” 第一百零九章 镜 瞬息间,以概念意义上的那座无形之塔为中心,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能量洪流涌出,连通身下的镜面大地,尽皆灌入其中使之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如无底洞一般,即使如此庞大的能量洪流被投入其中,这片大地也完全没有一丝饱足的样子,仍然贪婪的所求着能量。 ……就像是、在孕育着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 只见在那镜之大地的倒影中,一切变得与正常的世界截然相反。 天穹澄澈而微黯,些许云朵飘散,初生的太阳缓慢的升至高空,一缕缕金色的黎明之光则自其中探出。 那是与此时这片满的疮痍疤痕的大地,截然不同的美好景象。 置身于这震撼心神的场景之中,所有的智慧生灵都会自然生出敬畏之情,本能性的不再言语,仰起头注视着太阳运行在天穹之上。 长夜已尽,曙光遍照。 和镜中显现的瑰丽之景相比,现实世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渺小。 在那里,既没有争斗也没有丑恶,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而美好。 毫无疑问,那是一种完全无法从现实世界中寻找到的梦幻之美。 不存在任何令人烦闷的因素,也不存在任何杂乱的痕迹,万物协调互利的生长着,展现着各自独特的美。 那倒映而出的世界,令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传说中的“伊甸园”,乃是神所许诺给人们的居住,流淌着奶与蜜,遍开各种奇花异卉,地上撒满金子、珍珠、红玛瑙,永远没有烦恼。 “如约定所言,将此曲献上。” 魔女笑着说道,伸出一双白嫩而纤细的手,以虚空为乐器,轻轻拨弄着,弹奏出了悠扬的曲调。 “——此乃……” “——伊甸颂!” 于是,化作镜面的大地开始逐渐泛起了如水般的波纹。 有一个无比庞大的生物试图自镜中世界钻出。 仅仅透过那隐约展露出冰山一角的轮廓,便可以想象出那个生物的整体到底是如何令人震撼心神! 在一声声破碎的声音中,那令人体积庞大到令人膛目结舌的怪物一点一点的从镜面之中向上攀升,撕裂了那伊甸园中美好的一切,瞬息间便接近了镜面的位置,就差几米便可以从其中钻出。 这点距离,被转瞬间跨越,一颗通体遍布着厚重漆黑鳞甲的巨大头颅首先探出,顿时激起了无穷的波澜,裹挟着烈风,掀起无尽的狂乱风暴。 天地在动荡。 在镜中之物的刺激下,“巴萨罗谬”的身躯本能性的散发出了危险无比的波动,身后当即浮现出一个在气息波动上同样不亚于它的虚影。 那是头戴着七重的冠冕,以血色披身,被千重毁灭与万重灾祸笼罩,背负七重末日之景的狰狞巨龙! 而就在“巴萨罗谬”身后虚影浮现的瞬间,在镜面化的大地之中,那撕开了伊甸乐园钻出的怪物,也终于在此时展露真容。 那是……蛇! 似是为了与“巴萨罗谬”身后的赤龙虚影针锋相对,仿佛由整个黑暗天穹所化的巨蛇之颅自镜面中缓缓钻出! 天与地、龙与蛇、红与黑、上与下。 如昔日那个巨人、百兽、以及诸神互相争斗不休的时代于此再现,赤龙与黑蛇的气息对峙着,在狂烈的碰撞中,物质层、以太层、乃至星界层都因此而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毁灭性波动。 宛如狂风过境。 即使双方还没有真正的交手,只是气息发生的碰撞,每一秒掀起的破坏性波动也几乎等同于一个活动界的超凡者全力出手! 虽然有这一重现实的法理与外界不同,放大了破坏性的因素,可是谁又能否定这二道气息主人的那种恐怖伟力呢? 在这个时候,二者之间诡异的陷入了沉默,只余下了天地间娄希手中奏出那道回荡不息的悠扬曲调。 魔女似是有些不耐“巴萨罗谬”间的磨蹭,一边脸上维持着慵懒莫测的笑意,一边微微利用能力,在曲调中掺上了些许挑动情绪的力量。 ——打起来,打起来! 此时操控身体的虽说是理论上七年后成熟版的娄希,但很明显,在这一支流的未来中,魔女性格中的恶趣味仍是没有改变,反而越发变本加厉。 在寂静中的二人,似是齐齐感觉到了曲调中掺杂的那一丝蛊惑心神挑动情绪的力量,一个脸上顿露不快之色,一个则完全看不出具体神色。 “巴萨罗谬”手指轻轻抚摸着圣枪那光滑的金属枪声,对眼前的漆黑巨蛇说道,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深沉杀意,道:“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忍不住失笑了:“身化虚无之型,从死亡中得取生机,用圣枪模拟伊达拉里亚铜镜创造镜像世界,再强行欺骗规则将位格和本质模糊为近似的真实,从而利用镜像倒影窃取我的力量,均摊成对等的两份,最后以意识和镜中的伊甸古蛇融合,孕育出全新的自己。” “作为一介伪造出来的赝品,能有这般的构思确实堪称不可思议……不过,也未免太过狂妄自大了。” 自虚无之中归来、身化巨蛇之型的巴萨罗谬摇了摇头,语气很是认真的纠正道:“这一次的我可不能算是赝品了。” “现在,我们扯平了。” 若是有人在更高的层面观看的话,则可以发现,虽然表面上二人的气息虽然针锋相对,完全格格不入,但在内里的概念视角中,却分明是一个协调无比,宛若两条互相衔尾的长蛇。 虚幻和真实界限在此刻无疑是模糊的,在变乱之塔构筑的仪式场笼罩范围内,原本紧紧封闭的生命系统被强行连通了,顺着冥冥之中的联系,处于高位者的能量则自然向着低位者处流去,直到二者的水平最终恢复为完全相同,或是直接合并为一体。 自身的本质缓缓流向对方,对方的本质亦缓缓流向自身,乃至逐渐变得再没有区别,在身体剧烈的变化中,巴萨罗谬满是玩味的说道:“感受到了吗……” “——属于我的''痛苦''。” 第一百一十章 天车 痛苦? 什么痛苦? 在这一个念头升起的时候,看着那个赝品的笑容,“巴萨罗谬”恍惚间似是终于窥见了半分对方的本质,认知到了那更深层次的某些东西。 于是,思维中的“门”被打开了。 伴随着本质之间的互相流转,某种冰冰凉凉的东西悄然进入了灵魂之中,开始飞速增殖,占据脑海的每一个部分。 那缕凉意称得上冰寒刺骨,可在进入灵魂之后却莫名给人以灼热的质感,就像是将火焰整个吞入了喉咙间一般,烧灼着灵魂,令思维开始升温,自然的开始加速运转,挤占计算资源,无法控制的进行着无意义的循环。 ——一加一等于二…… ——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一加一真的等于二吗? ——一加一为什么不能等于……该死!该死!该死! 零或一、是或非、大或小、真或假…… 种种互相矛盾,却又无法验证真实的念头忽然齐齐浮现在脑海中,令建立思维的基础逻辑开始逐渐崩坏,失去思索的能力。 思维是建立在“是与非”这个基础上的东西,只有达成这种判定,逻辑方才能够成立,进而组成秩序孕育灵魂,倘若失去了这种判定“是与非”之基础的话,那么不管其上的宫殿有多么雄伟,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意义。 那顺着联系流来,掺杂在巴萨罗谬灵魂本质中的……正是这份名为“怀疑”、能让人失去判断是非能力的思维之“毒”! 无法停止思考、无法停止怀疑,如脱离轨道失去控制的列车一般,思维同样在无法控制的思索着脑海中浮现的一个又一个完全没有答案的问题。 “唔、啊!” 巴萨罗谬并指如刀,撕开了头盖骨,强行将半金属化的大脑摘除,切断了开始发生病变的部分,利用能力改变大脑的结构再塞回了颅骨之中,以机械心智接管肉身,从物理层面抑制住了灵魂深处因思维病毒发生的变化。 “利用那个魔女的能力制造出来的毒素吗?怪不得你要用伊甸古蛇这个身份显现,原来是想要借此稳固''怀疑''这个概念。”它勉强出声,终于恍然大悟。 ——神吩咐说:伊甸中树果、皆任意可食。惟有那别善恶之树、其果不可食、而食之日必死。 ——于神所造之百兽中、惟蛇而最狡,言:“神岂是真说,不许你们吃园中所有树上的果子吗?” ——“未必也,那上帝知晓你们吃了之后,而其目必明、将如其一般可辨善恶。” “在伊甸之蛇的蛊惑下,人类开始生出怀疑之心,食下了那能知善恶树的果子,以蛇之所授的隐秘知识,自神明之处窃取了力量……” “果然啊……” “你果然是想挣脱赝品这个身份,占据这个身躯、取代我成为真正的''巴萨罗谬'',故此你才一直特意示弱躲避,让我以为不敢正面碰撞,算准了我会将心意全都用来暴力破解,以此来吸引注意力,让那位魔女暗中布置仪式场的基础。” “镜之仪式”平衡的不仅仅是力量,同样也是“思维模式”,在这个仪式的作用下,二者的各个方面都在变得相同,在更高层面上被组合为一个概念上的整体,通过顺着联系向自己这边流来的一些记忆碎片,它很快就摸清另一个自己的谋划。 巴萨罗谬以伊甸之蛇那张蛇脸笑了起来,天知道一条黑蛇是如何表现出如此近乎于人类的表情的。 他十分坦荡的道:“毕竟是另一个我嘛,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稍微用点小手段也不为过吧?” “这可称不上小手段。” “哎呀哎呀,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巴萨罗谬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颇为期待的道:“这份毒素本来就是藏在我的灵魂本质中的,没办法豁免效果,说不定我也和你一样呢,要不要……” 在化身伊甸之蛇后,这个巴萨罗谬很显然更加不在乎脸皮了。 “巴萨罗谬”没有动手的打算,因为它知道,只要这个仪式场还存在,就算自己成功让对方受到伤害,自己的身躯同样也会受到分摊而来的、一模一样的伤害。 在部分人性重新流入脑海之后,神性、兽性、以及人性三者达成了一个奇异的平衡,这次它并没有因为兽性的存在而被情绪主宰,轻易被巴萨罗谬挑动。 它看似冷淡的道:“不要再说这种浪费大家时间的混账话了,作为巴萨罗谬,我们都不可能会甘愿在仪式的影响下被迫融合的。” “既要分高下,也当要决生死,非''我''即是仇敌,我无法忍受我的思维中有你的部分,你也无法忍受思维被我的神性影响。” 怪物嘴角上翘,咧嘴露出一口细密而锋利的白牙,重新展露狰狞模样,道:“这个办法……应该就只有那个了吧?” 伊甸之蛇一脸“呀嘞呀嘞,被看破了啊”的模样,很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飞快的重新恢复愉悦的模样,摇了摇尾巴尖道:“毕竟是另一个我啊,这么快就想到那个可能性了啊。” 它笑了起来,慢慢垂下巨大的头颅,以昏黄色的冰冷蛇瞳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巴萨罗谬”,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气息。 一如当年伊甸园中那条古蛇诱惑夏娃摘下果实般。 “来吧,向我许下愿望,以圣枪为见证,以誓约的力量将灵魂化作黄金,然后……”(注1) “乘坐天车来到我的身侧!”(注2) “形成界的关键在于让‘要素’与自身深度融合,用自身的意志去改变要素,逼迫特殊化的要素融入灵魂形成''真性'',从而让自身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挣脱常理的束缚,完成生命本质的跃升,拥有不死的特征。” 伊甸之蛇眸中满是狡黠的目光。 “你的灵魂位阶已经达到了''胜利'',接下来便是火剑之路的中轴核心,米迦勒的太阳天-美丽之原质,而它的力量……” “——正是调停!”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伊甸之蛇 铁石心肠 “只要向我许下誓约,达到''美''之位阶,在拥有那种''调停''的力量之后,此间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你之前不是很想和我战斗吗,这回啊……可是真正完全公平的战斗!” 伊甸的古蛇吞吐着蛇信,略带兴奋语调的声音中裹挟着极为隐晦的蛊惑力,如魔鬼般在兜售着谎言包裹的赠礼,引诱人签下契约。 在传说中,伊甸之蛇这位存在本身便有着魔鬼之源的说法,在各种神秘学典籍中,也惯来以“蛇”来隐喻那些好谐谑而以谗言使人堕落者。 它的声音带着昂扬而欢欣的语调,无比确信的对另一个自己道:“在各方面都完全平等的情况下,战胜另一个自己,既然你也是''巴萨罗谬'',那便绝不可能拒绝这种有趣之事的诱惑。” 古蛇如魔鬼般低语着:“况且……距离旧天国坠落的时间也不多了,这件事情被视作标志着新历诸灾的起点,自此之后,属于人类的黑铁冠冕锈蚀,神孽与天灾肆意行走于大地之上,常世全境向着歪渊处坠落……”它停顿了一下,叹息了起来,道:“这个世界已经积重难返,诸灾的到来即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难以扭转的大趋势。”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虑的问题,是无奈的和从前一样被命运的车轮再次碾过,还是想尽办法去找出那个通向he结局的办法,这二者之间我无法分辨优劣。” “巴萨罗谬”同样叹息道,先对方一句说出了那句话。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至于适当的路、正确的路和唯一的路,这样的路并不存在。” “嚯,不愧是另一个我。” 伊甸之蛇又笑了起来,满是欢欣的道:“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而无论未来的如何,人都必须要做出选择,然后付出代价。” “力量啊,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只有拥有力量,选择方才有着它的价值。”古蛇凝视着面前的巴萨罗谬,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我们必须拥有力量,在仪式的作用下,无论是谁最终在这场死斗中生存下来,都可以全面继承那个败者遗留下来的力量,补完并升华自身的本质。” “你能感觉到的,受到伊甸之蛇这个身份的限制,我的话语中不可能有虚假的部分。” 古蛇笑了起来,道:“——伊甸之蛇,从不说谎。” “但也从不说真话不是么?”对于从不说谎这件事情,巴萨罗谬不置可否,失笑后反问道:“还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啊,你从战斗一开始就算好了这一切,准备把我逼到这一步吗?” “这个嘛,是禁止事项,你要不要猜一猜?”古蛇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将问题又丢了回去。 巴萨罗谬不语,却是沉思着。 身化伊甸之蛇的另一个巴萨罗谬没有辜负那一位的名声,每一句话都携带着莫名的蛊惑力,就算明知道果实之中是毒药,也没有人能拒绝那包裹在毒核之外的甘美果肉。 在堂堂正正的阳谋面前,巴萨罗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缚心之誓】【升华饵引】【原生蜕躯】【启之密钥】以及最后的【守密无言者】,在斯提克斯先生的慷慨赠予之下,誓约与躯体的问题都已经解决,剩下的两样条件也在''st''残留的影响下变相达成,换言之……只要找到一个为自己见证誓约成立的守密人,他便随时可以踏上天车,达到“美”的位阶。 ——或许以后都不可能有比现在更加适合的进阶之时了。 这个念头在巴萨罗谬内心闪过,令他不禁哑然失笑。 作为“巴萨罗谬”,他唯独不可能拥有的便是“犹豫”,畏惧一词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心中过。 做出选择,付出代价。 仅此而已。 伊甸之蛇看到巴萨罗谬脸色变化,凭借相同的思维已是了然对方内心的决定,摇摆着尾巴尖,将蛇头放低到和对方一个高度,满是好奇和期待的问道:“看来你已经是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它满是欢欣道:“——来吧,告诉我你全新的誓约,告诉我的你真正的渴望!” 巴萨罗谬未曾立刻应答,只是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再次睁开。 在那双重新恢复为银灰色的眼瞳之中充盈着的,是与烈日近似足以融化金铁的灼热神光! 与进阶活动界踏上超凡之路时一样,巴萨罗谬将自己的手放在胸膛处,感受着那胸腔之中心脏搏动的力量。 或者说……那个已经被要素物.哲人石碎片所侵蚀,化作铁石之物的永燃炉心。 这颗铁石之心虽然不再搏动,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永远燃烧着、难以熄灭的炽热火焰。 躯壳与心脏皆已化作冷酷凉薄的铁石,是故属于血肉的痛苦与软弱自当无存。 以钢铸躯,以火铸魂,如钢铁般难以动摇,又如火焰般燃烧升腾,此间存在的,正是心无迷惘、澄如明镜,随心所欲的贯彻自身意志的“强者”。 ——我之所求? 巴萨罗谬忍不住发出了嗤笑声。 ——此愚问也。 “我之渴求,仅以此手足触摸彼方之世也!” 追逐着“快乐”而行,以他人的“苦厄”为食粮,行善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愉悦感,执着于杀死为恶者的原因也仅仅是为了在不违背道德的情况下满足内心那股异常的破坏欲,从中得到仪式性的满足感。 究其本质,巴萨罗谬便是这样恶劣的家伙,一切核心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从而自这些行为其中得到愉悦感。 所谓的“强”,即是能够贯彻自身的意志。 随心所欲的活着,随心所欲的前进,随心所欲的战斗,以及……随心所欲的去拯救世界。 男人以怪物一般的意志力约束自身,贯彻着自身的信条,永远坚定无比的向着目标前进着。 他所渴求的? 这种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情还用说吗? 明天一起更 虽然很可能没啥用,但我还是想塞一些有意思的现实神秘学相关,但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神秘学储备(悲) 所幸,现在已经找到了好用的工具人……啊,我是说,相关的大佬,东西差不多明白了。 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沉痛) 为了不熬夜(当真的听)以及这一段的连贯性(升级剧情确实分开来不太好 挪到明日,努力憋出个三更( 信我,这一次我绝不可能毒奶!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近神之人(6k1,三章合一) 【圣典.创世记-1:26、27】 “神曰:宜造人、其形其象而当肖我侪(肖:像的意思,侪:同类的样子)、以治海鱼飞鸟牲畜、及动于地上之昆虫、并治全地” “遂以造人、维肖乎己、乃象神之形、造男亦造女。” 人,即似神之物,乃神之雏体,灵魂中秉承着分离的神性。 如果说人是未燃之烛的话,那么神的存在则像是天穹中那轮已燃且永燃的辉光。 隐秘知识拥有着“重量”的,对超凡体系的历史发展脉络的深刻了解,这件事情本身便是向上攀登的重要条件之一。 对于异端教派-信奉诺斯替的主义者来说,他们往往相信自身是被神拣选出来的使者,通过努力,可以将自身的身躯逐渐替换为上层世界的物质,最后舍弃原来的肉身,通过这种方式激发神性,让灵魂从物质的罪渊中解脱出来。 而在更早的时期之前,远在亚该俄斯的密教-俄尔普斯派的哲人们则也同样提出了这无比相似的一点,他们相信死亡并非是终结,灵魂将继续轮回转世,通过“冥界之书”中传承的技巧,他们会借此保存下自身的记忆,通过在今生的苦行洗清罪孽,最后在完成神明的试炼,与祂们同在。 这一在各地不约而同诞生的相似观点大大影响到了后来大部分超凡之路的诞生,初代赫尔墨斯在创造火剑之路体系的时候也曾吸收过这些教派的说法,将俄尔普斯派的苦行法与撒克逊的geis进行了结合,并设计出被称之为“原质”的,神的十个属性侧面,从而创造出了奇迹与灾厄一体两面,通过誓约与诅咒拔升位阶,模仿“神,乃至取代“神”。 在施行让自身变得与“神”相似的方法之前,首先要了解一个概念。 ——神乃何物也? “神乃至高永在而全知全能者,除此全能之正神外,其余皆为妄自冠以''神''名之伪神。”巴萨罗谬默然于心中自答。 这里所指的“神”非是实指的诸如喀难的那种神明,而是虚指的哲学意义上的那个冥冥中存在的终极实在之物,换言之的话,也可以理解为“道”以及“绝对真理”。 如果不能包容“奇迹与灾厄”“已知与未知”,那么所谓“全能”不过是妄言。 既然第一次的进阶选择了誓约,那么为了这种概念性上的包容与对称,如果想要完美进阶的话,自当背负同样程度的诅咒。 “我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巴萨罗谬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稽的念头,旋即失笑了起来。 到了这个关头,他哪里还有回旋后悔的余地? 伊甸之蛇虽然话语中隐瞒了不少关键性的东西,但有一点对方并没有说错。 ——如果想要获取力量的话,此刻正是最佳进阶之时。 龙与蛇、善与恶、上位与下位,在镜之仪式的作用下,二者的状态形成了一种绝对的对称映射关系,在神秘学中,这种关系是具备独特意义的,在火剑之路的体系下,这即是圣数字“二”的体现。 这个数字相当于“智慧”,表示即将诞生的事物,有着适应、和谐、均衡以及合作的意思。 物质乃最低之精神,精神乃最高之物质,这二者各自代表着依托身躯的兽性,与依托法理而生的神性,只要再算上居中调和的“人性”,凑足代表着创造与新生的“3”之圣数,即可得到预示“完全之美”、有着令性质相异事物完美结合,平衡肉身-心灵-精神的“6”之圣数。 ——这也即是巴萨罗谬将要晋升的“美”之位阶。 数字本身是毫无意义,但仪式的意义却正是赋予意义、使其具备真正超凡力量的作业,在这片土地上的传说中,大神沃坦舍弃右眼,用长矛伤身躯,以世界树为马,倒吊九夜,从而获得了智慧,创造出原初的如尼符文,通过模仿这一仪式中被赋予了意义的流程,即可一定程度上复现曾经奇迹的一部分。 这是取巧的捷径,但谁又能肯定是说,取巧的捷径绝对不可能达成正果呢? 没有这个道理的。 巴萨罗谬有着一种极为准确的预感,有圣枪这个最完美的仪式场辅助,只要自己选择以圣数之力晋升,这次进阶形成界的过程……恐怕会顺畅的不可思议。 ……但是,也将再无回头之路,只能选择义无反顾的朝着这条路的终点走去。 男人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忍不住嗤笑,到了这个时候,又岂能容得下这等软弱之意? 于伊甸之蛇的背后,望不到尽头的辉光洪流瞬息冲天而起,由原型之力向下分化,沉淀为物质之型! 神性之世界、灵魂之世界、元素之世界、物质之世界。 流经四重世界,三道通天彻地支柱的于结晶生长的脆响之中孕生而出! ——“线”乃存在之形式,为智慧之路径。 在三重支柱在辉光中被构筑而出之后,紧随其后的是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圆”。 隐约间,巴萨罗谬似是透过这些圆窥见了半分其后的“真实”。 不、不、不! 这哪里是一个个单纯的圆形? 这分明是一层层环绕大地的辉煌天界! 基础之月天、荣耀之水星天、胜利之金星天、美丽之太阳天……乃至到最后象征着“王冠”的净火至高天! 在每一重天界之中,各自都有着一位散发神圣气息的天使守卫着。 ——“圆”乃知觉之形式,为智慧之主轴。 光,在奔流。 于逐渐连接的二十二条路径之中,描述着登临神域之秘的倒生树显现而出,唯一令人感到缺憾的是,除却王国、基础、荣耀、以及胜利之位外,只有“美丽”之位有凝实的迹象,其余的原质之位皆是仅有一个虚影存在。 不知何时,伊甸古蛇那庞大的身躯悄然缠上了这颗火剑之路所化的生命之树,简直就像是……天生便该如此,让人以为这个位子本就属于它。 巴萨罗谬“望”向自己,与伊甸古蛇相似的变化同样在他的身上发生着。 头戴华丽的光之冠冕,两个头颅上的面容如少年般俊美无俦、一席血红色的衣衫披身,左手持着天秤,而右手持着十字架形状的长剑,背后负着六只如翡翠一般的光翼、羽毛间隐现俱百万张面孔与唇舌、说着百万种言语。 在“祂”脚下踏着的,则是一只七首而十冠的巨大赤龙。 “还真是……极为新奇的体验。”巴萨罗谬喃喃自语着,音调古怪无比,既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既像是老人又像是小孩、既像是圣洁的咏唱又像是堕落的轻吟,明明方才听着还像是耳边的低语,下一刻便变得飘忽无比,像是远在天边。 简而言之,就是具备了一切可能性的声音。 就像是将灵魂同时切裂为百万份一样,与声音一同改变的,还有思维。 在这个状态下的巴萨罗谬,就连思维同样也被分裂为一个个完全不同的部分,从百万种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按常理来说,正常人要是被这样改变肯定是得疯了的,可巴萨罗谬却偏偏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无比自如的利用这百万个全新的思维角度,开始审视自己身体上思维上的各个缺陷漏洞,保存在面板的记录栏上。 堪称不可思议中的不可思议。 在面板的状态栏上,一个极为不稳定的模糊文字悄然浮现…… 【神话形态-似神者(临时)】! 望着眼前之景,伊甸之蛇目中暗现满意之色。 不愧是我。 如雷震般隆隆的声音响彻,沉默了一会后,巨蛇言语中满是欢欣道:“以此手足触摸彼方之世么,哈,该说是狂妄吗,简直……” ——比起是人,更接近于“神”。 这后半句话伊甸之蛇并没有说出口。 在神性与兽性交织的矛盾状态中,眼前之人很显然已经比仅有“人性”的自己更加了解自己真正的“渴求”。 归根结底,满足心中“所欲”才是他渴求的核心,而“随心”不过是满足这份异质的渴求所带来的附赠品而已。 对于巴萨罗谬而言,在有限制的情况下取得“胜利”、向未知的彼方进发反而更称得上有趣、也更能能让其感到愉悦。 贯彻意志的强大,同样囊括了以自身意志战胜欲望的强大。 随心所欲者,手脚皆为镣铐所缚亦可起舞而歌也。 毫无疑问,男人“爱”着这整个“世界”。 - - - 与此同时,外界.旧大陆。 时间.早七点。 迦南地,翡冷翠,佛罗伦萨大教堂。 此世权利最顶端者、教团当代的圣座-格里高利十三世结束了自己早间的默祷,从小暗间中走出,像个寻常的老神父一般,温和的接待着早起前来的信徒,一点也不像号称“代行一切权柄”的近神之人,更没有高位超凡者身上那种无比异常的非人质感,反而给人以充斥着浓厚人性的印象。 哒、哒、哒。 听到脚步声传来,格里高利停下了话语,向听着布道的那对夫妻说了声抱歉,从衣兜里掏出糖果,悄悄笑着塞进了跟着他们而来的那个孩子的手中,然后微微抬起头,望向脚步声的传来处。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法衣,在外披着一件兜帽长袍的高瘦男人,阴影遮住了对方的面容,以普通老人的视力,格里高利看的并不清晰。 但他熟悉对方的身份。 ——杜姆.凡.巴尔萨泽,末日钟观测所现任负责人,继承了“杜姆”与“巴尔萨泽”这两个传承圣名,舍弃昔日一切的末日学者。 与格里高利那种普通到让人以为他只是一个寻常老神父的气质不同,这位一直把自己关在历史缝隙中,没日没夜自觉加班的末日学者,很显然不知道如何彻底收敛自身的气息,在他踏进门来的那一瞬间,浓厚的异质感便将教堂内部充斥,几乎快要让那一家普通人晕厥,令他们齐齐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老教皇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劳烦,一个闲人驱散术式。” 杜姆博士点了点头,面上冰冷看不出神色,机械而顺从的遵循格里高利的吩咐,施展术式,将这座教堂的所有人都驱逐出去。 ——我没叫你都驱逐出去…… 格里高利又是心累的叹了口气,将这半要出口的一句话咽了回去。 “说吧,又是什么样的重要消息需要你亲自过来告诉我?” 被冠以“杜姆”之名的末日学者面色仍是平静,淡淡的道,颇有神神叨叨的意味:“星之彩,锁与钥,噬翼之鸟披着血色归来,而戴冠之蛇则将升至辉光的领域,与永远的苦行者相伴。” “我所司掌的那段未来支流又有了异动,出现了属于''隆基努斯''的气息,将末日钟又回拨了半个刻度,在服下殁药之后,我就得到了这一段模棱两可的预言。” 格里高利沉默了好一会,缓缓闭上了眼睛,叹息道:“隆基努斯……还真是熟悉的名字。”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老教皇的语气很是复杂,有怀念也有愧疚、更有着一丝隐藏极深的敬畏和钦佩。 “数千年来维持着人类史的圣名传承,理应熟悉。”杜姆博士点了点头,照本宣科一般念着标准答案。 老教皇摇了摇头,道:“不,我说的不是那个隆基努斯,而是特指的三十多年前的那一代隆基努斯。” 杜姆博士一本正经的认真答道:“我是末日钟观测所的负责人,仅仅是研究未来的作业,而历史的领域属于圣迹观测所……” “你这个年纪的不知道也是很……” 后面的正常还没说完,老教皇的话语就被杜姆博士的话语再次卡在了喉咙中,无奈收起了沉浸回忆的模样,道:“就当是老人家喜欢向后辈唠叨吧,上一代的隆基努斯……是我曾经的老师,她造就如今的我。” “从您的神色来看,您对她很是愧疚的样子?”杜姆博士一针见血,平淡的指出了老教皇语气中自然流露而出的那种情绪。 “是啊……”老教皇仰起头,有些痛苦的望着墙壁上的那些天使浮雕,道:“我确实对不起老师。” “她是真正意义上,如初代的隆基努斯一般,有着如黄金的完美品格,且愿意为世界的前进付出乃至生命在内一切代价的圣人。” “就您的说辞而言,那位圣隆基努斯大人看来应该是……”杜姆的话语没有说完。 如无意外,圣徒的寿命堪称无穷无尽,而就算只论心灵意义上的寿命,在动手次数不多的情况下,一个圣徒的人性也起码可以坚持长达七百年,加之火剑之路体系下超凡者那种恐怖的生存能力,“被外力杀死”对于祂们而言,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老教皇点头,沉默了一会后道:“……你的猜测没错。” “三十七年前,在那场歪渊与常世的争斗之中,那一代的隆基努斯、也即是我的老师,因此失踪在黑暗世界的尽头。” “连带着隆基努斯这一圣名也因此失却,只余下了三段赝品勉强锚定着人类史。” “你不是那一个时代的人,你不清楚这个名字在当时所代表着的意义,在那个时代……隆基努斯这个名字便象征着''奇迹''这个概念,只要有着这个名字在此,就算情况再怎么糟糕也最终也总会迎来希望。” “杜姆……你相信奇迹存在吗?” 末日学者摇头:“结合语境,您说的应该是那种偶然间涌现的不可思议之事吧?很抱歉,作为末日钟观测所的负责人,我只相信我亲手测算出来的概率。” 老教皇不禁失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在老师的那个时代,''奇迹''一词是真实存在的,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能用那把圣枪带着我们跨越。” “可她却已经失踪在黑暗世界的尽头了。”杜姆平淡的说道。 老教皇反问道:“也只是失踪,不是吗?” 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像是好多年都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一般,拍着杜姆博士的肩膀道:“你现在不正是因为在未来发现了隆基努斯的气息,方才前来告知我的么?” “你是个好孩子,可若是总把事情往那些最坏的可能性想的话,长时间下来便难免会让心灵体染上阴影,在那些来自歪渊、精通心灵领域的腐败贤者们眼中,这点阴影便相当于一个巨大的漏洞。” ——这是末日钟的影响…… 杜姆刚想说话辩解,可老教皇却像是看破了对方心灵一般,还没等他说话便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掏出几颗糖,笑着的塞到了这个满脸倦容的高瘦男人的手里:“不要说那些辩解的话了,你看,我同样是继承了真十字架这件圣遗物的超凡者,不也一样保持了很好的人性,要是不想被你心中的神性侵占的话,就先学着吃糖吧。” 格里高利捂住胸膛咳了几声,如正常老人一般,有些虚弱的道:“我已经老了,老到连糖都不能吃了,老到必须要用机械维持生命的地步了,作为年轻人……咳咳咳。” 有关老教皇这话,杜姆博士自然是不信的,这自称要死要死的话对方都说了快二十多年了,去年他才生龙活虎的穿着动力装甲将一个老对头亲手拿十字架砸死,就算自己都老死了,这位老教皇都不一定能被熬死。 当然,他不可能不知趣的当面说出来,这位老教皇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喜欢逢人便塞一把糖,虽然常年蹲在末日钟观测所里面加班,但这种基本的情商杜姆还是有的。 他很是机械生硬的把糖收下了,往自己嘴里难受的塞了一颗。 对了,他是无辣不欢的辣党。 望着对方一脸难受生硬的样子,老教皇倒也没有在意,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带恶人,不兴追究对方内心想法的。 微微垂下眼眸,望着手中捧着的铁壳圣典,老教皇终于是恢复了正经,沉声道:“关于隆基努斯之枪的问题,你务必要多多留意,目前能前往世界尽头的圣徒屈指可数,海伦娜那边还得麻烦你去亲自联络一趟,她那边负责保管着圣枪的仿品,除了三大观测所的那一部分外,现在教团内的圣徒都被派往各地回收封存的禁忌之物。” 老教皇耸了耸肩:“距离你测算出来的那个日子已经不远了,我的状态你也清楚的,本体目前不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得去负责看守歪渊,大部分的事情,还是得需要你多多操心。” “谨遵圣座之令。”杜姆的神色恢复为平淡,像是早就已经习惯这种程度的加班一样。 “还有什么事情吗?” “……唔,对了,还有海伦娜上回来常世时提到的那个小家伙,“所罗门”昨夜刚给我传回一个有趣的消息,那个小家伙身上缠绕着某种独特的''天命'',凯尔萨德刚好也在你的路线上,去的时候……顺手替我去看他一眼吧,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送他一份小礼物吧,具体给什么你自己决定,回来的时候找财务报销。” 他有些玩味的说道:“神的启示告诉我,你身上有一段与他的''关系''。” “这就是命运?”杜姆问道。 “不,是我的直觉。”老教皇笑着答道。 杜姆皱眉,道:“在我看到的未来支流里面,在凯尔萨德那个地方会诞生一尊极为恐怖的神之孽子,需要我顺手去解决了吗?” “不,未来的支流可不止一条,真的诞生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还不一定啊。”老教皇摇了摇头:“铸父和地母那两条丧家之犬的孩子而已,就算汲取了凯尔萨德地下的那些鬼东西、融合了那条手臂也不值一提,连祂的父母都未必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这种小事情,还是交给伽门和那个小家伙练练手吧。” “毕竟,我们真正的敌人可不是这种劣质的残缺品,比起那个演算中的绝望未来……” 老教皇说到这里后,顿时停了下来,缄默不言,沉默了好一会后叹息道:“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能说,该懂得你都懂,我还得接待信徒,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 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巴萨罗谬吗……” 明天一起补上 头疼,写到一半睡着了,勉勉强强写了1300,不对味,删了 诸事不顺,唉,总之,如题。 明天就结束这一卷,好好打磨下,争取写出那种张力。 下一卷的大纲已经写好了,请放心,到时候应该不需要请假休息。 希望下个月没这么多破事,不再拉跨更新。 头疼,我继续睡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哲人之石 言语是拥有力量的。 在这副近乎神圣显化的姿态下,巴萨罗谬的话语更是被赋予了一种独特的意义。 随着心中未明渴望的被确定,在另一个象征“人性”的自己面前给出答案后,就像是终于捅穿了那层横隔于二者之间的阻碍,神圣的言语化作无形的锁链将伊甸古蛇与似神者紧紧连接。 无比清晰的明悟感涌上心头,那一瞬间,他们同时明白了那贯穿兽性、人性、神性三者,却仍然不变的、组成“巴萨罗谬”此人的独特本质。 并非是作为平庸而无为的凡人,也并非是作为高高在上施舍慈悲的神明,作为“巴萨罗谬”的这个存在,乃是身为拥有强烈欲望之凡人的同时,且以“神明”的标准约束自身,不偏不倚之态站在二者分界线之上的“钢铁之英雄”。 凡人会因畏惧而止足。 ——而我却常怀喜悦。 神明会因满足而驻步。 ——而我却永不饱足。 “……原来如此,所以才是‘似神者’吗?” 神话形态即是自身心灵中潜藏的本质返照外界后的显化,自身的存在形式越是接近某种神话生物的形象,则越是能够轻松点引起共鸣,乃至直接将这个形态转化为自身的化身。 既然能够身化那位''似神者''的形态,则代表着这个''自己''身上一定有着某种与''圣米迦勒''接近的特质。 伊甸之蛇了然的望着对方的身姿,神色中满溢欢欣之情。 三支柱、四世界、十原质、二十二路径,知觉之圆与存在之线构成了这副庞大无比的登天之路,在将要凝结为实质的''美''之位阶上,伊甸古蛇与巴萨罗谬的身上均是缓缓飘飞而出金色的光点,身形逐渐变得虚幻无比,像是下一刻就会破碎,然后一齐融入这条登天之路。 ——但是,二者的心中却均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以原初的统一之言,''似神者''巴萨罗谬朗声问询道:“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本质了吧?” 伊甸之蛇以近乎相同的语调,点头回答,脸上同样泛起了如出一辙的欣喜笑容:“是啊,我明白了。” 瞬息间,那些缓慢飘飞而出的光点被点燃为辉煌的光焰,自二人的身上的齐齐喷薄而出,烧灼着虚空,将身形彻底遮蔽,望不清里面具体的情况。 在这种状态中,巴萨罗谬身躯的质量在飞快损失着,被分解为纯粹而不掺杂任何个人属性的能量,只余下了那具备一切可能性的模糊轮廓,以及最后那令‘美’之位阶彻底凝实的誓句。 “——我将于此立下誓约、诅咒此身,永世背负与奇迹等同的灾厄。” 毫无疑问、亦毫无迷惘迟疑的,男人朗声道。 “——自此平静与我无缘、休憩与我无缘。” “——我将永世深陷纷扰之漩涡,无休止的奔走于选定之道,再不可得至满足!” 我乃何人也? 我乃浮士德、我乃狄奥尼索斯。 我乃愚人也! 生命若是无趣之荒诞剧,而我自当将之推至高潮! “然也!然也!”听闻那另一个自己立下的誓约,伊甸之蛇同样愉悦的笑了起来,高声应答:“于此,誓约成立,我即为汝之守密人、我即为汝之立约者!” 在那繁复而瑰丽的光之阵图中,伊甸之蛇与巴萨罗谬的身躯飞快的分崩离析,如被破坏的瓷偶一般,在那全身上下密布着的缝隙中,辉煌的光焰迸射而出,直至最后崩裂为无数细密的金色粉末,随着能量的流转,重新汇入那''美''之位阶,使之更为璀璨耀眼。 于辉光的最深处,巴萨罗谬与伊甸之蛇终是合二为一,身躯、灵魂、思维,乃至一切的一切都粉碎了,化作一个既像是胚胎又像是蚕茧的大光球沉浮着,其中隐约显现神圣的姿态。 伊甸古蛇、终末赤龙、似神者,三个密切相关却又截然不同的神话概念在仪式的协调下不仅没有发生排斥,反而还无比契合的被统合在了一起,暗中的根节相互缠绕,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乃至再看不出分别。 这本就是属于“巴萨罗谬”的力量,现在不过是放在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收回来而已,又怎么可能会有隔阂? 在圣枪这个完美仪式场的作用下,这个领域内一切有关“圣数”的作用都被放大到了极限。 司掌适应与协调之圣数“2”,司掌创造与新生之圣数“3”,以及司掌完美与平衡之圣数“6”,明明本来只能在仪式中作辅助作用的圣数学在此刻却成为了真理,被赋予了实实在在的力量,令这一场晋升仪式无比顺利。 伊甸古蛇乃是“巴萨罗谬”之倒影,一切属性皆是与之相对,但是在此刻的光之阵图中,这本该互相矛盾对立的二者却反而成了对方补完的关键,令灵魂本质向上疯狂拔升,与那真理的残余气息结合,乃至孕育出了一丝“全能性”的雏形。 简直堪称是毫无道理,明明这途中什么都没有消耗,不过是把原来就有东西重新倒回来罢了,可难以置信的事却偏偏还是发生了。 这是无中生有的奇迹。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有了这一丝还在孕生中的“完美性”,再加之任意一个得到哲人国认证的炼金术大师,便可以凭此轻易炼成传说中的“哲人石”。 对于凡人而言,它是万灵长生之宝药,对于创造界以下的超凡者而言,它是可以一步登天成就圣徒的“点金石”,而对于神明而言,它更是足以辅助成就真神之位的“天穹之血”! 如果放在曾经那个诸教诸国林立的混乱时代,只要“哲人石”这个消息被确定真实,就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都会为此向人间专门投下目光,派遣教内圣徒、乃至亲身撸袖子降临人间,发起教派之间的圣战。 真正的神,是被尊称为“超越种”的存在,无论是玩弄时空质能亦或是一切固有的规律常理、乃至让一加一等于三,对于其而言都属于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都想要成为那样伟大、那样肆意妄为的存在。 具备了一部分“完美性”的哲人石,正是那仅有的几种能够帮助人加快凝聚神格、点燃神火、高举神国的稀世之宝! 而此刻,这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哲人石之主料便这般悄无声息的被巴萨罗谬孕育而出,深藏于灵魂之中,无人发现。 不,或许有人发现了…… - - - “真是了不得的伟业,要是真让他做成了的话……如果哲人国那群在此道钻研了无数年,意图炼制出哲人石的老家伙知道的话……哈啊,我还真想看看那时候他们的脸色,想来那一定是极为有趣的。” 在原本拉姆莱所处的位置上,一个爽朗而清丽的女声忽然响起,令人诧异的是,伴随着这个话音的落下,空气顿时产生了结晶化的现象,并生出了一股燃烧后的焦臭味。 循声望去,便见声音的主人乃是一位有着淡棕色发丝身材姣好穿着女式黑西装的少女。 倘若巴萨罗谬清醒并在此的话,便能赫然发现,这位在语气中似是与炼金大师们相熟无比的少女,正是那个自称蕾娜斯.迪德雷克萨迦,身为拉博特心腹,却在关键时刻带着巴萨罗谬暗藏陷阱的铁箱消失不见的小女仆! 蕾娜斯此时给人的印象与巴萨罗谬初见时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不仅没有那当初的怯懦和害羞,反而还变得无比热情,从弱小的凡人摇身一变,化作连形成界的超凡者都会感到生命层次压制的可怖存在。 结合那股被世界不断排斥的独特异样感,栖居于这具身躯中的存在,其真身已经不言而喻。 娄希仍旧挂着那捉摸不透具体意味的笑容,听到对方这话,顿时有些好奇的问道:“堂堂的铸父尊居然也曾经和哲人国有关系吗?” 蕾娜斯,不,或者说暂时使用着蕾娜斯身躯的邪神.铸父答道,声音中满身怀念:“喀难抹除了我们在这一重历史中的存在记录,你不知道也难怪,唔,在取代铸父这尊邪神之前,好歹我也曾经是哲人国炼金系的首席、赫尔墨斯学派的未来的继承人。” 祂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魔女,似是早就窥破了对方的存在形式,很是玩味的继续说道:“如果哲人国那边还保留了曾经为人时记录的话,我倒是还可以给这个时期的你开个作弊后门,毕竟如果保存了我的记录,那么按哲人国的风格,就肯定不可能舍得销毁我遗留在那里的魔道书,那里面保存着我当初的首席权限、以及一份我设计出来的哲人石炼成图,怎么样,要不要更改愿望用这次的机会来换?” 祂以十分符合邪神名号的姿态蛊惑道:“虽然权柄被喀难夺去了神圣性,但我本身的炼金术可没有落下一丝,只要你同意的话……我立刻就能逆转生命树矩阵帮你把他炼成七份标准量的哲人石!” 祂的话语间浮现些许忌惮之意:“说老实话……这个家伙在未来造就的那些毁灭,就算是作为邪神我都有心惊胆战。” 娄希不为所动,几根细长的手指间刃物如蝴蝶般纷飞,悄无声息的顶在了铸父白皙的脖颈之上,轻易的划破了肌肤,使之流出了殷红的血液,她笑眯眯的道:“这种玩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铸父举手投降,无奈道:“你的祖母也是,你也是,波赫尤拉家的魔女都是这么无情的吗?这具身躯的主人好歹也替你暗中完成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单纯为了泄愤就直接杀死……未免有点不太好吧?” 生气倒是没怎么生气,明明身为一名邪神,铸父反倒是义正言辞的开始指责娄希。 魔女有些诧异的望向铸父,似是想不到这位风评不好的邪神居然会理所当然说出这番教训的话语。 似是完全不惊讶对方的惊讶,铸父无比疲累的说道:“不要这么惊讶的样子,虽然经常被放在一起拿出来说,但我真的和地母那个疯婆子没有任何关系,也根本不像传说中说的那样喜欢那个放荡的婊.子。” 她十分认真的强调道:“我是优雅而文明的绅士,和那种败坏了邪神风评的野蛮人根本不一样!” 看着对方用蕾娜斯那张只能用小巧可爱来形容的面容说出这种话,先前积累的威势荡然无存,也让魔女顿时有种想要揉对方小圆脸的欲望。 强忍着笑意,魔女笑眯眯的道,反将一军:“那么,请绅士先生履行你的契约精神吧。” “只要你帮我铸造出那把''剑'',我立刻解开这具身躯上的束缚,不仅放你回去,还将你的那位裂分使徒也一并放了,既然铸父尊您这么重视感情,那么肯定不会让一位用生命为您献上伟大作品的使徒白白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卑鄙!”铸父白嫩的小脸气的通红,似是因为被术式锁在这具身躯中的缘故,也收到了蕾娜斯思维的影响。 “承蒙盛誉。”魔女十分坦然的点头,一点也不为之而羞愧的样子。 看到对方仍是这副不为所动的坚定姿态,铸父眉头不解的紧锁,道:“你真的准备执意这么做吗?就算我不能窥见那么远的未来,也能明白''巴萨罗谬''此人到底是有多么危险,一个不慎便有可能造就大祸,你既然是自某个未来支流而来,不可能比我还不清楚他的危险性。” “当然,我不仅知道,还远比你想象中知道的更多,关于巴萨罗谬老师的危险性,就算是在翡冷翠的那位圣座大人都不一定比我了解到更多。” 魔女停顿了一下,将身后纷飞的一缕银白发丝撩到耳后,带着古怪笑意说道:“可是,既然知道巴萨罗谬老师他身上有着足以危及到常世存续的可能性的话……” “那么,为什么你会以为那样无趣的方式可以就此彻底终结他的生命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bartholomew(本卷终) 魔女的话语仿佛带着什么诡异的力量,瞬息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寒意爬上了铸父的身躯,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思维迟钝了下来。 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邪神那窥视未来的能力不由自主的发动,自置身于历史深处的本体那里传来了几张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画面。 ——万而为一,一而为万,只余下统合意识的橙红色大海。 ——永无休止的厮杀争斗着,以血与铁为主题,不断向上攀升的永恒螺旋。 ——没有过去与未来之分,命运被无数灰黑圆环所囊括,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往复运转的机械轮回。 ——以及……一切皆是空虚黑暗,唯有一个消瘦人形盘坐着的灰色世界。 似是感觉到了某人的窥视,明明只是一张画面,但在那盘坐在灰色调的空虚世界中的那个消瘦人形,还是诡异的转过头颅,缓缓露出真容。 虽然掐断的极为迅速,但通过那显露出的一小半面容,纵使气质变化极大,铸父还是依稀认出了,那正是他先前盘算着想炼为哲人石的巴萨罗谬! “……那些景象,都是他一手所做的?”在沉默了好一会后,铸父终于才困难的开口,嗓子像是突然变得有些干哑,也不管对方到底能不能了解到自己所看到的那些末日之景。 所幸,魔女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说出那番话后铸父会窥见什么,肯定的轻轻点头,眼睛闭起,似是梦呓般轻声呢喃:“火狱乃是因其忿怒所成,天穹亦是假以其手而造,而当他立于那荣美之地,用手施行毁灭时,怎能有人立得住呢?” “你的本体所窥见的那些画面,正是我的意识自未来回到这个节点时所裹挟而来的一部分未来碎片,那些景象……都是某一个''我''曾经亲身所经历体会过的。” “你能想象吗,那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深沉绝望感,就像是巨人在和蚂蚁玩闹一样,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是无意义,就算是好几次将对方在雏形时扼杀,''祂''还是会在某个地方、某个时段复生,将命运收束为祂所想要的那个有趣结局。” “——他的本质,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啊……” 似是感慨。 超凡者的言语是拥有力量的,仅仅是听着对方的描述,那令人窒息的浓厚绝望感便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想象出了那副场景,将自己代入其中,即使是身为邪神之身,铸父的内心也仍旧难以抑制的涌现出了惊骇之感。 伪神是身处过去者,越是强大则越是古老,除非歪渊将常世的可能性收束为一,否则就算那群的孽子们再怎么毁坏常世,现在节点的动荡也照样难以影响祂们的存在。 这个世界线毁灭了他们还可以逃去另一个世界线,古老的历史本身是难以改变的,能够终结他们的方式只有将一切未来的可能性收束,逐渐回溯到创世之初的时光根源。 不巧的是,巴萨罗谬的存在与孽子们截然不同,在娄希所带来的未来碎片中,祂的存在即是代表着一种未来收束的可能性,不论是统一之海、争斗螺旋、机械轮回亦或是最后那个只余下一人存在的灰色世界,都没有祂这种伪神存在的余地。 “你要准备让我怎么做?”铸父深吸一口气,问道。 “不错嘛,这么快就从那个名字带来的恐惧中清醒了过来,还算是没有被这具身体彻底拖累。”娄希颇为惊讶的望着对方,旋即自利用变乱之塔赋予的权限,剖开虚空,自其中拖拽出斯提克斯的巨大尸体。 “用我之前把骗下来的那张设计图,以这具尸体为材料,替我打造出一把契合祂未尽天命的''剑''。” 铸父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当即咬牙切齿道:“原来你是想打的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魔女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哎呀哎呀,都是祖母她教的好,毕竟好歹也是波赫尤拉家祖传的手艺,怎么说都不能丢了。” 铸父转过身去走向斯提克斯的尸体处,不去看对放那副足以气死人的嘴脸 在感知到尸体心脏处熟悉的气息时,祂忍不住轻咦了一声,将空气铸造为刀刃,轻轻剖开心脏的外层。 那赫然便是一个如连体人一般,两面呈半男半女半老半少姿态的普罗布斯与拉波忒二人,在他身旁的一侧,还有一个极为明显的人形痕迹,虽然曾经躺在这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但一个黑沉的铁箱还是被放在这个位置上。 在对比了一下后,铸父旋即确定那恐怕正是这具身体的前主.蕾娜斯所在的位置、 似是明白对方的疑惑,为等对方出声询问,娄希的声音未卜先知的响起,道:“即使还身处未来,我也还是可以勉强影响一下过去自己的行动,至于这位裂分使徒,你可以当做为了让你再无后顾之忧,提前预支给你的报酬。” 铸父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抬起铁箱所有所思的问道:“原来如此,以''莫德雷德''的残余天命作为引子,将具备活体性质的同源物品炼入其中,最后通过''死''之剑,来斩除那个可能性吗?” “不错的思路。” 作为赫尔墨斯学派的前继承人、以不等价的炼金术登神,取代了古邪神.铸父的存在,纵使为人时的名号已然被抹消,但若是论及对这一领域的理解度,古往今来祂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足以比拟昔日立下火剑之路的那位“三倍伟大的赫尔墨斯”。 即使是被这种级别的大师称赞的思路,但娄希的面容上却也仍然没有讶异之色,若理所当然般,微微叹息后说道:“这是某个未来支流中残余者们的遗产,可惜未能把这份设计图实现,巴萨罗谬老师的法理便已彻底将他们的意识统合了进去,归于协调意志的管辖。” 魔女垂下眸子,声音无比坚定。 “——我能听得到各个未来支流的哀叹声,正是为了让这种惨剧不再发生而来!” - - - - “神啊,请予我慈悲,污浊的河水已漫过我的脖颈,我哀鸣着企求解脱。” 似是祈求,又似是哀鸣,轻柔的呓语回荡于巴萨罗谬脑海。 他听不真切,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熟悉感的熟悉感。 隐约间似有神明轻笑声响起,答道。 “我只给予试炼,而如何选择将交予你自己。” “无论溺毙或是将浮起,而你都将学到真理。” “''不论你如何选择,你都将学到真理。” 恍若火焰于眼前燃烧,赤红的光焰将眼前遮盖,巴萨罗谬不由自主的跟着轻声哼唱,声音沙哑又古怪,像是古老的亡灵归来,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歌颂那仁慈,带走我所剩之物!” “这是新的开始或是结束?” 衬着那古怪的歌声,纵使辉煌的光焰也变得莫名诡异,配合其中那缓缓舒展身形的怪异之物,更是给人以压抑无比的感觉。 ——两翼为光,饰以灼目辉光,自肩后生出,遮以面容。 ——两翼乃铁,饰以灰沉之羽。自肋下生出,卷风而飞。 ——双翼如龙,饰以赤红鳞甲,自腰间生出,遮以双足。 于翅膀未曾遮住的缝隙间隐约可见,巴萨罗谬此时的身上更是自内到外密布着无数双的神色各异的眼瞳。 【圣典-以赛亚书.6:1-3:“我见主坐于崇高之位、衣裾充满殿宇。其身侧有撒拉弗而立。各生六翼、遍体有目、昼夜不憩、言曰:圣哉、圣哉、圣哉、主上帝全能者、昔在今在、而将来者。”】 在“似神者”原有的两颗头颅之上,又是两颗全新的头颅生长而出,一者乃是如先前的伊甸之蛇,眼瞳中泛着狡诈的光泽,一者如赤龙,昏黄的眼珠间转动着的疯狂的兽性。 躯壳、灵魂、乃至作为超凡者立身的要素能力,就连那新获得到两种法理,不论是何物,一切旧有皆作为尸骸被齐齐粉碎,以意志中潜藏的那丝完美性为指引,于辉光构成的矩阵中,混杂了前身所有精华之物的原料被汇聚到一起,缓缓填充着由三种神话概念混合而成的模糊轮廓,重新将巴萨罗谬孕育而出。 即使处于只能算是“胎儿”的状态中,但祂却已然立身于“美”之位阶,只差凝聚而出那抹独一无二的真性,便可以彻底到达“形成之世界”。 以这枚“神之胚胎”为核心,这层由【枪】所构筑的第二重现实逐渐开始脱离当前节点的束缚。 如果将时间比做一摞堆叠在一起的纸画,那么祂的存在则像是滴落在最上层画纸上的墨水,不仅在侵蚀着当前节点,同时也向着那些更为古老的历史节点钻去。 “可惜,来不及了。”娄希轻声叹息。 天穹之上,铸之神域轰然扩展,将斯提克斯的尸骸吸入,构就一张将整个天空都尽皆覆盖的庞大炼金矩阵。 超广域炼成,这正是昔日铸父身为炼金术士时最为拿手的看家本事。 在那段被抹除的历史中,他以千年的世界布局,将一个国家从开端到结尾的历史尽皆掌握,把作为国教神的上一任铸父炼为哲人石,取代祂成为了新的铸父。 凭此足以登临神域的技艺,就连这片本从属于圣枪的第二重现实都化作了铸父的熔炉,被囊括其中。 被铸之神威环绕,重现神明之态的少女轻声颂念:“以‘两倍伟大者''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帕拉塞尔苏斯之名,此剑当宣告终结之理,予其冠冕以锈蚀。” 于炼金矩阵中,斯提克斯的尸骸像是被重新赋予了生机,如时光逆流一般,飞快向着初生之时逆反,褪去种种外相,收缩为当初如心脏般不断搏动着的水晶胎盘,包裹着巴萨罗谬遗留的那个黑沉铁箱。 褪去形质,又复返形质,在不知多少次毁灭与新生之后,属于“莫德雷德”的残余天命被铸父投入那“剑”之胚胎。 娄希眯着眼睛,笑容越发神秘莫测,轻轻勾动指尖,激起一股莫名的波动。 顿时,像是又被添了一把火,随着炼金矩阵中长剑的缓缓成型,此时的铸父却是发现铸造的过程的飞快的开始脱离自己的操控,凭借联系,开始反向抽取铸父魂灵中的权柄残片! 这个过程……祂这个一手的操控者竟是完全没办法终止! “你……你……”祂勉强转身,却见那位魔女果不其然的摆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抱歉道:“抱歉啊,祖母说了,和你们这种邪神不要讲什么道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在这把剑上留了满满的后门吧,为了事后不成为这把剑上的下一条亡魂……” 将铸父的灵魂碎片自蕾娜斯的身躯中抽取,银发魔女无奈的耸肩,再次抱歉道:“抱歉啦,只好先一步动手,请你亲自祭剑了。” 铸父决计没有想到这种死法的,倘若知道自己的化身竟是又一次被前铸父和地母的坏名声连累到…… ……除了憋屈也没的其他办法了。 当然,他不可能会有这个机会。 以同样精妙无比的炼金术造诣娄希轻易便在铸父死后接过炼金矩阵的操控权,踏着虚空中莫名的歌声前进,素手穿过遗留的铸之神威,直接握住了那只有一点轮廓的愚钝铁条。 指如刀,手腕处滴落猩红,以鲜血为引,铸父那混杂着部分权柄的灵魂碎片被投入其中。 瞬息间,光焰冲天而起,在铸造者的灵魂献祭之下,它像是终于得到了饱足,逐渐褪去愚钝的铁壳,展露出锋锐的形体。 ——巴萨罗谬老师……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你为了那群人变成那种可憎的无情机械了! 魔女的眼瞳中浮现怀念之情,轻声颂出灌注神圣力量的言语,确定其性质,赋予其名讳:“此乃纷争之结尾,此乃长夜之尽头。” “——其名为,辉耀和平之王剑-克拉伦特!” 随着长剑真名的显现,领受同源的“巴萨罗谬”之名,无穷无尽之赤红神威顿时自天穹而落,化作荒狂的雷光附着于长剑之上,使其化身为无形辉光,瞬息间突破火剑之路,融入孕育巴萨罗谬的光茧。 无有任何的破坏力,也不需要任何的破坏力! 这一剑自诞生之初,便只为斩下那多余的神性,斩落那尚在孕育之中“神明”! 最后的哼唱声传来,那正是巴萨罗谬曾经教给她的歌词。 “歌颂那神明~” “到底是选择带我回归天国,亦或是看我在人间妄行?” 第一章 银之臂.亚德 “唔,啊。” 巴萨罗谬感受着机体时刻向自身传来的强烈痛觉,缓缓自梦中醒转,入目所见的第一幕,却并非是什么陌生的天花板,而是一抹熟悉的暗红色。 那是被火元素深深浸透的石壁的颜色。 铛、铛、铛。 锻打金属的声音出现在近前,感受到身体上那随之传来的轻微麻痒感,巴萨罗谬缓慢的抬起头,望向自己身前。 果不其然。 此时制造麻痒感的源头,正是一台自己无比眼熟的锻压机床,环顾四周望去,地面上那嵌满了火元素结晶的炼金矩阵正稳定的为着这一条流水线供能。 而自己,正是这一切的核心。 随着工业机床按照程序设定规律一次次有节奏的锻打,就仿佛是泡在温泉中享受按摩一般,枯竭的细胞开始缓缓苏醒,重新恢复活力。 当然,这是比喻的手法,而实际表现则是巴萨罗谬的身躯,正随着一次次的锻打,本能性的被激起一层层冷硬的银光,化作炽热的钢铁,通过被粗暴塞进血肉中的特制管道,从钢水池中汲取恢复身躯所用的物质。 纵使如此,巴萨罗谬身躯上的那些裂缝也修复的十分缓慢。 “啧,伤的有点重啊。” 除却失去【枪】之加持后的无力外,整个机体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也不算过分,就像是一瞬间将积木中最为重要的几块抽取,剩下的部分直接随着重力而坍塌散落一地,只剩下了一点当初的地基。 与传说中那把原典的“克拉伦特”不同,在铸父的刻意调整之下,这把全新的“克拉伦特”不再侧重于“王剑”的概念,而只保留了作为仪式剑彰显“和平”,祓除一切异种概念的力量,凭此以神之孽子尸骸作材料由邪神铸父献身打造的辉耀之剑,在那位魔女之王的操控下,仅是一击便彻底将那些来自于“似神者”米迦勒的神性驱逐。 巴萨罗谬握了握唯一能动的右手,细碎的咔擦之声顿时响起,松开手掌,一捧破碎的透明结晶粉末便悄然滑落,带起沙沙的声音。 ——不,不能说算是彻底清除。 不知何时,巴萨罗谬的整条右手臂都被异化为冰冷的金属,如那群失去肢体的贵族高价聘请机械学派的炼金术士为自身打造的华丽义肢一般,虽然没有镶嵌着那些明着骚气的各色宝石,但是通体却像是由最高纯度的圣银打造,密布着十分具有教团风格的繁复花纹,倘若有哲人国的学者在此,则更是能够发现,在这些表面的繁复花纹中,其下更是隐藏了无数句以原初语言书就的圣典经文。 抱着试试也没什么的心态,巴萨罗谬悄然打开了面板。 令人惊讶的是,似乎是因为被迫承载了一部分似神者逸散而出的神性与信息,这个废材系统终于蹭到了一点好处,颜色都明亮了几分。 【名称:克拉伦特???(未命名)】 【类型:奇物工具武器特异器官奇迹结晶】 【等阶:创造界】 【性相:铸耀钢】 【特效:以该手臂作为[奇物]时,该手臂将被视作[神圣之右腕],并获得特异能力[神之形],在复现一切与[似神者]相关的神术时,无视使用需求、减免施展耗材、且大幅度降低消耗】 【特效:以该手臂作为[工具]时,[炼金学][道具制作][武器锻造]等相关领域的技艺等级,均被临时视作lv10】 【特效:以该手臂作为[武器]时,该手臂将被视作深层封印[克拉伦特]的延生,必要时可以选择解放部分封印,释放来自[似神者]的神力】 【特效:以该手臂作为[特异器官]时,该手臂将被视作拥有[活体]特性、具备极高坚固度的圣银义肢,可以自如施展铭刻其上的神术】 【特效:以该手臂作为[奇迹结晶]时,[要素.铁]将被视作为[升华要素.钢]】 【——[升华要素.钢]:你不仅可以对一切被视作“刚体”进行操作,且可以将可''判定''为''刚体''者化为''刚体''】 【描述:为针对某位[似神者.米迦勒]降临体,由魔女之王-娄希.波赫尤拉与邪神-铸父(霍恩海姆·帕拉塞尔苏斯)合力打造的圣剑.克拉伦特变化而成】 【本质上是假借[克拉伦特]之名得以成型的实体化封印术式,拥有着将一切异种力量驱逐拘束的能力,只要该封印术式未曾被破坏,持有者[神化]的速度将大大放缓。】 【在吸收了来自铸父的[灵魂残片][权柄残片]、来自似神者的[神性][构造信息]、以及来自巴萨罗谬的[要素物-哲人石碎片]后,它的性质似乎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异变】 【——这并非是源自神明的赠予,而是籍由某位故人以篡夺而来的奇迹为你铸造而成的手臂】 【——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觉得这上面缠绕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憋闷感,大抵是某人的遗言吧,你这么猜测道】 【——或许是错觉也说不定】 就当巴某人还在纠结于这条手臂的命名到底是“神圣之右”好,还是“阿格特拉姆”好,亦或是“伟大者之腕”好的时候,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女声却是突兀的出现,打断了巴萨罗谬的思绪。 “就叫[亚德]吧。” 在古喀难语中,每一个字母都具备着意义,也均对应着火剑之路的一个原质。 而?(yod),则正是表示手的十个手指,象征着[美]之位阶。 在某些隐秘而古老的学派中,他们相信yod乃是其余二十一个字母的来源,认为造物者之“手“,一定经历四个阶段,具备着最为完美的[神性]。 巴萨罗谬没有反驳,强行撕开身上插着的管道,起身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那是一个漆黑长发及腰、有着如水晶般璀璨的红眸、精致到非人地步的面容,穿着修身束腰小礼服的少女。 来者赫然便是娄希。 第二章 庇蒙铎娜 这是巴萨罗谬与“娄希”的第二次见面。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经历,他本能性的摸了摸脖颈,隐喻感觉到了些许如幻觉似的冰寒刺痛。 由于衣物早就损毁的缘故,巴萨罗谬此时的上身是不着衣物的,在这片有些狭小的空间中,虽然是孤男寡女的,却理所当然的没有生出半点旖旎暧昧之感,反而因为''娄希''的出现,平白多出了一份肃杀的冰凉气息。 简直就像她所处的地方即象征着北地一样。 “你醒过来的速度比我预想中的更快。” 虽然说着是惊讶的意思,但巴萨罗谬从这个慵懒而清冷的声音中却找不到半分真正惊讶的意味,他循声打量着对方,却发现“娄希”的发丝中仍残留着几缕银白之色,而自家养的那条蛇,此时正蜷缩成一团,懒洋洋的眯着眼睛躺在对方的怀抱中,如红宝石一般的双眸中满是提不起劲,一点也不见战斗时的暴躁与冷血生物固有的残忍。 似是感觉到自己主人的气息,它咬着自己尾巴尖的嘴茫然的松开,摇头晃脑的吐着蛇信,魔女见了此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用手轻柔的抚摸着它光滑冰凉的鳞片,大抵是本能反应,它十分熟练的蹭了蹭娄希,发出了一声很舒服的声音。 喵~ 巴萨罗谬强行压抑住把这条丢人蠢蛇拎起来的冲动,用能力固定住脸部肌肉表现出面色如常的姿态,像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一样,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从那件事到现在,是第几天了?” “唔,别担心,大概只有三天左右,除了伽门神父那边要你事后去汇报下外,作为你帮''我''解决问题的报酬,相关的事情我都帮你按下去了。” 巴萨罗谬的嘴角抽了抽,一想到如何要和老伽门,顿时升起了继续躺下去的念头。 恍惚间,看着对方无比熟悉的笑容,一抹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在胸口积蓄,让话语脱口而出,忍不住叹息。 “娄希……好久、不见。” 声音低沉而嘶哑,如老旧生锈的机械一般,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暮气。 魔女听到这话愣住了一下,本能性的用手指挠了挠蛇儿的肚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的道:“巴萨罗谬老师?” 这与她之前慵懒从容的姿态一点都不一样。 “啊、是我。”相似而不同的低沉男声再次自巴萨罗谬口中发出,再次重复了一下先前的话语:“好久、不见。” “您不是……?”短暂的讶然后,在表面上,“娄希”的神色飞快恢复原状。 “和你、差不多。”那股情绪散去后,伪装成''dm''的''巴萨罗谬''点头,悄然指了下自己的嘴,继续道:“你、现在、名字。” ——巴萨罗谬老师……是想告诉我他有些话不能说吗? 对巴萨罗谬现在状况的担忧,使得''娄希''便她彻底恢复平静,旋即思考着dm这个动作的含义,失去了往昔的聪慧,被他带到了沟里。 ——我明白了! 将担忧之意隐藏,''娄希''同样选择了用能力制造出一个虚拟人格,以伪装自己的表情,带着尊敬而疏离之意道:“我现在的名字……您可以称呼我为庇蒙铎娜。” 在这片土地的古老语言中,庇蒙铎娜piment一词的含义是黑暗之地,也就是波赫尤拉的别名之一。 虽然根本没学过这种语言,但通过[万象事典]带来的语言通识能力,巴萨罗谬还是明白了对方这个假名的含义,心中忍不住失笑。 这个假名从某种程度上正揭示了对方难以稳定存在、如阴影一般的状态。 似乎……通过这个方式,他好像可以从这个未来的魔女之王口中套出些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转,旋即越发壮大。 低沉而嘶哑的男声再次响起,正常之下隐隐浮现些许虚弱的质感:“那么、告诉我、现在的时候、你、怎么找到这里?” 庇蒙铎娜很是心细的听出了巴萨罗谬话语中这极为少见的虚弱。 以带着很明显距离感的语气,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平淡道:“巴萨罗谬老师,你莫非忘了吗?北境的寒风是无孔不入的,即使是处于帝国边疆的凯尔萨德也不例外。” 她理所当然的道:“这座卫国战争时期遗留的地下军工厂本就是波赫尤拉家在凯尔萨德的秘密产业之一,本就是我故意出售的。” 由轻柔的挠了挠蛇肚子,她摇头道:“要我说的话……您的那些手下未免也太过低估波赫尤拉这个名字所代表着的分量了,如果要是一直这样的话,也无法帮助我们对付曾经与波赫尤拉这个名字同等级别的那位''青颈者''格莱克斯。” “您身上[神化]危机我已经帮您暂时压下,在这个节点,您接下来最需要重视的只有那位老爷子。”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道:“以及……黑暗中的那位存在。” 巴萨罗谬听得懂她这句话深藏着的含义,一层是对外人说的,指的地底封印中的那个东西,一层则是对自己说的,指的自己虚构出来的那位大敌。 这就是有一层可信身份的好处了,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往往是具备不同意义的,只要一定的身份,人们就会花尽心思去揣摩你的话语,自行选择较为合理的解释以弥补话语中的漏洞,不要说是这种小事了,就算是将有毒物质说成救命良药都会有人去相信。 ——归根结底,人类就是这么容易欺骗的动物。 巴萨罗谬摆出一副像是''早就知道了、只是确实一下''的模样,点头,声音不平不淡的道:“我、在听。” - - - 迪伦.艾尔登。 当这个时常叹气的前海盗醒过来并坐起身子的时候,一个身形消瘦、穿着管家服饰、虽已满头白发却仍精神矍铄的老管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这个人他认识。 拉尔夫.奥布雷恩,秉持康斯坦丁夫人的遗命、一直伴随在奥利布里乌斯身边长大的贴身亲信,不论是暗处的脏活还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奥利布里乌斯向来只会请这位老管家亲自执行。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直接代表着奥利布里乌斯的意志。 第三章 蜕 这是个很小的房间。 前方后方、左侧右侧,全都是阴沉的灰白墙壁,迪伦用身体里残留的那一点力量勉强坐起身子,倚靠在墙壁上警觉的打量四周,除了单调的灰白色墙壁外,便只看见了那坐在床尾侧,用小刀缓缓削着苹果的老管家拉尔夫。 他说话的时候也并未回头,所以从迪伦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以及那一圈圈扭曲着向下滑落还带有大块果肉的苹果皮。 在这如棺材与甬室的狭小房间内,看着那一圈圈向下滑落的苹果皮,迪伦莫名的联想到了挣扎着蜕下旧躯的大白蚕。 连着猩红鲜艳的皮,带着褴褛湿滑的肉,在小刀的旋转间,甜美的汁水不断顺着那只苍老褶皱的手流下,滴落在地,萦绕在空气中。 就像是孩童时撕去飞蛾翅翼以取乐,在这之间,有一种纯粹而残忍的美感。 在那枚逐渐将皮肉蜕下的果核上,迪伦看到了这种“美”。 残缺亦完整的“美”。 这种古怪而诡异的气氛,让迪伦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等待拉尔夫将虔诚的这份工作完成。 老管家是知道迪伦已经醒过来了的,但他那双苍老枯瘦的手上却没有体现出受到干扰的意味,像是完全摒弃了对其他事情的关注,一心一意的专注在将手上这份艺术品完成。 是的,艺术品。 石匠的工作是剥去石头粗砺的外壳,发掘出其中''美''的本质,从本质上而言,与此时拉尔夫的工作是类似的,不过老管家将石头替换为皮肉,且在手段上更为深入了一点。 不一会后,伴随着一声果皮掉落在地上的啪嗒声,老管家伸了个懒腰,舒展着有些僵滞的筋骨,随后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笑眯眯的道:“等的时候实在是太无聊了,无奈之下只能找点事情打发下时间,没想到一不小心居然失神忘了时间,还把迪伦先生你晾在这里这么久,在这点上着实是老朽的失礼。” 伴随着果皮的落下,那股萦绕在这个狭小房间内沉闷而古怪的气氛顿时消散了,重新归于正常,就连空气也像是清新了几分,不复片刻间的粘腻湿滑。 至于是不是真的正常了,迪伦不知道,不知为何,他在醒来后便失去了对''莱茵河''的感应,连经过超凡后本该强韧无比的身躯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中。 “作为赔礼……要吃苹果吗?”老管家手掌一翻,旋即一枚色泽诱人饱满无比的苹果便被递到了迪伦的跟前。 迪伦看的分明,除非是记忆出了差错,这眼前的一枚,可不就是先前那枚本该被连带着果肉都被剥去的苹果的模样吗? 是否是记忆出错这点迪伦暂时没法确认,面对着极为古怪的一幕,抱着哪怕万一的心态,迪伦摇头拒绝。 “不,多礼了,只是小事而已,我暂时还不饿。” 说完这话,他的肚子便偏偏不配合的响起来了,老管家一听,脸上顿时浮现促狭的笑容。 令迪伦意外的是,他却并没有继续再提让迪伦吃果子的这一茬。 “抱歉,距离那一晚的事情,我昏迷多久了?”沉吟些许,脸上挂起尴尬的笑容,迪伦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关系的问题,既然人都在这里了,那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这点事情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反而还会引起拉尔夫的怀疑。 以老管家方才表现出来的那副诡异姿态,迪伦无疑是不敢相信他,也不敢让他生出什么怀疑之心的。 他与奥利布里乌斯之间是纯粹的个人关系,既然奥利布里乌斯给了他全新的身份,他便回馈以相应的报偿,也就是说……关于奥利布里乌斯旗下一应的力量,迪伦基本上一概不知。 明明同样身为奥利布里乌斯的左膀右臂,与老管家接触也并不算少,但迪伦与拉尔夫之间的交流却古怪的仅限于基本问候和公事交接,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几乎可以说是冷淡。 倒并不是迪伦孤僻,只是每一次当看到老管家那副笑容的时候,他的心头便生出一股没来由的警惕感。 像是在扮演着''正常的自己'',这就是老管家给他的第一印象,作为一个身具圣痕的超凡者,迪伦选择相信这份被''莱茵河''强化的直觉。 而在另一边,听到迪伦的问题,老管家沉吟了一下,道:“大概三天左右吧,在那一晚的大爆炸中发生时,我刚好陪着奥利布里乌斯少爷在那附近接待某位重要的客人,少爷似乎是收到了消息,立刻让我赶过去看看,结果没想到,果真看见了被那位殿下拎着的巴萨罗谬少爷,和被伽门大人拎着的你。” 说到这里,老管家的神色古怪了起来:“那个时候的你满身是伤,浑身都是烧伤的痕迹,迪伦先生……你该不会是得罪了教团的那位伽门大人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奥利布里乌斯少爷都不一定能保得住的,巴萨罗谬少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那位殿下的关系,应该是没事,到了你这里的话……” “恐怕也只有再次远走他乡、等风头过了伽门走了后再回来这条路了。” 老管家的这话,让迪伦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娄希的计划已经成功让巴萨罗谬清醒过来,将需要掩盖的东西都掩盖在历史中了。 ——当然,也不排除老管家这是在演自己的可能性。 迪伦垂下眼眸,掩盖住瞳中情绪,随后顺驴下坡苦笑着说道:“不不不,这可就想太多了,要得罪那样的大人物,我也没资格啊。” “只是……只是……”男人挠着挠着头,没有接着往下说,将思考的空间交给拉尔夫。 “唔……原来如此吗?”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后,也不知道老管家他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只见其旋即露出了郑重的神色。 “抱歉,这种大事还请等我回去告诉少爷,交由少爷决定。” ——嗯? ——是在我睡过去的这几天期间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迪伦,内心暗自茫然中。 第四章 调查 “是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凯尔萨德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迪伦皱起眉头,注视着老管家问道。 话音落下的一瞬,气氛不知为何又再次凝滞,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一般,冰冷又沉重,让人完全无法呼吸。 “哈哈哈。”老管家旋即笑了起来,从口袋里面掏出先前那枚红苹果,自顾自的开始啃食,让清甜的香气充斥着如棺材般狭小的病房,打破凝滞的气氛,使得迪伦终于重获喘息之力。 “是霍尔莫斯。”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言语里满是郑重的意味。 “那位教团净化序列号.138的撒旦眷者?”迪伦明知故问。 “不,不是那位亨利.霍华德.霍尔莫斯。”老管家叹了一口气,道:“是贝克街那位自称''大侦探歇洛克''的小霍尔莫斯。” 骤然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迪伦脑袋中传来了抽痛,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 “那位策划了安德瓦利刺杀案的所谓''大侦探''?他又怎么了吗?”迪伦压下脑中抽痛,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自己看吧。” 老管家从身侧摸出一份还带着油墨香气的崭新报纸,递给了迪伦。 迪伦伸手接过,好奇的翻开。 《凯尔萨德惊天爆炸案,究竟是高层的禁忌实验还是又一场来自境外的阴谋?让我们揭开真相一起走进霍尔莫斯的前世今生!》 刚翻开报纸,一行特意加大加粗的黑字标题便跃入眼帘,令迪伦本能性的皱起了眉头。 凯尔萨德的记者总是这样,由于新闻行业难以被垄断,各大报社百花齐放的缘故,每一个记者都喜欢用一些夸张唬人的标题来吸人眼球,获取在同行间的竞争力。 压下心头对着浮躁风格的不快,迪伦向下逐句细读。 “不论是内城区还是下城区,想必各位读者朋友们昨夜都听见了一声响彻了凯尔萨德的爆炸声,哈哈哈,外城区那些被神父们驱赶出家门的朋友们肯定最清楚,鉴于各位朋友肯定都对这场大爆炸关系的缘故,为了大家,本人冒着极大的风险亲身前往圣安德瓦利大教堂,想办法从负责这次事件的帕里斯神父获得了一手消息!” “虽然极度不可思议,但是各位读者朋友,请抱着对本人的信任,耐心看完分析!” “据帕里斯神父所言与本人的调查分析,我们有充实的证据可以证明,昨夜的那场大爆炸其实并非是如阴谋论中所传的什么秘密的禁忌实验,而是一场涉及到境外势力的舆论攻势!” “是的,各位请千万不要被那些虚假的阴谋论裹挟,误以为又是凯尔萨德上层的禁忌实验,就在昨夜,作为这场舆论攻势的牺牲品,一位军方高层的亲属受到了袭击,至今重伤难愈、生死为之,而就在他弥留之际,却强忍着疼痛,试图将真相留在人间,挤出了这位袭击者的名字。” “歇洛克.霍尔莫斯。” 在引出主题之后,这篇很是为高层洗地嫌疑的报纸接下来的部分则是对于''歇洛克.霍尔莫斯''这位爆炸案凶手生平经历的详细分析,从冒名开膛手杰克在外城区肆意杀人,到在圣安德瓦利大厅接待娄希殿下的晚宴上发起袭击杀死多位知名上流人士,可以说是与先前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位记者堪称大胆的将本应在上层间流转的事件揭露了出来,不仅详细的列出了这位''歇洛克.霍尔莫斯''先生到凯尔萨德之后的所作所为,甚至还进一步的展开对其身份的具体分析,提出了一些看上去很是真实的猜测。 “总之,鉴于以上此点,这位霍尔莫斯先生极有可能与那位净化序列138的老霍尔莫斯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甚至有可能正是其一手推荐给那个境外未知势力,对此,本人表示保持怀疑。” “——署名:朱利叶斯” 心中察觉到的那股违和感越发强烈,随着阅读,一份与报纸中所描绘之事丝毫不同的记忆缓缓浮现。 迪伦一边梳理脑中这份不同的记忆,一边维持着正常的姿态,随口向老管家问道,试图套话:“这篇报道大半都是废话,虽然有相对真实的一部分,但作者却刻意的利用这些真实的残缺部分试图误导读者,偏转大众的注意力,连我都能看出这一点,奥利布里乌斯大人不可能没发现的吧?” “是啊,连我们都可以发现的问题,奥利布里乌斯少爷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老管家垂下眸子,古怪的笑了起来:“不仅如此,少爷啊……他还发现背后一个更为令人震惊的事实。” “什么?” 老管家轻声说道:“那场大爆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完全没人能注意到的是,一部分过去的记录却在这个时候被人刻意用某种能力篡改了。” ——这不就是…… 迪伦勉强压抑住对奥利布里乌斯察觉到过去改变的惊讶,他丝毫想不到一个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凡人,居然能察觉到这种只有创造界圣徒才有一定可能察觉的变化。 不,或许并不值得奇怪。 为奥利布里乌斯服务将近五年之久,帮他做过无数脏活的迪伦是无比清楚的。 他本就是不可思议、善于创造奇迹的人,丝毫没有愧对“康斯坦丁”这个姓氏的荣耀,也没用辜负他体内流淌的灰血。 放在别人身上迪伦或许会怀疑,放在奥利布里乌斯身上他只觉得无比正常。 “我大概明白了。”迪伦捏着下巴,指着自己缠满绷带的躯体说道:“那么,拉尔夫管家,奥利布里乌斯大人究竟让你向我带来了什么命令呢?” “如你所见,我现在对那晚的事情还一头雾水,现在还身受重伤,连莱茵河都没办法感应到,要真是那种危险的事情,还请恕我只能拒绝。” “请放心吧,只是经过检测发现,迪伦先生你的圣遗物多出了一些未知数据而已,待到炼金术士们调试好,说不定还能再提升不止一成。” 他促狭的笑了起来:“放心,是免费的,作为你帮少爷完成这件事的报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没问题了。” 迪伦有些好奇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调查那位''歇洛克.霍尔莫斯''。” 第五章 此人功力不在我之下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巴萨罗谬低声吟诵圣典中的经文,声音低沉而嘶哑。 “有人言此乃新事,哪知此事早已有矣?”庇蒙铎娜在心中接上了后半句,轻声呢喃。 她读懂了巴萨罗谬话语中连巴萨罗谬自己都没有读懂的暗示。 ——既然巴萨罗谬老师早就有所准备的话…… 少女叹息,暗怀的担忧最终还是归于一句话,提醒道:“还望往昔之事勿要复行。” 她曾经见过很多个“巴萨罗谬”,虽然各自的经历都有所不同,但唯一不变便是那堪称无法动摇的坚定信念,即使明知前方就是悬崖绝壁也仍然一意孤行。 “……我会的。”巴萨罗谬沉默的点了点头。 凭借契约的联系,他可以轻易感知对方内心中那真实而毫不作伪的担心之情。 并非是如对老师一般,也并非是像对亲人一般,更非是似对爱人一般,如果硬要形容的话,这种情绪的根源更接近于正信徒之于自己崇敬的神明,将之视作道路的同行且先行者,愿意为了这个某种理想的化身,毫无保留的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未来的那个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巴萨罗谬忍不住在心中喃喃。 再一次的,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责任感,以及对那个未来身的行为心生莫名的羞愧感。 就像是成熟时回头翻看未成熟时自己的事迹一样,得知自己更为成熟后居然把人都忽悠瘸了付出一生,同样会生出一种古怪的尴尬感。 嗯,尤其是面对庇蒙铎娜这个正主的时候。 就在巴萨罗谬因为忽悠人而难得的陷入羞愧的时候,“庇蒙铎娜”的嘴角悄然掀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狡猾笑意。 不知何时,银白色悄然从少女的发丝上褪去几分,重新恢复漆黑。 她轻声道,声音突然间柔软了几分:“既然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为了能在这个时代多存在一些时间,还请允许我……” “好啦,明明都坚持不住了,就别硬撑着装腔作势了。” 庇蒙铎娜的话语被强行打断,自少女嘴中出来的却是略带着笑意,且更为年轻的女声。 无声无息间,少女漆黑发丝间的银白色彻底褪去,化作一张透明的冰晶面具,被娄希轻柔的摘下,挂在礼服的腰侧。 拎起不存在的裙角,微微屈膝作礼,她调笑道:“早安,巴萨罗谬老师。” “还是说,你更喜欢莫里亚蒂这个称呼?” “算了,私下里叫我巴萨罗谬就行,这才是我的本名。”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巴萨罗谬忽然感觉有点牙疼,忍不住发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当然从庇蒙铎娜她称呼你为巴萨罗谬老师开始就知道了啊。”她理所当然道。 巴萨罗谬啧了一声,那样的话……岂不是什么都听见了? 似是能猜到巴萨罗谬此时在担心什么,少女饶有兴致的说道:“虽然对你和庇蒙铎娜之间的事情很感兴趣,但是在这点上你倒是可以放心,我和她的联系其实并不算紧密,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大抵、也就是在她情绪激烈的时候我能感知到对方所感知到的,并融合一些随之而来的一点记忆碎片的程度而已。” 娄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蛇腹处光滑的鳞片,一边用纤细白皙的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真诚无比的说道:“你能感觉到的,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真话哦。” 巴萨罗谬在内心暗自冷笑不已。 一点点? 亿点点吧。 在被人捅了一剑后,他便明悟了一个事实。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这位魔女的话十成里面永远只能信五成,通过契约确实能感觉到对方情绪的真假不错,但谁说信息真实便一定都是真话了? 身为个中老手,巴萨罗谬暗自警觉,先前心中遗留下来的那丝羞愧感顿时消失不见。 ——此人功力不在我之下.jpg 在被''克拉伦特''打断进阶孕化的过程后,虽然身体上满是因此造就的严重伤势,但心中的''人性''反而却因为失去神性的制衡从而就此开始了壮大,造就了此时异常活跃的思绪。 就像是终于摆脱了一直背负在身上的负担,这是一种挣脱束缚后方能得到的独特喜悦感。 巴萨罗谬无奈叹息道:“真话假话什么的暂且不提,你我对此都心知肚明,我更为好奇的反而是你到底怎么把她拖到这个时间点上的?” 他有一重话没有直接说出来。 ——如果并非是偶然的话……那能否复现到我的身上呢? 仅从庇蒙铎娜对自己的态度就可以发现,未来的那些自己绝对可以称得上以一己之力改造整个世界、匹敌整个世界的存在,就算最后得到的结果再怎么不好,其所代表着的力量也绝对是真实不虚的,即使只能投射过来亿万分之一的力量,恐怕也足以胜过此时这个只剩下一成功力的自己。 开作弊器固然会减少游戏乐趣,但谁让大家都在想办法给自己开挂呢?系统这种废材肯定是靠不住了,在这种差到极致的游戏环境中,若是再不靠自己的力量开几个挂,那不要说是游戏乐趣了,可就连基本的游戏体验都没了。 更何况,靠自己的事情……那能叫开挂吗? 巴萨罗谬心安理得,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 可惜,很遗憾的是娄希的话语却是打破了巴萨罗谬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摇头道,语言里充满了惋惜:“关于巴萨罗谬先生你的想法我清楚,不过很抱歉,这种技术目前看来应该只能在和我相似的个体身上应用。” 少女轻柔的解开礼服袖口处的扣子,将袖子缓缓卷起,露出那半截本该欺霜赛雪的小臂。 很可惜,这并非是什么旖旎暧昧的场景,反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氛。 有的仅仅是由无数道由无数道冰冷银色线条所构成的炼金矩阵而已,长久之下这些线条以及几乎快要与血肉融为一体乃至深深的镶嵌到骨骼之中。 简直……就像是束缚怪物的''锁链''一样! 第六章 逆卡巴拉的堕落途径 在诺斯替教的异端理论之中,物质与精神是对立的二元两端,他们根据教团的圣典为原型,篡改其中属于''创世记''的篇章,以此将创世造物者二分,创造出两尊独属于他们的架空邪神,司掌灵性智慧的原初造物主-教诲者.索菲亚与司掌混沌物质的最初造物主-掌权者.亚达巴沃。 为了与原初造物主作对,亚达巴沃以“亚当”创造了亚当,让他侍奉自己,但是索菲亚却向着亚当的灵魂吹气,派出自己的使徒夏娃,以此唤醒了他的灵性,因为畏惧,自此亚达巴沃便把觉醒灵性智慧的亚当与夏娃关到无知的物质世界,将之作为囚笼,并永世诅咒他们的后裔,让他们无法再如亚当一般觉醒灵性。 在他们的理论中,灵性的高贵而纯净的,物质是有罪而不洁的,心灵受困于身躯的囚笼,而身躯又受困于物质世界的囚笼。 望着这些几乎快要与身躯融为一体,像是锁链一般深深嵌入血肉中的纹理,巴萨罗谬不禁自然联想到了这一诺斯替教独有的理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套炼金矩阵的效果应该是束缚和封锁吧?看这种构筑术式的风格,应该是诺斯替教的那群异端?” 娄希点了点头,流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这一套以诺斯替教的教义为核心编写的炼金矩阵是在我出生那年,尼古拉斯陛下请到哲人国的艾萨克爵士为我特意打造出来并植入我体内的。”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陛下、不,爷爷他预料到了我的未来,也预料到了斯拉夫帝国的毁灭,以当时身为斯拉夫帝国至高沙皇的力量,倾尽举国之力最后打造出这件留给后代的遗产。” 虽然与主题无关,但是看着对方的神色,巴萨罗谬很少见的没有出声打断。 软弱之色转瞬即逝,魔女片刻后便收起了情绪,道:“抱歉,想起了一些事情,露出这副不成器的软弱。” 巴萨罗谬摇头:“这并不是需要感到羞耻并向我抱歉的事情。” 她继续先前的话题:“之前给你打造的那件''克拉伦特'',便我借鉴其中的理念,创造出来的针对性版本。” 将卷起的衣袖重新恢复原状,扣起袖口出的扣子后吗,娄希似是感叹:“奇迹与灾厄是对等的,波赫尤拉家以血脉传承法理与力量,每一个流着魔女之血的族人都是潜在的超凡者,在这背后却同样需要为之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并非是只有人在追逐着知识,而是知识同样也在不停的追逐着人。” 她自嘲的笑了起来:“每一个流淌着这份魔性之血的波赫尤拉在受到血脉所带来祝福的同时,也都将终生受困于这份血脉,身缠这份魔性知识的诅咒,生前会不惜一切的为这条道路而奔走,死后也将被诅咒所同化,成为其枝桠上悬挂的果实” “揭破那份表面的荣耀后,这就是这份魔性之血内里的丑恶,与其说是超凡者,不如说是一群永远受困于昨日,被知识所驱使着的奴隶。”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波赫尤拉家传承的课题应该是''终极瘟疫''吧,根据某些消息,你应该已经将这个问题推进到快要解开的地步才对,难道说……” 娄希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自己祖先的理想,淡淡的道:“那不过是表面而已,这条道路从设计之初便已经错误了,在沉积了无数任魔女的灵魂后,这份理想的本质早就变质,遭到了歪曲篡改,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怪物。” “越是接近于答案,她们的灵魂便越接近于解放,待到这个宿命得到解决的那一天,也即是她们彻底挣脱束缚的那一天。”娄希闭上眼睛,微微解开自己体内炼金矩阵对灵魂的束缚,走上前,将小手递到了巴萨罗谬面前,道:“还记得先前问我的那个问题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当少女再次睁眼之时,褪去的红色再次浮现在眸子间,巴萨罗谬抓住她那只伸出来的手,所感觉到的却并非是血肉之躯的温暖和柔软,反而是一种冰冰凉类似人偶的质感。 肉眼可见的诅咒气息自这只小手上逸散而出,侵染着空气,在她的手背处,形成了一个奇诡而亵渎的图案。 “看到了吧,这就是那些魔女灵魂的集合体,以我为载体创造的东西。”娄希的声音再次虚弱了几分。 “它究竟是什么?”感受着这完全与现有体系完全悖逆的气息,沉默了一会后,巴萨罗谬终于发出声音,忍不住问道。 “火剑之路乃是向上升华登临神域阐述成就美德的途径,那么这一条则自然是向下堕落回返诸灵王国追寻恶得的道路。”魔女轻声给出了答案。 “既然向上有神圣的阶梯,那么向下也理应有对应的路途才对,不是吗?”她无奈的摊了摊手:“火剑之路以誓约磨砺灵魂,凭一人的渴望挣脱常世之理,而堕落之路则以延续代替上升,通过诅咒磨砺躯壳,继承逝者的灵魂,回归到连常世之理都没有确定的“原型世界”。” 奇迹与灾厄是对等的,巴萨罗谬对这句话的理解更加深刻了几分,声音变得有些干哑,道:“所以……你现在成为了那些家伙的载体?”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凸现出一股更接近于人偶的精致之美:“在借助她们给我的灵感,完成独属于我自己的堕落之路后,只要我还没有死去,即使我给出了答案,她们的灵魂也没办法出去,永世都将被束缚在我的身体里面。” “承受着诅咒和痛苦的同时,我的灵魂也拥有了千万倍于常人的''重量'',在法理的作用下,我方才可以借助集体潜意识大海的力量,造成足以跨越时间线的共鸣,将庇蒙铎娜的灵魂束缚在我的躯体之中。” “换言之,除非你愿意舍弃在火剑之路上获得的成就,并找到一个能媲美波赫尤拉家无数位魔女的灵魂集合充作引力源,否则的话,单纯以我目前的能力还做不到这种地步。” 巴萨罗谬沉默,许久后才再次出声,眼神像是可以剖开一切伪装,直指内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还有一点你没讲出来吧?” “——如果没有灵魂可以继承的话,那该怎么进阶呢?” “既然都被称作是向下堕落的路径了,代价这不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吗?”魔女轻声反问道。 ——只要去杀人就可以了吧? ——杀掉一个人就可以得到一个人天资,杀掉十个人就可以得到十个人天资,一百个人不够的话那就去杀一千个人,一千个人不够的话那就去杀一万个人,既不需要受到誓约的束缚,也不会因为神化而丢失自我,只要向下杀下去,只要身体里面承载了足够多的灵魂,就算是一只虫子都可以借此超越凡俗,成为肆意行走于常世的可怖天灾。 ——所谓的力量是没有善恶的,用之正则正,用之恶则恶,就算杀人,也完全可以杀恶人嘛,如果杀恶人就可以让一个有价值的好人存活下来的话,为什么不去干呢? ——努力就有回报,坚持便有收获,这岂不是比成天冒着风险还不一定能获得回馈的升华者好多了? 恍惚间,似有无数道恶意于巴萨罗谬面前凝聚成型,从娄希的身躯中钻了出来,紧贴在巴萨罗谬耳旁低语着,声音中带着极强的蛊惑力,自然而然的生出对那副场景的想象,不由自主的在心中为那种景象打上美化补丁,为其找出一个又一个合理的借口。 “——但是,这是错的。”巴萨罗谬声音低沉,无比坚定的说道,瞬息间挣脱了那萦绕眼前的无穷幻象,灵魂于精神的层次迸射辉光,将阴冷的诅咒驱散。 不管再用何等崇高的理由粉饰,错的就是错的,就算用错误的手段得到正确的结果,也始终称不得正确。 巴萨罗谬是不曾妥协,也始终不愿意去妥协的人。 就像是面对火车难题一样,道德主义者会不做选择,功利主义者会选择比较二者价值,可不论是那种选择,本质都只是基于无法改变“火车冲撞”这一个固定前提下而已,如果有着能够直接轰停火车的力量,那何必去闲着无聊做什么选择,纠结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如果要牺牲的话,只要牺牲我一个人便可以了。 这种极端的悲悯神性始终存在于巴萨罗谬的灵魂根源,正是其人格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被杀死的人只能是该死之人,而不该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一旦逾越了这条基本的底线,不论是自己,亦或是除自己以外那些要被杀死的人,在心中都将不再是作为“人类”而存在,而是更接近于一个数字、一个概念的抽象物体存在,不再具备意义。 只杀该杀的人,只做该做的事,只完成该去完成的工作。 【正确】 这即是巴萨罗谬为了约束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誓约,就算内心深处对战斗感到再怎么愉悦,这都始终是没有必要去做的事情,绝不可去刻意的追寻。 “就像是信奉自由主义者们也认为自由里面没有选择不自由的自由,看似没有任何限制,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限制。”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倘若真的选择一直以杀人去提升的话,恐怕没多久就会沦为这条道路的食物吧?” 人勤以逐知,而知亦勤以逐人,其深刻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神秘知识本身就是拥有着力量的,无论是诵念还是单纯的存在于脑海里面都会随之带来影响,如果不是火剑之路设计之初便是为了挣脱常世一切束缚且创造者赫尔墨斯本身看不上这点力量的话,恐怕火剑之路也将成为与堕落之路类相似的异常生命体,把一切体系下的超凡者当做养殖的食粮。 世上本就不乏这样的例子,在火剑之路被创造出来,取代其余超凡体系之前,夸张到甚至每一个教派都会特意设计出一套超凡体系,从而养殖下属超凡者,一茬一茬的割韭菜,以供应上层。 在想到这一点之后,看着面前那位笑吟吟的魔女,巴萨罗谬的内心也不禁升起了一股难得的忌惮之情,恍惚间,目光好似穿透了这层物质的躯壳,看到了对方躯体深层藏着的那颗向下生长逆生命树。 在空虚而混沌的黑暗间,漆黑的云雾自然弥散着,自三根贯穿四重世界的亵渎支柱间生长出十重恶德的圆环并延展出二十二条暗之路径,每一个狰狞而扭曲的枝桠上悬挂着一个个的哀嚎着的魂灵,像是在齐齐描述着世界创造之前,混乱而失序的疯狂知识。 似是受到了刺激,以圣银义肢瞬息间便本能性的展开神力,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类似眼睛的缝隙,透过这些开裂的缝隙,其中通天彻地的辉光之树隐约显露身形,投射出虚影,与逆生命树针锋相对。 娄希似是惊讶于巴萨罗谬直觉的敏锐,竟是一下子撕开外层的伪装,直视逆生命树的本体,晶莹的红眸中浮现毫不掩饰的好奇心。 几乎同一时间,两股矛盾的气息齐齐被主人强硬的收了回去。 巴萨罗谬的圣银义肢重新恢复原样,而娄希手上的奇诡图案也被骤然生长的炼金矩阵抓了回去,被死死的束缚在体内。 娄希抽回手,颇有无奈意味的轻声说道:“巴萨罗谬老师,你难道觉得这种事情我有能自由决定的余地吗?” 少女认真的道:“我只能保证一点,在我活着的时候,这条道路不会被传播出去。” “……抱歉,刚才我有些激动了。”巴萨罗谬坦然承认自己刚才的失态,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确实就是不顾一切从物理层面把一切这条道路的修习者抹杀。 “这倒没有关系。”娄希摇了摇头,将额前一缕被汗水浸湿的漆黑发丝撩到耳后,见怪不怪,颇有自嘲意味道:“如果换成是我,同样也会立刻升出直接将对方杀死在这里的念头。嗯,或许还有可能已经立刻打起来了。” 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理所当然的说道:“毕竟我是好人,既然你选择了相信我,将这件事告诉我,我怎么说都不好立刻翻脸动手。” 说到这里,他也笑了起来:“等到情分用完,我可就不会再留手了,到时候你可要小心,随时提防来自我的背刺。” 这话他说的真假掺半,即使通过契约娄希她也无法分辨此句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少女却也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十分得体而优雅的说道:“请放心吧,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我会努力让巴萨罗谬老师您欠下我更多情分的。” 她掰着一根根纤细而白皙的手指,道:“把您从神化状态打落是一次,把您从没办法防备的状态带回来安置又是一次,算一算,现在您可是欠下我两条命了。”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债多了反正不愁。 看到他的这副神色,娄希突然的笑了起来,轻柔又好听,忍不住上前并踮起脚尖,挑起了巴萨罗谬的下巴,眼神中泛起温柔的怀念之色。 “我知道的,其实你根本就没想过还,但是我无所谓的,反正在庇蒙铎娜的记忆碎片中那些事情你也没少做。” “——不论怎样,我都会理解你的。”像是呢喃自语,魔女轻柔的说道。 就在巴萨罗谬用沉默来应对的时候,湿润的感觉突然在脸侧骤然间一闪而逝,像是饮下了美酒般,她回味着这股滋味,脸上丝毫没有寻常少女那般的羞涩之意。 简直就像是优雅而慵懒的猫儿一样,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也没有失态。 ——果然啊,在内心中还是无法拒绝这么有趣的人…… ——巴萨罗谬老师……你会让你变成我的东西的。 “这就当做是临别礼物吧。”她收回挑起巴萨罗谬下巴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衣襟,毫不留恋的转过身去,背对巴萨罗谬,潇洒的摆了摆手,只留下这一句话,随即便逐渐生出虚幻的质感,化作破碎的泡影离去。 她确实是如猫一般的,既狡黠又神秘,偶尔间展露的温柔姿态让人心醉不已,可却又始终令人捉摸不透,难以知晓是否这就是她真实的一面。 巴萨罗谬并没有试图挽留对方,只是沉默着任由对方发动术式离开。 抚摸着脸上湿润的痕迹,轻嗅着少女遗留下来的香气,巴萨罗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升起了和娄希几乎一模一样的念头。 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确实是新奇而有趣的,对于巴萨罗谬这种追逐着乐趣而行的人来讲,更是引起了他的期待感。 旋即,男人重新接上了那些被自己撕下的管子,躺会机床上,承受一次又一次的锻打,用这种方式平复自己泛起波澜的心湖。 不知何时,他悄然睡去了,久违的偷了一次懒。 - - - - 巴萨罗谬并没有看见的是,就在娄希转身的那一刹那,如些许诱人的红色悄然爬上了娄希的侧脸以及那修长而白皙的脖颈。 可见,她并非是真正如表面上那般平淡,就算是被未来自己的记忆碎片所感染,没有立刻露出羞涩,事后也终究还是展露出了几分属于青涩少女的情绪。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娄希的身上被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既然有着温柔大姐姐的妩媚诱人,也有着独属于少女的清冷和纯净,再配上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高贵气质,更是组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特质。 漫步走在轻柔的晚风间,她的身形逐渐又从虚幻变得真实,具备血肉的质感。 此时的凯尔萨德,天已经快亮了,金红色的云霞浮现在天边,其中隐隐现出朝阳的轮廓,光芒并不是很刺人,带着一股使人很舒服的温暖。 在巴萨罗谬所在的地下军工厂之上是一栋伪装用的别墅,由于曾经也身为波赫尤拉家产业的缘故,虽然不像是内城区上城区那般繁华而瑰丽,集合了世界各地的建筑风格,但也别有一番宜人。 时至清晨,这时的海滩上已然有了鸟群,想来大抵是在等着一会人们起来后的喂食,来自各地的游客将这些家伙的胃口养的很刁,比起费心费力的去找食物,它们现在更喜欢靠自己一身漂亮的羽毛,优美的外形讨取游人的喜爱,以此轻松换来食物。 如果抛却城市内那些颇让人心情烦躁的事情,单纯作为一个游客来此的话,这座城市是永远不会让人失望的,在未曾发达前,作为一个以优美风景作为卖点的度假城市,凯尔萨德也是极为知名的。 “可惜,那群满身铜臭的商人让这座城市多了一股腐臭。”慵懒而成熟的女声悄然在娄希的耳畔响起。 是庇蒙铎娜。 “是啊。”娄希眯着眼睛,就在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清新海风时,一抹随之而来的淡淡铁锈味却令她的心情顿时差了起来,本能性的皱起眉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踢起了路上的碎石子。 “你这次怎么醒的这么快?”她若有意似无意的问道。 “大概是因为想起来了一些东西吧。”庇蒙铎娜随口答道:“说起来……刚才你应该有扮演好我吧?” 娄希沉默了一下,心中却是升起了莫名的愉悦。 虽然对自己吃醋有些奇怪,但一想到这份有趣的经历能独属于自己,少女的内心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开心,盖过了刚才的些许不快。 “有的有的,你就放心吧。”她略带笑意的轻声答道。 “那就好。” “说起来,庇蒙铎娜你刚才说的想起了什么……到底想起了什么?” “那个啊……”慵懒的女声拖长了调子,露出狡黠的笑容。 “是不能说的秘密哦。” 第七章 英格尼.艾斯弗洛德松 大抵是距离那场大爆炸过后的第五日。 这事嘛,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上城区的掌权者们重视那位造就这场大爆炸的那位歇洛克先生,下城区的普通人则因为那些真假参半的消息而人人自危,但是对于外城区的屁民们嘛…… 他们只在乎下一顿能不能吃饱。 既然有教士过来发放救济餐,那么对他们而言,这就只是一件小事,只要没切身的危及到自己,别人的事情他们总是懒得去关心的。 打几天短工,喝几天酒,再继续回去干活,这往往就是他们心中理想的生活。 所以,一如往常那样,今夜的外城区仍是以枪响声、利刃入肉声、与哀嚎求饶声构筑的残忍曲调。 凯尔萨德的黑色暴力团伙一向都是这么的有''活力'',每天夜里,在外城区的各条街道上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或许新来这里的人不清楚,但很快,刀子就将教会他们规矩。 ——不听、不见、不语。 ——以及……在钟声响起后千万不要出门! 若想要在外城区生活下去,遵守这几条规矩便是基本中的基本,这不一定能给人带来好处,但肯定能避免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凯尔萨德的黑帮虽然堪称无恶不作,但多少还是有着守规矩这种唯一优点的,除非公然破坏他们所定下的规矩,否则只要老老实实呆着,便没人可以上门来找麻烦。 青颈者厌恶违反秩序的人,作为统辖一切的“皇帝“,不论是外城区低层的卑贱者,还是看似威风无比的黑帮头目,在他的眼中其实都是一样的,身上的属性只有''该杀者''这种标签。 无论是维京人还是斯拉夫人,只要听到过青颈者的名讳,内心都难免会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畏惧之情,畏惧这个如冰海寒风一般凌冽无情的''大祖父''。 - - - 在铛的一声中,钟声宣告着午夜已然到来。 碎石林立的废墟前,一个满身脏乱的流浪汉谄媚而谦卑的笑着,身子弓曲,走在前方给身后着棕色夹克,脸颊上密布着野性刺青的一群人领路。 这群人的身形相比常人均算得上的高大壮硕,就仿佛一头头人立而起的暴熊一般,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威慑感。 “到了到了,大人们,这里就是小道格斯那个死鬼老爹给他留的房子了。”流浪汉言语颇为不怀好意的,在这群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卑微又可怜的姿态。 “就是这里?”为首者皱眉,声音中有些不耐。 令人意外的是,在这群棕夹克巨汉间为首的,居然是一个披着粗糙处理过的熊皮大衣,身高不下于两米的高挑女子。 她是名字是英格尼.艾斯弗洛德松。 青颈者的女儿之一。 看见英格尼将目光投射过来后,流浪汉把头放的更低了,谄媚之意溢于言表:“不敢欺瞒大人们,就是这里,前几天那事情大人们也都清楚的,他的那栋房子也在那场大爆炸中受到了波及。” “十几天前,我亲眼看见埃里克大人闯进那个小鬼的家,然后直到天亮也没有走出来。” “时间是半夜,你怎么发现的?”她有些怀疑的问道。 流浪汉搓了搓手指,展示灵活,嘿嘿笑着说道:“在外城区生活的人身上总得有些一些手艺,偶尔我也是会兼职一下窃贼的活计,再加上那个小鬼之前都消失了七天。” “在没因为偷窃被人赶下船之前,我也曾有幸见过埃里克大人一面,大人那漂亮的大胡子和一头红色的头发我绝对不可能认错的。”他连忙补上了一句,生怕女子以为自己是在说假话骗人。 当听到这个流浪汉偷窃的时候,英格尼本能性的按住挎在腰间的短斧柄上,旋即醒悟过来现况,不快的冷哼了一声,让流浪汉的头垂的更低了。 “但愿像你说的那样。” 英格尼从胸口处拽出一串兽牙项链,以尖锐的指甲割断系绳,点出几枚带有花纹的,随手将之丢到流浪汉前方地面上的一摊恶臭物质中,眼神轻蔑又嘲讽。 “这些东西是你的了,捡完了就赶紧滚。” “是、是。”流浪汉毫不在意这种侮辱,像狗一样点着头,望着那几颗兽牙的眼神无比热切,像是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一样,连爬带滚的过去,将之抓在掌心,也不顾其上沾着的恶臭物质,还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真假。 “发财了!” 这可是由青颈者所推行的独有货币,象征着那位大人的权威,在外城区,倘若使用别的货币的话都有可能被路边暴徒抢劫的可能,但唯有这种牙币的持有者不会有人敢去上前抢劫。 青颈者重视规则,谁违反了这头老熊的规则,谁就得死,就算是那些内城区来的贵人都不能例外,在当年格莱克斯率领维京海盗们纵横七海的时候,这群所谓的贵族都还只不过是为其收拾战利品的仆从而已,哪有如今的这般傲慢? 这几枚牙币所代表着的不仅仅是它本身作为等价物的价值,同样也还代表着一种可以在外城区活的很好的证明。 他傻笑着,握住牙币的手攥的很紧,猩红的血滴落而下也浑然不在意。 像是握住了未来的希望一样。 “小姐,要去杀了这个窃贼吗?”一名身着棕夹克的巨汉在英格尼询问道,在他身后一群巨汉同样摩拳擦掌,展露出暴戾的姿态。 “不要多事,父亲他不喜欢手下违背他的规则。” “我们今晚的任务是过来确认我那位蠢哥哥的生死,是来确认''钥匙''去向的,多余的事情不在我们需要负责的范围内。”悄然间英格尼的嘴角掀起残虐的笑容,低声道:“更何况……比起普通的金币而言,牙币本来就是更富有仪式性质的器具,以他那种卑贱的命,承受不住这份祝福背后的诅咒。” “小姐不愧是小姐!”逮住机会,棕夹克巨汉当即以非常不符合那副粗豪面容的姿态大拍马屁,其中的一些话语,甚至夸张到足以让常人尴尬到以为是在阴阳怪气的暗讽。 英格尼点点头,很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份夸张的赞美,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平静,但嘴角那一丝高兴的幅度还是出卖了她的心绪,很显然,她对手下的这种马屁很是受用。 棕夹克巨汉看到英格尼露出这副熟悉的神色,心中也是暗自窃喜,感叹着自己见缝插针怕马屁的功力又更上了一层楼,这样的下去的话,自己距离成为小姐的心腹亲卫恐怕也不远了。 一想到小姐那满身的强健肌肉,他顿时有些激动。 抱上这条腿的话,前途指日可待啊! 就在这时,英格尼的声音突兀传入他的脑海。 “小心。” 还未等他思考要小心什么,要不要找个机会利用身体优势挡次刀刷好感,英格尼那满是粗茧的大手便抓住了他的衣领,以庞然的巨力将之直接扔飞,砸落到墙上。 嚓! 一线铁光横空,如奔雷疾电,朝着巨汉与英格尼处,撕裂空气须臾间呼啸而至! 作为大海盗之女,英格尼早就在生死间走过无数回,并未因此而陷入慌乱,在第一时间将手下扔出去的同时,另一只手则以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枚牙币,强行用指力将之碾为白色碎屑,洒在空中的同时,口中颂唱古老的咒言。 “——尔当化刃之型,后发先至、必有所中。” 混着着指尖的鲜血,言灵灌入牙币所化的白色碎屑,旋即凝聚成型,化作骨白色与猩红混杂的无柄短刀,以一种违背常人认知的姿态,后发先至,斩中了那一线铁光。 在一声清脆的噼啪声后,被均匀分为两半的纤薄铁刃坠落于地,短刀的速度的却丝毫不减,朝着阴影处斩去。 可惜,这对于古尔薇格而言毫无意义。 骤然间,空气中突然响起了高速震颤的嗡鸣声,扩散向四面八方,身披灰黑甲胄的骑士撕开伪装,自虚无中显现形体,踏步向前! 古尔薇格只是伸出手掌。 于震颤的嗡鸣声中,骨白色的短刀落入这只手掌,飞快的分崩离析,顷刻间便重新化作一捧碎屑,四散在风中。 “格莱克斯大人也算是秉持荣光之血的维京贵族,英格尼小姐,作为他的继承人,这般乘着主人不在家进行盗窃的行为,不该是他的后代所为。” 在看到这一幕后,英格尼的眼瞳当即收缩,浮现郑重之色,听闻古尔薇格的质问,却是不屑的啐了一口唾沫,并不作回答,反问道:“听你的口气,北方那群腐朽老头的人?” “按照你们的风格,不是该报上自己的名讳以示堂堂正正吗?” 古尔薇格沉默了一下,却并未遵循传统报上名讳,只是淡淡道:“我并非是真正的骑士,也并非是真正的贵族,口舌的功夫对我没有意义。” “呵。”英格尼不屑发出的嗤笑声:“明明以传统道德来谴责我,结果到头来却也是一个藏头露尾的小人吗?” “说起藏头露尾的话,我们不过是彼此彼此而已,身为格莱克斯的女儿,你不也一样是不敢暴露自己的行动吗?”古尔薇格并没有被激怒的迹象,通过语气来看,仍是那么一副足以气死人的不平不淡。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棕西装的巨汉们回过神来,纷纷行动,悄然将古尔薇格包围,令她很是在意的,这些巨汉的手中都握着数枚骨白色的狭长牙币,明明并不算长,却给人以一种''匕首''的感觉,在古尔薇格的视角中在,这些牙币上均是闪烁着超凡物品的狰狞光泽、沉郁着血腥的气息。 结合之前英格尼展露出来的手段,凭借丰富的神秘学知识,古尔薇格已是大抵判定出敌方能力的根源。 ——果然是与“狩猎”“献祭”相关的能力。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些牙币的功能也不言而喻,带着这么多凡人的原因也得到了解答。 当然是祭祀刀与血食祭品了。 即使已经被人包围住,古尔薇格的声音仍是那么平淡,更是表现出一副故作不知的样子:“你该不会以为这么几个没有任何超凡能力的普通人就可以阻挡的了我吧?” “不,我当然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英格尼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打量着这位全身都被灰黑甲胄所包裹,一寸皮肤都没有露出的敌人。 “我只是觉得……把我手下放在你随时可以一口气杀死的位置,应该可以算是一种能够展示诚意的方式。” “毕竟仔细想想的话,说不定我们的目标并没有冲突啊,就算一个是北方的,一个是南方的,也多少同样流淌着荣光之血,比起斯拉夫灰血者之间的关系亲近多了。” “我并不觉得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手下的无情者有多值得相信。”面对态度突然反转的英格尼,古尔薇格平淡的说道,冷静的直指问题的核心。 “那就是说,多少还是可以相信一点的咯?” 她学着记忆中那群绅士的模样,将右手按在熊皮大衣上,做了个不伦不类抚胸礼,眼神看似极为真诚的道:“这位不知名的女士,我的这次来的目的仅仅是确认我那位蠢哥哥的生死和下落,艾斯弗洛德松家的人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根据我那位线人的情报,他最后便是消失在这里,我不知道你背后到底是谁,不过你真的确定要因为这种事情与我以及我身后的青颈者为敌吗?” “虽然比不上我那几个哥哥姐姐,但我多少也为父亲掌管着几条重要航线,也算是能说得上话,与我为敌的代价……” 这一刻,英格尼撕开不伦不类的优雅,展露出獠牙与恶意:“说真的,我希望你好好思考一下,为了你后面的那位主人,也为了你自己的性命,除了那个掌握着北境的波赫尤拉家,我不觉得有谁能保得住你,不管是在哪里,为血亲复仇可都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情,就算想办法闹到波赫尤拉那群魔女那里,她们也完全没有介入的理由。” 恍惚间,异质的力量逸散而出,似有威严而恐怖的巨影在她身后凝聚成型,展露狰狞的姿态,在那投射而下的阴影中,英格尼亦是变得无比邪异而可怖。 古尔薇格猜的没错,她的能力确实就是“献祭”,在成为超凡者之时,更是模仿大神沃坦的仪式毫不犹豫的对自己施以血鹰之刑,仅以山羊尿为生坚持了三天,“背叛”了自己,将自己献祭给了自己,最后以坚韧的意志,获得了来自自己的救赎。 籍此,英格尼的一部分灵魂也获得了异化,成为一种类似于邪神,却不同于邪神的存在,由于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献祭给这尊''邪神'',即是直接献祭给她自己,毫不夸张的说,要是这尊''邪神''真的成了邪神,凭此堪称永世神选的性质,一直维持着神降状态也并非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这点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傲的根源,再怎么弱小的邪神也始终是邪神,是具备着超然性质的存在,只要展露出这副姿态,一个不小心之下,就算是形成界的超凡者也会被其影响,思维无法察觉的向着自己这边偏移。 可惜,这一次她却是意外碰壁了。 似是受到了刺激,与古尔薇格的灵魂中,那份契约所化的无数符号迸发辉光,感知居然有人试图挖了自己家的小白菜,另一端的魔女顿时升起愤怒,以纯粹的意志跨越空间,悄无声息降临到了这具躯体之中。 面对着娄希,古尔薇格的躯体本能性的放开了操控权限,任由她使用这具躯体的力量行动。 瞬息间,契约的力量再次被催动,可是这一次却并非是沟通娄希,而是借助她这个中转站,反向将另一端巴萨罗谬的力量的拖拽过来。 在沉睡中,巴萨罗谬似是模糊的感觉到了,但由于直觉的指引,他未曾刻意阻止,反而主动放开了圣银之手的权限,将那源自‘似神者’的神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对方。 “谢谢啦,巴萨罗谬老师。”暗自在心中道了一声,魔女以堕落之路的理念为框架,将神力逆转化作更为极端的姿态,强硬的塞入古尔薇格体内,轻车熟路的驾驭着这股力量在身躯中运行流转。 就像是天敌一般,在嗅到这股邪神气息的那个刹那,漆黑神力当即迸发,如贪婪的恶兽般,疯狂吞吃着这股异端邪神的力量,将之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在吞吸完侵入古尔薇格体内的那一部分力量后,它像是也完全没有饱足,顺着那股联系,饥渴的钻了出去,大口饕餮着美味,畅饮着这甘美的饮品。 在这股真正达到了''创造界''的漆黑神力面前,英格尼灵魂一部分所化的邪神之影毫无抵抗之力,瞬息间便遭到重创,慌忙的钻回体内。 阴沉邪异的气氛消失无踪,英格尼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脸上泛起了病态的苍白,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一样,望向古尔薇格的眼神中,在无比忌惮外,还多多少少的生出了丝丝惊恐。 这可不只是单单的受挫,而是本质的重创,虽然对于漆黑神力而言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口,连填满胃口都做不到,但对于这尊尚且处于“卵”阶段的小邪神而言,却可以称得上是大半的积累。 不要说是可能让之受伤的事情,她连每次展露气息都展露的小心翼翼的,生怕用多了就会危及以后的潜力,宝贝的不能再宝贝,就是这一犹豫迟疑的功夫,她哪里会想得到居然会遭此重创? 感受着体内因为漆黑神力的回馈,而更为充盈的力量,古尔薇格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疑惑不解。 由于娄希的反应速度太快,巴萨罗谬又无比配合的缘故,就在这交锋的短短几个瞬间,她自己本人甚至还没有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副模样落到英格尼的眼中当然也就是无比的嘲讽,在此刻,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能比这种无辜而疑惑的姿态更加让人心生愤怒的了。 有一说一,在挑起他人怒火方面,古尔薇格也同样是精通此道的大师,仅凭本能的动作便让英格尼怒不可遏,嗯,之所以她在外人面前总是沉默不语,其中或许也多少有着这方面的考量。 “她刚才是说准备合作吗?”柔和而慵懒的女声在古尔薇格脑海中响起。 “嗯。”全身被灰黑甲胄包裹着的少女骑士轻轻点头。 “答应她。” 于是,一直不变的平淡女声再次响起,音调仍是那么的毫无起伏。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英格尼的声音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虽然心中再怎么心疼难耐,但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没有发作。 这当然是因为怕的。 她不可能违抗格莱克斯的命令,也不可能对抗眼前这个将她的底牌轻易重创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从心一点没有任何坏处。 对于海上抢食的野狗而言,坚持尊严的人往往是最先被同伴嗤笑的,即使随着格莱克斯回到岸上洗白了身份,这种深深刻入灵魂的习惯也难以改变,纵使表面上装出高贵的模样,内心深处仍是那副不变的老样子。 “我想了一下,好像合作也确实不错,目的并不冲突,与艾斯弗洛德松家的人为敌确实没有必要。”古尔薇格平淡的道,缺乏真诚的感情。 ——甘霖娘,耍人玩呢! 听到古尔薇格的这话,英格尼强行将这句话压抑在心头,忍住骂出来的欲望。 要是早一点说的话…… 一想到自己的损失,她的心脏顿时有些要承受不住,血压飞快上升。 “明智的选择。”她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眼神像是要从古尔薇格身上刮下一层肉下来。 小拉胯条 无他,由于今日重新拜读严肃文学有感,沉浸其中而不可自拔,一时间竟忘记码字,拉胯力澎湃、使得请假之意难以自抑,待我今日熬夜摸鱼重新看完杜公大作后,明日后日定连续三更以做补偿! 摸叻~ 第八章 血自杯中生(6k) 夜色渐渐浓,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一队身穿棕夹克的巨汉跟随在一位高挑女子身后,相对无言,举目望去,眼中尽是尴尬和茫然。 “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巨汉小幅度移动着,悄然向着英格尼靠近:“这可是青颈者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如果大人他知道你给他丢了脸的话……” 看着对方满身狼狈的脏臭痕迹,英格尼的脸上浮起厌恶之色,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用你担心,再怎么说我也都是他的亲生女儿,手底下还替他管理着几条重要的航线,顶多也只是为了他的面子,表面上惩罚一下。” 感受着脏腑间翻覆的剧烈绞痛,英格尼的神色阴沉,忍不住啐出一口浓厚的血沫,冷淡道:“至于某些人的话……我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这事情这么大,要是弄砸了总得有人为此而背锅负责。”英格尼道,似有言外之意:“我想……我说了多,你应该明白吧?” 她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其他巨汉,眸光微冷,让人内心有点害怕,意味深长的道:“这里没有别的外人,不是么?” ——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具体详情。 英格尼的意图不言而喻,既然这么担心的话,那么为了大家的前途着想,就请你来当这个替罪羊咯。 只要这事的性质被格莱克斯敲定性质,将失败的根源归结于这个替罪羊身上,在事后根本不可能有人甘愿为了一个普通的黑帮打手犯案,从而得罪英格尼这位掌握着莫大权利的青颈者之女。 棕夹克巨汉欲哭无泪,眼神中浮现惶恐,明明心中想要拒绝英格尼这个很显然就是陷害的提议,可怎么却也无法将之付诸于口。 拒绝了可就是现死了。 所以,他极为勉强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英格尼因邪神之卵重创而糟糕的心情终于好起来了一点,挤出一点虚伪的笑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口许下空头支票:“你的牺牲会得到艾斯弗洛德松的回报的,我以我的名誉保证,你的亲戚、情人、孩子,都会因为你而得到资助,脱离外城区、成为一个光荣的凯尔萨德居民。” 她瞥了一眼其余的同伴,收拢着因为这事而离散的人心,道:“你们的也是一样,如果把好了自己的嘴,这次任务的''医务费''我还会给你们提高到以往的三倍。” 听到英格尼的许诺后,旋即,其余人巨汉均选择性遗忘了那个被充作替罪羊的同伴,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强行挤出一副郑重中混杂悲伤的表情,询问道。 “小姐……以你现在的情况,需要我们现在就开始启动仪式吗?” 考虑到自己现况,又望向队尾向是亡灵一样,动作机械的跟随在众人后头的古尔薇格,英格尼有些恼火的道:“现在先举行一次吧。” 待到说完这句话,明明都是体型堪比暴熊的巨汉,众人却像是小女孩一样,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冷颤。 这是来自来自肉体本能性的反应。 强忍着身体的颤栗,他们勉强点了点头,再一次从腰间摸出三枚似匕似刀的骨白色牙币,象征性的在两肩、额头以及两手手腕处连点了四下,构就五芒星,然后分别使之接连刺穿自己两手的掌心以及喉咙正中,如钉子一般,楔入其中。 在血肉的浸润中,如饕餮般,大口吞食着其中的生机,缓缓浮现猩红的花纹,重新焕发出一股温润柔和的辉光。 - - - “咦,居然是诺斯替派的密契仪式。”在古尔薇格的精神空间中,庇蒙铎娜发出颇为意外的声音。 “从仪式基盘的构筑来看,居然还混杂了一些亚该俄斯术式的痕迹,在这个时间节点的喀难,那群异端术士不是该在撒克逊那边搅风搅雨吗?” 庇蒙铎娜再一次的感到了惊讶,如果她那些来自未来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她出身那个未来支流中,凯尔萨德绝对没有一个行使邪神之力与诺斯替派密契仪式的维京祭祀,就连英格尼这个名字,她都没有半分印象。 格莱克斯那个那个老家伙可是她曾经的对手,如果她没死的话,当时链锯神甫们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撕开青颈者经营多年的“异界”。 一个要素为“献祭”且达到形成界的祭祀类超凡者,在拥有充足的适宜耗材时,能起到的作用绝对不亚于一群专精阵地构筑的链锯神甫或是数个奥本海默派的窃火术士。 仪式的作用即是取巧,通过漏洞将一分力量发挥出百倍千倍的力量,即使是毫无超凡力量的凡人,只要按照程式将具备象征意义的物件摆放,在特定情况下也可以做到将“天使”拉下这种堪称不可思议的事情。 庇蒙铎娜有些讶然的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刚好能力相克,一位精通仪式且拥有足够准备的形成界祭祀,放在正常情况下,恐怕绝不可能像这样轻易的被见面重创。” “你这……算是在自吹自擂吗?”古尔薇格突然插话道,望着''娄希''的目光顿时有些奇怪。 娄希将庇蒙铎娜的意志挤下,重新夺回操控权,给了一个警告的白眼,若无其事的圆场道:“一时感慨而已,并不重要。” “现在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密契仪式的效果。” “嗯?” 娄希皱起眉头,分出一个线程的思维去读庇蒙铎娜传来的信息,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仪式应该还是不完整的。” “这个仪式原本的作用应该是用于模仿教团的三日复活的奇迹,通过将具备圣洁性质的仪式钉刺入四肢和头颅,将自己的一切燃烧到极限,化作近似圣灵的形态,淬炼出一丝最为神圣的性质,利用这种性质重新铸造出生命,进而重获新生。” “但是现在在融入诺斯替派的异端理论并刻意删去最重要的后半段后,这个仪式却被某个有心人改造成了指向崇高地母的牺牲之术。” “就像是酿酒一样,执行仪式者的躯体成为了容器,而生命和灵魂则成为了其中的葡萄,在利用那三枚寄宿了地母之力的牙币取代了仪式钉后,执行仪式者的躯体被彻底封死,将自己逐渐化作供主持仪式者所饮用的甘美之血。” “诺斯替派是最接近歪渊之理的几个异端教派之一,他们被称作''异端中的异端''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善于以各种方式利用歪渊的法理篡改圣典的经义,从而绕过常世之理对邪神的排斥,并伪装成教士窃取喀难的力量,除了基于两尊架空邪神-索菲亚与亚达巴沃的一系列神术外,他们最擅长的便是披上教团系的外皮,将内核替换为由邪神之力主导的术式。” “需要我现在去打断她的仪式吗?”古尔薇格听了一大堆后,果断的指出问题关键。 什么诺斯替派、邪神术式的东西她不懂,虽然已经被授予当代的“古尔薇格”之名,行使着古尔薇格家传承下来的魔女之力,但在魔法术式这方面…… 她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古典派骑士那种唯心力量的使用方式,来使用这份魔女之力的,虽然将连最为亲近的娄希都好心至今没发现,但她实际上确实是不懂这方面的。 娄希暗自摇了摇头,再一次的感觉十分可惜。 古尔薇格姐什么都好,就是太沉迷于那些骑士的力量,总是将这份远超于自己的天赋荒废,明明都可以在战斗的瞬间凭本能窥破自己术式中的破绽,却藏藏掖掖的死活不肯将才能展露出来,以至于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甚至都只以为她只是古尔薇格家向波赫尤拉家示好送去的质子,将之视作娄希身边不起眼的影子。 作为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存在,娄希是真的为古尔薇格感到惋惜,想要让她彻底脱离自己的束缚,而不是总当一个工具人。 想到这里,少女又默默摇了摇头,道:“虽然是沟通邪神的术式,但诺斯替派仪式的本质却是窃取和篡改,将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 说到这里,娄希笑了起来:“刚才在交锋的时候,我顺手在那枚邪神之卵中留下了一点不起眼的暗手。” 她轻声道:“一点点足以在关键时刻把她也推进酒杯的暗手。” 在娄希的一旁,庇蒙铎娜的虚影笑了起来,在慵懒的笑意中,多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自傲。 不论是诺斯替派的仪式理论,还是崇高地母的邪神之力,作为曾经被尊称为“魔女之王”的存在,纵使是使用着并不熟悉躯体,暗中篡改一下仪式她还是可以做到的,别说是这种偷偷摸摸窃取力量了,真要是到了需要冒着风险的时候,她可是都敢用仪式把邪神和天使一起拉下来玩玩神降大战的,当初在面对陷入神化失控的巴萨罗谬时,倘若真的计划失败,庇蒙铎娜的备用计划便是撕开封印,乘机用仪式把那条神话中的伊甸之蛇拉下来融合。 英格尼的仪式在她的眼中,着实称得上小打小闹,到处都是破绽,光是单纯在一边旁观,她都能以经验轻易剥去仪式的神秘面纱,从中找出数个足以改变仪式指向、将之窃取的漏洞。 古尔薇格在魔法方面的造诣她是十分清楚的,为了不让察觉异样,她还是说的其中最为普通的一种,以邪神之卵中隐藏的神力气息为引,把巴萨罗谬那只具备''神圣右腕''性质的义肢当跳板,呼唤来自''似神者''的调和之力,从而让这一杯''圣血''彻底变得完整而完美。 背后靠着一位通晓无数神秘学知识的魔女之王,这就是她敢于放任英格尼举行仪式修复自身的底气。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暂时让她活着吧。”古尔薇格平淡的说道。 虽然极不明显,但娄希还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失望的意味。 除却身处阵营的对立外,古尔薇格本身亦是极度反感英格尼这种毫无底线之人,那种装腔作势的姿态以及话语中对娄希的恐吓威胁,更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如果不是娄希她还需要你当探路石的话…… 旋即,暗中主持着仪式的英格尼感觉背后莫名传来的一股寒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挠了挠下巴,却还是不解,只得将这股寒意当作是仪式的附带特效。 邪神嘛,总喜欢搞一些花里胡俏的东西,就像她所知的几个崇高地母的仪式,在每次举行仪式时,四周都会自然而然流出许多鲜血,地面和墙壁上均会长出一层柔软的肉苔藓,事后清理的时候得清理个好一会,指不定这次崇高地母她老人家又改了心意,看到是在北地,准备玩霜骨鸦那套寒风呼啸的把戏了。 寒霜自群山而生,于许多隐秘典籍中都提到过这一重关系,司掌这两个领域的邪神互为好友也并不值得奇怪,虽然英格尼目前还没有见过涉及这二者的复合仪式,但这并不影响她在主持仪式的同时暗自在心中腹诽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想一想对教徒而言可以称之为亵渎的念头。 在带着寒意的月光下,十多个身形媲美暴熊的巨汉低首单膝跪伏于地,以英格尼为中心围成一个经典的五芒星,在他们被骨白色牙币钉住的手心与喉头间,猩红的光晕悄然酝酿扩散而出,所过之处,一身原本饱满强健的肌肉顿时开始飞快干瘪,凸现出那包裹着骨架的、一根根异常胀大的漆黑血管。 那种可怖的姿态,比起血管,更像是一条条钻入血肉中疯狂扭动着的蠕虫。 在某种邪异力量的驱使下,他们那只裹着一层皮肤的下巴悄然开阖,唱起了古怪的歌声。 那歌声轻唱: “审判即将来临,烈火蔓延出坟墓,也在我五脏六腑里燃烧,灵魂已迷途。” “——拉撒路,你该如何偿还你的债务?” 透过地上混浊的污水,歌唱者们如厉鬼般癫狂的神色依稀倒映其中,显露出一种非人的质感。 这只是短短片刻。 恍惚间,地面蠕动了起来,一个面容模糊,头戴华美冠冕、身披绚丽血色薄纱的绝美虚影自其中走出。 在接受了这么多次仪式之后,地母终于将一缕心神投向此地。 她饶有兴致听着众人那充斥着痛苦的歌声,似是无意般望了一下古尔薇格,收回目光后,终于慢吞吞伸出手指,从指尖渗出几滴血液,向往常一样赐下最为关键的祝福。 在英格尼的手中,一个半透明的杯型虚影缓缓浮现,随着祝福的赐下,祭祀者的身形越发枯瘦非人,异常胀大的一根根血管不断搏动,一捧猩红的血液飞快于杯底生出,最后停在了杯身大抵三分之二的地方,涨幅逐渐趋于缓慢。 随着常世排斥的加强,这仿佛集合了一切女性魅力的绝美的身影缓缓消散,望着英格尼时,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并未将自己察觉到的异样告诉对方。 地母是纵欲与禁欲之神,地母亦是孕育与夭亡之神,地母更亦是传统与悖逆之神,作为邪神的性质她是最为混乱的,从喰宴教团的教义便可窥见,她一边既努力维持着规矩的存在,一边又厌恶着这些陈旧不变的东西,鼓励着教徒放纵欲望抛弃传统道德约束的同时,却同样喜爱着那些能挣脱欲望控制的勇者,只要能让这位女神感到愉悦,就算是敌人她都会一视同仁的赠以祝福,若是放在曾经封锁还未那么严密的时代,她甚至还时常亲自降下化身,慷慨的将这具化身和主体的联系切割,将之作为奖励,送给她所认可的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得能够跨越她所留下的试炼。 地母从来都只眷顾生者与胜者。 - - - 英格尼当然是并不知道这一切的。 不论是庇蒙铎娜留下的暗手还是地母意识的降临,这些东西都远远不是她这个形成界超凡者能够轻易识破的。 毕竟不可能谁都是巴萨罗谬那种人。 在仪式完成的那个刹那,强烈的快感几乎快要了冲垮她的心神,只能勉强依靠以往举行仪式后获得的耐性抵抗,维持住一点理智的底线,然后从熊皮大衣中摸出几根装着应急理智药剂的试管,直接咬碎玻璃,将之混着痛苦咽下。 快感被暂时抑制住,但英格尼望向那捧猩红之血的目光仍然满是异常的渴求。 半透明的杯型中,猩红的瑰丽液体缓缓旋转着,像是最顶级的宝石,其中没有半分杂质,自然折射着光晕,散发出一股诱人无比的香甜气息,即使没有外力的催动,它也依旧流淌不息。 这次仪式的完成度超乎她的想象,甘美之血的纯度更是不可思议的达到了近乎完美,甚至让她有些怀疑这是否真的出自她自己之手。 想到这里,她本能性的扫视四周,望着那些仍保持单膝跪地姿态,全身肌肉干枯消瘦、唯有血管异常胀大的手下们,这副皮包骨头的姿态,令人怀疑他们是否下一刻就会真正失去生命。 一瞬间,英格尼心中生出了杀人灭口,独吞这杯甘美之血的念头,只要将这份甘美之血彻底消化,不要说是修补邪神之卵了,就算是凭此使之突破当前状态也不是不可能。 她强行深呼一口气,强忍着心痛之感,走到一个个皮包骨头面前,将杯口倾倒在手掌上,在离开杯子后的瞬间,流动着的猩红血液当即凝固为近似宝石般的颗粒物质。 闭上眼睛,英格尼不再去看,以极为小心谨慎的姿态,掐好计量,将不多不少的三滴弹入对方口中。 ——至少,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 一想到队伍末尾的那一位,她的嘴角又是抽了一抽,要不是考虑她和那个杀死埃里克者的威胁,她哪里会亏这么多? 以地母赐福为主体的甘美之血更加侧重于修复方面的效果,把它当作激发潜力的药剂那是浪费中的浪费,要不是为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英格尼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在接触到生命气息后,猩红的宝石当即重新恢复流质的形态,散入巨汉们的四肢百骸,令其肌肉不可思议重新鼓胀而起,不仅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在皮肤上甚至还多出一层略显残缺的华丽花纹。 有了这一重特殊的超凡性质后,英格尼自然是有十多种地母的仪式将这些凡人手下转化为怪异种,作为超凡生命后,它们本身更是可以成为下一个仪式的基盘,眼见作品终于完成,英格尼终于有了一点对抗古尔薇格的底气。 没有理这群智商因为仪式受损的手下,英格尼转身,朝着还处于自动运行状态的古尔薇格点头,道:“关于刚才的仪式……感谢苍白女士未曾出手阻止。” “……?” “……这是合作的基本诚意。”表面上沉默了一会,实则在娄希的提醒下方才回神过来的古尔薇格不动声色的点头说道。 “待会试探的工作,得交给你的人,不到关键时刻我不会出手。” 英格尼欣然允诺,接下了这本就准备接下的任务,反倒是因为古尔薇格的利落而有些惊讶。 就这样,蹭着早就为此做好诸多准备的英格尼一行人,古尔薇格只花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就,就获得了十数个免费探路的一次性工具人、以及一个多功能辅助用工具人。 恐怕英格尼此刻还在因为有一个强力打手做保障,而暗自高兴吧? 从某种程度上,这种“合作”对双方来讲都是一件好事。 所谓送死你去,好处我来,便正是如此,不管是古尔薇格一方还是英格尼一方,都不觉得自己有半分亏损的地方。 嗯,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第九章 欢愉者的彻血魔弹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 在那一场令娄希与巴萨罗谬达成合作的战斗后,小道格斯这个关键性的线人当然是受到双方重重保护的。 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善意的监视。 在这重重保护中,想要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悄离开,凭一个普通人的水平无疑是一件难事。 但是,事实已经发生在这里。 在幽深的夜色间,小道格斯脚步有些飘忽的行走在月色下,面色极差。 感受着身体中的异样感,他咬了咬牙,将老板送给他的那把礼物从腰间取下,看着密布经文的枪管,他终于重新获得了一丝勇气。 ——抱歉,霍尔莫斯先生,我可能没办法完成承诺了…… 包括巴萨罗谬在内的所有人都古怪的遗忘了埃里克在死前曾经的说过一句话。 “你身上后那个家伙的气息,存在着对方身体丢失的一部分,为了回收自己的一部分重新回归完整,那东西不会放过你的这几天内它一定会回来的。” 现在,它回来了。 依照老板教他的使用方法,随着磕磕绊绊的诵念声,经文激活了枪械上铭刻的微型术式,焕发神圣的光泽。 ——抱歉了,大家。 怀着无比的恐惧,小道格斯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下巴,缓缓扣动扳机,选择以这种方式不让自己的身躯被那个“它”所彻底侵占。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却并非是枪声。 “嘭~” 温热的吹息拂过了耳朵,模拟的枪声传入其中。 于是,阴冷的风突然自平地掀起,沙沙作响,就像是幕后黑手的嘲笑声。 小道格斯无法扣下扳机。 就像是被凝固为石头一样,在关键时刻,莫名的力量禁锢住了他的行动,接管了它的身躯,让他完全无法进行下一步动作。 一个只有小道格斯能听明白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我说过了,不要想着逃,也不要想着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你身上有着我的一部分,我随时可以接管你的身体。” 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般,恶灵的话语直指小道格斯内心中最软弱的一部分,剥开他伪装出来的脆弱勇气,令他顿时失去了拼死一搏的念头。 附着于人身之后,恶灵同样也被染上了人类的喜怒,以明显听得出厌恶的声音道:“像你这样的血肉种,放在以往我可以一瞬间捏死无数个,除非是有着自身法理的形成界或创造界超凡者,否则像刚才那种监视你的人,就算再多对我都是无意义。” 小道格斯深吸了一口气,装出一副口不择言的模样,道:“不、不,我是按照你先前的吩咐,如果我的老板再次联系我,就暂时先答应她。” “那个女人想尽办法联系你,就为了让你自杀?”恶灵发出不屑的嗤笑声,即使才在常世接触过几个人类,但一些基本的脑子它还是有的。 他顿时生出急智,故作结结巴巴,像是真的被逼急了一样,生怕恶灵不理解,赶忙解释道:“不,老板她是说……已经知道了大人您的事情……” “知道了?” 小道格斯咬了咬牙,像是终于有了决断:“她说如果我这样做,把大人您逼得现身我才有一线生机,如果大人您真的出来阻止了我的话,就说明我对于您而言还有一定的用处,只要我帮她传几句话,您肯定会答应在事后放了我的。” “她教你帮她传什么话。”恶灵颇为好奇,疑惑的问道。 喉头滚动,小道格斯又吞了一口唾沫,将自己的猜测假接老板的名义说道:“她说……在那场追捕中,大人您也身受重伤,一定没有把钥匙带走的能力,只能把那个东西藏起来。” 少年古怪的笑了起来,露出唯独不像是他自己的笑容:“你只能选择把东西藏在我的那间老屋里面。” - - - 似是感觉到生人的气息,以老屋的废墟为中心,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层惨白色的雾气。 那是足以令人窒息程度的魔性之雾。 像是某种活着的生物一样,惨白色的浓雾舒展着自己的声音,在其所过之处,一切的声音都被吞没,最终令万物齐齐陷入恐怖的死寂之中。 雾气的出现是如此突兀而诡异,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诡异。 “是因为超凡者的性质激起了变化吗?” 听着那树叶摇动的隐约沙沙声,在队伍前方的英格尼皱起眉头,心中思索了一会后,抽出一枚牙币捏碎,低颂咒言,使之化作一层荡漾着圣洁光泽的球形护罩缠绕于身旁的巨汉身上。 “十一号,你去试试。” 代号为十一的巨汉点了点头,检查了一下状态,深呼一口气后先行踏入浓雾。 毫无异样,就像只是普通的雾气一样,不要说是腐蚀护罩了,就连视线都没有阻碍多少,轻而易举的便可以透过雾气看到不远处的房屋。 是的,房屋,就像根本没有在那场大爆炸中倒塌一样,在浓雾中,房屋重新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就连多年风吹雨打所造就的痕迹斗消失不见,就像是全新的一样。 十一号不断向四周打量,在笔记本上记下那白雾的情况,方便等会向英格尼交差。 隐约间,一股柔和歌声萦绕在耳畔,却怎么都听不真切,令记录着的他顿时心生烦躁,怎么都无法继续下笔。 回头望去,同伴们的身影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莫名的有些滑稽而可笑。 十一号的嘴角忍不住掀起一抹笑意,深呼一口气,用这种方式缓解心中的古怪恐惧,调了调耳侧的通讯装置的位置,道:“小姐,雾气里面一切正常,并无明显危险。” - - - 听着已经很久没有传来声音的通讯装置,英格尼的神色略显凝重。 距离十一号进入浓雾,至今未曾有消息回馈而出。 就像是浓雾之内与浓雾之外根本不存在任何物理意义上的联系一样,除了偶尔的沙沙声,一切的波动都没有自其中传出。 到了这一步,根据在来之前便已经得到的部分信息,英格尼心中大抵已经有了猜测,喃喃自语:“规律已经开始歪曲化吗?看来我那位蠢哥哥还真是意外的运气好啊,虽然因此丢了性命,却凭着感觉直接找到了''钥匙''的所在。” 根据格莱克斯的说法,那枚钥匙是地母曾经还在常世时亲身与歪渊交姌研究歪渊之力的产物,由那具死胎的一部分所化,在没有特殊手段抑制的情况下,会作为一个道标,打开概念意义上的孔洞,从根本上歪曲正常的规律,让周围的一切发生畸变。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当初那位■■■■■在背叛青颈者窃取''钥匙''时,并没有一同将抑制它的容器带走,之后被召唤出来恶灵在重伤后更是没有重新制作抑制设备的能力,想来正是因为这点,这枚''钥匙''才被留在了小道格斯的家中,时至今日,''钥匙''所带来的歪曲化现象,在受到超凡者的刺激后方才当即显化而出。 所幸,有常世封锁的存在,还只是浅层次的歪曲化。 虽然损失了一个手下,但英格尼还是微微感到有些庆幸,倘若是真的达到黑暗世界中深层歪曲化的程度,那就不是她一个形成界的祭祀可以处理的程度了,凭借甘美之血的力量,她眼下姑且还有一点将之拔除的把握。 那里是非常识的领域,在歪曲化的地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可能会突然走入错乱的时间线,看见本应死去的亡者,也可能会毫无察觉的被某种不可理喻的怪诞现象杀死。 英格尼曾经有些在青颈者的收藏室里见到过一件从黑暗世界中发掘而出的物品,那是一个被雕琢为天使的模样,完全无法摧毁的石雕,每时每刻都有三个守卫人员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件雕像。 它有着在无人对它进行观测之时,令所有处于它视线中的生命体消失不见的能力,且至今没有人知道那些被“消失”的人到底去了哪里,究竟是真的死了还是被放逐到某个地方,这一点没有人可以确定。 它们没有强大的破坏力,但只要满足特定的条件,能力便会强制性的执行,除了创造界的独立存在外,以下的生命体都无法抵御这种不可理喻的怪诞现象。 令人感到绝望的是,在黑暗世界中,几乎处处都是这种畸变的产物。 英格尼望着队伍后不动声色的古尔薇格,暗自咬了咬牙,再次从胸口出拽下一条项链,用指甲割断,将六枚泛着一层莹莹血色、有着华丽花纹的牙币取下,丢入杯型虚影之中,口中轻声颂唱古老的咒言。 “——于此拜请喰宴之主、孕育群山的慈母,恳请欢愉者予我不变者的滋味。” 瞬息间,言灵的力量灌入杯中使得水面顿时肉眼可见的下降了一小层,令莹润晶莹的骨白色牙币缓缓漂浮到英格尼的面前。 在饱蘸甘美之血后,这六枚牙币反倒是变得平平无奇,就连原本的花纹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一股隐隐约约的厚重气息。 英格尼神色郑重的摘下五枚经过仪式祝福后被赋予独特意义的牙币,将五根手指曲起,像是装填子弹一样,将一枚又一枚的牙币缓缓推入右手的五个近节指骨中。 血肉和骨骼在这一刻像是变得无比柔软,丝毫没有起到阻挡的作用,像是天生便如此那般,将兽牙吞入,让五根锋锐的尖端对准外侧。 【欢愉者的彻血魔弹-山之骨】 这五枚耗费巨大代价制作出来的魔弹源自地母昔日孕育群山和地上众生灵,将作为长子的十九条山脉吞吃的事迹,在传说中,地母在宴席的最后,曾特意抑制住自己的一部分食欲,保留下来了它们的部分''残肢'',请来上一任铸父,将之打造为十九枚拥有莫大威力的''子弹'',让它们以这种形式仍然永远被束缚着自己身边。 即使只有千百万分之一的威力,这一枚魔弹也足以凭本身的特质粉碎一切具备“物质形体”的东西,造成巨大的地形破坏。 毕竟,当初英格尼设计出这一仪式时,便是为了应对当年各国海军方面所给予的压力,可惜,即使真的设计出了这一针对性的魔弹制造仪式,面对那些移动在海上如山脉般庞大的怪物舰队,这几枚小小的魔弹仍然是难以真正改变局面。 ——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却是刚刚好有用。 既然明知道有问题,那为何要愚蠢的亲身进去试探? 从各国海军的围剿中,英格尼学到了一个道理,在达到创造界拥有轻易毁灭一城化身天灾的伟力之前,绝对不要试图抗衡一个国家的力量,即使操控者只是一群凡人,但是在那达到质变数量的火力面前,即使是昔日纵横七海的传奇舰队也只能化作一堆七零八碎的残骸,沉入海底。 像是架起一门巨炮般,英格尼将自己不算纤细也不算粗壮的手臂对准了惨白色的浓雾,将手指的关节按出一声声脆响。 “预热……已完成。” 在沙哑的女声中,一股极为沉重的气息以右手指节处的兽牙子弹中散发出来,像是深埋在大地中一般,完全没有呼吸的余地。 顺着冥冥中的直觉,''炮口''对准了惨白色迷雾的源头。 于是,轰然的巨响乍起,让寂静突然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在如血一般的流光将一切撕裂后,在英格尼前方所余下的只剩下暗沉的红色。 这是,第一击! 下一瞬,轰鸣声再一次席卷迸发! 完全没有一丝的犹豫,也完全没有一丝的迟疑,在那造成莫大声势的第一击后,英格尼不顾身体传来的哀鸣,硬生生摧残着自己的身躯,强行架好炮口,开启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四次第五次的炮击! 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喘息的余地,因那沉重无比的轰击而破碎的大地上,只余下了一声声骇人系心神的轰鸣声,令这片土地被生生撕裂出一道又一道的巨大创痕,将早就已经在大爆炸中变为废墟的房屋群更进一步的彻底破坏为四散的飞灰。 五击之后,惨白色的浓雾彻底消散,整个区域最后仅仅剩下坑坑洼洼的大地,连废墟都称不上,其中看不到半点人造物的痕迹。 万物都归于寂静无声。 一切概念最后都需要归于物质,这是常世封锁所构筑的第一重定律,在这重定律的覆盖下,所有的超凡存在都必须要通过物质作为介质才能对物质造成影响。 歪曲化的区域同样是也需要物质作为载体的,倘若没有了物质载体掩盖,这片区域的歪曲化现象则很容易就被发现,在常世的本能性反击下被修正。 在死寂与一片膛目结舌中,感受着逐渐褪去的歪曲之理,英格尼表面上极为淡然的说道:“走吧。” 古尔薇格随着队伍前进,走进满是坑洼的大地残骸间。 在那些被炮击翻开的土地中,她看到了一具具的即使破碎后仍旧保持狰狞的骨骼碎片,有的大到不可思议、有的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有的不断逸散出浓厚的灾厄气息。 很难想象一个小房子到底是如何装的下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的,或许也只有在这种被歪曲化现象侵蚀,连空间都被扭曲的区域才能见到这种奇怪的场景。 歪渊乃是一切畸变之源,不论是活物还死物,就连无形的规律都在它所影响的范围内,即使人类繁衍到了现在,占据喀难世界的主流,经过无数多年来的开拓,却始终至今仍有小半被判定为无可言喻的“黑暗”。 透过这些在炮击下仍然存留的痕迹便可发现,即使歪曲化现象仅仅发生了几天,造成的影响也不可谓之不大,倘若真的莽撞闯进去的话,恐怕要不了半分钟,就会被这些层次不穷的畸变生物轻易堆死。 黑暗世界是非常识的领域,在逐渐深入这片废墟的过程中,英格尼终于体会到这短短一句话的真实含义,仅仅是这么一会,她就在一片残骸中发现了十四道可以对自身造成一定威胁的气息,除了具备唯一性的创造界超凡者而言,对于歪渊而言,其下的都是可以轻易量产的东西,若是放在深度歪曲化的黑暗世界中,恐怕距离人均等同于形成界也差不多多远了,更别说那些具备不可理喻性质的怪诞现象的存在了。 明明歪曲化的现象在逐渐消散,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甲胄覆盖下的古尔薇格却是突然将眉头皱起,神色有些不是很好的样子。 作为纷争的魔女,她的直觉正在不断给予她警示。 毫无疑问,前方有着危险。 于是,冰冷的声音便自灰黑的装甲下响起,道:“小心,问题还没有结束。” ——问题还没有结束?什么问题还没有结束? 就在英格尼为古尔薇格的这句话而惊诧不解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鼓掌声自视线死角处的阴影中传来。 有人鼓掌赞叹了起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能方便说说到底是怎么发现在下的吗?虽然比不得我那几个无面者协会的朋友,但放在正常的形成界潜行者间,我这份技艺也算是少有人能比拟了,再加上刚才那一场借用地母之力的昂贵炮击,消除压力后,本不该有人还能保持那种紧张敏感的状态才对。” 这是一道清越而成熟的女声,带着有些奇怪的口音。 在被识破之后,来者放弃了隐藏,缓步自阴影中走出。 这是一个会自然吸引人目光的女人。 上半身古旧的男式双排扣风衣并不能掩饰她美丽的身段,饱胀的线条颇为明显,下半身笔挺而利落的长裤更能凸现出腿部的优美曲线。 最为令人瞩目,是女人身后那好似最纯净的白银一般且流动着点点星光,长度甚至达到两米多,只能依靠术式大半悬浮在身后的长发。 那种惊艳的美,只要看见过一次便无法从心中抹去,可以说就算对比那种达到强效友好术级别的魔性之美,也只是在自然上逊色了半分。 是的,不自然。 在看到对方面容的第一刻,所有人在内心中便升起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那种精致到每一个分子排列的美,绝非是人类所能达到的领域,在超出一定限度之后,这种程度的美丽反倒是被转换为一种惊惧感,每当眼前重新回想起这副面容时,便不由自主的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骇人的感觉,想要努力将这副面容忘却。 “小心……这个人很危险,看到她身上那些口袋了吗?”娄希的声音自古尔薇格的脑海中响起,声音颇为郑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面装着的都是经过仪式多次升华后具备特殊性质的仪式器具。” 古尔薇格不动声色,仍旧保持着淡然,答道:“我只是凭直觉猜的而已。” 虽然看上去很像是敷衍的借口,不过银发女人却莫名的觉得她并没有说谎。 这是真话。 她不禁讶然,惊奇道:“那还真是了不得的直觉,在下还第一次见到能够凭借单纯的直觉识破我的隐藏的人。” “这位美丽而敏锐的小姐,能方便告诉在下你的名字吗?”像个花花公子一样,她颇为好奇的继续问道。 “问别人名字之前,不是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古尔薇格利落的反问道。 听到这话,银发女子的面容上顿时浮现些许尴尬之色,像是终于才想起这个问题拱了拱手道:“确实是在下失礼唐突了,这几年一直没怎么和人说话,居然忘了最基本的礼仪。” 她回忆了一下,认真道:“按照这边人的名字规律翻译过来的话,你可以直接称呼在下为湛卢。” “姓是湛卢,氏是越,名是诸咎。” 这是一个极为少见而古怪的名字,少见到即使是娄希都花了好一会功夫才从记忆图书馆中的某本年代颇久的游记中检索出相关的信息。 ——一个东方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十章 承蒙夸奖(5600) 在旧大陆居民的眼中,“东方”无疑是一个非常神秘的概念。 由于隔着一块覆盖范围极大的黑暗世界,二者之间并不相通,就算想要绕路穿过,都得耗费数十年的时间,除却那些以用双脚丈量世界为目标的传奇旅行家外,几乎少有人能穿过黑暗世界来到喀难的另一端,交流可以说是少到可怜,甚至导致尼安德特帝国这个错误称呼遗留到了至今。 准确的来讲,他们更喜欢自称“偃周余人”,而尼安德特这个错误称呼,则是源于那位最初接触东方归来的那位传奇旅行家,因为他们的特性,从而发出的惊叹。 尼安德特这个单词的意思,在古日耳曼语中是制造者的意思。 根据娄希在那本古游记中所看到的,严格来说的话,东方人其实并不能算是常规意义上的人类,或者说,他们的身体结构与现今旧大陆的基础人类构造模板是迥异的。 就像是昔日西方那位三倍伟大的赫尔墨斯设计出火剑之路这个超凡体系,从而试图破开长夜时代一样,与此同时,东方一位被尊称为“偃师”的伟大炼金术士也将他足以划分时代的作品原型献给了当时“周帝国”满腔雄心壮志、甚至想要将神之居所纳入疆土的至高统治者。 那是以皮革、木头、树脂、漆所成用白垩、黑炭、丹砂、青雘等物涂饰,模仿传说中神明以精金为躯体、以水银为血液的各种传说,具备一切活人特效的死物人偶。 自古以来,东方人便一直秉持着“万物与我实则为一体”从而汲取生物优势改造自身的理念,而当时,偃师的理念则更是大胆,在原本的基础上将之更推进了一步,把不具备活性的死物也纳入了范畴之中,以最简单而随处可见的原材料,重新创造出了“人类”。 自此之后,将怪异种的血脉融入自身,但陷入停滞已长达千年的图腾时代落幕,牛与鸟争斗的宿命迎来了终结,从一开始偃师时原始粗陋的“技术”,到了后来乃至铸造出本不存于世的物质,将这些在西方被称之为“圣遗物”的东西分解,融入到整个族群之中的“技艺”。 如果要说火剑之路的本质是向内寻求“升华”的话,那么东方人的超凡体系本质上则是向外寻求“凝固”,将自身的躯体视作最佳的工具,不断汲取它物的优势,将之固化到自己身上,进而作为砖石一同构筑起高楼大厦。 他们的超凡体系即是他们这个族群本身,在经过数千年的异化改造后,虽然仍然遵照传统在大多数时候保持人形,但本质上却是更接近于某种体内机械结构与血肉结构混合在一起的怪异种。 如果从那本古游记上看来的命名规则没有变化的话,在官方记录中,她的正式名字越氏诸咎-湛卢才对。 “越”是她的家系与构筑她自然身躯的技术流派,象征着过去,无法更改。 “诸咎”是她今后的研究方向和发展方向,象征着未来,在出生三月后由父母授予,也可在成年后自行到当地官府处选择更改。 “湛卢”是她如今担任的职位以及超凡力量的根源,说明她从属于“湛卢”这一把诸侯剑有着护卫“越”这一学派的责任,象征着现在,一旦被授予便难以更改,在东方的文化中,改姓也被视为一种耻辱。 姓是宗流,氏是旁支,平民的自然身躯和所接受的教育往往都属于统一的制式,只有单一的名,在展露头角取得一定成就后,方才会被从属的学派授予氏,在拥有正式的创造性工作后被授予姓,故此,一旦拥有了姓氏,那便可以被自然视作帝国的贵族阶层,拥有调动更多资源的权限力量。 越氏诸咎-湛卢,这个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语言的话,那便是“过去出生于越国学派,现在工作于湛卢部门,未来准备向着诸咎这个圣名进行努力”的意思。 “湛卢”是贵姓,“越”是贵氏,一个是重要的实权部门,一个是地位尊贵的古老学派,这二者已能说明,眼前这个自称湛卢的东方女人,在身份地位的尊贵程度上,说不定还要高于古尔薇格,眼前对方身上散发而出的异常感,更是能说明对方绝对称不上弱小的实力,再加上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听着娄希在脑海中的讲解,古尔薇格不禁神色暗自郑重了起来。 以任谁也看不出异样的姿态,她不动声色的问道:“听这个名字……你是横穿黑暗世界从东方来的?” 银发女子,不,越氏诸咎有些疑惑的抬起美眸,颇有些意外的意思:“你知道我的老家?” 在连有关记录都极为稀少,大部分人都还以为往东去只有黑暗世界的旧大陆,能恰巧遇到一个了解的人,完全可以说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怪不得她因此而疑惑。 利用外置大脑传来的信息,古尔薇格淡然道:“来自偃周越国学派的湛卢学者,即使是远在北境冻土也依旧如雷贯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听到这个答复,她有些后悔的嘟囔了一句:“大意了一次啊,还以为在这个国家没几个人知道的,没想到居然一不小心连老底都给人说出来了。” 摇了摇头,越氏诸咎无奈的道:“横穿黑暗世界,你还真是什么都敢猜,只是一种如果有那种级别的力量,在下留在国内做研究不好吗?况且,虽然这具躯体的外型插件出了点问题,但就算再怎么,我的灵魂气息都不像是那种老阿姨吧?!” 回忆着当初的经历,她忍不住开始叹气:“当初我的研究出了点意外问题,不小心演变成超距离传送,一脚踏空就到了陌生的国度,要不是有些好心人''自愿''资助了我一下,我现在说不定可就饿死街头了。” 虽然看上去很不好说话,但在实际接触后,越氏诸咎却意外的表现出一副健谈话唠的模样,从一开始在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的各种麻烦,一直聊到了自己老家的研究环境和学术资源到底是有多么好,也不知道是因为古尔薇格的缘故,还是她自己性格的缘故,倘若不加以制止的话,照这副情况下去,恐怕到了天亮她也不可能会说完。 本应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被她化解了,在娄希的提醒下,古尔薇格更不可能鲁莽的激怒这个实力很有可能远超自己的疯女人。 她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她负责下的小道格斯突然失踪,连拿回''钥匙''都不过是可选的支线任务,毕竟家里还有娄希要养呢,怎么可能把命丢在这种一点都不值的事情上? 她愿意忍耐,可有人却不愿意这么忍耐。 就在这个时候,听古尔薇格与这个所代表势力未知的东方女人聊了这么久后,英格尼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保持平淡,道:“这位湛卢……” “闭嘴。”话语被打断,越氏诸咎不悦的呵斥:“满身恶臭气息的血食巫祭……作为一个未曾被授予姓氏且没有爵位的白身,连一点最基础的规矩都不懂吗?” 听到越氏诸咎的这话,英格尼愣了一下,皱起眉头。 很明显,她没有听懂这句呵斥的意思。 “古尔薇格姐,把你的精神力借我用一下。”娄希忍不住扶额,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顺便可以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思,她不着痕迹的用能力挑动了一下英格尼的情绪。 ——虽然不明白意思,但听口气而言,肯定不是好话! 莫名的怒火突兀自英格尼心中升起,混杂在因古尔薇格的出现而积蓄已久的不满中,悄然将这股不满的情绪篡改成对越氏诸咎的恼怒。 ——黑盔甲这个粗暴的女人也就罢了,你这个鬼鬼祟祟的隐藏者又有什么资格? 想到对方还是一个东方人,英格尼心中的重视程度更是悄然下滑了几分,隔着黑暗世界,一个学者的死而已,怎么都不可能有什么后果的吧? 英格尼冷笑了起来:“虽然听不懂……但凭这个语气,我应该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对艾斯弗洛德松家的挑衅吧?” 像是故意做给人看一样,在越氏诸咎的面前,她抽出最后一枚彻血魔弹,再次抬起右手,做出像是架起炮管的姿态,将这之缓慢的按进指节之中。 骨白色的兽牙上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像是快要积蓄到爆发边缘的火山,仅仅是看着便给人一种极为骇人的感觉。 越氏诸咎有些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笑了。 气笑的。 如果要说是在开玩笑的话,这可真是个好笑的笑话。 不管是在家乡身为越国学派继承人的时候,还是这几年在旧大陆流浪行走的时候,凭借她的实力,到哪里都是被好好招待的座上宾,距离上一次被人这么说的时候,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骤然间听到英格尼这么说,她心中的第一反应倒不是生气,反倒是觉得很是新奇。 ——这可太乐了。 “噗嗤……” “你笑什么?”英格尼不快的问道。 “当然是因为好笑啊。”越氏诸咎摊了摊手:“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你想想啊,假如有一天你看到一个小孩子拿着木剑,耀武扬威站在你面前,说着一些幼稚自大的话,任谁来第一个念头想必都不是生气,反而是感到有趣和好笑的吧?” “你将我当成小孩子?”英格尼皱起眉头,完全想不透这个东方女人的脑回路。 “不不不,在下可没有这么说。”越氏诸咎表示否定。 如果英格尼这种都能算是小孩子的话,那她岂不就成了老阿姨那种级别的了? 她忍不住叹息:“我只是表示…… ——你实在是太弱了而已。” 踏步,向前。 仅仅是简单至极却又千锤百炼的动作,还未等话音彻底落下,就像是瞬移一样,空间被折叠为短短一步的距离。 还未来得及等英格尼生出恼怒之意,越氏诸咎两根曲起的手指已是悄然停在了她的额头前。 铛。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股颇为强烈的痛楚便自英格尼的额头处持续不断的传来。 生出的果是怒,退却的因是惧。 待到英格尼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按下心中愤怒的时候,越氏诸咎不知何时已是悄然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很是失望的样子:“在下还以为所谓的艾斯弗洛德松家的人有多厉害呢,结果只是嘴上皮子上厉害而已。” 古尔薇格虽然察觉到越氏诸咎的动作,但却并没有因为英格尼的关系而阻止,只是在事后淡淡的道:“他的父亲青颈者还是值得重视的,那头老熊最是喜欢不讲道理的护短,就算如今再怎么落魄的样子,当年好歹也是曾经纵横七海的存在。” “况且如果是在准备好的情况下,精通多重邪神仪式的她也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被轻易接近。” 听到青颈者这个名字,越氏诸咎的心中也旋即浮现些许重视,不过在美人面前,她仍是表现的并不在意:“唔,这位小姐,你算是在关心在下吗?” 面对这如花花公子一样的标准调戏,古尔薇格丝毫没有羞涩的样子,她自家养的那只女流氓可远不是越氏诸咎这种还算含蓄的姿态能比较的。 无视脑子娄希落井下石的调笑声,她只是平淡而坦然的道:“不,我只是担心在你手里的钥匙而已,万一你意外被那一位杀了,我就没办法完成我的目的了,向来只有那一位从别人手里抢东西,目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从那一位手中抢走东西过。” “还真是个无情而冷漠的人啊,这样直白的话可是深深伤透了在下的心哦。”她摸着自己的下巴,颇为无奈的说道,故意捂住心口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放在别人那里或许可能被说的矫揉造作,可放在她的身上却是意外的无比协调,丝毫不给人以半点的厌恶感。 毕竟,颜值这东西放在哪里都通行的,就算明知道根据东方人的习俗,连脸都是随着心相而变化的,也难以真的对这副面容生出反感。 古尔薇格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在心中忍不住冷笑。 这种程度的攻势,她早就在娄希那里承受过无数次了! “开个条件吧。”古尔薇格突然道。 “条件?什么条件?为什么东西开个条件?”听到这句话,越氏诸咎的瞳孔顿时紧缩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开始装傻充愣,故做不知的样子。 “我之前说的,你手里面的那个钥匙。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东方超凡者,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对劲的吧?” “你既然肯在这里陪我闲聊,那么除了你已经把''钥匙''拿到手里外,我想不出还会有别的结果。” “过誉、过誉,承蒙夸奖,其实在下的实力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的,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只是出其不意的偷袭而已,并不算什么多惊人的技术。”越氏诸咎打着哈哈,就是死活不肯接茬。 古尔薇格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啧,如果我说我是因为早年曾在凯尔萨德留下了一份产业,而最近我的一位勤劳员工又突然旷工了好多天,现在不辞辛劳赶忙过来找的你信吗?” “他的名字你应该清楚,就是小道格斯,这栋房屋原本的主人。” 古尔薇格目光惊讶的动摇了一下,旋即继续回复原状,还是盯着这个东方女人,就是不说话。 在好一会的沉默中,与古尔薇格那无比坚定的目光对视着,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败退了下来,苦笑道:“好吧好吧,我果然还是无法拒绝美丽少女的要求。” 令人觉得十分古怪的,明明古尔薇格从头到尾都没有摘下头盔,越氏诸咎仍然第一眼就察觉到了对方面甲下的本质。 “我承认,我确实是拿到了那枚钥匙。”她无奈道。 “但是嘛……” “但是什么?”古尔薇格开始追问。 “但是这是我的那位雇主要求的东西。”越氏诸咎摊了摊手。 “你可能不清楚我家乡的风俗,在那里,信守承诺被视作最高的道德准则之一,只有时刻以这几项准则严格要求自身,通过道德审核及人格倾向的研究者,方可真正进入那几座顶级的研究所,拥有随时调动庞大资源的能力,如果放在规矩较为死板的古代,在你问出这个问题,我就必须要遵循这些古老的道德准则,向你这个试图探听雇主之事的人拔出长剑了。” “也就是自近十几年,下面的人闹的大了,上头的人才开始逐渐重视这方面的问题,废除了这股不正之风。” 说完话,她还刻意让指尖顿时涌出几丝极为锋利的白芒,在喉咙处比划了几下。 古尔薇格微微摒起眉头,默默放弃用钱砸的念头,道:“我也有必须要拿到那枚钥匙的理由。” “你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越氏诸咎颇为苦恼。 “多谢夸奖。”古尔薇格平淡的点头,只要是涉及到娄希的事情,她都会像现在这样尽全力去争取,至于手段是否算得上是卑鄙? 这种东西她早就不在乎了。 “喂喂,这可不是夸奖啊!”越氏诸咎忍不住出声叫道。 “那我当做夸奖收下就是了。” 这种处理人际关系的事情,一直是越氏诸咎最不擅长的领域,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连对方的真容都没有看见,她就是无法拒绝古尔薇格所说的事情。 就在纠结无措之际,忽然间,她将目光投向古尔薇格,就在刚刚,她莫名在对方的身上感应到一股极为纯粹而高贵的神性气息。 仅仅是在感知中惊鸿一现,越氏诸咎仍是为那股神性气息的等级而无比惊讶。 由于某一场从下到上的改革,在她的故乡,“神明”的存在几乎已经从大地上绝迹,而所有神性则被统合为一张辐射全境的网络,,再加上走的又是不同于火剑之路的超凡体系,一切神性都不再被个体所执掌。 毫无疑问,那股源自巴萨罗谬的神力,在越氏诸咎的眼中无疑是十分不可思议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要我故意的再放一点水…… “把你背后那位喊出来吧。”许久后,她心中有了决意,无奈出声。 “只要在任意一个方面胜过在下半筹,在下就稍稍违背一下契约精神,带你们去见在下的那位雇主,由他来决定是否要答应你的要求。” “我能给予的帮助只有这么多,想要达成目的拿到钥匙,这件事情还是得看你们自己。” 第十一章 忽有长梦 巴萨罗谬久违的陷入了安眠。 不再去担心什么未来,不再去纠结于现在缠身的阴云,不再于梦中继续一次又一次的厮杀。 恍惚间,像是化作了自由的飞鸟,灵魂随着风儿去了远方,在天穹之上俯瞰着那片钢铁的大地。 这片钢铁大地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可却像是雾里看花一般,一片模糊、而看不清晰。 似是做梦,想来却又应该不是做梦。 倘若是他的梦,绝不可能像是这般的软弱,定当是无比冰冷的,其中只有无穷尽的战斗厮杀。 于是,世界开始发生变化。 天穹的颜色是濒临死亡的一片灰白,漆黑而阴沉的乌云被夹杂其中,边缘处点缀着燃烧的暗红。 大地的模样是千疮百孔,遍布着乱七八糟的巨大创痕,连血液都不再炽热,在天地间呼啸的寒风中被夺走最后的热量,缓缓凝固。 乃至到了最后,连本应呼啸不息的狂风都停歇了下来,变得缓慢无比,连沙尘都吹不起来。 在这正在死去的世界间,只有“巴萨罗谬”孤独的存在着。 嗯,或许也称不得一般意义上的孤独,更准确的来讲,是由无数个“巴萨罗谬”组成的大海。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丑陋的、有俊美的、化作巨兽的在这种数量堆积下也并不算稀少,甚至就连一些体型媲美星辰的存在也混杂在其中。 各种武器、各种身份、各种形态,要不是梦境的世界并没有边界也并不遵循常理的话,这些被冠以“巴萨罗谬”之名的存在,恐怕仅仅是存在,便足以造成这片大地的损毁。 无一例外,所有的“巴萨罗谬”都在全神贯注的将精力投入到同一件事情。 ——厮杀! 握拳、挥剑、拔刀,哪怕是武器破碎、肢体残缺,遍身腥臭的血液,只要还有一点生命在,便要用意志强行驱动着身体动起来,即使是用指甲去抓、用牙去咬,也要拼尽一切的去将另外那个作为敌人的自己杀死。 曾经的巴萨罗谬亦在其中,此时,他正手持着圣枪,将今宵落幕的法理轰入另一个巴萨罗谬的后心,在他的身上,八根钢铁之臂现在只余下了三根,手上的链锯剑也断裂了开来,身躯上满身密密麻麻且深可见骨的伤痕。 看着过去的自己,现在的巴萨罗谬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低声呢喃着:“真是一副凄惨的模样啊。” 这些有关和自己厮杀的梦境,在他来到喀难世界之后便没有停下来过,一旦陷入睡眠,这个血红色的世界便会再次映入眼帘,将灵魂拖入其中。 每一次回到这个梦境,他都能清晰的认知到一个事实。 这个梦境在逐渐变大。 就像是维京神话中,大神沃坦为应对诸神黄昏所修建的英灵殿一般。 尘世所有的英杰都被汇聚于此,永世不休的进行着战斗与厮杀。 当然,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座“英灵殿”中只有“巴萨罗谬”这一种存在。 不仅是自身被一次次杀死的痛苦,就连每一次其他巴萨罗谬的死亡时的痛苦也随之传入脑海。 对于常人而言,这种景象无疑是与地狱无异,可作为巴萨罗谬而言,却没有一个巴萨罗谬选择逃避的做法。 他们甘之若饴。 反倒是将这种痛苦视作磨砺,把地狱当做了伊甸,将苦痛咀嚼为粉碎,吞入肚腹,把他们化作向上晋升的食粮。 使用着这种方法,所有的巴萨罗谬都在不断进化着,以普朗克时间为单位持续走向强大! “又多了啊……”巴萨罗谬的意识感概着,比之上次所梦见的场景,这一次梦境中的自己又是多出了好几百个。 就在这短短的一会,他已经看到好几个熟悉的身影了。 赤龙、伊甸之蛇、斯提克斯、普罗布斯、乃至最后见到的那位魔女之王与铸父的降临体。 虽然一开始还保留着自己的模样,但随着时间的逐渐推进,被一个个更强的巴萨罗谬一次次杀死,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身上已是多出了一份与巴萨罗谬极其相似的气质,若是忽视掉外形的不同,但闭上眼睛单从直觉等方面来看待的话,恐怕已是再难将他们和其他的巴萨罗谬分别开来。 “……原来,那个时候的我是这样吗?” 巴萨罗谬喃喃自语着,此时它的状态可以说是极其奇怪,就像是思维被劈开直接分成了两半,一半正存在于战场中厮杀战斗着,儿另一部则又像是冷漠的无情的高居战场之外,漠然的俯视着战场中发生的一切。 这是他在达到“美”之位阶后,第一次回到这个梦境,满足了达到形成界这个条件,这座永远争斗不息的梦境似乎也在更深层次处发生了变化,给人以更加真实的质感,痛苦更加深刻像是直接从灵魂深处传来。 大抵是抱着试试也没关系的心态,巴萨罗谬首次在这个梦境中运用起以圣数仪式完美进阶后所获得的''协调''之力。 并不刺目的洁白光晕在掌心中缓缓浮现,没有任何摄人的强大气息,也没任何的特殊之处,只是单纯的独自存在着,静谧而又柔和,不断向四周传去温暖的光芒。 伴随着洁白光辉诞生的,还有波纹。 随着协调之力扩散,梦境虚空中顿时被激起了一圈圈波纹,荡漾着绵延向四面八方。 灰白色是死去的颜色,是这个梦境世界的主色调,可在波纹拂过之后,死去之色却也开始了更进一步的褪色,逐渐开始变得不稳定,逐渐开始变得透亮而清澈,依稀可见其中的一片虚无。 世见的一切都是基于对立的事物而存在着的,倘若没有了白,自然也就没有了黑,只有在恶存在的基础下,善才能称得上是善,如果将阴阳鱼中的分割线模糊化,黑与白也就成了交融的一体。 梦境……在融化! 世界与自身的距离变得极其遥远,于耳边依稀的歌声中,眼前一切的景色都在变得模糊,要是硬要比喻的话,大抵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的镜子。 肉眼难见的裂缝在不断生长,飞快扩散至世界的尽头,将整个梦境割裂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块,直到最后,缓缓融入裂缝后无尽的虚无。 在这个过程中,巴萨罗谬开始了无穷的坠落,意识随之逐渐分崩离析,自视觉开始,感官成为一个个碎片,从身上被剥离,跌入漆黑之中。 在这里,一切都不再具备意义,只有永恒的空洞与虚无,连自我意识都只能说是介于存在与不存在的叠加态之间。 恍若有人在呼唤。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终于浮现了一丝光明。 — — — ——什么背后的那位?难道说还有人一直跟在我背后吗? 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英格尼的心神,让她背后顿时本能性的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个黑盔甲本身都有这么强了,那她背后的人……又该达到何等恐怖的程度? 纵使本身也是达到形成界的超凡者,她也难以压抑心底的这股骇然之意。 眼下三方中,就只有她的掌握的力量最为弱小,在这连番的打击下,英格尼已是无法保持最初的那副姿态。 古尔薇格自身无法理解此时英格尼内心翻涌着的情绪,面对越氏诸咎的话语,她只是歪了歪头,暗中在内心沟通着娄希。 “她会这么问,应该是你在暗中操作的结果吧,说吧,现在要我怎么办?”念头在心中转了转,古尔薇格只是瞬息便猜到了真相,并不奇怪的问道。 “确实是我做的。”娄希点了点头无奈替庇蒙铎娜接下这个锅,旋即颇有把握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自己就可以了。” “嗯。”待娄希说完,古尔薇格立刻信任的放开身体的操控权限,任由对方的意志侵染自己的身躯。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娄希有一点坏心思,便可以轻易置他于死地,除非是脑子有问题,否则就算是最亲密的爱人都不可能敢于这样将身心完全敞开,交于对方之手。 看她们无比轻车熟路的交接过程,很显然,这绝不是在危机逼迫下的一次两次,而是长久以来积累的绝对信任。 瞬息间,“古尔薇格”给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由原先难以靠近的冰冷漠然,化作一种像是星空般壮阔而瑰丽的神秘而高贵的气质,自然而然的便与周围的一切区分开来,独立于尘世。 这并不是夸张的比喻,所谓“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而真正从内里处,直接真的换了一个人。 “我家的傻姐姐承蒙您的照顾了,遵循你的意愿,我来了,湛卢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娄希开口,好奇的问道。 明明声音还是原来的声音,可给人的感觉却大不一样,多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慵懒语调,挠着人的心神,自然而然生出亲近之意。 “哦?”听到这个声音,越氏诸咎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直觉告诉她,此时降临此处的意志本体,一定也是一个十分惊艳的美人。 虽然本身也是个女子,但在这方面的直觉,她自认为绝不弱于那些已万花丛中过的男人! 就像当初隔着一层盔甲发现古尔薇格的本质一般,越氏诸咎一样敏锐的察觉到了娄希的本质。 ……不过,好像状态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她莫名在心中想到,若有所思。 面对娄希的询问,她十分宽容大度,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道:“既然已是称得上相熟,那就不必再像一开始那样称呼在下为湛卢了。” 她眨了眨眼睛:“直接叫我越就可以了。” “嗯。”娄希轻轻点头,确认道:“我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也就是说,是要我在某方面胜过越小姐你就可以了吗?” “是,也不是。”她沉默了一下,有些为难的道。 “什么方面你可以自己选择,但是……” 她无奈道,指出娄希试图隐藏起来的漏洞:“不管是苍白还是朱红,你们两位恐怕都不是我说的那个背后主使者吧?” “只有诚意对等才能称得上''谈'',我能感觉到刚才那一闪而逝的高贵神性气息。” 越氏诸咎摇了摇头:“我能确定,你不是那个家伙,要想和我的雇主谈有关钥匙的事情,就让祂亲自过来。” “……”娄希顿时沉默,旋即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个东西女人很麻烦。 她最不擅长应付的便是这种表面上很好说话,一旦涉及到所坚持之物,内心便会变得无比坚定而顽固的家伙。 古尔薇格是这种类型的,巴萨罗谬也同样是这种类型的,因此娄希无比清楚,在这个时候,他们会变得多么不知变通。 就在她准备利用契约呼唤巴萨罗谬的时候,一个温和到令人惊奇的声音却是提前传入了她的心神中。 “嗯?是我可爱的助手华生小姐准备找我有什么事情?” 娄希没有当即答复,反而是有些迟疑的问道:“我前天离开后……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瞬,娄希便敏锐的发觉了其中隐藏的奇异感,联想到几天前那场夸张的进阶仪式,她不得不怀疑,巴萨罗谬身上是否又发生了什么变化,那种反常到极致的温和,要不是感应到克拉伦特的封印还在,她一瞬间还以为是那位''似神者''彻底占据巴萨罗谬的灵魂了。 感知到娄希话语中的怀疑,巴萨罗谬并不做生气,心底连一丝波动都没有生出,只是感慨道,声音仍是那么的温和。 “我之前很长时间没有做一个好梦了,这一次……只是,终于做了一个平静的梦而已。” “这个样子的你,让我很不习惯,甚至还有一点……说不出讨厌。”听到这个解释,娄希摇头道。 巴萨罗谬忍不住失笑:“放心吧,我只是一个持续时间很短的临时状态而已,梦太长了,那个家伙还没有梳理完残留的余韵,等到他梳理完了,那个你最熟悉的家伙就会回来。” 像是呢喃,他轻声道:“现在,一切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第十二章 白刃战 “现在,一切都交给我就可以了。”巴萨罗谬轻声道,话语中像是带着一股温和的力量,令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平静下来。 “……那就交给你啦。”微微沉默了一下,娄希旋即笑了起来,接下这份心意。 巴萨罗谬点头,同样也笑了起来。 越氏诸咎能够感觉到,那具黑盔甲中的气息再次发生了变化,一股神圣而浩荡的气息自其中传出,那种感觉,令她自然联想到天穹高悬的太阳,温和而慷慨的洒下光芒,独立而不改的存在着。 巴萨罗谬能察觉到越氏诸咎在打量自己,但他却并没有乘机阻断对方的窥探,只是温和的笑了笑,道:“如你所愿,我来了。” “我先前的状态有些不好,未能立刻前来相迎,我着实感到抱歉。” “嗯。”越氏诸咎看上去很是平淡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升起了些许意外。 像是连神秘都没有接触过的凡人一样,她没有在这具黑盔甲内感觉到半分超凡气息都没有感觉到,就连先前能感觉到的两股分属于古尔薇格与娄希的超凡波动甚至也在此刻随之消失,变得平平无奇,找不到半点痕迹,配上先前所感觉到的浓烈神性气息,望向这道身影的目光也就觉得警惕了起来,暗自怀疑。 巴萨罗谬当然是能猜到她此时是在怎么想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的感知并没有出错,在这里的确实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虚影而已。 这只是运用''亚德''位格的小技巧而已。 在达到创造界之后,选择使用法理进阶的超凡者,其存在形式会开始持续的剧烈变化,从而彻底挣脱常理的束缚,表现出多种不可思议的特征。 “无处不在”,正是其中之一。 升华至这个阶段后,法理会自然沿着无形的联系将所有隶属于自己的概念收束为一体,具备高维性质的星灵体同样也在其中,就像是存在于彼世的恶灵一样,对于法理系的超凡者而言,一切用于描述自身的信息都可以说是他们手足的延伸,不管是一个名字还是一副画像,就算只是一段有关他的记忆,都可以轻易成为他们降临或传递力量的媒介。 即使只有一只手臂达到了创造界,那也同样是创造界,就算从各方面来讲都弱于完整的创造界,这份力量也仍然是其下的超凡者难以抗衡的。 面对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东方女人,巴萨罗谬并无惧意,只有对那片土地上独特超凡体系的好奇。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既然我已如约到来,展示出了诚意,越小姐为何沉默不语?” “在下只是在思考而已。”越氏诸咎饶有兴致的望向巴萨罗谬,视线像是可以直接穿透物质的表象,直接看到内里的灵魂,看到圣银义肢中,那颗以无穷神威凝聚而成的光辉之树。 越是高位的超凡者便越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从肉体的外相、到灵魂的本相,乃至直接追溯时间看透一个人过去的所有的经历。 “从你身上,在下看到了并不想看到的东西,那股浓厚的必然性,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只是教团的那几件特殊圣遗物才有吧?” “只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而已。”巴萨罗谬淡淡的道。 ——就像自己所预料的那样,这家伙果然是上钩了。 “不值一提的小玩意?”越氏诸咎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就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好了。” “在下更为好奇的反而是你的那条手臂。” “虽然不知为何在你身上,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达到创造界超凡者的一部分吧?从这种融洽度来看,唔,我更愿意相信这是本体与分体的关系。” “一份达到创造界最低标准的超越性,一条以仪式强行分裂出来的手臂、一个教团系独有的特殊圣遗物,我很好奇你的本体到底是为什么目的才花费这么巨大代价分裂出来你这个分体。” 巴萨罗谬反问道:“我将这些刻意给你展示出来的目的你不会不明白吧?还是说你真的有了知道后承担代价的原因?” “可以,你的诚意在下认可了。”沉默了一会后,越氏诸咎点了点头。 反正该头疼的也是她那位雇主。 一位教团系圣徒在这个时段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想要取得这枚具备了''歪渊''之力的钥匙,任谁都能明白这背后所代表着的意义。 至少越氏诸咎能够确定,以她背后雇主所给出的价码,还不够让她与一位背后直接站着整个教团的圣徒本体为敌。 愚忠这种东西对于学者而言绝对可以说是恶习,她又不是什么专业的雇佣兵,好好赚钱想办法回老家这才是她的根本目的,一想到这里,她顿时一个激灵。 一个和教团有关系的残缺圣徒、不,直接就是完整圣徒吧,这可和说好的任务难度不一样! 得加钱! 加大钱! 瞬息间,凭借曾经忽悠经费的经验,好多个有关讹雇佣金的主意就在越氏诸咎的脑中冒了出来,望向巴萨罗谬的眼神顿时从警惕变作了热切。 这哪里是敌人,这分明是送财童子才对嘛! 在这个时候,她心中的念头已是由一开始迫于古尔薇格与娄希的无奈敷衍,化作无比的认真,在脑中盘算着等会到底该怎么不着痕迹的偷偷放水,并乘机制造出一些难以分辨真假的伤势。 巴萨罗谬当然是不知道此时越氏诸咎在内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的,倘若知道了的话,以他平日里的风格,肯定会立刻升起同为贫穷伙伴的共鸣。 都不容易,都不容易.jpg 当然,因为娄希和古尔薇格的存在,以及她们可能还醒着的可能,为了在美少女面前不丢面子,越氏诸咎还是强行压抑住心底的那些想法,从记忆库中检索出营业用笑容的系列表情包,将之运用到了面部表情上,微笑道:“如果要说心底话,我此时确实有些后悔一开始夸下的海口了。” 她用坦然的语气承认:“在一位有着顶尖圣遗物的圣徒面前,任由对方选择范围不亚于自寻死路。” “怎么?害怕了吗?现在要后悔的话,可早就来不及了。”巴萨罗谬略带笑意的回答着。 “那个钥匙对我很重要,我可还没自大到将已经攥在手中的优势让给别人,就算你说是害怕我也不可能将选择权重新交还给你的。” “还没达到害怕的那种等级,只是单纯觉得亏了一点而已。”越氏诸咎摇了摇头。 “当然,或许还多少有一些兴奋和期待,明明都来到异国他乡都已经好几年了,在下却还没有与西方正统体系下的创造界超凡者交过一次手,要说不兴奋的话,肯定是不可能的,哪怕我的本职是作为一个学者,而非是作为一个战士,对全新研究对象的好奇还是必须要有的。” “你摆出一副这个样子,反倒是让我开始不好意思了啊。”巴萨罗谬不禁失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先准备一下?” “不必。” 越氏诸咎随手将一个黑不溜秋的金属剑柄腰间取下,拍了拍衣服,发出一声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如果要说是武器的话,我这里还多的是。” “这些都是湛卢?”巴萨罗谬好奇的问道,在这些金属剑柄中,他竟是均感觉到了一股类似于圣遗物的性质。 “唔,要说是的话……也差不多吧。”越氏诸咎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只是轻声吟诵道:“君有道,则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则剑飞弃,国破败。” 瞬息间,伴随着咒言的颂出,漆黑剑柄疯狂颤鸣,宛如太阳一般的灼热光辉自其中迸射而出,如若光的结晶在空中不断生长,最后组就为一道纤薄的不能再纤薄的剑刃。 即使只是丝丝缕缕逸散而出的锋芒,映射到眼瞳中,也令巴萨罗谬的精神感到一股刺痛。 ——湛卢者,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有一件事情你搞错了,事实上,在我们那里并没有什么圣遗物的说法,如果要说有的话,那把最初的湛卢也早就被我们自己亲自动手拆了。” “原来如此。”在看到这一幕后,巴萨罗谬终于了然,隐约窥见了对方超凡体系的本意。 物质的外壳不过是载体而已,只要有她这个真正的''湛卢''还在这里,武器什么的要多少有多少。 巴萨罗谬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了打算,道:“既然如此的话……考虑到场地的原因,那就最单纯的白刃战好了,除了基本的武技外,不掺杂任何超凡力量的那种,连身体素质都要一齐压抑到凡人的水平。”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好了,先前的话你可以当做是一个玩笑,我还没下作无耻到那种程度,如果不是堂堂正正夺来的胜利,我宁可不要。” 越氏诸咎平淡的点了点头,在内心中却是颇为失望。 ——多好的一个放水机会啊。 她努力维持表面上的人设,道:“既然是白刃战,那你的武器呢?” “我的武器么?”巴萨罗谬沉思了一下,伸出由圣银所成的右手,随意在空气中一握。 名为''钢''的要素之力自右手涌出,直接从概念层次进行干涉,强行将空气的性质转变为刚体,凭空赋予其质量,将之化作真实不虚的锋锐刃物。 紧随其后的,是源自铸父的残余''神威'',无形的火焰瞬息燃起,侵入无形刃物的内里,于毁灭与新生间,让其结构自然而然的飞快优化到了极限。 在这钢之要素与顶级铸之力的双重强化下,明明只是一团随处可见的空气,却被硬生生赋予了绝不亚于任何神兵利器的强度,还偏偏保持着原有的无形性质。 “这就是我的武器了,怎么要不要来猜一猜?” “说不定是剑,也说不定是刀,更有着是枪的可能性。”巴萨罗谬饶有兴致的问道,满是恶趣味。 “真是无聊的恶趣味。”越氏诸咎无奈叹息,倒提着手中的名剑''湛卢'',毫无征兆的向前踏出一步,消失在了原地。 以近乎瞬移一般神速,她随手拔剑上撩! “真是的啊……”巴萨罗谬无奈叹息,在心中感慨了一下这种二话不说就要提剑杀人的风格。 崩! 瞬息,宛若钢铁碰撞一般的声音响起! 巴萨罗谬不躲也不避,反倒是同样上前踏出一步,强行挤进对方身侧,用三根手指握住短刀的刀柄,剩余两指搭在一旁,精准的磕中湛卢的剑柄处,改变那由炽热光辉组成的剑锋的斩击轨迹。 光刃轻柔拂过,撕裂了风,却并未撕裂巴萨罗谬的身躯,像是故意配合一般,只隔着一寸的距离,从身侧擦过,连一缕发丝都没有斩下,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金红色残痕。 “该轮到我了。”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传入心神之中。 越氏诸咎瞳孔微微一缩,汗毛顿时乍起,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当即手腕翻转,强行在途中改变剑锋方向,斩向右侧的空气。 可是,来不及了。 下一瞬,无形短刀劈斩,像是在跳贴面舞的亲密情人一般,在巴萨罗谬手指灵魂的磨动间,悄无声息的擦过光刃,斩中越氏诸咎的左手臂关节处。 倘若是寻常人,恐怕这条手臂就已经算是差不多废了。 可惜,她并不是寻常人,即使遵照规则将身体能力压抑到凡人的级别,身躯曾经的强化仍然难以抹消。 在短刀斩出的裂隙处,其中只有无数细小而精密的机械机构。 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巴萨罗谬忍不住啧了一声,向着地上踏了一步,飞快向后退去。 明明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对方已是拉开了距离,越氏诸咎却反而笑了起来。 这个反应,已然落入她的往常节奏中去! 第十三章 以强凌弱 越氏诸咎并未追击,反倒是是在原地摆出千锤百炼的架势,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明明看上去懒懒散散,也确实满是破绽,却给人以一种难以破解的感觉,在摆出这个架势后,巴萨罗谬可以感觉的到,对方身上的气势顿时拔升到了顶峰,乃至融入了环境,再难捉摸。 ——剑者,决也,断也。必内而决七情,断凡息,外而决灰心,断声迹,加之以招式变化之奇,以夕朝时习,得以浑成,而至于柔刚。 下一瞬,如若轻盈的飞鸟般,伴随着尖锐而刺耳的厉鸣,金红光刃挥落! 正中、庸直、无奇,剑光澄澈而纯净,就像是初学者一样简单到极致的一记劈斩,丝毫不给人以威胁感。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面对这一剑的巴萨罗谬并不这么觉得,即使隔着十数米的距离,他也清晰感受到了的那一股萦绕于眉心、脖颈、心脏、脊柱等要害处的强烈寒意,仿佛下一刻那抹光刃便会真正斩至,将自己从一分为二。 该说……不愧是湛卢么? 湛者,澄清而明亮,卢者,纯黑之色,而又有瞳孔之意。 这把剑,是一把“正直之剑”,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这把剑的剑路堪称光明正大,即使将破绽暴露在了眼前,也完全没有机会利用,完美的将光剑本身的特性利用到了极致,让敌人不得不退避。 空气被烧灼的嗤嗤作响。 瞬息间,伴随十数米外越氏诸咎劈斩的动作,辉光化作的长剑兀自延伸,撕开伪装出来的纤细表象,膨胀成一道无比粗壮的光柱,轰然砸下! “如你所见,这可不是什么超凡力量,也不是什么超出常人级别的身体能力,只不过是武器本身最基础的特性而已。”越氏诸咎的话语声悠悠响起。 “如果硬是要说是在下违规的话,那么阁下自己……”她似笑非笑。 与巴萨罗谬直接用空气铸造出来的无形短刃一样,这就是规则简陋所导致的必然漏洞,作为受过良好教育且目前专攻人工灵魂构筑的学者,找bug这种事情可是越氏诸咎的本职! “不,这当然不算是违规。”巴萨罗谬潇洒的耸了耸肩,并不在意:“既然你这么快就发现这种间接使用力量的手段了,为了表示对敌人的敬意,那我也就不再隐藏了。” “献丑了。” 虽然嘴上说着献丑了,但巴萨罗谬脸色却并没有半分自认弱势的神色,面对着轰然砸来的粗壮光柱,反而为其低声惋惜道:“湛卢,不该是像你这么用的。” 像是将血肉的心脏唤作了铁石的熔炉,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爆炸性的力量波动便突然自巴萨罗谬胸膛之中鼓动而起,制造出一股庞大无比的热量,然后被更加坚韧的筋膜与皮肤强行锁死在体内,倘若越氏诸咎的目光真的能穿透这一层甲胄的话,则能够发现,此时男人那如流水波涛一般翻涌不息的肌肉浪潮,在那无比精妙的控制力下,每一分的力量都被运向了它该去的地方,浸入了皮、浸入了肉、浸入了筋、浸入了骨,乃至令其中的血液都像是变得无比沉重,化作了运转的水银。 万种的杀人技法,若是说穿了也不过是同一道理的不同演绎而已。 在内是通过各种技巧强化自身的各项素质,在外则是想尽办法的把这份力量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你死,而我活,仅此而已。 即使是再深奥的技法,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这样的东西而已,不论是足以抵消一切不利因素的绝对之力,还是让适当的武器在适当时候出现在适当地点的技巧,都足以完成这个目的。 故此到了最后,越是强大的人,其表现也会逐渐归于简洁而洗炼,脱离固有的套路,化作极其简单的一拳一脚。 这简单的一拳一脚中,即是文明千百年沉淀下来的厮杀技艺的大成。 从头到尾,巴萨罗谬没有使用出半分超出普通人类领域的力量,如果硬要说的话也不过是普通人经过习练后也能做到的蓄力与爆发而已。 他只是往更深层次处去了一点,将全身每一份质量所能带来的细小力量尽皆运用了起来,积蓄在流动不息的血液中使其不断壮大而已。 在一瞬间强行将力量拔升到顶峰后,巴萨罗谬不动不摇,双手紧握住无形短刀,像是握着的是长剑一般,一只脚交错前踏,武器低垂,尖锐处对向敌人,摆出了剑术的基本架势。 ——愚者势。 崩! 钢铁与钢铁碰撞的轰鸣再度响彻! 下一瞬,恐怖的力量迸发,令巴萨罗谬的双脚顿时如钉子般楔入大地之中,手中无形短刀后发先至,在接触的一瞬间,便赋予了那斩落的粗壮光柱以''固体''的性质,将原本应无坚不摧的名剑.湛卢给硬生生的砸了回去! 没有什么华丽的技巧,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奇招,仅仅是以最基础的愚者势将对方的攻击格住,然后利用最强大的暴力顶了回去。 但是…… 谁又能否认在巴萨罗谬手中湛卢而出的不是最顶级的厮杀技术? 让必要的力量在必要的时刻出现在必要的地方,从而以自身最强硬之处击溃对方最软弱之处,所有的技术都逃不出这个窠臼! “湛卢……应该这么用!”望着被最强大的暴力硬生生顶起的粗壮光柱,巴萨罗谬朗声笑道。 于是—— 拔步,前踏,瞬息间挤进对方身前,干脆利落的短刀下砸! 连架势都称不上,只是所有武器使用技术中共通且基本的不能再基本的劈斩,在任何人看来都称得上满是破绽。 可是,面对着这一击,越氏诸咎却没有半分完全接下来的把握,只能从中感受到堪称恐怖的威胁感。 俗语有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明明只是最短最险的刀匕,可在此人手中却发挥不亚于长武器,乃至更强,已达到重武器程度的威势! 这一击,足以比拟老式的火炮轰击! 这是与她先前技术风格相似,在根本上完全不同的一击,可以说完全就是为破解湛卢剑术所成,面对着这种形势之下,她反而却生出了一股争强好胜之心。 ——果然,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想去认输。 光剑本身则只有剑柄的重量,故此,即使变得这般粗壮,对越氏诸咎而言也根本没有负担,凭借着这层优势,她强行改变剑招,圆融的将手腕一转,令光柱顿时化作厚重巨剑,双脚交错连动,变作侧身之态,猛然向上斜斩,试图以此逼迫对方转变攻势! 以对方的体型,在常人的身体素质下,绝不可能轻易闪开! “呵。”巴萨罗谬只是嗤笑一声,右脚单独踩踏地面,灵活的微微一旋。 登时,本就无比脆弱的松软土地瞬间便向下塌陷一层,让右脚顿时陷入其中,借助这个力量,他只是稍稍改变一下身体的重心,就让整个身子向一侧倾斜,顿时原本壮硕且坚硬的身躯突然间变得无比柔软,就像将身体化作了轻盈的羽絮,以刚好只差一寸的危险姿态,在千钧一发之际顺着光剑斜斩而上的方向避开,神色从容。 一击落空,而旧势已去、新力未生,在巴萨罗谬那轰然砸落的无形短刀下,越氏诸咎已失去了最后的反击机会。 轰! 伴随着飞溅而起的水泥块,就像是被巨锤直接砸中了一样,越氏诸咎的双脚乃至大腿部分都被生生砸进了地面,整个下半身都像钉子一般死死嵌入大地之中。 ——凭凡人的身体素质发挥出这样的破坏力,这家伙真的算是人吗?! 越氏诸咎在内心中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凭借改造人的特性,即使是正面承受了这样的一击,她也仍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只是脑袋处裂开了一个巨大到快要将之直接一分为二的伤口,露出其中隐藏的线路结构,得益于她并没有将脑袋当火箭飞弹发射出去的习惯,除了里面没有生物脑外,里面也同样也没有装上各种易燃易爆品。 她强行压抑住超凡能力所带来的高速修复能力,即使是到了这一步,按照规则,他们之间仍然不能算是决出了胜负。 看到眼前之景,巴萨罗谬骤然间惊诧了一下,就在他想要将短刀拔下再来一击的时候,短刀处却莫名传出了清脆的咔擦咬合声,透过那缓缓散去的烟尘,他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轮廓。 下一瞬,爆炸声骤然在他眼前迸发! 巴萨罗谬未曾惊慌,反而向前一步,左手猛然握拳下砸。 这一击,却是挥到了空处。 越氏诸咎极为果断的舍弃了陷入大地中的下半身,就像是褪去旧皮的蛇,解除腿部表面装甲与内置装甲的连接,以防御能力大幅度降低为代价,当即启动机关将自己喷射而出! 百般武艺——此乃义体化! 相对于血肉体而言无比严重的伤势,对于经过技术改造、以义体不断取代旧躯的改造人而言无疑是极其可笑的,别说是断手断脚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了,就算是整个躯体都被毁灭,他们也都可以凭借提前上传至云端数据库的信息轻易复活,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确实只是“凡人”的程度而已,在她的家乡,这种技术甚至早就在数百年前普及到了普通人间。 瞬息间,以旧躯为跳板,缩水好几号的幼版越氏诸咎一跃而出,来到了高空之上,质量虽然受到了损失,身形反倒也随之灵敏了数成不止。 重新化作纤细之态,名剑.湛卢,化作辉耀之态,辉光构成的剑刃顿时从天而降! “哈,原来如此。”望见这一幕,巴萨罗谬却只是感慨,双脚发力,沉重的在地上一蹬,将手中重新拔出的无形短刀随意在空中一插,借助这把短刀中稀少的钢之要素把眼前的空气转化为刚体,左手一抓一拉,利用空气阶梯不断借力,如猿猴般飞快向着更高处移动。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辉耀光刃,巴萨罗谬不惊不惧,淡然道:“我说过了,这把湛卢,不该这么用的!” 下一瞬,积蓄在男人的双腿的力量的轰然爆发,以纯粹的暴力践踏空气,让向上拔升的速度登时提高了数倍不止! ——力自''地''而起,生于踵趾,行于膝腿,主宰于腰,贯于脊背,而终发于手。 ——在传说中,这种理论的极限据说甚至可以让普通人的攻击都达到超越声音的神速领域。 以空气为地面,这种足以让凡人达到超音领域的技艺再次复现,将他的整个身躯都推入了极速的状态中! 在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露出惊异神色的越氏诸咎身下,巴萨罗谬望着头顶,随意将无形短刀放到嘴前,用牙强行咬住,收起。 “果然,这个时候的话……还是用这一招比较好!”他在心中恶趣味的想到,双手齐齐握拳,摆出架势。 “无论是什么繁杂的技巧也好,精密的计算也好,对于这把拥有着至强破坏力的名剑而言,这些都是十足的不纯杂质,乃是愚蠢的舍本逐末!” “你在这方面的领域已经远超于那些愚蠢的庸人了,但却还却缺乏一股足以驾驭这把名剑灵性的气魄!” “用身体去感受好了,不论用何等华美的借口去粉饰,自古以来争杀之技的本质都始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 “——以!强!凌!弱!” 于是—— 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那骤然响起的、足以令人心脏随之爆裂程度的无数声轰鸣中,无数道带着庞大巨力的拳影将越氏诸咎整个淹没! 如狂风暴雨,却更胜狂风暴雨,这其中的每一击,都蕴藏着巴萨罗谬全心全意全灵,足以在钢铁上留下印痕! 伴随着最后一拳的落下,巴萨罗谬用腹腔鼓荡发音、高声宣告。 “此乃——” “——北斗百烈拳!” 第十四章 不应当 深夜,外城区,没头酒吧。 在浓厚地夜色中,苍老的酒馆老板在门口房檐垂下的阴影中,脸色阴沉。 在他的身侧,已是一堆的烟头。 再一次的,在忍不住又望向身后原本属于自己的酒吧,旋即眼瞳中浮现恐惧之意,咬牙切齿,又点起了一根自己卷的劣质烟。 直到好一会后,在微黯的月光下,一抹提灯的光亮终于出现在了黑暗中,无比显眼。 “唔,我的客人到了,麻烦你去把他请过来吧。”似是早就发现,一个沧桑而温和的男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酒吧老板没有答复,只是沉默了点头,将一把保养的很好的老式手枪被他悄然从腰后抽了出来,满怀警惕之意缓缓前进。 “嚯,你那位凯特叔叔可是带着枪过来了,先前你不是还准备说他这里最安全的吗?”彼世恶灵在小道格斯耳边低语着,恍若传说中的魔鬼,每一句话都直指人心的脆弱之处。 小道格斯沉默着,脚步有些蹒跚。 很显然,对于小道格斯先前的话,彼世恶灵只信了其中的一半,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回到老屋,撞上他所赌的那个古尔薇格前去老屋守着的可能性,而是出人意料的答应了他前往没头酒吧修整隐藏的提议。 以彼世恶灵那恶劣的性格,即使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也仍然不肯放过一点机会的,开始嘲笑起小道格斯。 凭借着那股联系,小道格斯隐约能够从中能听出一股隐藏极深的畏惧,以及在提到没头酒吧这个词时突如其来生出的安心感。 踏着阴影,他缓缓前进,脑中思考着脱身之法。 直到…… 在脚步声中,酒吧老板借助提灯的光芒瞧见了那熟悉的轮廓,本能性的放下了枪,满脸错愕的样子。 “凯特叔叔,是我。” “你怎么会……”听到熟悉声音,酒吧老板终于确认了此人的身份,心中满是疑惑,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成为那位大人的客人。 “带路。”小道格斯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漠然,模仿着恶灵的音调,声音中满是冰凉道。 - - - 在馥郁的熏香气息中,留音机缓缓转动着,播放着卫国战争前帝国某位宫廷歌女年轻时的歌声。 时至今日,伴随着那一场卫国战争,许多东西都已经逝去了,只剩下这些残缺的记录才能勉强拼凑出当年那个时代的全貌。 老管家拉尔夫毫无存在感的侍立一旁,悄然递上两根裁剪好的雪茄,奥利布里乌斯随手接过,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黄铜打火机,将雪茄点燃,随口问道。 “要来一根吗?” 出乎意料的,要见他、或者说他身上那头恶灵的人并非是那般如他想象中的凶神恶煞。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需要凶神恶煞才能表现出来的。 奥利布里乌斯天生就有这种领导他人的才能,只是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感觉,完全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话语。 在这种气场的压制下,小道格斯接过雪茄的动作无比慌忙。 “过来。” 望着小道格斯那还带着紧张之色的面孔,奥利布里乌斯不禁哑然失笑,轻柔的用打火机为他将雪茄点燃,平淡的说出了令小道格斯内心无比惊骇的话语:“可惜,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个客人。” “不……这位先生你弄错了。”小道格斯勉强的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你等的那位客人,应该就在我的这里。” “哦?”奥利布里乌斯语调上扬。 旋即,在小道格斯的疯狂催促下,彼世恶灵终于迟迟占据了他的身躯。 “按照约定,我回来了。”与小道格斯完全不同的沙哑的声音从嗓子中发出,听不出具体的情绪。 “见你这么久没过来,我差点都以为你已经被那头青颈的老熊给杀了。”叼着雪茄,在缭绕的烟雾中,奥利布里乌斯一点也不意外的说着意外的话语。 “我要的钥匙呢?” “……”一开场提到了这个问题,彼世恶灵只得沉默,许久后整理好心绪才出声:“那头老熊派过来抓我的手下比你情报中说的强太多了,往返七天,拼到最后我也只是杀死对方的一个分体。再没有能力带走钥匙。” “最后我只能把钥匙留在这家伙的老屋那里,如果阿福管家现在去取的话,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我就知道”。”奥利布里乌斯忍不住发出嗤笑声。 “所幸,我没有将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算了算时间,按照那个东方学者的实力,现在也应该快要将钥匙拿回来了。” - - - “我跟你们讲啊!我那位雇主啊……” 在一片漆黑的外城区街道上,软糯的幼童音突兀的响起。 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脑门仿佛被巨斧斩中,从中裂开来但不见脑浆的幼女,她此时正坐在一个全身被漆黑甲胄覆盖的骑士身上,被背着缓缓前进。 再配合上身后那一串被麻绳捆绑成粽子在地上拖拽着,嘴中不断呜咽着的木乃伊,简直可以一起去鬼屋就业,组成灵异界的偶像团体了。 惊悚意义上的。 很显然,前二者即是先前还打生打死的越氏诸咎与古尔薇格二人,后面也并不难猜,正是从头摸到尾的英格尼一行人。 在那一场堪称一面倒的战斗过后,这位越小姐以自身义体损失质量过大为理由,像牛皮糖一样当即就凑上了巴氏代打下线,重新换回古尔薇格操控的古尔薇格号,由于这一位极度配合的缘故,在娄希的吩咐下,古尔薇格也只得无可奈何的重新将带孩子这门手艺捡了起来。 在被打败,完成恰烂钱的目标后,她已是彻底的开始放飞自我,恐怕就算奥利布里乌斯也不会想到,自己花费大代价雇来的人,私底下居然会是这样一副脱线而离谱的姿态。 当然,或许这位开启幼年型节能模式的当事人并不在乎。 不应当,因为我只是一个无辜、可爱、但能吃的小猫咪.jpg 第十五章 因公济私 “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望着眼前一副''我只是个孩子''模样的越氏诸咎,回想起初见时对方神秘莫测的模样,在古尔薇格脑海中的娄希终于忍不住向巴萨罗谬问道。 “应该……没问题吧?”巴萨罗谬十分淡定的回答道,语气却不是很肯定的样子。 “起码我能确定我那几拳应该只是破坏了对方一部分的外层躯体的而已,以超凡者的强大再生能力,只要她放开压制,不要说是这点小伤了,就算是脑子真的没了到现在也该重新长回来了,我能感觉的到,她所使用的超凡体系,在强化躯体修复躯体方面绝对远比侧重于''法理''的火剑之路强大。” 巴萨罗谬握了握拳,似是仍能感觉到先前残余的疼痛。 毫无疑问,她放水了。 在最后那几拳中,他并没有完美的收住力量,令银之臂中的神力不小心逃窜出去了几丝。 但是……毫无影响。 那一刻,巴萨罗谬以灵视隐约窥见了对方的部分本质。 她身上当然有问题。 - - - “来自东方的学者?” “这种重要的事情,你不是应该让艾尔登去吗?”恶灵颇为意外的问道。 “迪伦他另有要事去做。”奥利布里乌斯平淡道:“这事情的具体,目前以你的权限还没有资格知道。” “至于那位湛卢小姐,在计划目前的这个阶段还是可以相信的,我手上抓着一些她当年留下的把柄……” “所以,你懂的。”奥利布里乌斯耸了耸肩。 “对了,附赠你一个坏消息,因为这事上你出了差错,议会最近正在考虑将你的位置向下调一点,取消与汉诺环洋的部分交易与合作项目。” “嗯,这其中黑桃k主要出了一把力,梅花k也顺势在背后推了一手…… “那两条屠宰场生养的杂种狗!”听到这个消息,还未曾等奥利布里乌斯彻底说完,这个恶灵便当即咒骂了起来,嘴中窜出各种污言秽语,堪称中世纪的骂人大全。 “……但是,我和红桃k帮你把你这事压了下来。”奥利布里乌斯抿了口已经凉了的咖啡,待到恶灵骂完后,方才慢悠悠的说道。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看见他又露出这副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姿态,恶灵当即警觉起来,结合刚才的话语,他很怀疑奥利布里乌斯在背后的真实目的。 “别总是这样一副把我当成什么坏人的样子。”奥利布里乌斯安抚道,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们这么多年的合作下来,利益密切相关,早就是朋友了呢。” “呵,朋友?哪有成天让人去送死自爆的朋友?”恶灵态度恶劣的讥讽道。 “好好好,不是朋友,是普通的合作伙伴总行了吧。” “你看,你出力帮我解决麻烦,我出钱给你背后的公司拉关系,这不是非常两全其美的双赢模式吗?我哪里有让你去平白无故就去送死的道理?” “也就是说有利可图就可以咯?”恶灵冷笑着,无情的指出了对方话语中隐藏着的含义。 听到这里,奥利布里乌斯也就不答了,只是身体前倾用十指交叉用手肘撑在桌子上,给人以十足的压迫力。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了。” “既然你回来了,该给你的东西我都还会照旧给你,但是你必须要得明白一件事,在你消失的这些天,凯尔萨德的局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自称歇洛克.霍尔莫斯的家伙打乱了所有人布置,就像是一根搅屎棍,让黑桃k的、让我们的、让青颈者的、让喰宴教团的,乃至让新党的旧党的,一切有关于重启神之手的项目,都因此停滞了下来。” “并且更为让人担心的是,来自教团总部的人也随之到了,来的还是声名赫赫的异端狩猎者、持有着神权之杖的怪物。” 为了防止引起对方的注意,奥利布里乌斯并没有直接点出对方的名讳。 恶灵对他所指的这位心知肚明,顿时沉默,一会后方才出声。 “按照你的风格,应该还有更坏的消息吧?” “是啊,还有更坏的消息。”奥利布里乌斯摊了摊手,又抿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很遗憾的是,我们的这两方搅局者,现在好像已经联合起来了。” “开膛手的突然死亡、落到对方手中的箱子、本该到手的钥匙、在大爆炸中不知所踪的拉博特、现在不知去向的那位普罗布斯大人、以及那份很有可能已经被影响的历史。”他掰起手指开始一个一个数,郑重的道:“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连我都不能完全把握的地步了,没有人能猜到那个疯子下一步的举动,更没有人能知道他与教团联合起来后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多大的破坏。” “所以我该怎么做?”恶灵直指关键性的问题。 “回到我那位弟弟那里,帮我顺便保护他……以及,监视他。”奥利布里乌斯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摆了摆手。 “这算是因公济私?”恶灵饶有兴致的问道,据他先前了解到的情况,虽然有红桃k在暗中撑着,但奥利布里乌斯本身在纸牌议会的情况,却仍然可以说是四面受敌,连大半的手下都被调到黑桃k那里,暂时交给他看着,只剩下几个从属于他个人的亲信。 按他的情况来讲,既然恶灵回来了,那自己本应该是被他时刻放在身边,以防拉尔夫不在时来自某些人的袭击。 “不,还算不上因公济私。”奥利布里乌斯摇了摇头,脑子浮现其历史被修改后的全新记忆,淡淡的道:“我前段日子去见过朱里乌斯了,他现在是一名合格的康斯坦丁,已经可以脱离羽翼的庇护,不再需要我的帮助。” 奥利布里乌斯少见的露出了纠结的神色,眉头紧紧皱起,道:“那个臭小子,和歇洛克那个家伙走的太近了,居然敢把这种疯子收入他的那个什么贝克街,在和我的谈话后,暗中主动把自己牵扯进了这件事情。” 在这段被巴萨罗谬侵蚀修改后的历史中,借迪伦之手,用kp的关系,赠予巴萨罗谬“莫里亚蒂”这个身份的记忆似乎已经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他已隐约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但却完全没办法用思维来表述出来。 “我还以为终于能再看一次兄友弟恭了。”恶灵失望的啐了一口,那张借自小道格斯的面孔上满是失望之色。 奥利布里乌斯恢复从容的姿态,又抿了一口冷咖啡:“很抱歉,我们康斯坦丁家的家训中并不允许这些事情的发生,如果真的被我那位父亲知道我这么做的话,现在可就不是这点斗而不破的小打小闹了,我想不管是我,还是旧党的新党的谁谁谁,都绝对不会想看到边境军队突然出千里奔袭赶到这里。” “相信我,以我对他的性格了解,以我对他手下那群人忠诚度的了解,为了教训我这个不孝子,他真的会不顾一切这么做的。” “回头我会再去警告一下黑桃k那群人的。” “不论如何,朱里乌斯他的生命安全必须得到保障,康斯坦丁家的人绝不可以死在战场之外的阴谋中。” “行吧行吧。”恶灵敷衍的答道,转身离去,继续自己二五仔的工作。 结果闹了这么大半天,在好不容易才从中逃出来后,反倒是还得重新回去主动被监视。 转头望着窗口外的满天繁星,在恶灵离去后,奥利布里乌斯终于是得以卸下伪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满身的疲惫都吐出去一般,想起曾经的一段幼时记忆。 “父亲大人,你说啊……这世上真的有奇迹存在吗?” 记忆中,那个还没有像现在这般苍老的男人沉思了许久后方才向长子给出了回答。 “或许有,或许没有,我无法告诉你一个我也不确定的答案。”父亲坦然向孩子承认了自己的无知,并没有为了维持往日的威严而刻意给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望着快要有些阴沉的黑夜,奥利布里乌斯神色恍惚,低声重复起了父亲当年留给他的那句话。 “我只知道……” “——假使不是由自己双手亲自摘下的果实,那哪能品尝的到甜美呢?” 这一刻,他仿佛与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 - - 在恶灵将身体的操控权交还后,小道格斯缓缓走下楼梯。 酒吧老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眼神中又是想要靠近询问的意味,又是因为畏惧想要退避到一边的意味,就在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准备提起勇气上前时,一个冰冷而陌生的眼神浇灭了他满腔的炽热情绪,让正要抬起的脚顿时僵住。 ——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能让凯特叔叔更进一步的被牵扯其中。 小道格斯的内心有些沉痛,模仿着恶灵操控身体时的姿态,决然而冷漠的走下了楼梯,准备离去。 咚、咚、咚。 三次沉稳的敲门声打破了酒吧内的这一片寂静,让小道格斯顿时停住了脚步,望向了门口处。 ——都已经进入深夜,谁还会来这座酒吧? ——是和我一样的人? 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地方,除了与恶灵一样,同样身为奥利布里乌斯客人的人,还有别的可能吗 他很快就回想起奥利布里乌斯提到过的那个“东方学者”,按照他的说法,那个“东方学者”被派去取某件名为“钥匙”的危险物品。 ——既然能被派去执行恶灵都执行不了的任务的话…… ——那么此人的实力…… 一想到这里,小道格斯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就在下一刻,门把手粉碎的咔擦声响起,一个全身皆是漆黑甲胄、散发着肃冷气息的高大身影首先映入小道格斯的视线。 从“它”进门还需要低头弯腰这一点来看,仅是粗粗估算,这个黑骑士的身高便绝不低于两米。 “抱歉啦~”“抱歉了。” 一个轻快而幼嫩、一个淡然而冰冷的各异女声同时响起,前者出于黑骑士的背后,后者则出自漆黑甲胄之中。 在酒吧老板与小道格斯惊讶的注视中,古尔薇格坦然的走了进来,一只手把粘在背上的越小姐扯了下来,抓住后颈皮拎在手中,另一只手则发起力量,将身后那长长的一大串麻绳木乃伊给扯了进来,认真将其一摞一摞的堆放在一起。 就像是见面礼一样。 脑门被劈开一个大口子的幼女,被漆黑甲胄包裹满身不详气息的女人、以及一大串身上缠绕着血色的木乃伊。 望着这一副情景,无论是谁想必都不可能说出什么诸如“来都来了,别带啥礼物啊”之类的怪话了。 客,无疑是恶客,但是很遗憾,在场的目前还没有能打赢这恶客的。 所以只能选择从心。 在这种异样的沉默中,越小姐软糯而轻快的话语声格格不入的响起,道:“那个谁?还愣在这里干嘛?上去叫方块k那个家伙啊。” 她失望的摇了摇头:“唉,怎么我变个样子就没人认识了。” 酒吧老板沉思了一下,回想着这几天的经历,一会后方才不可思议的出声:“湛卢大人?” “对对对,就是我!”她高兴的答道。 “那这位是……?” “只是一个前来拜访的普通人而已。”淡然而冰冷的声音响起。 看着越小姐这副表情,古尔薇格心中又有些忍不住心中的那抹冲动,摇晃了一下拎着她后颈皮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戳了戳那柔嫩白皙的脸颊,道:“通报什么的就不必麻烦了,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我自己带着这家伙上去找人就行。” 她提步便是上前,在越过小道格斯的时候,古尔薇格突然停下,对这个今晚原本的目标道:“嗯,对了,麻烦帮我把这群家伙看好,这是我特意带过来献给这里主人的礼物,不要让他们不小心溜走了。” “对对对!小道格斯,帮她看好,回头我给你加工资!”越小姐赞同的接在后面说道,就像是真的把古尔薇格一行当做了自己人。 于是,小道格斯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第十六章 四面皆敌 听着楼下闹出来的动静,奥利布里乌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的他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姿态,神色颇为玩味,道:“看来这位湛卢小姐似乎给我们带回来一个惊喜。” “对了,拉尔夫,能看到这位新客人的身份吗?” “是当代的''古尔薇格'',一直跟随着娄希殿下的那一位。”拉尔夫当即答道,脸上仍旧挂着那副恒久不变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和蔼的普通老管家一样,毫不起眼的样子,在他未曾主动出声之前,任谁也难以从奥利布里乌斯的身后发觉他的存在。 在大多数人眼中,古尔薇格家都始终是波赫尤拉家的附庸,为了加强这种利益关系,到现在竟是连当代的预备家主都送了出去,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位当代的“古尔薇格”都一直是以娄希的影子、管家、以及代言人而存在的。 现在她跟随着越氏诸咎找到了这里,令奥利布里乌斯不得不怀疑是否是谁出卖了自己,将纸牌议会内自己方块k的身份泄露了出去,从而让欢迎宴会上遭受损失的受害者直接找上了罪魁祸首的门。 不会有人喜欢为自己的敌人而背锅的。 奥利布里乌斯揉了揉眉心,暂时按下了思考谁是内鬼、谁想要陷害他的问题,将这些尚且处于怀疑阶段的东西放在一边,重新回到了眼下的重点。 古尔薇格的到来、以及她背后的那位娄希殿下,无论这二者中的哪一个,倘若是作为敌人的话,对他来讲都是绝对的大.麻烦。 支撑着奥利布里乌斯当前行动的势力可以说是有三个。 一者是从属于自己的父亲,由那位老康斯坦丁伯爵遗留下来有关军方的人脉关系,作为康斯坦丁家的长子,这个身份本身就具备着强大的力量、 另一者是从属于自己的上级,由那位新党的党鞭科隆恩遗留下来的部分隐藏力量,作为凯尔萨德的前任市长,距离他离任还没有多少年,时间还不足以让这些隐藏力量真正隐没于无名。 至于最后一者,那才轮到以拉尔夫一众为首、彻底从属于奥利布里乌斯他自己力量,很可惜的是,由于纸牌议会内的问题,除了少数放在阴影中从未示人的暗手,能在明面上行动的也就只有那寥寥的几个。 无论是军方的关系还是新党的关系,这二者都会极大的受限于来自更高层次的压制,要真的只是一个古尔薇格家还好,虽然纷争之血绵延千年在,但是在卫国战争的时候却因为站错了队,从而差点一蹶不振,近年来才在波赫尤拉家的帮扶下勉强恢复了一点气色,重新拿回曾经在军方的地位,比起在卫国战争中从平民之身白手起家,以军功获封伯爵,身负镇守帝国边境这一重任,新党旧党两头通吃的老康斯坦丁伯爵,古尔薇格家多少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但是,很可惜,对方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古尔薇格家。 倘若说康斯坦丁家可以打80分,古尔薇格家可以打75分的话,那么再加上一个波赫尤拉家,则绝不下于200分! 奥利布里乌斯揉了揉眉心,又揉了揉堆积了一层薄薄脂肪的肚子,眼瞳中微微浮现狡猾的光芒。 机会与风险是对等的,如果运作的好的话,这一股可以让自身优势都被剥除的危险也可以转变成一个逆转劣势的砝码。 想到上回那场大爆炸中,被那位娄希殿下亲自带出来的巴萨罗谬,奥利布里乌斯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算计。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暗中勾搭上的,也不知道其中具体的详细情况,但既然能扯的上关系,那便多多少少有了借助这一关系打感情牌的基础。 想到这里,奥利布里乌斯心头便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直接流连于各位贵族夫人家的轻狂日子,凭借着这诸多感情方面的丰富经验,他已是完全有了教导巴萨罗谬的把握。 奥利布里乌斯从衣服暗袋中掏出镜子和梳子,微微打理了一下已经开始向后退的发际线,让自己姿态更加庄重而严肃,转头吩咐道:“拉尔夫,麻烦你了,下去接待一下我们的这位贵客。” “遵命,少爷。”老管家笑眯眯的点头。 - - - 莫名的,明明是精神体,巴萨罗谬却突然平白无故打了一个喷嚏,有种不知不觉间要被人卖了的不详预感。 到底是谁又要算计我? 巴萨罗谬转念一想:“不对诶……好像我在这座城市里面……” 他发现了一个很是尴尬的事实,在凯尔萨德,自己好像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可称得上友方,除此之外,其余的皆是潜在的敌人。 新党、旧党、两个密切相连的邪教团体、在全新的历史中因为大爆炸所得罪的整个官方。 一不小心间,好像就只有教团才能勉强算是友方,要不是歇洛克和莫里亚蒂以及朱里乌斯这三层套娃是直接分开来的,很可能他现在就要面临一种走到路上都会被人暗杀的情况了。 巴萨罗谬只得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放下因这一个喷嚏而生的思绪,继续等待娄希的召唤,做好随时降临过去给古尔薇格代打的准备。 作为一个伤势过重只能云一下过过瘾的高级工具人,巴萨罗谬非常有着工具人的觉悟。 - - - 当拉尔夫掐着时间,缓步走下楼梯的时候,第一眼所见的便是那推成一大摞的英格尼一众人,随后才是外形大变了模样的越氏铸就,以及一点也不像是当代纷争魔女的古尔薇格。 作为一个跟随了两代人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管家,他并没有在外表现出惊讶之色,给主人丢脸,而是仍旧保持着有优雅得体的风度,的点了点头,微微躬身,作出请的姿态、 “奥利布里乌斯大人知道你们的来意了,此时正在上面等待。” “古尔薇格小姐、湛卢小姐,请跟随老朽来吧,不要走丢了。” 古尔薇格并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听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转头和同样第一次知道雇主真名的越氏诸咎对视了一眼,当即向就在脑海中的娄希发出一道信息。 “情况有变。” “雇佣这位越小姐回收钥匙的人,是康斯坦丁家的那个奥利布里乌斯。” “咦?” “咦?” 分别来自娄希与庇蒙铎娜的疑惑声同时响起。 相较于和老康斯坦丁有些过摩擦的古尔薇格家,作为波赫尤拉家继承人的娄希反倒是和这位镇守边境的伯爵互相有过许多次公开场合与私人场合的见面。 准确来讲,负责征收北境将近千年之久的波赫尤拉家,在这方面上,本就是老康斯坦丁的前辈,在卫国战争时期,老康斯坦丁的崛起途中,波赫尤拉家当时的家主,更是他背后主要是投资人引路人,连他的第一任夫人,都还是波赫尤拉家帮忙牵的线,从一个分出去的支脉挑的人,虽然目前官方职位上是同级,但这位一直以严厉冷酷作风闻名于世老康斯坦丁却一直在所有场合皆对波赫尤拉家出来的人抱以友善。 如果要从血缘上来讲,由亡故的第一任夫人所生的长子.奥利布里乌斯,甚至还可以和娄希扯的上一点偏远的关系。 庇蒙铎娜的声音这时候在娄希心头响起,很是意外的道:“如果真的那位奥利布里乌斯的话……以我们的身份,他完全可以托付信任。” 在她所出身的那个未来中,正奥利布里乌斯从中牵头协调,让教团与帝国官方的人搭上了关系,从而解决了那场数尊邪神的降临仪式。 要说在这个时代在凯尔萨德可以信任的人中,圣安德瓦利大学的校长算是可以排第一位,而向来理智冷静的奥利布里乌斯则可以算是第二位,至于最后的巴萨罗谬,由于他本身不稳定性质随时可能给大家来个大惊喜的缘故,则只能勉强排到第三位。 在听完庇蒙铎娜的剧透后,娄希对古尔薇格道,声音中很有把握:“唔,就我目前了解到的,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 “放心吧。” “哦。”古尔薇格默默的点了一下头,直接相信了娄希所说的话,让对方心中顿时忍不住生出了使坏欺负一下的念头。 ——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她只得遗憾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 - - 古尔薇格将一堆见面礼丢在一楼大厅中,提着越氏诸咎,跟随在引路的老管家背后。 不知何时,这座楼梯已是变成了空间规律异常的魔境,凭借着过人的感知,她能轻易感受到楼梯两侧黑暗中隐藏的危险气息。 就像是其中隐藏着另一个空间一样。 古尔薇格没有对这异样发表自己意见的意思,只是默默的跟随在老管家身后,分毫不差的踩着对方留下来的脚印,继续前进。 老管家似乎猜到了她的疑惑,在穿越了又一个节点后,在她饱览这些诡异景象后终于出声:“这些都是少爷一位朋友的作品,少爷他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很好,某些人一直在暗中试图搅风搅雨,古尔薇格大人一直跟随在娄希殿下身边,想必应该对这些持续不断的各种刺杀深有体会。” “嗯。”古尔薇格淡淡点头。 拉尔夫并未因为这副冰冷姿态而不快,只是笑了笑,提醒道:“还请务必要小心一点,除了某些有着特殊能力的家伙,如果不小心迷失进去的话,走出来会浪费很多时间的。” “嗯。” 仍是平淡的回答。 - - - 登上楼梯,走过回廊,穿过一间间莫名其妙的房间 直到好一会后,三人才终于到达奥利布里乌斯所在之处的房门外。 老管家停了下来,退到古尔薇格的身后,伸手做出请的姿态。 “还请古尔薇格大人先行,恕老朽作为下人不能进去。”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笑眯眯低身拉住了一旁想要跟着进去的幼女,道:“湛卢小姐,还请你跟着老朽到一旁的休息室等待,少爷吩咐过了,他要和古尔薇格小姐进行密谈,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规矩还是不能废的,作为违背了一部分契约精神的代价……” 老管家笑眯眯的点到即止,留下充分的余地让对方去想象。 越氏诸咎脸上神色变换,最后凝固为无可奈何,不得已下将怀中正准备抽出的湛卢收了回去,尴尬的道:“这个……那个……” “总之我是不能陪着你进去了,小心我那个雇主,他是个……呜呜呜呜呜!” 就在越小姐准备泼点脏水让古尔薇格对他留下坏印象时,老管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股苹果,当即立断的塞到了对方的口中,似是若无其事,仍旧保持着那副笑容对古尔薇格道:“抱歉,这位湛卢小姐现在可能状态有点不对劲,作为奥利布里乌斯少爷的管家,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请古尔薇格大人务必不要将刚才她准备说的那些小孩子的戏言放在心上。” 他很是和善的瞟了一眼正在试图挣扎的越小姐,温和而有礼:“请放心,我们少爷绝非是像这位湛卢小姐一样不知轻重,作为康斯坦丁家的长子,他接受过完整而充分的礼仪教育。” “嗯,时间已经不短了,请恕老朽就此失陪。”轻松抓住越小姐的后颈皮,老管家行礼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这个老管家……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对劲,嗯……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和别扭感,总像是在刻意掩藏着什么。”在拉尔夫走了之后,古尔薇格方才有些不确信的在心中对娄希道。 “也就是说……有问题?”娄希好奇的问道。 “不能说是一定有问题,只是我的直觉模糊的向我传来了一点信息。”古尔薇格摇了摇头,不做误导。 “这才对嘛。”娄希笑了起来,神色玩味:“能掺和到这件事情中的,要说身边人若是没问题,岂不是反而更奇怪了吗?” 第十七章 奥利布里乌斯的坦然 当古尔薇格推开门,到了房间内,反而是灯光璀璨的。 凭借着超凡者对各种异常状态的感应,她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这件房间大小的不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与外界空间有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差距,虽然其中摆放的家具并不算少,可却仍是给人一种有些难受的、空空荡荡的感觉。 此时留声机中播放的碟片已经换成了轻柔而悠扬的纯音乐,在氤氲着的熏香气息、以及烟雾中,古尔薇格她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那位正身陷在沙发之中的、康斯坦丁家的长子。 那位声名赫赫的奥利布里乌斯。 他已是三十来岁,正值中年,得益于老康斯坦丁与母亲的优良血统,同时继承了斯拉夫的灰血与波赫尤拉家的一点魔性之血,让他并不显老态,那张与巴萨罗谬极其相似、棱角分明而不失俊美的面孔上,可以说几乎找不到什么缺陷。 在他的身上,不仅有着一股子像沉淀多年的老酒般的成熟气质,还多了一股子比年轻时更加得体、轻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风度,从此可见,也难怪他当年不曾收敛性子时,受到诸多贵族夫人们的喜爱,时常传出一些让人很是嫉妒的传闻。 嗯,或许唯一能证明他年龄的,只是肚子上那稍显柔和的线条,以及头顶已经开始后退的发际线。 在见到古尔薇格推开门后,他立刻起身相迎,温和道:“欢迎你的到来,古尔薇格小姐。” “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私人场合这么见面。”他比划了一下:“在那一场古尔薇格家举办为你举办的生日宴会上我们见过的,当时你还是那么大,一直跟在你家那位老头子的身后,还有点怯生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来,现在居然……” 望着对方仍旧穿着满身漆黑甲胄的模样,他打趣了一下:“居然性格变化的这么大,开始喜欢起了这种装扮。” 这话要是放到别人嘴里肯定会被人当做是在阴阳怪气,可当从奥利布里乌斯嘴里说出来时,却给人以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觉逾越。 古尔薇格能够感觉到,他这话确实是出自真心,没有掺杂一点虚伪。 “抱歉,因为一些小意外,这才没有提交拜帖便匆忙上门。”她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种小事还请无需在意,我出身的康斯坦丁家在我父亲之前向上溯及九代也不过只是平民,并不在意这些繁琐的礼仪。”奥利布里乌斯耸了耸肩,重新坐到了沙发上,并示意古尔薇格也坐。 “也是,现在是新党的时代了,贵族一称也早就成了某些守尸鬼的空谈。” “不知……关于古尔薇格小姐此次特意上门的目的到底是为何?”奥利布里乌斯开门见山,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在去找钥匙时,我遇见了那位湛卢小姐。”对于对方干脆利落的态度,古尔薇格很是赞同,当即答道。 “出个价吧,不论是最直接的钱也好,还是什么特殊的要求也好,这把钥匙对我背后那位有很重要的意义,不可能轻易放弃。” 听到这个要求,虽然奥利布里乌斯早就有了一部分猜测,但在真正听完后还是顿时皱起了眉头,沉思了一下,道:“不知道古尔薇格小姐在说出这话时有没有了解过这把钥匙的故事,以及它的真正作用?” 在古尔薇格刚准备说话回答的时候,他先行按了按手,认真道:“先好好思考一下,等我讲完一些东西再告诉我。” 奥利布里乌斯在衣服的暗袋中摸出一张纸牌,按在了桌子上。 古尔薇格伸手结过,打开翻面,赫然便是象征着奥利布里乌斯在纸牌议会中身份与地位的一张“方块k”. 他坦诚道:“如你所见,除了在官方挂名外,我还暗中加入了一个叫做''纸牌议会''的隐秘组织,坐到了领袖之一的位置。” “纸牌议会,正是在那场娄希殿下到来的欢迎宴会中,出手策划这场袭击的元凶……” “重铸教会。”娄希在古尔薇格耳边指挥道:“直接向他说出这个词,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古尔薇格照做。 在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奥利布里乌斯很显然非常意外,旋即浮现些许明悟的神色,道:“唔,都知道这层了吗?是那位娄希殿下告诉你的?” 古尔薇格不答不语。 没有说话,但已表明了态度,于此,奥利布里乌斯重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省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吧。” 他起身走到火炉旁,他抓起一捧炉灰,洒在古尔薇格面前的桌面上,用手划出来几道大大小小的圆圈,指着其中三个小的,他道:“这个稍小的就是原来的重铸教会,这个稍大就是现在的纸牌议会,这个最大的就是议会的敌人,和那群旧党贵族有联系,和那位青颈者有联系的喰宴教团。” 奥利布里乌斯又指向那个包裹着所有圆形的大圆,道:“这个就是凯尔萨德地下残留的那个鬼东西,无论是否想要用它来实现某些目的,只要在这谭浑水中,便难以说于它无关。” “喰宴教团、重铸教会、纸牌议会,还有背后真正操控这一切的新党旧党、人类史外的那两尊邪神,都无一例外的准备使用它完成某些其他人并不想看到的计划。” “你也是如此?”古尔薇格突然问道。 “没错,我也是如此,正是为了这个鬼东西,我才想方设法混进了纸牌议会。”奥利布里乌斯坦然承认,神色有些复杂:“或许也只有那个把它封印在这里的教团,才不会贪图它所拥有的那份不可思议的力量。” “你看,就连你背后那位波赫尤拉家的娄希殿下,不也照样是为了它的存在而千里迢迢赶赴过来的吗?”他摇了摇头,似是叹息,想到了某些事情。 这抹神色之色一闪而逝,旋即,奥利布里乌斯便恢复了寻常的神色。 “见笑了,我继续讲吧。” 第十八章 [k-e79] “那个鬼东西,唔,这里就暂时按照教团的格式,代称k-ezra-7:9吧。”奥利布里乌斯耸了耸肩,卷起袖子,向对方展示他手臂上缠绕着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花纹刺青:“所有的知识都是有着重量的,其本质是自星界层次处向物质层次伸出的一条条触手,当触及到某些禁忌之物,了解到对方的真相后,便会承受这份知识所带来的诅咒。” “很遗憾,我不是超凡者,也没经受过任何的改造,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要不是拉尔夫他用高位守密人的能力给我在身上铭刻保密协议的话……”他就此缄默不语,重新将袖子放下,意味深长的道:“在这点上我很抱歉,有关k-e79的相关信息,即使是经过我主观臆断二次加工后的转录,也有极大可能泄露出一部分知识污染,在某些涉及到核心的部分,我只能用一些极为隐晦的暗示,让你自己去猜。” 古尔薇格皱起眉头,默默点头。 这个代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由于信息本身就具备污染性的缘故,教团内部一直有着用圣典作为密码本的习惯,使用圣典中的经句作为暗示,从而利用圣典本身具备的神圣性一定程度上规避这些源自禁忌的信息污染。 k是ketuvim(圣录)的缩写,ezra是具体的卷名,而7:9则是页数和句数。 【k-e79:正月初一日,他从巴比伦起程,因他[神施恩的手]帮助他,五月初一日就到了耶路撒冷】 [神施恩的手],结合已知部分的信息,恐怕这正是奥利布里乌斯所想要传递给他的信息。 圣典中,旧约是属于[神]的故事,而新约才是属于[人]的故事,在作为隐喻暗语之时,但凡涉及到律法书、历史书、先知书、智慧书、圣录,以这些首字母开头的密文,其背后所指之物则均是涉及到史外邪神,一旦封印破除便会造成巨大影响的不可言叙之物。 “看来古尔薇格小姐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奥利布里乌斯叹息道。 “嗯。” “既然明白了这个前提,那有关接下来要讲的我就好办了。” “首先,古尔薇格小姐,你得抛弃过往的认知,明白一个概念,所谓的[k-e79],它从来都不是一个具体的东西。”奥利布里乌斯双手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嗓音变得低沉而诡异。 “无论是''门锁''还是''钥匙'',亦或者是所谓的''地下'',都不过是它故意显露出来的一部分残缺表象而已,如果想要更准确的认识它,则必须需要撕开这些表象,了解更深层次处,这些现象背后所隐藏着的真实含义。” “可是据我所了解到的那部分信息,那场大爆炸的本质应该也是和地下的[k-e79]有关的吧?若是向上溯及的话,则源自于几百年前,凯尔萨德还不是凯尔萨德,被视作希望之地的时候,那个时代古维京贵族们所供奉的圣物。”古尔薇格平淡的反驳道。 “唔,古尔薇格小姐,你这个说法的根源,应该是那十几年前那些有关''猿之手''的传说吧?” “看来你是在这方面下过大功夫搜寻信息了。”奥利布里乌斯摇了摇头:“不过很遗憾,这同样也只是纯粹的传说而已,我的上司、也就是凯尔萨德那位前任市长,他曾经也对这个传说起过很大的兴趣,动用整个凯尔萨德力量进行调查。” “可惜,直到他离任之时,在凯尔萨德这块地方也没找到任何具体可以证明那件圣物真正存在过的证据,别说证据了,除了平民间的口口相传外,甚至就连内城区那些自建城之前就盘踞于此的古老贵族们的家中私史都没有相关的记载。” 听到这话后,古尔薇格的瞳孔顿时紧缩,回想起被巴萨罗谬拿回来的那个古怪琴箱,心中疑惑更是深了一层。 ——如果说[k-e79]真的如奥利布里乌斯所说的那样,根本不存在任何实体的话…… ——那个东西里面……又会是什么?! 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古尔薇格的惊讶,奥利布里乌斯继续说道:“[k-e79]的本质其实是一种类似歪渊,源自于彼世,正在逐渐侵蚀常世的异常现象,在教团的封印下,只有借助于描述、传说、记录等物才可以传递力量。” “唔,如果要比喻的话,你可以理解为一滴滴落到白纸上、并不断向四面八方进行蔓延的墨水,教团的封印使得它只能盘踞在某段被从时间轴中剪切出去的历史碎片中,而某些人试图破除封印的举动,则是在周围用作隔离的白纸滴水,让淡一点墨水渗出来,通过这种方式利用封印过滤掉对方的主观意识,以此来利用[k-e79]的力量。” “就比如之前那场大爆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块的地方先前应该是被喰宴教团的人占据着的,按照它们的尿性,应该是准备用[k-e79]的力量侵蚀那片区域,置换规律,接引地母之力,孕育出全新的邪神之子,再将之当做祭品,把地母的投影直接拉下来。” “那尊邪神同样有着宴席与献祭方面的权柄,这种滚雪球的升级方式正是他们最常用的一种手段,只要想方设法的完成了最初的资本积累,以凡人之身操控近乎神明的伟力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种手段也有着很巨大的缺陷。”奥利布里乌斯一边比着爆炸的手势,一边道:“只要被打断了其中的一截链条,它们就会像泡沫一样,在''啪''的一声中随之直接爆炸,连骨灰都不会有残留。” ——既然这样的话…… ——那么所谓的“钥匙”到底是什么? 就在古尔薇格暗自思索的时候,奥利布里乌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古尔薇格小姐……听了我这么多话,你现在应该是在想我让湛卢小姐取的那把钥匙到底是什么吧?” 这是和巴萨罗谬一模一样的恶劣习惯。 旋即,他轻声给出了答案,似是呢喃。 “——万物均有其颜色,但颜色却只能在光中存留。” “——阴影中从来没有颜色,故此万物均可藏身于阴影之中。” 第十九章 瞳中扉 “——万物均有其颜色,但颜色却只能在光中存留。” “——阴影中从来没有颜色,故此万物均可藏身于阴影之中。” 像是具备着魔力一般,伴随着奥利布里乌斯的呢喃声,一股极为真切的阴冷感瞬间贴在了古尔薇格皮肤之上,让汗毛根根炸起,让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这是[知识]的本身所具备的重量,一旦从口中泄露而出,便会自然而然的改变周遭的环境,让听闻者转变成其所描绘的模样,据传说,在很多学派的特殊仪式中,[知识]本身就是被视作一种重要材料的,乃至需要将具备这些知识的学者作为消耗品献上,方可完成这些特殊的仪式。 根据古尔薇格的了解,哲人国出身的法师中有很大一部分武斗派,便是以特殊的法术作为枪械,把隐秘[知识]当做消耗品的子弹从而进行战斗的,这一类武斗派法师的战斗力往往上下限都极大,取决于重新装填[知识]的速度、取决于随身携带的法术书储备、亦取决于自身对于知识污染的心灵抗性。 一种能够不借助法术放大,即可对常世造成影响的[知识],古尔薇格的心态顿时郑重谨慎了起来,随时以防下一刻发生了异变。 看到对方十分郑重的表情,奥利布里乌斯心中已是有了把握,嘴角勾起了一抹隐晦的弧度,道:“放心吧,这只是我根据一份凯尔萨德古遗迹出土的系列祭器翻译出来的喀难语版本,经过了三重的削弱,大部分污染已由我承担,还不足以造成深层次的歪曲现象。” “遗迹?祭器?谁的?”古尔薇格轻声的重复了两边,表露出疑惑的意思。 奥利布里乌斯耸了耸肩:“就是先前你所说的那个,几百年以前的遗迹,我之以会十分确定的告诉你圣物根本不存在,正是因为那片曾经作为神庙的遗迹中,并没有任何有关所谓圣物的记录。” “那一次遗迹的发掘工作正是由我进行主持的,我的人在其中发现了数量众多的、配有诸多古文字的壁画与祭祀器具,通过这几年翻译工作的逐步推进,我们已能确定当古维京人当时的崇拜对象,和随之衍生的部分文化。” “光崇拜,是吧?”古尔薇格颇为确信的说出了猜测。 “是的,根据古老祭器到较新祭器上铭文的对比,我们大概可以确认,在当时,这片土地上的古维京人们曾经先后三次大幅度改变了信仰,我刚刚所说的那句话,正是出自于它们第二次选择改变信仰,真正开始信奉''光''的时候所留下的祭器。” “在第三次大幅度集体改变信仰的前夕,[辉光]逐渐像它的信徒曾经所经历的那样,开始逐渐向[阴影]所堕落,因为那柱''辉光''之神不再可以托付信仰,古维京人们对光的态度开始改变,生出了怀疑,多出了一份恐惧的情绪。” 奥利布里乌斯闭眼,再次轻声呢喃。 “银镜乃门,其后自有隐秘,辉光为钥,其后即为阴影。” “门只在影中存留,钥匙只在梦中显现。” “光在其前,影在其后,镜子可以反射光,但不是所有光,一旦让不被反射的光打破镜子,那么门后的隐秘之物则将被释放,若想躲避光的追逐,务必使银镜匿于阴影之中。” 听着呢喃,恍惚间,隐约的橘红色火焰在古尔薇格的眼前燃烧了起来,迸射出诡异的辉光,无比瘆人,让她的内心生出一股难以褪去的巨大恐惧感。 “在将这些文字解读完的那一天,我在我脚下的阴影中看见了这个。” 还是先前那堆炉灰,奥利布里乌斯用手指在原来的基础上勾划了几笔,寥寥数下,一个无比生动的图案便就此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扇存在于巨大眼瞳中的半开门扉,自门缝的缝隙间,猩红的血液悄然滴落,源头处隐约可见无数苍白的肢体。 在画出这个图案后,无论是古尔薇格还是奥利布里乌斯都没有再说话。 冰冷的寂静悄然到来。 “它……是神?”直到好一会后,古尔薇格方才缓缓出声,干哑的声音中不复一直以来的平淡。 “……或许是吧。”奥利布里乌斯随手将炉灰上的图案抹去,让房间中诡异的气氛勉强散去些许。 “至少……它现在还不曾完整。” “还不曾完整么?”古尔薇格呢喃自语,似乎把握到了些许脉络。 在世界各地的神秘学中,眼瞳这一器官被不约而同的赋予了特殊的概念,往往被视作心灵的门户,具备与镜相似的特征,可以映照出人的倒影。 根据奥利布里乌斯从那些祭器上所翻译出的隐秘知识,阴影下瞳中扉的门半开未开,是否说明这一邪神想要重归完整,还需要一股不会被反射的光作为钥匙,以此让自身达到四分五裂之态? 被教团封印在隐秘历史中的异常现象[k-e79]、数百年前曾三次大幅度信仰的改变的古维京人、让他们避讳不及的[阴影]与[辉光]、残缺之神“瞳中扉”、根本不存在的“猿之手”、以及一众各怀心思寻找着''钥匙''的隐秘势力。 像是拼图一般,这些零碎的线索已是让古尔薇格隐约把握到了些许脉络,只差最后几块关键性的拼图。 “……是神。”这时,娄希的话语突然在古尔薇格的脑海中响起。 “嗯?” “我是说……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那个残缺之神。” 娄希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一次的居然也看走了眼,还是太过轻信当年那位前辈的推测了。” “[k-e79]与[隐秘]组成了[阴影],而[阴影]则重新孕育出了全新的[辉光]与[镜],而藏身于[阴影]中的[镜]即是[瞳中扉]的真实。” “只要当[辉光]与[镜]重逢,拜请[隐秘]之力,借助这一伟大仪式的力量,主持者便可籍此篡夺新神之位。” 根据先前在地下所获得的记忆碎片,不论是[隐秘]、[辉光]、还是[镜],娄希隐约间都已是有了大抵的猜测。 第二十章 有关辉光与镜的奥秘 在通过那片由死亡记录与灾厄精髓组成的黑暗中,娄希与巴萨罗谬曾因为过人感知能力身陷其中,吸收了不少记忆碎片。 通过那些拼凑起来的信息,娄希可以得到几个信息。 一:古维京人曾经集体信仰过崇高地母,并为此举行过数次''大宴''级别的仪式。 二:当时古维京人们的王(伊尔玛利宁)是被老祭司从黑暗世界中带出来的,疑似并非纯种人类 三:在伊尔玛利宁身边同样有一位来自北地的魔女,在民众的某种强烈意愿下,那位魔女曾经与伊尔玛利宁深入过黑暗世界,一同将邪神带了回来,作为他们所期盼的、可以寄托灵魂的对象。 四:在伊尔玛利宁身边侍卫长的要求下,那位魔女将一部分古维京人的孩子带回了北地。 根据奥利布里乌斯所提供的信息,古维京人们曾经三次大规模改变信仰,第二次时才开始孕育[光崇拜],故此,组成[阴影]的[k-e79]与[隐秘]中,崇高地母便极有可能是那个所谓[隐秘]的一部分,用祂的权柄结合[k-e79]的力量,孕育出了[辉光]与[镜] [瞳中扉]的本质是隐于影中的镜子,是残缺的虚幻之神,只有当以不被反射的[辉光]打破,释放出门后的[隐秘]时,方可归于完整。 ——[辉光]是位于其前的[钥匙],而今却只在梦中得以显现。 “如果从这一点来看的话,前后得到的信息却又矛盾了起来。”娄希忽然皱眉,却又缓缓舒展。 [辉光]是被[阴影]孕育出来的,可反而却位于[阴影]之前。 不…… 如果将[伊尔玛利宁]视作[辉光]的话…… 问题似乎得到了一个相对可信的答案。 在各地的宗教传说中,一直都有着用暗喻指代的习惯,在特殊的语境下,一个词往往不只是具备它原本的含义,同样也可以指向某个性质相类的存在,从记忆碎片中众人对伊尔玛利宁的态度与称呼来看,说是[辉光]的化身也并无不可。 若是按照这个推断继续向下细想的话,让古维京人们对[辉光]开始产生畏惧,从而开始第三次大规模信仰变动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他们认为[伊尔玛利宁]不再可信,试图用自己本身的性质打碎[镜],从而释放出门背后的[隐秘]。 等等…… 不对! 想到这里时,骤然间,娄希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被她有意无意忽略了的地方。 那个一直贯穿这一系列事件的铸父呢? 如果说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用辉光打碎镜子,拜请门后的隐秘(崇高地母)之力,从而借助仪式达成自己目的的话,那么眼前奥利布里乌斯背后,联合了新党、背叛了重铸教会,即使拿到了钥匙也没办法使用的那个纸牌议会呢? 明明钥匙在青颈者手中持有了这么久,可落到实处却始终没有发动仪式打碎镜子,让瞳中扉重新归于四分五裂的完整,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隐秘呢? 娄希并没有忘记,在原本的历史中,那个琴箱可是由当初的黑桃j(开膛手)所带过来,试图放到圣安德瓦利大学中的,再加上之前从巴萨罗谬那里得到的信息,连钥匙都是开膛手负责潜入喰宴教团从青颈者手中取出来交给恶灵的,这些疑点加起来,使得她不得不怀疑奥利布里乌斯的真实用意。 毫无疑问,这个看似坦然的男人在试图隐瞒着什么。 一瞬间,娄希感到不寒而栗,借助古尔薇格的身躯向奥利布里乌斯接连发问,原本平淡的神色中顿时显现出危险的意味。 “这么说来的话,背叛了重铸教会的你们又在这件事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没有那份曾经孕育了瞳中扉的力量,就算是得到了钥匙、借此打碎了银镜,也只能望着它在四分五裂中重归完整,而无法在其中获得利益。” 奥利布里乌斯摇了摇头,只是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意味深长的道:“这可是我的商业机密,不在我需要讲的范围内吧?” “即使我和黑桃k他们在内里斗的再怎么惨,有些事情仍然是不能向''外人''说出去的。” 娄希咬了咬嘴唇,微有气恼之意,只得强自压抑住直接动手这个念头。 似是清楚面前之人此时会怎么想,奥利布里乌斯安抚道:“在这件事情上你和娄希殿下可以放心,虽然某些东西确实我不能说出来,但是为了不被我父亲打死,我能够在此向你保证,我的那个目标绝不会影响到贝法娜大人交给娄希殿下的任务。” 娄希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样子。 她能够以能力清晰的感觉到,奥利布里乌斯虽然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生出半分的恶意,但谁说没有恶意剩下的便全都是善意了? 不论从哪方面的来看,这个男人都一定刻意隐藏着某些关键性的信息。 经过巴萨罗谬之后,她已是对这类的话术有了警觉,不可能真的全盘相信奥利布里乌斯的话语。 面对一个曾经被人尊称为“犯罪界的皇帝”“蜘蛛网中心的编织者”的存在,保持再多的小心警惕都不过分,指不定人家就在话语中埋了一个语言上的陷阱,轻而易举便将思维带偏到一条荒僻的小路上。 面对仍然是以沉默表达自己心情的“古尔薇格”,奥利布里乌斯无奈的摊了摊手,让话题重新回到最初。 “我要讲的都讲完了,很显然,无论是说什么,这把有关于议会内部大计的钥匙都绝不可以交给外人。”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外人就可以咯?” “看来你是明白了。”奥利布里乌斯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娄希若有所思:“只要加入你们那个纸牌议会是吧?” “除了那位党魁先生之外,我想应该没有人比波赫尤拉家在新党内的地位更为正统。”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办法拒绝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两人同时笑了。 第二十一章 但是……我拒绝! 纸牌议会的力量源自于新党在暗中的扶持。 只要有了娄希的加入,那么奥利布里乌斯身上的危机自然也就随之迎刃而解,甚至还可以就此压下黑桃k和梅花k,获得纸牌议会的话语主导权,取代那位已经“被迫”失踪的议长.普罗布斯。 这个过程中,他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自己的一个承诺而已。 娄希也想到了这点,忍不住失笑道:“这应该可以算是标准的空手套白狼吧?” 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脑子也转过来了,察觉到了奥利布里乌斯这副从容姿态下潜藏着的虚弱本质。 就像是走在钢丝绳上一样,只要一步踏错,其下便是万丈深渊。 ——辉光是位于其前的钥匙,而今却只在梦中得以显现。 换句话来讲,只有在梦中显现的辉光方才是真正的钥匙,而奥利布里乌斯此时手中掌握着的,根据娄希的猜测,这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完整的钥匙,更大可能则只是辉光残留的一部分投影而已。 “就是标准的空手套白狼没错。”奥利布里乌斯摊手,反问道:“可无论是古尔薇格小姐你,还是你背后的那位娄希殿下,真的会有拒绝我这个提议的理由吗?” 面对娄希的质疑,他的神色仍然是那般的坦然自若,透过坚定而有力的声音,娄希能够感觉他,他的心中没有一丝对此自己的虚弱,从而被拒绝的惧怕。 有些人的话语天生就拥有着这样的魔力,直击内心,能够轻易让他人信服,受到感染。 这是源自于“自信”的力量。 “我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娄希颔首,嘴角忽然间又是掀起一抹弧度:“但是……谁说没有拒绝的理由就不能拒绝了?” “如果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才能去做,那也未免太过无趣了吧?” 自这淡然的声音表现出来的,正是独属于波赫尤拉家当代魔女的特权,不论是任性妄为也好,还是一意孤行也好,她都有着这么去做的余裕。 在这点上,是在各方面都需要束手束脚的奥利布里乌斯怎么说都无法比拟的。 娄希可以承受失败的代价,而他却不行。 令魔女意外的是,即使听到了这番直接表达拒绝之意的话语,这时的奥利布里乌斯脸色却仍然还是没有变化,一如先前那般自信而从容。 他道:“无论是答应也好,还是拒绝也好,这当然都是古尔薇格小姐你的自由,我无权指摘,从当你进门时开始,我便早就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奥利布里乌斯忍不住失笑:“当然,按照古尔薇格小姐你之前表现出来的作风,在这之前我心里其实一直以为你是准备谈不拢动手抢的,还让拉尔夫他特意将湛卢支到了一旁,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既然古尔薇格小姐意思已决,那不妨听我唠叨一下,讲一讲题外话。” “比如说……有关我那位兄弟-朱里乌斯.梵.康斯坦丁身上的秘密。” “那个已经伴随着普罗布斯而已经终结的计划” “我想……您听完后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 - - 在微黯的炉火、以及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中,奥利布里乌斯用那成熟而厚重的声音将往昔的故事徐徐讲来 “真是一个令人感到平淡的故事,不是吗?” “平淡到令人惊异,一点都不像现在的他。” 讲完故事,拉完关系,奥利布里乌斯重新将身子放松的瘫回了沙发中,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本有着淡黄色封面的仿古书籍。 ——《照明之秘.卷一:有关辉光与古维京历史的详细论述》 ——作者:奥利布里乌斯.梵.康斯坦丁 “这是我私底下自行翻译的手抄本,大部分有关遗迹中祭器铭文的解析,小部分是我总结的笔记。”奥利布里乌斯随意道,就好像这花费了他数年功夫的心血结晶根本微不足道:“我想,你们应该会需要这本书的。” “嗯?”娄希皱起眉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在最后送出如此大礼。 奥利布里乌斯完全明白对方怀疑与警惕,耸了耸肩,解释道:“以朱里乌斯那个家伙的性格,你们初次见面之时肯定不是多么和平,嗯,你就把这当作是我替他聊表歉意的见面礼。” “当然,有关里面信息,还是像之前那样,随便你和娄希殿下信不信,就算是转身离去后直接烧了也可以。” 他叹了一口气:“这只是作为康斯坦丁家的长子,作为奥利布里乌斯的私人礼物,不需要扯上那些公面上的大事。” 娄希未曾拒绝,只是沉默着从奥利布里乌斯手中接过这本奥利布里乌斯几年的心血结晶,颇为郑重的将之保存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平淡道:“既然如此,如果接下来康斯坦丁先生没什么话还要说的话,我就在此先行告辞了。” “麻烦替我向越小姐说声抱歉。” “走吧走吧,都这么晚了。”奥利布里乌斯随意的挥了挥手。 他的神色并没有不快,倘若娄希回头的话,便能看见他此时脸上那古怪的笑意。 还好,结果不差也不坏,虽然没能真的把对方拉到纸牌议会让他有些遗憾,但一开始的计划中的主要目标却是完美的实现了。 确认了巴萨罗谬与娄希的关系后,这无疑是给他打了一记强心针,让他心中的把握直接大了数成。 什么? 你说损失? 抱歉,根本没有。 只有能够流动起来的金钱才具备意义,而知识也是同样,只有当它被使用时它才有着价值,一本放着也不会生钱的笔记,换来波赫尤拉家未来继承人的好感,这可是谁都想要做的划算卖命,稳赚不赔的投资。 有一句古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到这事成了,最后那可就是大赚特赚。 作为坐庄操盘的幕后黑手之一,无论是哪一方的棋子最终赢了,对于它他来讲都绝不可能有任何亏损。 他确实隐瞒了某些东西。 比如说,他现在的真实处境其实并不是那么糟糕。 第二十二章 波菲丝 巴萨罗谬当然是不知道自己这位便宜大哥准备把自己卖了的。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只是一个么得感情的代打工具人。 很遗憾的是,为了避免古尔薇格发现,娄希并没有将古尔薇格那边的情况转播过来,他也就自然不清楚这其中一切狗狗祟祟的隐秘交易。 而此时,他正坐在圣安德瓦利大教堂的等候室中,等待着下面的人把自己到来的事情一层层通报上去,到达老伽门那里。 天知道为什么教团的科技明明在军事方面都发展到能随意造大机器人玩了,在民用方面却还是保持着一个近乎十九世纪的水平,甚至还在使用人类这种低效的劳动力。 不过嘛,毕竟在表面上这还是一个奇幻世界,巴萨罗谬旋即也就在心中散去了这股吐槽的欲望,无聊的将目光转向了一旁。 这间等候室并非是只有他一人,在巴萨罗谬到来之前,便已有几个人先行在这里等待了。 之所以能够引起巴萨罗谬注意的原因,则是身上那股极为明显的超凡气息。 一个形成界的超凡者,以及几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无论是在哪里,超凡者都是稀缺的,或许活动界时只能凭借能力的特殊性质,但是,一旦达到了形成界,要素对身躯的改造就会使得他们获得足以一定程度上抵御军队重火力压制的强大不死性,如果放在常世定律还未曾完善,机械技术还未曾发展到如今地步的时代,一个形成界的超凡者,已经足以轻松正面击溃军队,直接以只身一人攻下城市。 即使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在一些小城市里面,形成界的超凡者往往也就是一座城市内除却自毁手段外最强大的力量了,就算是在凯尔萨德这种顶级的大城市,达到形成界的超凡者也是堪称稀少,只有一些居住在内城区的顶级权贵身边才会有一些。 在这个时节的凯尔萨德,有关这种级别的超凡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巴萨罗谬很是感兴趣。 似是也同样在关注着巴萨罗谬,在巴萨罗谬那未曾掩饰的目光面前,这个达到了形成界的超凡者皱起眉头,转头突然问道:“这位先生……一直看着我,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些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很是软糯。 说是少女都有些其实都有些勉强,她的脸上更多的是稚气,头戴着一顶异常宽大的尖顶软帽,穿着一身臃肿而宽大的黑色长袍,但是与她稚嫩的面容与怯生生语气极为不符的是,这位少女却有着一副高挑而诱人的身材,即使是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袍也能看到其下隐约浮现的饱满曲线。 要说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那则是少女头顶自尖顶软帽特意留出的缝隙中钻出的两只猫儿,以及她身后那条不住摇摆着的、毛茸茸的长尾巴。 一个达到了形成界的怪异种? 看到此处,巴萨罗谬不禁饶有兴致挑起眉头。 这可是极为少见。 说到这里,就得不得不提一提怪异种的性质。 所谓的怪异种,顾名思义,即是遭受过“怪异”的种族,众所周知,能被称为怪异的存在都源自于被歪渊所侵蚀彼世生物,而被所怪异侵蚀过的怪异种,肉体上也就自然表现出了这份源自歪渊的异常性,在获得了异于凡物之能力的同时,也难以感应到青铜之海,从而订立誓约升华灵魂。 放在凡人中是万里挑一的超凡者,放在怪异种里面就算是再乘十倍都不大可能。 ——这位先生……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望着一直没有反应的巴萨罗谬,波菲丝的内心顿时闪过一道有些失礼的念头,摇了摇身后的尾巴,轻柔的声音终于提高了一点,有些疑惑的再次说道:“我是波菲丝.雅歌,这位先生……您一直看着我,到底是准备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唔,无事,只是看看而已。”巴萨罗谬挠了挠下巴,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对方,让这位自称波菲丝的猫耳少女顿时本能性向后缩了缩,像是想要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团成一团,躲避这位陌生人的目光。 这副畏畏缩缩的姿态,简直可以说就就是在脸上写满了“快来欺负我”。 那种目光,简直让她想起了小时候一直缠着自己成天搓揉抚摸自己耳朵和尾巴的母亲大人。 “没有人能拒绝毛茸茸!” “更没有人能拒绝毛茸茸的大尾巴!” “呜哇!小波菲丝你回来啦!快过来我撸几下,再不补充毛茸茸能量我就要死了!” 一回想起那时候母亲狂热的口号,波菲丝顿时有些发毛,整个身体都升腾起微微的温热之感。 这当然是怕的。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个念头在巴萨罗谬心中只是一闪而过,旋即便被一股难以压抑的恶趣味彻底取代。 就像是在逗弄小孩子的大人一样,巴萨罗谬故意板起面孔,拿出装模作样的笔记本,沉声发问:“姓名?” “波菲丝.雅歌……”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波菲丝本能性的答道,在报出半个名字后,意识方才醒悟过来,连忙闭上嘴。 ——明明我刚刚都自我介绍过了! “喂……”波菲丝正欲反驳询问。 “我是问你的全名。” 肃冷而低沉的男音响起,打断了猫耳少女还没出口的话语。 “波、波菲丝.雅歌。”在巴萨罗谬气场的压制下,波菲丝老老实实的答道,就连声音的末尾都翘起了一丝可爱的悲鸣。 “这样就对了。”巴萨罗谬脸上浮现赞赏的神色,让波菲丝顿时松了一口气。 “年龄呢?” “大、大概是17?”波菲丝小心谨慎的答道。 “大概?”巴萨罗谬皱起眉头。 “呜……” 听到波菲丝再度发出悲鸣,巴萨罗谬也不好意思太过欺负人了,随意的挥了挥手,嘟囔着:“就这样吧,17就17好了。” 听到巴萨罗谬这话,波菲丝脸上顿时浮现十分易懂的解脱神色,很是感激的点了点头。 ——喂,也太好骗了吧……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巴萨罗谬心中微微生出了一点自行惭秽的罪恶感。 很可惜的是,这点罪恶感也仅仅是一点而已,当念头一转,就被他随意的抛到脑后。 “性别呢?” “哦。” “应该……是女的吧?” ——什么叫应该是女的啊! 波菲丝在内心无能狂怒,实际上却完全不敢将这话真的说出口,只能如鸵鸟一样将头埋下,像是想要直接钻进地里似的。 巴萨罗谬当然是不知道少女此时剧烈变动的思绪波动,仍旧一副冷漠无情、公事公办的模样,继续道:“出身的血系呢?” “从你身上的兽化特征来看,是巴斯特的血裔还是从撒克逊那群澄澈之民中分出来的几个堕落支脉?” “还是说……从新大陆侥幸逃出来的几个异种之一?”巴萨罗谬的声音颇为意味深长。 在这个时间点,教团应该已经发现新大陆隐藏着的那些异星邪神了,由各国组成的联军也该逐步展开对新大陆的封锁了。 在巴萨罗谬所知晓的剧情,这场在史书上被称作“坠星海之战”中,从那座被称作“大西洲”的新大陆上浮被发现开始,在教团的警示下,各国就对此抱以万分的警惕,先是直接联合动用“铁幕”,对新大陆进行物理意义上的全面封锁,将这块大陆整个“拔了起来”,在教团的圣奥卡姆主导下,把其上于远古年间存留的一个个异星邪神逐次从人类史上剥除。 自这场由新大陆引发的坠星海之战起,在吸收了第五次世界.大.战的教训与成果后,沉寂了数十年的各国首次展露出了足以轻易改造大陆真正威胁整个世界的技术,头一次拥有了昔日只有圣徒与神明方可掌握的无匹伟力。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场坠星海之战,方才导致未来诞生了两位均曾使得世界陷入衰亡毁灭的完全体神孽——“永夜铁幕”与“极恶兽灾”。 具备兽化特征、具备形成界的实力再加上身上还有一股连自己都看不清晰的古怪神性气息,虽然人是傻了点好骗了点,但也依旧有着充分的、被怀疑的理由。 “唔、呜、呜……”听到巴萨罗谬的这话,波菲丝先是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异常不可置信的脸色,眼睛变得有些红通通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好了,别欺负这孩子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无奈响起,在巴萨罗谬的视线中,老伽门正穿着一身漆黑的神父袍悄然向这边走来。 “波菲丝这个孩子算是我一个老朋友所留下的后裔,兽化特征只是因为某些不好说的原因而已,实际上连怪异种都不是,在身份上说不定比你都还要可信许多。” 在波菲丝警惕的目光中,老伽门悻悻然的收回来本能性想要摸头的手,嘟囔着什么诸如孩子长大的之类的令人听不懂的话,若无其事的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还不是因为凯尔萨德这里闹出来的事情,要不是你那次历史侵蚀还保持着克制,险些连圣迹观测所那群家伙都惊动起来,连第三级的历史偏移警报都响了又响,要是发生这种事情都还不警惕起来,教团也就别干了,干脆解散,让世界再完蛋个几十次。” 指着那坨快要缩成一团的不明物体,老伽门光头上的疤痕不着痕迹的抖了抖,道:“喏,这就是教团派给你的、对这件事情的监察员。” “只要你再次试图搞那些越界的危险东西……”老伽门并起五指,做出一个斩首的动作:“咔擦一声!你的脑袋就要掉了!” 在做完这个动作,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还特意威胁性的发出了几声很难听的怪笑,迎来了巴萨罗谬疑惑的目光,与波菲丝捂脸无法直视的神色。 你不对劲.jpg “她?”巴萨罗谬歪头,平静的望向波菲丝。 “对,就她。”听到巴萨罗谬这话,老伽门像是换脸一般,换上了有些无奈的神色:“这就是运气好的好处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你恰巧碰上了圣座心情好,还是海莲娜大人那里给你说了好话,总之呢,圣座似乎看你很顺眼,替你又把这事按下去了,而波菲丝这个孩子,正是圣迹观测所和圣座妥协后的结果,一是为了表示一下,方便把这事揭过,二是为了不远的一件大事,趁着这个机会,把波菲丝送过来历练一下,顺便镀金蹭几下资历,到圣安德瓦利大学积累一下人脉资源。” “嗯,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大学?”就在巴萨罗谬准备点头接受时,直觉让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关键词。 “圣安德瓦利大学?” “是的,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就是我们教堂隔壁的圣安德瓦利大学。”老伽门若无其事,似是没看到巴萨罗谬脸上的神色。 “不过不是去做学生,而是去做老师,你另外那个身份不是正在那里任职吗?到时候可能也还需要你这个做前辈的带一带这个孩子。” ——所幸不是什么绝世o花的贴身oo。 不知道为何,巴萨罗谬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像是避开了什么天大的危机。 是错觉吧? 应该是错觉吧? 巴萨罗谬暂时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终于想起了正题,脸色郑重了起来。 时至今日,在达到了形成界、拥有了银之臂.亚德、且掌握了圣枪这一足以让他短时间内抗衡圣徒的底牌作为保障后,巴萨罗谬已是终于有了在保证自己生命的基础上,将自己脑中这些有关未来的情报和盘托出的底气。 换言之,到了这一步,以自身目前所拥有的潜力,以及作为“隆基努斯”这一顶级圣遗物宿主的身份,他这个人本身的价值就已经高于未来情报背后可能潜藏的危险性。 第二十三章 权限密钥-福音 巴萨罗谬忍不住失笑。 以他曾经不断奔走数次将末日扼杀的功绩,再加之现在自身所具备的价值,教团根本没有必要因此对他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 将性命寄托于他人的一念固然愚蠢,可若是连信任都不可托付于他人,那岂不是更为可笑? 更何况,已经到了如今这一步了,如果说这种情况下都还要犹豫的话,那就不叫小心谨慎了,那只会是单纯对于“改变”对于“未知”的惧怕。 他会是那种甘愿故步自封的人吗? 不,绝不可能。 即使是在这份对未来的先知根本触及不到的凯尔萨德,他也一样已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走到如今的地步。 在这一场或许是天意设下的试炼中,作为巴萨罗谬的这个男人,已是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向着自己证明了自己。 就算剥去昔日取得的一切,不借助任何多余的外力重头再来,他也一样可以达成不亚于昔日、乃至更胜于昔日的成就。 ——一切皆已就此再不相同,并非昨日之延续。 巴萨罗谬决心已定,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来身上的一道担子,沉声道:“伽门,替我联系一次圣座。” “我知道的,像你这种直系的圣徒每年都有一次紧急联系教皇的能力,而不论圣座大人此时身在何处。” 听到这句话,伽门原本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凶狠而眯起来点眼睛终于缓缓睁开,像是被从冬眠中被迫苏醒起来的猛兽一般,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波菲丝,你先去一旁的祈祷间等一会。”他郑重的说道,挥手示意。 “哦哦!”波菲丝连忙顺从的疯狂点头,即使是她,在此时也感觉到了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担心的望了一下神色郑重的二人。 看着这副景象,在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少女咬了咬牙,像是终于下来极大的决心,用快要低到听不清的声音,小声说道:“伽门爷爷是好人……你打不过的,千万不要打起来啊……” 说完,像是怕有人追过来打她一样,她连忙钻出了这个房间,到最后都不忘把门带上。 “难得啊,这么有礼貌的好孩子。”巴萨罗谬忍不住感叹。 看到这一幕景象,伽门也同样因此不禁失笑,让紧张的气氛顿时得到了缓解。 老神父没有说什么推脱的废话,只是直白的问道:“我不管你从哪里知道这种隐秘消息的,但是为了对得起这份圣座对我的信任,我必须要确定你的真实意图。” 信息本身即是拥有强烈毒性的,对于教团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而言,仅仅只是随口报出祂们的名字都有可能直接造成巨大的破坏,让祂们借此直接降下力量。 面对伽门的质问,巴萨罗谬沉默了一下,却并不做具体的回答,只是根据重生前的最后几段记忆,发动亚德的能力,将自己体内一段保持着特殊频率的神恩能量铸造成实体,凝聚为一把时刻变换着形态的钥匙,并随之报出一个不似人类能够说出来的拗口口令。 这是昔日迎战阿斯卡隆之前,在恒星原动天面见格里高利时,那位圣座所交于他的权限密钥。 对于这把密钥的作用格里高利并未解释,只说到时候你一定会用上的。 很可惜,即使是都战斗到了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权限密钥也没有带给他任何帮助,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直到现在,巴萨罗谬才在直觉的提示下明悟了这把权限密钥的真实作用,心情复杂的打开了没什么用的系统面板。 【权限密钥-福音】 【类型:奇物工具】 【等阶:-】 【性相:-】 【效果:配合独有口令以及特殊能量频率,在持有该道具时,如使用者在[喀难系统]中的权限未曾达到圣徒级则自动被视作圣徒级,若已达到圣徒级则将在此基础上提升一级,仅次于教皇。】 【授予者:格里高利十三世】 【描述: ——我说过的,你到时候一定会用得上的。】 在权限密钥的浮现的一瞬间,巴萨罗谬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就像是完成了由人到半神的蜕变,成为了这世间一种永世长存的现象,从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可抵御的、高贵而超然的气质。 只可惜,还没等这副姿态维持三秒,下一瞬间,自银之臂上就传来了极其强大的虹吸之力,将这份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让他重新跌落回人的领域。 即使只是短短一瞬间,伽门也感觉到了巴萨罗谬身上那股完全无法伪造的圣徒气息,以及由权限的不同,自喀难处传来的提示。 只有高权限的人才能提升其下之人的权限,而能将权限提升到比他这个圣徒高的…… 除了格里高利这位圣座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伽门深呼吸了一次,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回来,让眉间的警惕终于得到了缓解,消除了心中的怀疑,也不知道脑补了多少事情,意味深长道:“既然是圣座亲自授予你的权限密钥,那就不要辜负大人的这份信任,好好利用利用它。” 到了这个地步,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问题了,要说巴萨罗谬身上没点什么直接涉及到教皇宫的秘密任务,都不会有人相信。 既然是直接涉及到圣座的人,那么身上有再多的不可思议都不需要再进行怀疑。 世上谁都可能被歪渊腐化,但唯独只有教皇属于例外,绝不可能背叛人类与喀难。 至于巴萨罗谬在那场大爆炸中表现出来的未知圣遗物? 嗨,这年头谁身上还没一点秘密了,当初在异端审判庭初见的时候,身上凭以邪神借助神力混进来的邪神使徒就都不下于双手十指之数了。 而现在呢? 还不是都欢天喜地主动当了二五仔给教团引路,把自家邪神和教派都整个打包卖了。 在这方面,教团一向是海纳百川的功利主义。 只要不涉及到一些底线,别说是身上仅有些许小疑点的了,就连那些身份十分敏感的前二五仔都敢直接收下来,拉出为人类史延续的大业发光发热。 第二十四章 好久不见(4k) 在老伽门的带领下,巴萨罗谬穿过一间间暗门,悄然随之来到了圣安德瓦利大教堂下极深处的一扇青铜大门前。 这扇青铜大门已经有了年头,上面密布着铜锈,就连原本蚀刻着繁复铭文与无数华美图案都变得极为模糊,只能从锈迹下找到寥寥几点残留的痕迹。 在接近这扇青铜大门的瞬间,巴萨罗谬右手的温度顿时开始上升,引得封印同样随之开始加强。 在他的感知中,门后莫名向他传来了一股极为亲近的感觉,隐约浮现出柔和而纯净的光辉海洋。 就像是活着的生物一般,伴随着门中光辉海洋的一起一落,门外氤氲于空气中的浓厚魔素也开始随之开始缓慢波动,不断进进出出,变得更为纯净而凝聚,甚至在空气中留下了久久不散的光之印痕。 伽门淡淡的解释道:“以你那条手臂里面的神性,你应该能够看见。” “如你所见,这就是圣安德瓦利教团保守的秘密之一,即使是在整个凯尔萨德、乃至整个斯拉夫帝国西南地区都堪称最为重要的几个核心节点,以圣米迦勒的天使术式构筑的微型拟似伊甸。” “我会负责继续保守这个秘密。”还未等伽门出声嘱咐,巴萨罗谬就先点了点头。 “圣座大人目前的状态比较奇怪,既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也不存在于任何一段过去的历史之中,只有借助伊甸之厅的力量,实行仪式,我才能有一定把握强化你们之间的因果联系,通过灵性层面把你的意识直接送过去。”老伽门一边在青铜大门前捣鼓着,一边解释道。 “可以理解。”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并没有像个刚网上冲浪的,因为伽门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多历史以及多世界的存在而惊骇不已。 喀难世界本就是一个多层嵌套型的世界,其上同时覆盖着多重的创世神话,在五层彼世这个大框架下,以无数圣徒残留的永动之泵为基点,用一条条定律编制出了相对于彼世的常世。 所有的圣徒在身为神之幼体的时候,同样也可以被称之为世界的幼体,凭借着本身能够无中生有的永动机化特征,只要选择不再成为常世与人类史存续的柴火,便可以让自身飞快膨胀至体量足以媲美星辰的存在。 当然,作为代价的是,这份无中生有的能力往往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在达到某个极限后便会自然开始向内坍缩,最终形成一个蕴含着奇异性的漆黑孔洞。 一旦在开拓黑暗世界时与常世的联系被意外切断,且本身神化已程度过重,为了避免自身将来变成这种状态,祂们往往便会选择前往天外在最为强大也最近死亡的时刻进行自我了断,让自身的残躯凝固为天上永远燃烧不息的星辰,就此为家乡留下最后的遗产与祝福。 如果历史没有因为自己重生造成的蝴蝶效应而改变的话,在现在这个节点,那位格里高利陛下此时应该还在被上一任阿斯卡隆所留下来的残躯而弄得脱不开身。 就像前面刚刚说的一样,在失控后往往面对他们的结局便是飞向天外让遗躯蜕变成天上星辰,永远注视着并照耀着家乡。 很遗憾也很现实的是,在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没办法主动控制这个过程的,而由歪渊影响所造就的一片片黑暗世界更是会不断放大这种失控,加快膨胀的速度,在这个时候,倘若没有同伴能够来负责“斩首”的话,他们便只能选择在达到奥本海默极限之前尽力让自身陷入与“升华”相反的“凝固”,将尸骸残躯转移到彼界中,不让黑暗世界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将造成的损失尽量降低。 而上一代的阿斯卡隆,正是随上一代的圣隆基努斯失踪于三十七年那一场歪渊与常世的争斗中,直到十一年前方才在开始在以太之海中上浮,被星穹观测所发现,确认死亡,由格里高利圣座亲自负责将那个凝固世界清洗与净化。 就在巴萨罗谬陷入回忆的时候,而另一旁的老伽门也终于捣鼓好了那扇青铜大门。 “好了,进去吧。” 巴萨罗谬点头,缓步走进其中。 在推开大门的一瞬间,像是突然被转移到了深海之中,四面八方皆是令生活在微魔素环境下的普通人窒息程度的光之海洋,置身于这种环境中,哪怕只是仅仅几秒,巴萨罗谬都感觉到一种极为清晰的“在变强”之感,只要把这座伊甸厅吃完,他不仅可以立即摆脱现在这种只剩一成力量不到的重伤状态,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让“亚德”的苏醒程度更进一步,展现出真正匹配它这个名字的力量。 ——当然,也会随之让神化程度加重,撕裂克拉伦特的封印。 在老伽门赞赏的目光中,巴萨罗谬转念间便将贪欲压下。 就算是没有它的帮助也对自己的计划造成不了任何影响,没必要因为这点对自己而言的小事,就毁坏相对整个帝国西南部都称得上重要的地脉节点。 “赶紧布置仪式帮我联络圣座大人吧,以我身上这个消息的重要性,任何一点延误都能造成重大影响。”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十分冷静的说着。 老伽门好奇道:“你这么说的话,我反倒是开始有些好奇了。” “放心吧,如果圣座大人那边没出差错的话,我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传播到世间各地了,到时候你自然就清楚了。”巴萨罗谬坦然说道。 对于这个将由自己亲手开启的全新未来,他自己同样也异常期待。 在有了教团的支持后,他穿越以来身上缠绕着的那些未知谜题,或许也终于有了解开的机会。 比如说系统面板、比如说自己的穿越之秘、也比如说那些一直缠绕着自己的血色梦境。 抱着这样的思绪,巴萨罗谬缓步走入伊甸厅的中心,按照伽门的嘱咐站好。 地上繁复的通讯矩阵早已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看痕迹大抵已经是有了不少年头。 这里原本的主要作用便是帝国西南部通讯网络的核心节点,只要稍微改造一下便可以用作仪式的核心,用来将巴萨罗谬的意识上传到灵性层面,投影到格里高利那里。 “接下来要我怎么做?”巴萨罗谬挑起眉头,好奇的问道。 “还能怎么做,就那么做咯。”老伽门随口的答了一句,说完便同样十分随意的将神权之杖插到巴萨罗谬身侧的地面中。 “神权之杖本身就是最好的仪式稳定器和喀难系仪式的放大器,你只需要明白这一点就行了,再多的反正你也听不懂。”老伽门斜眼看着巴萨罗谬,连告知都没提前告知,就直接启动了身下的仪式。 于是,一瞬间的功夫,巴萨罗谬眼前的一切事物就开始飞快变得模糊而疏远。 ——切记,不要得罪一个有严重孙女控倾向的空虚老头子。 - - - 在巴萨罗谬陷入昏迷的瞬间,恢宏而圣洁的旋律从虚空之中缓缓响起,这旋律并非是自人类的口舌中发出,而是由辉光所化的海洋,在一阵阵波动中自然而随之响彻的声音。 如同被火焰点燃的柴薪,在伊甸之厅的刺激下,辉煌的光焰自巴萨罗谬的身躯中升腾而起,在他的头顶处化作一顶华美的冠冕。 不知何时,巴萨罗谬的面容已再度化作俊美的少年之态,身后浮现六支绵延向虚空深处好似无穷无尽、羽毛间隐现俱百万张面孔与唇舌、说着百万种言语的翅翼。 他的双目已经失神,但其中却并非是空洞,而是不悲不喜、永远平等看待万物的神性。 祂既然能在此时出现,便是意味着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已悄然从这具躯体中离开向着彼世的更高处升去,在失去了作为主导的意识之后,即使是神性也不可能独自存在,明明暂时脱离了封印,这一抹神性反倒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淡淡的向着伽门肃声说道。 “此处即为吾守护之伊甸,汝不可擅动。” 说完,祂便是独自沉默,伫立不动,像一尊辉光构成的雕像。 - - - 拔升、拔升、拔升! 在挣脱了物质的囚笼后,精神终于得以回归了自由,好似背后生出了钢铁的羽翼,不断推动着自己向高天攀去,就像是曾经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那样,基于肉身的五感接连从这具纯粹的意识体中剥落,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清明意识在漆黑而虚无的混沌中穿行拔升。 莫名的,他生出了一个毫无来由的念头。 ——我能做到。 ——我能做到什么? 第二个疑惑的念头还没有来得及彻底升起,灵魂便已然将那第一个模糊的念头执行。 一段已经被遗忘的记忆重新涌入心神之中,瞬息间,如同早就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在已经彻底刻入灵魂深处的本能作用下,巴萨罗谬用这段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信息展开了铸造。 以自身灵魂为炉火,于虚无中铸造''感官''! 只是刹那,巴萨罗谬重新在这个本不该存在意识以外的精神世界重新睁开眼睛。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乃至到最后连触觉也随之被铸造了出来,让他以一种独特的形式,终于看到了这个只有非实体概念存在的以太层面。 未能让他来得及细细打量,在背后羽翼的驱使下,巴萨罗谬不由自主的飞快向着更高的地方飞去。 恍惚间,他抬起头,隐约望见了头顶那座不存于物质界的雄伟城池,转瞬间,好似身子化作了飘忽的幻影,巴萨罗谬从这座雄伟城池中穿过,将之甩在了身下。 在直觉的指引下,他再次向着那座快要缩小为小点的城池望去。 从这种高度向下望去,城池的全貌被一览无余。 被无尽灰白色雾气包裹着的一条条街道,由枯黄色骸骨搭建而成的一座座雄伟建筑,以及被血肉菌毯覆盖着的地面,看着那熟悉无比的一圈圈分界线,以及在这座魔城中不断徘徊着无数亡灵,巴萨罗谬心中的那个猜想终于确定。 这里正是凯尔萨德在以太层面的投影。 在从上空俯瞰着这座魔城时,巴萨罗谬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感觉,越看……他便越是觉得这座凯尔萨德像一个符号。 ——像是一扇隐藏于巨大眼瞳的半开门扉。 意识到这个符号的时候,强烈的危机感陡然袭上心神,在这个符号的刺激下,一瞬间,巴萨罗谬的灵魂深处再度传来熟悉的剧痛,翻涌出一段零碎的记忆。 属于数百年前、属于“伊尔玛利宁”的记忆。 如同燎原的野火一般,转瞬间,这抹火光便令巴萨罗谬的整个灵魂都随之燃烧了起来,从一个个零散的记忆碎片结合成一段段的陌生回忆,在短短的几个刹那中,将属于伊尔玛利宁漫长的一生塞入了巴萨罗谬的灵魂中。 没有什么让大脑烧到宕机的灼热剧痛,也没有什么像精神分裂一般的撕裂感,就像是永不饱足的饕餮一般,巴萨罗谬还算利落的牙口便将这份漫长的记忆整个重新嚼为粉碎,伴着不住分泌的唾液吞入肚腹。 并非是融合,也并非是被融合,而是干脆打破规则,换上了自己的规矩。 在吞下这份自灵魂中涌出的漫长记忆后,巴萨罗谬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彻底燃烧起来了,化作了纯粹的光焰,转瞬见便突破了以太层面、穿越了星灵层面,重新来到了纯粹的精神层面,并向着最后的灵性层面继续攀升。 瞬息间,巴萨罗谬背后的六道翅翼再度开始生长,化作足以遮天蔽日的神圣姿态,支撑着他继续向上飞去。 在这个并没有时间概念存在的层面,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快要昏迷时,一抹清脆的破碎之音终于传入了心神中。 最后,他隐约看到了一抹难以用任何言语形容的神圣辉光。 “隆基努斯,好久不见。” 第二十五章 常世是相对于彼世而存在的。 换言之,也可以说常世的性质的是与彼世的性质完全相反相异的。 最基础的物质层面、对应物质界但更接近概念的以太层面,以及同时存在着变与不变两种矛盾性质的星界层面。 至此之后,无论是精神层与灵性层,则都是完全抽象性的层面,不存在正常的时序与距离,无法被人类的语言归类,被定义,甚至是被有效地描述。 如果将灵性层面视作''生物''的话。 那么它将没有性别之分,也不存在任何具体的形态,同样它也没用任何诸如生物一般诸如愤怒或喜悦的情感。 这个生物是永恒存在着的,亦是绝对存在着的,在久远而古老的时代,人类发现了它的存在,为了种种的目的,开始使用象征性的符号与语言,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神名来称呼它,用于代表这一绝对存在与绝对力量的统—体。 名字本身就是最古老的誓约与咒缚,赋予名字这个行为本身就具备着一种原始的仪式性质,能够籍此孕育出不可思议的奇迹。 就结果而言,自此“它”成为了“祂”,成为了“喀难”这一尊机械之神得以构建而出的基础与核心。 毫不夸张的说,喀难世界一切与“神”相关的个体均是自这片灵性层面流出的衍生存在,得益于这些自灵性层面向下流出的现象,一切方才得以被构造而出。 在传说中,教团最初的创建者“以马内利的亚伯兰”正是因为感受来自于灵性层面这一永存实体的天启,赋予了它“名讳”,成为了与神同在的先知者,从而创建了最初的教团。 自教团成立之后,三重帷幕升起,将上升至灵性层面绝大多数通路封锁,只余下几条最为隐秘的通路,有许多人曾经想方设法绕过封锁达到灵性层面,但是在回归常世后却齐齐缄默不言,只隐约透露出一个信息。 ——那是人之不可视、不可触、亦不可敌者。 - - - 漆黑、纯白、以及一抹淡淡的灰。 巴萨罗谬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以这三种颜色构筑的天穹。 恍若天穹上流淌着河流,数不尽的细碎星辰静静散发光芒,缓缓的旋转着、流动着,绚丽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世上没有人能够抵御这种极尽壮阔与瑰丽的“美”。 灵性层面本是不该存在的,可这副场景却还是偏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巴萨罗谬并没有为此而奇怪。 只因为,这里有着一个人。 一个近神之人。 “你终于醒了?” 在巴萨罗谬从昏迷中苏醒、梳理完脑中思绪后,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一个笑呵呵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 明明用的是疑问句,可他的语气却实际上是确信无比的陈述句。 男人起身抬起头,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他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而是只看到了一个隐没在星流之河中的轮廓。 亚伯兰于迦勒底的吾珥领受天启,成为与神同在之人,自此之后每一代教皇都会模仿这一事迹,在喀难的祝福中蒙受天启,以圣枪杀死自己凡俗的身躯,将自己的灵魂生至灵性的层面,重新在七日后作为神之半身而复活。 能在这个灵性层面长久留下投影的,在这个世上,除了作为神之半身的教皇再无人可有如此殊荣。 他自然只可能是格里高利。 “劳烦圣座等候多时。”巴萨罗谬深深呼出一口气,沉声答道。 他非常清楚作为神之半身与格里高利这二者之间的区别,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不论性格与外貌都与原来身为凡人时的格里高利一模一样,但是作为神之半身时,这一位的行动逻辑则更接近于混沌无序,完全捉摸不到中间的逻辑。 “相比起我在这里等待你到来的时间,等待你在这里苏醒的时也只不过是一眨眼而已。”格里高利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就在与巴萨罗谬说话之时,老教皇原本模糊的轮廓被飞快填充着,缓步从星流之河中向地上走下。 就像是直接从记忆中走出,格里高利穿着一身缀有绶带的白色教皇法衣,胸口处垂下挂有十字架的项链,头戴着象征地狱、人间、天国的三重冠冕,枯瘦而苍老的手指上则是一枚作为权利象征的渔人权戒。 这副姿态,正是曾经巴萨罗谬最后一次面见格里高利时,这位圣座所穿着的模样。 “况且本身没有什么等候多时不等候多时的说法,你也知道的,灵性层面并没有什么时间的说法,一瞬可以等于永远,永远也可以等于一瞬间,就连过去和未来中这里也是重叠的,怎么?要不要让我把那些曾经的老头子们叫出来?”说着说着,老教皇突然玩味的说道。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灵性层面是一切可能性都重叠在一起的地方,只要存在于这里的意识去“观测”,不论是唤出过去本该不存的亡灵,阅览阿卡夏记录中的所有奥秘,还是直接去窥探自己或是世界的未来,都是轻而易举的。 前提是,只要能够带的走。 喀难世界的超凡者都清楚,知识本身就是具备重量的,沉重的魔道知识自然拥有着的引力,会吸引与它相近似的神秘靠近,而放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沉重的知识聚合之地,若想要从这里带走任何信息的话,则必须要拥有着与整个灵性层面抗衡的伟力。 换言之,除了本身与神同在、相当于灵性层面一部分的教皇外,只要没有从这里带走信息的能力,在这里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至多不过借助这里的特性获取无穷无尽的思考时间推算未来,从而达成''先知''的效果。 “即使是过了这么久没见,巴萨罗谬你还是这么无趣。”还未等巴萨罗谬张口回答,就像是有读心之能一样,老教皇当即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提前回答道。 格里高利这番话中透露的信息让巴萨罗谬顿时有些恍惚,皱起了眉头,顿时沉默,直到一会后旋即才松开眉毛。 灵性层面本身就是过去与未来同在之地,与他这个仍然需要维持着正常思维模式、生活在常规线性的正时序的普通人不同,作为神之半身的格里高利则完全无需担心这些东西。 因为,祂本来就不是人。 就像是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一样,对于人类而言,全知而全能的神同样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无法用大脑来进行想象,能够与这位神之半身相媲美的,在巴萨罗谬的作为凡人狭隘的认知中,或许就只有那位作为“真理人格化”的另一个自己了。 老教皇也是没打扰巴萨罗谬的思考,只是笑呵呵的在一旁等着,一点都不着急。 “原来如此。” “你是这里醒悟的最快的。”格里高利赞赏的点了点头,耸了耸肩道:“事实上,不论是当你还是作为巴萨罗谬.隆基努斯之时的事情,还是当你作为巴萨罗谬.梵.康斯坦丁后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对于我而言都仅仅是''刚刚''才发生过的而已。” “就仅仅是''刚刚'',我就已经和个你说过次''你终于醒了'',不论是你现在的反应还是你接下来的反应,我都一清二楚。” “那听起来还真是悲哀。” “谁说不是呢?就比如你现在这句话,在那些同时存在的可能性中,我就同样已经听过5863遍了,都快要听到耳朵生茧子了。”像个普通老人一样,格里高利摊了摊手,愁眉苦脸的,老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都快要纠结到一块去了。 “……也就是说,在我到达这里之后,我想说的一切你便早就明白了是吗?”在确认了这个事实后,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声音颇为讶然的样子。 “对于我来说,确实是这样的。”果不其然,老教皇给出的一个肯定的答案。 “换言之,对于另一个不在这里的、作为人类的你并不是这样?”巴萨罗谬听出了格里高利话语中的弦外之意。 老教皇将有些歪了的三重冕扶正,意兴阑珊道:“毕竟此时作为人类的我还在外面负责处理老阿斯卡隆死前所化的凝固世界,作为老朋友,当初我没办法救他,但是至少在知道他的死讯后,我得负责帮他把尸体带回来。” “教皇作为神之半身终究也只是神之半身,只是一半的神,而另一半还保留着人的软弱与喜乐,如果从我这里得到了太多源自于灵性沉默的信息,不需要歪渊想办法进行侵蚀腐化,另一个我首先就要像历代的短命教皇那样,直接升天化光回归天国了。” 虽然说的就是自己,但是作为神之半身的格里高利却像是个局外人一样,满不在乎的开始调侃着历代教皇难以逃脱的宿命。 相对于人类这一短寿种仅仅八十年不到的极限寿命,每一个超凡者都可以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长生种,只要不出意外,即使只是刚刚踏上火剑之路达到活动界的超凡者都会随之拥有将近两百年的自然寿命,当更进一步形成界后,更是会达到足以媲美巨龙这种顶级怪异种的数千年。 而不论原来是什么种族出身的超凡者,一旦升华出法理,成为创造界的超凡者,在生命基础不再依赖于常世的诸多定律后,“寿命”这种概念更是会直接从身上消失,要是按理想情况来算的话,就算无数年后喀难世界到达极限陷入崩溃,这群永生种都不一定会死。 很可惜,喀难世界上主题是扭曲的均衡,希望的背后则一定有着等量程度的绝望,这个世界最不差的就是所谓的意外。 下到亿万凡俗,上到永生之神,只要踏上了这条路,灾厄便必然会伴随着美好的一切而到来,作为继承了教皇这一职位、作为神之半身的代价,便是必须要将自身投入火焰,让自己身为圣徒的永恒生命如火炬一般熊熊燃烧,直到最后在烈火中彻底身化灰烬。 在历代的教皇中,从来没有在任能够超过五十年代,就算是所处时代相对和平、完全不需要教皇进行亲自动手的情况下,最长寿的一位也只不过是勉勉强强在继任后活过来四十四年。 自所有教皇继承这一名号的日子起,其生命便开始了倒计时,即使将这个名号传给下一位,这一短寿的诅咒也不会随之终结,而是永恒的缠绕在灵魂上,直到死亡。 换言之,格里高利的日子早就不多了。 在巴萨罗谬的记忆中,旧天国坠落便是这位神之半身最后的出手记录,自完成了这件大事,为后人铺平道路之后,这位老教皇便果断的交出来手中的权柄,丝毫不留恋自己曾经这份足以轻易改变世界的力量,选择作为一个教堂中的普通老神父度过自己最后的几年。 很遗憾的是,伴随着新历诸灾、神孽以及末日的肆虐,其中死亡率最高的就是永远处于最前线的教团中人,即使是那位新上任不到一年多教皇也同样于一次末日讨伐中陨落,让这位本该退休的老神父迫不得已之下方才重新接任空置的教皇之位,作为喀难世界的精神领袖、勉强让当时已经快要绝望的众人生出一点点微小的希望。 而当时,格里高利的身躯已千疮百孔,除了一小部分医护人员外,谁都不清楚他内里的虚弱。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暗中把身躯大部分替换为机械,作为一个随时都会死的普通老头,强行工作到了巴萨罗谬去迎战终末赤龙之时,直到巴萨罗谬记忆中所见的最后一面,老教皇也仍然完美伪装出来教皇应有的姿态,进行着教皇的工作。 要论及自己最为敬佩的几个人,格里高利绝对会在其中占据前席。 想到此处,巴萨罗谬本应将未来情报送出而放松许多的心情再一次的紧绷了起来,生出了一种对于实力提升的急切渴望。 仅是短时间匹敌圣徒的话……面对那些未来的敌人,这点实力还远远不够。 老教皇的眼睛锐利如鹰隼,当然是看出来巴萨罗谬此时心中所想,顿时板着个脸摇了摇头,训斥道:“有关于我当初做出的决定,我直至如今都没有后悔过半分,在这个我还活着、保持着战斗力的时间点,我绝不会允许你再去为了追求力量而干出那种事情!”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中多出了不快、以及一丝极难察觉的恐惧。 “再?” 第二十六章 不要问篝火该不该燃烧 “再?”巴萨罗谬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忍不住皱起眉头。 “如果说圣座你是因为担心我因为追逐力量而逐渐偏离最初理想的话,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想不需要我自己来辩解,就凭我以前所做的那些事迹就已经足以证明我自己了。”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言语中充斥着自信,颇有认为格里高利太过偏激的意思。 超凡者都是不折不扣的偏执狂,能走到这一步的无不都是心智坚定到不可思议的存在,一旦涉及到固有的理念,基本上完全无法用常规的方法说服。 敬佩归敬佩,就算格里高利是自己最敬佩的几人之一,巴萨罗谬也丝毫不会在理念方面进行妥协。 “圣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而没有力量的代价,没有力量的话,一切都只是纯粹的空谈。” 无论是去行善还是行恶,若是想要贯彻自己的理念,唯有力量是必须的,想要去拯救世界的话,没有与信念相匹配的体量,天灾们可不会理会脚下的蝼蚁们是怎么想的。 不论最终是为了什么目的,拥有至少圣徒级的力量都是巴萨罗谬接下来一切计划的基础,在这之前他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理由而停下脚步。 面对巴萨罗谬的质问,格里高利只是摇了摇头:“你实在是太急了。”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笑。 “圣座……你该不会是认为我没有控制这份力量的意志吧?” “有些东西总是无法由人自己进行选择的,再强大的意志都没有意义,只要我现在还能动弹,便绝不会让你再一次重蹈覆辙。” 格里高利声音平淡,道:“没有力量贯彻的理念毫无意义,这点我同样认同,而现在……好像是我我比较强?。” “再?重蹈覆辙?”巴萨罗谬再一次从老教皇口中听到了熟悉的单词,莫名的嗅出了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看来你是明白了。”老教皇似是望穿了巴萨罗谬的内心,淡淡道。 巴萨罗谬沉默不语,脸上的自信缓缓消失,想起了有关自己身上的那些秘密,灵魂深处隐约有刺痛传来。 无论是st还是dm,他们都自称是已经失败的“巴萨罗谬”,根据眼前这位神之半身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祂绝不可能不知道二人的存在。 联想到那个一直缠绕着自己,有关无数个自己互相厮杀的战斗的梦境,以及使用调和之力后于分崩离析的梦境中所见到的那一抹光芒,巴萨罗谬心中已是隐约有了一个超出意料、却又合忽情理的答案。 格里高利的话语就像是钥匙,打开了巴萨罗谬心中那有关记忆的锁,让那一股永不熄灭的火焰从裂缝中钻出,再度于心中熊熊燃烧。 伴随着灵魂深处记忆之锁缓缓打开,这股强烈到千万次失败都难以磨灭的情绪轰然迸发,像是要将巴萨罗谬的心智彻底烧尽! 就像是一头濒死而陷入疯狂的狮子,哪怕遍身鲜血淋漓、声竭力嘶,也仍要摇晃着站起身子,高声咆哮! 记忆或许可以被遗忘,心智或许可以被扭曲,就连自由意志或许都可能只是虚无的幻影,在一次又一次重复的绝望循环中,终究还是有什么东西在巴萨罗谬的灵魂中留下了痕迹,哪怕时间倒流也不可能真正抹去! 一次不够那就两次、十次、百次、千次、万次! 哪怕是亿次、兆次也好,哪怕是直至永劫无量的尽头也好! 只要还没有彻底死去,还有一点残躯能够动弹、还有一根骨头还没有被打成粉碎,便绝不会选择放弃,甘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借口,除了最终那个唯一的结局外,“巴萨罗谬”不接受自己选择任何形式上的妥协。 在这股千万倍的苦厄都不能磨灭阻挡的偏执之意下,封锁记忆的大门轰然破碎! 转瞬间,被遗忘的痛苦同样伴随记忆回归,如滔滔不绝的长河,将巴萨罗谬的灵魂彻底淹没。 恍惚中,他看到了纷争、看到了苦厄、看到伤痛、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血色天穹。 在那样残酷的世界中,软弱之物绝不容许被存在,一切都化作了苍凉的银灰,入目只有冰冷的钢铁大地。 一切可利用之物都被尽可能的利用着,就连记录曾经绝望景象的血肉与骨骸都早就被最后的残存的生命回收,造就了这样的一面平整无物的大地。 世界或许从来就不曾属于人类,在那些天灾面前,生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已,既可以挥挥手创造出亿万只,也可以轻松挥挥手毁灭亿万只。 歪渊的毒性已经将这个世界浸透,无论去到哪里都无法逃离。 肆意施行毁灭,亦同样肆意施行创造,一切的一切仅仅是祂们日常的玩闹而已,只是存在于那里便可以造就巨大的灾难,正如不可能拥有人权的动物一样,对于祂们而言,人类亦如是,或许祂们会因为蝼蚁们的奇特举动而投下目光,为它们的精彩表演而赐下的奖励,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宠物而真正选择去改变自身、违拗自己的天性。 比起那些仅仅是撕裂大陆、吞食星辰的有形天灾,更加可怖的,却是那些自时间的原点回归,重新在尘世苏醒的''旧日之神''。 它们是完全无形的恐怖,自这个宇宙还处于原始混沌的浓汤之时,便早已存在于此,将属于自己的创世神话覆盖在了一切的原点之上,从而进一步的掌控了其下衍生的一切变化。 维京神话的无始无终之神.奥尔劳格、亚该俄斯神话的三相女神.倪克斯、阿兹特克神话的两面性之神.奥梅堤奥托、犹太神话的至上至高之主宰.雅威…… 交合型创世、遗骸型创世、涌现型创世、水生型创世…… 自始至终,世界从来都不曾属于人类过,结果早就从一开始被注定,在这些复苏归来的旧日之神面前,人类只能看着这些神话重新将一切覆盖,再一次流出世间万象。 这是一场不可能有任何希望的反抗。 但是,巴萨罗谬却能够从这些自己的记忆碎片中看见。 能够看见慷慨从容奔赴死亡者。 能够看见抛弃骄傲,忍辱负重只为族群延续者。 能够看见不肯死去,以残缺枯骨之身重新战斗者。 不论是面对多么残酷绝望的现实、不论是化作多么丑恶扭曲的姿态,只要能延续下去,哪怕只是蝼蚁一般的生命都可以迸发出令人惊骇的力量。 所以,为了这一切的一切,“巴萨罗谬”选择了战斗。 哪怕是千次也好万次也好,只要没有达到完美的结局,他便绝不可能选择罢休,即使是整个灵魂都被淹没在这永劫无量的苦厄之河中,那抹璀璨而顽固的火光仍然是不肯熄灭,欲要让一切都随之燃烧起来! 逆着这条苦厄之河,巴萨罗谬强行向上游源头处走去,一次又一次又在河流中跌倒,被流水的力量推回,却又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顽固的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在记忆的尽头,他终于看到“自己”。 ——万而为一,一而为万,只余下统合意识的橙红色大海。 ——【人智统合.永不灭没之伊甸】 ——永无休止的厮杀争斗着,以血与铁为主题,不断向上攀升的永恒螺旋。 ——【争斗螺旋.奔走无间之兽群】 ——没有过去与未来之分,命运被无数灰黑圆环所囊括,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往复运转的机械轮回。 ——【乌托邦.机械空想天国】 ——一切皆是空虚黑暗,唯有一个消瘦人形盘坐着的灰色世界。 ——【一神论.绝对至上神权】 选择抛弃个体的独立性,成为无条件理解信任的集群意识。 选择将争斗之理刻入血脉,成为追逐着“向上”这一目标的兽群。 选择将一切执行的权利归于不会出错的机械,永远保持着“正确”“合理”“利益最大化”。 选择将一切寄托于“神”,为了未来让神重新将人类流出,从而牺牲现在所有的一切。 …… …… …… 这些于苦厄之河尽头浮现的,全部都是“巴萨罗谬”。 或者说,“巴萨罗谬”们为了拯救世界,从而选择的种种方案。 相比起这些已经能称得上“成功”的结局,巴萨罗谬眼中看到的更多则是连选择以这副姿态活下去的余地都没有,直接死于半途的未来。 “过去被旧神占据、现在被歪渊侵蚀、未来被神孽主宰,不论是三者之中的哪一者成为主导,属于人类的历史都将倾覆。”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过去……以及这个世界的未来。一个不论你如何去努力,最后都注定毁灭的未来。”格里高利一直以来的笑呵呵缓缓褪去,声音淡漠而冰冷,像是这一切根本与自己无关一样。 一半是神、一半是人,以人类之身上达天听、解读神意,不为任何情绪所累、绝对完美且永远不会出错的的神之容器。 这一刻,他方才展现他原本作为“神之半身”的教皇所应有的姿态。 “——不要问篝火该不该燃烧,先问寒冷黑暗还在不在。” “——不要问子弹该不该上膛,先问压迫剥削还在不在。” “——不要问正义事业有没有明天,先问人间不平今天还在不在。 “仅是如此而已。”巴萨罗谬只是轻声呢喃,摇了摇头,反问道:“我现在是第几次?” “现在是第一万零七百九十七次。”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脸上重新浮现自信而坚定的笑容,丝毫没有受到那些记忆的影响,忍不住失笑道:“才只是一万次刚刚出头啊,看你这副样子,我还以为都快百万次了。” “只是一万次而已,就像是我说的那样,如果这一万次不够那就再来两万次、十万次、百万次、千万次,哪怕是亿次、兆次也好,哪怕是直至永劫无量的尽头也好,只要这群家伙还没有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就绝不会因此而放弃,甘愿承认失败。” “最多也只不过是重头再来而已,你看现在,这一次的经历不是比以往好多了吗?”巴萨罗谬的脸上丝毫没有浮现畏惧之色,满心愉悦和期待。 “一切的改变,会从这里开始。”男人无比肯定的下了断语。 “这是你一次和我这么说。”格里高利有些意外,在他的眼中,并没有看到这一种未来。 “你看,这就是发生在你眼前的改变。”巴萨罗谬笑了起来,再一次重复。 “一切的改变,会从这里开始。” “你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圣子大人。”老教皇叹息道。 “我和那位最初的弥赛亚很像?”巴萨罗谬饶有兴致的问道。 在教团圣典的内部正式版本中,有两个最为重要的转折篇章,一者是亚伯兰蒙受天启,创立了教团,为接下来喀难的诞生奠定基础,一者则是有关于这位圣子的诞生、死亡以及复活。 在传说中,正是这位最初的弥赛亚以自己的死为代价,留下了如今用以维持人类史存在的真十字架、圣枪、圣钉、圣骸布几件独一无二的圣遗物。 自此之后,旧神陷入沉睡,神代与人代分割,三重历史的格局得以确定,神的从此归神,人的就此归人。 要说巴萨罗谬最为敬佩的几个人,这位最初的弥赛亚同样在其中位列前席。 “是啊……确实很像,都是一样的愚蠢到不可救药。”格里高利脸上的淡漠褪去,恢复了更近似于人的模样,无奈叹息道。 “就当是我作为一个年长者给你的忠告吧,在我还能保持战斗力维持常世局面的这个时间点,不要再去像以前那些失败了的你那样,不顾一切的去追逐力量。” “现在,还不需要你这么去做。” “为什么?因为你在这里看到的那些未来吗?”当听闻老教皇再次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巴萨罗谬顿时皱起眉头。 “与那些东西无关,这只是我单纯作为一个年长者偶然间生出的预感而已。” 似是感叹,似是疑问,格里高利低声向着巴萨罗谬说道:“你觉得……是什么东西造就了你的这种独特性呢?” 第二十七章 取巧之法 “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帮助着你来到这个世界、支撑着你那千万次轮回都不足以磨灭的执念、让你诞生出那种足以让世界倒带回原点的不可思议之''理''?” 格里高利认真的对眼前之人下了断言:“巴萨罗谬,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即使在这里,我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比更为可怕的怪物。” “或许,是因为我在以前曾经承受过比这更为深刻的痛苦吧。”巴萨罗谬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还记得那个一直缠绕着自己的赤红梦境,在那个梦境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个自己在不断的重复着战斗、死亡、与死亡这个过程。 老教皇盯着巴萨罗谬的眼睛,像是想看穿这个男人微笑下掩藏的本质,即使已经在这里已经接见过了无数次巴萨罗谬,他也仍然看不透他身上的那一层迷雾。 就像他的眼睛一样,是肃冷的银灰,从中看不到半分的动摇,如钢铁一般顽固,永远有着一股近乎于怪物的傲慢,不自觉的俯瞰着充斥苦难的尘世。 不论眼前的世界有多么残酷,不论要去面对的事情有多么困难,只要人还在向他祈求,只要有东西值得他去拯救,这个怪物便会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站起,挥舞着燃烧着火焰的钢刃。将敌人的首级斩落。 像这样的人,哪怕失去曾经引以为傲一切也不会让他们放弃,依旧会取得更胜昔日的大成就,凡不曾彻底毁灭他的,必然会使他更为强大。 “说老实话,巴萨罗谬,我曾好几次差点想要动手直接在这里杀了你的。”看着对方那副未曾有一丝变化的神色,格里高利忍不住叹息。 “按你这个势头下去……太过危险了,一不小心便会将周身所有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带入深渊,让教团的谋划成空。” “倘若是现在的我明白了你的真实情况,也绝对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把你这个极度不稳定的因素排除。” 巴萨罗谬没有慌张,反而毫不畏惧的笑了起来:“可圣座你不是到现在都没有这么做么?” “是啊,我不敢,也没有这个把握去赌,只能选择放任你一次次去自由行动。”老教皇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软弱。 “灵性层面的信息是有着重量的,在这里只能带走本就源自于常世的信息,即使是身为神之半身的我也只能绕一下漏洞,利用历代教皇与''神''所立下的约定,让出于现实层面的我获得一部分小小的''天启'',如果我真的把你的信息交给''我'',说不定你那无数次轮回中积累的侵蚀现象便会让我彻底陷入神化状态,我完全不敢拿现在的常世安危,来排除一个未来也不一定会炸的炸弹,哪怕你如果真的炸了起来,绝对是所有人一起玩完。” 巴萨罗谬沉默了一下,郑重道:“关于圣座大人你的提醒,我会牢记于心的。” “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老教皇疑惑的问道。 “在我来这里之前,有一个人也和你说过同样的话,并且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看着格里高利那副惊讶万分的神色,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在这里给你留下过什么不好的印象,但是在这一次的轮回中,请不要把我想象成那种一点人话都听不进的老顽固。” “至少,在这方面我还是会偶尔听取一下可信之人的意见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那个小家伙终于成功了吗?”检索了一下最新版本的阿卡夏记录,格里高利眉毛挑起,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果你是说庇蒙铎娜那位魔女的计划,她确实是成功了,在多出了【亚德】之后,我的确是感到轻松了许多,直接改变了我这一次的命运的轨迹。” “这样啊……”老伽门沉默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感概道“……挺好的。” “如果你有空的话,不妨带着现在的她去找一次诺贝尔那个老家伙吧,圣安德瓦利中会有你现在所想要的一切的。” 巴萨罗谬摊了摊手:“就算圣座你在这里叮嘱我也没用,按照你先前的说法,灵性层面所产的一切相关信心都有着莫大的重量,除非我有着直接对抗''神''的力量,否则出了只要一旦出了这里,除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外,最后只会什么都不记得。” “别说是和你说的这么多话了,到时候只要能保留下这一点终于苏醒的记忆碎片我就得烧高香了。”巴萨罗谬话音突然停顿,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说道: “除非……你有取巧之法?” 格里高利狡猾的笑了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身处灵性层面的我当然是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但是就像是能把你的未来情报转送给现实的我一样,来自常世界的信息并不会受到这些知识之间引力的束缚,只要在这之中稍微动一点点小手段,在将这份未来情报交给''我''之前,改变其中一些特定字词的顺序,凭借我与''我''之间的默契,他自然可以解译出隐藏的另一重信息,到时候明白情况的另一个我,便会以教皇的权限将这些信息发送回喀难,你也就能从中得知真相。”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如果是别的东西可以吗?非得是那份情报不可吗?” 格里高利面色古怪的看了巴萨罗谬一眼,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得看灵性层面的修正力度,虽然绕了个圈子取巧,但按照往常的情况来看,一般这种行为都会受到灵性层面本能上的修正,随机抹去大半部分,导致信息进一步残缺,否则真要是这样做就可以的话,我早就趁此把打包压缩后的未来记忆塞进去,批量制造重生的圣徒们了。” 望着至今都没有被格里高利所发现的系统面板,巴萨罗谬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第二十八章 茧化 凯尔萨德时间,凌晨三点左右。 常世、物质层面、旧大陆.斯拉夫第三帝国。 凯尔萨德、圣安德瓦利大教堂地下、伊甸之厅。 一座披着仿佛延伸到虚空尽头的六只羽翼,手持火剑与天秤、面容俊美如少年的天使雕像屹立于这座地下厅堂的中央,在地上繁复矩阵光芒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神圣庄严,就像是真正的天使坠落到人间所化。 这点并不假,天使确实是天使,还是在天使阶级中最为尊贵也最为崇高、被誉为至高者的炽天使。 不过很可惜,这一尊贵的身份在这里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失去了灵魂与相对应的人性作为基本驱动力后,作为一抹纯粹到极致的神性,祂现在的状态更接近于机械,在确实没有“邪恶”与“异端”后,便像是雕像一样,顺从巴萨罗谬已经刻录于这具身体的本能,开始借助伊甸之厅的特性对身躯进行着持续不断的优化改造,使其升华为更加接近于自己天使本体的结构。 老伽门一开始倒是还有闲心盯着“巴萨罗谬”的,直到好一会才终于回想起被自己丢在一旁的波菲丝,登时就再无盯着“巴萨罗谬”的欲望,只是在原地留了几道术式,便赶忙不放心的回去查看情况,生怕这可怜孩子又被人欺负诱拐走了。 须知道,单凭这老伽门一副光头、肌肉佬、满身凶恶伤疤的卖相,就像穿上了一身神父服,努力表现出和蔼的气质,也仍然难改那股由于亲手杀死了无数异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侩子手气质,除了波菲丝这种达到了形成界、且性格实在是好到不可思议的乖孩子外,是决计没有正常人敢于接近这位老神父五十米之内的,只要走到人群中,就像是自带恐惧光环一样,立刻就达到了清场的效果。 完全没有人会怀疑老伽门下一刻就掏出链锯剑开始屠杀的可能性。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老伽门通过后来暗中的几次测试,至少确认了“巴萨罗谬”并无重大危险性之后的事了。 作为圣安德瓦利大教堂保守的最重要隐秘之一,伊甸之厅中暗藏着的防护措施远不像是老伽门语气中表现出来的那么松懈,就算是加上全限界解放的神权之杖,他自己都不敢说是能在十分钟内能破解这一据说是在短时间内媲美都灵圣骸布的防御。 倘若巴萨罗谬真的因为贪欲而动手,迎来了下场绝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隐约间,在这座无人的暗厅中,一抹高渺而独特的神韵悄然降临在此处。 不知何时,''天使雕像''六支翅翼上的羽毛开始了莫名的脱落,但却没有受到半分引力的束缚,像是没有半分质量一样,飘飞在空中,一层一层的,缓缓将雕像的全身的覆盖,最后形成了一个厚重无比的、遍身无数华丽花纹的硬质大茧。 与其说是生物的茧,不如说是更像是人工雕琢出的艺术品,就连那种坚硬的质感,也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那些据说穿过黑暗世界从遥远的东方运来、被秘密珍藏于各国皇室内层宝库中的珍贵瓷器。 只有用这种真正价值足以媲美城市的稀世宝物来形容,或许才可以勉强配得上眼前这一颗大茧原来的身份。 倘若是老伽门还在于此的话,定会为此而惊骇,只有凭他身为圣徒的眼力,才可以发现这种变化后所象征着神圣意义。 那是属于“神”的气息。 除了巴萨罗谬这种独一无二的特例外,世上从来没有人能在达到创造界之前去亲身前去过彼世最后的灵性层面,更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在灵魂深处能够拥有着万次轮转也不能磨灭扭转的顽固执念。 如果说把创造界超凡者的灵魂比作是固态,把活动界超凡者的灵魂比作的液态,那么介于二者之中的形成界超凡者的灵魂则是一半为液态、一半为固态的冰水,虽然已经定型的一部分,但另一部分仍然保持着不定的形态,随时会因为外力的介入而改变。 把已经拥有了法理的创造界超凡者丢到灵性层面,他们自然不会因此有任何变化,但如果是把灵魂还未彻底定型的形成界超凡者丢到灵性层面,让他去接受这份来自''神''的气息渲染进而改造自身呢? 没有人这么试过,也自然不会有人能知晓这个答案。 无尽的光辉仿佛要延伸至世界的尽头。 在从彼世的灵性层面重新坠落回常世的物质层面后,巴萨罗谬所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宏伟而辉煌的景象。 他没有去惊骇,去思考的余地,只是平静的接受着这一早已有所预料的改变,用那些还未沉寂的记忆碎片中所残留的本能,去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强行介入到这一本该无法由自己所操控的变化中。 一次、十次、百次、千次、万次。 就像是得了无数把链锯在脑子中启动,将自己的思维强行切割成一万份,凭借比往昔强大完万倍的意志,只是顷刻间的功夫,巴萨罗谬强行将自己灵魂改造的操控权收了回来,顺便接管了那股持续不断优化改造着自己身躯结构的神性意志,把祂重新塞回到了克拉伦特的封印之中。 轻松到不可思议,也简单到不可思议之,只是如本能的运转着一份的力量,便将往日需要使用无数份力量才能达成的事情完成。 甚至不需要为此去多浪费一秒的时间进行多余的思考。 “巴萨罗谬”闭上眼,忽又睁开了眼。 在那双眼瞳中,银灰色悄然褪去沉降,转而取代的,是恍若燃烧的黄金一般的其中,其中隐约倒映着银白色双蛇相缠噬尾的纹路。 只是瞬息,大茧不再迸射光辉,重新归于黯淡无奇,像是真的化作了一颗瓷质的艺术品,就连伊甸之厅中的气氛,也随之平静了下来,只有一阵阵更加强烈而有韵律感的能量潮汐变化,方可证明其下暗藏着的汹涌暗潮。 第二十九章 失无可失之神 “死亡的领域,是我所统辖的领域,铸造的领域,亦是我座下的基石。”‘巴萨罗谬’平淡的叙述着,语气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真的在和虚空中什么无形的生命交谈。 宛如蕴藏着神之怒的火狱于此重现。 有关''火狱''与''铸炉''的情报被''巴萨罗谬''自圣枪与银之手的记录中提炼而出,转瞬间被升华至接近原型的级数,以自身的身躯作为基础,以''今宵落幕''与''今宵未尽''两种伪之理作为骨架,包裹着巴萨罗谬的大茧被重构为更接近于炼金工房中反应釜的姿态,驱使着死之法理所化的火焰,轰然运行。 在超凡者准备由形成界进阶创造界之前,都会被告知一件事情,如果进阶时选择的法理并不够完善,隐藏着巨大的漏洞的话,一旦选择将之作为生命的基础,即使侥幸成功进阶,也都会因为法理内部存在矛盾而遭致时刻不息崩溃解离,只能永远待在特制的修养舱中,通过沉眠来保存自身。 简而言之呢,也就是构成身体的每一个基本单位开始持续不断自然分解。 此时巴萨罗谬所面对的,正是比这还要危险百倍的现况。 由内而外,又由外而内,一缕缕极细小漆黑的火焰不断自每一个毛孔逸散而出,俄尔间又倒钻回去,令燃烧的痛楚几乎快要贯穿全身的每一寸骨骼血肉,每一个微小细胞。 身躯、灵魂、意志、就连''今宵未尽''与''时之罅隙''这两种伪之理的领悟都在飞快的分崩离析,在''巴萨罗谬''的刻意操控下陷入死亡的状态,只余下一具覆盖着神圣纹路、极尽庄严华美的钢铁骸骨。 那狰狞的轮廓,似是妖魔。 那圣洁的气息,又似是天使。 能在在足以杀死一切的活物的漆黑火焰中存在的,自然也只有死物。 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是沐浴在死亡中,看着骸骨那缓缓开合着的嘴角,却让人觉得它仿佛是在微笑,是在轻声歌唱。 他说:“此处应有歌。” 于是—— 便有幻觉一样的旋律从虚空之中响起。 如风一般轻盈,如流水一般柔和,又如光一般纯净,如烈火一般炽热。 转瞬见,飘渺的旋律的突破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化作实质的力量落在了钢铁骸骨的身上的,自然而然的生出引力,将已死旧躯所化的苍白色金属液体、乃至茧中所有的漆黑火焰都强行吸附了过来,在大茧中又形成了一层小茧。 铛! 自遥远轮转中复苏的炼金术重现,像是捶打金属所造成的铿锵震鸣于虚空骤然响起! 不多一分,不少一毫,伴随着伊甸之厅中能量的一次次的起伏,执念所化的铁锤不断落下,蕴含着莫名的优美韵律感。 转瞬间,烧尽影响纯度的杂质废液后,变换无形的苍白色金属液体逐渐开始凝固,在一次次锻打中渗入了骸骨的深层,在不断提升着其强度的同时,也同样赋予了这具骸骨以一丝丝''法理''特性,让其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凡物''的界限,可以不讲道理的进行无止境的成长。 炼金术的本质即是毁灭与创造,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杀死物质、毁灭其旧有结构的同时,通过赋予其新的性质,进而自平凡之物中提炼出''黄金''。 这里的黄金并非是物质意义上的黄金,而是代指的概念意义上的黄金,即不会朽坏且万能万灵的完美结晶,因为火剑之路本身就是赫尔墨斯派炼金术的终极成果,在某些地方“黄金阶”也被视作创造界超凡者的别称。 将自身化作铸炉,又同时将自身化作材料,将自己杀死的同时,而后又以炼金术把自己的生命重新铸造出来,创造出更为完美的''黄金''之骨。 此刻,将银之手中的记录彻底融合,化作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巴萨罗谬''手中所展现出来的炼金术可以说是已经完全脱离了''铸父''的影响,甚至在某些特化的领域,已是完全不亚于哲人国中专精此道的大师,犹有独特优异之处。 令人惊骇的是,即使是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了他人苦求一生都不一定能够完成的成功,但是''巴萨罗谬''却仍然未曾有着满足,停下手中铸造的意思。 对于祂而言,一副足够完美、不掺杂任何杂质影响的躯体仅仅是祂接下来计划的基础而言,比起作为重头戏的灵魂改造,更不过只是练练手找找感觉的热身运动而已,甚至连一点疲惫之感都没能让祂用生出。 轻轻的,''巴萨罗谬''再度闭上眼睛,旋即又忽然睁开。 倒映着银白色双蛇相缠噬尾般纹路的黄金瞳已经褪去,这一次的,是如宇宙深空一般,深邃到不可思议,死寂一片的灰色眼眸。 在那双眼瞳的倒影中,像是被夺去了所有的颜色,一切都化作的古今无波的灰色。 【绝对一神论失无可失之神——灰祸】 像是许久都没有说过话了一样,''巴萨罗谬''口中发出了异常沙哑而刺耳的声音。 “神?” “世上理应独我为神。” 瞬息间,银之手迸发辉光,陡然生出了无数条像是眼睛一般的裂隙,隐约可见一颗由三支柱、四世界、十原质、二十二路径组成的光辉之树。 来源于米迦勒的力量的被强行抽出,轰然运行于这具躯体中,让大茧外部的能量潮汐也被引动,随之流转,逐渐组成了一道繁复而精密无比的术式,编织出一个介于人与天使之间的模糊轮廓,隐约沉浮着整个西南部的虚影。 如果说先前自''巴萨罗谬''手中展现的炼金术的''微型化''的极致,乃是从自身的躯体中淬炼出''黄金'',而此刻自''巴萨罗谬''手中展现出的技艺,则可以称之为''广域构造''的极致,以''米迦勒''的力量作为钥匙,沟通并小幅度调整组成伊甸之厅的天使术式,把这道地脉节点纳入自身循环,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进而一步步撬动整个斯拉夫帝国西南部的能量循环,从中截流出自己所需要的营养。 ——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整个世界。 这一句源自于哲人国''力学之父''.阿基米德的名言,此刻在''巴萨罗谬''身上得到了实证,凭借着''米迦勒''这个身份作为支点,仅是作为一个普通超凡者的渺小力量,在这份不可思议的技艺引导下,便轻而易举的撬动了帝国西南部那堪称无穷无尽的能量循环,这之间的差距,可以说甚至远比蝼蚁与高山之间的差距还要更大,倘若真的给他更多的时间,就算真的像那句话中所说的那样''以支点撬动整个世界''也并非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只可惜,''巴萨罗谬''的动作戛然而止,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后,冷酷而果断的放弃了其后更大的利益,将重心主要集中到了凯尔萨德。 整个喀难世界都是时刻处于''喀难''监视下的,如果说小动作或许还可以通过手段瞒过去的话,像这种直接涉及到整个帝国西南部的大动作,则绝不可能逃脱星穹观测所的锁定,没有来自迦南地教团总部的许可动手的下场,那就是被从天而降的神罚直接毁灭,从过去到现在一点记录都不会留存,成为又一个被送往埋葬机关彻底封存的档案。 无论是国家、邪神、还是圣徒,每一个可以造成巨大破坏的个体都会遭到''喀难''的监管,疯狂如普罗布斯,强大如地母铸父,在真的有彻底的把握之前,都绝不敢触犯这一条教团基本的底线,让这群不惧死的疯狗真的疯起来。 好在哪怕是此刻在复苏的记忆碎片影响下变成了这副近乎于异常的姿态,''巴萨罗谬''在这方面也仍然保持着警觉,在达成''必要''目的后,当即控制住了自本能而生的野心和欲望。 瞬息间,伴随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持续不断的轰鸣声,帝国西南部的能量循环被悄无声息的分出了一个微小的支流,分化为无数细小的光点,如有灵性一般,顺着地脉网络流转运行,最后在伊甸之厅这里,重新汇聚成一道从天而降的辉煌洪流,宛若瀑布般倒灌而下,浇在了硬质大茧之上,被其上一道道繁复的纹路吸收,通过''米迦勒''作为中间转换器,化作纯粹到极致的天使之力,从而供养其中正在孕育的存在。 在这近乎无穷无尽的高质量天使之力浇灌之下,于''巴萨罗谬''灵魂最深处沉浮着的那一抹神圣气息终于得以凸现而出,被赋予了具体的形象,呈现出结晶的姿态。 灵性层面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层面,即使是在三重帷幕的包裹之中,其向下流溢而出的劣化信息也足以造就奇迹,哪怕是''喀难''这个覆盖喀难世界全境的伟大系统,本质上也只不过是祂的一点分灵而已。 抛去体量不论,即使只是一点的气息,在本质上也完全可以说是与喀难同格的存在。 威严无比的圣歌就此响彻,在这旋律中,灵性层面气息所化的神圣结晶则缓缓融化为无数细碎的星芒,伴随着天使之力在''巴萨罗谬''体中的流转,无比均匀的嵌入灵魂之中,将之染成了近乎于黄金,却远比黄金更为璀璨灼目的颜色。 纯净到极致的光辉骤然间于''巴萨罗谬''那圣银所铸就的右手上浮现而出,令其上以原初文字铭刻着的无数圣典经文越发耀眼,乃至到了最后,甚至逐渐开始流动,组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树型奇异图纹。 “且以此身为祭,乘由尚达奉的天车直至梅丹佐的王冠。”''巴萨罗谬''轻声吟诵。 转瞬间,登临神域的火剑之路轰然展开,将''巴萨罗谬''的躯壳、灵魂、意志、乃至那已经被他自己主动粉碎的两种伪之理纳入其中,协调为一体,推动其开始了升华。 悄然间,本应于轮转中逝去的虚幻意志于这具躯壳中缓缓苏醒,在这抹气息的支撑下,终于重新找回了一部分立身的根基。 凭借着这股超越了时间的气息,就连已然被埋葬在轮转中的过去也开始缓缓开始了复苏,让双眸中的那抹灰色越发厚重,像是真的凝结成了宝石。 只是瞬息,无数的念头转而籍此分化而出,牵引着从天而降的能量洪流,直接从原子层面开始入手,在空洞而消瘦的钢铁骨骼上飞快构筑出一层层具备极高强度且充斥着强烈活性的血肉,重新恢复属于正常人类的样貌。 - 祂的名字,是【灰】。 失无可失的绝对之神,亦是于一万零七百九十七次轮转中,最为接近成功,也实力最为强大的几个''巴萨罗谬''。 在属于祂的那一次轮转中,局势到了最后无法挽回的地步,最后残存的人类选择将一切寄托于''神'',将仅存的几段残破人类史碎片植入喀难,进而引发彼世于常世的矛盾,令灵性层面直接覆盖其下的四个层面,让包括旧神、歪渊、神之孽子、乃至人类,尽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切回归【空白】,等待最后之''神''重新将一切流出,创造出全新的世界。 ''巴萨罗谬''是成功者,因为祂确实如所有人预想的一样,完成了灭世,亲手将一切重置为空白。 ''巴萨罗谬''同样也是失败者,真的被自己编织出的谎言所欺骗,最后被击穿神性构筑的面具,在【空白】的一切中陷入崩溃。 直到最后,仅余下了一个于空虚黑暗中的失无可失者。 - ''巴萨罗谬''有些不真实的握了握手,看着已经变得极为陌生的世界,不禁失神,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孤独感。 ——美好的世界 ——但是…… ——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 失无可失之神,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将这具身躯重新交还给另一个自己,舍弃了复生在新世界的机会。 在以理性选择自我毁灭后,莫名的,【灰】本该一片死寂的心灵中,久违的生出了一股古怪的冲动,再一起燃起了微小的火焰。 ——果然啊…… ——还是想要给另一个自己留下些什么,还是想要在这个全新的世界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巴萨罗谬''忍不住失笑,嘴角掀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第三十章 永劫轮转之囚徒 与现在的这个自己不同,作为“巴萨罗谬”,他应行的道路已经走完了,应守的道也已经守住了,公义的冠冕自然早就与他为伴。 换言之…… 【灰】即是已经完全成就的状态,自他亲手将触目所及的一切重置归档的那个最后之日起,作为生命的他便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意义,不再需要继续前进,也不再需要渴求更多。 正如圣典中大卫王之子所罗门曾言:“日光之下,并无新事,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一切皆是虚空。” “巴萨罗谬”在得到了一切之后,也同样失去了一切,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些旧神在最后被他埋葬时为何神色仍然没有丝毫变化的原因。 对于''神''而言,凡人所重视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就算是凡人们的终极畏惧——自己的死亡,在祂们眼中也只不过是极其普通的一环而已。 归根结底,祂们根本不在乎这一切。 善恶也好、喜怒也好、爱憎也好、生死也好、成败也好,这一切的一切,祂们都全然不被祂们放在心中,就算是祂们的欲望根本,也只不过是单纯的存在着而已。 甚至连是否真的存在着,祂们在自己的内心中也是完全不在意。 就像是这个从祂们的可能性中流出的世界一样,凡人自以为是的将天灾视为世界的恶意,可本质上,世界怎么会可能会诞生像它身上蝼蚁一般的情绪呢? 世界不在乎,神也同样不在乎,因为它们本身就位于一切道路的终点,达到了彼岸后,自然也就没人在意到底是船好用还是桥好用。 ''巴萨罗谬''沐浴在这源源不绝的能量洪流中,消瘦而空洞的骸骨之躯迅速被一层层狰狞而血腥的血肉组织覆盖、包裹,直到最后……终于在辉煌的光焰中生长出了白皙而稚嫩的皮肤,重获新生。 宛如“完美”这个概念的化身,置身于人类无法抵达之境。 从外相的皮肤、面孔、身高、整体的比例、每一块肌肉的分布,乃至到了内相的骨骼粗细、肌肉纤维长短、血液循环、各个内脏的位置、以及为了方便发力的躯体结构、隐藏着的各种效用的机械强化插件,都无一不是最为合理而美丽的,令人看了自然生出舒适喜悦之感。 在这具身体上,可以说完全找不到任何血肉种在进化时所遗留的缺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巴萨罗谬这个人本身,此时已经可以说是属于一种可以被记录到哲人国的全新物种了。 一种在人类的基础上进化而出,却在性能上全方位胜于人类的物种。 抛去圣骸骨这种本身材质优异的不提,光是那颗兼具血肉、机械、超凡力量三重的优点,同时具备循环系统、消化系统、能量系统三种基础功用,在战斗时还可直接制造用于杀伤的血液的永燃炉心,便远胜于血肉种不知道多少了。 作为给另一个自己的礼物,同样也是作为自己来到过这个新世界的证明,''巴萨罗谬''们说是在这具躯体上倾注了全部心血也不为过,在无数次的轮转中,没有过一个''巴萨罗谬''深陷于平凡,即使只是一点从还未消散的记忆碎片中提炼出来的技术,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也是被祂们硬生生的复原了大半,应用在了这具躯体上。 无论是一身唯有创造界超凡者才能够拥有的圣骸骨,还是胸膛中结合伊甸厅的天使术式重新设计的永燃炉心,都只不过是这具完美之躯的一小部分而已,真正占据大头的,让''巴萨罗谬''花费无数苦心处理的,则是那丝来源于灵性层面的气息。 在【灰】这个曾经直接融合过灵性层面的意识改造下,这丝具备''超越时空''性质的气息已是作为协调核心被完美置入了灵魂之中,使其提前拥有了一部分''逆时序''之能,从而可以感知并干涉一定程度上的过去历史与未来支流。 抛开那些还未曾转化为实际的巨大潜力不论,光是按这圣骸骨+永燃炉心+银之手+逆时序之能+圣遗物.隆基努斯之枪的配置,已是足够跨越形成界与创造界之间的巨大鸿沟,强于某些还未能拥有圣遗物的创造界超凡者了。 当然,如果要是真的想进阶创造界的话,现在的''巴萨罗谬''倒也不是做不到,光是升华所需的法理他都能有一大串的选择。 无论是由自己领悟的''今宵未尽''与''时之罅隙'',还是说源自于记忆碎片的''失色灰祸''''永恒伊甸''''机械乌托邦''''至高天瓦尔哈拉''等诸多可以直接继承的法理,其中的每一个都可以说是经过无数次完善后趋于完美,只要选择以其中之一为晋升基础,便算是直接踏上了通天坦途,只要沿着这些由曾经的自己所走过的道路前行,就算是重新达到流出界都完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流出阶往上? 那已再无道路可寻。 在这个旧神尚未复苏、歪渊不曾到来、新历诸灾都还没诞生的时代,作为神之半身的教皇已是人间的极巅,按格里高利的现况来看,要是巴萨罗谬选择了这条路晋升,再心脏一点话,几年后他就可以恢复实力篡位当教皇,在法理流出覆盖世界后,更是可以凭绝对的实力把一切风险都压灭之苗头。 换个地球过来的穿越者一看,嚯,这可不就是玄幻类重生文中的标准剧情吗? 绝世强者归来、向杀死自己的仇家复仇、挽回遗憾、取得比以前更强的实力…… 这该有的要素可不就是都有了么? 很可惜,''巴萨罗谬''既不是地球来的穿越者,也同样不是那种怀揣着强烈欲望与伟大理想的主角。 准确的来说,【灰】的精神状况更接近于“老年”以及“燃烧殆尽”的状况,面对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祂只会选择以一种完全尊重“另一个自己意愿”的姿态,既不会多做任何事情,也不会对现在的自己发表任何看法,为防止干涉到这次全新的轮转。 老旧之物终将腐朽成灰,而现在的一切皆已再不相同,接下来的故事,自然该当由全新的主角进行谱写,而不该是由祂这种已经被遗忘的前作主角出手进行大幅度的干涉。 想到此处,''巴萨罗谬''的不禁再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是的,这个全新的世界确实不再需要我这种已经失败的亡灵进行拯救了。 ——接下来的事情…… ——就全部交给现在的我好了。 明明从未真正见面过,【灰】却是觉得,假如现在的自己在这里的话,定然会露出一脸嫌弃的神色,然后拍着胸膛立下誓言,说着令常人觉得是傲慢的话语,将这份责任果断接到自己手中。 ——哈,还真不愧是我啊。 祂忍不住笑了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这出于意外诞生的、仅仅才持续了几分钟的生命自然散去,让自己重新归于那永恒的灰色长眠。 ——啊…… ——还真是、一场好梦…… 在叹息声中,''巴萨罗谬''死去了,将最后那丝维持着意识存在的神圣气息剥离,在将身躯交还给另一个自己的同时,也未自己仍有缺陷的作品弥补上了最后的一点缺陷,终于得以成为完美而完全的形态。 在这一刻,温和而纯净的白色光辉自巴萨罗谬身上开始缓缓生出,明明根本不蕴含任何的破坏力,却令这由''铸炉''''神怒火狱''''今宵落幕''三重概念构就的坚固大茧开始逐渐浮现裂纹,发出一阵阵咔擦的声音,在一会后便终于宣告终结,散落于伊甸之厅中。 令人惊异的是,在大茧破碎辉光泄露而出之后,在接触到这温和白光的一刹那,伊甸之厅中的神圣能量当即开始了活跃化变得更为纯净清澈,倘若是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哪怕不通晓任何的超凡能力,其寿命也会自然延长至原来的两倍或是更多,并且拥有极强的侵蚀抗性。 巴萨罗谬的举动不仅没有伤害到这座地脉节点的根本,反而还让伊甸之厅又多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给人的感觉就仿佛真的化作了''伊甸''一般,自然而然的就让人的心灵归于平静祥和,化作如镜子一般的通彻透亮,可以明白那些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在真的有了''伊甸''的概念与来自''米迦勒''的祝福后,假以时日,说不定还真的可以从假货变成真货,升华为真正的''伊甸之厅'',让周围的环境变成真正的''伊甸之土''。 当然,这是后话了。 或许只是一会,或许又已经是很久,反正老伽门还是没有回来,看样子应该是打定主义要专心带孩子了。 总之呢,在这样的环境中,巴萨罗谬缓缓苏醒,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 又是熟悉的陌生天花板。 在一阵阵茧壳落地的清脆声音中,巴萨罗谬缓缓用手将最后那层黏连在自己身上的坚硬茧壳剥去,露出了那层不再有老茧、不再有密密麻麻的疤痕、简直可以说是比少女更为白皙柔嫩的肌肤。 巴萨罗谬颇有些意外的皱起眉头,好奇的伸出手,在这一层看似无比柔弱的肌肤上撕扯了几下。 答案很是让他意外,即使是以动用了一大半的力量,这一层肌肤也依旧保持着原样,明明就像普通人的肌肤那样被拎了起来,可当巴萨罗谬真正想要用力去撕扯的时候,却偏偏怎么也无法动摇,就算是展开经过蜕变后的二阶破坏公式,也仍然在这层肌肤上找不到任何的破坏点、破坏线,宛若其上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可以称之为''漏洞''或是''缺陷''的东西。 可以预见的是,假如自己切换成更贴近要素的战斗姿态,在转化为装甲后,这层皮肤的防御力绝对还会在向上提升一个层次。 暂时无法测试的魔法抗性不提,单就未曾紧绷的普通状态,这层皮肤的物理防御力也完全足以正面硬抗任何创造界以下,且不含特殊要素的攻击而不受一点损害了。 通过对自己身躯的了解、以及近乎绝对的掌控能力,巴萨罗谬可以轻易感受到这一次身体的变化程度,或许用天翻地覆来形容都不为过分,根本不是什么一倍十倍百倍的数量变化,而是来源于整体结构上、设计理念上、乃至一些更深层次的根本性质变。 望着系统面板上已经被一串???取代的种族栏,巴萨罗谬不禁陷入了沉思。 ——在?有无人能告诉我,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一觉醒来,连种族都被莫名其妙的改了,直接干脆不做人了的荒谬离奇感,无疑是一种极其独特的体验,要是换成别人,现在说不定就是胡言乱语着去找根本不存在的时间机器或者直接拒绝接受现实了。 很可惜,他是巴萨罗谬,一个心脏极大的现实主义者。 嗯,这里也是包含了字面意思上的“心脏很大“。 神清气爽的深呼吸了几口伊甸之厅的清新空气,巴萨罗谬还是抱着“万一呢,试试呗”的心态,再度打开了没什么用的系统面板。 【姓名:巴萨罗谬.隆基努斯巴萨罗谬.梵.康斯坦丁】 【种族:???(未确认生命体)】 很好,开篇就有问题。 跳过跳过。 【头衔:永劫轮转之囚徒】 【描述:一个甘愿为曾经许下的誓言,而受困于持续时间直至永劫尽头的轮转中的狂徒。】 【——你曾无数次的跨越死亡,乃至万世的苦厄亦无法击垮你的内心。】 嗯? 看见这句有些奇怪的话语,巴萨罗谬莫名其妙的皱起了眉头,感到脑海深处微微有一些刺痛传来,就像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一样。 毫无疑问,那件被遗忘掉的记忆里面,有着足以关乎自己今后未来的东西。 旋即,巴萨罗谬转而打开了系统面板的记事栏。 第三十一章 而今诸事,皆已不同 记事栏上是“巴萨罗谬”选择重新归于永眠后,留下的最后遗言。 或者……也可以说是给现在的自己所留下的寄语。 ——有着与我同样的灵魂、同样的记忆、同样的执念的,另一个的我,为了在阅读这段话的时候方便区分,在这里我便不再自称巴萨罗谬了,你可以暂时称呼我为【灰】 ——如你所见,刚才因为某些我无法控制的事情,我暂时借用了你的身躯一下,嗯,当然,你可以放心的是,当你在看到这一段的留言的时候,我肯定已经选择重新回归了长眠。 ——人是生活在目的王国中的目的性生物,作为''巴萨罗谬'',我的道路的已经走完了终结了,不再有任何的东西需要去渴求,需要去完成。 ——换言之…… ——就算是再度复苏,在那件事完成之后的我,也只不是火炬燃烧后所残留的余烬而已,不再具备任何的可能性。 ——我的道路已被我亲身证明错误,上帝已死,人类本就不该选择再次创造第二个上帝。 ——请记住,对于真正的“神”而言,一切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不要去试图用任何的方式理解''神'',也不要试图用任何的方式去试图接近神。 ——“人只能是作为人而存在。”这句话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教训。 ——不论是“伊甸”也好、“至高天”也好,亦或是我的“一神论”也好,这些都是已经在过去的轮转中被证实错误了的道路,被我们亲手埋葬。 ——与我们这种失败者不同,在st那四个家伙的努力下,作为“巴萨罗谬”,你已经成为了全新的个体,迈步踏入了全新的历史。 ——活在当下的生者不该被过去的亡灵所干涉,只有让所有人自必然王国走进自由王国,“我们”曾经的一切牺牲才拥有着意义。 ——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们”。 ——心意也好,灵魂也好,目标也好,我们都是同样的,以这份能完全互相理解的共情能力为基础,作为同样身为“巴萨罗谬”的“我们”之一,你绝不应该受困于我们这些失败者所遗留的影响中,你理应要、且必须要向着比我们走的更远的地方走去。 ——需记…… “——而今诸事,皆已不同。”巴萨罗谬轻声颂念,读出了记事栏上【灰】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眼眸中泛起莫名的伤感惋惜之色。 即使从未真正见过面,在那名为“巴萨罗谬”的共情基础上,跨越无数次轮转的阻隔,新与旧、火炬与余烬、进行中的与已完成的,在此刻,巴萨罗谬却是完全理解了这个已逝的自己,明白了他的烦恼喜怒,也彻悟了自己内心真正所想。 此念一生,于灵性层面中那段本该被遗忘的记忆当即上浮,被以特殊的解码方式重新构造了出来,最后被巴萨罗谬缓缓吸收。 “原来如此。”巴萨罗谬轻声叹息,对着满地散落的茧壳碎片伸手随意的一招。 一瞬间,以这具身躯为中心点,无形的引力骤然生出,精准无比的捕捉到了所有的茧壳碎片,令其如百鸟归巢一般,回归巴萨罗谬周身,在银之手的作用下,化作一席既像是神父袍,又像是长风衣一般的黑色衣物,将强健的身躯遮盖。 这同样也是【灰】留给巴萨罗谬的遗产之一,源于圣骸骨的能力。 知识与知识之间具备吸引力,神秘与神秘之间同样也具备着吸引力,作为最高规格的神秘聚合体之一的圣骸骨,巴萨罗谬这一身的骨骼同样也具备着恐怖的吸引力,在融入了【时之罅隙】与【今宵未尽】这两种伪之理后,除了可以被动的调整周身时间流速与从物质意义上直接抹除破产外,同样也可以籍此吸引力为媒介,将两种法理负面化应用的效果投射到敌人的身上。 消化完这些记忆后,巴萨罗谬抚摸着下巴,思考着。 既然得到了新能力,那要是不去好好用一下,岂不是和根本没得到过一样。 一想到圣安德瓦利大教团本身就拥有的一些隐秘功能。巴萨罗谬若有所思。 既然来都来了,什么都不做的话,多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偶尔接下任务当一下义工,杀一下人渣们愉悦心情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是否算是虐菜? 嗨,正义的事情,那能算虐菜吗? 在莫名其妙变得快活了几分的空气,巴萨罗谬下定了主意,脚步轻盈推门走出了伊甸厅,就连临走时都没忘了顺手在门上多加了好几把锁。 - - - 几分钟后,凭记忆走出地下弯弯绕绕的通道,巴萨罗谬很快便循着之前顺手丢在波菲丝身上的定位装置,找到了像是个普通老头一般,享受着孙女捶背的老伽门,直到巴萨罗谬推门走进来的时候,这个满脸凶相的老光头还一脸的惬意,像是生怕谁不知道一样的自豪表情。 “诶诶,就是这里!” “对对对,用点力用点力!” “伽门爷爷,这样的力度应该可以吧?” “可以可以!” 当然,于此同时的,还有一声声的沉重闷响。 与其说是给老者捶背,不如说是如打桩机一般,令人联想到蓄意谋杀,鼓足全力从上到下的捶击。 名为波菲丝的少女,此时正像是找到一个新奇玩具一样,带着好奇的神色,拿着头部如莲花一般的银白色沉重法杖,一次又一次的对地上中趴着的老伽门背部施以捶打。 若是抛去老伽门身为创造界超凡者的身份,这就无疑是想要虐杀无误了。 想到此处,推开门的巴萨罗谬神色不禁古怪的数分,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是不是……来的很不是时候?” “要不,把事情整完,我就退回去,您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见到有人来了,还尤其是巴萨罗谬,波菲丝赶忙停下了动作,将那根堪称凶器的莲花杖藏到身后,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一样,因为害怕本能性的低下头,发出了极其小声悲鸣声。 “别停下来啊!继续……啊……”老伽门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了一句后,方才转身抬起头,看到了门口处的巴萨罗谬,说出了还没有说完的下一句话。 他艰难的向一旁开启自闭模式的波菲丝挤出一个并不和蔼的笑容,转头换上不快的神色面对巴萨罗谬。 在看见巴萨罗谬时,他难免的愣住了一下。 这并非是面容的问题,【灰】的改造更接近于在原有模板上的全方位整合优化,尽可能保持着人类的基本外型,对于老伽门这种达到创造界的超凡者而言,他们所看的并非是表面上随时可以改换的皮囊,而是看的那些更为关键的灵魂以及本质属性。 还处于凡物阶段的有着极限之人,绝对无法触及【完美】,只有达到创造界,拥有不受束缚成长的权利后,方才有着定义【完美】的资格。 在此时的老伽门眼中,比起先前那个还停留在【凡物】之领域的巴萨罗谬,此时的巴萨罗谬,却是已经大半只脚真正迈进了属于【超凡种】的领域,开始让自己的生命形式不再受到常理的束缚,不再由外物来决定。 即使是老伽门,在察觉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本能性的像凡人时那样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细细打量,这才勉强压下的心中的惊讶。 ——嗯,还好不是直接晋升了创造界。 就算是邪神隐蔽转生到人身上都还需要蛰伏个一年两年才能恢复六七成的实力呢,从几个月都还没到初见之时起,直接从一个刚踏上超凡之路的小角色,晋升几乎等同常世顶巅一列的创造界,这要是真说出去也未免太过骇人了,也更不会有人相信。 恐怕连那些最离谱的科幻小说作家都不敢这么写.jpg 也不知道又在心中给巴萨罗谬身上这一串变化脑补了个什么些理由,被这么一打岔,老伽门本来酝酿着的怒气也消散了,点头回答道:“嗯,出来了啊?。”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顿时松了一口气,为表示揭过了这一茬,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夜,他强自在脸上挂起一副认真神色,严肃道:“嗯,情报已经交出去了,该说我的我也都和那位大人说完了,如果没有延误的话,那位大人此时应该已经收到了,过不了多少时间,想必教团内部就会迎来很大程度上的职位调动,到时候凯尔萨德的事情也该就此结束了,伽门神父你估计也会被重新调回去。” “但愿如此,希望到时候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一些吧。”老伽门不置可否,似是对这个''好消息''所带来的变化并不抱以太大的希望。 喀难世界已经糟了数千年下来了,不差这一个两个消息,也不差那一个两个的天才和能人,作为亲身经历过三百多年前文艺复兴时代,参与过数次东征拓土,看着大航海时代兴起与终结的老人,这副几乎与凡人老者无异的姿态归根结底也不过只是他伪装出来的表象而已,要论及实际,又有哪一个人能在见证了这么多希望在眼前变做绝望后,还保持着原有的心境呢? 如今,他的愿望只剩下了一个,尽自己最大能力狩猎异端,为后人铺好道路。 除此之外的其余东西,伽门已经没力气再去关心了。 见到老伽门的这副并不感兴趣的神色,巴萨罗谬倒也是能完全理解。毕竟喀难世界都已经就保持着这个鬼样子很久了,要不是他没继承以前那些轮转中的记忆,恐怕此时他的心境状况说不定要比老伽门还严重,落到彻底绝望的地步。 这同样是【灰】选择不干涉巴萨罗谬道路的原因之一,倘若选择了像以前那样承接已经被证实错误的记忆碎片,就算是只是想作为参考都不可能,知识本身就带着强烈的魔性,又更何况这些达到过流出界的法理? 巴萨罗谬随之叹息,转而回到了正题,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随时同步的净化序列外,每一个教堂本身应该还有制作本地可疑、危险分子,并暗中发布悬赏的功能吧?” 听到巴萨罗谬提起这件事情,老伽门不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露出警惕的神色:“有是有,不过你问我要这个,是又准备搞什么大事情吗?” 一个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踏进创造界的超凡者来找自己要这东西,总大不可能是真的要像自己手底下的那些教士一样随意的搞这种兼职的吧? 众所周知,教团上下一直都由于每年巨大的开销,普遍都是一副穷疯了的模样,只要不触犯一些明着写在教律中的底线,可以说是啥事都干,啥事都接,喀难世界上最着名的那十几个跨国军火集团,除了有几个是列国军方偷偷摸摸开的几个马甲外,其中可以说有七成向上,都是教团在暗中搞的马甲,无论是在哪个地方,教团每年出品的一系列武器都永远是人最值得信赖的伙伴,经常被人哄抢到一天内就没货。 当然,军火行业虽然一直都是暴利,但面对教团这么一个吞金的无底大洞还是远远不够,作为次要营业的一部分,杀人的行当也迎来了教团的插足,利用信徒极多方便搜集信息的特点,在当时教皇做出这个决定后的很快一段时间内,这个行业就迎来了大洗牌,除了只要给钱就什么人都敢动手的无面者协会还保持着原本的地位外,物美价廉、吃货量极大且业务能力均异常娴熟、的教团也就成了大部分人的首选。 只要是通过教团的检定,被确认是有足够可杀之处,即使只是支付能力暂时不足,负责人也会根据对方身上可杀之处进行相应的价格减免,并提供诸诸如赊欠在内的、各种相对缓和一些的偿还方式。 除了明面上的对异端的清除外,这种业务经在过一些暗中协调后,也就成为了被各国一定程度上默认的,教团仅有的几种干涉外界的方式。 望着老伽门狐疑的目光,巴萨罗谬挠了挠下巴,语气古怪的道:“倒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单纯有些手痒,顺便想着接点外快补贴家用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笑容很是爽朗。 第三十二章 朱利叶斯 深夜、外城区。 泥腿子们有泥腿子们的去处,而达官贵人自然也就有着达官贵人们的去处,而这间赤喉桑德名下的、同样被命名为赤喉的娱乐会所,则正处于二者之间上不上下不下的地位。 毕竟行业总是饱和的,上面的生意和下面的生意都早就被抢光了,哪里轮的到别人来插手。 浓郁到令人反感的熏香气息充斥在通风并不算好的空间之中,穿着十分清凉的舞女们一副妩媚诱人之色,一些摇着水蛇腰托举着装满了东西的盘子轻笑着绕过一个个客人,一些则依偎在客人的怀抱中,一只手的手指不断在男人们赤裸的胸膛上划来划去,一只手则灵活的剥去水果的果皮,将汁水挤出,淋在自己身体曲线的丰.盈之处,将轻薄衣纱打湿,惹得阵阵欢笑声,与客人们持续不断的贪婪舔舐。 在这让人汗流浃背的空间中充斥着的热量,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炽热,同样也同样是源自于心灵上的燥热。 虽然明令上一直为了防止邪教传播等种种理由禁止这种大规模的身体交易场所,但是嘛,毕竟这里是凯尔萨德,容纳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资源的同时,也容纳了这伴随着交易而传来的诸多罪恶,大家都是要恰饭的人,恰饭的事情嘛,不丢人。 总之呢,由于凯尔萨德的独特地位,在这里,只要你乖乖纳税交钱,不管是多大的事情,凯尔萨德的市政府都可以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在这里,身体交易并不是一件值得避讳的事情,甚至成为了某些势力的主营业务,在外城区的地下世界一直有几个众所周知的常识,其中之一便是某位从年轻时就一直喜欢在结束战斗后带着兄弟们聚众一起去玩的老爷子,据说直到如今的年纪,那位老爷子也仍然喜欢时常亲自去一些由大片旖旎红色组成的地方过夜,让已经多达数百的子女再添上几位。 为了讨好这位仍然掌握大权的老爷子,他那数百的子女自然是无所不及,老人家喜欢吃东西,那就想办法请来世界各地的大厨、不惜一切代价搜集来各种珍贵食材,老人家喜欢随机去那种地方去逛,那就搜罗那些来自世界各地、各个种族的异域美姬,在凯尔萨德广撒网,多建起几个供老爷子玩乐,指不定哪天老爷子就玩得高兴了,随口提到了自己。 虽然没能迎来老爷子的光临,但这间上不上下不下的娱乐会所倒也意外的还是有一些常来的豪爽客人,比如说此时享受着美姬环绕、同样秉持着艾斯弗洛德松之名的米尔克先生便是其中 之一。 当然,这一次他的面色并不是很好,即使被一片片软腻温香气所包裹也难以消去那满脸恼怒的之色。 米尔克强忍不快、打量着面前一身秽臭气息的流浪汉,手中被他不断把玩着的那枚牙币极为忠实的体现出了他不安的心情。 “你确定看见英格尼那个蠢货和她那群蠢货手下一起被人拖走了?” “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 “我给她带过路,这枚牙币就是英格尼小姐交给我的报酬!” “当时我一个好奇就突然折返了回去,结果就看见那些大人们被一个穿着灰黑甲胄的高大骑士用绳子死死的绑了起来,拖在身后前进。” 陪同在一旁的赤喉桑德点头,承认了他的说法:“那片街区的宵禁巡视是我手底下的人负责的,刚好发现了一脸慌张试图逃离的这家伙,在从这家伙嘴里面问出事情之后,考虑到英格尼大人后我们所需要担负的责任,立刻就冒着打扰先生你兴致的风险,禀报过来了。” “波赫尤拉家的人接触我在前,埃里克大人的失踪在后,再加之各方面势力对我们突然施加的压力,断了不少的交易渠道,私以为,距离外城区的变天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有了一定的苗头,面对即将变成一谭浑水的凯尔萨德,大人您有必要对这件事情保持警惕。” “埃里克大人失踪了、英格尼小姐被人绑走了、德伊森大人被人当众枪杀、您的表弟卡罗尔则被人羞辱性的剥皮挂在旗杆上,再加上那群死于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爆炸的科西嘉人,很明显,有人在试图针对我们这些隶属于老爷子的势力,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是就我所知道的来看,按照这个风格这种力量,恐怕也只有是波赫尤拉家的那一位准备下场,或许可以解释这一切的一切了。” 赤喉桑德苦笑了起来:“米尔克大人,您虽然在老爷子身边得宠,负责掌握着他手下在凯尔萨德的所有娱乐行业,但您最大的缺点也同样是因为这一点,比起您那群掌握着诸多海外贸易渠道,和各家都有联系的兄弟姐妹差太多了,他们有着应对风险的实际力量,就算真的出事了还可以凭借这份人脉另投下家,但对您来说却是不可能,从接手这些看似肥缺的产业起,您便注定被绑在了老爷子的这条船上了,只要一旦老爷子失去对您的支持或者出了任何意外,这份权利也就会像泡沫一样,被一戳就破。” “顺带一提,您的那位兄长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又勾搭上了暴发户,最近刚找上了贝克街的那群人,从军方淘汰下来的武器正一箱箱的往仓库里面运,都像是要把每一个手下都武装到牙齿了。” 赤喉桑德的意思溢于言表,就差戳破窗户纸撕破脸明着说了。 ——看看,看看,面对这种风雨欲来的形势,您大哥都把危机意识拉满开始进入战时状态了,您老可给点力别摸鱼玩女人了吧,多少发个话,您不想活了我们这群手底下的人还想活等着恰饭呢,您要是得劲,那我可就真另投他家了。 他这当然是有底气的,在外城区混的人谁都知道,艾斯弗洛德松家的米尔克是个不学无术的废人,除了吃喝玩乐外一无是处,连手底下都被架空了。 作为一个有野心也有活力的黑帮小头目,在埃里克死后,赤喉桑德当然也就动了找下家的歪心思,打定主意卷走埃里克的部分遗留资产,趁机以忠心智囊的身份混入米尔克手下,‘替他’收回那些被手下外人架空的产业。 当然,就目前情况来看,他这个心愿很显然是达不成了,为了不成为下一个去牺牲的炮灰的,他眼下唯有寥寥的几个选择。 米尔克若是答应了,作为对方眼下唯一能信任的手下,桑德自然也就可以表现出一副“敢不为君效死”的姿态,顺理成章的提出代替米尔克去以交易为由,和他的各个兄弟姐妹搭上关系,趁机找到下家。 要是真事败了,他甚至还可以直接当一回二五仔,像自己给娄希大人通风报信一样,再玩一次相同的招数,顺手把米尔克他们也给卖了。 就像是那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样”,每一个当马仔的要是没有当二五仔背刺老大上位的心思,也绝对当不成什么好马仔,作为一个黑帮小头目,平时当随叫随到的贴心小棉袄、有事情了当敢打敢冲的好狗腿子,他桑德混到如今这个有名号位置就是靠的没有什么所谓的心理负担,当恶人也好,当善人也好,对他来讲归根结底都只是一种手段而已,只要能出人头地,去做什么样的人他都无所谓。 老凯特早年丢下儿子和妻子两个人从军当兵未归,义务教育都没接受完,就因为父亲常年未归支撑不起生活消费,被迫被警察从下城区驱赶到外城区,要努力养活自己和母亲两个人,这自然也就造成了桑德对''名与利''疯狂追求,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抱着母亲的遗愿回归下城区,不,上城区,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物。 只要成了、只要成了! 赤喉桑德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头颅低的更低,表现出恭敬与畏惧的姿态,让自己不去直视米尔克的眼神,生怕暴露出眼中那快要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 在有心人的眼中,机遇无处不在,只是需要稍微冒一点风险。 米尔克其实是明白自己手下那群人不过是贪图他的钱而已,相比那些看自己的时候眼中始终不自觉萦绕着高傲的人,桑德的这副谨慎而恭敬的姿态无疑很是合他的胃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通用的,虽然他的眼中也存在着对自己身上利益的贪婪,但是只要好用,对利益的贪婪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还有这个身份一天,还有着这个姓氏一天,就算心底抱着再大的贪婪,还不是只能想尽心思为自己的意愿服务? 抛去这层身份带来的东西外,他除了吃喝玩乐的能力外什么都不剩,但令人不解的是,偏偏他还就是在兄弟姐妹的不屑中将格莱克斯送给他让他掌管的这么多产业经营到了现在,比起曾经甚至还更上一层楼。 米尔克不差钱,从来都不差,而可以将这份钱用掉的能力,则正是他真正的本事所在。 手中不断盘着那枚被流浪汉献上来的骨白色牙币,吸吮了一口身边美姬用嘴递来的果汁,在被另一个美姬服侍着擦了擦嘴边的汁液后,他那伪装出来的恼怒神色上终于掀起了些许的放松弧度,像是找到了大救星般,赶忙起身,赞赏的拍了拍桑德的肩膀,用庆幸的说道:“既然事情都这么大了的话,那么就都交给桑德你吧,你现在可是我目前唯一能信任的手下了!” 说道此处他的言语中平添了愤恨:“那群拿着我的丰厚工资还不干事的该死肥猪!只要你把这件事情完成,改日等你把埃里克大哥这边的事情收拾完,我一定把他们都踢到一边,让你来坐到他们的位置上!” “还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就仿佛是这里的主人一般,他当即朝着还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美姬们斥喝一声。 平日里的桑德都是一副凶恶而生人勿近的姿态,明明身为这里的老板,每次却没一次是真的为了找快乐,反而都是为了清洗身上和汗一同凝集在身上的血,作为一群思维还算正常的女人,桑德这种又没脸又不会说话身上还伴随着危险的人,无疑是根本不会有人喜欢的。 很可惜,她们只是一群趁着年轻而出卖皮肉姿色的普通女人,身后最大的背景就是身为老板的赤喉桑德,面对贵客的要求,她们那里敢拒绝? 她们只得自强颜欢笑,拿起那些吃饭用的辅助器什,眼波如水的贴了过来,从骨子里透出了魅意,用起百般技艺来侍候起桑德。 面对米尔克的好意,桑德并没有拒绝,表露出很是受用的神色。 望着美姬们鼓足了毕生技力的姿态,米尔克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再次亲密的拍了拍还在享受着的桑德,试探性的问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啊、啊,就是这样。”桑德对身下的美姬们吩咐道,引得一阵娇笑,抬头尴尬说道:“接下来的都交给我就好了。” 在桑德十分配合的演出之下,米尔克露出了一个懂得都懂的神色,在身边美姬的服侍下将衣服传好,拍了拍自己肚子上的肥肉,荡漾起一阵油波肉浪,意味深长道:“桑德老弟在这慢慢玩吧,玩完回头记得不要忘记把我交代给你的任务,我既然把这事交给你,就表示着对你的相信。” “千万不要像那些人一样辜负我的信任,这样的话我可是会非常伤心的。” “不会的不会的,米尔克大人你放心吧。” “晚上危险,大人您要走的话,我送送你?” 米尔克微微转过头,侧脸上浮现笑意道:“不用,桑德老弟你还是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假期吧,毕竟之后要是忙起来的话,你可就不会有这些放松的时间了。” “至于危险?”他说时笑了笑,但却并没有回答,肥胖而壮硕的身影在穿过为他特别放大过的门框后,便很快在桑德的视野中最后消失不见。 直到在对方身影离开的两分钟后,桑德才终于卸下脸上为了应对米尔克而特意伪装出来的神色,挥退了还在身下服侍着的一众美姬,起身踢了踢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缩在一旁的流浪汉,漠然道:“别装了,米尔克那家伙已经走了,他身边那个家伙也不会因为这事放弃保护对方,悄然转回来针对我们的。” “啊,已经走了吗?”流浪汉不确定的问了一声,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慌张的起身,望见桑德的时候,顿时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已经走了快两分钟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流浪汉顿时松了一口气,毫不顾忌的撕开了身上破烂而满是秽臭气息的衣服,满脸放心的拍了拍桑德的肩,赶忙跳进一旁本来为米尔克这位豪客而特意修建的温泉池子中,让原本氤氲着芳香气息的清澈池水,顿时变得无比肮脏,完全掩盖不住流浪汉身上的那股臭味。 完全不顾桑德一脸强忍动手欲望的神色,流浪汉一脸惬意的享受了起来。 桑德深吸了一口气,考虑到双方之间合作伙伴的关系,压抑住心中的厌恶,沉声道:“朱利叶斯,你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的话,在米尔克那边我很难做。” “诶?” “我有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你让我给埃里克送消息,好,我去做了。” “你让我给发动关系去想办法通知波赫尤拉家的那一位,好,我还是去做了。” “你让我再去冒着风险给英格尼送消息,好,我依旧去做了。” “就算你让我跟踪那个黑骑士,我不一样是好好的去做了?” “喂喂喂,该不会因为我弄脏这一池子水,你就要背弃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了吧?” 流浪汉的语气十分无辜的样子,不像是当初的那么苍老而干哑,反而更接近于少年一般的清朗。 令人惊讶无比的是,在经过池水的清洗后,一张像是刚剥下来一般还带着些许血色的人皮缓缓脱落,自淡褐色的发丝后竟是显露一张完全称得上俊美的年轻面孔。 桑德沉默了一下,却是反问道:“你该不会忘了先前我让你办事时候所''顺手''做下的那些事情吧?” “那些让我们增加暴露风险的事情,好像可不是我让你去做的吧?” 一被桑德提到这个,朱利叶斯就像是被戳到了软肋一样,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试图让气氛重新归于缓和:“别在意别在意,那些只是小事不是吗?” 桑德只是淡淡的道,意味深长:“我只是觉得,作为合作伙伴的我应该有着一定的知情权,比如说……” “你那个直到如今都没有透露出半分消息的背后势力。” 第三十三章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米尔克吃力的挪动身体缓缓走出房门,走一会歇一会,停下来喘几口气,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满是脂肪的肥胖肚腩,要不是有着艾斯弗洛德松家的血脉作为底子支撑着,常人若是吃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就要有随时因为各种并发症死亡的风险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需要花费巨额的资金以购买维生所需炼金药剂。 当然,他本人并不怎么在乎这些,比起米尔克所真正拥有的那些资产,这些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只要这位大爷还受着格莱克斯的宠爱,底下的人再怎么闹都不敢翻天,米尔克的权利和财富完全依靠格莱克斯,他们的权利和财富,又何尝不是需要依靠着米尔克这块招牌才能存在?不仅不敢对他起什么以下犯上坏心思,反而还要花尽心思去供着这位爷,保住这块招牌,让他尽情的去吃喝玩乐,不至于去插手底下运营的具体事务。 这也正是米尔克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在走出那个房间的一两分钟后,几乎是与桑德一模一样的反应,米尔克同样也缓缓卸下了脸上刻意伪装出来的虚假笑容,变成了颇显狡猾之意的一抹微小弧度,在肥肉的挤压下,两个眼睛都快要变成了一条看不见的小缝。 “关于赤喉桑德那个家伙,你怎么看?”对着一旁拐角处的阴影,他突然问道,然后斟词酌句的又多补了一句:“或者说……他对我有多大的恶意?” “我能怎么看?我站着看呗~”吊儿郎当的、且拖长了尾音的声音自拐角处传来,循声望去,乃是一个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宽松衬衫的健硕男子。 男子的衬衫并没有规规矩矩的穿好,只是胡乱而随意的扣起了几个扣子,露出一身遍布着疤痕的饱满肌肉。 值得引人注目的是,即使是身处在这个地方,男子的肩上也仍然扛着一根被亚麻布包裹的很紧、疑似武器的长条状物体。 除了这几点外,男子的并不出奇,既不属于那种放到人群里面会被一眼认出来的,也不属于那种被丢到人群里面就像是开了潜行一样的路人脸,恰巧就处在刚刚够用的那个边界线上。 他用左手挠了挠本就杂乱的棕红色头发,用一种非常不上心的语调回答道:“不需要多担心的那种程度,对你的恶意也就在跟我的那群雇主半斤八两,反正你又是不缺钱的主,像你以前那么做就可以了。” “这样吗?”听到花衬衫男子的答复,米尔克露出一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姿态,赶忙走了上去,非常亲密的握住了对方的手,肥胖的脸上满是苦笑,道:“卡瑞德,作为现在我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恐怕这次我又要麻烦你了。” “别别别,可别再来这一套了。”被称作卡瑞德的花衬衫男子忙不迭的甩开米尔克那双满是油腻的大手,不着痕迹的在沙滩裤上擦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十分无奈的说道:“米尔克先生,你现在得明白一件事情。” “我现在就是你那群不值得信任的手下雇来的人,作为一个保镖,保护你的生命安全才是我的本职任务,偶尔用超凡者的直觉给你一些建议就是我的极限了,你可千万别指望我再去给你跑去干别的活,上次你让我去干的事情被我的雇主们知道,您倒是肯定屁事没有,我可就不一样了,直接被砍了一大截工资,那个月我差点都到了连陪您出去玩的门票钱也没了的地步。” 被一个保镖不领情的甩开双手,米尔克却完全没有在意,十分自豪的挺起肚子,用力的拍了几下,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浪潮:“咱们是什么交情啊,你看我像是那种缺钱的人吗?卡瑞德兄弟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和老哥我说啊,只要你肯投过来为我做事,甭管多少,哪怕把我这身肥肉都卖了,当大哥的我也肯定把钱给你凑上啊。” 听到米尔克这话,卡瑞德顿时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赶忙道:“可别了、可别、可千万别了。” 他很义正辞严:“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被金钱收买的人吗,公归公、私归私,既然我确实是玩到了,那我就得我自己交我自己的钱,不是通过正规途径进行工作所得到的钱,我绝不会要。” “你也别又和我说转投跳槽的事了,我这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这边还有没到期的合同在身,要把我挖过来的事情,只要等合同到期了,钱到位啥都好说。” 说到这里,卡瑞德还特意的推了推墨镜,反射出诡异的光,让自己看起来更为正义的样子。 很显然,像此时的这番谈话在两人之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卡瑞德也早就被米尔克的这种毅力被弄得不厌其烦。 就在这时,一个在人群显得十分突兀的两道气息闯入了二人的感知之中,打断了米尔克的纠缠,让卡瑞德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心中暗自感谢着这个闯入者。 转头望向人身喧嚷的大厅,一男一女两个身影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找,二人便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视线中。 男人穿着一席既像是神父袍,又像是长风衣一般的黑色衣物,明明身形称得上高大壮硕,可全身的肌肉线条却并不显得臃肿,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给人以一种近乎于艺术品般独特美感,配上男人那一张冷硬英挺而时刻充斥着特殊魅力的面容,放到哪里都不会泯然于众人,只要他愿意,凭借自身作为资本,甚至不需要亲自开口,只需要微微表露出自己的意向,就自然会有无数美丽的贵族小姐愿意主动将自己送上门来。 更何况……这个男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容貌只是比他自己差上了半筹的少女。 很明显,这样的人是完全没有来这里找快乐的必要的。 第三十四章 黄金黎明 “米尔克.艾斯弗洛德松。” “''青颈者''格莱克斯的目前活着的第十一个孩子,今四十六岁,由早年间一次劫掠中掳获的小国公主所生,性格相对温和、懦弱、且无能(疑似伪装)对除去吃喝玩乐外的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由于被青颈者莫名宠爱的缘故,被托付了对凯尔萨德内其名下一切娱乐相关产业的管理权,不过由于行事风格的缘故,实际处于被手下架空的地位。” “手下产业明面上涉及到餐饮业、影视业、旅游业、新闻业、以及一众娱乐行业。” “暗地里则负责经营着外城区大半的作皮肉生意的会所、黑赌场、以及一部分的禁药生意和蛇头生意,将从外面骗来的偷渡者调.教成奴.隶,在利用他们输送一些违禁药物的同时,也作为礼品送给各大客户以及当做正常商品贩卖。” “注:虽本人无具体战斗记录,但各种防护手段较为严密,身边疑似有强大超凡者保护,一旦战斗进入长时间消耗战,有大概率因此陷入危险。” “总结: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渣滓,不必心怀任何的怜悯与内疚,他对手下的刻意放纵,正是外城区如此乱象的主要原因之一,他的死亡虽然不一定能终结这一切,但是至少能缓解如今的局势。” 巴萨罗谬默默在心中回忆着老伽门交给着他的这份资料。 作为一个受到各国支持,起码在明面上还是良好画风的偏善良组织,在人民群众方面,教团有着极大的优势,能够籍此收集到各种信息,作为支柱性产业的刺杀业务,在这件事上,为了恰饭,教团一直保持着十分重视的态度,年年都有在微调制度,在保证员工安全以及尽可能不错杀的同时,让客户享受到回家一样的感觉,绝对不让这件事影响到客户一丝一毫。 简而言之,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暗杀。 世上的暗杀有两种,一种是传统型的,悄悄摸摸的进来,悄悄摸摸的出去,让被刺杀者死亡的消息尽可能晚的被人发现传出去,直到最后让事情到了根本来不及挽回的地步。 另一种呢,则是相对特异一些的手法,需要光明正大的进来,然后再光明正大的出去,把声势弄的越大越好,最后让主事者吓到不得不捂盖子,这种呢,大家都知道发生了这件事情,可却没有人敢于把事情放到明面上去说,所以同样也被称作暗杀。 前者只需要一定的实力或者一定的心机,而后者呢,则在需要强大的实力以及一定心机谋算的同时,更需要一点让声势闹大的天赋和眼力。 为了维护当地官方的面子,在不涉及到重要人物时,教团的刺杀者们一直选择的是前者,让事情尽可能的小,解决麻烦的同时也不牵连到其他的人。 米尔克这种属于特例,他的身份决定了他身边注定强大保护能力以及一旦事情不成青颈者对外城区诸多相关居民的残忍报复,虽然每一个创造界的超凡者都需要签署不扩散武力的条例,但是这种级别的超凡者存在于那里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力,一直受到各方势力的监视和牵制,大家都是棋桌上的人,谁下场大家一通气就知道,故此,这件对米尔克的暗杀委托也就一直拖到了如今,直到如今,巴萨罗谬这个还另有马甲的家伙的出世,方才让老伽门看到了解决此人的希望。 在闹大事情这方面,巴萨罗谬一直有着一种独特的天赋,那场震动整个凯尔萨德大爆炸便是这一点最好明证,要说谁有着解决这件事情的可能性,目前老伽门还真就只能想到巴萨罗谬。 有实力、有能力、出事了还能直接甩锅丢到霍尔莫斯这个马甲上,这么好用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啊! 当然,作为字面意思上铁骨铮铮的好男儿,面对老伽门这种都摆在明面上的想把自己当工具人的险恶意图,巴萨罗谬本能性的就想要拒绝。 可是…… 他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开玩笑,作为凯尔萨德的热心好市民,巴萨罗谬又怎能拒绝这样一项意义重大的任务以及伽门神父的一片好心呢? 本来就是抱着测试能力顺带着赚外快的心情,在平白多了这么一笔后,他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在得知有关米尔克的信息后,就算是没报酬,巴萨罗谬也一定会亲自走一趟的。 两人自然一拍即合。 只可惜…… 想到此处,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转头望向一直牵着自己衣角的猫耳少女。 按老伽门的说法,波菲丝在这段时间内会担任自己的监察员,在进行性格侧写的同时,也负责审查自己的行为,确保像之前那样接近过界的行为不再发生。 换言之,少女的报告将很大程度的影响自己在教团内职位晋升的顺利程度。 除了在完成任务外,说不定自己还需要花费多余的力量,以尽可能保证对方的安全。 一想到老伽门说到这事时,望向自己的那种异常恐怖的眼神,巴萨罗谬只得心累的耸了耸肩,在通讯频道中问道:“考虑到待会要完成的任务,我觉得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能力。” “啊?!”听着少女被惊醒时发出的叫声,巴萨罗谬不出意料,甚至还无聊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摆出初见时的冷酷姿态,巴萨罗谬故技重施。 “姓名?” “波菲丝.雅歌!” “年龄?” “十七!” 在巴萨罗谬的问询下,波菲丝顿时露出了很显而易见的畏惧之色,像是在心中默背了无数遍一般,本能性的回答道。 ——居然是真的傻孩子吗? 看到这一幕,即使是巴萨罗谬,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种欺负无辜少女的愧疚感,只得强行继续问道:“性别呢?” “女?”问到这里的时候,波菲丝突然停顿了一下,迟疑的答道。 “就是女的。”看到对方都被忽悠成这个样子了,巴萨罗谬忍不住扶额,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问到这里后,终于,巴萨罗谬图穷匕见。 “能力呢?” “呜……”少女发出无意识的悲鸣声,让人越发忍不住想要欺负。 “要素能力是记录回溯,曾经前往哲人国进修过四年,主修黄金黎明系的理论,因为父母的缘故,我的研究也比较侧重于埃及系的……” “等等,不对?我怎么……” 说到最后几个词的时候,波菲丝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警惕性的扫视四周,完全忘了还走走路,而差点直接撞到走在前面的巴萨罗谬。 迎上了巴萨罗谬的,少女刚刚高昂了些许的情绪顿时又低落了下来,很不自信的低下了头,让尖顶软帽垂下的阴影遮住了自己的神色。 “……原来是巴萨罗谬先生啊。” “这种不涉及关键问题的事情直接问我就好啦,不必……不必……”说到这里,她又本能性的缩了缩身子,很是笨拙的停住了,颇像是又回忆起初见时巴萨罗谬那副姿态。 这孩子很显然是忘不掉当初的阴影了。 “毕竟……你刚才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对,只能采取这种笨办法了。”巴萨罗谬耸了耸肩,随手利用身高的优势安慰性的隔着软帽揉了揉少女的头部。 嗯,手感很好(指软帽的材质)、 “呜……” 根据身体的本能,在波菲丝感觉到头部受到袭击的瞬间,很是受用的她忍不住蹭了蹭,发出了一声极为可爱的声音,连身后尾巴的摇动都快了很多。 ——喂,你头上顶的明明是猫耳啊…… 巴萨罗谬强忍住心中吐槽的冲动,不着痕迹的将手收回,转身继续向前,以避免波菲丝认知到现实后的尴尬。 如果说娄希那份天生的魔性魅力是相当于自带被动友好术让人把她当成可信赖的对象的话,那么波菲丝的这份魅力则相当于是一种心理学意义上的猫化术,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自然把她当作一只无辜而可爱的猫猫,把自己当成一个铲屎官。 ——不过…… ——主修黄金黎明系的理论么? 想到此处,巴萨罗谬不禁又感觉有些头疼,终于想起了对方手中那根莲花杖的来历。 作为近代魔法体系的主要奠基学派之一,黄金黎明这个结社的代表**具是其中最多的,除却象征着土元素的星盘、象征着气元素的匕、象征着水元素的杯、象征火元素的杖这四样最主要的仪式器具外,还有着四样作为学术成就之礼,由老师授予学生的,能拥有莲花杖,则正说明了波菲丝在''召唤''这一项上取得了匹配她位置的学术成就。 在哲人国的各个学派中,唯有黄金黎明的成员招惹起来是最麻烦的,上面的关系能通达到赫密斯派这个老大哥,而下面的关系则更是广泛,和整个近代新生的学派都有一定的衍生关系,能被授予莲花杖,这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要是再加上波菲丝背后存在教团线的人情关系的话…… ——起码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了。 巴萨罗谬默默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暂时性忽略掉对少女的身份思考。 第三十五章 美之显现 “跟紧了。”望着身后少女的脸上的慌张神色,巴萨罗谬暗自叹息一声,无奈的在心灵频道中说道。 在巴萨罗谬从娄希那里偷师来的半吊子心理操作的作用下,面对一群超凡抗性为零的守卫,二人没经过任何的身份检测也没任何金钱为代价,便在大庭广众的惊讶目光下走入了这个名为赤喉的娱乐会所。 一步入大门,热浪伴随着汗液、荷尔蒙以及浓厚到令人呛鼻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凭借敏锐无比的嗅觉,巴萨罗谬轻而易举的便从其中捕捉到了丝丝缕缕禁药的刺激性气味。 绝大部分禁药的配方和原材料都被邪教徒所掌握,之所以被称作禁忌药物,正是因为这些服食这些东西后,除了伴随刺激而来、常年累月下来对身体造成的巨大危害外,还拥有着极强的成瘾性和污染性。 毕竟……制造大部分禁药的核心主材,都是源自于邪神直属的眷属身上的材料以及一小丝的歪渊之力,一旦一个地区积累了众多成瘾者,在达到一个阶段便会大幅度降低召唤眷属的难度,并且让所有服食者身上逐渐出现眷属化的诸多特征,转化为隶属于邪神的下位眷属。 作为一直受到教团以及各国严厉打击的危险品,每一种禁药在黑市上都是极其昂贵的,向来只有那群有钱而又空虚的二代们会追捧,在来之前,巴萨罗谬同样阅读过这间米尔克常来会所的资料,以这些客人们的财力水平,决计不可能奢侈到花费大代价购买这种违禁品。 得来全不费工夫,巴萨罗谬完全没想到居然一进门就直接摸到了米尔克所在的线索。 “……那个,叫米尔克的任务目标应该就在东南方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波菲丝怯生生的生意从巴萨罗谬背后响起。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正是巴萨罗谬所嗅到禁药气息的位置,甚至还比他所测算的位置还要更精确一些,直接指向了具体的通道。 “是风告诉我的。”声音轻柔软糯,少女抬起了头,颇为自豪的样子。 “我的父亲同样是黄金黎明的学者,在我来之前,特意为我专门设计了好几个特殊仪式,将效果固化在我的身上,只要我的仪式器具没有全部被破坏,这片区域就将被视作我的仪式场,至少像禁药的气息我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 虽然波菲丝说着是非常轻描淡写,但姑且作为一个有常识的超凡者,巴萨罗谬还是十分清楚外人请一个黄金黎明出身的高位仪式学者给自己定制仪式的代价的。 怎么感觉只有我还是穷鬼的样子.jpg 巴萨罗谬扶额,得知这个信息后,心中计划微微有些改变。 “既然这样的话……” “咱们待会呢,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波菲丝懵懂的点着头,却完全不明白巴萨罗谬嘴角的那抹弧度是意味着什么。 倘若是娄希在此的话定会明白。 那正是他开始兴奋起来的模样。 - 就像是诱惑人堕落的魔鬼一样,巴萨罗谬一边在精神频道中聊着天灌输一个个犯罪计划,一边牵着少女的手缓步向前,时不时还顺手从一旁走过的移动果盘中摸几个水果,塞到自己和波菲丝的嘴中,堵住了对方口中的话语。 毕竟,实在是少儿不宜。 娄希的能力确实是好用,或许对物质的干涉能力不足,但在人越多的场合却是能发挥出越强的作用,只需要用能力隔断与环境的''沟通''机能,便可以轻易达成比心理学隐身更强的作用,即使是这么大的两个人在这里,其他人都会自然而然的忽视掉一切与他们有关的不合理现象。 这个能力,正是他接下来计划的最大一块拼图。 想到此处,巴萨罗谬露出了一个恶趣味的笑容。 ——既然是“暗杀”的话,那么没有观众可不行。 行走在这人声喧嚣,男人与少女如入无人之地,每当他们走过的时候,不管是在做什么事情,人们便会本能性的让到一边,喃喃的低首叩拜在地上,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甚至还会被那越发相似的喃喃声而吸引,不由自主的被摄去心神,加入低首叩拜的行列。 就像是一种根植于精神的无形瘟疫一样,这个范围在飞快的扩大着,只是转瞬的功夫,便让这一层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我波菲丝似乎也是完全没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一时间也被摄去了心神,本能性的跟着复读着,完全接受了巴萨罗谬是个怪人这个事实。 既然是怪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对了,你会伴奏吗?”巴萨罗谬当然没心情去猜小姑娘的心思,只是摸着下巴,突然停下来转头问道,让喧嚷着的人潮顿时为之寂静。 “啊?” “我会、我会一点!” 她是反应有些迟钝,直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慌乱无比的答道。 “这样就好。”巴萨罗谬愉快的点头,看着波菲丝的身影,突然又想起了一茬,摇了摇头道:“去杀人的话,这样的装束可不太行。” 旋即,男人随意招手,右手上钢之要素与铸之力同时发动,强行将灯光下投射出一大片阴影''拎了起来''。 瞬息间,轰然渗入这片根本没有厚度的阴影之中,轻松将阴影的结构改变,将之化做一匹质地经量布料,在巴萨罗谬的手中被裁剪修改为类似一件衣服的模样,在波菲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如水流一般席卷,骤然间附着在她的衣服表面,蠕动着凝固为包含着一双纤薄丝质手套、一顶黑色小纱帽、以及一件漆黑礼服的模样,组合在一起完美的衬托出了少女的姿容,不仅遮盖住了波菲丝那股怯生生的弱气,还平添一分成熟而神秘的气质。 “这样才对。”巴萨罗谬满意的点头,顺手用随身的材料铸造出一面银镜,让波菲丝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好、好厉害!”波菲丝忍不住惊呼出声,声音极小,像是生怕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份成熟而神秘的气质。 与镜中浮现的,正是她以前想都不敢去想的形象。 “毕竟,是我嘛。”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夸赞,巴萨罗谬自然是极为受用,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嘴角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望着那还未意识到情况,但是已经极为接近了的任务目标,他轻声对波菲丝道:“好了,我看到米尔克了,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的准备好。” 弹指间,每一丝都足以轻易让这间会所以及周围街区被炸成飞灰的神圣之力自永燃炉心中涌出,顺着被强化后更加坚韧的金属管道,被运送向巴萨罗谬的四肢百骸,逐渐从躯壳中渗透而出千,侵蚀异化者周围的空间。 在前进到能够被对方视线捕捉的范围后,巴萨罗谬已是缓缓自无人察觉的领域中脱身,重新将二人的存在感嵌合到了这个世界。 这一刻,也同样是他准备着的神术彻底成型的一刻。 - 望着这个缓步向自己走来,且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米尔克与卡瑞德心中皆是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就像是普通人看到一头向自己走来的暴龙一般,即使对方并未对自己表现出任何恶意,躯体中传承了无数年的本能也让他们几乎快要忍不住直接转头逃跑的冲动。 “米尔克先生,你先退后一点吧,像往常一样保护好自己。”卡瑞德郑重的说道,然后像是在捧着什么无比珍贵的宝物一般,将那根缠着白色亚麻布的长条状物体从肩上卸下,缓缓解开一层层厚实无比的包裹,露出其中那柄通体赤红色、枪身上密布着杂乱的棘刺,宛若刚刚从敌躯中拔出,仿佛随时会滴落鲜血的魔枪。 就在他们看到巴萨罗谬的一瞬间,巴萨罗谬也朝着他们友好的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极具感染力,让人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这笑容一起笑了起来。 隐约间,他的嘴唇微动,轻声咏唱咒文。 “吾之形最肖似神,故而吾之面容即为白昼之光。” 【先知摩西曾向神寻求显现荣耀】 【神言:你不能看见我的面,因为人见我的面不能存活。】 巴萨罗谬的声音虽不大,却有着一种独特的魔力,足以让每一个都能清晰的听见。 在他咒文尾音落下的第一个瞬间,仿佛那层遮掩着真实的面纱落下,让那某种更深层次的特质终于脱离有形的物质躯壳显露而出。 在火剑之路的理论中,米迦勒是位于生命之树的中心,象征着太阳,守护着“美”这一位阶的天使,司掌着调解的力量。 容貌之美、音律之美、比例之美、思想之美、灵魂之美…… “美”,即是正确,正因为身为正确,具备“美”这一属性的事物才一直受到所有人的追捧。 追逐“美”这种本能被刻录于血脉的最深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的积累,让每一个传承着这份血脉的人都本能性的想要去模仿“美”、想要去成为“美”。 故此,在面对“美”时,人类的理性便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涣散,逐渐被本能所驱使。 籍以这副抵达“完美”境地的自己作为基石,将体内的米迦勒之力为驱动,从而模仿圣典中所记载的传说,最大程度的把这份“美”放大,化作实质性的武器,这正是这一神术的核心目的。 瞬息间,以巴萨罗谬的气息、动作、言语、外形乃至灵魂波动为媒介,难以用任何言语去形容,也难以找出任何一种文字来描述的“美感”,像是无孔不入的流水一般,钻入了每一个人大脑之中,强行投射被进了心湖。 除却巴萨罗谬、卡瑞德、以及波菲丝以外,在那压倒性的存在感面前,此处再无一人得以站立而起,随着巴萨罗谬的念头,齐齐跪伏余地,仿佛在低首叩拜着神明。 仿佛理性在溶解、仿佛思维在崩溃,仿佛人格在融化。 面对着这种等级的终极之美,卡瑞德疯狂喘息着,只能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理性,抬起几乎快要变成猩红一片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个好似整个身躯都散发着无形光辉的男人。 倘若不是他也达到了形成界,并且已经达到了位于“美”之上的“严厉”之位阶的话,面对着这种被强化到极致的‘美’之冲击,恐怕那些低首叩拜,不断喃喃着进行赞美的人群中就有他的一份。 不知何时,卡瑞德已是本能性抓紧了魔枪,整个手掌都被魔枪上那些参差不齐的杂乱棘刺所刺穿,从血肉与骨骼缝隙中钻了出来,而流下了鲜血。 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噬咬着,魔枪以棘刺贪婪地吮吸着血液,在这股剧烈疼痛的刺激下,卡瑞德勉强恢复了足以支撑战斗的精神状态。 “啧,来者不善,看来果真又是冲着米尔克这个肥猪来的啊。”男人抱怨了一声,却并没有退缩之意,言语中微不可察的充斥着莫名的狂热战意。 “喂,朋友,方便报上名来吗?”卡瑞德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语气,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大花衬衫,透露出一股独属于战士的血腥气息,郑重的问道。 凭借毫无来由的直觉,他可以确定,对方绝对是一个和他一样的、真正的战士。 “不方便。”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却是停顿了一下,忽转话音,表露出欣喜之意:“不过……同样作为战士,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优待。” “把米尔克交出来就放我一条生路?”卡瑞德问道,旋即却是又摇了摇头:“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 “不不不,当然不可能,那根本就是对战士的侮辱。”巴萨罗谬话音提高了几分,爽朗的笑了起来,暗中让波菲丝做好配合的准备。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的战斗好像有点太没有意思了。” 第三十六章 转瞬即逝的泡影 伴随着巴萨罗谬的心意,辉光于虚空之中开始生长,凝聚为纯净的结晶,组成了一柄相较于常规样式极其古怪的异种枪。 与其说是杀戮的凶器,不如说是只该被保存于玻璃柜中的艺术品,哪怕是卡瑞德,也完全没有从这柄圣枪上嗅到一丝的历战的血腥气息。 一个花架子? 不,绝不可能。 感受着巴萨罗谬身上那股切切实实的威胁感,卡瑞德不禁叹息,将整个身子前倾,微微压低中心,摆出了近乎于猛兽一般的战斗架势,仿佛随时都会发起扑击,以魔枪为尖牙利爪将敌人撕成粉碎。 巴萨罗谬看着卡瑞德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失笑,朗声道:“放心好了,我绝不会突然偷袭你的保护对象的,这是我作为一个战士的骄傲。” “就像是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如果只是单方面碾压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无聊了,那样无趣的战斗,根本就是毫无意义。”抚摸着圣枪上那一个个蕴含神圣力量的文字,他轻声道。 “哈,单方面的碾压?”卡瑞德皱眉,神色有些愤怒了起来,握着魔枪的手更紧了。 没有战士能够面对这样轻蔑的侮辱,哪怕明知实力之间的巨大差距,也唯有打过之后,还站着的人方可说出这样的话。 “作为一个战士,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吧?”卡瑞德深呼了一口气,问道。 战斗并不是单纯的数值比较,而是一种包含了心灵、身体、技艺、气势、地形环境乃至种种综合性因素的较量艺术,只要找准对方的“弱”,完美利用自身的“强”,即使只是纤弱无力的枯瘦老者,也可以战胜满身高强度肌肉的壮汉。 “技术”这种东西,更是弥补“暴力”以及“先天才能”的差距方才被设计出来的“武器”。 是生是死,是胜是败,唯有战斗过后方才能够明白。 哪怕初见时巴萨罗谬便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绝不可能让卡瑞德这种战士甘愿就这么轻易承认自己是被单方面碾压的那个。 巴萨罗谬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卡瑞德会有如此反应,按了按手,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我当然明白,无论目的什么,对于战士来讲永远也只有战斗才能真正决定这些的东西。” “不知道这位保镖先生可有和我打赌的勇气?”男人张开双臂,话语中仿佛蕴含着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的沉迷进去,生出服从之意。 无声无息间,在场的数百人已是作为“美”这一现象的隶属品,被悄然改造成了一张肉鸡网络,令巴萨罗谬言语中的感染力仍然在持续不断的提升着,连话语声也仿佛在脑海中变成了重重叠叠的回音,死死扎根于心神,难以忘记。 就像这样的事情,在曾经的轮转中他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一样。 卡瑞德深呼吸了一下,谨慎的问道:“你想要和我赌什么?” “当然是赌命了。”巴萨罗谬摊了摊手:“除了这个以外,你还能赌什么?” “你赌赢了,我死,我赌赢了,你死。” “在这场赌斗之中,我且不会用任何超出形成界的力量。”说到这里的时候,巴萨罗谬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透露出一种疯狂之感。 “这个赌约并不对等。”听到巴萨罗谬这种堪称自缚手脚的行为,卡瑞德不仅没有答应,反而脸上浮现更深的恼怒不快之色,对于他这种人而言,这无疑同样也是一种近乎于羞辱的行为。 “我的命和米尔克的命还值不得这个价。” “我不要你认为,我要我认为。”巴萨罗谬挑眉,充斥着理所当然的意思:“你们的命当然不值这个价,但加上我的意志后就完全不同了。” 巴萨罗谬闭眼,神色无比虔诚的喃喃道:“战斗正是这样不死不休的东西,就像是赌博一样,要在事前要诚心正意,经过细细的思考后再将自己的所身家都押上赌桌,一旦做出了决定,便要有将生死置之事外的觉悟,去燃烧所能燃烧的一切,升华生命,用尽一切办法去杀死对方,取得胜利。” 男人反问道:“享受这股从死亡边缘逃生的快感,这本身不就是很有趣吗?” ——这个家伙,绝对是一个疯子! 一瞬间,感受到巴萨罗谬平淡话语下掩藏的疯狂后,卡瑞德的心中竟是有些惊惧了起来。 普通人中的疯子仅仅是疯子而已,而超凡者之中的疯子却往往意味着与偏执相伴生的强大实力,在不知不觉的颠倒了因果顺序之后,卡瑞德的眼中,巴萨罗谬先前展露出的那番强大实力自然也就成了疯狂后的附属品。 哪怕是这个疯子选择了自缚手脚,可谁又能确定这真的是真的呢? 就像是凡人面对被锁链拴住脖子的恶兽一样,即使明知大概率不会被挣脱,出于避险的生存本能,也仍然会使得他们选择绕路而行。 就在卡瑞德竭力思考巴萨罗谬这番话语内在逻辑的时候,米尔克略显虚弱的声音却突然在这片区域响起了。 “卡瑞德,答应他,答应他的赌约!” 巴萨罗谬好奇的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投去目光,看见了那个身体仍然在不住的本能性颤抖着的胖子,在“美”的冲击之下,这个胖子不仅没有被立刻洗成只会复读的白痴,甚至可以说是连一点称得上异常的状态都没有出现。 在传闻和资料中,米尔克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无能和懦弱的模样,除了吃喝玩乐外,唯一能称道的也就只有在花钱这项上的才能,可没谁提到过有这种强大的精神抗性。 米尔克勉强借助墙壁的支撑坐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肚子上的肥肉,苦笑道:“只是某些炼金药剂的作用而已,由于我的那些手下做的好使,我的身体经过了炼金术士的多次改造,除了用以维持我的生命外,一旦触发了某些条件,这些储藏在我体内的炼金药剂也会自动开始苏醒,在人造回路的作用下被输送到全身。” ——这倒是也能解释,但绝对不可能是真实的全部。 巴萨罗谬仍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卡瑞德:“怎么样,你的老板都发话了,你意下如何。” 面对巴萨罗谬的第二次询问,卡瑞德只是默默的将目光投向米尔克。 米尔克摇了摇头,确定道:“我们别无选择,直接答应他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位,应该就是那个最近名动整个凯尔萨德的霍尔莫斯先生了。”他深呼吸了一下,眼神死死的盯着巴萨罗谬,缓缓说道。 “在那场迎接娄希殿下的晚宴上,我有幸见到过你与那位莫里亚蒂教授激斗的场景,虽然当时的你实力还仅仅是勉强踏入形成界。” 巴萨罗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差点做出一拍脑门子这种完全不符合高冷疯狂人设的动作。 他差点忘了,由于在晋升形成界时将一切外物粉碎的缘故,彻底融化了开膛手的遗留,导致在本能性侵蚀历史改变历史的时候,也连带着顺手将开膛手的过去夺取了。 换言之,在被修改过的历史中,巴萨罗谬分成了两个,开膛手是真的成为了霍尔莫斯,与另一个由他所扮演的莫里亚蒂展开了激斗,最后以平手的结果告终,被隔壁终于赶来的教团逼退。 循着这条因果线的牵连,巴萨罗谬竟是真的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胖子到处蹭吃蹭喝的身影,这样一来,米尔克说能够认出自己的身份,倒也不全然是在诈唬自己了。 “既然你认出了,那我在此承认也无妨。”巴萨罗谬坦然承认,借着这个机会顺手以恰当的方式抛出了线索。 “我也完全没想到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霍尔莫斯先生你的实力居然会提升到这种恐怖的程度,还做下了凯尔萨德大爆炸那种事情,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还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他举起双手,腆着一张脸向往常一样利用金钱来开道的时候,巴萨罗谬似是早有预料,提前答道:“如果你接下来准备问到底是谁雇我来杀你、能不能出更高价让我改换主意的话,那最好趁早死心,虽然不一定比得了你身边卡瑞德先生,但一些基本的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至少,足够让我改换主意的东西,你还拿不出来。” “嗯,如果你硬要找一个人来怨恨的话,就来直接怨恨我吧,你可以把这当做是我个人因为你的身份一时愤恨下而做出的行为。”男人的笑容和煦,话语中却是漠然之意。 “像教团的那些人一样,为了公理与正义?”米尔克抚摸着自己肚子拍了几下,颇为意外也并不是十分意外的样子。 作为青颈者格莱克斯的孩子,从小时候直到现在,就有无数人想要过来杀死他,有为了利益的,有为了仇恨的,有因为正义的,这些东西他早就见怪不过,真正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霍尔莫斯在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潜在意味。 一个在传闻中被描绘的无比疯狂混乱而邪恶、袭击波赫尤拉家的继承人、制造出那一场大爆炸的神秘杀手,在实际上……居然会是因为“正义”这种可笑的理由前来杀死自己? 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惊掉眼球,难以相信。 就当米尔克酝酿着话语,准备用都是手下做的这种理由来脱罪试图说服巴萨罗谬的时候,巴萨罗谬那充盈着愉悦笑意的话语却是再次响起,又一次如未卜先知一般,提前打断了自己还没出口的话语。 “不不不,你怎么会想到那种可笑的理由上去的?” “当然不可能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正义。” “这只是因为……你单纯的倒霉撞在了我的手上而已。”巴萨罗谬淡淡道。 “那些啰啰嗦嗦的东西我并不算懂,对于辩论什么的事情我也并不擅长,在看到了你的资料,了解到你的存在后,如果你继续存在着,我的心里会很不爽。” 巴萨罗谬摊了摊手,无奈道:“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为了让我的心情保持高兴的状态,我也就很抱歉的只能选择让你稍微牺牲一下,当然,有卡瑞德先生作为对手的话,我还是很高兴的,能稍微过过瘾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在如此轻描淡写的话语中,米尔克和卡瑞德都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内心决意的坚定,这样的人绝不是话语能够轻易动摇的,望着还准备试图说什么的米尔克,卡瑞德反而是微微按手,让他停下了话语。 “好了,米尔克,不需要再说了,就像是你所希望的那样,赌约,我接下了。”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躲远一些吧,将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就好。” 在巴萨罗谬感知中,这个男人已经“燃烧”了起来,撕开了吊儿郎当的人性伪装,彻底显露出作为超凡者也作为战士的嗜战本能。 他认真道:“用不用能力是你的自己的选择,我无从干涉,但是如果你到时候及时认输的话,我会尽可能停手的。” “这是我作为撒克逊的赤枝战士所立下的誓约。” 在说完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卡瑞德眼瞳的色泽已是彻底变成了猩红,充斥着万分狂热的战意,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用一种尽可能平淡的语气挤出了几个字:“对了,现在就开始吗?” 巴萨罗谬摇头,微微抚摸了一下身侧波菲丝的头,笑着道:“请稍等一会。” 旋即,男人将圣枪于面前横握,朗声道:“开始吧,隆基努斯,接入哲人国数据库,对黄金黎明系术式等相关信息进行检索,同调空白仪式场【五元素基盘】,以当前无自我判断能力者为核心,展开超广域精神投射模式。” 他道:“关键词''镜像世界构筑''、''传播学''、''模因学'',隆基努斯,准备代入参数进行展开。” “——这一次,我要指定术式.转瞬即逝的泡影。” 第三十七章 伴奏 瞬息之间,光芒构造的长枪的破碎,化作宛如无数泡沫一般脆弱的细碎光点,飘飞着没入了在场每一个低首叩拜者的心中,如同种子一般,汲取着这数百人心中的汹涌欲念而飞快生长,顷刻间便膨胀至超过了他们的身躯,变成了一大团色彩斑斓的气泡,开始从身躯之中挣脱,仿佛只是纯粹的幻影,越过墙壁的阻隔,齐齐向着城市的上空飞去。 称之为梦境之种也好,称之为思维模因也好,它们唯一的作用也不过只是通过吸收欲望增殖自身而已,在仪式场与圣枪的双重放大作用下,以这群人社会关系为媒介,只是转瞬间,这一道术式的产物便将整个凯尔萨德覆盖,连外城区最底层的人都没有放过,形成了一张无比庞大的梦境网络。 在哲人国某个社会学分支中有这样一种理论,简单来讲,该理论认为,任何一个人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任何人都可以通过“亲友的亲友”从而与一个任何陌生人建立联系。 事实上,不论是任何原先的版本还是巴萨罗谬改动后的这个版本,该术式都不会对人身造成实际的影响,至多不过因为欲望的被吸收,从而性冷淡好几天而已。 在这个术式成型的瞬间,波菲丝感觉到了、卡瑞德感觉到了、伽门也同样感觉到了,乃至在深夜本该沉睡着的无数人感觉到了。 或者说……他们看到了。 在凯尔萨德所有人的眼前,一张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虚幻光屏缓缓展开,缓缓播放着有关巴萨罗谬这一次行动时的录像,只要大脑能够接受,甚至还支持倍速播放以及多视角切换。 当然,有关不和谐的部分都被作了模糊化处理,打上了马赛克和圣光,除了一些性癖极其怪的老哥,绝对没有人能从中找到任何一点能用的地方。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一时间,就连老伽门也不禁愕然,有些后悔给了巴萨罗谬可以随意搞大事情的暗示。 米尔克是最受格莱克斯宠爱的几个孩子之一,负责为格莱克斯管理其在凯尔萨德内一应娱乐相关产业,一旦他不得体的死在了凯尔萨德所有人面前…… 啧啧啧。 老伽门忍不住砸了砸嘴,不禁为巴萨罗谬的这个主意而惊叹,以他对格莱克斯那头老熊的性子的熟悉,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时候的格莱克斯将会因此发狂到什么样子,就算说是整个凯尔萨德都可能为之动荡也丝毫不为过。 有了米尔克这个例子在前,再加上格莱克斯未曾褪去的怒火,只要这段记忆还停留在众人的心中没有被忘记,便绝不会有人胆敢在这个关键时候搅风搅雨,别说是一向该从心就从心的外城区了,在仍然掌握着大部分进出渠道格莱克斯面前,一想到会有一个创造界超凡者在航路上等着的可能性,就连内城区和上城区那些一向眼高于顶的贵族和商人都不可能敢出来冒头,成为格莱克斯发泄怒气的沙袋。 而那个时候的巴萨罗谬,恐怕早就换回莫里亚蒂的马甲,去圣安德瓦利过他快乐的校园生活了,就凭那随时可能踏入创造界的实力,要说是打,肯定是打不过格莱克斯这种老派创造界的,但若要说是藏,实力的差距倒也不可能大到会被轻易发现的地步。 - - - 似是于外界有着神秘的对应关系,随着术式覆盖范围的扩展,在这个充当主机的仪式场中,一切景象也在逐渐变得虚幻,乃至物质层面与以太层面、星界层面的隔阂,也仿佛在逐渐模糊,让整个仪式场都深深陷入了幻梦之中,不再是属于纯粹的物质层面、也不再是属于纯粹的以太层面,而是存在于独立二者之间的一个全新架空层面。 在巴萨罗谬投入其中的那份有关【镜像世界构造】的知识作用下,“真实”与“虚幻”被无比分明的切割开来,除却一些被刻意放开的部分外,处于“虚幻”的波菲丝以及众人,则完全无法干涉到处于“真实”的卡瑞德与巴萨罗谬二人。 随手给波菲丝留下一道安抚性的信息,望着面前已经快要迫不及待的敌人,巴萨罗谬也同样笑了起来,将上身穿着的衣服脱下,系在腰间。 在没有外衣的遮盖后,男人那一身有如出自神明之手、每一道线条都无不完美,充斥着独特的美感的肌肉便完全显现而出。 以斜方肌为起点、腹外夹肌为终点,在巴萨罗谬的背后,最后由一块块肌肉交织成了仿佛面孔一般的复杂图形,伴随着肌肉的蠕动、收缩、伸展,既似因恶行而生出悲悯之意的神明,又像是因善行而不禁嗤笑着的魔鬼。 蕴含着铸之力的火焰再度燃起,而当它再度熄灭之时,一柄与先前的隆基努斯一般无二的长枪便出现在了巴萨罗谬手中,构就了一个经过千锤百炼的完美架势。 无懈可击,以任何角度看来都是无懈可击,即使是以卡瑞德的战斗经验看来,在这个架势中他也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缺点。 在他所脑中预演的未来中,无论以哪种方式哪个角度发动攻击,那柄长枪都会无比自然的出现在他发力的核心处,直接将攻击击溃。 但是……那又如何? 毫不犹豫的,卡瑞德握紧魔枪,以那无数刺入血肉的棘刺为媒介,反向抽取着魔枪内堪称无穷无尽的恶质魔力,将之尽数灌入身躯。 瞬息间,无数黑红色的骨骼撕裂皮肉钻出,在体外疯狂生长,将身躯异化为更适合战斗的形态,同时转变为一层厚实而又轻便的外骨骼甲胄。 如龙尾一般的巨大尾巴在卡瑞德背后的延伸而出,其上密布着粗细不一尖锐突刺,倘若真的以此凶器发动攻势的话,恐怕仅是一击便足以轻易夺取生命。 就像整个人的精神也随之化作了恶兽,卡瑞德的精神变得无比狂乱,眼神中杀意四溢。 他用尽自己最后的理智勉强挤出话语:“小心了,在这个状态下,除非你真的选择认输,否则我绝不可能会停止攻击。” “那样可最好不过。”巴萨罗谬毫不犹豫拒绝了卡瑞德的提议,朗声相示自己的决意:“正该如此不死不休方为战斗之真谛!” 踏步、向前! 一瞬间,巴萨罗谬的身影消失不见,仿佛化作了光、仿佛化作了电! 践踏着大地、擂击着空气,如果是放在外界,仅仅向前冲锋所附带的激波,便足以轻易让大楼垮塌为废墟,造成巨大的损失。 在这神速的领域中,整个世界都近乎于完全静止,唯一能让巴萨罗谬显得不那么孤独的,只有那自灵魂深处响起的旋律。 那正是波菲丝答应好的伴奏。 第三十八章 ?clock up “pain,withoutlove(痛苦,无爱可言)” “pain,ican''tgetenough(痛苦,于我欲壑难填)” “pain,ilikerough(痛苦,我爱它粗暴跋扈)” “那是……那是……该死!” 恍惚间,巴萨罗谬的歌声随着伴奏在这个无声之域响起,化作了真实无虚的冲击,轰然砸向灵魂,仿佛要让人永远也无法忘记这旋律 凭着野兽本能带来的敏锐感知,卡瑞德抬起头,勉强捕捉到了巴萨罗谬的身影,即使这一击还未到来,还穿着一层魔枪构成的骨甲,他也仍然隐约感受到一股仿佛皮肤要被切裂的痛楚。 这是足以贯穿巨龙、风暴、乃至地上一切活物的一击! 卡瑞德有所预感,只要被击中除却整个身躯会登时粉碎外,纯净至极的圣火还会自内而外的燃起,将一切焚烧成灰。 ——既然,无法捕捉…… ——那么,以更为强大的攻击把整片空间击溃就好了。 驾驭着这已然超越凡物的恶兽之躯,握紧了手中的魔枪,继承了一半圣名的赤枝战士,毫不犹豫选择了以最为强劲的姿态正面相抗! 望着眼前袭至的绝杀,卡瑞德的双腿在地上重重一跺,借助反作用力高高跃起,将身子弯曲与长弓,如同手持雷霆向下肆意投掷毁灭的恶神一般,魔枪高举过头直指地面,与身体达成了平行。 贪婪嗜血的魔枪已迫不及待,疯狂吮吸着卡瑞德的血液作为驱动,将之转化为恶质的诅咒,仅仅只是一个起手,那沉重到令人窒息般的魔力便已让周围的环境开始了异化。 卡瑞德的眼中猩红之色接连闪动,像是在怒吼一般、从锋锐度更胜利刃的牙齿间挤出了令空气为之粉碎的咆哮! “gae——” “——bolg!” 瞬息间,伴随着卡瑞德熊熊燃烧着的战意,令人联想到血腥的赤红将天空遮蔽,以不可思议的姿态,飞快分裂为同样的三十枝魔枪,如一齐坠落的陨星一般,轰然自天穹砸落而下! 魔枪之雨、猩红之雨、毁灭之雨、 迎着这令天象改变的一击,巴萨罗谬能够清晰到,看似分摊力量的举动并未让这一支支魔枪的威力有着一丝一毫的减损,在这自天而降的毁灭之雨中,每一支魔枪的力量都足以称得上是蕴含着形成界超凡者的极尽全力轰出的一击。 “gae.bolg吗?”巴萨罗谬喃喃着自言自语,在亲身感受到这一击的气息后,终于想起了有关这支魔枪的信息。 贪欲之枪伽耶伯格(gae·bolg)、亦名千棘刺之枪,相传是古撒克逊神话传说中的勇士.库丘林所使用的武器,在传说中这把魔枪拥有着只要给敌人造成一个微小的伤口就能进入敌人的体内并分裂出30个倒钩棘刺的能力、拔出后也仍然会血流不止留下像锯子般的伤痕。 在很多时候,这把魔枪被认为是影之国的女王.斯卡哈以海兽卡瑞德的骨骼打造。 当然,在某些版本的传说中,这把魔枪也有着源自于那头在搏斗中被卡瑞德所杀死的海兽昆琴之骨骼的说法。 圣遗物的本质即是凝固化的奇迹,既可能在自创造界超凡者死后遗骸中诞生,也可能因为机缘巧合,因为一些庞大的仪式而直接从神话中坠落。 二者并不矛盾,在巴萨罗谬的记忆中,这把魔枪正是因为某位邪神的使徒试图改变历史,籍以卡瑞德与昆琴两头海之神兽的力量成就自身,被圣迹观测所发现并执行抹除后,所遗留的残骸所化。 据教团的记录,那位邪神使徒所司掌的权柄正是有关于平行世界干涉的部分。 面对这样的一击,倘若是抱着留力试探之意的凡人恐怕绝对会措手不及。 很可惜,巴萨罗谬也并不是常人,同样身为战士的他,无比清晰的明白了卡瑞德做出这一举动的内在逻辑。 毕竟,战士的礼仪即是见面开大,称之为鲁莽也好、称之为愚蠢也好,这种的方式正是他们对大敌最高的敬意。 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是,在这个时候,巴萨罗谬嘴角掀起弧度,反而是越发的愉悦了。 如此甚好。 经过实战的测试后,一串数据已是悄然在他的心中流转而过。 ——圣骸骨.第一阶段测试项目已结束。 ——常态骨骼强度相较于原先骨骼约提升128倍,结构更为合理,且具备超速再生修复性质。 ——常态神经反射速度、信号传达速度、思维速度、以及瞬间爆发能力等相较于原先约提升17倍。 ——随战斗进行,目前圣骸骨各项数据提升速度相较于往常提升速度约提升10.93倍~17.85倍不等。 ——圣骸骨.第二阶段测试项目预计展开。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的孕生之处,那由物质浓汤组成的大海,缭绕于灵魂之中的旋律缓缓远去,变得疏离又陌生,眼前不再有赤红的火光燃起,而是只剩下了沉重的黑暗,四面八方唯有滚烫的液体。 身躯在下沉凝固,而灵魂却向上飘飞升华,两种无比的矛盾的感觉交织在巴萨罗谬的感官中,让一切变得支离破碎的同时,又诡异的开始重组弥合。 似是将自己的身躯当成了乐器一般,巴萨罗谬敲打着自己心脏,挤出了沙哑而低沉的歌声:“causei''dratherfeelpainthannothingatall(因为我宁愿感受疼痛也不愿一无所有) 以圣银之臂为中心,肃冷的银灰色光泽扩展至全身,贯穿了筋骨、浸透了血肉,唤醒了身躯中沉眠着的斗争本能。 血肉褪去,已无软弱,钢铁的武神在此苏醒! “clockup!” 瞬息间,辉光撕裂了黑暗,令巴萨罗谬本就堪称神速的再次开始提升! 不,某种程度上,或许那并不能用“提升”来形容,唯有用“跃升”才勉强算得上恰当! ——那从巴萨罗谬口中颂出的已不再是神圣的言灵,而是对身躯的“命令”,对规律的“斥喝”! ——那是铁。 ——那是强制性灌入身躯,命令其激发出全部力量铁之律。 ——那是钢。 ——那是强制性灌入世界,威胁其遵从自身意志的钢之刃。 那正是足以贯穿巨龙、风暴、以及地上一切活物的漫天攻势! 不会躲、不会逃、不会让、不会避。 相较于卡瑞德那通过干涉平行世界而形成的魔枪之雨,巴萨罗谬的攻势堪称无比简单,不过只是让自身速度拔升到极限,然后挥下武器而已,即使是不通任何战斗技巧的普通人都可以做到。 不可思议,仅仅是巴萨罗谬这个人,在他的手中,这连技巧都称不上的技巧,已是化作难以想象的姿态,将那从天而降的魔枪之雨包围了起来。 是的,正是包围。 数百、数千、乃至数万。 在这片并不狭小的天地之中,密密麻麻的斩击已是将每一寸空间挤占填满,不留一丝的缝隙。 明明有着凭数百倍的神速轻易逃离的选项,可巴萨罗谬却偏偏选择了最吃力不讨好的选项,正面相抗。 无他,这正是巴萨罗谬作为一个战士,对同样身为战士的卡瑞德最好的敬意,对方既然选择了用全力招待自己,那自己也理应回馈以自己的全力,如此才能称得上对战斗这一神圣之事的尊敬! 下一瞬,足以令理智彻底崩溃为残渣的轰鸣声响起。 如同倒卷的暴风一般,无数道细密的斩击将魔枪之雨整个包裹,不断向内开始摩擦收缩,凭借极端恐怖的数量,哪怕每一击的强度都只有原先的数十分之一乃至数百分之一,即使是常世最坚硬的物质,也绝对无法在暴风的中心生存一秒钟。 ——可魔枪之雨偏偏就撑下来了。 圣遗物本就不是遵从于常理的兵装,就算其余二十九枝都是其中一支魔枪投影出来的分支,但是,平行世界干涉也毕竟是平行世界干涉,是直接以圣徒的本质收束平行世界的自我,而非是所谓的根据情报赝造的伪劣品。 换言之,在维持时间内,这些同样可以说是与魔枪本体同格的圣遗物。 哪怕凭着作为圣遗物的本质并未一瞬间被这宛若流光漫天斩击摧毁,但仍然肉眼可见的是,原本超高速旋转着、导致空间也随之扭曲、足以令大地摧垮、山川崩塌的魔枪之雨其威力开始了极其迅速的衰减,甚至连周身弥漫着的恶质诅咒都不再侵蚀蔓延,反而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赶忙收缩回魔枪本体,再也不复原先的狂躁肆意。 几个刹那间,无论是卡瑞德魔枪之雨亦或是巴萨罗谬那漫天的斩击,都不复原先的威势,竟是收缩到“数百米”,这种相较于原先的规模,显得狭小不堪的覆盖范围。 倘若是在外界的话,二人绝对不敢像是现在这样全力以赴的交锋,唯有在这种完全从现实世界剥离的层面,才可以像这样既不需要顾忌教团、也不需要顾忌对常世的影响、更不需要顾忌任何前因后果的挥洒这份可怖的破坏了,于战斗之中寻求的生命的真谛。 此时,无论是胜也好,是败也好,这一切的杂质都被二人从心中刨除了,不再去思考“为什么”,而是去一心一意的思考“怎么做”,整个心灵进入了无想无念的至境,沉浸于这钢铁碰撞所造成的嘶吼,沉浸于这毁灭碰撞所造成的咆哮! 第三十九章 ?monster “还真是……强的像个怪物啊……”完全称得上是难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卡瑞德的喉咙中缓缓流淌出来。 是的,流淌。 就像是从口中吐出的并非是话语,而是灼热而沉重的铁浆一般,需要使用力量,才能勉强而艰难的发出声音。 随着那无数道斩击挥洒而来的,除了毁灭外还有着那不折不扣的、就连话语乃至思维都可以侵蚀为刚体的“钢铁”之要素。 在那些细密斩击被魔枪磨碎后,不仅没有被彻底的毁灭,反而还古怪的保持着强大的生机,以四散飞灰的姿态,沉入大地、嵌入天穹,渗透至规律的运转中,将入目所见的一切皆化作坚实无比的''刚体''。 在没有具备一定挣脱规律而生存的能力之前,不论是凡人还是未达成要素化的活动界超凡者,就算自身不受“刚体化”的影响,也会因为刚体化的空气而寸步难行,乃至无法呼吸。 但是,这仍然是巴萨罗谬刻意收手的结果,假如真的让银之手中那股达到了创造界“钢”之要素完全解放的话,恐怕就连天地间本该不可视也不可触的''规律''也会显化出来,化作可以触摸并改变的实体,甚至会随之影响到现实的物理层面。 卡瑞德能够感觉的到,这仍然不是巴萨罗谬最后的手段。 卡瑞德也能够看得到,那属于自己的败亡结局。 但是,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来讲都不再重要了。 不需要去思考,也不需要去明白,完全舍弃了大脑的其余机能,将真正的全心全意去倾注到战斗这件事情上去,凭着野兽一般的直觉挥动魔枪,将一切全部都交给了历经无数次战场所磨砺而出的本能。 ——永远不拒绝任何种类的战斗。 ——永远保持着对他人、以及对自己的诚实。 这是他于两次进阶之中所立下的两条根本誓约,正是凭着常年累月下以这两道誓约所塑造出的纯净之魂,卡瑞德方才得以继承“迦耶伯格”这一由邪神使徒的遗骸结合红海恶兽的神性所诞生的圣遗物。 哪怕仅仅只是残缺的一半,还需要打败相对应的海兽昆琴方可成为完整,这把魔枪的凶戾也是最为顶尖的那一撮,即使舍弃昔日的名字,继承了卡瑞德的圣名,在这场战斗之前他也仍然是没有完全驯服这把贪婪嗜血的魔枪。 身处于巴萨罗谬的强大压迫力下,这一刻,卡瑞德终于明白了这把魔枪的真谛,将意志、精神、肉体尽数与迦耶伯格结合,驾驭着圣遗物之力,彻底把自己改造为最适宜战斗的姿态。 毫不犹豫的,男人选择将魔枪刺入心脏,将其吞没。 在魔枪整根没入卡瑞德胸膛消失不见的瞬间,原本就已经将他的身躯整个覆盖的黑红色骨甲再次开始了异常的生长,除了最基础的巨大化和坚固化以外,还像是迦耶伯格一般,长出了无数棘刺一般的尖锐凸起,那副凶戾的模样配上缭绕这恶质诅咒,令人丝毫不会怀疑传说中那种瞬间吮干全身鲜血的能力。 一言以蔽之,即是唯有最深沉的噩梦中方可孕育而出犯规级怪物。 “真是了不起的斗志啊!”望着卡瑞德宁可选择以魔枪融合自身也要进行战斗、击败敌人、夺取胜利的强烈欲望,巴萨罗谬不禁真诚的鼓掌赞叹。 作为一个无数次从死亡边缘挣扎着爬出来的老前辈,他深刻明白卡瑞德此举所带来的痛苦,如果要将千刀万剁的痛苦视作一个标准单位,将灵魂被撕裂的痛苦视作十个标准单位的话,那么选择融合魔枪的痛苦,则将是千刀万剐的一万倍,还要更胜于灵魂被撕裂的一千倍! 在自我封印了形成界以上的能力后,哪怕是巴萨罗谬,面对着海兽化的卡瑞德,心中也不免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感。 这个状态的他,已经是有了逼出自己第三阶段解放、圣枪展开、炽天使形态、乃至神话形态等种种达到创造界的力量的能力。 要知道,即使只是圣骸骨第二阶段解放的水平,也绝不是普通形成界超凡者能抗衡的,哪怕是先前卡瑞德以全力解放的迦耶伯格,巴萨罗谬凭借超出常规状态千倍的神速,单纯以普通的平a也轻易化解了。 即使是在这种还可以更进一步的使用各种能力与技巧的超神速状态中,面对与魔枪彻底融合的卡瑞德,巴萨罗谬也仍然是难以保证自己能一定取得胜利。 对于巴萨罗谬这种极为自信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无疑是少见的。 虽说情况是如此,但他的心中却还是始终没有升起过一丝一毫的恐惧。 ——这样的话……不是正好吗? 在对方去将自身燃烧对极致后,去在对方最为擅长的领域,以最强去击溃最强,巴萨罗谬便一直是从战斗中汲取这样异常的愉悦感以满足自身的。 不论是胜利啊,还是失败啊,这样的东西怎样都好,执着于表象的人是看不到内里精髓的。 真正关键的,在于从其中获取自己所真正需要的东西,唯有在明白了这件事之后,才可以称得上真正的战士。 明白了自己向哪里去,明白了自己将要怎么去,明白了自己到底要去向哪里,这样的人即是觉悟者。 觉悟者,恒幸福。 望着仍然处于蜕变之中的卡瑞德,巴萨罗谬不仅没有作出任何阻止偷袭的举动,反而还主动借助圣枪帮忙加速着对方的蜕变,在旋律中,无比愉悦的哼起了歌。 “——canyouchangeme?(你能转变我吗?)” “——canyouchangeme?(你要改变我吗?)” 在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的天地见,只剩下了巴萨罗谬这粗暴而沙哑的男声以及波菲丝那恰到好处的伴奏声,将整个仪式场都化作乐器后,仅仅是她一个人便相当于一个完全心意相通的乐队。 在这一刻,凯尔萨德所有通过梦境之种看着这一场战斗的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同样的念头,彻底的记住了“歇洛克.霍尔莫斯”这个名字,记住了这个彻头彻尾的狂徒。 第四十章 苍天之拳 “……原来如此!” 感受着身躯中比往昔强大了数十倍的生命活力,卡瑞德缓缓睁开眼睛,其中已是再一丝黑色,被酝酿着如火般炽盛战意的暗红色所彻底取代。 光是看到这双眼睛,疯狂的兽性便会自然而然的从心灵深处涌出,悄无声息的侵蚀人格,若不是巴萨罗谬的灵魂还是先前未曾经过【灰】完善修复的结构的话,恐怕那股源自于赤龙的兽性此时就已经破开封印再次占据人格了。 当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至少对于目前这个已经可以称之为完全型的巴萨罗谬而言,除了更想直接动手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影响。 望着彻底完成了蜕变的卡瑞德,巴萨罗谬缓缓停止了哼唱,完全没有掩饰脸上的喜悦与快要压抑不住的战意。 “看来你的资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异,居然持续的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长上那么一点。” 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身形近乎于巨龙一般、周身充斥着带来实质性重压的深邃魔力,像是噩梦化身一般的怪物缓缓人立而起,只是一瞬间,卡瑞德便轻而易举的熟悉了这具全新的躯体。 此时的他,已是可以真正被称之为“卡瑞德”,化身那肆意搅动大海的天灾之兽,彻彻底底的将魔枪的力量归于己身再难分开,只要消耗个几年的时间,把这份力量消化,就算是叩开创造界的大门也不是不可能。 那份人世顶端的力量已近在咫尺,只差最后的时间沉淀,对于任何人来说,巴萨罗谬的这份恩情都可以说是不亚于再造之恩,用任何物质性的报酬都无法偿还半分。 面对这样的恩情,卡瑞德郑重的向巴萨罗谬点了点头,无比坚定的说道:“不管此次战斗结果如何,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不违背基本的道德和法律,你的父母儿女以后都将被我当做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对待,不论是谁都无法欺辱。” “这是我卡瑞德之名所立下的誓约。” “不是就此认输休战?”巴萨罗谬以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很抱歉,保护米尔克同样是我与人立下的契约内容之一,除非契约到期,亦或是我直接战死,否则在这之前,我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人威胁到我的雇主的生命。”虽然说着十分谦卑的话语,但卡瑞德的眼中却没有半分卑怯的神色,反而像是蕴藏着火光一般,明亮的吓人。 “况且……就此轻而易举的认输的话,岂不就是对霍尔莫斯先生您最大的侮辱?” 战意如同沸腾的岩浆一般伴随着血液输送向全身,将每一个细胞唤醒,心脏像发了疯一般的在疯狂鼓动,让大地都为之一同震颤,肌肉与筋膜则不断重复着收缩与放松的过程,就连骨骼都仿佛是要燃烧起来了一般,被炽盛的灼热感所充斥。 想要用拳头打碎对方的头颅、想要用爪子扯烂对方的喉管、想要用五指捏碎对方的心脏、想要拽出对方的脊骨、想要将对方开膛破肚…… 用手、用足、用武器、乃至用牙齿…… 华丽的战斗也好,丑陋的厮杀也好,只要能让对方的血液流出、骨骼粉碎、肢体残缺,生命彻底终结,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 想要、想要、想要…… 看似和平的闲聊只是表象而已,在内里,无比强烈破坏欲与杀戮欲早就快要将二人的理智冲垮,只是在最后一点执念的维持下方才没有直接暴走。 不死不休,这并不是空话,战斗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谁也不会容忍一丝一毫对这种神圣之事的亵渎和侮辱。 ——就是这样…… ——就该是这样才对! 巴萨罗谬抬起头,露出了那双比钢铁更为冰冷残酷的银灰色眼眸,哪怕是隔着屏幕、明明没有蕴含任何具备神秘学意义的力量,可当看到这双眼眸时,除了寥寥的几个人外,凯尔萨德几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就连背后的衣物也悄然被冰寒的汗水直接浸湿,宛若刚刚从冰水中捞出来一般,冷的吓人。 看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所有人都从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死亡”,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对方轻易杀死一样。 如同已经彻底屈服于巴萨罗谬那炽盛的杀意之下,空气骤然见变冷的数分,不知从何处飘飞起了轻柔的雪花,那些雪花落在二人的身上,没有一个能坚持过一秒的,转瞬间便蒸腾为肉眼可见的灼热水蒸气。 望着卡瑞德那庞大无比的身躯,巴萨罗谬随手将自己临时铸造出来的长枪捏断,把重新空出来的双手放在身体两侧,什么架势都称不上,就像是完全舍弃了防御,故意暴露出满身的破绽一般。 明明是没了武器,可巴萨罗谬身上的气息却是极为古怪的高昂了起来,像是终于解开了一直以来的枷锁,甚至比起先前手持长枪的时候还要强大数成不止。 对于巴萨罗谬来说,武器不过是一种相对较为好用的工具,基本要求也只不过是能够承载力量,让自己的力量倾泻出去而已。 就像是枪一样,谁说没有了枪头就无法杀人,谁说没有子弹就无法杀人? 将比岩浆更为滚烫的战意积蓄于血液,将比利刃更为锋锐的杀意寄托于拳,不拘是狂乱亦或是理智,尽数灌入轰鸣着的永燃炉心之中。 ——来吧、来吧! ——拼尽全力、竭尽蛮勇、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不惜一切代价的让对方的生命在这里终结! 钢铁的武神高声咆哮着,伴随着令大地摇动的跺步,瞬息间,巴萨罗谬消失在了原地! 仿佛毁灭在天地间奔走,以驰骋于时之罅隙的极速。 须臾间…… ——风暴已至! 好似整个天穹都被裹挟着坍塌了下来,在''钢''之要素的作用下,天穹这个概念成为了具备实体的存在,在巴萨罗谬那身恐怖的蛮力威逼下,硬生生被化作了他的''拳''。 “——这是,第一拳!” 第四十一章 并不存在的平行世界 ——权,即是拳。 ——握权,即是握拳。 ——生杀在权,而生死在拳! ——将苍天握在手中,掌握了生杀的“权”。 ——将生死握在手中,掌握了自己的“拳”。 此时,无论是掌握生杀他人的苍天之权,还是掌握自己生死的有力之拳,这二者皆是已经被巴萨罗谬掌握在了手中。 简单的权、简单的拳。 论及所掌握的技量,巴萨罗谬所习所创所掌握的技量堪称悲剧,但是,这一拳中,他却仅仅使用了最为简单的一种。 ——力自''地''而起,生于踵趾,行于膝腿,主宰于腰,贯于脊背,而终发于手。 一言以蔽之,不过是尽可利用全身上下的力量,然后简简单单把这些力量运用到拳上而已。 就算是再精深一点,也仅仅只是把这份力量穿透血肉的、甲胄的、距离的阻隔,打击对方脆弱之处而已。 调动自身力量的技巧,以及恃强凌弱的技巧,这二者就是巴萨罗谬所使用的全部。 并非是不懂得技术,而是完全不需要去使用技术。 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 明悟了形而上的公式和定理后,自然也就脱离了固有的樊笼,再去执着于一板一眼的执着于招式的组合也就显得可笑了。 ——不需要去阻挡,因为不可能阻挡。 ——不需要去闪避,因为不可能闪避。 ——不需要去退让,因为不可能退让。 此时此刻,卡瑞德所面对的正是这样封锁了一切生路和选择的''苍天之拳''。 咔擦、咔擦、咔擦…… 令人畏惧的清脆声响自卡瑞德的周身传出。 那正是大地所发出的哀鸣声。 巴萨罗谬的拳头还没有落下,大地就先是被击垮了,以卡瑞德所处的地方为中心,地面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纹,轰然向下塌陷,若是从天上向下看,就像是一块大地上突兀生出的巨大疤痕。 那根本不是“人”这一存在所能拥有的力量,而是只有“超凡种”才能触碰的伟力。 不可思议。 只是简单的挥拳,还未彻底下落就造成了宛若天灾一般的破坏力,听着空气中持续不断的轰鸣声,这坍塌的天穹理应是重物才对,可偏偏却被巴萨罗谬掌握在手中随意的运用,甚至被硬生生推动到了神速的领域。 “——这是,第一拳。” 直到这时,巴萨罗谬那沙哑而低沉声音方才迟迟在卡瑞德的耳边响起,刻入心神之中。 在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的刹那间,苍天之拳一寸寸下落,让整片大地艰难的向下继续塌陷。 就连空气都在惊惶不已的逃离。 明明实际上对比起卡瑞德此时的体型来那个居上的身影无比渺小,在这苍天之拳的衬托下,却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他渺小。 令人窒息程度的死亡预感笼罩了卡瑞德的灵魂,眼前根本看不见一丝一毫属于生机的光芒,面对着这样的一拳,战士的心中却仍然没有畏惧害怕之意,仍然保持着空明无物的心境。 在他的胸膛之中,只余下了已是贯穿全身的、永远熊熊燃烧着的炽热火焰。 不假思索的,嗜战之恶兽架起交叉的双臂,腿部违反常理的弯曲着,全身骨骼锁死、全部肌肉紧绷,摆出了没有一丝动摇的架势。 那一瞬间,昔日的奇迹于此浮现,令卡瑞德感受到了那蕴藏于如今的躯体之内,组成了躯体基础的法理。 他能看见了。 【一切的必然之果】 在这个世界,过去有三重历史,直到人类史被固定才有了现在,至今仍有邪神盘踞在古代史,旧神沉睡在神代史。 故此,过去从未得到确定。 在这个世界,现在有三重帷幕,将常世与彼世分隔,歪渊的威胁从未远离,至今仍有黑色的疤痕存在于地图上。 故此,现在从未得到确定。 在这个世界,未来有三重终局,无数支流皆是通向死亡,至今仍有象征末日的神之孽子不断诞生,自然让未来逐渐收束。 故此,未来已经开始确定。 没有人想死,哪怕是下水沟里的老鼠都想活着,就算是信奉邪神的邪教徒,也绝不是都想要看到喀难世界毁灭的。 就像是铸父一样,祂可以是''祂'',但在大多数时候他都喜欢当“他”。 曾有过无数辉煌功绩的无名英雄,在意识到绝望后,终于是选择了向名为“盲目者”的邪神寻诸以希望,试图从祂所看守的无数隐秘知识中找到答案。 直到最后,他终于从一种名为''量子力学''的理论中得到了“平行世界”这个答案,不顾这种理论尚未证实的现实,邪神使徒选择直接以此为根基,直接晋升创造界。 所以,他死了。 因为妄自改变过去的历史,从而死在了开创了这种理论的教团手上。 没有被教团采用,这正说明了这一套理论本身就具备着问题,所谓的平行世界,也仅仅只是假说而已。 或者说,可以有,但没必要。 在那些可以预见的天灾面前,数量并没有意义,就像是曾经被废弃的“宇宙大爆炸”以及后续的“星辰大海”一样,“平行世界”同样也是被宣布废弃、没有实际运行的理论之一,像这样的创世模型,圣迹观测所中还有数百个。 现在的喀难世界,只存在“可观测宇宙”这唯一的说法。 “不过只要还能用就可以了。”卡瑞德默默在心中叹息,即使他本身也不过就是能勉强看懂哲人国科普读物的水平,在拆开魔枪内部的封装之后,还是很快就察觉到法理内部的漏洞。 所幸,圣遗物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甭管用的原理到底是多世界还是多历史亦或者是什么看上去更神棍一点的概率云,只要能照样跑起来就行,如果仅仅是实际使用的话,对目前的状况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在巴萨罗谬的''第一拳''落下的瞬间,写作“平行世界干涉”的法理自然发动了,开始从无穷的可能中找寻那个存活的世界线。 第四十二章 直拳 好似只是过来一瞬间,又好似已经已经度过了无数年。 如同泡沫一般的剪影在卡瑞德眼前飞快掠过,即使每一种可能所化的泡沫都只有极小的体积,在数量以指数级开始提升后,也足以将卡瑞德目光尽头的一切事物全部填满取代。 只要样本的数量无限堆积,就算是猴子都打出莎士比亚全集。 凡人的不可能终究也仅仅只是凡人所认为的不可能而已,哪怕巴萨罗谬的''苍天之拳''再怎么强大,却也毕竟不是完全“无解”的招数,在近乎于无穷的数量堆积面前,凭借暴力穷举的办法,卡瑞德找到了那个“不可能中的可能”。 就像是直接将炸弹在身躯中引爆一般,以最为粗暴的方式,恶质的魔力骤然间在卡瑞德体内炸开,在撕裂了血肉和内脏后,又被最后那层坚韧无比的皮膜死死的锁住,被用作供应外层骨甲的生长。 就像是突然又长出了一层鳞甲,化身为游鱼,以一种堪称不可思议也堪称稀奇古怪的方式,各种各样的黑红色骨骼从卡瑞德的体内钻出,奇妙的覆盖在原先骨甲的基础上,“恰巧”的卡在了一个个独特的点上。 一言以蔽之的话,就是由无数个巧合堆积成的“巧合中的巧合”,不可思议的制造出了那个让卡瑞德活下来的未来。 骇人心神的巨响迸发。 天穹既已坍塌,而大地也没能逃过塌陷的下场,蛛网状的裂纹直接扩散向这个梦境层面的尽头,如果有参照物的话对比一下则能够发现,在巴萨罗谬的这一拳下,整片大地都被硬生生的向下打沉了数十米,哪怕只是最边缘、受力最小的部分,深度也至少有了十多米。 位于最中心的深坑处,哪怕全身鲜血淋漓、内脏全部被打烂成泥状的糊糊、上下根本没一块好肉、也没一根没折断的骨骼,卡瑞德依旧屹立不倒保持着原先的架势,不动不摇、没有出现任何一点点的走形。 他体内那仍然旺盛的生机告诉巴萨罗谬——这个战士依旧活着。 虽然看上去样子无比吓人,但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势的话,对于凝聚出不死真性的形成界超凡者而言,甚至连轻伤都算不上,顶多不过是暂时的战斗力下降而已。 海兽卡瑞德本身就拥有着强大的自我再生能力,融合了魔枪的卡瑞德同样也继承了这一点,两种优势叠加在一起,简直像是时间倒流一般,卡瑞德原先那看似濒临死亡的身躯,已是开始了飞快的复原。 ——成功了…… 握了握大抵保存完好的右手,咧开一张丑陋难看、裸.露出血肉的大嘴,卡瑞德发出了喜悦而畅快的大笑,咆哮道:“现在……该我了!” 崩! 大地震颤摇晃,骤然间发出一身巨响!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也完全不顾还未彻底修复完好的右腿和左手,趁着巴萨罗谬一击后略显无力的时间差,卡瑞德微微曲起已经修复完成的左腿膝盖,像是被压迫到极限的弹簧一般,猛然跺地弹身而起! 哪怕仅有一只腿发力,凭借着恐怖的身体素质以及这种完全不顾损伤的方式,只是一瞬间,卡瑞德同样达到了神速的领域! “哈,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吗?”直觉突然间示警,巴萨罗谬闭眸望向十秒的未来。 ——假如选择闪避的话…… ——假如选择硬吃的话…… ——假如选择以伤换伤的话…… 种种可能的未来支流浮现于巴萨罗谬眼前,沉浮着做出一种中选项后所面临的结果。 感受着一击后还未能彻底回转的力量,巴萨罗谬没有一丝犹豫的做出了决定。 瞬息间,以誓要贯穿天穹的决断,周身裹挟着巨量诅咒组成的风暴,甚至就连空间也被卷起了褶皱,卡瑞德呼啸已至! 倘若是被真正贯穿的话,恐怕就算是巴萨罗谬也无法幸存,就算凭着圣骸骨让钻头无法继续前进,可若是一旦被卷入了那魔枪所化的 漆黑风暴,巨量的恶质诅咒便会持续不断的钻入身躯,就像是先前情况的反转,逐渐被无数蕴含着一丝法理的魔风消磨生命本质。 哪怕每次都只是强制性削减数量为一点血量上限,在持续一定时间后,也足以彻底杀死巴萨罗谬。 面对着已经动用了法理的卡瑞德,或许也只有开启那些同样达到了创造界的能力才可以抗衡? 不,绝不是这样的! 役使法理的终究只是卡瑞德这样有缺陷的“人”,而绝非是完全没有破绽的''神''! 所以……还有生机! 代入各项参数,导出破坏的公式于心头流转,思维以近乎快要过载的方式极限运行着。 于是—— 他看见了。 在黑红色钻头快要将他贯穿、残破的外层装甲已经因为风暴而被剥离的最后那个瞬间,巴萨罗谬终于握紧了拳头。 下一刻,千锤百炼的直拳砸在了风暴之上! “——这是,第二拳!” 崩! 轰鸣声骤然响起,蕴含着巴萨罗谬一成功力的直拳砸落在刚体化的风暴上,在中间多出这个干扰物后,原本疯狂旋转着的黑红色钻头速度开始了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火星四溅。 不,或许不能够说是火星。 那根本就是被激发到极限、濒临爆炸解体的魔枪残渣! 并非是将身化作钻头裹挟起风暴,而是在裹挟风暴后,模仿着那道苍天之拳,将风暴化作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化作了魔枪的载体!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因为,他所面对的是不可战胜这种级别的、真正的怪物! 仅仅只是一拳。 仅仅只是一成力量的一拳。 哪怕是在出拳前已经被卡瑞德的魔枪重创身躯,不过勉强从身躯中挤出的一些残余无几的力量,在重重的干扰下,这一记千锤百炼的直拳,也仍然是无比精准的打中了风暴中那最为关键的一点,如摧枯拉朽一般,撕开了风暴,轰然命中了同样外强中干的卡瑞德,硬生生将对方从风暴中直接轰出! 第四十三章 生死在拳 钻头固然可以贯穿天际,但却绝对无法贯穿巴萨罗谬的身躯。 哪怕是面对一步踏错就是死亡的险境,直到整个身躯被重创,这个男人的心中也完全没有一丝的动摇、一丝的畏惧。 所以,他赌赢了。 精准无比的计算着体内残余能调动的力量、计算着出拳的时间、计算着那个在风暴中随机转移的破坏点,强行以最后的力量挥出直拳。 如果说苍天之拳是“暴力”的终极体现的话,那么这一记朴实无华的直拳,则是“技”的真正体现。 这是脱于术而近乎道的一拳。 简洁到了极致,也恐怖到了极致,一旦被打中,就像是此刻濒临崩溃的风暴一样,便绝对没有了幸存的理由。 所以,卡瑞德赌输了。 如从天而降的陨石一般,带着炽热的火光,轰然坠落。 ——咚! 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向外的扩散而去,让数百米之内本就被轰的七零八碎的大地,更进一步的被那狂暴的力量生生轰碎轰烂! 在沉闷的巨响中,卡瑞德的身躯就像是一枚钉子一般深深被打进了大地的深处,镶嵌在土石之中,勉强曲起脊背卸掉一部分力量,最后如同大虾一般弓了起来,痛苦的蜷缩着。 “真是……咳咳、真是规格外的怪物啊。” 感受着自己越发危机的身体状况,他痛苦的咧开嘴微笑,忍不住从口中咳出了几团混杂血肉、内脏碎片、骨骼碎片一及大量不明液体的稀烂泥状物。 深入每一个细胞的剧烈痛苦淹没了他,先前他选择以自身为中转,将风暴化作魔枪的一部分以换取足以杀死巴萨罗谬的破坏力进行豪赌,现在……他赌输了,自然需要为此付出沉重而惨痛的代价。 就像是那些选择错误法理进阶创造界超凡者那样,在''魔枪''这个物质载体被破坏后,圣遗物内''平行世界干涉''的虚假之理终于因为暴露到了外界、与外界真实之理进行交互而面临着崩溃的下场,使得构成卡瑞德身体的每一个基本单位都在因为这一法理内部存在的矛盾而遭致时刻不息解离现象。 眼前一片漆黑、耳朵捕捉不到一点声音,就连身体都快要感受不到,只余下无穷无尽的痛苦浪潮证明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 “咳咳、啊……” ……这不是根本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吗。 在卡瑞德心中升腾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有关于自己安危的,而是有关于自己是否能够继续战斗。 ——啊,如果是以这个样子的话,不要说是战斗了,连站起来都很困难啊…… 若非是身为生命本质达到了形成界,有要素不断运转着修复身躯,要是用仪式转移到普通人身上,换成凡人来承受伤势,恐怕就这么一会已经足以让普通人死上千百来个了。 简单来讲,大概就是一秒十条命这种程度的持续性负面状态。 唯一值得让他庆幸的是,还好没有达到创造界,让要素升华为法理,就连受到重创的法理也都是从魔枪那里借来的,一旦真的彻底融合的魔枪,恐怕他现在就连留下遗言的机会都没有了。 卡瑞德刚好卡在了那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只要不承受更多的伤害,最多的话甚至还能再活个十分钟左右。 虽说是这样啦,明明心中已经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输了的这个事实,想尽可能表现出从容的模样迎接死亡…… ……可是,总有些不甘心啊。 燃烧着这股最后的不甘,名为卡瑞德的战士挣扎着昂起头勉强睁开眼睛,终于重新看到了光明,模糊的感觉到不远处那抹逐渐接近的、且同样微弱的生命气息。 那正是因为力竭、同样坠落于地、但还是不顾伤势正向他走来的巴萨罗谬。 ——果然啊,你这家伙也…… 感受着心中燃烧着的不甘,意志的力量渐渐从心中迸发,不可思议的贯穿整个身躯,让他勉强用残缺的手臂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 右腿粉碎? 没关系,只要还有左腿就行。 左腿骨骼断裂大半? 没关系,只要还有剩下的那一小半就行。 生命只剩下了十分钟? 没关系,十分钟已经足够在他与巴萨罗谬之间决出一个胜负了。 ——这不是还有一条没用完的命嘛! 在那双明亮的吓人的猩红双眸中燃烧着的,是来源于战士的执念……以及,那来源于海兽.卡瑞德的暴怒! 隐约间,在他那刺破血肉裸,露残缺骨骼上有数量众多的狰狞棘刺开始渐渐的生长而出,赋予了他的身躯一股全新的生机。 望着远方那个丑陋无比、走路姿势一瘸一拐但始终坚定向着自己走来的身影,巴萨罗谬的眼瞳中也不禁浮现出一抹对这个敌人的敬佩,不顾同样濒临破碎的身体,先行加快了步伐。 “不甘心于就此死亡,不甘心于就此失败,不甘心于就此无法战斗……” “这不是还能挥拳嘛!”从喃喃自语开始,巴萨罗谬声音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响彻天地的畅快大笑,向卡瑞德昭示自己的存在。 至于等待卡瑞德自行死亡? 抱歉,这个选项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 胜利这种东西,还是要由自己亲手取来的比较好。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仅仅剩下了最后的几步,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那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塌、碎裂成块的残缺躯体。 已经无法维持钢铁之型、只剩下几根骨骼的残缺之拳再度抬起,在巴萨罗谬的强硬命令之下,迸发哀鸣,内部又是骤然裂开了好几道缝隙,微微颤抖着,不顾一切的压榨出最后的一成力量,强行向前砸出! 生死之权,在拳! “——这是,第三拳!” 卡瑞德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唯一称得上大半保存完好的手臂,握紧了拳头,酝酿起最后残余的法理,再次试图从''平行世界''寻找那个自己所需的结果,低声编织言灵,呼唤魔枪的真名:“gae——” “——bolg!” 第四十四章 冷酷 观测、锁定、然后改变。 在蕴含着无穷可能的世界线中,定然有着那个必然会导致贯穿心脏的可能性。 并非是由起始的因到结束的果,而是先确定了结束的果,然后才反过来倒推出起始的因,就好比是一切事物都将面临的死亡一样,无论以什么样方式的作为死因,死亡这个结果本身却是早就已经被注定好了的。 既然已经确定了结果,让命运扭曲也好、让世界自行挪移退让也好、让自身移动到必然会产生结果的位置也好…… 什么样的原因都好,除非根本不可能不存在一丝命中的希望,否则在无穷的''平行世界''中,则必然会产生这样的果,然后被魔枪所捕捉并确定。 完全可以说是堪称荒谬绝伦的一击。 一瞬间,几乎没有任何波折的,卡瑞德的手臂闪耀着猩红光芒,以极为巧合的方式,直接贯穿了巴萨罗谬的心脏。 但是—— 于此同时,巴萨罗谬的拳同样也命中了卡瑞德的身躯! 比起卡瑞德颠倒因果的魔枪,这仅仅蕴含着巴萨罗谬一成力量的拳头看似好像有点太过朴实无华,仅有一层银灰色的光泽覆盖,就像是任何一个超凡者都能使出的强化手段一样,用要素进一步加持身躯,使之附着特异的力量。 虽然事实上也差不了多远,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一拳就是单纯的附着有''钢''之要素的一拳。 但是…… 这是巴萨罗谬的拳。 有了先前的事迹在前,绝不会有人敢于真的去轻视这样的怪物挥出的拳。 拳是普通的拳,人却不是普通的人。 在被卡瑞德的魔枪锁定的那一个瞬间,巴萨罗谬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名为畅快的笑容,高声呼喝咆哮:“我将于此宣告——” “胜利……” “——已为在我手中掌握之物!” 世界仿佛突然间变得无比缓慢,一切在眼前皆清晰可见,不管是他人的命运也好,自己的命运也好,巴萨罗谬都能够看见。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魔枪从无穷可能中锁定的那个“必然之果”。 此时此刻,这个“贯穿心脏”结果已经彻底缠绕到了巴萨罗谬的身上,生根发芽,将眼前的未来支流尽数染红。 没有任何犹豫,''钢''之要素当即发动,将本来不可触碰的命运的化作实质,然后被巴萨罗谬握在了手中。 生死之权,拳中寻! 下一瞬间,当巴萨罗谬死死握着命运的拳头轰中卡瑞德残破身躯,直接将卡瑞德击飞轰烂的时候,原本既定的命运被强行改变了,明明已经命中了巴萨罗谬的心脏,可当手臂从中抽离之后,却像是根本没有命中过一般,在波纹一样的涟漪中,心脏当即恢复了原状,化作根本没有受伤过的样子。 ——那是已经被判定为虚假的不存在之事, 在挥出这一拳后,巴萨罗谬像是顿时被抽去了全部力气,身形肉眼可见的消瘦了数分,连气势也不复一开始的那般的强大,甚至微弱到了让人以为是否下一刻他就会直接倒下死去的地步,那种姿态,如果要是视力差一点的话,也并不是没有有人会把他直接当作死人的可能性。 虽说看着这一战的很多人都迫切希望这个疯子就此与卡瑞德同归于尽,但是这个男人终究还是没有就此倒下,连一丝应有的软弱之态都没有露出,像是体内支撑着他的并不是物质的骨骼,而是如他的意志一样坚硬的钢铁一般。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巴萨罗谬身上的伤势就已经恢复了大半,若是不仔细去看的话,甚至都不可能会有人以为他刚刚才受过那么严重的伤势。 完全可以说是时间倒流一般的恐怖再生能力。 与卡瑞德所受的伤势不同,巴萨罗谬所受的伤势顶多也不过是异种法理侵入身躯而已,法理的动用或许会受到影响,可形成界本身具备着的强大再生能力却没有受到半分的影响,加上这具身躯所具备的修复能力,也就造成了这副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 要知道银之手和圣枪可是本身就有无中生有之能的,比起那些要么补充物质要么承受侵蚀用要素修复自身的形成界超凡者,这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在再生能力方面巴萨罗谬已经可以算是达到了创造界的下限水平,要是再囚禁几个神之孽子到圣枪里面当神肉发电机,下一步迎接他的就是当柴火的下场。 当然,对于目前还处于形成界的巴萨罗谬来讲,这大概可以算是一个好事,在没有达到超人剧变与奥本海默极限的临界线之前,他还不需要去思考该怎么想尽办法的去削减自身、避免成为天上的星辰之一。 感受着体内已经重新充沛起来的力量,巴萨罗谬迈步向着卡瑞德最后被自己所击飞的地方走去,说实话,对于这件事情,他其实并不抱以太大的希望,在最后的那个关头,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去分心留力。 面对值得钦佩的对手,却让对方连遗言都没有留下就死去,对于巴萨罗谬这种强迫症患者来说,这多多少少也是一个遗憾。 结果令巴萨罗谬十分意外。 哪怕心脏、血肉、骨骼都已被打碎成泥混作一团,就连头盖骨都被直接掀去了大半,让大脑暴露在了空气,大半身躯碎裂不知所踪,只剩下头颅处还存留有微弱生命气息,名为卡瑞德的敌人,也仍然是顽强的活着…… 或者说,不愿意死去。 望着巴萨罗谬的到来,他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平白多了一股莫名的精力,艰难的开合着嘴巴,发出难听的嘶吼声,就像是想要用牙齿来咬死巴萨罗谬一样。 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仍然是不肯放弃。 ——别开玩笑了,我可还没输呢!! 似是能够猜到对方心中所想,巴萨罗谬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以断然的姿态说出残酷而无情的话语,打碎了卡瑞德最后的希望。 “不,你已经输了。” 第四十五章 从容 “不,你已经输了。” 就像是他眼睛的颜色一样,巴萨罗谬的话语同样也是冰冷而尖锐的,在看到敌人落到这副地步后,也丝毫没有常人所该有的怜悯之心,残忍无情的揭破了已定的事实真相,撕碎了卡瑞德抱着战斗的满足而死去的可能。 ——那不过是一厢情愿所谓好意而已。 与卡瑞德怀揣着同样的炽热之心的巴萨罗谬明白,这个与自己战斗至死的男人,绝不愿意看到自己抱着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而死去。 哪怕只要选择自欺欺人,就可以得到一个尽可能安详的结局,作为战士的卡瑞德也绝不会想看到这样丑陋的自己。 是的,巴萨罗谬明白。 对于战士来讲,那种行为即是对自己一生努力的否定,宁可抱着认知到输了之后的不快死去,也绝不接受任何一丝对“荣誉”的践踏。 不崇高,毋宁死。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还能战斗……”卡瑞德不甘的试图发出嘶哑的怒吼声,直到望见巴萨罗谬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声音方才终于开始变小、开始出现动摇之意,认知到了现实。 ……是的,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去进行战斗了。 没有了前进的腿足、没有了支撑的骨骼、没有了进攻的拳爪、更没有了作为战士的强大意志,哪怕是还有着最后的牙齿,他也完全无法咬的动巴萨罗谬那已经完全恢复了身躯。 ——原来,我已经输了。 ——是的,胜负已分。 明明一直渴望着胜利,哪怕到最后身躯全部粉碎也想着用牙齿去咬死对手,在这一刻,名为卡瑞德的战士却是突然明悟了自己将要到来的终局,无比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失败,选择承认巴萨罗谬的胜利,准备让自己怀抱着失败的不快以及未能完成契约的痛苦死去。 想要去努力获取什么东西是极为简单的,需要的仅仅是勇武、智慧与毅力、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运气。 想要努力去舍弃什么东西有时候却是极难的,面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着的信念,没有人能轻而易举的舍弃,宁可撞破南墙,也绝不会选择回头。 在最后的这个时刻,卡瑞德却做到了。 正如巴萨罗谬所言。 不崇高,毋宁死。 不作祈求希望、也不向任何人低头,明明是个失败者,在死前他却表现出比谁都要骄傲自豪的模样,高昂起头,终于凭借着意志强行发声:“我承认失败,你赢了。” “取走我的性命也好,取走米尔克那个胖子的性命也好,现在的我都无力再去阻止,无论怎么样都好,全部随你了。” 巴萨罗谬点头,嘴角也展开一抹笑意,郑重的点头道:“你也承认你了,来自撒克逊的赤枝战士,你的勇武比起那位昔日的半神英雄也毫不逊色,就算是瑟坦达那头猛犬重新复生,也不一定能够比你更加配得上当这把魔枪的主人。” “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卡瑞德以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不,这是我发自内心的,作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你完全配得上这种级别的赞美。”巴萨罗谬耸了耸肩,不复当初戳破现实时的冷漠。 当卡瑞德做出承认自己失败这个举动时,他才真正认可了这个敌人。 “可惜,未能等你成为创造界后再和你打一场。”巴萨罗谬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确实可惜。”他无奈的苦笑道:“……结果到最后都没逼出你那些隐藏着的东西。” 这才是他最大的不甘。 说是贪婪也好,说是愚蠢也罢,就像是那些追逐禁忌知识的疯狂学者一样,战士同样也会对这种东西产生无法自抑的渴求。 为了满足这种对未知之物的渴求,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很多战士在与敌人交战时都会刻意选择强行吃下对方的招式,待对手彻底用尽手段之后,方才迟迟斩杀对方。 战斗理应是当机立断的事情,可人也毕竟不是纯粹的杀戮机器,倘若没有这种精神的话,超凡者也绝对难以达到形成界的地步。 卡瑞德能够感觉到,假如巴萨罗谬真的抱着纯粹的杀人之心而来的话,只要使出那些隐藏着的手段,就算是之前融合了魔枪极限状态的自己,也绝对无法阻挡,恐怕连是谁杀的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就将陪着米尔克那个胖子一起死在以圣枪全力催动的''今宵落幕''之下了。 对于自己的直觉,卡瑞德一向极为相信。 巴萨罗谬也同时叹了口气,微微生出些许的惋惜。 假如不是阵营完全相对的话,或许、不,他可以说是一定会和对方成为朋友的。 虽说是如此没错,但巴萨罗谬意外的并没有后悔发起这一场战斗。 战士与战士之间终究是要战斗,分出个高下的,此时若是对这一场战斗产生后悔,倒也同样是对那时的自己以及那时的卡瑞德的侮辱。 感受着已经如风中残烛一般的生命气息,卡瑞德叹了口气,以毫不犹豫的语气断然说道,声音中并不见畏惧:“好了,在临死前说了这么多废话,我的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霍尔莫斯,你该履行你作为胜利者的责任了。”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道: “来,杀了我。”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生命,反而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巴萨罗谬沉默,胸中的热血也不禁再度滚烫了起来,重新复苏。 战斗是一件需要有始有终的事情,如果不是想要夺去对手生命、心中有着杀死生命的觉悟的话,那就不该拿起可以杀人的武器。 他必须要让此事划上句号。 瞬息间,圣银的义肢重新取代了血肉构成的右手,其上铭刻的经文闪闪发光,流溢出莫名的辉光,以铸之力将大地塑形为断头台的模样。 下一瞬间,天穹被铸造为了刀刃,呼啸而落。 一声轻响中。 他死了。 第四十六章 谁还不是个二五仔呢 架空层面,虚幻之界。 与巴萨罗谬和卡瑞德所处的那一面真实之界完全不同,虚幻之界中称得上十分拥挤热闹。 在分割真幻,以梦境之种和圣枪将赤喉娱乐会所拉入这个架空层面的时候,真实之界巴萨罗谬只取了广阔的空间,而原来的那一片大楼则都被丢在了虚幻之界。 望着一群只会低首叩拜、最里面只会喃喃的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的数百人,波菲丝可以说是异常无奈,陷入了茫然。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做什么? 尤其是在巴萨罗谬表示暂时不需要她的伴奏后,猫耳少女这种不知所措的心情也就越发强烈,整张小脸的神色都被笼罩在漆黑软质纱帽帽檐垂下来的阴影中,自闭到像是快要缩成一团。 老伽门让她暗中来跟随巴萨罗谬见见世面,说只要跟着他做就能保证安全。 保护波菲丝安全这一点做到了,让波菲丝跟着见市面这一点巴萨罗谬也做到了,可偏偏就是这样,波菲丝反而心中才越发的不安。 嗯,不如说,面对着巴萨罗谬这等在性格疯狂莫测同时还掌握着巨大力量的凶徒,在从头到尾看着他战斗到那种地步都面不改色后,哪怕只是隔着屏幕,也没有几个人能心中不升起畏缩之情的。 对于还局限于凡俗肉身的普通人而言,就像是面对化成人形行走在大地上的天灾一般,在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后,不管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作为生命的避险本能都会驱使着人自然的远离逃避,而不顾自己的意志。 虽说确实是身为形成界的超凡者没错,但不知为何,在波菲丝的身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像是正常形成界所该有的顽固偏执,反而更像是一个有着种种性格缺点的正常凡人,好说话到了一种近乎于软弱的地步。 就在猫耳少女慌乱的想着待会到底该怎么和巴萨罗谬说话的时候,在将卡瑞德的死亡事实消化、接受将死的现实后,米尔克这个胖子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如果说……我这里有一件可能关于到霍尔莫斯那个家伙的重要情报的话,把这件功劳让给大人你去说,待会大人你能不能替我在他面前说一些好话?”米尔克谄媚的笑着,整张脸上的肥肉都挤到一块去了,以一种丝毫不符合大海盗之子的样子,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极低,小声的问道。 似是怕波菲丝误会,他连忙补了一句:“放心,这件事情我连卡瑞德那个蠢货都没有告诉,目前来讲,只有我一个人能知道。” 波菲丝微微有些皱眉,按照巴萨罗谬留下的吩咐,小脸绷紧,将头稍稍低垂,从而让帽檐垂下的阴影刚好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了保持着莫测微笑的嘴巴,却是不曾说话。 ——诶,大人的话…… ——是在说我吗? 很明显,波菲丝的内心并不如米尔克所脑补的那般成熟而冷静,反而因为这个大人称呼在暗自雀跃的同时,心底还升起了一些不知所措的情绪。 当然,她也并没有因为米尔克的谦卑恭敬而放松警惕,除了遵循伽门与巴萨罗谬所遗留的嘱咐外,作为一个从黄金黎明毕业并且被授予莲花杖的法师,她也很是敏锐的察觉到了米尔克心中暗藏的情绪。 在巴萨罗谬他们到来之前几分钟,米尔克可还在与卡瑞德称兄道弟,拍着胸脯说哪怕卖了一身的肥肉也要帮对方凑钱给解决难处。 一个能在为自己拼死的护卫死后,立刻为了自己活命而翻脸不屑的称呼其为蠢货的家伙,哪怕外表看上去再怎么无害,内心也怎么都不可能是纯善纯良。 面对这种从各个角度都称得上危险分子的家伙,哪怕再怎么不知世事、再怎么天真,也不可能选择相信从对方口中吐出来的任何一句鬼话。 米尔克自然不可能知道波菲丝此时内心真实所想,哪怕使用了他花大代价暗中想办法搞到的一些超凡物品,也完全没办法穿过那一层始终缠绕于波菲丝身上的无形介质,进而捕捉情绪念头。 就像是一个只进不出的人形黑洞,一切情绪变化都被她吞吸到体内,没有泄露出分毫,让人完全摸不透真实的水平。 在她的身上,米尔克只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深沉黑暗,就像是她穿着的那一身衣着一样,漆黑而神秘。 不得不说,除了在莫名其妙的执着于黑色之外,巴萨罗谬的衣品还是十分良好的,哪怕只是一套随手设计出来的服饰,也仍然完美的衬托出了波菲丝的气质,甚至还进行了升华,在无比的贴合本身作为底子的容貌形体以及气质的同时,更添一份神秘而成熟的气质。 如果说之前初版波菲丝只能打九十分的话,甚至因为原来的装束还要减分的话,那么自从穿上了这一套后,则绝不下于180分。 恐怕就算不再从事超凡者这种每天出生入死的活计,凭借这份手艺也能在喀难世界混的很好。 她当然不知道,由于这份凸现出来的独特气质、以及父亲那一套仪式的影响,自己的形象在米尔克的心中已经变化成一副不亚于巴萨罗谬的大boss的姿态了。 至于一开始准备强行劫持当做人质以威胁巴萨罗谬的计划? 想都不敢想.jpg 开玩笑,就算忽略掉能不能劫持波菲丝这个前提条件,在看完巴萨罗谬与卡瑞德的战斗后,也绝计没有人胆敢打威胁这个凶徒的主意。 从那张脸就可以看出,那位爷可是地地道道的斯拉夫人种。 面对用人质进行威胁的危险分子,斯拉夫警察们最常干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连着人质一同射杀! 望着波菲丝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米尔克隐约感觉到对方阴影中那双眼瞳的玩味,脸上谄媚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抖了抖脸上的肥肉,让笑容尽可能和善,然后装出一副十分艰难的模样,他忙不迭吐露情报:“我知道大人你可能不相信我,有关情报的真假,大人你其实可以亲自去验证。” 他做出咬了咬牙的样子,道:“如果没出差错的话,赤喉桑德和他的那个隐藏的同伙,此时现在应该还在这里!” 第四十七章 注意:涉及意外重复,正在寻求编辑删除,请不要订阅 “不,你已经输了。” 就像是他眼睛的颜色一样,巴萨罗谬的话语同样也是冰冷而尖锐的,在看到敌人落到这副地步后,也丝毫没有常人所该有的怜悯之心,残忍无情的揭破了已定的事实真相,撕碎了卡瑞德抱着战斗的满足而死去的可能。 ——那不过是一厢情愿所谓好意而已。 与卡瑞德怀揣着同样的炽热之心的巴萨罗谬明白,这个与自己战斗至死的男人,绝不愿意看到自己抱着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而死去。 哪怕只要选择自欺欺人,就可以得到一个尽可能安详的结局,作为战士的卡瑞德也绝不会想看到这样丑陋的自己。 是的,巴萨罗谬明白。 对于战士来讲,那种行为即是对自己一生努力的否定,宁可抱着认知到输了之后的不快死去,也绝不接受任何一丝对“荣誉”的践踏。 不崇高,毋宁死。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还能战斗……”卡瑞德不甘的试图发出嘶哑的怒吼声,直到望见巴萨罗谬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声音方才终于开始变小、开始出现动摇之意,认知到了现实。 ……是的,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去进行战斗了。 没有了前进的腿足、没有了支撑的骨骼、没有了进攻的拳爪、更没有了作为战士的强大意志,哪怕是还有着最后的牙齿,他也完全无法咬的动巴萨罗谬那已经完全恢复了身躯。 ——原来,我已经输了。 ——是的,胜负已分。 明明一直渴望着胜利,哪怕到最后身躯全部粉碎也想着用牙齿去咬死对手,在这一刻,名为卡瑞德的战士却是突然明悟了自己将要到来的终局,无比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失败,选择承认巴萨罗谬的胜利,准备让自己怀抱着失败的不快以及未能完成契约的痛苦死去。 想要去努力获取什么东西是极为简单的,需要的仅仅是勇武、智慧与毅力、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运气。 想要努力去舍弃什么东西有时候却是极难的,面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着的信念,没有人能轻而易举的舍弃,宁可撞破南墙,也绝不会选择回头。 在最后的这个时刻,卡瑞德却做到了。 正如巴萨罗谬所言。 不崇高,毋宁死。 不作祈求希望、也不向任何人低头,明明是个失败者,在死前他却表现出比谁都要骄傲自豪的模样,高昂起头,终于凭借着意志强行发声:“我承认失败,你赢了。” “取走我的性命也好,取走米尔克那个胖子的性命也好,现在的我都无力再去阻止,无论怎么样都好,全部随你了。” 巴萨罗谬点头,嘴角也展开一抹笑意,郑重的点头道:“你也承认你了,来自撒克逊的赤枝战士,你的勇武比起那位昔日的半神英雄也毫不逊色,就算是瑟坦达那头猛犬重新复生,也不一定能够比你更加配得上当这把魔枪的主人。” “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卡瑞德以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不,这是我发自内心的,作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你完全配得上这种级别的赞美。”巴萨罗谬耸了耸肩,不复当初戳破现实时的冷漠。 当卡瑞德做出承认自己失败这个举动时,他才真正认可了这个敌人。 “可惜,未能等你成为创造界后再和你打一场。”巴萨罗谬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确实可惜。”他无奈的苦笑道:“……结果到最后都没逼出你那些隐藏着的东西。” 这才是他最大的不甘。 说是贪婪也好,说是愚蠢也罢,就像是那些追逐禁忌知识的疯狂学者一样,战士同样也会对这种东西产生无法自抑的渴求。 为了满足这种对未知之物的渴求,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很多战士在与敌人交战时都会刻意选择强行吃下对方的招式,待对手彻底用尽手段之后,方才迟迟斩杀对方。 战斗理应是当机立断的事情,可人也毕竟不是纯粹的杀戮机器,倘若没有这种精神的话,超凡者也绝对难以达到形成界的地步。 卡瑞德能够感觉到,假如巴萨罗谬真的抱着纯粹的杀人之心而来的话,只要使出那些隐藏着的手段,就算是之前融合了魔枪极限状态的自己,也绝对无法阻挡,恐怕连是谁杀的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就将陪着米尔克那个胖子一起死在以圣枪全力催动的''今宵落幕''之下了。 对于自己的直觉,卡瑞德一向极为相信。 巴萨罗谬也同时叹了口气,微微生出些许的惋惜。 假如不是阵营完全相对的话,或许、不,他可以说是一定会和对方成为朋友的。 虽说是如此没错,但巴萨罗谬意外的并没有后悔发起这一场战斗。 战士与战士之间终究是要战斗,分出个高下的,此时若是对这一场战斗产生后悔,倒也同样是对那时的自己以及那时的卡瑞德的侮辱。 感受着已经如风中残烛一般的生命气息,卡瑞德叹了口气,以毫不犹豫的语气断然说道,声音中并不见畏惧:“好了,在临死前说了这么多废话,我的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霍尔莫斯,你该履行你作为胜利者的责任了。”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道: “来,杀了我。”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生命,反而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巴萨罗谬沉默,胸中的热血也不禁再度滚烫了起来,重新复苏。 战斗是一件需要有始有终的事情,如果不是想要夺去对手生命、心中有着杀死生命的觉悟的话,那就不该拿起可以杀人的武器。 他必须要让此事划上句号。 瞬息间,圣银的义肢重新取代了血肉构成的右手,其上铭刻的经文闪闪发光,流溢出莫名的辉光,以铸之力将大地塑形为断头台的模样。 下一瞬间,天穹被铸造为了刀刃,呼啸而落。 一声轻响中。 他死了。 第四十七章 一键开启自闭模式 当断头台落下,将卡瑞德的生命彻底终结的时候,众人的画面突然一黑。 望着在房间不断踱着步,反复走来走去的赤喉桑德,朱利叶斯忍不住撇了撇嘴,十分无奈的道:“喂,你光在这里这么走着也没用啊,我都说了,我自有办法,到时候我们都肯定不会有事。” 听到朱利叶斯的这话,桑德很快停下了脚步,满脸不快的瞪了对方一眼,言语中满是压抑不住的焦虑:“你那个办法……等会真的能有用?” “当然能有用,既然你之前都已经猜出了我背后有一些有关于新党的关系,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合作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桑德回答,少年就笑了起来,自问自答:“到了这一步我也没什么需要隐藏的必要了,那个图谋的目标,当然是因为你相对好掌控,待到你进入高层后,能够帮助我们对抗旧党的那些自誉高贵的寄生虫。” 朱利叶斯的解释不仅没有让桑德解开焦虑,反而让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故意装出一副带着些许警惕意味的模样,道:“可是……你所说的那股能够帮助我们脱离困境的力量明明是格莱克斯大人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爷子可是维京大贵族出身,这些年一直都还在和旧党的人保持着联系,不清不楚的,这好像……和你所代表的新党就是死对头吧?” 朱利叶斯忍不住发笑,摊手道:“死对头又能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青颈者这种创造界的大人物,不也一样是得受制于各方,碍于理由不能出手,只能干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几个孩子之一将要被人杀死。” “最了解你的永远你的敌人,新党和旧党争斗了这么几年,那头老熊的性格早就被摸的透彻。” 说到这里,朱利叶斯停顿了一下,言语中掺杂着几分嗤笑的意味,继续道:“当他被各国逼得不得不龟缩于这座狭小城市的那一刻,昔日那个在海上肆意妄为的黑皇帝就已经死了,现在勉强活着的也不过就是一具作为人类的残骸而已。” “青颈者是''神'',而格莱克斯却仅仅只是一个软弱的人,有着作为人类的种种缺点,可以被诱导利用。”, “儿子都要死了,以他现在这副护短的模样,心中绝对不可能不暴怒,可是碍于各方的压力他又不可能直接出手,而现在我要做的,正是暗中在这里帮他开一个口子,直接给他一个动手的理由。” “以霍尔莫斯那个家伙刚才在战斗中所表现的水平,绝对还有所隐藏,要是全部用出来的话,足够帮我们挡住格莱克斯一会了。” 赤喉桑德逐渐明白了朱利叶斯的叶子,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只要有了二人争斗所留出的那段时间差的话……” 看到桑德这副极为配合的模样,朱利叶斯满意的点了点头,声音颇为的兴奋,道:“对,只要有了这个时间差,再借助创造界存在争斗所造成的余波,我就可以借机去篡夺这个架空层面的权限,在把我们二人送出去的同时,直接把他们二人困死在这里一段时间。” “等到他们中剩下的谁找到了回去了路途……”他嘿嘿的笑了两声。 “——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 - - 正当朱利叶斯伙同桑德准备背刺格莱克斯,米尔克准备背刺桑德他们的时候,而巴萨罗谬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波菲丝的身后,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猫耳少女手感极好的发丝,顺便帮她摆正的头顶的黑色软质纱帽,让帽檐垂下的阴影不再遮蔽对方的面容。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笑意,具备独特的感染能力:“好了,我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都重新交给我就好了。” “唔、呜呜。”头部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猫耳少女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原本由身上衣饰塑造出来的气质显露出了破绽,暴露出来真实的内在。 在听见巴萨罗谬声音的那个瞬间,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样的重担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思考,遵从本能的蹭了蹭头顶抚摸自己头发的那人,发出了十分软绵绵的叫声。 很显然,当他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挽回了,整个大脑中的思绪顿时再一次的清空,茫然的走到了一边,缩到墙角,一键开启自闭模式,重复循环人生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看着反应极为可爱的波菲丝,巴萨罗谬不禁失笑,心中沉闷的心情随之自然被缓解了几分。 笑也笑了,于是——巴萨罗谬望向了那个正准备“献功”的米尔克,眼神玩味。 相比波菲丝,这一次却是确实是真的了。 这一刻,米尔克那谄媚的笑容彻底僵硬了,在巴萨罗谬的目光下,被''冻''成了一个整块。 “哈哈哈……”他勉强的发出来几声尴尬的笑声,试图用这种方法来缓解气氛。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缓缓道:“很好,我们又见面了。” 听着这句客套性质的废话,米尔克冷汗直流,原本就已经算是白白胖胖的面孔,更加白皙了,简直达到了接近死人的那种苍白。 明明笑容无比和蔼,看上去任何人都挑不出来任何错处,可偏偏在米尔克眼中,巴萨罗谬的这个笑容却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仿佛无比锋锐的刀刃,割开了皮肤、挑断了筋膜,撕裂了血肉,直直将自己的内心剖了开来,细细打量着成色。 ——那绝非是属于人的眼神。 米尔克咬牙,越发坚定了内心不能绝对与之为敌的念头,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在这种情况下找出那个自己的生机。 很可惜,巴萨罗谬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只是随意的将刚才用过的那款式的断头台重新铸造了出来,就摆在一边,也不说话解释,也不出声催促,就那么的笑着。 第四十八章 闲着也是闲着 哪怕不说话,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巴萨罗谬也是自有威势的。 与波菲丝不同,倘若不刻意隐藏的话,他的身上本来就充斥着一股压倒性的存在感,如果说波菲丝的状态是近似于黑洞一般,将气息、情绪、存在感死死锁在一个范围内的话,那么的巴萨罗谬的状态则是与之完全相反,就像是行走在人间的太阳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轰然辐射自己的气息,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情绪去侵染世界,让人自然生出服从之意,哪怕普通人并不能察觉到这具躯体内隐藏的本质,作为生命的基础本能也会自然让他们看过来。 尤其是在拜请米迦勒的神力让''美''得以显现之后,这份超出理解的强烈存在感更是得到了极大幅度的加强,连具体完整的样貌都不需要了,甚至仅仅是凭借“知晓巴萨罗谬”这一行为作为媒介,便可以籍此投射自己的存在。 一言以蔽之,即是“可见范围”内有着最高检索优先度,不管是看见动作、听到言语、嗅到气息、还是从他人处、书籍处简介知晓的有关''巴萨罗谬''的信息,都会自然而然的优先注意''巴萨罗谬''。 不管是在哪里的超凡体系中,“能够被更多人知晓”这个表现都是实力强大的特征,虽然这个表现实际上并不会带来任何效果,但是仅仅是这个表现本身,就具备着神秘学上的独特意义,眼瞳是镜,镜的机能正是接收,凭借注视着与被注视者的关系,以有关自身的信息为基础,神明可以对常世投射力量,而巴萨罗谬也同样向那些注视着自己的存在投射一些能干涉思考的小手段。 这种对人格的侵蚀是自然而然的,它的根基不在于外部,而在于内部大脑中自己选择且已经接收了信息,除非随时将有关巴萨罗谬的部分信息从记忆中删除,否则便绝不可能用一些常规方式进行豁免。 因为往往能够对此进行干涉者不是邪神就是达到创造界超凡者的缘故,有关于对这种干涉进行防护的神秘书籍,其中大多都需要用一些相对无害的知识污染大脑,进而形成基础的防护。 每一阶段人能装载的神秘知识都有极限,很明显,米尔克的大脑并没有这种能够承受知识污染的余地,光是装载启动那满身炼金药剂所需要的''扳机''就已经用掉了他几乎全部的负载能力,自然不可能再去刻意准备这种大概率不会用上的知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米尔克心中的负面情绪越积越深,明明仅仅是注视着巴萨罗谬沉默了几秒钟,却仿佛是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开始隐约觉得整个空间中充斥着浓烈的、让人头晕目眩级别的恐怖气息。 在这几秒中内,绝望攥去了他的思考能力,脸色彻底变做苍白,全身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面刚被捞出来一般,衣服全都被汗水浸透。 眼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巴萨罗谬拍了拍手,让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惋惜道:“米尔克先生,亏我给了你这么多思考时间,难道你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方式换取我原谅吗?” “不不不!”米尔克先是一愣,本能辩解,反应过来后当即露出狂喜的神色,连忙接着道:“霍尔莫斯大人……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这个疯子终于肯开口了……这个疯子终于肯开口了!! ——有求于人好啊!有求于人那就是有的谈,只要能谈,那么就一定有机会! ——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还能活着那就肯定是血赚不亏! 米尔克故意将心中的狂喜直接表现在了脸上,尽可能表现出一副懦弱而无害的蠢猪模样,结结巴巴的道:“不、不管大人想要从我这里获取什么都好,只要保证、不、只要留我我一条贱命,哪怕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肯干!!” “如果我要你去背叛格莱克斯呢?”巴萨罗谬饶有兴致的问道,吐露两难之言。 要是选择背刺呢,那就是随时可能会反水的现任二五仔,连一直把自己扶持到如今地位的父亲都敢杀。 要是选择不背叛呢,那则是证明了先前所许下的那些誓言不过的放屁一般的空话,连这点事情都不能保证,巴萨罗谬也自然没有理由放过他。 米尔克愣了一下,心头微微一激灵,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表露出一副十分符合自己伪装出来人设的模样,神色纠结,讷讷无言。 挣扎了许久后,他勉强出声:“如果霍尔莫斯大人想要对付我那些兄弟姐妹的话,我可以帮忙做内应,虽然我名下的那些产业实际上都是父亲的,但这些年下来,我也暗中截流下来很大一部分,这些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说到这里,米尔克的话停住了,眼神中充斥着卑下的“哀求”之意。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内心倒是毫无波澜,只是随意的笑了两声。 眼见巴萨罗谬并没有产生反应,米尔克的心顿时又沉了下来,咬了咬牙道:“霍尔莫斯大人,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就算是要对付我父亲,也不可能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多一个我有一个我没多大区别,最重要的是……” “是你先前说的那个赤喉桑德?”巴萨罗谬好奇的问道。 有关于赤喉桑德这个人他当然是早就借助贝克街和教团调查过的,虽然和这一连串事情都有隐约的联系,但都没有调查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人生轨迹不一定能说是正常,但起码很符合外城区的固有环境。 不过嘛,既然被米尔克接连两次提起,这正常也就成为了仅仅是看上去的正常。 巴萨罗谬本来也就是抱着闲着也是闲着,处刑米尔克前不如先顺便诈一诈他的想法,没想到却是突然意外炸出了一条大鱼。 这倒是让事情突然开始有趣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你好像看起来很热的样子 巴萨罗谬的指节敲打在断头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给米尔克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大抵是在思考着吧,沉默中,他终于有些意动的样子,开口吩咐道:“你先说吧,让我先看看你这个情报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米尔克露出了大喜的神色,脸上都顿时红润了几分,连忙道,声音中满是愤恨:“埃里克也好,我也好,还是我父亲也好,桑德那个家伙……根本就从来没有忠诚过任何一个人。” “说重点。”巴萨罗谬不快,眸光微冷。 米尔克惊慌的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大人你知道的,由于我个人的一些事情,在旧党里面和新党算是走的最近的那几个,之前还被邀请去参加欢迎娄希殿下的晚宴。” “就是在那一次晚宴之上,我意外看到了桑德鬼鬼祟祟的身影。” 嗯?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问道:“你想说桑德背后的人就是那位娄希殿下?” 听到这话,米尔克却是连忙摇头:“不不不,绝不可能是波赫尤拉家的那一位,如果是波赫尤拉家出来的人,我恐怕连说这话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是在跟踪。” “跟踪谁?” 问到这里,望了望巴萨罗谬,米尔克欲言又止。 “快说。” “我不知道,不过……” “应该是在跟踪一个和霍尔莫斯先生你有关系的人。” “在霍尔莫斯先生你和你的同伴进行袭击的时候,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过他的身影。” ——和霍尔莫斯这个身份有关? ——不,按语境的话,他说的应该是和开膛手这个身份有关的人。 纸牌议会? 巴萨罗谬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在那一次后,我就对桑德起了疑心,开始暗中派人调查对方,结果……果不其然,对方确实是与一个叫朱利叶斯的记者有着联系。” “我顺着这个人继续往下调查,结果……却真的挖出了一个神秘组织。”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装出从口袋里面抽东西的模样,拿出一张黑桃j的纸牌,问道:“你是说……这个东西?” “对对对!就是这个!”米尔克愣了一些,赶忙点头。 “根据我的调查,那个神秘组织的人都是使用扑克牌作为自己的身份象征。” “那个朱利叶斯呢?你有调查出他暗中的身份吗?” “没有,在调查到最后的时候,我父亲就亲自过来了,强硬的命令我终止对这个纸牌议会的调查。” “到目前,我只知道这个''朱利叶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应该不是一个人,曾经二十多年的时候在凯尔萨德活跃过,十几年前的时候也在凯尔萨德活跃过,现在几年又回来了凯尔萨德,开始像他的前辈们一样开始活跃。” “十几年前的那一个''朱利叶斯''算是三代中比较出名的,在一些记录中还留下过一个大家公认的称号。” “什么称号?” “千面者.朱利叶斯。” “千面者么?”巴萨罗谬咀嚼着这个称号,陷入了思考。 米尔克连忙乘热打铁,道:“那个桑德和朱利叶斯此时就被困在这个架空层面,如果大人你赶过去的话,现在肯定还来得及。” “哦。”巴萨罗谬平平淡淡的道了一声,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情报而心动。 看到巴萨罗谬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米尔克内心之中暗道一声糟糕,神色顿时又有些僵硬了起来。 “看起来……你似乎很想我过去?”巴萨罗谬挑起眉头,眼神仿佛窥破了对方内心的心思。 “不不不,怎么敢、怎么敢呢?”米尔克疯狂摇头,直接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你好像看起来很热的样子?”巴萨罗谬突然问道。 ——这不都是你害的吗? 米尔克有些疑惑不解,心中满是对巴萨罗谬的诅咒。 直到…… 他看见了巴萨罗谬那不断抚摸着断头台光滑金属外层的手。 “我不热的,真的不热的,不用劳烦霍尔莫斯先生你费心费力的!”这个胖子连忙补救道。 “哦。”巴萨罗谬也不反驳,只是像之前一样平淡的哦了一声。 这个表现,让米尔克心中越发升起了危机感,连维持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 “对了……” “情报我已经说完了,别的事情我也都答应配合……”米尔克的眼瞳中浮现祈求的目光,讪讪的说道:“那之前霍尔莫斯大人你说好的……” “说好的,我说好的什么?”巴萨罗谬装作疑惑的问道。 米尔克呆滞,似乎是根本没想到巴萨罗谬这种级别的超凡者居然也会做出不信守承诺这种事情,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唯唯诺诺的小声道:“霍尔莫斯先生你之前说的……用这种方式换取你的原谅的事情。” “哦,原谅啊,你早说啊,我记性不好,你遮遮掩掩的干什么,我又不是那种嗜杀无信的人,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直接开口就是啊。” “我原谅你了。” 巴萨罗谬答复却让米尔克十分意外,不仅丝毫没有故意装傻,还十分爽快的立刻履行之前的约定。 虽说是如此,可米尔克心中的不安感却丝毫没有得到半分消解,反而是更加的强烈了。 “这样的话……那我现在能走了吗?”米尔克小心翼翼的问道。 “走?为什么要走?”巴萨罗谬语气颇为疑惑的问道,脸上露出不快之色。 “我好像……没答应过说可以放你走的吧?” “可是……可是你说……”米尔克被巴萨罗谬话语梗的快要说不出话,在那股凶恶气势的压迫下,甚至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了,根本无法开口。 “对啊,我是说了原谅了你啊。”巴萨罗谬微笑着,拍了拍一旁的断头台,认真端详着米尔克的面孔说道:“米尔克先生,你该不会以为……这些东西就可以赎清你身上你身上的罪吧?” 男人的神色惋惜:“看来你从来就没有好好想过啊。” 第五十章 人嘛,总得要有点仪式感 望着巴萨罗谬的眼睛,米尔克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意自己的灵魂深处渗出。 “很遗憾,你成功把自己唯一的机会断送了。” 巴萨罗谬叹了一口气,失望道:“我以为你应该从一开始就明白的。” “毕竟,我好像进来的时候就说过吧?” ——“如果你接下来准备问到底是谁雇我来杀你、能不能出更高价让我改换主意的话,那最好趁早死心,至少,足够让我改换主意的东西,你还拿不出来。” ——“这只是因为……你单纯的倒霉撞在了我的手上而已。” ——“那些啰啰嗦嗦的东西我并不算懂,对于辩论什么的事情我也并不擅长,在看到了你的资料,了解到你的存在后,如果你继续存在着,我的心里会很不爽。” 巴萨罗谬认真的重复着自己曾经在一开始就说过的话语,望着米尔克接连变化的神色,叹息道:“我聪明的米尔克先生,往更深处想一点吧。” “事情从一开始就很简单,只是你做的事情不对,让我单纯的想杀了你而已。” “你本来就没有亏欠我的地方,所以我才能原谅了你,但是……那些你真正有所亏欠的人吗,他们会原谅你吗?” “不会吧。” 米尔克的神色错愕,仍然是不解,恼怒道:“可你不是说你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单纯的为了自己而来的吗?” 巴萨罗谬点头,坦然承认:“所以说啊,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给我一个合理杀了你的借口而已,没有谁会不喜欢占据道德制高点的。” 他摊手,十分无所谓的样子,道“就算那些人中真的有肯原谅你的,那也不关我屁事的,我只是看你存在着很不爽,所以过来这么做了,仅此而已,不关乎他人,也不关乎什么高大上的理由。” 巴萨罗谬双手合十,异常真诚的道:“为了我能高兴,能麻烦你稍稍牺牲一下吗,在你死后我会为你祈福的。” “别看我这样,其实对于诵经这门活计我很熟的,每次有机会的话,我都会我的敌人祈福诵经,用圣水净化他们的骸骨,以免被人亵渎,在业务能力方面,我有自信,绝对不比教团的那些神父们差!”似是猜到了对方可能会对自己的技艺表示怀疑,巴萨罗谬连忙补了一句,莫名的升起了自豪感。 无他,唯手熟耳。 米尔克的嘴角抽了抽,笑也不是,哭也不少,面对巴萨罗谬的这种混账话,他能怎么办?真的去夸赞他的手艺吗? 以这种凶徒的性格,只要得到了他的夸赞,恐怕下一句就立刻大喝出声:“好哇!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可不能再让客人你多等了,这就开始整,立刻给客人你安排上!” 看着巴萨罗谬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嗯,收回前言去掉恐怕,是一定。 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巴萨罗谬挠了挠下巴,又了拍了拍手,顺手打开了关闭的直播,将这里的画面传到外界的凯尔萨德。 “好了,漫长广告时间已经,你们亲爱的主持人霍尔莫斯已经休息完毕,咳咳,本来应该还有特约嘉宾的,不过看起来这会我们的特约嘉宾状态不太好,总之呢,让我们进入正题吧,把目光转向我们节目组花费大代价邀请到的、我们本次节目的主角,我们聪明的米尔克.艾斯弗洛德松先生!” 巴萨罗谬满脸热情的走到米尔克先生身边,亲切的用绳子把对方捆好,拖到一旁高大的断头台旁边,声音微微提高,道:“嚯,相信这位米尔克在座的每一个凯尔萨德的市民观众都不陌生,嗯,男性朋友们或许还会更加熟悉一点。” 他会心的嘿嘿一笑,继续道:“从外城区到内城区,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视线的死角,巴萨罗谬暗中踢了踢米尔克,示意他赶紧来个讲话。 然后……尴尬的沉默,米尔克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直接接受了自己将死的命运,放弃了任何形式上的反抗。 随你,都可以,我无所谓。 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米尔克摆出这副模样,巴萨罗谬还真不好搞什么手段。 为了挽回逐渐尴尬起来的气氛,作为主持人的巴萨罗谬只得履行起自己作为主持人的责任,无奈道:“看来……我们的主角是不太想理我们。” “不过各位观众请放心,作为凯尔萨德的良心节目,我们对此当然早就已经有了预备方案,主角不说话,就不说话呗,这没关系!” 巴萨罗谬大手一拍断头台,让其发出了尖锐的颤鸣,情绪十分高昂,道:“我们今天直接进入正题!” “——审判环节!” 巴萨罗谬随手顺着绳子一拉,就好像米尔克一身的重量是假的一般,直接腾空,刚好落到了断头台的底座上,脖子都卡到了坑里面。 一想到今晚的事情,他忍不住感叹道:“这做事嘛,总得有始有终,不然那没意思。” 话刚说完,一本装模作样用的铁制法典就不知道被巴萨罗谬从哪里掏出来了,人嘛,毕竟总得要有点仪式感,没点仪式感的话…… 那可不就没内味了吗! 巴萨罗谬打开内里其实什么字都没有的工具法典,一边装模作样的看着,一边装模作样的朗诵,神色严肃而认真,倘若不是连书都拿倒了的话,恐怕真的会有人被他的这副模样所欺骗。 在念完一大通又臭又长、让人昏昏欲睡的废话后,巴萨罗谬满脸愉快的道:“嗯,咳咳咳,总之呢,事情就是这样,米尔克.艾斯弗洛德松此人罪大恶极,违反了多项法律法规,让大家以及主持人我都很是不满。” “所以嘛……” “该杀!”巴萨罗谬猛然合上法典,震声说道,暗中向波菲丝比了一个手势。 于是,整齐划一的数百道掌声响起,像是在欢庆。 很好。 巴萨罗谬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米尔克面前,微微弯下腰,轻声说道:“米尔克先生,该迎接你的终局了。” 第五十一章 毫无意义的一生 巴萨罗谬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米尔克面前,微微弯下腰,轻声说道:“米尔克先生,该迎接你的终局了。” “你看,他们都在期待你的死。” 随着巴萨罗谬手指的方向,虚幻之界真的开始变得虚幻了,变得透明了起来,只剩下那一条条作为骨干的、色彩斑斓的纤细丝线,思维顺着那些丝线向尽头望去的话,则会感觉四周的景象极为模糊,随之浮现缓缓浮现那一个个感染了梦境之种的凯尔萨德市民。 毫无疑问,哪怕心中再怎么不喜欢巴萨罗谬这个性格疯狂莫测的凶徒,但当望见屏幕中头被卡在断头台上的米尔克时,大部分人的脸上都还是浮现期待的神色。 巴萨罗谬仅仅是一个“疯子”一个等同于行走于世的天灾的怪物,面对不可敌的天灾,人们大多只会选择去畏惧,而不是去愚蠢的试图想办法正面抗衡,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根本毫无意义的事情。 而米尔克却是不同,他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杀死、但完全没有人敢去杀死的“人类”,往昔因为格莱克斯的存在,没有人敢于去反抗,现在有了巴萨罗谬这个疯子愿意去动手,他们自然是忍不住都开始庆祝。 色纯为“牺”,体全为“牲” 牺牲者,即是献给神明祈求垂怜的祭品。 此刻,米尔克就成为了这个献给虚无的神明,以换取平稳的“牺牲”。 只要他死了,手底下那群借着他的势而起的贪婪恶犬们,自然也就失去了昔日仗之肆意妄为的背景,更没有了青颈者这张用惯了的大旗,原本称得上垄断的局势荡然无存。 米尔克该死吗? 他当然该死,人养恶犬,而恶犬食人,其错自然也有着养狗人的一份。 一直只是吃喝玩乐,从来不故意杀人,但是,米尔克真的可以算是无辜吗? 他当然不可能算是无辜,出身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吃喝玩乐均是取自盘剥下层的得到的、其上还带着浓厚血腥味的钱,又怎么可能算是无辜?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米尔克的死会是一件大好事,哪怕他们并不会从其中得到任何一点实际的利益,但终归……局势会好上那么一点点。 也许是一点点,也许是很多,反正巴萨罗谬是不清楚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的,至于能不能让凯尔萨德变得更好? 他当然也不可能知道。 嗨,又不是真正的神明,谁能保证自己一定没有做过错事?谁有能保证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将带来好的结果。 最起码,做了,总是比没做强。 嗯,当然,对于巴萨罗谬而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种行为能够让他从其中得到些许、好吧、很多的自我满足感。 想做,就去做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望着已经呆滞无神的米尔克,嘴角挂着恶趣味的笑容,用包含恶意的语气说道,声音轻柔:“看到了吗?那些就是期待着你去死的人。” 米尔克看到了,那无数人眼中的期待。 米尔克听到了,那无数人口中的欢呼。 “原来如此……” “原来……有这么多人期待着我去死吗?”米尔克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 “是的,几乎所有凯尔萨德的人都在期待着你去死。”巴萨罗谬点头,给予确定的答案。 “对于内城区的人来说,你死了,就意味着青颈者的权威受到了打击,不再拥有独占着那么多商道的能力。” “对于上城区的人来说,你死了,就意味着凯尔萨德的娱乐相关行业将引来一次大洗牌,他们就能借此涌入,赚到更多的钱。” “对于下城区的人来说,你死了,就意味着原本垄断的局势就此终结,各个如雨后春草般长出的公司,将可以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 “对于外城区的人来说,你死了,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将妻子和女儿都送去做皮肉生意,成为你们运送禁药的工具,就连一大部分黑赌场也将受到打击。” “没有人会在意你是活着还是死去,所有人都只在乎你活着的时候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你死后又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 “这确实,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来的。”米尔克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不复之前伪装出来的笑容,神色悲伤中又带着一点释然。 “想要通过我求见父亲的,想要通过我获取权势的,想要通过我获取财富的,我的人生正是由这些人堆积起来的。” 像是锋锐的利刃一般,巴萨罗谬仿佛要剖开米尔克的内心,男人问道:“米尔克,你从这样的一生中,又得到了什么?” 米尔克沉默许久后方才回答。 “我什么都没得到。” 巴萨罗谬接连问道:“米尔克,你从这样的一生中,又留下了什么?” 米尔克再度沉默,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没留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于是,巴萨罗谬肃声宣告:“那么,米尔克,你的一生毫无意义。” “是的,我的一生毫无意义。” 一无所得,一无所有,凭借着这份投胎的本事,名为米尔克之人疯狂追逐着快乐,享受过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体验,本以为自己拥有着''财富'',到了最后,却发现到头来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拥有,空洞无物的虚无,这正是他人生的写照。 是的,正像是巴萨罗谬所说一样,他的人生毫无意义,不过是这个身份附带的、且并不重要的附属品而已。 巴萨罗谬缓缓将断头台的刀刃拉到最高,做好行刑的最后准备。 他最后道:“那么,一生毫无意义之人,由于你一生所做下累累的罪状,作为你的逮捕者、公诉者、审判者、行刑者,我将对你执行死刑。” “你有意见吗?” “您的说法毫无错漏,我没有意见。”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米尔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换了个相对更加舒服的姿势,等待自己的终局。 第五十二章 晚安 这并非是一场为了公义与正理的行刑。 除了一些必要的人员之外,调查、辩论、最后陈述、评议和宣判,抱歉,以上的程序都没一个标准而合乎规矩的。 很显然,这既不符合帝国的法律条文也不符合教团的规章制度。 这仅仅只是出于巴萨罗谬自己的、充斥着个人好恶、充斥着自由心证的私刑而已。 虽然,这一点并没有人在意,就连巴萨罗谬自己都没有因此而纠结。 嗯,不如说巴萨罗谬从头到尾就非常清楚,将自己的位置摆的非常正。 既不代表正义,也不代表公理,仅仅是代表自己个人,仅仅是出于自己内心的爱憎来行动。 嘛,说是如此说的没错,不过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得有的,哪怕程序并不算正确,巴萨罗谬还是重新拿出那本无字的铁质法典,用其锋锐的边角将手指的皮肤''划破'',把鲜血涂抹在了书封右下角、铭刻着誓言的凹槽处,让隐藏的文字得以显现而出。 “——我将于此宣誓:自此永远忠于公义和正理,追奉秩序,恪守清贫,同时行于诚实、勇气、怜悯、荣誉的四条上圣之道上,以剑扞卫法律,以锤维护法制,为秩此奉献余生。” 最后的准备步骤已然完成。 就在这时,米尔克却突然说道:“就当是请你动手快一点,让我尽量感觉不到痛苦的代价吧,我这里还有一点不一定正确的猜测。” “待会……那个纸牌议会的朱利叶斯很有可能会趁此机会动手,让''格莱克斯''的力量得以在这里降临。” “以''格莱克斯''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弃将你这个让他丢面子的人杀死,来挽回因为我死亡所带来的后果。” “不是父亲?”巴萨罗谬疑惑问道。 米尔克满脸的坦然:“我的命运早就从一开始就被规划好了,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只是一头祭品而已。” “献给神明的,也同样是献给这座城市的祭品。” “老头子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意图,他一直仅仅是把我当成一个献给地母的祭品,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把我养肥方便宰杀而已。” “繁殖、欢宴、纵欲、悖逆传统,这些都是地母所最为喜爱的几样行为,她是残杀子嗣的提亚马特,是暴虐肆意的伊南娜,是生育群山的库柏勒也随性纵情的阿佛洛狄忒。” “作为一个祭品,我身上的肉都腌制入味并洒好调料了,只差最后一步的宰杀,便可以请下地母的投影化身,假如这一刀真的下去了,格莱克斯身为地母在常世的大眷者之一,完全可以直接抢夺这份权限,把我当做道标,投射一部分力量。” 虽然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但米尔克还是很好奇,在听到自己这番话后,巴萨罗谬还能不能继续贯彻自己的决定。 来,让我看看吧……你的器量! 巴萨罗谬挑眉,缓缓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米尔克,看到了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好奇之色,嘴角缓缓掀起一抹笑容,按住胸膛,像是想用这种办法安抚下激动的心情,满怀期待的说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我可是很早之前就开始期待和格莱克斯先生的见面了,既然是迟早要为敌面对的存在,正好也可以趁此机会试试他的能力。” 巴萨罗谬的目光并不在此处,似是穿过了眼前的景象,望向了更远的地方,望见了那已经按捺不住的观众了。 “时候不早了。” 他再一次问道:“米尔克,由于你一生所做下累累的罪状,作为你的逮捕者、公诉者、审判者、行刑者,我将对你执行死刑。” “你有意见吗?” “毫无疑问。” 巴萨罗谬松开了铁链,肃声宣告:“那么,恭喜你,你迎来了你的终局。” 下一瞬间,断头台上的刀刃终于斩落,籍以重力,锋锐的刀刃精准的落在了米尔克的脖颈上,轻松便撕开了皮肉、斩断了骨骼。 然后,一刀两断。 带着笑意的人头滚落在地上,蹦了几下后,血红色的液体也顺着断裂处洒了满地。 他死了。 巴萨罗谬右手抚胸,微微躬身向着观众们致礼,优雅而愉快的道:“那么,这次行刑就到此结束,请各位观众敬请我们下一期节目,等待通知。” “愿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夜。” “晚安。” - - - “真是后生可畏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见该有的悲伤和愤怒,反而满是高兴和莫名的期待。 这是一个浑身肌肉贲张、银白色须发根根炸起,面容轮廓十分刚硬,眉眼紧凑而深邃,只穿着一身灰白二色格子衬衫,看起来威严而强硬、给人以不近人情之感的魁梧老者。 望着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儿子的头颅斩下,他反而少见的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那笑容中,是属于昔日海上黑皇帝的暴虐。 而此时,一个着黑色利落军服、神色严肃的男人正笔挺的坐在他面前。 值得令人注意的是,男人一侧的胸前挂着一个主体为双头鹰纹章中间描绘着黑色恶犬的标志。 这正是特辖军、或者说黑犬亲卫的象征。 所有的维京贵族都不会忘记这个自沙皇时代传承下来的标志。 在斯拉夫沙皇的时代,特辖军曾为其手足扫荡叛逆、镇压国内的大贵族。 在如今新党执政的时代,黑犬亲卫亦同样为其利刃暗杀一切不从之人。 由于他本身的实力和地位,格莱克斯正是那个在凯尔萨德需要被严防死守的人,作为直属于新党党魁提尔斯瓦的一支力量,男人的职责即是监视在整个帝国都可以称之为重大威胁的魁梧老者,不允许格莱克斯有任何异常的越界举动, 对于帝国而言,凯尔萨德也同样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实验型场地,一旦这里的东西验证成功了,很快就可以直接推行到全国。 在这个关头,任何准备掀桌子的举动,都是对帝国威严的直接挑衅。 第五十三章 黑犬亲卫 【格莱克斯.艾斯弗洛德松】 位阶:理解 实力:创造界超凡者 身份:重铸教会.万锻徒(现已脱离)、霜鸦之塔.记录者(现已脱离)、愚妄图书馆.守密人(现已脱离)喰宴教团.大主祭(在任)、■■部队创建者.(现已脱离)。 事迹:曾在辗转加入过数个邪神教会,一手掀起大航海时代,率领其下海盗肆意劫掠各国,被称作海上的黑皇帝。 状态:因特殊原因,现交由斯拉夫帝国进行看管,由于旧党领袖进行担保,在会议通过了允许其在凯尔萨德市内活动的权利,负责辅助计划进行顺利推进。 弱点:无 危险程度:极高。 【注】:此人性格极不稳定,且具备强大实力,随时可能威胁计划进行。 禁止其接触任何超凡物品以及任何超凡材料,禁止其试图踏出监管区域。 禁止任何以其为目标、带有接触性质、伤害性质的行为,以避免受到信息侵蚀,任何与其进行接触、曾目睹其形象、听闻其音声者皆需要进行严格审查并备案。 禁止其使用任何高于活动界的超凡能力,如有相关行为请立刻予以阻止。 如过程中有任何反抗行为,允许立刻动用''枷锁'',封闭其各项能力。 除非拥有总部亲传许可,否则看守者绝不允许向其探问任何问题,进行任何形式上沟通。 ——新党党魁.提尔斯瓦.弗尔拉梅 - 望着神色比自己都要严肃的黑犬,格莱克斯的嘴角浮现嘲弄的神色,嗤笑道:“怎么,以为老朽我准备要直接对那个霍尔莫斯动手了吗?” “正是,按照布鲁休斯先生对您的心理侧写,面对米尔克的死亡,你极有可能选择不顾一切的直接动手,以创造界的实力,那个架空层面还承载不住你战斗的余波,进而可能直接导致威胁到提尔斯瓦大人的谋划。”共享着黑犬之名的男人点头,脸上的神色那般仿佛冰块一般的严肃。 “在这个关头,凯尔萨德不能受到重大损伤。” “呵。”格莱克斯摇头,转身走向房间的一角,从酒架子上拿下两瓶伏特加,一瓶包装精良,一瓶则包装粗劣。 他随手扯掉身上衬衣的扣子,大拇指在包装精良的那瓶伏特加上一挑,如同锋锐的刀刃一般,瓶颈被直接切断,断口处平滑如镜。 以极其随性豪爽的姿态,格莱克斯也不拿杯子,直接就着没了瓶颈的酒瓶开始往嘴巴里面灌,也不顾洒落到衬衣上的那些酒液。 他走到黑犬面前,将另一瓶包装粗劣的伏特加放在了男人面前,语气十分不快的说道:“让我猜猜,这次是不是伽门那个老家伙告诉你的?” “伽门大人乃教团特使,自有神明注视,我并没有接触的权利,为避免与教团发生冲突,有关这一点我无法对您回答。” “啧,伽门那个老家伙还是这么的麻烦。”提到伽门这个名字的时候,格莱克斯眉眼间浮现出了十分明显的厌恶之色。 黑犬不语,先是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个精密的检测装置,把伏特加灌了进去,然后才用一个配套的净化容器接过检测无害的酒水,一丝不苟的抿了一小口,然后便直接将酒瓶放到了一边。 望着黑犬还是这番一直以来的模样,格莱克斯也不恼,只是默默的喝完了自己酒瓶里面的酒,然后道:“霍尔莫斯杀了米尔克,损了我的面子,有关这个羞辱,我不可能就这么忍下去,确实就像布鲁休斯对我所做的那个心理侧写一样,我的性格的确如此。” “我借助某人与提尔斯瓦那个家伙有过约定,作为让我重新获得一定自由的代价,在计划还没有完成的这段时间内,我会替他看守好凯尔萨德,全力协助计划的推进。” “放下好了,对于凯尔萨德的安全,我甚至比你还要看重,在这个关头,我绝不会擅自动手威胁到仪式场的完整。” 格莱克斯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上半身前倾,带来强烈的压迫感,缓缓道:“至少……在明面上会是这样。” 黑犬默默点头,声音还是那么的古今无波:“但愿如此,在明面上,不管是旧党还是新党,都不会希望凯尔萨德太出风头,不让平民知道,这是大家最基本的底线。” 这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许了。 在一些事情上的妥协是十分必要的,毕竟格莱克斯也是一个创造界的超凡者,如果他真的想要发疯,在这座城市里面,就算是伽门都不一定可以抵挡,两个创造界战斗起来所造成的破坏力,哪怕只是经过喀难抑制后的余波,也足以轻易将这座城市中的一切毁灭。 如果真的让格莱克斯直接闹起来的话,那就不仅仅是斯拉夫帝国的自家事情了,连各国和教团都要牵扯进来,有极大可能因为高端力量的被牵制而导致帝国这些年的努力大多付诸东流。 既然格莱克斯能明白这一点……那再好不过。 只是开一个小口子而已,需要牺牲的也仅仅只是霍尔莫斯这个相对的无名之辈,免了创造界超凡者的怒火,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同样是一件大好事。 得到了这份来自于黑犬亲卫的默许,格莱克斯整个身子倾倒在躺椅之中,悄然间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不知何时,以太层面突然掀起了无边的波澜怒涛。 在那道化作疾走的雷光,以不可思议的神速驰骋于彼界的意识之下,哪怕本身丝毫没有力量,凭借着极高的位格,各项规律也只能不得不选择为之让路、提供便利。 穿行在两世的缝隙中,须臾间,循着那道一直试图沟通自己的气息联系,格莱克斯已是能够隐约感觉到属于米尔克的那股地母神力。 ——想利用我的人么? ——呵。 望着那沉浮于无数梦境之种托载中的架空层面。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格莱克斯的心中已是有了决意。 第五十四章 请相信你的价值 ——愚妄图书馆已接入。 ——对''不可知论''进行检索 ——准备加载密仪''沉默寒冬''。 ——展开''人造神域''。 ——运转''人造神格''。 ——模拟''人造神性''。 随着无形波动的扩散,一瞬间,所有连接着梦境之种的细线全部断裂,听着那悦耳的清脆声响,格莱克斯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浮现斑斓流转的瑰丽色泽。 这双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人性,只余下了一股冰冷而淡漠的神性。 在这不存在任何概念的虚无之中,璀璨的辉光悄然从他由意识凝聚的虚幻躯体中升腾而起,向四面八方投射而出的的同时,构筑出一个庞大无比的炼金矩阵,显现出威严的轮廓。 那是近似于''神明''的存在。 假以格莱克斯之手,本不该存在于常世的邪神之形降临于此。 转瞬间,由辉光构成的炼金矩阵展开完毕,锚定在虚空之中,不动不摇,呈现以繁复而精密的姿态。 格莱克斯随意的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凝视着那片与外界已经失去了联系的架空层面。 下一瞬间,在炼金矩阵的束缚之中,庞大的邪神虚影开始逐渐的缩小,而格莱克斯的躯体则开始了不断的变大。 直到最后,二者的大小再无差别,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拜请神躯、承载神力、驾驭神迹。 作为曾经辗转加入过多个邪神教派、且皆在其中身居高位甚至能够直接聆听神意,与邪神交流的存在,他最为娴熟的便是这一套的手段,即使是这群邪神立身的本质奥秘,格莱克斯也曾有幸窃取过一部分,哪怕是如今只剩下了地母还眷顾着他,他也依旧可以凭借这一部分涉及邪神本质的奥秘重新构造临时的人造神明。 在辉煌的光焰中,苍老的声音轰然响起。 他道:“叫霍尔莫斯的小辈,如你所愿,我来了。” 那一瞬间,他向前挥出了拳头。 恍若天穹有无数道雷霆鼓荡。 恐怖的轰鸣声不可思议的迸发,在本不该存在声音的虚无之中回荡。 自辉光中,炽热的雷霆迸射而出,被格莱克斯强行握在了手中,偶尔向外四射细碎的电芒。 ——神性模拟.轰鸣者索尔。 下一瞬间,伴随着格莱克斯砸出的拳头,毁灭性的雷光骤然从中迸发。 这种级数的炽烈辉光,倘若是在常世,哪怕仅仅是存在,便足以让辐射范围内一切常规性的物质崩裂解离为最基础的单位。 即使还未彻底命中,这化作海洋、以毁灭一切之势而来的雷霆,便已令本就被打得濒临损毁的架空层面开始极其迅速的崩溃。 圣枪毕竟不是万能的,本质上也不过是st从记忆中复刻出来的虚影,虽然对实际使用时的效果影响不大,但也多多少少依赖于作为基础的承载之物。 以神权之杖的话,那自然可以制造出哪怕是神之孽子都无法打破的剧本,而仅仅是以凯尔萨德这数千万人的部分心念的话……对于创造界的超凡者来讲可并不够看。 - 望着那连攻势到来都还没到来就开始迅速崩溃的虚幻层面,桑德顿时有些惊慌,脸上勉强维持着镇定顿时有些绷不住,愤怒的扯着身边朱利叶斯的领子,暴露出本性,忍不住朝对方大声咆哮道:“你不是说这个架空层面能撑得住还准备借此将他们两个人困在这里的吗?现在呢?” 朱利叶斯的神色好似并未受到影响,脸上甚至还挂着莫名期待的笑容,望见已经慌了神的桑德,他忍不住暗道一声“蠢货就是蠢货”,无奈解释道:“慌什么呢,慌什么呢,只是这头老熊的惯用手段而已,趁着''不可知论''截断内外的瞬间,直接借用一部分来自于本体处的力量,如果能一击解决霍尔莫斯自然是万事大吉,即使没解决也可以凭此获得一定的先手优势,要是等''不可知论''彻底完成,那时候就连他的本体都将无法干涉这里,只能依靠架空层面米尔克尸体内所残留的地母神力构筑化身。” 他摊了摊手:“况且……你也不要小看那个霍尔莫斯啊,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攻势,以他隐藏的那些手段,还是可以勉强挡下来的。” 望着朱利叶斯这一副对二人的情况极为熟悉,各种隐秘情报信手拈来的模样,在眉宇间慌乱得以缓解的同时,也平添了些许怀疑,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你身后的新党告诉你的?” “差不多吧,你可以当成是这样,毕竟……不论是格莱克斯那头老熊,还是霍尔莫斯这个疯子,可都是我的老熟人了,作为多次直接干涉到我的计划的存在,我怎么说都得想办法了解一下对方吧?” 指了指桑德还抓着衣领子的手,朱利叶斯无奈说道:“对了,这个样子的话,我会很不舒服的,能不能将我放下来?” 桑德只得暂且按下心中对朱利叶斯的怀疑,缓缓松开手。 ——至少……他还有着一定利用价值,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合直接翻脸。 朱利叶斯换上一直以来的那副营业用笑容,虚伪而又真诚的说道:“桑德先生,请相信我的诚意,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比往日了,言语本身即是拥有力量的,通过米尔克先前将代理权限交给你、且直到死前都还未收回的话语,在他死亡之后,我通过仪式将这一点放大,并真正将这份权限固定在你身上。” “换言之,你现在已经可以说是等同于一个小米尔克了,只要去补完法律上的继承程序,你就可以轻易接手这份米尔克的遗产。” “这有什么意义吗?”桑德疑惑的问道。 “在物理层面当然没什么意义,但是从神秘学的角度,这个行为就具备一定意义了,相当于让你成为了一个并不具备实际血脉的''艾斯弗洛德松''。” 朱利叶斯十分认真的道:“请相信你现在的价值,哪怕是为了你的这份价值,我们也不会轻易把你丢出去送死的。” 第五十五章 神话形态.至高永胜者 雷霆呼啸如海,掀起毁灭的浪潮。 那是伟力,来源于“神”、如天灾一般不可匹敌的伟力。 威严浩荡如海、威势沉重如山。 支撑一切得以存在的物质、支撑一切得以运动的能量、以及最后组织着一切,使其具备意义的一条条繁杂定律,三者结合的架构支撑起了一切事物的基础存在形式。 可现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此时格莱克斯的攻势之下,这三根支撑着世界得以存在的基柱隐隐开始有了被撼动的迹象,从更深层次处开始瓦解。 因为能直接撼动物理规则,故而无坚不摧。 因为能直接撼动空间架构,故而无所不中。 因为能直接撼动诸般定律,故而无可匹敌。 这正是独属于“创造界”方才能拥有的“绝对之强”,对于一切未曾从常世之理中挣脱的人来说,都绝对无法匹敌半分这样的存在。 于此不为人知的虚无之境,饱含格莱克斯暴虐的全力一拳,轰然向着位于其下的架空层面挥出,乃至让这个不可能支撑声音存在的地方,都响起了让心神为之震撼的轰鸣声! “来吧!来吧!叫霍尔莫斯的小辈,用尽你的一切手段来尽可能反抗吧!”豪情仍未曾老去的海上黑皇帝嘴角勾起暴虐,朗声大笑。 既是身为整个大海的皇帝,自是有着最大的权柄,有着肆意贯彻自身意志的力量! 魁梧老者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来吧,我让我来见识见识!” “你?的?器?量!” “哈,还真是心急的老爷子啊。”巴萨罗谬的嘴角同样勾起了一抹笑容,毫不掩饰的展露出对这一场战斗的狂热。 是的,并非是面对“强”而自认为“弱”的卑怯,也并非是面对“不可敌之神”的畏惧。 那双银灰色的冰冷眼瞳中,只有着自灵魂深处涌出的傲慢。 ——这样的事情,我也做得到。 毫无迷惘的,巴萨罗谬将架空层面暂时安置在自己躯体之中,把【圣枪】重新抽取而出,握在了手中,朗声咏唱解开束缚的咒文,将银之手中的天使之力导引而出。 “震怒之日,终末之时,世间人等,唯有战栗待备。” “审判之日,必将到来,正如大卫与希维拉之预言,尘寰将在烈火中熔化!” “流泪之日,罪人等将自灰烬之苏醒,接受最后的审判。” “试问,我为何人?”巴萨罗谬自问,随即又朗声自答。 “我为最肖似神者,我为最先吹响号角者,我为最强且永胜者!” “我是天国的大君,我是伊甸的守护者,我是众天使的至高统帅!” 巴萨罗谬将辉光构成的枪刃指向浩荡的雷霆之海,畅快的高声宣告:“异教邪神的使徒哟,我今要复行昔日曾行的伟业,将恶龙之裔贯穿之此!” 【圣典.启示录12:7-9,‘米迦勒同他的使者与龙在天上争战,那龙并未得胜,于是天上再没有它们的地方。 那大龙就是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旦,它被摔在地上,它的使者也一同被摔下去】 教团一向有着将邪神比作龙蛇的传统,撒旦这一词在具备实指之意的同时,也具备着一定程度上的虚指之意,泛指那些侍奉邪神的恶徒。 在咒文完成的那一刻刹那,包裹着巴萨罗谬右手的封印术式终于褪去,流溢出不断向外进行膨胀、侵蚀着周边界域的辉光。 瞬息间,辉光开始由原型之力向下分化,沉淀为物质之型。 神性之世界、灵魂之世界、元素之世界、物质之世界。 慈悲之柱、温和之柱、严厉之柱。 基础之月天、荣耀之水星天、胜利之金星天、美丽之太阳天……以及到最后象征着“王冠”的净火至高天。 流经四世界、三支柱、十重天界,象征着存在之形式,智慧的二十二条路径逐渐相互连接,最后终于让那描述着登临神域之秘的倒生树得以显现而出。 如今之时,王国、基础、荣耀、胜利、美丽的五种原质已不复虚幻,其侧均浮现天使的形象。 不知何时,巴萨罗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生命之树的中心,取代了那个本应是属于米迦勒的位置,协调着其余九原质的力量。 他的头顶戴着华丽的光之冠冕,面容如少年般俊美无俦、一席血红色的衣衫披身,左手持着天秤,而右手本该是十字火剑的地方,却变成了一柄缠绕着漆黑纹路的异种长枪。 ——其两翼为光,饰以灼目辉光,自肩后生出,遮以面容。 ——其两翼乃铁,饰以灰沉之羽。自肋下生出,卷风而飞。 ——其双翼如龙,饰以赤红鳞甲,自腰间生出,遮以双足。 于巴萨罗谬的背后,六支羽翼生长而出,悄然遮住了他身上密布着的那无数双的神色各异的眼瞳。 【神话形态-至高永胜者】 相较于最初展现出的神话形态,在本质上这一次巴萨罗谬的神话形态已是截然不同,不再炽天使的形象,也不再是米迦勒的形象,而是以体内的圣骸骨为基础,直接容纳生命之树,驾驭着米迦勒的神力,在原先的基础上,重新构筑出了独属于巴萨罗谬自己的姿态。 神圣之躯、神圣之器、神圣之力、神圣之形、神圣之灵。 圣骸骨、隆基努斯之枪、银之手、生命之树,这四种达到了创造界级别的事物,在巴萨罗谬的意志串通勾连之下,被完美而协调融合到了一起,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隔阂,反而还互相组合到了一起,让力量呈指数级开始向上提升。 达到创造界这个级别后,能力的强大与否就已经不再是做加法了,同级别的能力不仅不是助力,反而还会成为向上提升的阻碍,必须要做减法,若是要想要向上提升,则需要通过一种种具备仪式性的行为,构筑属于自己的系统。 教团之所以强大,同样也正是因为喀难这个奇迹系统的强大包容性和同化力,提供了数量众多的向上晋升之路。 正如巴萨罗谬此时。 第五十六章 老前辈的教诲 毫不夸张的说,凭借教团体系下各种能力相辅相成互相增幅的特性,此时自巴萨罗谬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等级,已绝不弱于一般的创造界,甚至已经达到了仅次于“王冠”与“智慧”的“理解”之位。 根据黄金黎明一系魔法学派的理论,这是8=3的、神殿首领的阶位,完美的理解了宇宙的根源,以人类之躯通达上天,领悟“神明”之意。 此处的神,并非是像地母和铸父的这种邪神,也并非是教团所崇拜的喀难之神,而是那个位于灵性层面、涌现出世上一切奇迹的唯一真''神''。 在8=3的理解之位向上,便只剩下了通达世间一切道理、能够根据自己的意志创造出''异界''的“智慧”之位以及达成自己自身、不受任何限制、随时可以用自身的法理取代、或是直接流出宇宙的“王冠”之位。 哪怕是处于彼世的虚无之中,这种级别的生命存在于此的重压也仍然透过无穷阻隔,干涉到了常世,若非是伽门用神权之杖连通了凯尔萨德,恐怕连作为格莱克斯目标的架空层面还没凐灭,作为无辜群众的凯尔萨德就先凐灭成灰了。 即使伽门已经承载了几乎所有的重压,但是这一刻,所有位于凯尔萨德的生命也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极其沉重的压力压在了自己的心头之上,就连最为那些凭借本能行动的渺小虫蚁,也齐齐停下了动作,像是凝固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的呆愣在了原地。 望着此景,老伽门又是叹息一声,启动了隐藏于圣安德瓦利大教堂下,位于伊甸厅之中的术式。 于是,常人无法感知的光辉自教堂中迸发而出,一瞬间席卷至整个城市,除了让人对这件事情的印象迅速模糊外,还顺手以丰富的经验,替巴萨罗谬抹去了梦境之种中留下的手尾痕迹,让任何一个人过来都看不出其中所蕴含着的气息根源。 嗯,和我们教团有关系的康斯坦丁家的次子朱里乌斯,那个霍尔莫斯什么的,绝对与我们教团没有过任何关系,这件事也绝不是我暗中指使的,你们可不要污蔑好人。 在持续扫除各种异端邪教的过程中,教团同样也积累了无数有关于这方面手法的研究,事实上,在相关方面,甚至连喀难世界所有信奉邪神的团体加起来,很大概率上都不如教团一个能打。 他,可是专业的! - - - “大概还能维持71秒。”巴萨罗谬叹息了一声,身后的六支羽翼只是随意的挥动了一下,便造成了宛若元素大海潮汐涨落一般的景象,让这片虚无中存在的一切能量都因其而陷入了暴动,失去了原有的形态。 如果放在外界的话,再加上所牵连卷入其中的物质,甚至可能会造成比这更为可怕的破坏。 伴随着神话形态的显化,祂可以说是已经成为了类似于某种自然现象一般的存在,融入了无穷无尽的天地中去,喜则万里晴空,怒则平地惊雷,一举一动皆是''神意''在人间的具体显化,''神权''在尘世的具体运行。 名为时之罅隙的伪之理虽已碎裂,融入了圣骸骨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彻底的消失,而是成为了一种已经铭刻在''巴萨罗谬''身躯之中的本能,在神话形态的增幅之下,甚至就连格莱克斯那本该瞬息而至的雷光也变得缓慢了许多,纳入了''被视''的领域。 于濒临破碎的虚空之中,巴萨罗谬手已是将右手中的圣枪举起,高声颂唱呼唤终末的咒言,令周身的规律更进一步的被异质的法理所颠覆,化作近似于''死境''概念的领域。 “死矣,死之落幕,方是唯一之救赎。” “开始吧,隆基努斯,载入有关斯提克斯的相关信息,接入魔枪.gae·bolg的数据,对展开概率干涉场域。” 他道:“关键词''机械决定论''、''虚无主义''、''终末'',隆基努斯,准备代入参数进行同调。” “——这一次,我要指定法理-因果断灭咒法.今宵落幕!” 瞬息间,抽取着终末可能''死''的力量,接入源自魔枪.gae·bolg的数据,''今宵落幕''所化的漆黑神威轰然自圣枪深处涌出,于无尽的''平行世界''之中将''死亡''结果锚定,把所接触到的森罗万象皆导向崩灭的结局。 褪去一切繁杂的形式,此处唯有最为纯粹的''死亡''。 在巴萨罗谬手中,凭借曾经亲眼见证过、亲手施行过、亲身体验过的无数种截然不同的死亡,''今宵落幕''这一法理焕发出了远比昔日在斯提克斯手中更为恐怖的威势。 倘若说那头神之孽子仅仅是用本能的、最自然的方式去倾泻''死亡''的话,那么在巴萨罗谬手中的''今宵落幕''则他用人类的智慧演绎出无数种更进一步的衍生形式。 古往今来,人类的武器技术总是溢出的,且大多远比防御手段的强大,在杀死自己同类、乃至毁灭整个种群方面,不会有任何一个有智慧的种类比起人类更加热衷。 沿着呼啸的雷光之海,枪刃横斩。 顷刻间,漆黑的死之神威化作一条绵延无尽的斩击线,连同虚空、和光彩等不可捉摸的无形之物一起,令所掠过之地的一切都被''切裂''了。 世上是再没有比这更加具备''冲击感''的画面了。 鼓荡着毁灭的雷光之海与强制令万象陷入崩灭的漆黑斩击碰撞在了一起,使得这虚无之地都开始震颤了起来,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悲鸣。 在法理的''质''上,或许直接源自于终末可能''今宵落幕''更胜一筹,可是''量''上,这雷光之海却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格莱克斯不愧是格莱克斯,威权曾经屹立于海上近百年的黑皇帝,明明对手与他同样都是位于''理解''之位的存在,且自身仅仅只是本体所分化一具化身,凭借着长久沉浸于此道、混迹于各个邪神教派积累的经验,以一份的力量发挥出了千份的效用,硬生生在将本该陷入颓势的情况挽回。 英格尼仅仅为主要拜奉地母的邪神祭祀,已是能轻松借助几个普通人作为材料,制作出粉碎一切常规物质、造成巨大地形破坏的彻血魔弹,而格莱克斯却是曾经身为多个邪神教派中仅次于教宗的大眷者,至今仍被地母视作在常世最重要的几只手足,所以哪怕是面对已经转化为神话形态的巴萨罗谬,也丝毫没有落入下风的意味。 轰鸣迸发。 几乎在同一时间,漆黑斩击撕裂了雷光组成的毁灭之海,而毁灭之海也舍弃了漆黑斩击这个目标,在被撕裂后直接重组,各自以缩小了大半的姿态,向着自己的目标奔袭而去。 望着自己的雷光被切裂,格莱克斯的脸上反而还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以丝毫不做防御的姿态,向上张开双臂,浑身饱满而强健的肌肉鼓胀而出,将那一身薄薄的格子衬衫撑的满满的,展现出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 ——愚妄图书馆已接入。 ——开始对''维京神话''进行检索。 ——准备加载密仪''永久循环''。 ——展开''人造神域''。 ——运转''人造神格''。 ——模拟''人造神性''。 就在漆黑斩击快要临近他的一刹那间,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巨蛇虚影悄然自他背后浮现,以首衔尾,将他的整个人包裹。 在那一个刹那,漆黑斩击消失无踪,陷入了诡异的循环。 在下一个刹那,骤然间,虚无中响起了嘶鸣,并非是空气被切裂的,而是空间都被切裂的,随着嘶鸣声的响起,蕴含着今宵落幕之理的漆黑斩击自空间结构的裂隙中钻出,劈斩格莱克斯裸露而出的胸膛上,在其肌肉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创痕。 可惜,已经弱了太多太多,完全不足以致命。 沐浴雷光组成的毁灭海洋中,巴萨罗谬同样无比从容,面对着这同样已经比起先前弱了太多攻势,他只是又随手用圣枪在前方一划,以钢之要素构筑出场域,凭借生命树阵图的力量,将这片雷光之海尽可能凝聚,化作一个蕴含着巨量毁灭性波动的华丽杯型器具,以非常不符合自身气质的姿态,吨吨吨的就朝嘴里灌。 嚯,这个带劲儿! 巴萨罗谬眼神骤然一亮,像是饿疯了一样,喝完了杯子里面的超浓缩雷海外,直接把主意打到了杯子上面,左手拿着杯子,右手圣枪的枪刃反复在杯口处比划着,剜出了一小块碎片,也不加任何配料、也不做任何的食材处理,凭着钢铁铸就的良好牙口,直接就着杯底的残液就吞入了口中,嚼口香糖一般,反复咀嚼着,从努力其中榨取滋味。 教团本就是最擅长将异教邪神改造成自己人的,而在神话传说中,米迦勒最为重要的属性也同样是调停与净化,他巴萨罗谬又不是米迦勒那种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的存在,有能利用的条件,他自然是会选择最大程度上的利用。 这几口下去,不仅整个灵魂都顿时被刺激精神了,就连身躯强度都在毁坏与重生中,被巴萨罗谬借此以生命树阵图得到了进一步的优化淬炼,顺带着都让神话形态的持续时间得到了暂时的延长。 格莱克斯随手在胸膛上一抹,漆黑创痕当即消失无踪,连带着衬衣也得到了修复,望着巴萨罗谬的这副姿态,忍不住摇了摇头,也是愉快的大笑了起来,道:“嚯,好牙口啊,真的让我想到了当年,看你这副样子,简直都要比老朽我更像是地母她的大眷者了!” “承蒙夸奖,承蒙夸奖。”巴萨罗谬谦虚的摇了摇头,顺手又拿起圣枪,给对方又来了一记蕴含着''今宵落幕''的斩击。 瞬息间,于本就破碎不堪的虚无之境中,再一次浮现凄厉的裂痕,随着斩击线的掠过,向着更远处蔓延。 望见此景,格莱克斯的嘴角再一次掀起了愉快的笑容,一边勾动藏匿于巴萨罗谬体内架空层面中的地母神力,一边则再一次的模拟雷神索尔,彻底运起传说中足以拔起尘世巨蟒的伟力,以最为愚蠢的姿态,挥落铁拳,正面硬撼! 不、不仅仅是索尔。 还有更多的! 拔起尘世巨蟒的索尔、背负苍天的阿特拉斯、承载大地的贝希摩斯…… 或是巨人、或是巨兽、或是巨神…… 如此种种之多的虚影在格莱克斯背后开始迅速浮现,哪怕大部分的凝视程度都不如一开始索尔,当如此之多数量的“伟力”堆积叠加起来之后,也足以轻易将山脉当做玩具,从大地中随意拽出。 地母孕育群山及地上以应活物,巨人与恶兽往往便是她子嗣中最多的存在,无论哪一者,几乎都可以说是''力量''这一词汇的化身,作为她的大眷者,格莱克斯同样在这一方面具备独一无二的优势,只要通过仪式临时赋予自己地母子嗣的性质,他便可以轻而易举的通过这一性质让模拟的难度大大降低。 随着格莱克斯身后虚影的越来越懒,那恐怖的力量在他身上也逐渐积蓄到了极限,让他原本就异常魁梧的身躯越发巨大,化作了不折不扣的擎天巨神。 “小子,偷袭可不是好习惯,更不符合规矩,要是放在我的手下,这样可是会被我砍掉大拇指的!” “不过,要是你的话,改正还来得及!”格莱克斯畅快的笑了起来,面容变得狰狞又可怖。 于一寸寸向前缓慢挥动的拳头之中,在全身肌肉中肆虐的、世间无二的至强之暴力被强行汇聚到了一起,哪怕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令周围的虚空直接泛起了一圈圈波纹,让人丝毫不会怀疑,是否下一刻虚空就会像纸团一般,被这等的伟力而直接屈服,被揉皱而团成一团。 那一瞬间,格莱克斯的笑容狰狞到了极致。 第五十七章 你这是哪里来的白胡子吗? “啧,真是个惹人生厌的老头子。”巴萨罗谬不爽的道了一声。 ''今宵落幕''最不擅长应付的便是这种纯粹的''强'',这一法理可以让巴萨罗谬一击之下无视防御、无视再生能力、无视绝大多数特殊能力,强制性将''一个范围内的所有事物''的状态归于死亡,同样受限于此的,‘今宵落幕’也仅仅只能做到将这一个范围内的事物击溃,无法应对像格莱克斯这种、像自己那头傻蛇一样具备庞大体量的存在。 以往都是他凭借这种纯粹的暴力去击碎别人的繁杂手段,没想到这一次的战斗却是要完全反过来了,成了他才是要玩弄小手段进去取巧的那个。 ——这一次可是得真的亏本了。 巴萨罗谬暗自在老伽门的头上又记了一笔,本来只是想顺手试试新能力,顺便赚个外快,结果哪想到现在杀了一个拥有一半圣遗物、临近创造界的超凡者还不够,居然连格莱克斯这种接近达到理解之位的怪物都出来了。 说虽是这么说着的,并且也确实准备在这事情之后好好从老伽门那里讹一笔,但巴萨罗谬的心中却也仍然未曾有着一丝一毫的畏惧之情。 或者说,看到这样的情形。本就非常令他高兴。 高兴到狂热的战意快要彻底将理智侵蚀。 原来想的仅仅是试探一下这位老爷子的实力,没想到却是能意外见识到对方的全力,提前确定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对于巴萨罗谬这种人来说,不可谓不是个意外之喜。 几乎是一瞬间,蕴含着''今宵落幕''之理的斩击在个格莱克斯的铁拳蹂躏下一触即溃,迸发出恐怖的轰鸣。 而他所付出的,仅仅是一道相对于他此时体型不算太大的伤口而已,哪怕伤口处依然缠绕着漆黑的死之神威,甚至透过因果的牵连,直接越过这具化身而伤到了本体,刻录在灵魂根源,对于这场战斗来讲,却根本无关紧要。 看着可怕,但实际上其实也就那样,对于格莱克斯这种曾经无数次从死亡边缘爬回来,日夜与血腥为伴的大海盗而言,更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各种伤重的情况下同人进行战斗。 在海上做劫掠生意的,过了今天不一定有每天的,既要抓紧时间行乐,也同样要抓住每一个开张的机会,当机会来了,可不会有人管你状态好不好、等你状态好起来再公平公正的战斗。 ''今宵落幕''所造成的伤势是法理层面的伤势,根本不讲道理,只要确实有本体意识在,便可以将化身直接算入''格莱克斯''这个总集之中,一旦受到了损伤,便是这个总集中的所有子集都会受到永久的损伤,无法通过任何绝大部分手段弥补愈合,就算将意识降临到机械的人造身躯中,机体上也会照样出现相应的伤口。 眼见没能直接把对方手臂斩下来,永远让对方失去一条手臂的战斗,巴萨罗谬还是有些失望的,按照形成界向上超凡者的习惯,面对斩击类的攻击往往都是直接凭借强大的再生能力硬顶,以今宵落幕的特性,如果不是格莱克斯这个老家伙太狡猾的话,一个不小心之下就会直接让人的战斗能力大受损失。 格莱克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却不以为然,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狰狞的笑容仍然不变,道:“后生可畏啊,还真是麻烦无比的法理,要不是老朽我没从头到尾都没有低估过你的狡猾,差点就要被你这表现出来的模样给骗了。” 作为在维京人有着公认的''大祖父''这一称号的存在,格莱克斯的性格中既是有着严厉而冷酷的部分,同样也是有着对有能力的后辈极其容忍护短的部分,对于血脉一说,他一向嗤之以鼻,在他没发迹之前,甚至都没有人听过艾斯弗洛德松这个姓氏,故此,不论是哪一家的后辈,只要有能力,有着维京人的精神,都会被他慷慨的视为自己的后代进行培养保护。 世人只知道他像是大多数的维京人一样厌恶作为侵略者后代的斯拉夫人,却没有人知道,事实上就在那些被他庇护着的后辈中,其中也不乏一些斯拉夫人的后代。 望着巴萨罗谬这副比他这个维京人都还要维京人、比他这个地母眷者还像是地母眷者的模样,再考虑到对方居然在这个年纪就有了匹敌他全力的力量,哪怕是身为敌人,格莱克斯的内心之中也不禁起了赞叹爱惜之心,道:“既然你杀了一个儿子,那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替代他来成为我的儿子。” 他的神色非常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道:“你的才能比米尔克那个废物强太多了,斗志更是如此,在我所见识过的人中,你甚至比我还要更像是一个维京的战士。” “只要你成为我的儿子的话,我们之间的仇恨一笔勾销,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你培养到足以媲美我、不、比我更强的存在。” “你有着那种潜质、更有着远比我还要强大的野心和欲望,如果让你这么没价值的死在这里,对帝国、甚至是对整个世界都是一种损失。”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哪怕是知道越强大的超凡者精神病就越严重,巴萨罗谬有着愕然不已,完全没想到刚刚还在打生打死的敌人居然念头一转就突然想要认自己为干儿子,代替那个被自己杀了死儿子。 “恕我拒绝,我可并没有什么给人当乖儿子的兴趣。”巴萨罗谬十分果断的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满是不快。 格莱克斯张开双臂,就像是想要拥抱对方的一样,凭借那强健到不可思议的伟力,甚至让所过之处的虚空都卷曲了起来。 明明是被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可他的眼瞳中却并没有任何一丝的不快与先前的战意,十分诚恳的说道:“不想做我儿子的话也没关系,作为我的学生也可以。” 第五十八章 严厉之位 格莱克斯现在的这副姿态让人很难想象到平日里那个像北风一般冰冷无情的青颈者,不仅丝毫没有坚持让巴萨罗谬当他儿子的决定,还一反常态的直接退了一步。 似是怕巴萨罗谬怀疑自己的诚意,这个魁梧的老者又拍了拍自己胸膛,大笑道:“请不要怀疑的诚意,不管是你选择当我的儿子还是当我的学生,我所许诺的待遇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降低,就像是之前我所说的那样,我会不惜一切的支持你成为比我更强的存在,一旦我死了,除了那些已经逐渐交接给我的孩子的那些产业,我所剩下来的一切都将是你的。” 格莱克斯认真道:“不用怀疑,你确实有着让我这么做的价值,这是对我们双方都有益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建议。” 面对着格莱克斯丰厚的条件,未假以诸多思虑,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反问道:“这应该是你在说话前好好考虑一下的吧?” 他的笑容也同样狰狞。 “不如说……你真的觉得你有当我老师的资格吗?” 听到这句话,格莱克斯笑得更开心了。 他所期待的正是这样的怪物。 “我为什么没有?”格莱克斯咧嘴,露出一口虽然有所缺损、但也依旧锋锐的牙齿。 在早年刚出海的时候,他曾有过一个食尸鬼格莱克斯的诨号,来源于一次与幽灵船上亡灵们的战斗中,在武器被打断、全身受伤几乎无法行动的情况下,他硬生生凭借着意志力,用这口牙齿咬死了一头真正的食尸鬼,方才活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心中想的是。 ——我为什么不能活下去? 怀揣着这么理所应当的傲慢之意,所以,他走到了如今。 面对着比自己更加有才能,也更加傲慢的巴萨罗谬,就像是在炫耀一般,格莱克斯缓缓解开了自己身上格子衬衣的扣子,展露出这句魁梧身躯上堪称恐怖的、无数狰狞疤痕和华丽刺青。 “我有一个习惯,每逢重要的事情、遇到了重要的人,我就会请来我能请到的最好的一位纹身师,给自己纹一个符号,留作记录。” “这个是我出海时纹的。”指着较为手法最为粗糙的一个,他道。 “这个是我第一次杀人时纹的。”指着一个已经被疤痕破坏的一个,他道。 “这个是我第一次接触超凡力量时纹的。”指着仍残留有腐蚀痕迹的一个,他道。 “这个是我加入霜鸦之塔时纹的。”他道。 “这个是我加入愚妄图书馆时纹的。”他道。 “这个是我加入重铸教会时纹的。”他道。 “这个是我加入喰宴教团时纹的。”他道。 这个是……这个是……这个是……这个是……这个是…… 格莱克斯的话语不停,直到彻底将身上最重要的几十个刺青讲完,他才抿了抿嘴,极其自豪的道:“我的记忆力并不算好,成为超凡者后也对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并不在意,连我出海之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忘记了,我却唯独还记着这些东西。” “生死之战七百零四场,所杀强者一千三百五十一人,辗转加入过的教派约有五十余,所信奉过的神明亦有三十四,其中又有二十多个试图让我成为祂在人间的代行者。” “教团的东西我学过,邪神教派的东西我更熟悉,连哲人国的数据库中都有我曾留下的数篇论文,从战斗中,从敌人身上,直至如今我都未曾有一日松懈。” 格莱克斯又缓缓将衬衣的扣子扣上,让那一身象征着百年的执着、已经和疤痕混在一起的刺青消失在了巴萨罗谬的目光中。 他反问道:“我为什么没有当你老师的资格?” 望着那一身已经隐没于衬衣之下的刺青,巴萨罗谬露出惋惜的神色,仍是摇头。 “仅仅是如此而已,还不够。” 格莱克斯不解,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巴萨罗谬的嘴角扬起了笑容,暴虐狰狞。 他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战斗啊。”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不知道,也完全不想去知道,想当我老师?当然可以,但只有一个前提……”高昂而又愉悦的声音响起,巴萨罗谬将圣枪的枪刃对准了格莱克斯的面孔。 “——那就是,打败我!” 毫不犹豫的,不顾神话形态失控崩解的风险,巴萨罗谬将卡瑞德最后交给他的遗物:一个他尽力从身躯中提炼的、蕴含着魔枪精粹的兽牙吊坠拿出,像是在将之当做了钉子一般,强行将兽牙尖锐的那一段按进了自己的永燃炉心之中。 瞬息间,圣遗物.魔枪gae·bolg最后的残骸与巴萨罗谬的身躯结合为一体,被粗暴的塞入了圣典体系下的神话形态之中,在巴萨罗谬的操控下,强行与五者进行着融合协调。 不,并不是融合,而是彻彻底底的同化! 在教团体系下的诸多天使中,本就有着很多是被改造后邪神所化。 在巴萨罗谬看来,既然以前的人都能做到,那么为什么我会做不到? 他当然做得到。 那一瞬间,魔枪gae·bolg最后的残骸在永燃炉心轰然破碎,突破重重阻碍,似是从内而外的,将巴萨罗谬炸成粉碎。 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巴萨罗谬却是露出了狞笑。 下一刻,描绘着登神之秘的生命树阵图无声展开,化作通天彻地的光流,将巴萨罗谬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而这一次,巴萨罗谬所处的位置却不再是米迦勒的美丽之位,而是掌握着神权与神怒、掌管着火星天,从属于卡麦尔的严厉之位! 就像是被掠去了运动的能量一般,本该将巴萨罗谬身躯炸成粉碎的魔枪碎片在生命树阵图的笼罩中突然就停止了运动,迅速溶解为赤红色的沉重液体,重新向着永燃炉心中汇聚,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那正是还未掺杂海兽之骨构成这把魔枪时,这道法理最为本质的模样。 第五十九章 调动次序程度的能力 在更早的时候、在那魔枪gae·bolg还不曾是魔枪gae·bolg的时候。 严格来讲,【平行世界干涉】并不是完全由那位无名的邪神使徒凝聚出来的法理,而是大半属于邪神.盲目者的隐秘知识。 根据圣迹观测所近年来发掘出来的【死海古卷】记载,早在长夜蒙昧之时,这尊邪神便已有了在人类世界活动的痕迹,甚至比地母和老铸父活动的时间还要更早。 在喀难世界有着越强大、越古老的说法,越是强大的神明,祂所存在的历史则必然也将越发古老,除了喀难这种一诞生就直接回溯到最初之时、蔓延至最末之时的特例外,每一个在人类史晋升的伪神都会费尽心机的将自己所在的历史痕迹逐渐从当前被人类所占据的第一重历史,迁移到旧神残留的痕迹还未彻底消散,那些神话还不曾仅仅是神话的第二重历史。 就像地母是原始母系社会的残留、源自于世间的''阴性''一样。 盲目者,象征着所有生命对于''知识''的畏惧,未知的黑暗中藏着灾祸,而已知的知识中同样藏着诅咒,越是知道的越多,便是会对这个满是恶意的世界产生畏惧,从而选择就此停滞脚步,蒙上双眼,并劝阻他人去探寻那危险。 换言之,他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知识之神,他同样也是负责封存知识的''禁忌守密之神''。 在喀难世界的诸多邪神中,盲目者的态度是相对的对生命比较友好的一个,手底下的信徒也顶多是一群奉行神秘主义的学者和愚者而已,除了喜欢搜集知识将之封存到愚妄图书馆之中外,完全可以说是无害。 当然,盲目者被认定为邪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由于盲目者本身本身的属性,在负责封存禁忌知识的同样,祂也同样乐于将这份禁忌知识赠予那些在得知了知识危险性后,仍然不顾一切试图探寻其背后真理的学者们。 愚妄图书馆中储存着的知识都是具备严重污染且大多已经被证实错误的,而有关''平行世界干涉''的''量子力学理论''则正是在其中也堪称顶级的禁忌知识。 它是教团曾经在研究''神明''试图将所有力学的定律统合为一时诞生的理论,用来描绘微观系统下的世界,在已经被销毁的历史中,甚至一度被写入常世的根本之中。 当然,对于巴萨罗谬来讲,他并不需要了解那么多,他所需要做的,也仅仅只是将属于海兽卡瑞德和那个无名邪神使徒残留下的杂质剥离,从而将魔枪残骸还原到最初位于教团之时的那个版本。 既然同样是自''神''所诞生的法理,那么按道理来说,通过生命树阵图的改造,也理应可以被改写为''天使''的格式的才对! 就像是将长达千年的时光被压缩到短短的一瞬,原本还残留在巴萨罗谬体内的些许魔枪虚影现在已是悄然破碎,与已经融化为赤红色沉重液体的残骸一起,在永燃炉心中、在生命树阵图中一同凝聚出全新的形象。 ——那正是位居火星天的严厉之位,名为''卡麦尔''的天使。 格莱克斯对这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当巴萨罗谬彻底将这份圣遗物的力量吞吃,转化为属于自己的天使之力后,这个魁梧老者脸上的笑容更加愉快了。 这样拥有着无穷潜力的怪物,正是他所期待的。 “可惜啦,在某些方面太过天真。”望着还在缓缓消化着新得到能力的巴萨罗谬,格莱克斯还忍不住惋惜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战斗,该是不择手段的才对。 用刀剑也好,用枪炮也好,用毒药也好,乃至用上敌人的亲人朋友做出各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好。 战斗,本就是在不得已且不应该的情况下所发生的恶事。 能在场下战斗发生之前将对手解决自然再好不过,可如果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发生了,且必须要去面对,那便必须要抱着不顾其他因素的影响,一定要将对手杀死的心态。 哪怕是面对巴萨罗谬这个自己目前最看好的英杰,在战斗时,格莱克斯的心中也并没有任何留手的打算,毫不犹豫的便再次开始模拟神性,凝聚起此世无可匹敌的伟力,将拳头对着还未曾处理完新能力的巴萨罗谬挥落! 仅此一拳,便要将巴萨罗谬轰碎,奠定胜利之果! “啧,还真是果决的老头子。”感应到不断向着自己提醒的直觉,巴萨罗谬在心中无奈叹息,悄然终止了体内对新能力的探索。 虽还未彻底解析,但巴萨罗谬已经大概明白了分解gae·bolg后所得到的全新能力的效果了。 于生死刹那之际,高昂而又沙哑的声音响起,高声咏唱着咒文,令圣枪的枪刃上闪烁起了赤红的光泽,枪身上浮现繁杂的纹路。 他道:“我是那初始的,又是那末尾的。在过去曾经死过、在如今却又活了,且要持着死亡阴府之钥,活到万世万代。” 就像是因为信号不好突然掉线了一般,面对着格莱克斯那饱含拳拳爱护之心的铁拳,巴萨罗谬的身影变得错乱而模糊,只剩下一个个杂乱色块在闪烁。 简而言之…… 他人没了! 褪去了名为【平行世界干涉】的表象,也褪去了被封存的【量子力学理论】,在巴萨罗谬手中,它显现出了调动【次序】的能力。 若是将“受伤结果”设定在“受伤原因”发生之前的话,那么不管怎样,受伤的结果都会率先成立,若是将“受伤结果”设定在“受伤原因”发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话,那么哪怕导致受伤的原因已经成立,受伤结果也仍然会在设定的那个之后的时间段中方才会延迟生效。 就像是巴萨罗谬现在所做的那样,就是先将自己受伤这个结果设定为已经在这之前,利用承受格莱克斯第一次攻击这个行为,以时间轴上的错误,抵消掉这一次无法抵挡的攻击。 毕竟,这一次受伤的理由都已经确定了,他自然不需要再承受这个相当于''凭空多出来的、且根本不存在的攻击。 第六十章 神话形态.千面相万神殿堂 当短暂的掉帧掉线之后,巴萨罗谬再一次出现在格莱克斯面前,不过衣服上突兀的多出来了几道焦黑的痕迹。 格莱克斯能够感觉的到,那正是曾经属于自己的力量。 常言道,人老成精,虽然格莱克斯他的年龄在创造界超凡者中还算年轻的,但脑海中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却是赋予了他独到的眼光。 知识是不死的记忆。 继承知识,同样也是继承昔人留下的记忆。 ——一种以承受代价为代价,获取一次伤害免疫的能力吗? 心思电转之中,格莱克斯从这副表现揣测着巴萨罗谬这种全新能力的正体,试图从其中找到这一能力的缺陷所在。 世上没有完美之物,所有看似完美之物,皆不过是狭隘视角所带来的错觉。 奇迹的背后必然隐藏着灾厄,这一点套用到超凡者的能力上也是一样的,越是强大的能力,则越是有着强大的缺陷,就像是他的能力一样,以人之身模拟神迹驾驭无穷神力的同时,格莱克斯同样也会需要面对着相较于正常超凡者万倍的神性侵蚀,他绝不相信,一种能够直接让人免疫自己这一拳的能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是小小的那么一点。 在巴萨罗谬的周身,伴随着他的重新出现,本该应格莱克斯的那一拳而被直接轰成粉碎的错乱虚空开始了诡异的闪烁了起来。 就像是先前的他一样,变得错乱而模糊的一个个杂乱色块,在不停的闪烁着。 因果的悖论在此发生了,明明巴萨罗谬已经达成并确定了手上的这个结果,在历史中留下了因为''格莱克斯的雷光而受伤''这一个记录,可偏偏,现在却又突然多出了一次根本不存在,也完全没来由的攻击。 于是,被破坏的景象开始了倒流,将这个bug从程序中抹除之后,一切又重新恢复成了先前的模样。 除了亲身见证了前后的二者之外,没人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痕迹。 格莱克斯倒也不愧是格莱克斯,没有愧对他的名号,在巴萨罗谬根据刚才所见倒推出来的情景之中,若是放在常世,凭这一击所能造成的破坏力,完全是能够让教团不惜一切代价前来剿灭的程度。 就算是放在规律混乱的黑暗世界,格莱克斯这一拳的威力也足以顶着压力,生生轰穿数个中小型黑暗世界。 至于放在巴萨罗谬身上? 那定然不用说了。 说出来的话……咳咳咳,那还蛮丢人的。 就他的身板,估计也就凭借今宵未尽的特异性勉强苟延残喘的锁住刚刚好的最后一点血,然后在格莱克斯的第二拳下直接打出gg。 哪怕是凭借调动次序避开了,巴萨罗谬此时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好受。 这不是外伤,而是源自于他自己的内伤。 格莱克斯所猜测的没错,越是强大的能力,也必将伴随着越发强大的缺陷,而调动次序这一能力的缺陷,便是源自于其伴生的强烈反噬。 更加通俗一点来讲的话,也就是所谓的''反作用力''。 力的作用是互相的,这条定律是早就被写入常世的构成之中的,就像是人被杀就会死一样,这是一句废话。 想要调动次序修改因果律的话,自然也会与格莱克斯被抹掉的那一击一样,同样受到因果律的反作用力。 成年之后,父母将不再干涉孩子的生活,但与此同时,这也同样意味着另一个道理。 ——成年之后,人就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没有人会再去为了自己的错误而去买单。 感受着神话形态又少了一截的持续时间,巴萨罗谬暗自啧了一声,隐晦的将几块雷之杯的碎片塞入口中,用其强行刺激着自己的精神,重新调动起''今宵落幕''所化的漆黑神威,凝聚于圣枪的枪刃之上,使其本就不够正派的画风,越发向着彻彻底底的反派滑落而去。 ——只要拉近距离斩中关键性部位的话…… ——我就可以用次序之力强行将他的维生修复性手段,拖延到彻底确定死亡结果! 通过格莱克斯先后的两拳,巴萨罗谬已是可以确定,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是像刚才那样的一击也仍然需要一定的前摇蓄力时间,否则身体便将无法承载这份力量。 如果成功将战斗转化为短而快的小范围近身厮杀的话,在两人都无法使用部分需要前摇蓄力的情况下,相对有着较为丰富经验的巴萨罗谬,无疑是会取得较大的优势。 “嚯,这么快就看破了老朽的破绽吗?”格莱克斯微微感叹一声,脸上却是同样掀起了畅快而饱含自傲的神色:“不过把念头打到这方面,却是一个昏招啊。” 话音刚落,格莱克斯背后所浮现的虚影,以及自身的气息就又开始了变化,不再是借助地母之力再现的诸多巨人巨兽巨神,而是又改成了一道巴萨罗谬更为熟悉的气息。 那正是铸父这位老朋友的气息。 霎时间,千百种不重样的神性自格莱克斯全身密布着的刺青中涌出,就像是巴萨罗谬曾经所经常做的那样,虚空中燃起了蕴含铸造之奥秘的火焰,将那些自刺青中涌出的神性气息铸造为实质的兵器,然后被一只只宛若钢浇铁铸一般的手臂握紧。 高达千丈、体生千手、遍布千眼,持拥千种的神性兵装,此时自铸之神焰中蜕变而出的,正是毫无疑问的全神之型! 此乃…… 【神话形态.千面相万神殿堂】! 维京神话、斯拉夫神话、撒克逊神话、日耳曼神话、亚该俄斯神话还有各种甚至已经消逝在历史中的神话,凭借着这些年命令子子孙孙不断在外的寻找,以及自己一直以来坚持不懈的学习和锻炼,格莱克斯以自身为殿堂,把能力发挥到了极限,将这些源自于昔日旧神的神话体系纳入了身躯之中,创造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神话形态。 ——一座可以同时容纳众神之力的殿堂。 第六十一章 天使军团 “……这也……有点太过离谱了吧?”巴萨罗谬牙酸一样的深吸了凉气,望了望自己手中相对格莱克斯的体型,就像个牙签一般的圣枪,战意少有的低沉了几个瞬间。 若他的感知不曾有假,此刻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每一种神性气息,都堪称真实不虚,每数十个便交杂在一次,构筑起一个或知名或冷僻的神话体系。 祭司这个超凡职业的关键点就在于以人之躯领受神意,通过献祭或者某种仪式沟通神明,接引神力,能够将自己的身躯改造成一座神殿,这一特征往往便代表着对祭司这一职业的领悟达到了一种高度。 可此时,在格莱克斯身上展现而出的这副姿态却远不止于此。 神明与神明之间是互相有着斥力的,神话体系与神话体系之间同样也是有着斥力的,在旧神残留的痕迹还未消散,神明还在大地上行走的第二重历史中,祂们之间战斗的频率可比现在表面上还维持着和平的各国高多了,每个神明手上,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些异教神的血液,一己之力协调这些神性之间的矛盾,这样的难度可想而知,常规超凡者仅仅是修筑神殿供奉一柱神明便困难了,而此时,格莱克斯却是同时协调着数十个神话体系、一千多种神性气息之间的矛盾!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机会。 神话形态即是通过模仿传说中神话生物的姿态,利用相似律篡夺力量的手段。 如果将人类史、古代史、神代史这三重历史的关系比作一个三层结构的水池的话,相对就会好理解很多。 神代史是最上面的、向下溢出流水的一层,里面装的已经凝固了的铁水以及一直沉睡着的旧神,没有时间的概念。 古代史是位于中间的、承载自上层溢出的流水,且作为缓冲的一层,里面装的是半凝固的岩浆和一部分来源于上层被流水重刷下来的神迹碎片,时间规律更接近于一个潘洛斯阶梯,隐藏着诸多从人类史回溯而来的邪神以及原生于这个时代,承接旧神神迹而生的伪神和半神。 人类是是位于最下方的,有着常世封锁作为隔离、能够过滤掉最后那一丝丝神代史的残迹,如同一条没有尽头的长河一般,以现在为基,分裂出无数种未来支流。 旧神是不可触及也不可直视的,而伪神却是可以利用的,诀别神代、分割古代史与人类史,在为了防止旧神苏醒、给邪神和伪神留一条路子避免鱼死网破这个两个主要目的外,同样也有着借机利用古代史中的诸神之力的打算。 严格来讲,古代史和人类史其实本来就是一体的,哪怕经过分割变成了同时存在的第一重历史以及第二重历史,联系也仍然是藕断丝连的,那些位于上游的古代诸神们,会自然在下游的人类史中投射下倒影,留下痕迹,假如能够通过相似律以仪式性的模仿对方的行为,利用这种方法混淆二者之间的区别,逐渐将祂们在人类史的投影侵蚀,那便自然就可以获取通过这种矛盾,分薄对方的一半力量,进而更进一步的将自己的存在蔓延到古代史,取代对方的本体。 当然,这种又被称作''披甲''的神话形态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容易在这个过程中迷失自己的本相,若是意志不够坚定顽固的话,很大概率便会反过来变成主动成为对方在人类史的化身。 在这之中,唯有出自教团体系的神话形态例外,严格来讲,教团体系的神话本来就是人类依托于圣典生造的,连作为原点的喀难神都是机械结构,其中的天使嘛……自然也就不必多说。 有的是来源于某个经过改造的异教神,有的则是历史上某位圣徒的马甲,大部分甚至还是就靠一件圣遗物支撑着,就比如巴萨罗谬先前所化身的那个''米迦勒'',整个就是三种多重缝合起来的,既有异教神的部分,也有着圣徒和圣遗物的部分,在往里面填充自己的力量后,直接就变成了私家车。 格莱克斯虽然自称是曾经学过教团的东西,但很显然,至少他目前无法使用来自于教团的神话形态。 换言之,他也就需要同时抵御这来源于一千多种神话形态对自身人格的侵蚀,将绝大多数精力都花在协调抵消之上。 毕竟,教团的神话形态可以说是仅此一家了,除非像先前的巴萨罗谬一样,用的是米迦勒这种极端特殊的,否则就创造界超凡者的意志力而言,就算一场高烈度战斗下来,侵蚀度也都不会涨多少,尤其是对于那些圣遗物本就和神话形态有联系的,都可以直接当常驻形态用了。 “怎么,突然间知道害怕了吗?”敏锐的捕捉到了巴萨罗谬骤然收缩的眼瞳,格莱克斯顿时哈哈大笑,握持着诸多神性兵器的千只手臂毫不犹豫的挥落,就像是天生的手臂一般,毫无生疏慌乱的样子,甚至达到了每一只手臂上,都能施展出一种独特技艺的程度。 在这方面,恐怕就算是真的百臂巨人来了,都不如格莱克斯运用的娴熟巧妙,千只手臂不仅没有成为他的累赘,反而在加法叠加的基础上,凭借精妙的配合,让战斗力的数值的计算变成了乘法。 果决,正是格莱克斯一直秉持着的战斗风格。 “害怕倒是没有,被这副丑样子吓了一大跳倒是有,迫不及待想将这个形态的你杀死。”巴萨罗谬报以不屑的嗤笑,肃声咏唱呼唤权能的咒文。 “羔羊揭开第七印的时候,天上寂静约有二刻。” “我便看见那站在神明面前的七位天使,有七枝号筒赐给了他们。” “第一位天使吹号,就有雹子与火搀着血丢在地上。地的三分之一和树的三分之一被烧了,一切的青草也被烧了。” 瞬息间,以生命树阵图为核心,无数扇已经打开了的大门悄然浮现,从其中走出约数万个姿态各异,但均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辉煌之物。 有六翼二首的撒拉弗(炽天使),为其中统率。 有四翼四面的基路伯(智天使),为其中智者。 有状似车轮而生百目的托罗努斯(座天使),为其中战车。 而更多作为基层是士兵的,则一个个样貌大体上接近人形,身着厚重的动力装甲、一只手提着链锯剑,一只手端着爆矢武器的卫尔特斯们(能天使)。 以诺书有言:他们是天军之君,各有四十九万六千个天使作侍从。 无论是米迦勒还是卡麦尔,他们都着作为众天使的统率的事迹,两相结合之下,处于神话形态之中的巴萨罗谬,自然也就有了从喀难数据库中调取记录、召唤天使军团的权能。 教团的编制中,除了一些有名有姓的特殊天使外,其余的天使全都是成众共享着数件圣遗物的力量,由信息记录混合廉价的材料塑造而成的战斗机器,成本极其低廉,只要有着调动权限,准备好降临素材,随时都可以通过喀难的连接呼唤过来。 当然,作为一项十分具有教团风格的技术,它也继承了教团技术一直以来的毛病。 要钱。 在廉价的同时,基础的民用版同样也意味着低战斗能力,越是想要强悍的战斗能力,则越需要烧钱提升硬件配置。 有相关权能的神话形态的好处就在于此,相当于自带一个强化模板,会根据所对于的传说,自动将白板天使强化到对应的位阶。 天使军团的构造只是一瞬,当格莱克斯的千臂落下的那一刻,在其中炽天使与智天使组织下,数万的天使军团排列成了一个具备仪式性的军阵,同样也选择了直接开火进攻。 无数道炽热的辉光在这片区域中奔走着,流淌着,仅仅是几个刹那间,通过天使军团本身所具备着的互相增幅的特性,这片区域已是彻底被暴烈的能量流所充斥。 这一刻,永动之泵的效果得到了最大的发挥,刚从虚无中榨取出能量,便转瞬间被加持在了天使军团之上,全数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破坏力,倾泻到了巨神的身躯之上,哪怕加持后也不过堪堪在格莱克斯身上留下一道浅薄的白痕凹陷,但是在这种程度的数量累积下,却也完全足以造成切切实实的伤害。 格莱克斯的攻势被强行打断了。 不仅被打断了,还被打得接连向后退去。 望着这副情景,巴萨罗谬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诡异而不妙的情绪,顺从本能的指引,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上前,挥动圣枪,以''今宵落幕''的形式再度向着那个被淹没在了弹药中的存在斩下。 他的不妙预感应验了,当漆黑斩击落下的一瞬,明明路途上的一切都被斩断并杀死了,但是格莱克斯那充斥着无数种神性气息的身影却……好整以暇的握住了''今宵落幕''所化的斩击?! 第六十二章 应有的器量 这不应该,而且是很不应该。 法理本身就是具备绝对性质的东西,更别说''今宵落幕''还是其中针对于''攻击侧''的极端特化,别说直接触碰了,就算仅仅是描绘出的一个虚影,只要投入了真实的意志操控,''今宵落幕''都可以籍此伤害到其后的本体。 除非……格莱克斯有着在死亡领域的更高权限? “我猜,你的下一句一定是想问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格莱克斯那十分具备标志性的哈哈大笑响起来了,传入巴萨罗谬的脑海中。 面对自己将来的学生,格莱克斯不吝解答。 “你该不会以为,在承受这么大代价的同时,我的神话形态会仅仅只是那么一点能力的吧?” “霍尔莫斯,你得知道,虽然极端特化自己的强往往是一个最方便的泛用解,但是在某些时候,用数量众多的特化解来解决问题也并非不是一个好办法。” “技术是弥补差距的手段,哪怕是半神的大英雄阿喀琉斯,也有着脚踵这样的弱点,只要找对了方法,哪怕只是无力的幼童也可以轻易将具备强大力量的巨人杀死。” “万神殿堂的强大不在于其多种神话体系统合为一体后所带来了的巨大力量,而是在于多种神性组合后,所带来的''能够针对任何情况进行反制''的能力。” “你得明白,战斗本身其实是不具备任何神圣性的,仅仅是搜集参数将之代入经验公式,然后得出最佳的策略选择而已,用自身的强处去打击对方的弱处、去尽可能的将自身的损失降到最小、或者是如何通过牺牲一部分从而获取更大的战果,将超凡的部分、将千百次战斗积累下来的肌肉记忆抛去之后,战斗这件事情也就变得极其冰冷,仅仅是反应速度、公式准确率、以及数值的对比而已。” “说白了,只要提前获取到对方的参数,以及足够强大的计算力,那么哪怕是创造界超凡者之间的战斗,也可以轻易通过计算演算出战斗发展的所有可能性。” 格莱克斯又叹息了一声:“之前的战斗我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参数,再加上万神殿堂赋予我的、足够强大的计算力,不管是你未来的种种反应,还是你将要施展的各种手段,我都已经做好的充足的反制手段。” “利用时间罅隙达成的超神速也好,利用这种死亡法理达成的终焉一击也好,亦或是利用那个糅合了米迦勒和卡麦尔力量的神话形态也好,万神殿堂始终是无敌的,随时可以变化为绝对上位的反制形态。” “接下来的话,我可就不一定能留手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而言,你的生命都无比宝贵,有着重要的价值,你不该在这里轻易的舍弃掉它。” 格莱克斯的这话虽说得是颇有无耻之意,但作为超凡者的感知能力却是可以告诉巴萨罗谬,在说这句话时候,格莱克斯却是真的没有半分异心,心中抱着真诚的意味。 虽然,这对于身为一个真实钢铁直男的巴萨罗谬并没有什么用。 不管是从个人喜恶来讲,还是以目前的局势来讲,巴萨罗谬和格莱克斯都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生死大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那种。 明明已是身陷绝境,巴萨罗谬眼中的火焰却是越发炽盛,仿佛足以让天穹都为之燃烧。 越是强大的超凡者,精神疾病也就越发的严重,能支撑着神话形态抵达理解之位,巴萨罗谬那异常极端的理念同样也功不可没。 面对格莱克斯满怀诚意的招揽,这个男人他只是嗤笑。 “那可真是抱歉了,我一向不是在乎他人目光的,世人毁誉,又与我何关?” “我可没有让人站在我头上的打算,尊师重道这种事情,不要指望着从我身上看到,哪怕是你的成了我的老师,到最后,我也会照样毫不犹豫的把你杀了。”丝毫不顾及可能因此大怒的格莱克斯,巴萨罗谬直白的说道。 这不仅仅是因为利害的关系,同样也是因为格莱克斯曾经所做下的恶行,仅仅就个人的观感而言,对这个曾经的海上黑皇帝,巴萨罗谬是一点都好不起来。 “况且……”巴萨罗谬话音又转,试图套话。 “你这个神话形态的持续时间,也所剩不多了吧,只要等到那个时候,万神殿堂再怎么强大也一样是没有意义。” 格莱克斯看出了巴萨罗谬想要套话的想法,却完全不在意,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又是愉快的大笑了起来。 “你又忽略了一件事,既然说是万神殿堂,那怎么可能没有涉及到时间相关的神性呢?只要还有一秒钟,我便可以将神话形态的持续时间延长到太阳的三十次起落,在时间的操控者面前,可不会有过时这种说法。” 格莱克斯遗憾的摇了摇头:“别试图耍这些小聪明了,在无敌的万神殿堂的面前,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这么说的话,从朱利叶斯那里偷听来的情报也可能是错的咯? ——嗯,不能排除他是这么特意说给我听的,暗中早就已经是格莱克斯的人的可能性。 回想着原本准备备用打算的拖延计划,听着格莱克斯的话语,巴萨罗谬的心越来越沉,但却仍然不放弃一丝希望的,不断的将已知的情报组合,试图找到生机的所在。 望着巴萨罗谬,他的眼神中真诚的目光丝毫不改,这个魁梧的老者再度自豪的展开双臂,畅快的朗声大笑起来,道:“至于畏惧学生的成就,担心他超过自己后将自己杀死,霍尔莫斯,你未免也太过小瞧老朽的器量了吧?” “相反的,我不仅不会因此有任何的隐藏,还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成为超越我的存在,你如果想要我的命,倒是亲自来拿就是!” 格莱克斯无比认真的道:“来吧,霍尔莫斯,成为我的学生的吧,只要你能达到那个高度,不论是你要什么,我都会去帮你拿到。” 第六十三章 我暂且蒙在鼓里 时之罅隙? 无用。 今宵落幕? 无用。 圣枪展开? 无用。 面对格莱克斯的招揽,巴萨罗谬啧了一声,就像是不信邪一般,于瞬息间再度展开了攻势。 然而,皆无作用。 在万神殿堂组合出来的无数种反制手段面前,就连他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都被计算出来了,不管是巴萨罗谬是使用什么能力,都会在下一个瞬间被立刻对打断破除。 这是更胜于天灾的敌人。 明明同样位于创造界的理解之位,而对面的格莱克斯更只不过是一个寄托了意识由部分力量组成的化身,可巴萨罗谬却像是小孩子之于大人一般,攻击不得寸进半分,侵入对方的周身。 这正是来源于积累上的差距,往往能够达到这个位阶的超凡者,无一不是曾经在人世行走了数百年,经历过无数苦难的磨砺,也见证过足够多的悲喜,能达到创造界,这本身就意味着无论是先天的天赋还是后天养成的意志力都是千万人中、乃至亿万人中独为殊胜的上上者,除了邪神使徒这群爹不疼娘不爱的崽,大家的基础条件都是差不多的,谁都不会比谁差到哪里去,几乎没有多少可能会像以前一样发生以弱胜强这种事情。 这没道理的。 在大家都是绝对努力型天才的情况下,唯一能决定这个阶位超凡者之间战斗胜负的,唯有法理之间的绝对相性以及基于年岁的各项积累。 非是越古老越强大,而是越强大,自然也就越古老。 要想和这个状态下的格莱克斯争胜负,换成过往轮转中的那些''巴萨罗谬''来还差不多,光凭现在这个勉强靠着神话形态东拼西凑达到''理解''之位的,在积累上,自己还差的太多太多。 万神殿堂强大吗? 确实很强大,在巴萨罗谬所见过的手段中,也堪称是最强大也最无解的那一类。 如果真的真是像格莱克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的话,既然能解决持续时间的问题,那么自然也应该可以解决神性对人格侵蚀的问题,凭借那一手协调各种神性的手段,这点的可能性甚至可以说是极大的。 现在的格莱克斯可是因为自己还没答应所以还没下死手,待会却是未必。 假如是打算像之前所计划的那样,使用拖延战术将希望寄托于对方的失误的话,照自己这副死硬的脾气,恐怕到时候对方就是来真的了。 有句话说得好,有总胜过没有,也不用顾忌损失未来的可能性了,直接各种禁忌的改造手术连番上,赚个能临时达到理解之位的战力,岂不妙哉? 只要格莱克斯想,他随时可以终结这场战斗取得胜利。 时间,仅仅剩下来格莱克斯下决定到自己神话形态结束的这二十七秒了。 眼见巴萨罗谬仍然不肯放弃抵抗,用各种办法试探着自己的极限,格莱克斯保持着从容而镇定的微笑,万神殿堂的身躯不仅没有因为频繁使用能力而缩小,反而还不可思议的又变大的几分,气息越发沉凝而不可撼动,凝结着恐怖的威严感。 在他看来,巴萨罗谬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等到神话形态持续时间结束,便是落败之时,面对自己未来预订的学生,格莱克斯又怎么会表现出一副恶狠狠的姿态? 在他的心中,巴萨罗谬的价值远比巴萨罗谬自己以为自己在他心中的重量还要更重许多。 ——只要他站在我一边,成长到那个地步的话…… ——这座城市数百年以来点的恶业……应该也就能在他的手中终结了…… 以纯粹的善恶观念看待任何人都是片面无比的,因为立场的存在,始终会有着或大或小的偏差,哪怕是亲手参与建立了外城区、在外人看来堪称罪恶化身的格莱克斯,在很多凯尔萨德维京人眼中,他却永远是那个带给了他们光辉和希望的“大祖父”。 世道再怎么差,只要能活下去,生命的本能便会促使着他们尽力活下去,而格莱克斯,便是那个在他们危难的时候,给了他们活下去能力的人。 超凡者都是为了执念、为了道路而不顾一切的怪物,而格莱克斯的执念,便是让''维京''这个族群概念扩大、长存。 无论是付出多大的代价、需要使用多么肮脏的手段,唯有这件事情是必须要完成的。 - 巴萨罗谬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常规的手段的没用的话…… ——那么也就只好……用一些不那么常规的特殊手段了。 万神殿堂确实强大,但弱点也极为的明显,只要找到超出能计算程度、且无法反制的规格外手段就行,在格莱克斯达到''理解''之位的实力弥补之下,这个缺点被极大程度的弥补了,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以利用的点。 ……规格外的手段。 巴萨罗谬又叹息了一声,回忆起了那个自称【灰】的自己,倘若在这里的他的话…… ——等等? ——假如在这里的是【灰】? 隐约间,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心头浮现,却又转瞬被他自己主动打消。 【灰】已经死了。 自己选择重新进入了永眠。 ——哈,还真是…… 就在巴萨罗谬忍不住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的软弱的时候,一道气息陌生的精神触须悄然搭上了他的灵魂。 是谁? 下一刻,这个答案迅速就得到了解答。 是那个藏匿于自己体内虚幻层面中的那个朱利叶斯。 在战斗开始后,巴萨罗谬就收回了暗中监听着他们两个的精神线程,让波菲丝盯着他们,可现在…… 他又有什么打算? 抱着疑惑,巴萨罗谬悄然联通了这个经过多重检测的精神通讯,倒是看看这个纸牌议会的成员到底是搞什么鬼把戏。 旧党与新党、喰宴教团与重铸教会,作为格莱克斯双重的对头,既然能与这位老爷子僵持几年表面上相安无事,多少……也有着一些能帮自己脱离当前处境的手段的可能性吧? 虽说如此,但巴萨罗谬其实也并不报太大希望。 瞬息间,一个有着棕色发丝的俊美少年的形象出现在他的眼前。 见到巴萨罗谬通过了自己的通讯请求,朱利叶斯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就像是驽定巴萨罗谬没有办法,会找到自己这里,脸上尽是不属于他这副外貌的淡然笑意。 他给巴萨罗谬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些气质与身躯外貌的极度不协调以及强烈的别扭感。 莫名的,巴萨罗谬觉得这张面孔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曾经见过类似的。 “你先前的话,应该不止是对桑德说的吧?我觉得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男人沙哑而具备强烈压迫力的声音响起,质问着。 虽然实际并不算大,但在一开始,朱利叶斯对桑德的话语确实也让巴萨罗谬将不少的心思放在了镇压体内米尔克尸骸的异动之上,以防地母投影突然降临、被格莱克斯侵占,给自己来个里外开花。 朱利叶斯无赖一般的摊了摊手,理直气壮的争辩道:“这个锅我可不背啊!明明是霍尔莫斯你一直在暗中偷听我和桑德朋友的谈话吧!” “赤喉娱乐会所,我觉得它的所有权已经不言而喻了。”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丝毫没有被带进对方谈话节奏的迹象,冷声道:“现在是我的地方了,你觉得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想听到这些废话的,不是吗?” “少浪费一点时间,对大家都是好事。” 朱利叶斯耸了耸肩,开口本欲再说些插科打诨缓解气氛的废话,但在巴萨罗谬冰冷眼神的凝视下,还是放弃了自己以往最常用的这种话术手段,当即果断的举手投降,表示一切服从上级的安排。 “哈哈哈……那个、那个,我也有看错的时候嘛。”他尴尬的挠头说到。 “毕竟……整个凯尔萨德都没人胆敢真的去碰这头老熊的尾巴,当初他海上黑皇帝的名号,在这座城市至今都还是很有用的,拜米尔克手下人搞出来的那些海岛片所赐,除了维京人外,还有很多外人也都很崇拜他。” 听到朱利叶斯的这话,巴萨罗谬目光就又冰冷了几分,暗中有些降低了对眼前那个家伙的评价。 似是也知道自己这话会引起什么效果,朱利叶斯赶忙道:“好吧,这一点我承认,确实是低估了格莱克斯的实力水平,没想到黑犬亲卫们长达十多年的监视,以及凯尔萨德的繁华,不仅没有让他的实力有半分下降,反而还让他比被抓之前还要更强了。” “在这一点上,确实是我的失误,给了你一个错误的情报。” 对于这个说法,巴萨罗谬暂且蒙在鼓里,没有撤销心中的怀疑,只是说了一声继续。 朱利叶斯脸上扯起了笑容,自豪道:“当然,虽然在实力的估算上出来一些差错,但是……就算是现在的这个格莱克斯,其实也并非是完全没办法对付。” “我这里,仍然有着上中下三种应对策略。” 第六十四章 门只在影中存留 上中下三种对策? 你搁这玩扮演谋士的游戏呢? 听到这可以说是异常有既视感的话语,哪怕是在生死的危机边缘,巴萨罗谬也是差点直接吐槽出来,崩了这副具备强大压迫力的人设。 表面上,巴萨罗谬面色如常,未曾有半分变化,点了点头,让朱利叶斯继续往下说。 “先说中策如何。” 朱利叶斯愣了一下神,然后清了清嗓子,方才继续讲到。 “这中策嘛,自然是驱虎吞狼。” “谁是能吞格莱克斯的虎?” “当然是那位来自教团的伽门大人。我看霍尔莫斯先生你身上一股子似教团体系,而非教团体系的气息,神话形态中虽然有着米迦勒的部分,在一些小细节上却又有着龙蛇的部分,我就猜测,您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吧?” 说这话的时候,朱利叶斯的眼睛好似放光。 巴萨罗谬知道,他这话说的应该是异端教派,作为根正苗红的教团接班人,他果断的点了点头,报出了一个已经被教团暗中剿灭了的异端教派的名字。 这年头,出门在外没个马甲都混不起来的,为了这件事情,教团每年都有在花费人力将一个邪教团体从上到下整个取代,自导自演的抓捕,从而方便在某些特殊时候的使用。 得到巴萨罗谬的肯定的答案,朱利叶斯表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终于继续说道:“那就相对好办很多了,只要有这股气息作为凭借,我就能骗过喀难系统的身份认证,利用职务的理由,把伽门给喊过来。” 他耸了耸肩:“毕竟,教团压在我们大家头顶上太久了,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一直有在暗中准备着有朝一日对付教团的手段。”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装出在思考的样子,在心中打定了事后反手背刺的打算。 “中策的话……让我暂时想想吧,你先说上策和下策。” 朱利叶斯脸上有些愕然,望着巴萨罗谬并不算好的脸色,还是继续向下说道,语气有些迟疑:“上策的话……可能霍尔莫斯先生你不太爱听……” “说。”男人的话语简洁而有力。 “这个方法你应该也有在心中想过,若是按最大利益来考量的话,那自然是……直接答应了格莱克斯那头老熊的要求,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让维京这个族群强大并长存,只要你成为他的学生后好好在他所为你规定的道路上行走,他自然就会按照他之前所许诺的那样去做。” “以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性格特征,在这件事上他绝对不可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只要霍尔莫斯你答应了,别说是眼前的危机了,就连以后的危机都不一定有了。” 巴萨罗谬并未当即恼怒,而是突然反问道:“这对你背后的新党和纸牌议会都没有任何好处,你这种行为,应该叫做资敌的吧?” “不,怎么可能是资敌呢?我对于议会可是再忠诚不过了。”朱利叶斯夸张的乱舞起了手,语气无比真诚的说道:“在看过这两场战斗后,我完全相信霍尔莫斯先生你的潜力,像你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赞同格莱克斯那种人的那种疯狂理念的,等到你的实力超过那头老熊的一天,那一定就是我们合作将他从他的王座上拉下来的一天。” 巴萨罗谬在心中暗自嗤笑,脸上故意挂起了不快的神色,挥了挥手,道:“这个所谓的上策你就不要再提了,我自然有着我自己的理由,直接说一说那个最后的下策吧。” 朱利叶斯心中自身道了声果不其然,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赶忙连道了声知道。 至于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那估计就只有鬼知道了。 这所谓上中下三策的套路,本来就是谋士们为了方便兜售自己想法而存在的,虽然听上去是任由人选择,但其实其中真正有用的,也仅仅是一项而已,其他两项顶多也就是个充数掩人耳目的,早在将三策献上之前,大部分谋士往往便已是想好了对方的反应。 要真是以为这实际上是话术的三策是好心的单选题,那下场恐怕就只有被谋士耍着团团转了。 得益于并非像伪装出来的那样、还算清醒的脑子,巴萨罗谬是知道这一点的,将计就计之下,心中反倒是越发好奇朱利叶斯这个所谓的“下策”了。 朱利叶斯的脸上仍然挂着伪装出来的惶恐之色,眼见巴萨罗谬催促,他咬了咬牙,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这个……” “怎么?这个下策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倒是没问题……只是……” “只是这个下策……实在是有些太冒险了。” “我们现在还有得选择?”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啊。”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不论是那个所谓的上策还是中策我都不会选的,如果你这个下策不能解决问题的话,那我也就只能去试试能不能把格莱克斯拼掉了。” “哈,万一呢?”在最后,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自嘲了一声。 朱利叶斯沉默了。 嗯,起码是表面上沉默了起来。 “也是,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苦笑着道。 “至于这个最后的下策……” “它其实涉及到一桩凯尔萨德数百年前遗留下来的东西。”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隐约觉着这个说法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问道:“你说的……是地底下封印里面的那些鬼东西?” 朱利叶斯似乎是一愣的样子,然后旋即拍了拍脑袋道:“差点忘了,霍尔莫斯先生你正是引起那场大爆炸的人了,这种事情你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他点了点头:“不过……待会你要做的不仅仅是如此,地底下封印里面的那个不过是一个伴生物而已,你真正要做的,却是要顺着那个鬼东西,通过架空层面的特异性,找到那个已经和这座城市结合为一体的家伙,并击溃祂为成型的意识,从而占据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梦镜世界。” 像是呓语一般,朱利叶斯闭上了眼睛,轻声呢喃: “——银镜乃门,其后自有隐秘,辉光为钥,其后即为阴影。” “——门只在影中存留,钥匙只在梦中显现。” 第六十五章 黑桃j?黑桃k! “——银镜乃门,其后自有隐秘,辉光为钥,其后即为阴影。” “——门只在影中存留,钥匙只在梦中显现。” 朱利叶斯那飘渺的梦呓声就好似钥匙,打开了巴萨罗谬记忆那扇本来就半掩着的门扉。 那正是在前往灵性层面面见格里高利之前,他俯瞰以太层面的凯尔萨德时所看到的景象。 阴影、瞳中扉、新神、辉光与镜、以及…… “伊尔玛利宁……”巴萨罗谬本能性的念颂着这个名字,声音中多出了一股莫名的怪异感。 “你刚才说什么?”望着突然陷入奇怪状态的巴萨罗谬,朱利叶斯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巴萨罗谬摆了摆手,表露出并不想讲的意思。 朱利叶斯倒也没有在意的样子,只是郑重的将仪式的关键点都告诉了巴萨罗谬,并叮嘱道:“阴影中从来没有颜色,故此万物均可藏身于阴影之中,但是,在这个仪式中,你的存在却不可以成为那万物中的一个。” “你是走在前方的辉光,你是于梦中显现的钥匙,辉光与门扉本为一体,凭借你与架空层面结合后的这份特质,你可以找到隐藏于阴影之中的镜子,但如果你在阴影中停留太久的话,便会有很大概率融入阴影,成为不会被反射的光,让门扉被钥匙打碎。” “我明白了。”巴萨罗谬点了点头,脸上不见异样。 临行准备挂断精神通讯时,他最后似是好奇的无意问了一句,道:“对了,朱利叶斯,差点忘了忘了,既然是纸牌议会,那你是那张牌呢?” 听到巴萨罗谬的这个问题时,朱利叶斯愣了一下,脸上旋即挂起了无奈的笑容,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牌,道:“黑桃j,你可以直接叫我黑桃j。” 黑桃j? 黑桃j! - - - “娄希,你应该在的吧?”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悄然断开了和朱利叶斯的精神通讯,在时间的罅隙中,巴萨罗谬又重新借助圣枪强化了与契约的联系,联系到了那位魔女。 从''不可知论''笼罩这片虚无之地的开始,大多数的对外的通讯手段就已经失效了,连喀难的信号都有些难以渗透进来,唯有这份来源于波赫尤拉的契约,不知为何还在勉强生效。 “我在听。”慵懒而柔和的声音自巴萨罗谬耳侧响起,似乎还隐约带着些许温热。 是娄希。 此时,这位魔女正一边躺在沙发上翻看着奥利布里乌斯托古尔薇格带给她的那本有关辉光与古维京历史的详细论述,一边正盯着画面一片漆黑的梦境之种屏幕,听到巴萨罗谬的消息通过契约传来,少女终于松了一口气。 得到娄希的回应,巴萨罗谬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仪式这东西,还是得经过专业人士确认后才能使用,真要是心大到随便就用了陌生人给的仪式,指不定哪天就发现自己已经无声无息成为了献给邪神的高级祭品。 以郑重的语气,巴萨罗谬说到:“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通过你进行确认一下。” “之后发生的那些?”娄希很是好奇的样子。 “对。”巴萨罗谬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把有关朱利叶斯的相关信息都说了出来。 娄希微微思考了一下,面色上展露凝重,轻声道:“这个仪式的内容确实有一些……唔,怎么说呢,倒不是整体上有多大的问题,而是在背后蕴含的意义中有着很大的问题。” 她的话音一转:“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今晚,在那位越小姐的带领下,你猜古尔薇格找到了谁?” “谁?” “那位边境伯爵康斯坦丁的长子.流淌着灰血的奥利布里乌斯。” “当然,在某些隐秘组织中,他还有着另一重你很熟悉的身份。”为了让巴萨罗谬有思考的余地,娄希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叹息道:“他就是那个纸牌议会的四个k之一的方块k。” 嗯? 当另一方试图找寻钥匙的神秘势力是自家便宜大哥这个的惊讶还没从巴萨罗谬心中消去,紧接着的奥利布里乌斯其实是方块k这种大料就突然被爆了出来,巴萨罗谬沉默了一下,然后脑门子上接连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娄希似是能感觉到巴萨罗谬内心中的惊讶,继续道:“由于我的身份,奥利布里乌斯试图招揽我加入纸牌议会,在被我拒绝后,临行前,他给了我的一份他这几年以来的笔记。” “重点正在于此,那个朱利叶斯所说的仪式,其中支撑着的理论……几乎与这份笔记上所写的一模一样。” “以奥利布里乌斯的性格,这种极为重要的信息他绝不可能外传的,绝对只有最相信的几个人才可能知道……” “我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魔女的话语停了下来,轻声问道。 随着娄希的话语,在巴萨罗谬心神中,一条隐藏极深的隐约脉络终于浮现了出来。 给自己熟悉感的面容、给自己别扭感与违和感的身躯、在凯尔萨德的活跃时间从是二十多年前一直到现在、被人称作是''千面者''朱利叶斯、自称在纸牌议会里面的身份是已死的黑桃j、能够接触到奥利布里乌斯(方块k)的笔记…… 还有这种种更多的线索…… 一个听了很久的名字,出现在了巴萨罗谬的心中。 ——伪装确实很成功啊。 ——差一点就把我骗过去了啊。 在些许的庆幸后,随后在嘴角浮现的却是一抹笑意,像是终于解开了心头一直压着的一团的阴云一般,蕴藏着为此而心生的、由衷的愉快之情。 黑桃? 确实是黑桃。 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是没有骗自己。 只不过……后面的标记是k而已。 那个黑桃k。 - - - 望着巴萨罗谬终于停止了一直以来毫不停歇的攻势,眼瞳中逐渐褪去了战意,格莱克斯的笑容也变得愉快了起来,道:“怎么,终于准备答应我的邀请了?” 第六十六章 北之大君-阿斯蒙蒂斯 “怎么,终于准备答应我的邀请了?” 眼见自己未来的学生终于是醒悟了过来,不再执迷不悟的选择拼死抵抗,不必让自己强制性动用一些很大概率会令其未来潜力损伤的手段,格莱克斯这个老头自然是异常高兴的。 强者自然有着充足余裕的,以他的实力,只有别人去费尽心思揣摩他的份,而不再需要去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轰鸣声停下了。 在寂静中,巴萨罗谬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格外的明亮,里面像是在燃烧着火光。 “不,只是……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不知何时,随着天使军团终于停止了的轰击,这片虚无之镜已是化作了纯白的色泽,充斥着堪称海量的神圣粒子。 那正是先前天使军团长达一分钟的轰击的残留。 由于完成了微型永动机化,所有创造界超凡者体内的能量储备都是堪称无穷无尽,有时候甚至会因为积累过多濒临坍缩极限,而需要将之归还于喀难世界本身,用于维持并加固常世的存在,除了极端特殊的情况外,根本不会有人像巴萨罗谬这样,寻求主动提升永动之泵的功率。 很不巧的,天使军团的强大正在于可以通过无数个下属端口全力倾泻这份庞大到爆炸的力量,虽然说相对于数量,能天使们的攻势对创造界的超凡者甚至都不能破防,但是在某些时候,这一点却是也可以被逆转为优势。 由于那些以神圣之力构筑子弹直接溃散,其中能量得到了最大程度保留的缘故,对于一些专精于战争法术构筑的工程系法师来讲,这片充斥着极高浓度的逸散态神圣粒子的战场本身,正是最好的素材。 巴萨罗谬虽说不是那些工程系的法师,不懂那些进阶的精深技巧,但也多少读过一些哲人国出版的基础介绍读物,刚才还顺手在娄希那里临时补习了一下,这一来二去之下,也就差不多约等于算是略懂一二了。 迎着格莱克斯期待的目光,巴萨罗谬的脸上显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身子微微的弯下,右手抚胸,诚恳道:“感谢格莱克斯先生你今夜的照顾,不过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告退了。” 在格莱克斯缓缓变样的眼神中,巴萨罗谬从容不迫重新挺直了身子,抬起了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就仿佛皇帝的敕令一般,在那清脆的响指声中,光辉之海骤然间开始了暴动,从无序中涌现出了有序,彼此相互勾连结合,一传百、百传千似的,进而将整片光辉之海都重新化作了一体,重新显露出了它原本的摸样。 又是一张生命树阵图。 格莱克斯摇头失笑:“直到最后都不肯放弃吗?你不是都试过那么多次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呢?” “仅仅是如此的话,连拖住我几秒都很勉强。” 巴萨罗谬并未被格莱克斯的话语吓道,只是拍了拍身上因为战斗已经破损了许多的衣服,经量使其看起来更整洁一些,意味深长的道:“几秒的话,已经足够了。” 下一瞬间,因与果顺序悄然颠倒,在已经被锁定了的结果中,瞳中扉的诡异符号在巴萨罗谬的眼瞳深处一闪而过。 就像是一瞬间天翻地覆,切换成了世界末日的画风。 在依旧汹涌的风暴中,漆黑而粘稠的泥状物质自巴萨罗谬的身躯之中涌出,源源不断。 以巴萨罗谬体内的架空层面为中心,漆黑飞速的蔓延着,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顷刻间便将整个生命树阵图染成了墨色,虽然看上去仅仅是换了一个颜色,可是却古怪的令人本能地发毛,发自内心地恐惧。 逆转,开始了。 火剑之路乃是向上升华登临神域阐述成就美德的途径,那么眼前这副逆转了生命树的阵图,则自然是向下堕落回返诸灵王国追寻恶德的道路。 在空虚而混沌的黑暗间,漆黑的云雾自然弥散着,自三根贯穿四重世界的亵渎支柱间生长出十重恶德的圆环并延展出二十二条暗之路径,每一个狰狞而扭曲的枝桠上悬挂着一个个的哀嚎着的魂灵,像是在齐齐描述着世界创造之前,混乱而失序的疯狂知识。 于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中心,巴萨罗谬笑眯眯的,原本【至高永胜者】这一神话形态所自动变化而成的血红长衣已是被侵染成了漆黑,手中的圣枪亦是彻底的变成了一杆带有旗帜的血红长枪。 北之大君-阿斯蒙蒂斯,位居''残酷''之位,统帅72个军团。在传说中,身有牛首、羊首、人首三颗头颅,长着一条蛇尾,一只手牵着一条地狱之龙,而另一只手则手持带有旗帜的长枪。 有着教人数学、天文学、几何学以及手工艺,给人真知,令人不可征服,揭示宝物的所在,并保护宝物的能力。 新奇的摆弄着自额角长出的那一对粗长牛角和另一对扭曲羊角,巴萨罗谬隔空朝着目前受困于逆卡巴拉生命树阵图中的格莱克斯点了点头后,全身便突然被一层突然浮现出来的、仿佛萦绕着无数种色彩的光膜所包裹,整个人直接沉入了漆黑污泥之中,不见了身影。 他最后的嘴型像是在说: “再见。” - - - 在巴萨罗谬沉入消失后不见的几个刹那,各色流转的神性光辉中,格莱克斯的无数条手臂微微一睁,原本就无法持续多久的束缚当即崩溃,四散满头,最后又落入那不断蠕动着漆黑物质中,被重新同化为一体、 千道眸光一转,瞬息间,感知能力已是渗入其中,以一寸都不肯放过的姿态,搜查着巴萨罗谬的存在。 答案当然是一无所得,所见的只有别无二致的无穷漆黑恶意。 “别找了,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人我已经帮你送过去了。” 极其突兀的,朱利叶斯的声音自虚空之中传出,拖着已经沉睡过去了的桑德,缓缓从沉浮的黑泥中显出身形。 第六十七章 计划有变 拖着桑德从黑泥中钻出之后,朱利叶斯直接累得又重新坐了下去,脸色已经不是很差能形容的了,苍白到近乎透明,达到了病态的等级,纤薄甚至仿佛稍微碰一下就会立刻破损。 “还呆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还准备直接在一旁看着我累死吗?”以丝毫不顾格莱克斯身份的姿态,他没好气的朝着对方喊了一声。 确认巴萨罗谬的确如朱利叶斯所说的那样不在此处了之后,格莱克斯解除了神话形态,重新化作人形,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一只手把朱利叶斯的身子扶正,而另一只手则是顺手用铸之力给他们二人打造了两张躺椅,粗暴的把桑德和他各自丢了上去。 嗯,从朱利叶斯那副越来越不好看的神色来看,力度应该不轻的。 格莱克斯耸了耸肩,给自己打造了一张更为豪华的椅子,毫不客气的道:“你知道吗?要是说我刚才内心真实想法的话,刚才那一瞬间,我确实有直接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不问,看着你累死的念头。” 朱利叶斯自然是极为了解这个老朋友的性格的,格莱克斯一开口,他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刺激自己的混帐话了。 “我人死了,你就可以直接贪下那笔总部付给我的报酬了是吗?”他没好气的又呛了一声回去。 格莱克斯一副“哎呀哎呀,你好聪明啊,被你猜中了啊”的脸色,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瓶酒,在伤病员面前神色极为享受的吨吨吨的一大口,然后才说道:“毕竟喰宴教团那群人一直都抠的要死,虽然总说什么大计啊大计的,实际上对凯尔萨德这片教区的重视程度并不算高,直到近年来才碍于紧迫起来的时间,给我这边划来了资金上的资源,人大了嘛,肩上就有了责任,我的孩子们那么多,要是我再不在能省的地方省省的话,他们可就只能要住破风漏雨的小草屋了。” ——就你那身家,骗鬼呢? 望着格莱克斯这一副装模作样但就是想气死自己的模样,朱利叶斯干脆的翻了个白眼,闭目养神,不理这个越来越烦人的老货。 以前同在重铸教会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结果转头被逐出跳槽到了地母手下了,反而是一反当年的模样,就像是要把当年没说的话都说出来的一样,越发的碎嘴讨嫌。 好嘛,朱利叶斯这边不反驳,格莱克斯这边却是说的越来越起劲,往嘴里塞东西的手不停,一边咀嚼一边说怪话的嘴也是不停,像是机关枪一样,源源不断的冲击着朱利叶斯的心灵,让他根本不得安静。 nmd,wsm.jpg 朱利叶斯刚极为勉强的撑起一半身子,格莱克斯就一脸关怀之色的赶忙起身走了过来,大手一伸,随意的按住了朱利叶斯无力的身子,让他提到一半的劲直接就被拍散了。 刚昨完这阴损损的事,就像换脸似的,格莱克斯立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郑重道:“对了,朱利叶斯,刚才霍尔莫斯的那个样子,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就是神话中北之大君-阿斯蒙蒂斯的模样。” “是啊,看到了,怎么了?”朱利叶斯还是没好气的答道。 格莱克斯皱起眉头,神色不悦:“这可不在你所说的那个计划之中。” “怎么?这就开始担心你未来的继承人了?” “如果他真的顺利从那里出来了,就不再是我的继承人了,而是神在世间意志的载体,真正的圣子。”格莱克斯的纠正道。 “行吧行吧,你说了算,圣子就圣子好了。”朱利叶斯叹息着答道,语气很是敷衍。 格莱克斯从不掩饰自己的目标,维京这个族群的存续和壮大便是他的一切,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触怒了他,很显然是极为不值的。 “计划有变化,正常,要是一切都按计划中计算的那样进行,那才是怪事,格莱克斯,就算是以你的实力,也别小看了霍尔莫斯这个家伙。”朱利叶斯也换上了正经的神色,道:“从实验室中走出来之后,他原本的命运轨迹就发生了大规模的变化,像是漩涡一般,吸引着众多的相关事物,杀死开膛手是他苏醒的一个阶段,粉碎那块哲人石的碎片是第二个阶段,直到那场神秘的大爆炸之后,别说是掌控了,我都已经连看都看不清他的未来了。” “他已经杀死了普罗布斯和斯提克斯,格莱克斯,作为你的老朋友,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意外翻车,成为他苏醒的第三个阶段,导致我们新计划的失败。” 格莱克斯将瓶底最后几滴酒液吮吸干净,听到这话,忍不住发出了嗤笑声:“朱利叶斯,你又在说什么傻话呢,早在之前,你不是就已经听到了我和霍尔莫斯那个小子谈话了吗?” “畏惧学生的成就、担心他超过自己后将自己杀死,你是在小瞧老朽我的器量吗?” “朱利叶斯,我当年就和你说过的,你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总是太过执着于得失成败,在乎一城一池的损失。”这个魁梧的老者叹了一口气,似是真的在为对方而惋惜:“看看、看看,当年我们都是以活动界的实力加入重铸教会的,现在,我达到了创造界的理解之位,仅次于那几位最顶端的存在,而你呢?” “还是停留在我被逐出之时的形成界,还是摆弄着你的那些算计手段,只要我愿意,甚至可以一瞬间让你那些可笑的谋划全部的成空。”望着朱利叶斯,格莱克斯的眼神变得无比失望。 “这可未必。”迎着格莱克斯的眼神,朱利叶斯毫不客气硬顶了回去,脸色变得异常的冷淡。 “别忘了,到底是谁去从中协调,让你得到了这份能行动的自由。” “如果没有这份阴谋诡计的话,你现在可是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早就被提尔斯瓦那个家伙喂给这个国家了。” 第六十八章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我是正以推动我那崇高造物主的、神权神智神爱的结晶,在我之前未有的永恒之创造,将与天地一同长久。”恍惚间,好似听到了有谁在耳边细语,巴萨罗谬本能性的轻声颂念出声。 这是《神曲》中的句子。 传说中那位写下神曲的诗人但丁,在人生的中途误入一座神秘的黑暗森林,在古罗马诗人维吉尔和情人贝阿特丽切的灵魂带领下,曾经依次穿过地狱、炼狱、天堂,与各个时代中已逝的灵魂对话,最后面见上帝。 在黑暗中他隐约听到的那几句话,正是出自那趟旅程开始之时,地狱大门上所铭刻的句子。 “巴萨罗谬,你在听吗?”慵懒而轻柔的女声自男人的耳边传来。 “我在听。” 于是—— 在遍布疮痍的大地之上,恶魔一般的男人缓缓起身,重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是如血一般深邃的赤红。 漆黑、赤红、苍白、惨绿、以及那一片绵延至天地尽头的灰。 巴萨罗谬眼前的世界呈现出了怪异而扭曲的模样。 就像是曾经破碎如今却又被强行缝合在了一般,天空与大地之间密布着细密而大小不一的裂口,虽然勉强弥合起了大半,不复狰狞,但还是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时刻萦绕在心间。 望着这副景象,在那交错着的怪异感,巴萨罗谬有一瞬间失神。 “喂,这种精神状态,真的还好吗?”娄希那慵懒而轻柔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仿佛是就在他身边一样,给人以舒适的安心感。 “要说我的感觉的话……”巴萨罗谬迟疑了一下,稍微握了握拳,霎时间,空气便畏惧他的力量似的,迫不及待的躲开了,只留下一声轰鸣。 这是比化身至高永胜者时更加强悍的力量。 以娄希临时创造出来的秘术暂时将体系改换为堕落之路后,他所能调动的力量不仅没有降低多少,反而还在某些方面获得了提升,变得更加强大。 毕竟,他的根本圣数是六,象征着慈悲、调停与美,由此衍生出来的神话形态【至高永胜者】其权能也大多倾向于这一点,侧重于概念上的提升,自然比不得【北之大君】更容易落到实处的形态。 “——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巴萨罗谬的嘴角掀起了一抹弧度。 就像是突然化作了风眼一般,以他的身躯为中心,一股仿佛永不止息的魔风悄然掀起,一缕一缕的组成了风暴。 这风暴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风暴,而是概念意义上的风暴。 如果有人能站在高处观察此处界域整体的能量流动趋势,就会发现,以那风暴为中心,所有涉及之处的能量流速都开始了异常的增快、开始呈现趋向高能集合体的势头,踊跃的向巴萨罗谬的所在之处汇聚了过去,最后沉入那具仿佛黑洞一般永无止境的吞吸着一切的躯体。 当进入这片界域开始,就像是受到了这片界域的眷顾一般,完全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面对着自己的''皇帝'',源源不断的能量便自动向着此处涌来,直接灌入躯壳。 巴萨罗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自己都在实实在在的变得更强。 听完巴萨罗谬对自己现在状态的描述,娄希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道:“这应该是北之大君这个形态对你的强化,在神话传说中,他也有着''恶灵之首''以及''地狱之王''的称号,根据我刚才从这片界域的游离能量中检索出来的部分信息,封印应该是采取的''地狱''、''炼狱''、以及''天国''的三重架构,既然符合了[北之大君]的权能,那么这里大概就是''地狱''的那一层了。” “[k-e79]与[隐秘]组成了[阴影],而[阴影]则重新孕育出了[辉光]与[镜],那藏身于[阴影]中的[镜]即是那未诞的残缺新神[瞳中扉]的真实。” “根据我的推断,[门后的隐秘]大概率就是指的地母、小概率是指向的铸父,而[辉光]则那位伊尔玛利宁的身份,从那本照明之秘所描述的来看,[k-e79]与[隐秘]都是位于古维京人第一次大规模改变信仰之前的存在,直到祭祀将伊尔玛利宁从黑暗世界带回来,[阴影]才开始孕育出[辉光]与[镜]。” “按照封印本身是裁剪时间轴的说法,''地狱''''炼狱''以及''天国'',有很大可能便是有关于这三次古维京人信仰产生大规模变动的时间节点,只有这三重节点崩溃,位于里层封印着[k-e79]与[隐秘]的节点才会显现。” 听着娄希那还在一个一个往外冒着的专业词汇,巴萨罗谬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简单点说,直接告诉我我要去做什么就行了。”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说那三个历史节点各自对应三重封印界域,根据朱利叶斯所说的那个仪式,你要找的那个[瞳中扉]应该就在于第一重的封印到第二重的封印之间,也就是那条穿过地狱到达炼狱的路途之中。” “不过,但是嘛……”少女突然俏皮的拖长的尾音,卖起了关子。 “但是那个仪式本身就有着问题吗?” “不。”娄希微微摇头,道:“仪式本身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于你本身就继承了[伊尔玛利宁]的名字,是走在前方的辉光,是于梦中显现的钥匙,是不会被镜子所反射的碎门之光钥,如果你真的接触到[瞳中扉]的话,便会直接让祂陷入四分五裂之态,直接达成登神仪式,诞生到这个世界上。” “银镜是门,门后藏着隐秘,借助这个仪式的力量,除了让新神诞生的功能外,恐怕还有可能直接这个封印都会被撼动,让门后的[隐秘之物]得到脱逃的机会。” 第六十九章 亚美利加之灾 娄希意味深长的道:“别忘了,[隐秘]与[k-e79]同为阴影一部分,既然一个脱逃了,另一个自然也会跟着脱逃出去。” 这一瞬间,巴萨罗谬心中升腾起了深深的寒意。 “也就是说……只要我按照仪式去做,不仅会让新神彻底诞生,还会让连带着让封印彻底破碎,释放出[隐秘]与[k-e79]?” “不是彻底破碎,是有很大可能破碎。”娄希纠正道。 “如果运气好一点话,或许只是带出一点力量。” “如果运气不好呢?”巴萨罗谬问道,在运气这方面,他很有自信,也很有自知之明。 少女摊了摊手:“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大概会连带着封印都被侵蚀吧,被扭曲后的历史节点会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融入凯尔萨德的历史之中,圣迹观测所要是没来得及阻止,估计就又是重演一次亚美利加之灾了。” 亚美利加之灾,又名时祸之灾,让喀难最接近倾覆的几次大灾之一,直接导致了昔日繁盛无比的亚美利加大陆的消失,让末日钟一度向前推移了十多个刻度。 只差最后一步,那一场时祸之灾就将把人类史内所有涉及到亚美利加相关历史事件全部蛀空,进而引发的整个人类史的崩塌。 人类史本身是既坚固而又脆弱的,如果只是一个人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母,那么自然会有另一个人过来接替,最后重新生下那个人,历史的修正力会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原样,但如果是面对一座繁华无比的大陆从历史中突然消失,所影响到的可就不仅仅是''人''了,而是会直接影响到整个喀难世界的所有国家,导致无数人原本的命运遭到改变。 凯尔萨德固然比不得曾经的亚美利加,但作为喀难世界的几个顶级大城市之一,同样会影响到一连串的大事件,再算上那一起来的两个邪神…… 哦豁,完蛋.jpg 按照那时教团处理亚美利加之灾的风格来看,不论是否真的无辜,一切有可能的相关涉案者都会被当地的圣徒亲身出动直接送往亚美利加,在最后,与那座大陆包含的所有未来可能性一同被封入废弃档案室归档,进行格式化,永不重启。 嗯,以巴萨罗谬的身份来看,或许教团还不至于那么浪费,说不定也就是被塞到世界之炉里面当柴火烧,等到启示录的最后审判之日,起码还能被拉出来处刑。 很好、很好…… ……好个鬼啊好! 凭借对娄希的了解,巴萨罗谬叹息着询问道:“所以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就在这里干坐着,等人过来救我吗?” “不不不,在这里干坐着有什么用?”娄希眼神古怪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该不会以为这里是谁都可以轻易进来的吧?要不是亚德里面有着生命树阵图,可以模拟我的逆生命树阵图,从而利用你本身和这里的深厚因缘牵引,想要进来的话,就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献祭获取地母的加护,配合着启动那些相关的''钥匙''。” 通过契约,巴萨罗谬可以感觉到,这位魔女已经开始兴奋了起来。 娄希紧接着道:“不过嘛,从这件事里面倒是透露出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格莱克斯和朱利叶斯的关系并不和谐,私底下一定有着很大的矛盾。”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问道:“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不仅仅是表面的那样。”少女摇了摇头。 “提尔斯瓦叔叔在这方面处理的很好,位于凯尔萨德的新党和旧党两方势力虽然表面上看似实力并不对等,但实际上的内里却是都有着互相制衡威胁对方的手段,哪怕纸牌议会从重铸教会中脱离了出来,手中也必然有着足以威胁到喰宴教团的手段,否则便会首先被它背后的新党命人直接取代掉。” “作为黑桃k,他肯定掌握着这样的秘密,明明拿出来就可以解决事态,他却死活不肯拿出来让死敌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吃个瘪,反而千方百计的引导你来到这里,你不觉得这很不对劲吗?” “确实不对劲。”在娄希话语的引导下,巴萨罗谬也若有所思。 “根据我的调查,格莱克斯以前可是也加入过重铸教会的,虽然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被逐出来了,但人际关系终究也不是可以那么容易斩断的东西。” “朱利叶斯有着更换身体能力,不要因为他的面貌就忽视了他的年纪。” 魔女意味深长的道:“在二十多年前,凯尔萨德多了一个朱利叶斯,重铸教会少了一个格莱克斯,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他们从头到尾就是一伙的!”巴萨罗谬恍然大悟,却又同时生出了另一个疑问:“既然有很大可能是一伙的,那为什么到头来……却是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利益?” 娄希摊了摊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或许是因为上面别的事情,就算再怎么说,我也不是万能的神谕机,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永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只能通过现在了解到的事情推断出,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意见一定是有着分歧的,格莱克斯像通过这种方式逼迫你进入这里,而朱利叶斯在配合的同时,却隐瞒下了的你最为关键的身份信息。” “简单来讲,朱利叶斯想直接让新神诞生并趁机解开封印,而格莱克斯却不仅仅想让你成为他的继承者,同时还是想让你借助仪式取代那个''瞳中扉'',从而让真正属于维京人们的新神降临在凯尔萨德。” “一个拥有着成为辉光潜质的人,却主动选择成为了''瞳中扉'',这种叛逆而亵渎的行为,只要稍稍引导一下,便可以轻易引来地母的神眷,从而勾动新神体内本就存在着的地母神力。” “作为地母的大眷者之一,又拥有着万神殿堂这种类型的神话形态,格莱克斯他想要做什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第七十章 此后,我将作为你的眼 “作为地母的大眷者之一,又拥有着万神殿堂这种类型的神话形态,格莱克斯他想要做什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娄希轻声道,言语中也带着些许难以置信自己脑海中那个结论的味道。 “格莱克斯……他这是想要去当以马内利的亚伯兰?”巴萨罗谬缓缓出声,虽是用的疑问句,但话音中却带上了已经可以确定的意味。 以马内利的亚伯兰,教团的创始者,也是蒙受天启,赋予''神''以名讳之人。 到了此时,格莱克斯的目的已经极为明显了,只要按照他所预定的打算进行下去,在巴萨罗谬取代瞳中扉登神之时,地母的神力就将会被他同时接引而下,从而将新神的意识直接格式化,进入母胎重新孕育。 在这个过程中,只需要用万神殿堂稍微同调一下新神,将已经准备好的运行程序灌输进去,便可轻易将新神化作类似于喀难一样的机械神明,一张始终连接着所有信徒的网络。 在那之前的巴萨罗谬是圣子,在那之后的新神是圣灵,而在那之中的格莱克斯自然也就成了圣父,只要这个登神仪式完成,一切都将被三位一体中唯一还存在着意识的格莱克斯所改写。 自此,维京人也就不再是纯粹的人,而是体内切切实实流淌着神血的神裔,生前可以借助圣灵篡夺地母的神力,而死后也可以回归到圣灵网络,成为新神的一部分。 格莱克斯要做的,不是凡人的一世基业,而是神明那不朽的万世基业。 再结合斯拉夫帝国官方一直对此的默认态度…… 巴萨罗谬有些不敢向下细想了。 很明显,那位在卫国战争期间一手镇压了帝国内部不谐之音,几年内令帝国重新复苏的提尔斯瓦不可能会是傻子,一个傻子,也绝不可能舍得花费如此之大的代价,只为从各国与教团手中保下格莱克斯这个很难利用起来的老二五仔。 一个是表面上是旧党的人,实际上却是新党党魁派来保护这场实验试点的。 一个是表面上是新党的人,实际上却是勾连旧党试图让古代历史重新回归的。 真就是一切战术转换家? 一边是新党党魁的隐秘谋划,一边则是将要复苏的古代历史,巴萨罗谬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试图用这种方式排解心中萦绕着的阴云。 揉了揉眉心,将心中的猜测讲出,巴萨罗谬叹息道:“我早就预感,格莱克斯这个老东西会是个大.麻烦,果不其然,现在连那位提尔斯瓦大人的隐秘谋划都要揭破出来了。” “啧。” 这种被阴谋包裹的感觉,着实让巴萨罗谬心中很是不快,想要挥拳,却不知道又要向谁去挥拳。 这是久违的无力感。 “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像这样在我身边吗?”男人少见的露出了疲惫和迷茫。向着身边的倾听者问道。 “当然如此了,巴萨罗谬老师,你可不要忘了,你也还是我的契约者。”娄希轻声安慰道,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 少女许下了承诺,道:“我会永远注视着你、理解着你的。” “这样吗?” “这样就好。” 巴萨罗谬点了点头,也笑了起来,久违的感受到了安宁。 “我不擅长思考这些东西,接下来,还是得麻烦你了。” 巴萨罗谬沉声道:“告诉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的计划失败。” 慵懒而轻柔的声音自男人的耳边传来,仿佛还带着少女的温热香气。 “不需要去做其他多余的事情,只要向前走去便可以了,一直向前,越过高山、越过长河,走到这片界域的尽头。” “[北之大君]的权能让你在这里得到的加护,不仅仅是源源不断的力量供应,同样也会让你有着最为敏锐的直觉,只要顺着这份直觉的指引,你便可以走到你想要去的那个地方。” “无论是格莱克斯还是朱利叶斯,他们的目的都是想要引导你去寻找瞳中扉,这点无疑是和这片封印界域的主题是相违背的,只要你表露出并不想去的意思,封印术式中隐藏着的自律核心自然会将你礼送出境。” “说起来,既然是这片界域是历史节点演化而成,那这里应该也有着人的存在吧?” “或许吧。”娄希轻声叹息。 “或许?”听闻娄希话音中夹杂着一丝的叹息之意,巴萨罗谬好奇的问道。 “别忘了,这片界域的名字是地狱。”娄希摇了摇头:“在瞳中扉这数百年所逸散的邪异力量侵染下,这片土地也早就变得会吃人了,就算是有着对应该历史节点的活人还存在着,也绝不可能还是那些我们所认知着的正常人类的样子。” “他们的体质与现在的维京人不同,本质上只不过是可能性的幻影而已,为了存活下去这个终极目的,人类做什么都不值得去意外。” “在心中欲望的改造下,活尸、人狼、温迪戈、鸣角鹗、法夫纳,乃至那些由和邪神签订契约变化而成的眷属种,这些都将是你可能会遇到的。” “可以看见很多没见过的东西,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啊。”巴萨罗谬有些感慨,嘴角掀起了一抹期待的笑意。 不管这里的原住民们对自己到底是恶意还是善意,面对没有见识过的新奇事物,他总是一并期待着。 “唔,你这么一说的话,确实是很不错的样子。”感受到巴萨罗谬心中重新炽热起来的心意,娄希的嘴角同样掀起了一抹期待的笑容,合上手中的书籍,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舒展着一夜都未曾活动过的躯体。 她轻笑着说道:“那么,作为让我帮忙的代价,巴萨罗谬老师,就请你作为我额外的眼睛,代替我去看看吧。” “好。”巴萨罗谬点头,朗声应答,虽然只是一个单词,却给人以一股极为坚定的感觉。 “此后,我将作为你的眼。” 第七十一章 三日的救赎——饥渴食死之民(上) 阿尔昆冈镇,早七点。 “苦痛难耐的人当朝我走来、饥渴难耐的人当朝我走来。” 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中,一名头顶灰色鹿角、里面穿着全覆盖式厚重装甲,外面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手持着骨质灯旗和铁质圣典,走在阿尔昆冈的街道上,继续肃声重复着那句已经说了十多年的经文:“苦痛难耐的人当朝我走来、饥渴难耐的人当朝我走来!” 只可惜,无人回应,只有一片早已被他习惯了的寂静。 就像生怕缠上什么不详的东西一样,当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选择了慌忙的避开,努力身子尽可能的蜷缩在角落的阴影中,连看都不敢去看那个身形并不算高大的身影。 因为……他是司职食死之人。 自辉光背弃与阴影之间的盟约、祭司们集体消失不见的那日起,俗名''异体症'',学名''肢体异常接合症候群''的诅咒就随着那不再升起的太阳一同停留在了大地之上。 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每一个生物体内都潜伏着这种病症的种子,随着年龄的增大,这种病症从隐性潜伏期转为显性爆发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一旦达到了某个阶段后,便会随机产生对一种事物的异常吞食渴望,以及消化能力。 听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是不是? 事实上并不如此,伴随着异常吞食渴望的不断进阶,病人们的身躯也会开始不断异变,逐渐变得肥大而扭曲,并呈现出种种所食之物的特征,一旦达到最终阶段后,便会彻底蜕化为拥有人类的智慧却永远被食欲所主宰的怪物。 最为关键是,这种病症所引发的异常吞食欲望是无法阻止的,如果将病人杀死的话,甚至还会导致土地中诅咒污染的进一步沉积。 异体症是无法治愈的,唯一能称得上是治标的,也只有通过''让病人将自己烹饪为菜肴,以祭祀之法献给神明''的仪式,才能将这份诅咒转移。 虽说名义上是祭祀给神明,但所有人都知道,神明是根本不会看上这份劣质菜肴的。 大地尽头的那颗黯淡太阳就是明证。 他们的神明已经抛弃了他们,唯一能够拯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于是—— 为了让这片大地的诅咒不再加深,名为食死者的职业就此诞生,通过吞食神殿墓地中祭司们的遗骨,食死者们窃取了一部分源自于神明的力量,从而终于得到了暂时治标的方法,可以用仪式将这份诅咒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那当然不会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在那些患异体症的病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产生了对一些奇怪事物的异常食欲,为了正常执行仪式,在成为食死者的时候,甚至还需要对躯体进行一部分的改造,用特殊的材料替换掉大部分原生躯体,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抗排异手术和大脑定向重置手术,以缓解过量痛苦对人格造成的压迫。 在大脑定向重置手术还没有被开发出来的那段时间中,食死者中并不乏这样的压抑到极限而陷入疯狂的人,黑袍之内的全覆盖式装甲既是为了隔绝食死者们体内堆积的诅咒辐射、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保护他人,也同样是对于食死者们的最后一道约束,里面装载着制式的机械灵魂,一旦发现穿着者的精神状态有所不对,便会强制性启动拘束措施,等待当地的食死者们将之送往“,墓地“——一个大型的诅咒掩埋中心。 毕竟,除了食用大地上长出的作物、未穿戴防护接触大地的造物、遗传自祖上病症患者这三种较大可能触发病症的方式外,呼吸死者尸体附近的空气也会导致病症转为显性、异常食欲进一步加深。 望着街道上那些像往常一样看到自己到来,就赶紧躲起来的异体症患者们,阿列克谢的心中并不意外,仍是宛如这片冻土一般的冰冷,继续机械的重复着那句经文,肃声道:“苦痛难耐的人当朝我走来、饥渴难耐的人当朝我走来!” 正如他们烧毁纸质圣典、重新在铁质圣典上编写出来的全新教义中所说的那样,每一个食死者都相信着他们的弥赛亚终有一天会将带着福音回到世间,如保全火中的真金一般保全他们。 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要想要在这片会吃人的大地上生存,人类必须要学会让自己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也许一开始的他们只是想用这种理由安慰自己,可是到了后来,为了让自己能够等到能看到奇迹降临的那个日子,人们就不得不选择用信仰来麻痹欺骗自己。 尤其是……在食死者们本身在外的名望并不是很好的情况下,为了克服那源源不断难的负面情绪,老食死者们往往会选择那些精神异常的虔信徒,让他们吞食自己的躯体,继承那份窃取自神明的力量,用这种卑鄙的方式,避免这些最后的火种被外界的苦难所浇灭。 虽然食死者们的声望在日落之后的一段时期很高,可当异体症的患病率逐日提高、已经逐渐融入人们的生活习俗之后,人们却反而开始将这群曾经拯救过自己的食死者们视作移动的瘟疫,让他们只得不断的在这片大地上流浪。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点其实并不算有错。 食死者装甲虽然能隔断诅咒、抑制病菌活性,但由于食死者们本身的主要特质,他们体内一直积蓄着大量的诅咒原体,在堆积到一定程度上,甚至会直接越过装甲的隔绝,向着周围辐射,成为一种被动的光环类能力。 正如畏惧着天灾一样,面对着会带来大规模病症爆发、会带走患者(自己)生命的食死者们,畏惧于威权的他们丝毫不敢对此做出任何异动引起食死者的注意,而畏惧于死亡的他们也丝毫不敢接近这群食死者们的周身十米处。 黑袍黑甲,在所有人的心中,这个特征都是带着禁忌意味的。 第七十二章 三日的救赎——饥渴食死之民(中) ——“不要接近他们,那群wendigo(食人的怪物)可是会把你吃了的!”当食死者到来时,人们总是会不断这样躲在角落里面,饱含畏惧的向同伴们说着的,似乎是用这种将恐惧分享给同伴方法,就能让他们内心自己的恐惧得到消解一样。 回忆起那些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突然消失的亲人,所有人非常清楚,一旦他们的病症达到了最终阶段,这群穿着黑甲外罩着黑袍的怪物,就会踏着沉重的脚步声,在雪夜休眠之时悄然敲响大门,强硬的将他们带到神殿地下的教堂之中。 对于所有人来讲,那里都是一个神秘而恐怖的地方,有人说那里血肉装点而成的、有人说那里是无数白骨筑起的、有人说那里是通向深渊的巨口、也有人说那里是大地的伤痕。 既惧怕着,而又不得不依赖着,这就是食死者与患者们之间矛盾的关系。 就在这荒诞的寂静之中,阿列克谢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就连那肃然的诵经声一起。 食死者这项职业他已经干了十多年了,而阿尔昆冈的这条的长路,他也同样已经走了无数遍,连每一块砖他都能认得清。 在寂静中,风儿将那缕来自远方的歌声带来了。倾听者寒风的话语,阿列克谢将目光顺着望向了远方。 在那视线的尽头,一个相比那狂风暴雪,而极其渺小的身影正不断向着阿尔昆冈这个小镇走来,并未被掩埋在苍白的雪色中。 他非常清楚,在这片没有了太阳、终年被暴雪笼罩着的诅咒之地中,除了只能在各个聚居地间流浪的食死者外,绝不可能有任何人会选择离开自己的家乡。 “异、异乡人……?”阿列克谢微微回忆着怎么说话,勉强挤出了这十几年来除了经文外的第二个单词。 ——何处而来?何处而去? ——身份为何?目的为何? 他隐藏在食死者装甲下的躯干开始了轻微的颤抖,明明脑海中一时间想了很多很多,却又始终无法真正付诸于行动。 在那众人惊慌的投射而来的目光中,阿列克谢唯有那历经生死的而磨练出的战斗架势不变,令他保持着本能性的戒备,也让人们得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安心感。 “……你们、在这里、或者、躲起来,我、去看看!”阿列克谢回过神来,冷静的下达了命令。 在掺杂着丝丝缕缕歌声的寂静中,所有人本能性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抹昏黄的火光靠近这边、聆听着那往昔被他们视为灾厄的沉重脚步声。 在那仿佛凝固的时间中,阿列克谢缓慢而坚定的前行着,直到那个黑点终于变大到能够辨认之后,巴萨罗谬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他的目光中。 ——只有一个人吗? 阿列克谢有些失望,心中的火焰微微有些黯淡。 ——但是……哪怕只有一个异乡人也好! 不知多少个风雪的日子过去,作为一个食死者,阿列克谢终于代替他的那些前辈见到了全新的转机,证明了在这片被诅咒的大地上,他们的存在其实并不孤单! ——会是朋友吗?会是敌人吗? ——我们真的会抱着相同的理念吗? 抱着忐忑而不安的心情,阿列克谢驻步在了原地,将手中的灯旗插在大地之上,在内心诵念起了那句自己唯一会的经文。 随着那道人影的逐渐变大,巴萨罗谬的衣着、样貌终于缓缓出现了阿列克谢的目光中。 这是一个散发着妖异魅力的俊美男人,举止间极有吸引力,令所有人在看到的那一刹那都会本能性的投以目光。 他有着一头及腰的漆黑长发,一双充盈着笑意金红色眼眸,神色温和,又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最令人讶异的是,是他额角两侧的长角,一对是粗长狰狞的牛角、而另一对则是锋锐扭曲的羊角。 当然,阿列克谢第一瞬间就注意的还是巴萨罗谬的手中那杆圣枪所化的旗帜,从那杆绣着赤红巨龙的旗帜上,他能够感到其中积蓄着的无穷力量。 ——只要他挥动那杆旗帜,恐怕只要一击便足以将我的食尸者装甲击破,让诅咒泄露而出。 这个念头在阿列克谢的心头闪过,聆听着那些顺着风传来的喘息声,他本能性的将手中的武器握的更紧了些。 “不要紧张,你可以抬起头来直视我。”巴萨罗谬平静道,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安抚能力,瞬息间便让原本心中充斥着重重繁杂念头的阿列克谢平静了下来。 本能性的服从着巴萨罗谬的指令,阿列克谢重新抬起头,所见的却不是原先那副凡俗的样貌,而是隐约间从物质的躯壳中显现的神圣之貌。 是错觉吗? 不,那绝不是错觉。 阿列克谢非常确信,在那一刻,自己确实是看见了“久违的”辉光。 那是只存在于食死者间传承记忆中的辉光。 这一刻,名为阿列克谢的苍老食死者,在他那隐藏在钢铁装甲背后的面容上,泪水的痕迹悄然浮现。 他闭上眼睛,呢喃道: “神啊……” “……请不要将我从这梦境中拖离。” 感受着这片土地上缠绕着深沉诅咒,望着这副场景,巴萨罗谬的眉头皱紧,旋而又舒展开来,平淡道:“我说过,不要紧张,你可以抬起头来直视我。” 在巴萨罗谬再一次的命令中,阿列克谢强迫着自己抬起头,用意志力克服了日落之后积累在他躯体血脉之中的畏光本能。 巴萨罗谬沉声道:“现在,来,告诉我你的愿望。” “我、我、我我我……”面对着''沐浴辉光者''的问题,这个在众人眼中严肃而沉默的老食死者顿时紧张起来了,变得结结巴巴的。 “沉默什么都带不来,唯有话语方才能带来理解。” “你心中有着沉郁的阴影,想要得到拯救的话,那就来向我诉说你的愿望。” “你、不、您能让这片土地得到拯救吗?”在巴萨罗谬的话语声中,阿列克谢心中终于又重新燃烧起了勇气,忍不住大声道。 “我当然能。” 第七十三章 三日的救赎——饥渴食死之民(下) “我当然能。” 以雄辩而有力的言语,巴萨罗谬肃声宣告,仿佛此世应有的正理一般,让人发自内心的信服,并引以为正确。 聆听着这清晰而肯定的话语声,阿列克谢再度流下了眼泪,回忆着食死者间传承自日落之前的礼仪,单膝跪伏于地,低下头颅,以表示恭敬与信服。 这其中,不再是畏光者对于''辉光''的畏惧,而是将自身当做了屈居于其下的从属者,对于拥有自己生命的上属者的敬拜之意。 无论来者到底是神明也好,还是恶魔也好,哪怕是需要拿走我现在的生命和死后灵魂作为代价…… ——请救救这片土地上的生命吧! 在这个大部分秩序都濒临崩坏的地方,“传承”仍然是存在着的,在食死者的内部组织中,一直都有一个习惯,当察觉到自身体内的异体症诅咒快要积蓄到极限的时候,老食死者们会把自己带着走上这条路的学徒们唤来,然后将自己体内唯一没有受到严重污染的身体组织——脊柱,从身躯活活取出,按照学徒们各自的优缺点,将之分别分配给各个学徒,利用仪式与学徒的那截脊骨融合。 玄学点来说,食死者们相信,脊柱中寄宿着人很重要的一部分灵魂,认为通过这种融合脊骨的方式,可以让灵魂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科学点来说,脊柱也确实是中枢神经系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由于食死者们常年使用手术以机械替换掉自己全身大部分原生躯体的缘故,他们的脊柱也确实有进行着适应性的进化,在通过仪式融合了老食死者的脊骨后,学徒们的确各自继承了一部分老食死者的经验和记忆。 阿列克谢时常梦到那些从未见过的美好场景,哪怕从梦中醒来,也难以忘怀那些据说是日落之前的场景。 他愿意相信这种说法。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隐约感觉到了阿列克谢这个老食死者内心的想法,朗声道:“我不需要你的生命,也不需要你的灵魂,倘若是需要用谁的鲜血换来,那只能被称作是对谁都不公平的交易,既然我是要带来救赎的福音,那便绝不会让你们任何人成为牺牲。” 阿列克谢心悦诚服,模糊的感觉到一抹温暖的光束照耀到了自己心灵之中,让灵魂也随之升华,变得轻盈而纯澈。 在传承的记忆中,他隐约记得这种温暖的存在。 那是名为“太阳”的存在。 在日落之后的出生的阿列克谢当然是不曾见过太阳的,可除了太阳这个比喻外,他怎么也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来描述那显现在他心灵中的那抹''光''。 “您不需要我们的牺牲的话,那么我们又该用什么方式才能报答您呢?”阿列克谢颤抖着出声,声音沙哑中透露着坚定。 “不,我不需要任何物质性的报偿。” “不过若是你们真的想报答我的话……”巴萨罗谬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索,嘴角旋即掀起了一抹愉快的笑容。 “那么,作为代价,就去尽力向外将寄宿于你心中的那一抹光传递给更多人吧。” 男人在胸口画了一个圣伯多禄十字,肃声道:“你当去传扬我的道路、传扬我的义理,高声赞扬崇善之举,高声斥骂崇恶之举!” 在那个瞬间,阿列克谢感觉再度有光辉从巴萨罗谬的躯壳中升腾而起,向四面八方迸射而去,仿佛是行走在人间的太阳一般,要照耀到每一粒尘埃。 “对了,敢问您的名讳是……”阿列克谢强忍着心中快要令理智随着那光辉一同蒸发的崇敬之情,勉强出声。 “巴萨罗谬.梵.隆基努斯,以后或许成为圣隆基努斯的巴萨罗谬。” “不,不是或许,大人您以后绝不可能会成为圣隆基努斯的。”令巴萨罗谬十分讶异的是,在听完这番话后,阿列克谢这个老食死者却突然开始了反驳。 “您的成就、您的光辉绝不仅仅止于传承圣徒的名讳,那些往昔的名讳,也绝不足以描绘您的伟大!”他肯定而断然的说道,言语中充斥着喜悦:“唯有在此事上我敢如此断然的告诉您,您以后只会是比那往昔圣徒的光辉更为璀璨的圣巴萨罗谬!” 巴萨罗谬无言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的样子,因这份溢美之词而略有些无奈。 他轻声道,言语却不容置疑:“阿列克谢,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你需去以神的名义,将那些久久沉沦、已习惯这份病痛的人唤醒,让他们聚集到此处。” 阿列克谢没有因巴萨罗谬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惊讶,只是微微有些疑惑:“大人……是要准备在这里发放粮食吗?” “可是……” 食死者望了望巴萨罗谬的身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他的认知中,哪怕是最强大的、濒死之时的老食死者也没有凭空变出纯净物质的能力,就算是圣巴萨罗谬大人……也是得遵循这份常理的吧? 经过时间的淘汰,在这片日落之地上,仅剩下了食死者这一条相对完整的超凡之路,为了抵御这些来自大地的诅咒,他们几乎将所有的能力都点在了如何积蓄诅咒利用诅咒并压制诅咒之上,对于非这一类的能力,自然也就不可能有着相对合理的认知,哪怕是利用异体症病毒,将自己的躯体转化为水,其中也必然会带有深沉的''诅咒''。 感知着心中那一抹真实不虚的温暖光辉,阿列克谢不想戳破这份幻想,也不愿意相信巴萨罗谬只是一个骗子的说法,迟疑着、不甘心的问道:“难道说,巴萨罗谬大人您只是一个先行者,还有更多的人在后面没有来得及跟上来?” 这样的情形并不少见,阿列克谢也时常带着一些不够成熟的食死者们穿越暴风雪,前往另一个聚居地,由于实力的察觉,往往都是他先在前面探好一段路,让学徒们在另一个老食死者的带领下等候,等他折返回来然后才继续前进。 大人他……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第七十四章 三日的救赎——饥渴食死之民(完) 很遗憾的是,听到他这话,巴萨罗谬摇了摇头,陈述事实。 “不,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后面也不会有人再过来了。” “我这里更是连五饼和二鱼都没有。” “那、那……”阿列克谢的心头骤然间低沉了几分,浮现出些许阴影。 虽说是想斥骂对方,为何要在给予自己虚假的希望后又无情戳破,在反复的挣扎中却还是说不出口,只得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但是……巴萨罗谬的下一句话,却是又向他的心中注入了活力。 “奇迹,何须理由?” “好了,既然我给出了承诺,那就一定会去将它完成,阿列克谢,不要担心之后的事情,现在去将他们叫过来就是了。” 因着巴萨罗谬的这一句话,阿列克谢重新焕发起了活力,没有任何质疑的,老食死者选择了相信,顿首后转身便去执行他被赋予的任务。 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沙哑低沉,而是充斥着极其强大的魄力! 阿列克谢举起手中的灯旗,让光辉照的更远,随之高声呼喝起了那一句重复了无数遍的经文:“苦痛难耐的人当朝我走来、饥渴难耐的人当朝我走来!” 抱着错愕、惊讶、好奇,又抱着畏惧,担忧,以及怀疑,躲在角落里的人们忍不住抬起头,望向了那个明明熟悉无比,却又像是整个人不一样了,焕发着光辉的身影。 他们窸窸窣窣的,不停和周围人讨论着其中的真实性。 即使仍然是没有任何人回应,阿列克谢的声音也还是没有停止,依旧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人们非常好奇,那个异乡人到底是和他说了什么,才会令他有着如此之大的改变。 在好一会后,隔着一堵墙壁作为阻挡,一个全身上下长着许多杂草的异体症患者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阿列克谢大人,那个异乡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东西?” 望着这个分辨不出男女的患者,阿列克谢的脚步停顿了下来,将灯旗插在了地上,环顾着同样期待着自己答复的四周众人,面具下的嘴角上,悄然掀起了一抹弧度。 他肃声宣告:“巴萨罗谬大人说……他会给我们带来救赎!” “救赎……?” 听到这个已经极其陌生了的词语,众人一时间愣住了,在记忆中反复寻找,方才找到了这个词语的意思。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一次,还是那个全身上下长着许多杂草的异体症患者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勉强压抑住了了心头激动和喜悦,声音颤抖着,大声问道:“他说要给我们救赎……那么、代价呢?” “对啊,代价呢?” “该不会是像那些骗走了聚居地希望的魔鬼们一样,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夺取灵魂吧?” “不可能的,这片被诅咒的大地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人?” “是啊,是啊,阿列克谢大人,快告诉我们他所需求的代价!” 听到这等待了不知多长的时间的奇迹的消息,人声骤然间沸腾了起来,却不仅仅是局限于期待和庆贺,反而更多的则是一些不算太好听的话语。 有人满脸质疑之色,似是完全不相信这个异乡人的来意。 有人则已经是动摇,咬着牙,似是已经快要忍受不住这种生活,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有人神色惊恐而心怀畏惧,似是想起了那些被远方的食死者们带来的噩耗,想起了那些被淹没在苍白之中的聚居地。 望着这神色各异的人们,听着那从未听到过的沸腾人声,阿列克谢的心却是异常的平静,沉稳无比的道:“大人他不需要任何物质性的报偿,只需要我们去传扬他的道路、传扬他的义理,高声赞扬崇善之举,高声斥骂崇恶之举便可。” 顿时,人声再一次沸腾,在这片土地上,信仰是既普遍的,也是极为廉价的。 在那无数声音达到最顶点的时候,阿列克谢悄然按了按手,沉声道: “肃静。” “无论是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转机就在眼前,止步不前则意味着要继续沉沦,等待着下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奇迹。” 阿列克谢重新拔起灯旗,转过身子,道:“如果愿意相信我的,就跟上来。” 在一开始,或许还有人选择驻步不前,可当阿列克谢的身影逐渐缩小的时候,终于是有一些异体症达到晚期的患者们咬了咬牙,选择了跟上。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 在越来越多的人潮裹挟之下,原本准备不去的人也逐渐改变了心意,悄然从冰冷的角落中走出,跟随者人潮向着前方走去。 望着那向自己围拢而来的无尽人潮,巴萨罗谬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那不停跃动着、似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的心脏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这是好的。 如果要说巴萨罗谬有着什么优点的话,那么固执性便绝不会缺席其中,这个男人总是固执的相信着自己的能力,相信着那些看似可笑而天真的东西。 就像是那些神话传说中所描绘的英雄或是圣人一样,绝不会因为“错误”的强大而妥协,无论如何都始终坚信着自己的“正义”。 哪怕对方只是可能性的幻影,但只要向自己祈求了、真的困顿于这些苦厄之中,巴萨罗谬也仍然会尽全力为他们带来他们所期望的''救赎''。 ——因为,他做得到。 巴萨罗谬的样貌在逐渐清晰,面对着这个自异乡而来的俊美男人,所有到来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直到最后一个人的到来,这种发自本能的寂静也仍然未曾终止。 阿列克谢沉默点了点头,道:“巴萨罗谬大人,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人都带来了。” 感受着周身那聚集而来的、几乎无边无际的诅咒气息,巴萨罗谬微微叹息。 环顾着四周怀着各异心思的人群,男人没有任何异样的拍了拍手,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朗声道:“汝等凡有耳目,当看过来!” 在那具备神圣性的言语之下,顺着视线强力的命令被灌入每一个人心神之中,瞬间便让周围的汹涌喧嚷着的人潮停止了一切动作,不由自主的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巴萨罗谬见此,嘴角微微掀起了一抹笑容,连带着让身影给人的存在感就都变得越发的灼目,就像是行走在人间的烈日一般,仿佛在投射着无形的温暖光辉。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之感出现在了他们的心灵中,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能清晰无比的理解了,那阿列克谢选择听从这个男人话语的原因。 联想到自己之前对巴萨罗谬的质疑和不信任,他们的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复杂,只得尴尬的面面相觑。 就仿佛是沐浴在温泉一样,在巴萨罗谬的周身气息的笼罩中,连他们身上原本积累着的微小伤势都开始好转。 “您……是要施神迹了吗?”感受着这份已是逐渐展开的神迹,有人颤抖着声音问道,蕴含着期冀。 “正是!”巴萨罗谬朗声答道:“既然你们要向我求神迹,那我将神迹显现给你们看!” 随着那雄辩有力的话语,无形的风暴瞬息间便自他的周身掀起,将除却眼前人类之外的一切席卷,筑就了一道通天彻地的风暴之塔。 望着那风暴的高塔,众人皆膛目结舌,心中再无了一丝的怀疑。 这一刻,位于风暴中心的一切都凝固了下来,充溢着无数银灰二色的光流。 在众人的注视中,巴萨罗谬笑了,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中浮现一柄锋锐而狭长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一抹后,又将匕首交换到左手,在右手手腕上一抹。 自他的左手中,流下了灰色的血液,滴落在苍白的大地上,让整片大地骤然间都在飞快的变成同样的颜色。 自他的右手中,流下了银色的血液,在暴风的吹拂中,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光点,自天穹上洒落,沉入人们的体内消失不见。 他低吟道,颂着圣典中的经文:“因为我的肉,是真实的食粮,因为我的血,是真实的酒液。” “谁吃我的肉,并喝我的血,那便住在我的生命里面,我也住在他的生命里面。” “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里我就要叫他复活。” 巴萨罗谬轻声道:“来缀饮吧,我的血液。” - - - 在日落之后,这片大地上就因为遍布着的诅咒而变成了苍白的颜色,在繁衍至今的这一代遗民的认知中,那从天上飘来的雪也是大地的一部分,那终年持续不断的暴风雪即是大地对他们的考验。 雪是会化成水的,在这片大地上,唯有雪水中是没有诅咒的。 这群遗民们愿意相信,终有一日暴风会将大地上的苍白诅咒都吹上天,化作了冰雪降下,等到那一天,便是考验结束,这片大地愿意重新接纳他们的时候。 现在,在那风暴的席卷中,大地的苍白在缓缓消散,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这片大地上的一切都得到了救赎。 第七十五章 三日的奇迹——祓禊布道之旅(上) 那通天彻地的风暴持续了一日之久。 不仅仅是局限于阿尔昆冈镇一地的,而是突然就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地方同时发生着的。 就像是那个传说中所说的一样,风暴会将大地的苍白卷上天空,然后化作雪尘降下,当雪花被融化为至净之水的时候,就将是这片大地原谅他们的时候。 大地有没有原谅他们,他们并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的是,这一切的神迹,皆是源自于那一场突兀掀起,却又突兀消失无踪的风暴。 在那等的伟力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缄默不言,敬畏的低下头颅,念诵起了祈祷的经文,向那风暴的主人献上自己的尊崇。 - - - 风雪中,钢铁的洪流在前进。 那是名为“阿尔昆冈”的集群之兽。 身披着自身躯中长出的钢铁装甲,仿佛心灵也化作了铁石一般,不再有着动摇,沉默而整齐的迈步,随着那位于前方的统率者,向着更远处进发。 自那场神迹结束后的一日起,他们便全部毅然选择舍弃昔日安身的居住地,无比坚定的跟随在巴萨罗谬的身后。 在目睹了那场神迹后,所有人都无比确信,他们被赋予了神圣的天职。 ——因为,在他们的体内那流淌着的已经不再是凡俗的赤红之血,而是独属于圣人的纯银之血。 那是源自于“圣巴萨罗谬”的血液。 是的,哪怕巴萨罗谬从未这么自称过,在''阿尔昆冈''们相互间交谈的时候,所有人也都齐齐选择在称呼他时冠以''圣''的名讳。 他不是神圣的话,那还有谁配称得上神圣呢? 日落的遗民不信神,在他们的心中,神只是一个用以欺骗自己、让自己获得活下去理由的工具,当见证了那不可思议的大奇迹后,他们也再也没有了信神的必要。 行走在人间的神圣就在眼前,阿尔昆冈们又怎么会去舍近求远,去将信仰寄托于那些虚无的伪神身上呢? 身躯上覆盖着同样的装甲、体内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心中充盈着同样的光辉,自那一日的奇迹过后,他们所有人的意志便被无形的纽带紧紧的连接在了一起,共享着各自的喜悦、也分担着各自的痛苦,不再是曾经的绝望、也不再有曾经的迷茫,在这一刻,他们已然全部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全新意义。 那就是……将这份光辉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倘若有外人来看的话,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会是他们每个人的眼睛。 那每一颗眼瞳中闪耀的,正是与其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遗民截然不同的,名为昂扬奋发的神色。 ——只有对未来怀抱着强烈希望的人,才会拥有的那样的眼神。 “我只能拯救你们一次,却不可能拯救你们千次万次,既然这片大地不肯接受你们,那么你们唯有用自己的双手去把这片大地改造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去寻求改变吧,停步在原地,是不会等来救赎的,哪怕结果并不一定是自己想要,也总比在原地腐朽要强得多。” 秉持着神圣的教导,高呼着amen(诚愿如此),就像是无铁无泪的机械一样,身披钢铁的装甲、互为兄弟姐妹的从兽们组成了军团,誓愿跟随在“圣巴萨罗谬”的左右,向着更远处的大地进发,要将这份福音、将这份光辉传递到更多人的心中。 他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无比的坚定。 在“阿尔昆冈”所经过地方,大地均不复原来的模样,而是变得重新充盈起了生机。 那正是他们凭借着异体症所赋予他们的各异能力所为的。 哪怕是巴萨罗谬以自己的血液为媒介,将这片大地上的所有诅咒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以逆生命树阵图试图进行消化,但是……这片大地毕竟是早就已经是被污染浸透了的,就算是没有了那些诅咒,所遭受到的伤害也不会凭空消失。 故此,需要重新让这片大地焕发生机。 被赋予了巴萨罗谬血液的“阿尔昆冈”无疑便是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选,有了这份血液的改造,不仅每个人都多出了将自己的身躯转化为钢铁的能力、身体素质全方位大幅度提高,就连原先通过异体症所获得的那些能力,也被消去了带有诅咒的属性,还原成了最为纯粹的形态。 当然,作为代价的是,这份能力以后都不会继续成长下去了。 虽然所有人都并不在意,反而怀抱着庆幸的心情。在经历了那种苦难的生活之后,绝不会有人会去怀念这份为他们带来痛苦的能力,如果不是巴萨罗谬直言需要他们的这些能力的话,恐怕有很大一部分人都会选择终生不再动用这份异常的能力。 毕竟……巴萨罗谬的意志就是他们将要所行的事情。 在钢铁军势的最前方,赤龙旗帜之下。 望着那抹已经隐约可见的焦黄色,巴萨罗谬陷入了思索之中。 在这个已经焕然一新的大地上,那里所萦绕着的深邃的绝望气息着实令人不得不在意。 跟随在一旁的阿列克谢似是看出了巴萨罗谬的疑惑,似是想要说话,到了嘴边后又突然沉默了下来,脸上浮现些许挣扎而痛苦的神色。 在脑海中娄希的及时提醒下,巴萨罗谬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股自对方回忆中泄露而出的那股后悔之情,心中微微有些好奇。 “阿列克谢。” “啊?啊!” “圣巴萨罗谬大人!” 在被巴萨罗谬突然念到名字之后,这个老食死者当即自恍惚的状态中惊醒,摆脱了那股因为回忆而被引发出来的痛苦之情。 “看起来,你应该是知道那里的故事了?”虽是用的疑问句,但巴萨罗谬的话语中却蕴含着肯定的意味。 望着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经逐渐褪去,转为开始叹息的阿列克谢,他饶有兴致的问道:“介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吗?” “不……当然不会介意,只是……现在回忆起来仍然有些,啧,怎么说呢……”阿列克谢思索了一下,浮现回忆的神色,想要挠头,结果却又是抚摸到一片坚硬的钢铁,只得悻悻然的放下了手。 “有些、有些……嗯,还是称得上是有些可惜吧。” 他叹息道:“我来迟了一步。” 第七十六章 三日的奇迹——祓禊布道之旅(中) 赫瑞德玛。 这是一个在这片日落之地上极为特殊的名字,代表着一支传承着怪异之血的族裔,哪怕是在日落之后,名为异体症的诅咒遍布整片大地,这群天生起点便高于普通血肉种的怪物,也依旧没有失去他们原先所拥有着的地位。 毕竟,在这个超凡世界,血统论一直在世界上有着很强的说服力,哪怕是到了以后天人工改造为主的近代,这种风潮也都没有彻底消失,更何况遑论数百年前血统论最兴盛之时的古人,在那个时代,可是一直流行着这种“没事业要给自己祖上编一个好祖宗”的行为。 虽然有着让人难以成为超凡者的缺点在,但对比一下成为超凡者后所将要面临的厄运,这点小缺点,对于大部分正常人而言,反倒是一个很大的优点。 由于这个原因,自“赫瑞德玛”们来到这片土地上之后,上门用各种利益来求取互相联姻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少,直到这段历史被教团的人从时间轴上裁剪的那刻为终止,“赫瑞德玛”的血脉甚至已经在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中留下了痕迹,乃至达到了让每一个凯尔萨德人体内向上追溯的话,都可以找到一丝稀薄的血脉的程度。 凯尔萨德人经常亲切的互称兄弟姐妹,这其中并非是没有理由的,这一习俗的源头,正是来自于“赫瑞德玛”们强大的繁殖能力。 当然,这支有着怪异之血的族裔之所以强大,也并不仅仅是到处联姻所组成的关系网,而是更多的在于一项基于他们天生能力的独有手艺——锻造。 据他们的自称,他们的祖先,那一位真正的赫瑞德玛,正是一位可以为众神锻造器物的黑精灵。 这一很明显是为自己祖先脸上贴金的自称的真假暂且不提,可以明证的是,虽然每一代“赫瑞德玛”们的锻造能力一直都忽高忽低,但至少,每一个“赫瑞德玛”都有着一定程度上将虚幻的物质处理成实质的物质的能力,就算没有达到将猫的脚步声、石头的根、女人的胡子等事物的概念永久抽取出来打造为绳索的程度,也多少掌握着从他人的身上暂时提取一些虚幻概念的能力。 比如说……令精神保持舒适的“快乐”以及让生命正常存续下去的“寿命”。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两样东西的。 只需要用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金钱,那些已经要活不起去的贫民便会争先恐后的涌上来,以自己以后的寿命换取在现在能够使用的金钱,甚至不需要背负多少坏名声,只要经过这么一道转手,这些源自于贫民们的寿命就增殖数万倍,成为了所有人都追捧的奢侈品和保健品。 就像是他们的某些样貌上很是相似的远方亲戚一样,在“赫瑞德玛”们对财富极为热衷的同时,却也同样热衷于让这些财富保存在自己的密室里面,更倾向于让它们堆积到一个令人膛目结舌的震撼程度,以至于就连现在的凯尔萨德民间都流传着得到“赫瑞德玛”埋藏的财宝就可以买下整个凯尔萨德的说法。 - “所以,他们死了。”阿列克谢抿了抿讲得有些干燥的嘴唇,用这句平淡无奇的话语结束了这个平淡无奇的故事。 故事呢,长有长的说法,短的自然也有短的说法,对于这种并没有多讲的价值的故事,阿列克谢当然也不可能故意去拖长。 要真的简略来说的话,无非也就是一群试图考验人性的恶劣者自取灭亡的故事。 众所周知,人性是复杂而矛盾、且永远经不起考验的。 伴随着钢铁军势的继续推进,望着那抹已经逐渐在向自己靠近的焦黄色,阿列克谢摇了摇头们,道:“让您失望了,这个有关于''赫瑞德玛''的故事就是这样的无趣而俗套。''” “确实。”巴萨罗谬忍不住失笑,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像是那些小说中所描绘的俗套反派们一样,在日落降临之后,因为自身独特的血脉的,赫瑞德玛们一定程度上抵御住了诅咒,并趁着这个机会,在保持住基本文明不曾倒退同时,利用自身的优势,直接将大片的原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吞入囊中,在失去了法律约束的聚居地做起了“皇帝”。 而阿列克谢,正是那些''财富''的其中之一。 在他的记忆中,根据他那个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宣传异端邪说被人杀死''父亲''所说,在日落之前,每一个生命其实都是“自由”的,而并非是一切皆为“赫瑞德玛”的所有物。 当时的阿列克谢当然是不知道“自由”这个词的含义的,在如此浑浑噩噩的八年后,他因为父亲身份的原因,被“赫瑞德玛”中的一位贵人特意选中,和几个外界''恶土''抓来的奴隶一同,被送往了角斗场,欣赏他被虐杀的场景。 就像是那些传奇小说中所描绘的主角一样,他侥幸活了下来,甚至在那里,阿列克谢还见到了导致他一生命运随之改变的转机——一个已经濒临死亡的老食死者。 ——“在最后那场持续时间长达四十天的大逃杀中,我的老师追杀了我七天,在那七天中,他尽全力将所有应有''正常人的常识''都教给了我,以自己的尸骨,让我踏上了食死者之路。” 阿列克谢是这样向巴萨罗谬描述的,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 在赫瑞德玛的一众''人材''之中,比他更加不幸的人比比皆是,就算学会了如何避开来自这片大地的危险,也仍然避不开人祸,随时可能会被那些赫瑞德玛的贵人们用其他的什么随意理由而轻易杀死。 相比墙外面的人,他是幸运的,在赫瑞德玛的庇护下,起码不用直接接触外界的物质,除了一些意外情况外,基本上不会有感染异体症失去生命的可能性。 相比墙里面的人,他同样也是幸运的,哪怕是真正被选择进入角斗场之后,因为背后贵人们的赌局,在每一场角斗的间隔之中,阿列克谢也都有享受到全方位的按摩服务、最高等级的修复用营养液。 但在某种意义上,曾经的阿列克谢同样也是非常不幸的。 在那之前的他,并非是作为人类而活着的,而是作为无智的裸猿而活着的,既不知爱喜也不知憎恶,哪怕是有着父亲自幼而起的耳濡目染,直到父亲因为宣扬异端邪说被处刑之前,他也仍然没有觉醒作为人类的自我意识。 倘若是这样倒也还好,没有憎恶的机能,同样也可以轻易接受一切悲剧而不会有痛苦,讽刺的是,在吞下了老食死者赠予的他的、名为“常识”的智慧之果后,这些往常毫不在意的记忆却突然间在脑海中翻涌而上,被重新赋予了“痛苦”的定义,久久的刻录于内心之中不能忘怀。 一旦曾经亲身看见过天空的美丽,便绝不会有人会想要回到那个遍布着污泥的井底。 一个仰望着天空的灵魂,和一具只能沉浸于污浊之中的躯体,这两者是令阿列克谢心中十分矛盾的地方。 当他静坐沉思之时,寂静已经给不了他安慰了,反而让他的脑子忍不住的运转起来,去回忆那份老食死者传承记忆中所描绘着的美丽世界,与现在这种机械而毫无生趣的生活做着对比,心想道:原来这个世界曾经是这个模样,就算是我这种劣人也可以这么去“自由”的活着,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原生的太阳光,而不是花费大代价每个月去利用人工合成的灯光来为自身补充必要的元素。 然而,每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阿列克谢又会重新回到现实,回想起同样是老食死者记忆中的、那些饥饿受苦的片段、那些随着每个月维护手术而来的强烈痛苦。 在这样持续不断的精神挣扎中,阿列克谢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人生转折——赫瑞德玛的毁灭。 不过这一次,他却并非是作为主角,而是作为一个用来陪衬的配角。 赫瑞德玛们所拥有的财富终于是动人心的,哪怕是在日落之后也保存下了日落之前的大部分力量,也依旧是因此引来了灾祸。 ——因为那位老食死者的死,食死圣殿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片选择了自我封闭的土地。 理所当然的,因为身上的力量,也因为本就畏惧于食死圣殿的力量,阿列克谢选择成为了那个内鬼,还是将赫瑞德玛这个聚居地的信息和弱点交给了外人,亲手毁灭了自己出生并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 外人是很难想象当时他的内心之中到底是挣扎犹豫过多少次的。 或许正是因为不耐烦他的这份犹豫,赶在他真正做出决定之前,命运选择了提前让这场无趣的戏剧迎来了高潮。 “赫瑞德玛之间的内斗,下层劣人阶级的反叛,外部的压力,以及……”阿列克谢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苦笑道:“……以及,我这个三者之间犹豫不决的蠢货。” 第七十七章 三日的奇迹——祓禊布道之旅(下) 那是仿佛地狱焦土一般的场景。 天穹是深红的,像是在淌着血,而大地则是干枯黯淡的焦黄色,遍布着一道道幽深而黑暗的裂口,仿佛通向未知的魔域。 这里是不支持任何与“生命”相关的要素存在的。 临近这片土地大约一千米多米处,在巴萨罗谬的命令下,来自“阿尔昆冈”的钢铁军势立刻停住了脚步,仿佛根本就是一体一样,命令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延迟,就被直接执行了下去。 微微抚摸着下巴,巴萨罗谬似是在沉思,突然间对着身侧的阿列克谢问道:“按照你的说法……也就是说,这里是因为曾经死过一头近神巨人才会变成这副样子的?” 阿列克谢的脸上又泛起了苦涩,所幸,笼罩在全覆盖式的装甲之中,除了巴萨罗谬这种能直接的读心的外,也没人看到他这副少见的软弱模样。 “对,当初因为一直在双方之间迟疑挣扎,不论是给赫瑞德玛他们的情报,还是给食死圣殿的信息,我都故意隐瞒了一部分最重要的,想要用这种方式减轻我的负罪感。”说到这里,阿列克谢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道:“结果……正是因为我的这最后一次的迟疑,反而是导致了双方的矛盾更进一步的被激化了,让他们彻底放弃了和平收场的可能,成为了不死不休的局势。” “没人能想到赫瑞德玛居然果决到直接把这些年积累的家底用上的程度,也没有人能想到这群家伙以往对自己先祖的吹捧居然并非全部是虚构,而是有很大一部分都接近了真实。” “他们的体内,确实是流淌着杜尔加的血脉,拥有着来源于始祖巨人尤弥尔的血液和四肢。” 巴萨罗谬当然是知道这个流传很广的传说的。 在维京神话中,众神杀死了自己的祖先:巨人尤弥尔,以祂的头颅为天空,脑髓为云,身体为大地,血液为海洋,骨骼为山脉,毛发为树木以此创造了世界。 而赫瑞德玛的祖先,所谓的杜尔加黑精灵,正是大神沃坦以尤弥尔的两个化身-巨人布里米尔的血液和巨人布林恩的四肢所制造出来,用来支撑天空的四角的。 当然,杜尔加这个名字仍然只是他们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到了后来,在和神蛆所化的黑精灵进行结合之后,这种血液劣化的后代,往往只能被蔑称为“侏儒”,乃至赫瑞德玛这一代,别说是祖先的力量了,连最基本的锻造手艺都直接丢没了,只剩下一点残存在血脉中的特异本能。 “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赫瑞德玛们将自己的血脉向上追溯,用技术人工创造出了名为''法夫纳''的架空巨灵,从而让食死圣殿动用了日落之前遗留的禁忌兵装,才侥幸将对方打到重伤,不得不选择和这片土地融合在了一起。” “巴萨罗谬大人,你有一点你猜错了,法夫纳祂从未死去,祂就是这片土地本身。” 听到阿列克谢的这话,巴萨罗谬微微挑眉,重新切换到高维视角,认真的分析这片土地的构成。 于是—— 他看到了,那条地底绵延无尽、时刻不息的运转地脉中无穷能量的深层网络。 “居然是化作了一条同时有着''收缩''和''扩张''两种矛盾属性的地脉吗?”巴萨罗谬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还真是让我差点看走眼了啊。” “看来我们的计划是不得不需要改变了。”慵懒而轻柔的声音在耳侧再度响起,娄希若有所思的说道。 巴萨罗谬心有灵犀,甚至不需要开口,转瞬间就猜到了魔女的打算,失笑道:“难不成你真的那个打算?” “是啊。”眼见想法被猜到,魔女坦荡的承认了,恶趣味的道:“只要你那边没有问题,借助这张地脉网络,我就有把握让你在这里复行一次''弥赛亚''的伟业,完成三日复生的大奇迹。” “代价需要是让我真正死一次是吧?”巴萨罗谬没好气的回答道。 他能明确的感觉到,自进入这个历史节点开始,某种独特的''天命''就已经缠绕上了他,将各种具备关键性地位的''故事要素''一个个摆在了面前。 神秘与神秘是会互相吸引的,''地狱''这个封印术式根基毕竟是源自于教团的技术,在他一身具备浓厚教团系人造神话的气息吸引下,自然会呈现出相对应的姿态。 “用不用这个仪式都随你啦。”娄希无所谓的说道,摆了摆手。 “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找到出路,而是在于哪怕是出去之后,我们也没有对付格莱克斯的手段,要想要破了这格莱克斯和朱利叶斯的谋划,唯有用一点规格外的手段。” “格莱克斯的目的是模仿喀难制造三位一体的人工神明网络,在这个过程中,你便是那个最关键的引子。”娄希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似乎对于格莱克斯这个仪式颇有看不上的意思,道:“虽然看上去主动权在他,不过在我看来,实际上主动权该是在我们手中才对,只要稍微在这之中做一点小手段,他的计划就会遭到扭曲。” “比如说……用相类似的仪式伪造出接近成功的假象。” 巴萨罗谬扶额叹息,听出了她话中的暗示,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倒不是认为娄希会故意害他,而是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了? 刚刚将这片大地的诅咒收归自身,还没消化完,下一刻能用来作为仪式场将理念放大扩散到整片日落之地的''十字架''就来了。 ——简直就像是命运在期待自己走上''弥赛亚''这条道路、进行受难一样。 ——瞳中扉吗?还是说那两个位于更深层次封印的“隐秘”和“k-e79”? 几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愉悦而期待的笑容。 “说起来……如果我说我要稍微征用一下这片土地的话,阿列克谢你会有意见吗?”巴萨罗谬突然转头问道。 第七十八章 三日的奇迹——祓禊布道之旅(完) 面对巴萨罗谬莫名其妙的询问,阿列克谢很是明显的愣了一下。 当回过神来后,他连忙摇了摇头:“不过是一点过去回忆的残留,对巴萨罗谬大人您能够有用那就再好说不过了,反正本来就在说出来之后,我心中已经好受了很多,更何况这里还隐藏着法夫纳这种级别的危险生物,随时有可能重新复苏,如果大人您能在用完之后顺手解决了,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眼见阿列克谢这副异常配合的模样,巴萨罗谬也是放下了心,好歹怎么说也是手下曾经的出生地最后的残骸,本来还以为需要做一做心理工作,没想到结果自己还没说完,对方就先领悟到了意思,给出了答案。 小同志们的觉悟很高啊! 不知何时间,巴萨罗谬嘴角掀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向着阿列克谢点头说道:“那么,有关‘阿尔昆冈’这里就拜托你了。” 阿列克谢又是愣了一下,脸上旋即浮现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等等……难道说,大人你是想要就在这里直接丢下我们吗?” “唔,你要这么理解的话,其实也差不多。” 巴萨罗谬无奈叹息道:“抱歉,突然间就没经任何铺垫说出这种话,不过为了你们的生命着想,我觉得离开我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他摇了摇头:“我对比起我等会要去做的事情,现在的你们,实力还是有些太弱了。” 听到巴萨罗谬的这个解释,阿列克谢皱起了眉头,却是并没有执意的说些什么“我们大家根本不在意生命”这样的蠢话。 ——在这几天内,大人他是曾经说过的。 ——生命是这个世界最为珍贵的东西,一切皆是在这个的基础上方才能够成立的东西,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选择舍弃了,那就更别谈如何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正义的事业不会需要谁去成为牺牲。 想到这些话,感受着在心中存留的那抹温暖光辉,阿列克谢重新恢复了冷静,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还有什么我们能去做到的事情吗?” 他开了个玩笑:“就算是相比于大人您如太阳一般璀璨的光辉,我们的光辉只不过是微小的萤火,但是,毕竟萤火终归也是有着萤火能够做到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点小事也好,为了让我们听话也好,请大人您一定不要让我们这群人闲下来。” “这……倒也确实是如此,细想之下,我的确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去做。”巴萨罗谬点头,认真道:“阿列克谢,就像是当初我与你们立下的约中所说,替我去将这份光辉传播到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吧,比起我,那些还在受苦难的人们才更需要你们的存在。” 男人笑了起来:“在接下来的三日之中,以这片土地为起始,我会更进一步的让''奇迹''所覆盖的领域扩大化,将这片日落之地上的诅咒彻底根除,并清洗伤痛,到时候正是你们上场的好机会,估计好几个月都不会闲下来。” “是这样吗?”阿列克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点头道:“我大概是明白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明白了什么。 等到这个老食死者离开,将命令传递给同伴,巴萨罗谬脸上的笑容才重新消失,对着娄希说道,话音中颇有自嘲之意:“明明说着要正义事业不需要谁去牺牲,结果下一刻就把一群全心全意相信着自己的人给卖了,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算得上有些双标了?” “这要看你自己怎么看了。”魔女慵懒而轻柔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吗?真实的他们早就在历史上死去了,在这里残留的只不过是一群幻影而已。”她笑了起来,在巴萨罗谬耳边轻语。 “就算明知道现实是这样,可你不还是选择一意孤行为了他们将这片大地的诅咒全部背负到身上。” “巴萨罗谬老师,你这样的行为要是被外人知道的话,肯定会有人说你是滥好人的。” “好人吗?我好久没听过别人这么称呼过我了。”巴萨罗谬忍不住失笑。 “不是好人还能是什么?”娄希反问道,语调变得有些无奈:“你该不会以为我看不出你这一手其中的意义吧?”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反正也是需要你进行主持的,我也没准备隐瞒你。” “既然是复行三日复活的大奇迹,模仿弥赛亚的伟业,这样的话,就算多加一个传道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男人低声轻颂,神色庄严:“谁吃我的肉,并喝我的血,那便住在我的生命里面,我也住在他的生命里面。” “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里我就要叫他复活。” “他们既然愿意将生命托付给我,那么我自然也就有了保证他们生命的义务,只要我传递给他们的''光''能进一步孵化,在我们举行仪式的时候,他们便有了随之作为''天使''而重新复活的可能。” 可惜的是,娄希没有被他这些话给唬住,语调仍然是那么的无奈。 “然后呢?巴萨罗谬老师,你知道因为你的这个一时兴起的想法,会给我添加多少新的工作量吗?” “没事,反正我已经这么做了,完不完善全看你的意思。”巴萨罗谬轻描淡写的说道,把先前娄希说过的话原样奉还了回去。 魔女忽然感觉有点牙疼,抿着嘴唇,像是心中已经自暴自弃了一般,只得叹息道:“唉,行吧,谁叫我拿你没办法呢?” 毕竟,这种状态下的巴萨罗谬还是很有魅力的,偏偏就让娄希没有办法拒绝。 听到娄希的答复,巴萨罗谬悄然笑了起来,摩挲着手中圣枪的粗砺外壳,轻声道:“放心好了,这一次应该就是这段时间的最后一次了,如果这次的事情完成了,我保证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都不出去乱惹事。” 他认真道:“相信我,这一次我是说真的。” 第七十九章 受难(上) 听见巴萨罗谬的承诺,娄希反而是面露古怪之色,一脸''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呢''的神色,让对方分外尴尬。 “咳咳咳,来详细谈谈你所说的那个受难仪式吧。”自知以自己的厄运特质说出这种话很不可靠,巴萨罗谬生硬的转移着话题。 魔女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圣典,倒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缠,轻声道:“眼下我们的力量完全无法与格莱克斯抗衡,要想要破局,唯有顺势而为、将计就计,既然他想要以你为承载体,窃取地母和瞳中扉力量从而创造圣灵网络,达成三位一体的位格,那就让按照他的计划去做就行了。” 说到这里,娄希慵懒而轻柔的声音中多出来了一抹笑意:“不过嘛,有关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得在我们手上。” “巴萨罗谬老师,你的体内既然已经吸纳了这片日落之地的全部诅咒,到了现在,应该也是解析出这些诅咒的根源了吧?”魔女突然问道。 “你先前的猜测没错,正是那个瞳中扉的一丝神力。”巴萨罗谬叹息道。 得到巴萨罗谬的答复,娄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已经确认了异体症诅咒的根源是瞳中扉,那么一些之前不能确定的猜想在这一次也算是能证实了。” “这个历史节点对应的是古维京人第三次信仰变动之后的事情,大地可以被直接视作地母的化身,日落则可以视作''辉光''的陨落,说到这里,巴萨罗谬老师,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关键性的人物吗?” “瞳中扉所处的位置。”巴萨罗谬沉声答道。 “没错,正是瞳中扉,既然祂的存在是这个计划最为关键的核心存在,怎么来讲都不该籍籍无名才对。” “因此,我也就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想。”娄希意味深长的说道:“假如说……日落所代表着的含义并非是辉光的陨落呢?” “不论是那位奥利布里乌斯还是那位朱利叶斯都说过的,辉光是钥匙,而银镜则是门户,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瞳中扉既是门户,也同样可以是倒映事物的镜子。” “不是代表着辉光的陨落……等等,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得到娄希的提醒之后,恍若有一道惊雷劈中大脑,巴萨罗谬顿时恍然大悟。 “没错,其实我们一开始都猜错了方向,''日落''这个大事件所代表着的,应该是''瞳中扉''对于地母的反叛才对。” “并非是来源于大地的诅咒,而是来源于太阳对于大地的诅咒吗?”巴萨罗谬叹息道。 “没错,从这点来看,祂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应该并不算太和谐,也难怪格莱克斯这个地母的大眷者一心想着把这个地母在人间的重要暗手,改造成神性机械。” “辉光是钥匙,银镜是门户,既然''日落''这个大事件是对应的瞳中扉的话……那么这个历史节点的''辉光''呢?”巴萨罗谬咀嚼着这句话,突然问道。 娄希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惋惜的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至少在这个历史节点中,辉光的状态是早就已经消亡的,否则也不会瞳中扉这个镜子反射,窃取到一部分力量。” “回到最初的正题,这片大地即是地母的化身,而法夫纳所化的这条活地脉更可以说是地母力量的结晶,再加上那些已经被你吸纳到体内的、源自于瞳中扉的诅咒……巴萨罗谬,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其实已经凑足了某些最重要条件了吗?”一说到自己的专业,魔女原本慵懒而轻柔的声音顿时变得兴奋了起来。 “既然要将仪式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上,那不如趁机直接玩个大的,表面上是按照格莱克斯安排的剧本,以背弃辉光取代瞳中扉这种矛盾的行为,接引地母之力,从而构筑起人间圣子、世间圣灵、以及天间圣父这种三位一体的位格。” “实际上则是瞒天过海,先行容纳瞳中扉三分之一的力量,用象征着地母的活地脉作为十字架,再以圣枪最后贯穿这个相当于容纳了''世间一切罪孽''的[北之大君],在三日后的未来,以至纯至净的圣子之身复活,并祓除地上的一切苦厄。” 说到这里时,娄希的话语突然停了下来,似有意似无意的白了巴萨罗谬一眼,颇有无奈的继续说到:“当然,在这个新版的受难仪式里面,我刚才稍微改动了一下三日复活的部分,将你的那群''门徒''加了进去,只要在这三日中他们真的按照你的那个要求去做了,就会被视作你的伴生族群,一同复活。” 巴萨罗谬愣了一下,旋即点头认真道:“多谢了。” “我建议你之后用实际行动去体现。”娄希又白了巴萨罗谬一眼,弄得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当然,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望着那已经逐渐消失在目光中、遵循自己的命令将光辉带给世人的钢铁之军,巴萨罗谬心中已是有了定计,嘴角不自觉的掀起了愉快的笑容。 确实,在这个世界中一直有着某种无形的力量想要推动着自己走上''弥赛亚''之路。 但是……那又如何? 巴萨罗谬是那种因为别人的算计就会轻易放弃自身目的的人吗? 不可能的。 他是那种哪怕路途上有高山阻挡,也会用拳头轰出一条通路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而言,就算明知道自己的前方有着陷阱,也会毫不犹豫的踩进去,然后再用自己的实力强行挣脱出来。 ——这可是真是再好不过了啊。 不管那股将这些仪式条件送来的意志是友是敌,巴萨罗谬在心中还是送上了自己最真诚的感谢。 嗯,这当然不会影响到他在敌对的时候,毫不犹豫用这份将要得到的力量给对方来上足以致死的一枪。 在魔女不厌其烦的讲解声中,巴萨罗谬悄然抽出了变化为赤龙旗帜的圣枪,温和的笑了一笑,然后无比果决的对着这片受到诅咒的土地开始咏唱神圣的咒文,高声称颂,语气变得虔诚而又狂热。 “那地的根基自此而立,天的顶穹亦为祂的手而造。 “——那天地都要灭没的时候,唯独祂却要人们长存。” 在巴萨罗谬话音落下的瞬息间,言语化作了实质的力量,被灌入手中的圣枪,唤醒了那股沉睡着于物质躯壳中的辉煌之光,显露出耀人而灼目的姿态,令所有人为之震怖! “巴萨罗谬!你究竟在干什么?!!”望见巴萨罗谬这突如其来的莫名举动,娄希的声音骤然响起,不复原先的慵懒而轻柔,反而蛮是不可思议。 按照自己计划进行下去的话,一切都该是无比顺利的才对……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面对魔女那夹杂在惊疑中的关切。巴萨罗谬脸上的笑意更加愉快了,淡然的安抚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放心好了,我能够确定,我这一刻的心智没有被任何手段迷惑,现在所做完全出自我认真思考过的结果。” “你的计划,还是太保守了,虽然只要顺利的进行下去就可以完成翻盘反转,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念头要是早就在对方算计中的可能性呢?”男人叹息了一声。 “那些阴谋算计的东西我并不算懂,在这方面我绝对比不得你,但是……我却是直接面对过格莱克斯这个老家伙的,就凭他的那座[万神殿堂],既然都可以组合出近乎无限延长持续时间的能力,那么组合出能够计算无数种未来的能力也不该是做不到才对,根据这个可能性继续向下联想……” 巴萨罗谬反问道:“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被朱利叶斯欺骗、那么容易被我们用这种手段翻盘吗?” 娄希沉默了一下,一副咬牙切齿的姿态,不满的道:“这些难道不能直接开成公布的谈吗?难道……你是在不相信我吗?” “不,绝非是不相信你。”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叹息道:“而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我的念头每一刻都在变化,完全无法确定是否下一刻我就将重新被改变成另一个念头。” “之前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可无法确保另一个失控的我到底会造成多大的损伤,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也只好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先下手为强了。”男人耸了耸肩,随手挥舞着已经完全苏醒了的圣枪,令空气中徘徊起了一阵阵仿佛雷霆一般的轰鸣声。 “你现在到底想要干什么?!”勉强接受了巴萨罗谬的这个解释,娄希还忍不住问道。 “放心好了,我可没有能力重新设计一个这种级别的大仪式,还是在你给我那个仪式的基础上进行小幅度的修改而已。” 巴萨罗谬真诚无比的说道:“真的,仅仅是小幅度的修改而已” ——至于这个幅度有多小嘛…… ——那可就不太好说出来了…… 第八十章 受难(下) 轰! 伴随着圣枪的挥舞,整个天地骤然间震颤了起来。 漆黑旌旗招摇,仿佛一瞬间变得无限大,将整个天穹都遮蔽了。 就在那震颤的漆黑天穹之上,赤红的光芒瞬息扩散,初见似一片火烧云,细看却是一头身形狰狞,鳞甲泛着森冷铁光的怪物。 ——那正是“龙”。 ——以毁灭为冠冕的七首赤龙! 有那么一瞬,诡异的寂静突然席卷了这个世界,像是某种莫名的伟力强行将万物强行凝固在这一刻。 在漆黑天穹之下,那被废墟所覆盖的大地开始了疯狂的颤动,抖落下无数尘灰,转瞬崩溃,露出了其下掩藏着的、遍布一道道渊深裂痕的真正面貌。 很显然,当年那群食死者的封印并不牢靠,在''法夫纳''这么多年的侵蚀之下,这条活地脉已是濒临脱困,差一步就可以将自己的领域进一步扩展到天空,挣脱''地脉''这个概念的固有局限。 “可惜了啊。” 巴萨罗谬的声音颇为惋惜:“如果让你继续成长下去的话,未尝没有卸甲登天成就区域性世界意志的可能性。” 虽然嘴上说着是惋惜,但是在他的手中,漆黑旌旗却是再度摇动,令大地上浮现无数道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纹。 仿佛是大地之下沉睡着的巨蟒开始翻身扭动,在接连不断轰鸣声中,泥岩不可思议的开始如海浪翻涌了起来,突兀的隆起并持续不断的运动着,向着某个中心汇聚而去。 以巴萨罗谬为中心,银灰色的铁光一闪而过,在那些被强行聚集到一起的地脉节点之上,凝聚出一根根深深楔入大地深处的粗壮铁钉,构筑出一片森寒而冰冷的钢铁森林。 ——那正是通向诸灵王国的逆生命树阵图! 明明是在娄希的辅助转换下才走上的这条向下的堕落之路,最深层次的根基还是在向上的升华之路上,可此时此刻的巴萨罗谬,却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突然领悟到了这条道路的精髓,本能性的运转着炼金矩阵,使其更进一步的向着大地深处而去,侵蚀着这片封印术式造就的世界。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在娄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连带着那些被钉住的地脉节点,组成这张逆生命树阵图无数根铁钉震颤了起来,外壳上缓缓浮现一道道金红色的神圣经文。 魔女认得那种文字,也知道那神圣文字所描绘着的内容。 “那是……四福音书?”她忍不住惊呼出声,隐隐约约猜到了巴萨罗谬的想法。 “——尔当以荆棘为冠,衣以绛袍,去世人之中去做王!” 下一刻,巴萨罗谬的左右手腕处各自凭空出现了一道伤痕,潺潺的流下了银灰色的鲜血,落入了那片钢铁的森林之中。 如同有着生命一般,在隐约的旋律中,鲜血于地上蜿蜒流淌,令森冷的银灰色飞快扩散,渗入了地下那越发庞大的逆生命树阵图之中。 鲜血即是灵魂的通货、是生命的等价物。 在那不断向着逆生命树阵图流入的鲜血之中,巴萨罗谬的生命和意识也随之流逝,汇入了这片大地、汇入了这道封印术式的深层,大口饕餮着这条名为''法夫纳''的活地脉的一切,将这片''地狱''这道封印术式的核心奥秘深深刻录于心的同时,甚至还籍此为跳板,飞快读取着更上层''炼狱''''天国''两道封印术式的构造手法。 反正都是一家人嘛! 凭借着格里高利授予他的权限,拿着圣枪当钥匙,巴萨罗谬的意志几乎毫不困难的就介入了封印的运转之中,悄然窃取了''地狱''这一层的大部分控制权限,将世界的运转握在了手中。 以这片矩阵为中心,大地如浪潮般翻涌,几个瞬息之间,迅速从四面八方汇集了过来,在飞溅的尘土和碎石中,高高隆起,顷刻间便在平地上形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将巴萨罗谬托举到了半空之中。 就在这仿佛直达天际尽头的高山之上,俯视着身下逐渐变得无比渺小的大地,再一次的挥动着漆黑旌旗,令其上栩栩如生的七首赤龙招展,浮现出令万物沉寂的威严。 这一次,大地的颤动更加剧烈了,不再是仅仅局限于这片被逆生命树阵图所覆盖的山脉,而是不断向着更远的地方蔓延而去,令更远处的山川和地脉也被驱赶而来,使得这座山脉的更加庞大而高耸。 在同样翻涌着的天穹中,狰狞的七首赤龙翱翔着,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又仿佛根本就是无处不在,将星与月的光芒都遮盖住了,化作了漆黑一片的幕布。 【圣典.启示录6:12】 【当羔羊揭开第六印的时候,我又看见地有大震动,日头变黑像毛布,满月变红像血,天上的星辰坠落于地,如同无花果树被大风摇动,落下未熟的果子一样。】 【天就挪移,好像书卷被卷起来;山岭海岛都被挪移,离开本位。】 这个世界的整体结构都在被改变着。 从一开始天星运转大地承覆、依照着''地平说''所构建的结构,逐渐转变成了以''山峰''为中心基点,而衍生出万象的结构。 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毫无察觉。 他们只能隐约听到无数声庞大的轰鸣从耳畔响起,却完全无法明晰这声音到底从哪里传来,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生出。 因为……这完全就是超出人类理解极限的变化。 当逆生命树阵图覆盖这片土地,吞食着这条活地脉的时候,脆弱的常理便已被悄然颠覆,那取而代之的,正是巴萨罗谬那推动一切得以运行的意志! 凭借着对三重封印飞快增长着的了解度,巴萨罗谬轻而易举的便以权限开始修改起了底层的规律,将之迅速调整为最适合仪式的结构。 是的,不再是原先计划的以那条活地脉为基础,而是疯狂到将整片世界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强行将其概念订正为''十字架''的属性。 “这样才配得上我的一次死亡嘛!”望着身下那伴随着山脉的隆起而越发遥远的大地,巴萨罗谬满意的点着头。 既然是准备让作为[地狱大君]的自己承载着此世全部的诅咒被圣枪杀死,以此模仿''弥赛亚的受难'',从而完成三日复活的大奇迹,要仅仅只是用一条活地脉来做十字架,那未免也太过了掉价了? 要整,就整个最大的嘛! 巴萨罗谬仰起头,望着那已经快要接近了的世界壁膜、感受着世界壁膜后那已经隐约泄露出些许气息的邪异之神,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笑容。 在他的操控之下,''地狱''与''炼狱''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无比接近,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发生碰撞,在这个位置,巴萨罗谬甚至已经可以隐约可以感知到那股自灵魂深处传来的强烈饥渴感,快要压抑不住那种极其迫切的想要将''瞳中扉''破坏,以补全自身的欲望。 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男人忍不住叹息道:“仅仅是一尊神明之位的话,也未免有些太过看清我巴萨罗谬的价值了吧?就算想让我当二五仔,也起码拿出一点诚意吧?” 瞬息间,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斩断了那股自内心深处升腾而起的古怪贪欲,将作为''辉光''打破''瞳中扉''以补完自身的强烈冲动压下。 有着教团线的大好前途不要,就这点蝇头小利,别说满意了,连开胃可还都不一定够,就算地母再怎么强大、格莱克斯再怎么强大,不还是一样被教团和各国逼得连出来吱个声都不敢? 哪怕只需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轻易登临神位,巴萨罗谬的决意,也仍然是如冷硬的钢铁一般,没有半分的动摇。 在这个时候,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漆黑旌旗,再一次的轻描淡写的将之挥舞而起。 于是,恐怖的力量凭空迸发,仿佛神的意志运行在渊深黑暗的虚空之中,要令一切秩序就此彻底毁灭,在尸骸的基础上,重新创生出世界。 ''地狱''在轰鸣,''地狱''在颤抖! 在那股可怖伟力的运转之中,哪怕是那支撑起万物的地狱之山,山体上也是顷刻间便浮现出无数道凄厉的裂痕,从其中流出了沉重的银灰色血液! 在结晶生长脆响声中,一顶象征着诅咒、罪孽、与痛苦的荆棘冠冕悄然在巴萨罗谬的头顶浮现,并迅速从虚影凝结为实质,化作黑沉的铁色,落在了那四根长角中心,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卡住。 “——我是那初始的,又是那末尾的。在过去曾经死过、在如今却又活了,且要持着死亡阴府之钥,活到万世万代。”巴萨罗谬轻声咏唱着神圣的咒文,倒转圣枪,将锋锐的枪尖朝着自己的心脏处刺落。 于是—— 天崩地裂! 瞬息间,圣枪溃散成无穷的辉光,无止境的向外膨胀着,将整个''地狱''都包裹在了光辉之中,化作枪身的一部分,直接向着那位于''地狱''与''炼狱''之间的''瞳中扉''穿刺而去。 第八十一章 受难(完) 在这一刻,整个''地狱''轰然燃烧了起来,迸发宏伟的旋律,奏响了神圣的歌曲! 此乃—— 《受难曲》! 为袚除一切苦厄,为执行永恒正理,在这连地狱都容纳其中了的一枪面前,就连空无一物的虚无空间都被搅动了起来,浮现出了令人本能性感到畏惧的漆黑裂缝。 就在那一瞬间,变化戛然而止,一切都停止了运行。 那并非是基于''时间''这一概念的停滞,而是完全基于''圣枪''这一事物本身,基于其上那股伟力的''凝固''。 哪怕是已经具备一半神明之位的''瞳中扉'',在这远超想象的恐怖伟力面前,也是如同那万象一般,被圣枪强行''钉''在了那个位置上,根本动弹不得。 在纯粹的位格上,这些常规意义上的''神明''本就是与创造界的圣徒相等同的,不过是''规模''以及''古老程度''的差别,以至于本就时常有人试图用''披甲登神''之法,取代这群神明在人类史的投影,倘若说没有了这份''规模''以及''古老程度''带来的优势,侧重于''权柄''的神明则往往会被侧重于''法理''的圣徒轻易轰杀掉在人间的化身。 ''瞳中扉''有这两点的优势吗? 自然是没有的。 就连存在的历史都仅仅只有几百年内,又更何况那本就不完整的存在的形式呢? 别说是现在身受地狱加持着的巴萨罗谬了,就连进来之前的那个巴萨罗谬都可以轻易击溃这个还在孕育中的残缺邪神。 祂当然是无法阻挡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只能望着那点枪锋在凝固的时空中,一寸寸向前推进,最后轻而易举的贯穿了自己的身躯。 瞳中扉破碎了,却并非是因为辉光而破碎,而是被''地狱''所贯穿。 就在那最后一刻,包裹着''地狱''的辉光陡然反转并向内收缩,显现出其下已然被黑红色的逆生命树阵图所彻底覆盖了的''地狱''。 在贯穿了''瞳中扉''之后,凭借着核心处在巴萨罗谬体内沉浸着那巨量的同源诅咒,在逆生命树阵图的放大之下,无形的恐怖引力骤然间自''地狱''之中生出,如同龙吸水一般,直接将瞳中扉的大部分身躯碎块都吸引了过来,被约束在圣枪这个模具之中,在巴萨罗谬的身前逐渐凝聚成了一把遍布锈蚀痕迹的粗砺铜枪。 望着这已经打造完成、即将用来杀死自己的凶器,巴萨罗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要整,就整一个大的! 改造''地狱''是如此,此刻强行篡夺瞳中扉大半力量也同样是如此,既然格莱克斯很有可能早就计算出了所有人的想法,并做好的反制的手段,反正用常规的方法来玩是绝对没有希望,那不如在最后赌一赌,干脆掀桌子砸东西让大家都没得玩! ——一个一个都玩下棋的那套,藏着掖着的不肯正面到台上来玩,那多没劲啊。 ——不如,干脆来陪我玩点紧张刺激的! ——来赌一赌,我的命! - “居然是……选择了这一条道路吗?” 似乎是感知到了封印之中此时所发生的剧变,感受着那股与自己同根同源的气息变得微弱,格莱克斯隐约明白了什么,颇有错愕之意的道,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是旋即忍不住大笑起来。 “嚯,现在的年轻人居然都是直接玩的这么大吗?” “这算不算是我们这种老前辈要被淘汰掉的预兆?”再一次在心中刷新了对巴萨罗谬这个人评价,发自内心的生出了些许感概之意,叹息道。 巴萨罗谬的举动可以说还在他的计算之中,也可以说是同样已经不在他的计算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他当然也算是回味了过来,虽然看上去根本毫无痕迹,完全就是一副出自巴萨罗谬自己内心选择的样子,但就是凭借着自己完全不讲道理的直觉,格莱克斯却还是隐隐约约捕捉到了对方背后那股一直暗中潜藏着的力量。 那几个有着最大嫌疑的对象已经在格莱克斯内心浮现。 世上能算计他的人就那么几个,比他实力强的人更是在喀难世界也完全可以数的过来,顶多也就是无法具体的确定到底是哪个老朋友而已。 也不知是喜还是怒,明明只要不惜代价,就还有充分的阻止可能性,可望着巴萨罗谬直接掀棋盘的举动,格莱克斯却意外的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又重新把那身单薄的格子衬衫披在身上,悠哉悠哉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巴萨罗谬出来。 ——反正这也并不要紧。 对于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来讲,一个计划背后总是还套着另一层的计划,当人们以为他在第十层的时候,他总是会在看似陷入危机的时候,用实际的行动告诉人,在那之后其实还有另一层,永远看不透到底还在阴影中藏着多少底牌。 人们惧怕黑暗往往并非是因为黑暗本身,而是因为黑暗中那些潜藏着的未知事物,要想让别人恐惧,那就要学会让人永远看不透自己的真实。 格莱克斯的真实目的? 谁知道呢? - - - 就在那已经陷入了狂乱的地狱之中,如同也随着这片世界陷入了疯狂一般,巴萨罗谬的嘴角也缓缓浮现出一抹疯狂的笑容,并且还在随着那柄锈蚀铜枪的成型显得越发狰狞骇人。 是胜是负,就寄托于这一枪之上了。 巴萨罗谬重新握住了这柄已经蕴含着瞳中扉大半力量、导致模样发生巨大改变的圣枪,当即毫不犹豫的再次将枪尖朝着自己心脏刺下! 如同只是刺破纸张一般,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粗砺的铜枪轻易破体而出。 一个透心凉。 面对这对于常人足以致命的伤势,巴萨罗谬似是还不满意,握着长枪的那只手又动了动,让枪刃尽可能在身躯中旋转着,最大程度的扩大着伤势。 粗暴的从胸膛中抽出圣枪,望着那已然褪去其上的铜锈,变得光滑如镜的枪刃,巴萨罗谬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才对。 拉胯条 因连日来作息日夜颠倒,加之近日来灵感陷入枯竭,需外出取材,今日暂拉胯一天,捏脚按摩权且暂作休憩,保养苟命要紧。 旁友们,明天中午再见! 第八十二章 在彼处育植诱饵 有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在巴萨罗谬那被圣枪洞穿的伤口处,钢铁与青铜的颜色交相浮现,混乱的纠缠在一起,飞快的在血肉之中进行着异常增殖,使之变成冰冷而刚硬的金属。 在那层迅速在血肉中蔓延的铜绿色面前,超凡者本身所具备着强大再生修复能力失去了做啥用,轻而易举的变被摧垮,抑制到了普通人的程度。 钢铁的色泽可以说一触即溃,在几个瞬息间,以巴萨罗谬的胸口处为起点,铜绿的树状裂纹就扩散向了全身,形成了仿佛图腾刺青的一般的花纹。 ……就像是,胸膛中镶嵌着一颗深青色的扭曲太阳。 宛如整个人都化作了脆弱的瓷偶,细碎的咔擦声不断自那些树状裂纹处中生出,并促使着裂纹进一步向着周围扩散,溢散出淡淡的银灰色烟雾。 ——那正是瞳中扉的诅咒在侵蚀身躯的体现。 倘若说是拿原本仪式用量的诅咒来做对比的话,那么则是小池塘和长江大河般的区别,在这等巨量的诅咒重刷之下,就算是有着逆生命树阵图的辅助,巴萨罗谬的意志也仍是节节败退,不得不向内进行收缩,让出躯体的操控权,以勉强保存下了一线清明的意识。 在失去原主意志的操控之下,就像是见到血肉的饿狼之群一般,来源于瞳中扉的诅咒很快就侵入了这具躯体的每一个角落,和那份[地狱大君]的概念交相呼应,重新将这具躯体的调整为最适合自身生存的结构。 对于这个层次的怪物而言,哪怕是主体意识都已经在巴萨罗谬的那一枪下破碎,也并不意味着心灵的真正死亡,凭借那已经开始向着高维蔓延的伟大本质,就算是只残留下一道描述都可能借此为载体重新拥有复生的可能,将意识贯穿在每一分力量中更是常事中的常事,即使只是刚刚重组起来的残缺意识,''瞳中扉''的本能也仍然在告诉祂——只要占据了这具躯体,和这具躯体中潜藏着的那股力量结合为一体,就会变得比受伤之前还要更强很多很多很多。 至于这个很多有多少个,祂当然数不过来的。 ——对,就是这样。 ——吞食吧,吞食吧,就这样尽情吞食我的血肉吧。 感受着体内发生的激烈变化,巴萨罗谬嘴角掀起了愉快的笑容,平静无比的接受了这份从灵魂根源传来的噬咬之痛。 随着胸口处那轮深青色扭曲太阳的搏动,渐渐的,''地狱''深处也不断升腾起了丝丝缕缕的光雾,唤醒了那股潜藏于逆生命树阵图中的力量。 ——那正是巴萨罗谬的鲜血曾经流过的地方。 鲜血即是灵魂的通货、是生命的等价物,伴随着鲜血先后两次的流逝,他的生命早就渗透进了进了这片土地,和''地狱''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将''地狱''改造成具备''十字架''属性的仪式场。 就在那巴萨罗谬的旧躯之中,''瞳中扉''的残留意识骤然间感觉到了一股无比强烈的危机感,本能性的想要暂时逃离,摆脱这股危机感后再重新侵蚀这具身体。 可惜,为时已晚。 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突然对祂的存在生出恶意,从这具躯体之中、从每一寸土地之中,延展出了无数用以''束缚''的无形力量,将祂的每一丝力量都死死的困锁在这具身躯之中,不得逃离半分。 “伽门,帮我打开伊甸之厅。” 巴萨罗谬低声言语,凭借封印术式和喀难的共鸣,强行将这份信息打入了远在圣安德瓦利大教堂中等候传信的老神父。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声,老伽门丝毫不意外,旋即也是掀起了一抹笑容,连理由都没去问,直接就打开了伊甸之厅,以神权之杖作为支点,以波菲丝作为跳板,将巴萨罗谬体内的整个架空层面都划分为伊甸之厅的一部分。 随着''地狱''也被划分为伊甸之厅的一部分,瞬息间,巴萨罗谬的一缕意识就又开始了在彼世中向上拔升,轻车熟路的越过以太层面、星界层面、精神层面,没受到任何阻力的,直接晋入了最后的灵性层面。 似是早就明白了巴萨罗谬这时的情况,老教皇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连话没让他去说,直接挥了挥手,给他记忆中的几个词组表上了重点,顺手就用权限把对方踢了出去。 在融合了那份来自灵性层面的气息之后,巴萨罗谬的灵魂同样也像是历代的教皇一样,获得了一份''神''的特质,虽然肯定不能达到那种开了预知挂一样的效果,但起码已经能承受一些占用信息量较小的''天启''了。 “本来还准备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才让杜姆把礼物给你带过去的,不过既然你都亲自过来了,那就提前先给你吧。” 灵魂逐渐变得无比沉重,在意识彻底陷入沉寂之前,巴萨罗谬隐约听见了老伽门的这句话,忍不住啧了一声。 瞬息之间,巴萨罗谬又重新坠落到了这个介于物理层面和以太层面中的架空层面,感受到了那股被困锁于自己躯体中的力量。 男人的意识很快就从昏沉中挣脱了出来,望见了那两个特意被格里高利标示出来的单词。 “【杜姆】和【启示录】吗?” ——原来如此。 只是转瞬,凭借着对老教皇思路的模拟,巴萨罗谬就解析出这份''天启''真正想要传达的意思,开始将体内的那份权限密钥按照规律转码为另一种格式。 那是一个既像是二维的平扁符号,又像是三维的立体模型的古怪文字。 不需要细细去辨认,在感知到那抹气息的瞬间,巴萨罗谬就立刻明白了这个未知文字到底是象征着什么意思。 这正是【杜姆】的真名。 “……居然还是老熟人吗?”巴萨罗谬不禁哑然失笑。 仔细想来,教团中能在这个时间节点能有空过来的,确实也只有这一位了。 第八十三章 殁药 “名字”,是拥有着强大力量的。 在晋升创造界之后,超凡者的名字往往也会被视作''自我''的一部分,从而被赋予独特的力量,可以作为一种可以用于仪式的''神秘学知识''和''一次性消耗用材料''。 由于这种作为知识的''沉重性'',在大多数情况下,凡人往往是连记忆都做不到的,就算接触了写有这个名字的书籍,出于生物的生存自保本能,也会让他们自然而然的屏蔽掉这些名字,从而避免遭到影响,超凡者毕竟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小心谨慎的留力状态,为了让孕育自己的家乡不受到伤害,大多数创造界的超凡者往往都会选择前往黑暗世界去开拓人类世界的边境。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哲人国的那群人倒是也想出了一种折中的办法,既然无法保证时刻都能留力压抑住自己名字所具备的力量,那就干脆不留力了呗,直接在真名外面再套上一层所传承的圣名,改成用圣遗物这种凝固的奇迹,来覆盖掉自己明面上的真名,在暗处重新构建新的真名。 与创造界以下超凡者的名字不同,这个已经可以被加入术式咒文的全新真名并不会被视作可以被人诅咒的''弱点'',而是像圣遗物所传承的圣名一样,等同于这个世界中隐含着的某种定律,无论是加入仪式中使用还是直接诵念,都是会显示出自己在彼世的ip地址,然后经过该圣徒的许可后方才具备神秘学上的意义。 在巴萨罗谬那佶屈聱牙、令人本能性感到不适应的声音中,杜姆博士的真名的被缓缓念出,通过彼世的渠道被传达到了那个仍在未来支流中穿行的本体那里,令这个身穿黑色法衣的末日学者停下了脚步,回首望向了位于''过去''的凯尔萨德。 “那是……隆基努斯?”杜姆皱起眉头道,就连往昔平静无比的声线中也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仅仅是一瞬,这个高瘦男人就看穿了巴萨罗谬灵魂中那抹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神圣气息。 三大观测所是教团内部直接传承自''弥赛亚''的机构,分别传承着梅尔基奥、加斯帕、巴尔萨泽这三位东方博士的名号,在传说中,这三位博士曾经预言过伯利恒之星的升起、确定了''弥赛亚降生''这一结果、为救世主献上了黄金、乳膏、和殁药这三样礼物。 作为这一代末日观测所的负责人,继承了''巴尔萨泽''这一圣名的存在,杜姆当然是不可能看错有关''弥赛亚''的信息的,他可以确信的说,在这个莫名继承了''隆基努斯''这一失落圣名的人身上,绝对有着一丝可以成为''弥赛亚''的潜质。 顺着巴萨罗谬这条线,杜姆继续向着更远的过去望去,大略的翻捡着这个有着弥赛亚潜质的联络者的记录,很快就将事件的前因后果遍览于心,明白了此人正是那个被格里高利特意提到过的''巴萨罗谬''。 ——居然这么巧的吗? 望着巴萨罗谬此时正在进行着的仪式,杜姆心中已是明白了教皇那句''过去时顺路送他一个小礼物''中的那个小礼物的含义,也明白了格里高利话语中真正的深层含义。 ——圣座大人不愧是圣座大人。 面对这条自己都没观测到的重要未来支流,杜姆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旋即心中再添了几分对于命运的敬畏。 末日学者的心中已是有了打算,从法衣内层的空间中郑重而严肃的摸出一块漆黑的殁药,沉声诵念咒文:“直至此处,除了这苦涩的殁药外我已无物可以献上,但我却仍愿你的未来平安喜乐。” 【圣典.约翰福音-19:39:又有尼哥底母,就是先前夜里去见弥赛亚的,带着殁药和沉香约有一百斤前来,他们就照犹太人殡葬的规矩,把弥赛亚的身躯用细麻布加上殁药和香料裹好了。】 既然是模仿弥赛亚三日复活的大奇迹,那怎能没有人为其献上殁药? 瞬息间,那漆黑的殁药就隐没无踪,在这一道未来支流中消失,重新在位于''过去''的巴萨罗谬手中出现。 望着这块突然间就从眼前出现的殁药,巴萨罗谬的神色没有任何意外,用最后残存的力量,将这块殁药送向了自己原来的躯体。 就在殁药融入躯体的那一刻,厚重无比的、给人以暮气沉沉之感的漆黑光泽,从胸口处的深青色太阳中绽出。 如同……真的丧失了一切生机,成为了一具尸体一样。 身躯被逆生命树阵图和地狱组成的十字架束缚、身躯被''世界上所有的苦难''充满、身躯被圣枪贯穿确认了死亡…… 十字架、隆基努斯之枪、殁药,这些种种的要素组成了''受难''这个弥赛亚事迹中最为重要的伟业。 随着那无比强烈的死气和暮气,逐渐从殁药之中生出。巴萨罗谬的意识也在和身躯一样,缓缓的在陷入死亡的境地。 殁药的漆黑光泽、逆生命树阵图的漆黑光泽,这二者不断围绕着巴萨罗谬的身躯身躯旋转着,一会钻进去,一会又突然钻出来,使得那一层像是棺材一样的漆黑薄膜越发厚实,逐渐浮现出了些许至纯至净的白色光纹。 冠戴黄金、身受乳膏、以及最后的吞服殁药,这是教团所独有的“三重加冕”册封仪式的一部分,历来只有经过三大观测所确认后具备资格的圣徒方才能够承受,与教团另一个献上''贝希摩斯''''利维坦''''席兹''的“三兽牲祭”仪式并列为喀难世界最顶级的几种册封仪式之一,就比如说是那位如今负责维护常世边境的圣海伦娜,她的强大,有很大一部分便是曾经完成了“冠戴黄金”“身受乳膏”“斩杀贝希摩斯”“斩杀利维坦”成功加冕为双重神圣且双倍伟大的圣人。 而有关''吞服殁药''这个分支仪式的效果…… ——正是赋予受术者以“复活”的能力! 第八十四章 圣巴萨罗谬 昏沉中,巴萨罗谬好似听到了无数人的呼喊。 天地间,唯有人声喧嚣,震撼着尘世。 遵循着神圣者的命令,如同在大地上奔涌着的银色浪潮,阿尔昆冈的铁骑们化为了一个个浪头,带着''福音''分散向这片日落之地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在他们到达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日落之地了。伴随着福音而到来的,还有''光辉'',在那从人心之中生出、由无数人的坚定信念汇聚而成的''太阳''面前,哪怕是缠绕着这片土地已经数百年的黑暗也只得退却。 在那几道身着钢铁装甲的高大声影面前,人潮骤然沸腾了起来,就像是想要用自身的热量融化这冰冷一样。 脚步声、欢呼声、祈祷声、以及赞颂声交杂在一起,组成了这片土地从未有过的宏大乐曲。 阿尔昆冈们记住了巴萨罗谬的话语,将那圣伯多禄十字当做了圣徽。 虽说只是临时赶着制造出来旗帜,但是众人的狂热情绪仍然是没有半分减少,无比激动的挥舞着手臂,簇拥着上前,试图不顾一切代价的挤开前面的人群,用自己身躯的任何一部分去触及那象征着神圣的逆十字架。 在这群人中,衣着干净且无异常特征的人其实并不算有很多,更多的则是披着各色皮毛、身上有着各种异常物体的异体症患者,若是放在往常的情况下,人们都会避之不及的逃开,可在此时,不论衣着干净整洁与否,也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富人与穷人,患者与非患者,所有人的地位都像是变得平等了一样,高举那些绘着歪歪扭扭的圣徽的布料,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高声呼喊,挤尽自己脑汁,去想办法找出赞美的词汇。 随着那抹银色的不断向前推进,人群的情绪便越发高涨,忍不住在那绣着圣徽的漆黑旗帜面前俯首拜倒,高声念诵着这一日以来阿尔昆冈们教导他们的经文——巴萨罗谬的语录。 人群轻而易举的就被分开了,当那银色的高大身影走过,原地则只留下一片拜倒在地的众人。 渐渐的,在同一种情绪的促使下,那些杂乱的呼喊开始重叠在了一起,变成了同一句话语,变成了一道震撼天地的欢呼。 “圣巴萨罗谬!” “圣巴萨罗谬!!” “圣巴萨罗谬!!!” 巴萨罗谬施行的奇迹所造成的影响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祓禊之奇迹、救赎之奇迹、以及重现光辉之奇迹。 在一口气根除了缠绕这片土地数百年之久的诅咒,让神使给每一个都带来救赎的福音之后,在日落遗民的心中,“圣巴萨罗谬”自然也就比所谓的神明更加伟大、更加值得众人去崇敬。 阿尔昆冈们不仅带来了失落已久的光辉,同样也慷慨的赠予了所有人以“圣者之血”,在接受了这份从神使躯体中分离出来的次代圣血之后,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在迅速提高,并且拥有了操控“圣甲”的能力。 如果说先前的奇迹是让他们崇敬的基础,那么此时这份圣血所代表着的,则是让他们彻底信服的最后一根稻草。 毕竟,人类是一种很实在的生物,只有关乎利益才会催生信仰的,比起因为恐惧而诞生的天灾崇拜,往往还是这种看得见也摸得着的神明更加容易聚拢到人心。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经历过那种绝望而灰暗的日子的,能深刻理解这份奇迹的意义,因此也就越发珍惜这美好到不真实的一切。 在这片日落之地生活的遗民远比现世的凯尔萨德人彪悍的多,虽然还没到那种直接敲碎异信徒脑壳的那种异常狂热,但也至少达到了愿意为这奇迹而献出生命的地步,倘若是真的有人发表亵渎圣巴萨罗谬的不适当言论,恐怕不需要谁去组织,就会有一大群人放下手中的事情,自发的围拢过来试图讲道理。 嗯,是字面意思上的讲道理,有着圣巴萨罗谬的奇迹在前,至少现在还不会有人选择去故意违反神使们所规定的戒律。 就像是在迎接着行走在大地上的神明一般,在那象征着“圣巴萨罗谬”的逆十字架面前,所有人都低首拜倒,以表示谦卑。 在无数嘈杂的声音里,身着钢铁装甲、不见面容的高大教士们前进着,面对着这种级别的大场面,竟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怯场,如同冰冷的机械一般,每一个动作都保持着精确和标准。 “汝等当去放眼观看!这遍及四方全境等一切诸民的奇迹!汝等当去用心感受!这运行于凡俗尘世泽照一切生灵的奇迹!” 像是突然觉醒了某种潜质一般,阿列克谢高声称颂着巴萨罗谬的伟大,仿佛咆哮一般问道:“现在,告诉我!是谁给予了你们如今的奇迹?” “是圣巴萨罗谬!” “是圣巴萨罗谬!!” 众人同样高声应答,声音齐整,充斥着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像是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宣泄情绪的途径,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体现自己的虔诚。 “正是!正是!” 阿列克谢再度问道:“告诉我,是谁给了你们救赎?” “是圣巴萨罗谬!是圣巴萨罗谬!” 人潮再一次的沸腾,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在这一刻,在场的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所有人都齐齐拜倒在地。 没有人敢认为自己比“圣巴萨罗谬”更加伟大,连“圣巴萨罗谬”都在以逆十字架表示自己的谦卑,又有谁胆敢不遵从这人世间的正理呢?。 “告诉我!是谁给了如今的世界?” “是圣巴萨罗谬!” “——告诉我!是谁代替你们承受着罪业?” “是圣巴萨罗谬!” “是比一切光辉都要耀眼的圣巴萨罗谬!!” 有人痛哭,有人忏悔,有人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发自内心的为此而感到悲切和痛苦,要改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第八十五章 生长着的光辉 情绪是会传染的,言语、动作、乃至气氛都会成为其传播的媒介。 更何况……如今他们的体内都有着''光辉''的存在。 “圣血”使得他们成为了兄弟姐妹,而对于“圣巴萨罗谬”的崇敬又让他们的心紧密的连接在了一起。 “——世间唯祂一人可称神圣。”所有的日落遗民都是这么想的。 如果将一切的荣耀和权柄都视作归于“圣巴萨罗谬”一身的话,那么其下的一应凡民自然也当是平等的,在本质上没有谁要比谁要更加高贵。 “平等”会铸就“理解”,而“理解”同样也会使得“平等”得到长久的维持,就如同先前的阿尔昆冈们一样,这一刻的所有人,同样也感受到了那份潜藏于光辉之中的“美”,明悟了那份潜藏于圣血之中的“爱”。 归根结底,每一个生物都是有着“升华”和“延续”两种根本欲望的,会本能性的向往着“强大”与“完美”,想要尽可能的延续自己的生命,以满足“升华”这种最根本的欲望。 这并非是通过能力对精神的改写,也并非是通过物理手段达成的洗脑,圣血顶多是起到了一个媒介的作用,让他们得以目睹到“圣巴萨罗谬”的存在。 没有人能抵御的了那种“伟大”,作为生物的升华欲望会自然使得他们开始对“圣巴萨罗谬”进行模仿,践行那份道理,试图让自身也随之变得更加伟大。 而这份源自于巴萨罗谬的道理——正是“爱”的存在。 虽然可能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有察觉,但此时所有流淌着圣血的人还是都清晰的感受到了,“圣巴萨罗谬”心中对于世间万物的喜爱以及对受苦难者的怜悯之情。 如果说一直未曾见到光明的话,沉沦于黑暗还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但在真真切切的见到光明后,却绝不会有人再甘愿日复一日的过着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 至少,从这一刻起,他们要变得不同,依靠自己和同伴的力量,而不是依赖“圣巴萨罗谬”的力量,重新将这片大地改造成更加适合生存的模样。 哪怕对于“圣巴萨罗谬”而言,他们这样的举动毫无意义,他们自己也绝不允许自己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而就此又重新堕落下去。 “巴萨罗谬大人……不要低估了我们这群凡人的决心啊。”望着那乌泱乌泱的人群,阿列克谢悄然在心中呢喃着,嘴角掀起了一抹自豪的笑容。 伴随着那一浪要比一浪更高的高呼声,渐渐的,一缕又一缕的光辉从众人的心底开始生出,并向着周围的人传递,撬动着常理,从心灵中凭空泵出了至纯至净的力量。 一份予人、一份予地、一份予天。 在那蒸腾着的温暖光雾中,空气逐渐变得更加洁净、大地逐渐变得更加适宜生存,人们的身体逐渐变得更加健康,一切都开始往好的地方发展。 像是受到某种事物的感召一般,突然间,所有人忍不住齐齐的抬起头,便看到了那一轮缓缓升起的太阳。 在那像向上升腾的光雾填充下,原本稍显虚幻的轮廓正在重新变得真实了起来,越发庞大灼目。 事实上,这个场景并不仅仅在阿列克谢这一地发生,同时也在这片日落之地的每一个地方发生,在望见这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的时候,无论是在哪里的人,他们的反应也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不由自主的为此而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在胸口画了一个圣巴萨罗谬的圣徽——一个逆十字架,默默低颂赞美的词汇,赞美那给他们重新带来光辉的圣巴萨罗谬。 “听到了吗,巴萨罗谬老师,他们在呼唤着你呢。”恍惚间,慵懒而轻柔的女声在意识虚空中响起。 于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令人感到温暖的无数细碎光点悄然亮起,照亮了巴萨罗谬那一片黑暗的意识虚空,也照亮了那具仍然在静静沉睡着的身躯。 泛着病态的苍白色、像是尸体一样的身躯。 哼着轻柔的歌谣,少女随之自黑暗中走出,来到巴萨罗谬的身边,微微蹲下了身子,轻柔的用抚摸着男人胸口那处宛若深青色太阳的巨大伤痕,感受其中所潜藏着的那股邪异力量。 还没等到占据身躯重新复活,伴随着巴萨罗谬的死去,被困锁在这具身躯之中的“瞳中扉”同样也死去了,在逆生命树阵图的作用下,被化作了孕育新形态的资粮。 望着巴萨罗谬的这副模样,娄希皱起了眉头,伸手将男人的姿态重新调整好,恢复为生前的模样,方才重新展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可惜,巴萨罗谬的状态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缺少那最为关键的生机。 “如你所设想的那样,在那一日过后,这个世界得到了救赎。”魔女轻声的说着,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这个男人的脸庞。 一样的冰冷而僵硬。 “已经三天了,现在,你也该得到你的救赎了。”娄希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就在下一刻,一抹锋锐的铁光划过了少女雪白的皓腕,使魔女那蕴含着庞大生机的血液滴入了巴萨罗谬的口中,令四面八方的温暖光点都聚拢了过来,纷纷被吸引着投入了男人的身躯之中。 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巴萨罗谬本能的努力试图睁开眼,不过还是敌不过那沉重无比的眼皮,被耗尽了力量。 他只能勉强聆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声音。 ——“赞美圣巴萨罗谬!”“感谢圣巴萨罗谬大人!”“我们绝不会让您失望的,巴萨罗谬大人!” ——……嗯,什么? ——………………………… 恍惚间,巴萨罗谬好似看到了那轮由无数人的祈求和愿望组成的璀璨烈日,感受到了那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无数温暖光点。 只是一瞬间,他的心头就自然浮现出这些事物的来由。 ——那全部都是日落遗民所回馈给自己的“光辉”。 ——是毫无杂质的、也最为纯粹的善意。 第八十六章 弥赛亚 光是会在心灵中生长的不死结晶。 在一些来源于神智学的理论,他们认为星界层面存在着七种光芒,拥有不同的特性和知识,一直在暗中引导着人类社会的思潮变化,一旦掌握了相应的特性,就可以通过不断的练习,接触到那个象征着特定光芒的灵体,从而获取强大的力量,根据净光兄弟会的说法,世上很多知名的伟人都曾经是这种得到了“净光”承认的人,是净光的化身之一。 当然,娄希知道,这个说法其实并不能算是全部正确,更准确来讲的话,并非是因为他们是净光的化身所以得到净光的承认,而是因为他们的心中先是孕育出了独特的净光,方才得到了星界层净光导师的承认,被导师授予了知识。 就比如说那位曾经留下了无数神秘故事的圣日耳曼伯爵,在某些净光修习者漫游星界层初次面见净光导师的过程中,据说就曾偶然见过掌管紫色净光而来。 籍以自己的血液为凭,那象征着理想与奉献的青色净光被吸引纷纷迫不及待的投入巴萨罗谬的身躯中,承载着那无数日落遗民的祈愿。 如同光的浪潮在天际间奔流,在大地上翻涌,伴随着耳边那隐约浮现的、无数人的祈祷声,青色的光点不断从大地上升腾而起,汇聚成一道又一道连接着太阳的光带,在改造着这个世界的同时,也滋养着那些潜藏于逆生命树阵图之中的血液。 “尔当以荆棘为冠,衣以绛袍,去世人之中去做王。”少女那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说不出庄严意味,让人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的幻影。 骤然间,伴随着神圣的咒文,巴萨罗谬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亦或是更多,一半与天上的太阳融合在了一起俯视着大地上的万灵,一半则是与这片大地融合在了一起,伴随着地脉能量的洪流不断流转。 通过那已经缓缓清晰起来的意识,巴萨罗谬能够感觉到,就在这种意识的流转之中,那铭刻在大地之上的逆生命树阵图正在逐渐发生某种重大的转变,积蓄着某种莫名的庞大力量。 ——啧……这次确实是低估了瞳中扉的诅咒,居然差点就醒不过不来了。 ——这回……还真是要多谢她了。 几乎难以察觉的,巴萨罗谬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愉快的笑容,悄然睁开了眼睛,重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已经截然不同了的世界。 ——接下来,都交给我自己来就行了。 畅快的大笑声响起,巴萨罗谬强行以自身的意志撼动着常识与非常识的分界线,不可思议的令生机的火焰重新自枯槁的身躯中重新燃起! 既然身躯的生机已然消散,无法承载健全的灵魂和健全的意志,那么直接把生机再造出来,强行扭转生与死的边界线不就好了?。 斯提克斯都能做到的事情,他如今又是有着殁药的加护又是有着诸多后手的,应该是没有任何理由做不到才对。 在这个有着“非常识力量”的世界,力量是决定一切事物的主轴,只要有着足够强大的力量、足够坚定的意志,便可以轻易去做到那些常人认为做不到的“不可能之事”,让悲剧被扭转为喜剧,让死亡被扭转完新生。 不巧的是,巴萨罗谬正是拥有这种力量的强者。 仅仅只是一瞬间,在那凭空而生的生机气息引导之下,原本慢吞吞被动滋养着巴萨罗谬身躯的太阳开始了旋转,像是被点上了眼睛的雕塑一般,得到了最关键的那一点“灵性”,真正的成为了可以持续性带来光明与生机的“太阳”。 “太阳”是天然具备着异常性的事物,永远保持着不可直视的状态,每一天都会向西沉落,然后再度从东方升起,带来着恩惠的同时,也会带来相应的灾厄。 难以否认的是,不论将太阳视为何种态度,围绕着它的核心概念都始终只有一个——“世间万象的更替”。 伴随着那重新复活的太阳,在那日光下的一切都会得到改变。 在那已经和巴萨罗谬划上等于号的太阳光照射下,覆盖大地的逆生命树阵图顿时受到了刺激,骤然间开裂,露出了那流淌于地脉之中的金红色血河。 借助那无数道太阳光为载体,天上的“巴萨罗谬”的降临到了大地之上,重新入主这庞大了无数倍的血河、 逆转,亦由此而始。 以大地上的那一道道血河为核心,更多细小的支脉被构建了出来,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血管一样,在大地上搏动,运转着光辉的洪流,将它们输送到那些它们应该去的地方,更加有效率的改造着这片世界。 那张逆生命树阵图同样也是如此,其中沉淀着的诅咒精粹同样也是如此。 在那血河网络的一次次搏动之中,逆生命树阵图笼罩中的一切负面因素都开始了反转,被重新导回正轨,转化为数不尽的生命精粹。 殁药是同时具备“死亡”与“生命”两种矛盾特性的香料,往往在很多古老的丧葬仪式中,都被用来包裹在尸体中,以期待让死者重新复活。 作为组成“三重加冕”这一大仪式的一部分,“巴尔萨泽的殁药”最重要的效果却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复活,而是那种更为本质的,将死亡强行“扭转”为生命的效果,在这种凌驾于常识之上的概念作用下,它所带来的复活之能从不会遗留有任何后果,反而是还会令复活者的状态更上一层楼,比死亡之前的状态都还要好。 只要成功渡过了这一仪式的考验,凭自己的意志征服一次死亡,每一次死亡对于受术者就不再将是损伤,而是一种每三天使自己无副作用变强一次的捷径。 血河在大地之上奔流,在无数条血管组成的河道网络间往返不息,迸发出一阵阵浩荡的轰鸣,使大地的颜色越发清澈。 若是有人在高空看的话就会看到,在血河的每一次循环之中,原本在大地上蔓延的逆生命树阵图的痕迹同样也在不断搏动着,在吸收着大地之中残留诅咒精粹的同时,自身也在变得越来越淡,为那渐渐凸现而出的血河主干露出了位置。 ——那正是生命树阵图的模样。 地上有血河在奔涌,天上亦有光河在奔涌,在这一刻,二者却突然间重叠在了一起,构成了以三支柱、四世界、十原质、二十二路径为主轴的的升华之路。 此时的生命树阵图,已经不复一开始只有一个“美丽”之位的残缺模样,而是变得完整了很多,被补完了一大半,除了米迦勒的美丽之位、和卡麦尔的严厉之位外,“胜利”、“荣耀”、“基础”以及最初始的“王国”均已各自浮现天使的样貌,孕育出了一种近似于法理的奇异能力。 ——可惜了,如果我现在已经成就创造界的话,这股力量至少应该能把生命树阵图推到7=4的慈悲之位乃至于接近8=3的理解之位。 说是后悔,不过巴萨罗谬的内心之中其实倒也称不上有多么后悔,反正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仅仅是消耗一个瞳中扉就能把生命树阵图的推到这个位置,已经是称得上非常血赚了,怎么想不算是亏。 抱着来都来了、浪费可耻的心态,借助这抹复活后可以称之为有生以来最巅峰的状态,巴萨罗谬将手中凝聚而出的伪哲人石悍然捏碎,试图融入到自己的机体中,让这具机体的位格同样也提升到比拟创造界的等级。 令巴萨罗谬的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伴随着这些从瞳中扉体内提炼而出的伪哲人石的破碎,某种诡异的波动席卷而过,牵连出了隐藏于巴萨罗谬灵魂核心的那抹类似于“弥赛亚”的性质。 很显然,在经过“巴尔萨泽的殁药”“十字架上的受难”以及“三日复活的大奇迹”这三重仪式的加持之后,这一抹类似于''弥赛亚''的性质已经积累到了某个产生质变的阶段,从而产生了进一步的变化,需要伪哲人石中某种莫名的力量进行推动。 在巴萨罗谬的念头电转间,还没等他让机体做好接受的准备,得到了伪哲人石的力量后,这抹类似于弥赛亚的性质就开始强行改造起了自身的存在形式。 以当前所处的这个''现在''为参照基点,在这种无形的改造力量作用下,巴萨罗谬的意识被绝对均匀的切割成无数个小份,不断向着那只有一个普朗克时间为间隔的过去和未来开始了蔓延。 就好像是每一个时间点的''巴萨罗谬''都活过来了一般,在现在的这个''巴萨罗谬''的感知中,不管是哪一个时间点的''巴萨罗谬'',其原本生硬而茫然眼神中都突然浮现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灵动之色,被统合为同一种意志,渐渐的重新组合成一张互相沟通的思维网络。 第八十七章 半永生种 比起那些可以依仗特异之能,可以在时间中随意穿行的邪神们,火剑之路这个超凡体系下的超凡者一直有着一个说不上缺点的缺点——他们往往只能选择按照铸造神格(以法理取代常理)点燃神火(达成永动机化)高举神国(彻底挣脱时空的束缚)这个顺序向上进阶,在完成一个阶段的作业之前,很难拥有下一个阶段的特征,要想要获得高举神国后的两个特征“时间意义上的无所不在”“空间意义上的无所不在”,至少得要达到8=3的“理解”之位。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过去未来,归于一身,巴萨罗谬觉得或许可以用这样一种描述来形容自己这一刻所感受到的独特体验。 如果将时间比作一条蜿蜒向前的沉重大河、将常世比作被笼罩在水下的泥沙、将生命比作在泥沙中求食的鱼虾的话,那么此时的巴萨罗谬,则相当于一个从河中站起来了的人类,虽然手肘以下还沉浮在河流之中,但起码上半身的头颅已经有了能够俯视河流的视野,能够用手一定程度上的干涉身后的和身前的水流,不再是只能被河流裹挟着向前,无法反抗。 这是生命形式上最直观的跃迁。 不论是实力再怎么强大,一个人能影响到的范围始终也仅仅只是由“出生”到“死亡”的这一段的范围而已,哪怕能够一口气将这一刻喀难世界毁灭,也无法影响到在这之前的“过去”,以及在这之后的“未来”。 根据''喀难''中储存着的记录,喀难世界其实曾经不止一次毁灭过,数十次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被几人战斗引发的余波而打得不存在一丝生机,但是,之所以喀难世界能延续到如今看上去都还好好的样子,正是托了这一点的福。 只要没有从根本上,一口气毁灭从古至今的所有记录的能力,凭借哲人国、喀难本体、三大观测所等多种手段备份的记录、由各国圣遗物支撑起来的定律架构、以及星界层面无数圣徒所留下的无数枚永动之泵,虽然一些没登记留档的隐秘计划可能会不见,但大体上的常世却是随时可以重新被拉出来的。 而这份让喀难世界无数次从灭亡边缘硬生生挺过来的能力,则正是依托于这种“时间意义上的无所不在”之能。 此时,巴萨罗谬拥有的这种特征,不再仅仅是只能干涉到“现在”的梦幻泡影,而是已经渐渐走在“长存”的路上,同时立身于“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半永生种,只要他真的愿意去过平淡无味的生活,在“现在”的喀难世界不曾毁灭之前,他就可以轻易的通过不断往返,在“过去”中达成永生的成就。 ——如果能再远一点就好了。 立身现在向着过去的自己望去,巴萨罗谬在心中还是有些不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根据他的感知,这一特征所能覆盖的时间范围目前是大约有着三天到四天不等的样子,也就是说,只有在这三天到四天的范围内,他的思维才是统一的,能够一定程度上通过干涉过去进而改变现在的情况,一旦超过这个范围,干涉的难度就将极大幅度的提升,有可能导致圣迹观测所的人察觉到改变过去的波动。 毕竟,他们的职责就是这个,除了对外宣称的负责考古回收方面的研究外,最主要的任务便是维护历史的正常发展、检索一切可能导致末日发生的诱因,无论是古史邪神的入侵,还是未经许可大规模干涉过去的举动,都可能遭至渊面教士们毫不留情的打击。 在这能力本身的极限及外部因素的限制下,无疑是让这个特征的效果比起巴萨罗谬所想要的那种效果差了太多太多,别说是通过篡改自己的过去记录,让自身不再受限于特定的弱小过去了,就连占据尽可能多的未来支流达成一定程度上的不死都不一定做得到,以他现在的能力程度,在不展开神话状态的常规情况下,顶了天也就去掉几个最差的未来的支流,让自己的运气提升到正常的水平。 “呼,至少以后不用担心能量储备了。”巴萨罗谬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似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遗憾暂时抛到脑后。 在占有了三天的过去之后,只要灵魂和躯体能够承载的了,任意一个时间节点的''巴萨罗谬''都可以成为这一刻''巴萨罗谬''的备用电池,能够用来储存在当前暂时用不到的能量,要是暂时无视一些条件的话,甚至就连那些仅有一个普朗克时间间隔的时间节点的''巴萨罗谬''都可以被利用起来,在不惜一切代价的情况下,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当然,理想情况下的设想终究只是理想情况下的设想,就算不提躯体能不能承受的了这种最基础的前提,以巴萨罗谬现在的情况来看,在不影响正常行动的情况下,他最多也就是分割出每个小时的自己,让能量储存上限提升到七十多倍,哪怕是以受伤为代价,临时爆发出数倍的力量也就他的极限了。 这个数字,比起格莱克斯那堪称无解的万神殿堂还差的太多,就连未曾展开神话形态前那集合了“万力”的一击都不一定能压得下。 默默将提升出力上限这件事放进计划表内,巴萨罗谬转头将目光望向了不知何时已是悄然出现在身后的娄希,无奈的又是叹了口气,莫名的有种渣男见前女友的感觉。 ——不对啊,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 ——嗯,除了因为上头擅自去改动仪式外,应该大概是这样的吧…… 如果可以的话,巴萨罗谬现在是真想用新到手的能力改一改过去。 可惜,他不敢。 再怎么说巴萨罗谬也终究不是真的渣男,这相当于骗钱完就跑路的操作,他是决计不可能做出来的。 微微叹了口气,就在他准备先开口的时候,娄希却是早有预料一般,满是哀怨之意的出了声。 “巴萨罗谬老师,你伤了我的心。” 第八十八章 不可能的可能 “巴萨罗谬老师,你伤了我的心。” 听到娄希这充斥着哀怨之意的话语,巴萨罗谬骤然间在心中生出了心虚的情绪,理不直了,气也不壮了。 哎呀,你看这天气多好啊.jpg “下一次一定不会了,下次一定。”完全是出自本能的话语脱口而出,就像是早就说了无数次一样,已经刻到了本能之中。 ——不对,神tm的本能! ——不要什么都往dna里面刻啊! 当脱口而出之后,事实上已经迟了,直到这时巴萨罗谬才反应了过来,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我又没当渣男出轨搞外遇,我心虚个什么劲啊! “下次一定,看来你是还准备有下一次咯?”娄希带着古怪之意的眼神扫来又是将巴萨罗谬打回了原型。 一说到这里,魔女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物质上的损失倒是无所谓。让她最生气的关键问题却还是在于巴萨罗谬的这副根本无所谓的态度——哪怕是已经经历过一次彻彻底底的死亡,这个家伙还是没有对自己的举动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后悔之意,似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在生死之间往返,拿自己的性命赌博的做法。 成了的话,瞳中扉死亡,无论是哪一方的计划都需要依赖于唯一拥有着二者特性的巴萨罗谬,而失败的话,则是自己死亡,世上从此之后只是少了个巴萨罗谬。 在巴萨罗谬的眼中,自己性命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一旦遇到真正需要他去牺牲自己的地方,便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将自己的生命放上天秤的另一端,承担起这份不该是需要由谁承担的责任,用燃烧自己这种方式来换取另一端更多人的生存。 渐渐的,娄希也能够有些理解庇蒙铎娜所说的那种他身上的那种异常的''神性''了,那种让人绝对凌驾于人性所带来的喜怒、爱憎、以及最深沉恐惧的性质,除了''神性''这种描述以外,想来也没有什么别的词汇能够来形容了。 面对着娄希的质问,自知理亏的巴萨罗谬只得摆出一副无奈且交杂着尴尬的笑容,心虚的耸了耸肩,故意忽视了某些问题,道:“那种情况下,除了赌一赌运气外,我也别无选择。” “不论是真的被自己玩死,还是出去后被格莱克斯那个老家伙打死,结果都是一样的,选择一个幸存可能较大的选项,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可事实上,你当时能够选择的选项并不止这两项不是吗?”娄希瞪了他一眼,冷淡的说道。 “除了朱利叶斯和你说的那几个对策外,你还可以直接去向教团的人求助,别想用凯尔萨德只有一个伽门在敷衍我,波赫尤拉家的英灵殿中也是有几个圣徒还在世的,只要在你脑海中随便找一个名单背一遍,以你本身的特殊性,不可能会有人忽视掉这份重要的信息。” “凭借这份空间上的无处不在之能,就算本体不一定可以过来,力量也一定是可以借到的。” 巴萨罗谬愣了一下,脸上不露声色,内里却是被这句话突然惊醒,隐约察觉到这件事情中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由于黑暗世界的空间尺度和时间流速都与常世相异,哪怕是以圣徒的无处不在之能在其中都需要一定的适应时间才可以恢复正常,这也就导致了以前专精于开拓世界的巴萨罗谬往往都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并没有享受过教团高层相当于到哪里都带着所有人的待遇,既然完整的圣徒在常世有着''空间意义上的无所不在''之能的话,那么……凯尔萨德的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布置这么久都没被捅出来的呢? 格莱克斯的身份本身就是十分敏感的,就算最后归于新党一系的看守,各国的人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任由一个危险分子肆意活动,旧党的人更不会就此放过这个攻讦的好机会。 这里是凯尔萨德,喀难世界最繁荣先进的城市之一,不仅仅是只有斯拉夫帝国的人,而每天都有着来自远方的异国人进进出出,来获取所需的财物。 以格莱克斯,或者说再加上他背后从属于提尔斯瓦的新党一系,仅仅是这些人,真的能够瞒天过海的做到这些事情吗? 望着巴萨罗谬因为自己一句话愣了半天,娄希很显然也察觉了巴萨罗谬此时心中的情绪并不对劲,担心是否是复活仪式中出了问题,留下了后遗症,顿时将原本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忘到了一边,有些慌乱的问道:“巴萨罗谬……你现在没事吧?”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到了一些东西而已。”巴萨罗谬微微摇了摇头,将自己刚才的猜测说了出来,成功转移了话题。 “既然格莱克斯的布置一直都没有被人捅出来,我认为,那是不是可以说明……除了新党的人之外,这个大型计划,是否还可能涉及到其他各国?” “你是想说……汉诺环洋重工?”娄希很快也是明白了巴萨罗谬的意思,当即反应了过来。 “对,没错,由于背后有着''守密人''帮助守密的缘故,这个大型跨国公司的高层主管一直是个秘密,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越说巴萨罗谬觉得合理,脑中的逻辑链很快就是清晰了起来,兴奋的说道:“我刚才没看错的话,格莱克斯他的能力中有不少一部分就是由邪神''盲目者''的力量构成的,这刚好与这个猜测相符合不是吗?” “或许是这样的吧。”娄希的情绪却并没有随着巴萨罗谬而热烈起来,反而是难以察觉的皱起了眉头,质疑道:“在同样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更加符合现实一点,能够解释这一切。” “到底是什么可能?”巴萨罗谬愣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在背后暗中支持着这个计划的……” “——是教团呢?” 第八十九章 该不会真的有人以为我是邪教徒吧?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在背后暗中支持着这个计划的……” “——是教团呢?” 听到娄希所说的这个猜测,巴萨罗谬顿时也是皱起了眉头,却是并没有当即反驳,而是认真的在心中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可能性多么荒诞,但那就是唯一的可能。 虽然巴萨罗谬已经忘了具体是谁说的来着,但其中所蕴含着的道理确实是不会出错的,如果真的在接下来这个前提的情况下进行思考的话,教团的嫌疑也确实是不算小。 头疼的敲了敲脑袋,巴萨罗谬放弃了思考,直接示意娄希继续向下说。 “目前我们已知的情报是格莱克斯以及他背后的新党一系想要以瞳中扉为媒介模仿教团术式创造三位一体的人工神明,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并且将凯尔萨德这个实验城市的成果扩散到斯拉夫帝国全境,方才从各国的手中保下了格莱克斯,与他暗中达成了合作。”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计划的核心非要格莱克斯不可呢?他身上到底是什么性质才导致了他的存在对于这个计划的不可或缺?” “万神殿堂这一能力?”巴萨罗谬试探性的问道。 “对,但也并不是全对。”娄希微微颔首,仰头望向了无云的天穹,轻声呢喃道:“提尔斯瓦叔叔他虽然是个政治家,但绝不是个会轻易吃亏的性子,如果在情况的逼迫下不得不被人占了便宜,他一定是会想办法暗中报复回去的。” “万神殿堂很关键,但并不是最关键的原因,在官方的记录中,他最后一次出手时显露出来的力量,远比如今显露出来的小的多,只可能是在新党一系的支持下才真正完善起来的,假如刨除掉这一点来看的,答案其实早就已经摆在你的眼前了。” “是万用的适应性?”巴萨罗谬颇为驽定的确认道。 娄希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份让他得以辗转成为多个邪神教派的高层的强大适应性。” “根据你之前交给我的信息,我去查过城外那个位于下水道之中的邪教聚点,确认了那其中的痕迹确实是出自喰宴教团的手法,有着地母降临过的痕迹。” “普罗布斯一个重铸教会的人,在那里进行修养,还参与了对你身躯的改造,埋下了一份哲人石的碎片,这本身就意味着一个不寻常的信息。” “还记得古尔薇格先前去见的奥利布里乌斯这个家伙吗?” “他?他怎么了?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又涉及到了便宜大哥,巴萨罗谬颇为意外。 娄希叹了一口气,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过了这么久,差不多所有人都是忘了他本身所具备的另一个背景了。” “老康斯坦丁是在卫国战争期间才凭借战功崛起的,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平民想要走到那一步,怎么可能少的了来自其他老派贵族的招揽,第一任康斯坦丁夫人亡故太久,到现在都没人记得她曾经还是一位旧党维京贵族的次女了。要不是我母亲之前偶尔提到过一句,甚至就连我也差点忘了这最为关键的一点。” “一个表面上是新党党鞭凯尔萨德前任市长的人,实际上在内里还有一重旧党贵族的身份,甚至还成为了纸牌议会这个神秘组织的''k'',背刺了重铸教会的裂分使徒。这么多的要素加在一起,恐怕要说和格莱克斯没关系我觉得都不会有人相信。” “二者的目标是一样的。”巴萨罗谬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干涩。 娄希的话语肯定了他的猜测。 “如果将格莱克斯、奥利布里乌斯、以及暗处的教团联系在一起的话,其实就能发现一个很微妙的事实,不论计划是怎样进行,最后所得益的好像都是新党和教团,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利益集团。” “格莱克斯他能够借此成功让维京重新兴盛起来,新党则得到了人工造神的经验,教团更是多了一个喀难的分支网络,得以将斯拉夫帝国也和闪米特帝国一样,彻底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除了一些不知死活想要开历史倒车的疯子,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不是吗?” 听着魔女出乎意料之外,又意外的合乎情理之中的分析,巴萨罗谬沉默了,宛如云开得见月明,整件事情的脉络都清晰的浮现在了心中。 ——怪不得奥利布里乌斯哪怕能调动的力量都被限制,一直以来也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姿态。 ——怪不得在接了扫荡外城区的命令后,明明都被格莱克斯盯上了,最后也还是全身而退。 ——怪不得格莱克斯对自己这么执着,哪怕到最后都没放弃想要招揽自己的打算。 ——怪不得自己醒过来后是出自喰宴教团的据点,最后却是涉及到了纸牌议会的计划。 ——怪不得老伽门在给自己这个任务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的担心,反而将波菲丝都送到了自己的身边,让她跟着自己。 得到了这个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真相,巴萨罗谬的心情却并不算太好。 毕竟,谁都不会想到,自己身边所熟悉的人居然会全都是知情的主谋者,反而唯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巴萨罗谬连看娄希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生怕突然间又爆出来其实她也同样是知情的主谋者之一。 “所以说,你才没有选择加入那个纸牌议会?”他勉强挑了个问题问着。 魔女似是感受到了巴萨罗谬那目光中的怀疑,差点都被气的笑了起来,只得无奈解释道:“只是古尔薇格姐对我的提醒而已,她告诉我奥利布里乌斯的身上缠绕着极其庞大的纷争线团,纷争魔女的能力虽然被她用成了创造纷争,但一些基础的感应能力还是没有被她退化掉的,事实上在那个时候,有关于纸牌议会的情况我之前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巴萨罗谬敲了敲自己的头,差点又是忘了这是一个有着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了,既然格莱克斯都能直接演算未来了,那么感知''纷争''这种抽象概念的能力也就显得并不是那么离谱了,既然有着超凡力量这种近乎于开挂的能力,自然也就没什么人会直接去用那些低效而又麻烦的逻辑推理的手段了。 之前本来是他和巴尔霍德说时代变了,没想到这回却是被娄希将这话还了回来,告诉他时代其实还是没变。 “有一个问题我还是不解,根据我的了解,喀难教团和所有邪教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毫无缓和的余地,就算有利益诱惑在前,也绝不可能联合在一起。”皱着眉头,巴萨罗谬将话题转回原点,问出了这最令自己疑惑的问题:“奥利布里乌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还没等娄希出声,在听到巴萨罗谬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直潜伏在另一旁的某个存在终于的忍不住出声,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这当然是因为……老朽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邪教徒啊!” 格莱克斯还是那副格子衬衫加沙滩裤的打扮,全身肌肉饱满,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家,那从身躯中充盈而出的生命活力,甚至比一些年轻人都还要更强许多。 巴萨罗谬将目光扫向格莱克斯声音传来的地方,令他意外的是,除了格莱克斯和他手中的朱利叶斯外,居然还捕捉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满脸不快之色的老伽门、满脸愉快之色的奥利布里乌斯、以及那面色平淡无比的现任凯尔萨德市长.伊扎克。 见到巴萨罗谬的身影,格莱克斯这回却是没有说什么“当我义子、当我学生”的话了,反而是戏谑无比的微微朝着自己躬身,听起来语气无比真诚的说道:“哈,恭喜啦,我们的圣子大人,成功完成了三日复活的伟业。” 令他很遗憾的是,巴萨罗谬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他所想要看到的神色,连一点惊讶都没有,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到来。 “所以说,凯尔萨德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咯?”巴萨罗谬环顾四周,朝着这几个来客问道。 奥利布里乌斯不语,伊扎克也是不语,齐齐让开了一个身位,站到了伽门和格莱克斯的身后。 “你是这一切的主使者,你自己去解释,别指望我过来擦屁股。”伽门没好气的对着一旁的格莱克斯说道。 “行行行,我去解释就我去解释咯。”格莱克斯耸了耸肩,对老伽门的态度并不在意。 望向巴萨罗谬,他认真的道:“霍尔莫斯,你似乎一直以来都搞错一件事情,虽然我曾经当过很多邪神教派的高层,但是我可从来都没有自称过是邪教徒。” “不要忘了,除了辗转加入过多个邪神教派外,在最后我同样也被这么多个邪神教派除名了。”格莱克斯似笑非笑的问道:“你该不会觉得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那种习惯性背刺自家神明的邪教徒吧?” 第九十章 辉光是一个疑问 格莱克斯不是邪教徒? 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多少比这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了。 就好比一个外城区出来的人说自己不会偷盗、说谎一样,完全不会有人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就算被逼得逃出了这段历史,也并不意味着那群古史邪神是可以轻易蒙骗的对象,要是连检验信徒信仰程度的能力都没有,那还不如干脆利落的当场自尽呢。 可是……巴萨罗谬却是感觉到格莱克斯完全没有说谎的迹象,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娄希,少女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迎着巴萨罗谬那怀疑的目光,格莱克斯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好了,在这方面我确实没有骗你们的必要,就像我手底下那些贩卖禁药的毒.枭一样,也没几个去真的碰过自己卖的那种东西。” “在了解到这片土地曾经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将命运寄托于神明之上是一件无比愚蠢的事情,要想要真正改变自己的命运、维京人的命运,需要的不是对那群神明的摇尾乞怜,而是需要的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力量。”格莱克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充斥着让人胆寒的可怖感觉。 理想主义者是最不可救药的一种生物,如果他被扔出了他的天堂,他会再制造出一个理想的地狱,为了自己的理想,他们往往会不顾一切,用自己燃烧着的身躯,将身边的一切也一起点燃。 格莱克斯就是这种顽固至极的理想主义者,只要能达成让“维京”再次伟大起来的目标,奉献自己生命也好,去牺牲他人的生命也好,不管手段多么卑鄙可耻他都会去毫不犹豫的使用,脸上还会永远保持着一抹平静的笑容。 在这方面,巴萨罗谬和格莱克斯是同样的人,同样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顾一切的疯子,唯一有所不同的,则是前者绝不会选择牺牲他人,而是永远选择牺牲自己。 “所以,你就选择了背弃自己的旧主子们而投身地母麾下?”巴萨罗谬嗤笑道。 “不不不,我和那个疯女人可不是这种关系。”格莱克斯摇了摇头,骄傲的展开双臂,向着眼前的巴萨罗谬展示自己一直都引以为傲的强健身躯,嘴上的笑容越发狂妄。 “在这个旧神即将苏醒的时代,那个疯女人只是被我逼得不得不在我身上下注而已,以她现在的处境,要想不被旧神的意志覆盖自己的意志,唯有借助我这个代理人,将力量转移分摊到更多人那里,从而利用集体潜意识之海稀释神性的污染。” “你答应了?” “哈,我当然没有答应!” 格莱克斯露出了狰狞的笑,露出一口锋锐的鲨鱼牙,像是披着人皮的妖魔一般,在磨牙吮血。 “那个疯女人想要动的人,想要让我的东西变成她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 “所以……你找来了教团的人?”巴萨罗谬问道。 “不,这可就不是我的功劳了,这一切还得多亏了这两位纸牌议会的k先生。”格莱克斯指了指他身后的奥利布里乌斯和伊扎克。 “没办法,局势所迫,既然格莱克斯阁下在几年前那一场事变中放了我一马,我当然也得知趣的投桃报李做个表示咯。”奥利布里乌斯耸了耸肩,虽然已经隐约察觉到巴萨罗谬身份的不对劲,但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声戳穿。 “哼,又是这套说辞,真当我不知道你其实就是提尔斯瓦那个家伙的暗子么?”格莱克斯对奥利布里乌斯这套官方说辞报以不屑。 “好了,方块,在这种地方就不要展示你的好口才了。”凯尔萨德的现任市长.伊扎克这时却是出了声。 这个光头老者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自己那两撇小胡子,右手抚胸,微微朝着巴萨罗谬身后的那一位微微躬身,恭敬而不失优雅的说道:“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娄希殿下。” “你现在是以你凯尔萨德现任市长的身份来说的,还是以纸牌议会之k的身份来说的?”娄希好奇的问道。 “不,都不是,这一次我是以科隆恩先生代理人、以及格莱克斯先生正式管理者的身份到这里的。”伊扎克摇了摇头,道出了真相。 “朱利叶斯那个家伙的想法太疯狂了,一开始还是以除去普罗布斯的名义行动,结果到了现在却是已经暴露出了想要重演亚美利加之灾的倾向,为了避免这个家伙真的狗急跳墙,我只好陪着方块他演了一场戏,明面上剥夺了他手底下的力量,实际上则暗地里配合他与格莱克斯先生进行接触。”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失笑了起来:“……结果却是完全没想到,方块这个家伙居然早就早瞒过了黑犬卫队的监视,让他手底下那个原喰宴教团出身的老管家和格莱克斯进行着接触,还联系上了教团的那一条线,让他们派来了这位伽门大人。” “之前霍尔莫斯先生猜测的汉诺环洋重工其实没错,只不过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前后变化而已,在一开始,这个计划的完成度其实并不高,提尔斯瓦大人的意思也仅仅只是准备研究一下邪神的力量而已,就算和各国分享一下也没有关系。”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鬼样子嘛,各国的各个城市下面,随便哪个城市都可以找到一些诡异之物,要是能把这些东西都解决了,可是能给帝国腾出来很大一部分精力,不用每年都将力量填进这几个无底坑里面。”伊扎克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个解释确实更加合理,符合目前得到的各个证据。 巴萨罗谬微微颔首,道:“也就是说……直到教团加入了这个计划后才迎来了这么大的改变?” “不,还要更早。”伊扎克揉了揉眉头,似乎很是困扰:“其实是因为某个负责执行计划重要一部分的主管突然失踪,导致汉诺环洋重工产生了对此事的警觉,在进行调差的同时,且暂时撤销了对我们注资。” “守密人的存在涉及到了很多的重要计划,如果没有那个主管在关键时刻失踪的话,合作的各国也不会这么快把我们排除在外,让我们不得不转变了计划的合作对象,接受了教团提供的构架技术和伽门大人的力量保障。” 巴萨罗谬愣了一下,伊扎克这个描述让他顿时想起来了某件他刚来到凯尔萨德不久所做的事情。 ——这个汉诺环洋重工的主管……该不会就是那个倒霉蛋吧? “结果到头来居然还是我自己作的孽吗?”巴萨罗谬在心中无声叹息,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刚好被自己撞上的家伙居然会直接导致事情走到这个方向上来。 “那么,之后的事情呢?”巴萨罗谬指了指自己此时的身躯,又指了指身下已经大变了模样的''地狱'',皱起了眉头:“如果我这个[辉光]真的和瞳中扉这个[镜子]见了面,导致封印打开释放出[k-e79]和[隐秘]呢?” 在巴萨罗谬的注视中,伽门无奈出声道:“放心好了,教皇大人在让我来的时候早就给了我好几个办法,就算事态真的发展到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也还有杜姆这个家伙在后面兜底,可以用他的能力把这件事抹除,将凯尔萨德直接还原为几个月之前的状态。” “况且,你会导致新神诞生封印破碎的这个前提本来就是错的,连伊尔玛利宁都不是完整的辉光,你这个仅仅继承了一部分性质的次代又怎么可能让仪式得以正式完成,打开封印?” 伊尔玛利宁不是辉光? 这个答案令巴萨罗谬十分惊讶,直接推翻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如果说伊尔玛利宁不是辉光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辉光''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辉光只是一个疑问,本身从不做解答,”格莱克斯笑呵呵的,给出了一个相当于什么都没有说的答案。 “别打哑迷。”巴萨罗谬不快的说道。 “我说过了啊,辉光只是一个疑问,从不解释任何答案。”格莱克斯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如果想要知道这个答案的话,倒是可以去问问奥利布里乌斯,现在的钥匙正好在他的手上,要说谁有可能知道这个辉光的疑问,除了他之外恐怕就不会有别人了。” “我猜,应该是圣安德瓦利大学里面藏着的那件东西吧?”在这个时候,娄希突然出声,虽说用的疑问句,但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却是已经颇为肯定。 奥利布里乌斯很显然也是没想到娄希居然会知道这件事情,明显的愣了一下后,才重新恢复了原本的那副笑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好奇的问道:“就当是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娄希殿下能方便告诉我是怎么猜到的吗?” 第九十一章 尼伯龙根的指环 “需要我帮忙回绝吗?”巴萨罗谬望向立于自己身侧的娄希,手中圣枪浮现些许光泽,释放出了危险的气息。 虽然一直没有明说,不过巴萨罗谬还是从她们一直以来的行动上,隐隐约约猜到了娄希和古尔薇格来到凯尔萨德的原因。 “没必要,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魔女微微摇头,轻声道。“这些都是贝法娜奶奶告诉我的,她说只要我来到凯尔萨德,找到那藏在圣安德瓦利的黄金,就一定能够找到解决我身上困境的办法。” “哦?居然是那位女杰的谋划吗?”所有人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都颇为意外,似是完全不曾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贝法娜.波赫尤拉,流浪于世近千载的古老魔女,喀难世界明面上现存的少数几位长存者之一,据说甚至曾经被教团三大观测所的创始人邀请去一同面见最初的那一位''弥赛亚'',如果不是她意外拒绝的话,恐怕现在教团的三大观测所就不该是三大了,而是四大观测所并列才对。 根据一些波赫尤拉家刻意散播出来用以震慑他人的消息来看,这位女杰所最擅长的法术学派便是用以观测未来支流固定命运走向的“先知学派”,就算只是单纯从传说上来看,就曾经受到过三博士联名邀请这一点,便可以证明她在这一方面的造诣了,除却教皇这种有着''天启''能力的作弊流超凡者外,就算是有着诸多加持在身的这一代三大观测所负责人,恐怕都不一定能够在这方面胜过她。 观测未来支流仅仅只是先知学派的表象而已,通过重写过去和固定未来这种方式来抹除一切不利因素,制造出“完美”的人生才是这个学派的终极目标。 这是一个【无敌】的学派,要么她们在精心计算下成为永远的朋友,要么就是让人连成为敌人的机会都没有,将一切解决在萌芽之时。当见到精研先知学派的超凡者时,往往便意味着他已经将一切都纳入了掌控之中,计算好了一切可以计算的情况。 贝法娜当然不可能是没有遇见到此刻这一幕的,没有人会认为自己的那点算计会比这位的能力更加精深。 娄希的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奥利布里乌斯率先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是那位女杰的手笔,知道辉光的答案藏在圣安德瓦利大学里面也就并不值得奇怪了。” 他叹了一口气,从手指上卸下一枚黄金的戒指,随意将之抛给了巴萨罗谬:“反正计划已经完成了,应该也用不到这东西当备用手段了,干脆直接就送给你们两个当做纪念品补偿一下吧。” 巴萨罗谬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看上去华贵精致无比的黄金戒指,并没有直接就这么戴上去,抬起头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尼伯龙根的指环,整体的材质是当年辉光所残存的遗骸-莱茵的黄金,由昔日的圣安德瓦利亲自打造而成。相传只要戴上了这枚指环就可以拥有统治传说中雾与死者之国.尼伯龙根的力量。”奥利布里乌斯耸了耸肩,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当初我从大神沃坦的手臂上发现了这枚戒指,差点没把我吓死。” “等等,我确认一下,你刚刚是说了沃坦这个名字是吧?” “没错啊,就是那个你所想象的那个沃坦,维京神话和日耳曼神话中的神王,手持着昆古尼尔的那位大神沃坦。”奥利布里乌斯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说法,让巴萨罗谬心中又添上了许多的疑惑。 “大神沃坦的手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辉光的遗骸又是怎么回事?莱茵的黄金到底是怎么落入圣安德瓦利手中被他打造成这枚戒指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和之前那位被你称之为不完整的辉光的伊尔玛利宁又有什么关系?”如连珠炮一般,巴萨罗谬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将这些问题都直接问了出来。 “哈,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谁会知道当年的真相呢?”奥利布里乌斯摇了摇头,给出了令人遗憾的答案:“就算是我,也只能通过一点点残存的信息勉强拼凑出当年事件的一角,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只有其中第二个和第三个问题,哦,还有一部分有关于最后一个问题的不可靠猜测。” ——“[k-e79]与[隐秘]组成了[阴影],而[阴影]则重新孕育出了全新的[辉光]与[镜],藏身于[阴影]中的[镜]即是[瞳中扉]的真实。” “有关于这句话你应该听娄希殿下转述过吧?” “知道,在一开始我认为其中的[隐秘]和[辉光]就是地母和那位伊尔玛利宁,现在事实看来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一半一半吧。”奥利布里乌斯无奈的咂了咂嘴,解释道:“[隐秘]之中确实有着地母的参与,但也同时有着铸父的参与,当初真是伊尔玛利宁把他们曾经在人世间的身躯从黑暗世界中挖了出来,唤醒了这两柱邪神在凯尔萨德的化身。” “之所以伊尔玛利宁能够在黑暗世界中找到祂们,则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两柱邪神的实验之作,故意被祂们借探索者之手带了出去。” “他本身并非是完全的辉光,而是孕育[辉光]与[镜]的[阴影],如果你现在要去找他的话,''天国''现在应该还封印着他的遗骸,当初正是因为他一手促成了[辉光]和[镜]的诞生,才导致了古维京人的第二次信仰大规模的变动。” “而所谓的辉光,正是一种继承了[k-e79]的性质、概念化的现象,所有才有了它的本质上是一个疑问,而从不作解答的说法。” “根据那个遗迹中所得到的信息,在那场第三次信仰变动之中,[伊尔玛利宁][辉光][瞳中扉]进行了一次了战斗,导致的结果我想你们现在也看到了,正是[辉光]留下了遗骸,而[伊尔玛利宁]和[瞳中扉]被封入这个封印术式。” 第九十二章 请不要把我和疯子混为一谈 巴萨罗谬的眉头微微皱起,问道:“既然辉光早就已经死了,遗骸化作了莱茵黄金,那么之前那个所谓的''辉光之钥''又是怎么回事。” “也是半假半真的。”奥利布里乌斯摊了摊手,坦然的说道:“虽然本身确实是地母在研究歪渊之力时亲自模仿辉光打造的,不过那时格莱克斯其实就已经与我暗中联合在了一起,当初朱利叶斯那个家伙手底下的那个开膛手杰克试图挣脱他的束缚,我就顺手帮了他一把,将某些人介绍给了他,让格莱克斯陪我演了一场戏,如果不是诸咎身边的那个小子出了问题,也不会刚好这么巧的就把娄希殿下牵扯进来。” “或许这就是命运。”巴萨罗谬叹息道。 这是每一个超凡者都逃不脱的宿命,在得到力量的同时,也会不由自主的被卷进这些麻烦的事件中去,最终导致迎来在某次危险中死亡的结局。 从这方面来看的话,选择当一个普通人其实还算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通过仪式和各种改造,甚至能够将寿命延长到四百年向上,比起那一个个活不到八十多岁就死于意外事件的超凡者们,甚至还能对喀难世界做出更大的贡献。 ——可惜了,距离新历的诸灾已经只剩下了九年,如果没有超凡力量的话,连反抗的可能都不会有。 巴萨罗谬沉默了一会,凝视着奥利布里乌斯,随后说道:“那么这个指环和圣安德瓦利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准确来讲,安德瓦利他才是这三个封印世界真正的主人。”老伽门叹息道,替奥利布里乌斯答道。 “他的身份正是当年伊尔玛利宁让那位魔女带往北地的遗留火种之一,在了解到当年的那些事情之后,安德瓦利便毫不犹豫的回到了这片土地。” “由于涉及到了[k-e79],具体的详情都被圣迹观测所归档收束了,哪怕是以我在喀难数据库中的权限,也只能了解到在那之后,他的行动就诡异了起来,乃至到了后来直接进入了黑暗世界,再也没有在常世出现。” “大神沃坦的手臂和那枚尼伯龙根的指环就是他最后遗留的物品之一。”奥利布里乌斯在一旁补充道:“就是我当初在那个古凯尔萨德的神殿遗迹中所发现的,与这二者一起的,还有一个用未知物质打造的、坚不可摧的箱子。” “可惜,凯尔萨德的环境并不适合考古工作,有关那个遗迹的发掘工作最后还是被某些人破坏了,导致很多关键性的信息都被没了。” “包括那个箱子和那条手臂?”巴萨罗谬突然间问道。 “对,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巴萨罗谬和娄希迅速的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意见,旋即出声:“因为,那个箱子现在就在我手中,是我从那个开膛手的手中得到的。” 骤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寂静到诡异。 “也就是说……这东西先前一直是在朱利叶斯那个家伙的手中咯?”格莱克斯率先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默,笑容中多出了一抹愉快。 “对。”巴萨罗谬点头答道,从格莱克斯的这抹笑容中隐约察觉到了些许危险的信号。 格莱克斯无奈道:“看来我不得不给大家报告一个坏消息了,就在我们来的几分钟之前,朱利叶斯那个家伙用一种未知的手段逃脱了我的管控。” “一个已经研究了那条手臂数年、被我们逼到没有选择的疯子,要来猜猜他到底会怎么做吗?” “那可是传说中大神沃坦的一条手臂,如果他真的研究出了什么东西的话,所能造成的影响怎么说都是不可能小范围的。”格莱克斯笑了起来,笑容中满是狰狞,语气十分夸张。 明明是他们维京人自己的神王,可这个家伙在提到祂的手臂时,不仅没有丝毫的愤怒,甚至连一点感觉受到侮辱的情绪都没有。 “呵,这一套吓唬人的手段对在座的谁都不会有用的,格莱克斯,在这个关头就别浪费时间了。”老伽门针锋相对的出声,很显然,虽然名义上达成的合作,但他内心中却并没有真正把格莱克斯当做一个可以信任的合作伙伴。 “赶紧说吧,对应的另一个好消息。” “啧,这样不就没意思了吗?”格莱克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随意的说道:“好消息就是,他现在还处于我的监视范围之中,随时可以过去阻止他的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巴萨罗谬出声道,望向格莱克斯的眼神中满是怀疑:“我并不觉得你的话有多么可信。” “懂的,我懂的。”眼见巴萨罗谬开始质疑自己,格莱克斯并没有生气,而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毕竟我的名声一直不那么好听,圣子大人你不相信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我觉得有一点我还是需要为自己辩解一下的。”格莱克斯停顿了一下,话音忽转,认真纠正道:“我是恶人、是以劫掠为生的海盗,有关那些我曾经做下的恶事我绝不会否认,也绝不会后悔,但是,有一点请你不要误会,哪怕是我这样的恶人,也是不会将毁灭当做理所当然、期待着秩序彻底崩溃的。” “只有别人有东西,我们这群海上的猎食者才能活下去,不然就得饿肚子,如果连这个世界都毁灭了,我的理想自然也就不可能幸存,我曾经是经常饿肚子的,所以我深刻明白那种生活的痛苦。”格莱克斯死死的盯着巴萨罗谬,望着他那双比钢铁更加冰冷的银灰色眸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狰狞又可怖。 “什么邪神也好、什么大神沃坦也好,谁想要让我没饭吃,我就要和他玩命。” 他走来过来,亲切拍了拍巴萨罗谬的肩膀:“你不相信我很正常,但是,圣子大人,麻烦请不要把我和朱利叶斯那种疯子混为一谈好吗?” 巴萨罗谬也跟着笑了起来,开心极了的样子。 第九十三章 沃坦之手 深夜,凯尔萨德,外城区。 在那一场众人皆知的大爆炸之后,这里就成为了一个禁地,被教团的装甲骑士们封锁了起来,在那残留污染最为严重的地方修筑起了一座教堂,用以净化那些受到了诅咒、被死气所侵染的土地。 那些被迫迁离的外城区居民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己那被毁灭的家,反而一个个都欢天喜地的,为此而庆幸,感谢起了那制造这场爆炸的凶手。 有了教团和政府发下来的救助金和一些不具名慈善组织所赠送的大量物资,至少他们已经有了重新开启新生活的可能性,在爆炸案的舆论风波还没过去的情况下,凯尔萨德的市政府还没有那种敢于克扣受害者待遇的胆量。 毕竟,上头已经交代下来了,这事可能被教团的伽门大人、波赫尤拉家的娄希殿下、康斯坦丁家奥利布里乌斯先生、新党党魁提尔斯瓦阁下以及各个大大小小的势力同时关注着,市长伊扎克当时交代这些内幕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所有人可都是看到了的。 反正嘛,该懂得都懂,什么时候可以偷奸耍滑,什么时候该谨小慎微,能吃体制这碗饭的,没几个人不知道这种最基本的常识。 在略显惨白的月光之下,朱利叶斯如入无人之境般,悄然穿过了一重重的封锁,在一个有着相似容貌的少女骑士带领下,来到了这座新建教堂的地下,于废墟的痕迹中穿行。 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朱利叶斯轻车熟路在这废墟中找到了道路,很快就在一扇青铜大门前停下了脚步,露出了无比愉快的笑容。 他转头向着那名面容与他有着些许相似的少女骑士点了点头,真诚的感谢道:“麻烦你了,黑桃q,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我过来。” “说起来……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吗?准备就此洗手不干,告别以前的一切?哈,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手底下那群小伙子肯定要大闹起来的吧,这可是给我添了一个大.麻烦。” “唔,有想过舍弃这个身份后做什么吗?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手底下还有一些干干净净明面上可以见人的产业可以交给你继续管理。” 朱利叶斯突然碎嘴了起来,像是老妈子一般变得十分唠叨,当然,以他这具身躯的俊美面容,不管是做出什么举动,对所有年龄的女性倒是都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黑桃q不为之所动,神色很是复杂,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包含着憎恶,向后又是让出一个身位,态度十分疏离。 这具身躯,曾经是属于她的大哥的,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惨案中,却是成为了''朱利叶斯''的所有物。 “抱歉,这确实是最后一次了,维尔克那个混蛋和赫拉木那个蠢货都已经因为你的计划而死了,但我不会因此怨恨你,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可惜,我只是个懦弱的人,没有他们那样的胆气,既然在当年的时候我就选择了逃避,那么就还请这次再让我最后逃避一次吧。” “如果这是出自你的意愿的话。”朱利叶斯悻悻然的耸了耸肩,就当是给这具躯体原本的主人一个面子,了结这持续了十几年前的遗留问题。 ——“哈,格莱克斯,这回你的万神殿堂可是要算错了。” 将黑桃q的问题抛在脑后,朱利叶斯转头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青铜之门,走进了那片活着的黑暗。 在那扇青铜大门中,感受到生人的气息,黑暗顿时沸腾了起来,疯狂蠕动着孕育出一个又一个滴落着黏液的怪物,觊觎着血肉。 拉博特死亡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喂食了,哪怕有着主使的强制约束,它们一个个也仍然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会突然扑上来,咬断喉管、大口的吮吸鲜血。 面对这副可怖的场景,望着那一双双泛着狰狞之色的猩红兽瞳,朱利叶斯的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反而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热情的张开了双臂,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那两道瘦长而苍白的身影。 “好了,''科西切'',赶紧过来,大祭即将开始,就不要再在这个关键时刻浪费时间了。”主使严肃的说道,眉宇间满是浮现不快的神色。 对于朱利叶斯这个合作伙伴,它一直都不是很满意,不仅是因为他那劳什子的计划导致卡美里被斯提克斯杀死了一次,还是因为这个家伙对地母大人在心中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敬畏,只是把他们的存在当做工具来使用。 如果不是为了对付格莱克斯那个用各种''小手段''窃取了地母大部分力量的叛徒更为重要的话,恐怕以主使这种狂信徒的性格,见面的第一个瞬间就会为了维护地母的威严从而和朱利叶斯打起来。 朱利叶斯倒是全然不在意主使不快的态度,早就习惯了这群直属眷族的高高在上,脸上仍是挂着热情而亲切的笑容,缓步走到了祭祀台上,揭开了那暗红如血的裹布。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支苍老而干枯的手臂现出了身形,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仍然是如钢浇铁铸一般,仅仅是直视就能感受到一股摄人心神的力量。 自它出现在空气中的一瞬起,这条手臂便牢牢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刻印在心神之中,完全无法做出''移开目光''这种动作。在那弥散在空气之中的莫名力量作用下,连正常的呼吸都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仿佛在吞咽着无数细碎的风刃一般。 凭借着对这条手臂的了解,朱利叶斯毫不畏惧的走了上去,用手抚摸着手臂上铭刻着的那些细密而古老的符文,感受着其中那残留着的澎湃神力。 直至被斩下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今日,这条手臂中的活性似是仍然未曾消散,仿佛随时都可能重新活过来。 第九十四章 不死者科西切 ——可惜,那位大神沃坦终究还是死了。 朱利叶斯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这个荒谬的念头,忍不住失笑。 根据这么多年来,借助喰宴教团和重铸教会所搜集到的隐秘信息,以及对这条手臂的研究解析,有一件事情是已经可以确定了的。 ——这位维京人们所信仰的神王,其实早就在黑暗世界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被曾经的那位圣昆古尼尔用自己曾经的武器钉死在了尤克特拉西尔之上。 “……所以,才便宜了我们这些后来人啊。”朱利叶斯笑了起来,眼瞳中浮现狂热而雀跃的情绪,让人心中升腾起害怕的情绪。 奥利布里乌斯并不知道的是,圣安德瓦利其实并非是第一次进入黑暗世界,更准确的来讲,早在那位圣安德瓦利来到凯尔萨德之前,他便已经借助波赫尤拉家的关系进入过一次黑暗世界了,无论是这条大神沃坦的手臂,还是那枚尼伯龙根的指环,都是他从那一次的行动中所获取的东西,而非是后来来到凯尔萨德,在失踪前才打造出来的东西。 “猿之手、诅咒之手、万能的许愿之手……”卡美里好奇的凑了上来,发出咯咯的诡异笑声,问道:“以前主使大人一直不肯我靠近它,看来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以来的成果?” “就是它了。”朱利叶斯答道,强行按捺住胸口的激动之情,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失笑:“结果就算是死了一次,卡美里你这副性格还是没变啊。” “毕竟这就是地母大人给我设计的基础程序啊,就像是你们这种小人不可能不吃饭一样,我们也不可能违背这种根植于我们内心的本能。”说到这里后,卡美里赶紧住口了,看了一眼不言不语的默默祈祷着的主使,望向朱利叶斯的眼神中变得满是警惕:“''科西切'',我警告你啊,虽然从黑暗世界中出来后,你现在和我们一样是地母的眷属种,但你也不要总想着诱惑我背叛地母大人啊!如果又被主使它知道的话,我可是会直接完蛋的!”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就是。作为补偿,等这件事结束后我继续给你讲上次那个故事好了。”朱利叶斯配合的举手投降,将手中的沃坦之手重新放回祭台之上,将那张暗红似血的裹布盖了上去。 “那个有关于你怎么深入黑暗世界把我们挖出来的故事?你上次不是说后面的故事涉及到机密事件主使它不肯你说的吗?”卡美里怀疑的问道。 “是啊,但这次不一样了,只要这件大事做完,这些机密自然也就不再是机密,没有不能说的禁忌了。”他轻叹道,转头望向了作祈祷状的主使。 “都准备好了?”它平静的问道。 “嗯,都准备好了。”朱利叶斯惬意伸了个懒腰,从虚数空间中将昏迷着的桑德和米尔克的尸体拖了出来,摆在祭台之上。 “从格莱克斯和那位霍尔莫斯先生手上冒险拿回来的,所幸,没出什么太大的意外。” 指着那已经从胸口心脏处蔓延快要至全身上下的诡异刺青,他的语气颇为感慨:“没想到格莱克斯的真实实力居然真的达到这个地步了,要不是有当初安德瓦利诡变后所遗留的这鬼东西的话,差点我就要交代在那里出不来了。” 望着这些漆黑而斑斓的诡异刺青,主使的眼神中也浮现出郑重,回想起了曾经的经历。 当初,正是这些圣安德瓦利所遗留的鬼东西让那座黑暗世界也随之发生了诡变,将地母和铸父曾经的身躯侵蚀,进而困住了他们一族,否则的话,就凭他们这群古维京末裔祭司的能力,在身边有着无穷神力供应的情况下,绝不可能会沦落到如今只有两三只幸存的情况。 想到这里,它就又回想起那个被开膛手带走的箱子,如果不是有着巴萨罗谬这个家伙的存在,要让那个箱子真的按照计划顺利在圣安德瓦利大学中成功打开的话,恐怕局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它也学着朱利叶斯一样,叹息了一声,道:“格莱克斯那个叛徒不可能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的,既然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赶紧躺到祭祀台上吧。” “难道说大名鼎鼎的''不死者科西切''也会害怕吗?”望着朱利叶斯还是一动不动的模样,主使顿时忍不住嗤笑出声。 不死者科西切正是朱利叶斯曾经的正式名号,因为某件事情被他自己主动抛弃,这时主使提到朱利叶斯的这个名号,其含义不言而喻。 明明是被提到了黑历史,朱利叶斯看上去却并未生气,而是笑眯眯的问道:“不不不,当然不是害怕,到了这个时候,我一样也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我只是有些好奇,想要再次确认一下仪式的过程,能麻烦主使先生你再重复一遍吗?”他轻声道,语气真诚而恳切。 “''科西切'',你这是又准备故技重施了吗?”主使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语气骤然间变冷了一些。 “别这么说,我们可是合作伙伴,又不是格莱克斯那种朋友,我怎么可能背叛你呢?”朱利叶斯连忙否定道。 就在下一瞬,剧痛骤然间从主使胸口处传出,转瞬见传遍全身,主使勉强回头望去,果不其然,卡美里那瘦长而苍白的身影出现在了它的视野中,眼见自己一母同胞的亲人转过头来,对方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了,将手中的漆黑短刀拔出一点,又按回一点,让伤口进一步扩大,方便咒毒的侵蚀。 对于它们这一族而言,圣安德瓦利所遗留的那种诡异诅咒便是最大克星,一旦被侵入体内,不管实力有多强,都会迅速被夺去全部的力量,失去维持什么的能力。 “只是……”这时,朱利叶斯的声音才迟迟响起,语气很是无辜。 “——您的亲兄弟正好想要背叛您,我就看他可怜,顺手给他递了一把刀而已。” 第九十五章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就在朱利叶斯处喜闻乐见的展开''兄友弟恭''环节的时候,面对格莱克斯的辩解,而另一边的巴萨罗谬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哪怕巴萨罗谬这具身躯的体型在常人中已经称得上高大壮硕了,在格莱克斯面前也仍是显得有些渺小,伴随着那阴影投射下来的,同样也还有格莱克斯积累了无数年、足以干涉到常世定律的深沉杀意。 很显然,虽然在一起合作过许多次,但格莱克斯与朱利叶斯的关系却并不是那么的好,巴萨罗谬此时将他视作和朱利叶斯同样的疯子,无疑是让他心生不快。 杀意一放即收,望着巴萨罗谬嘴角那抹相似的笑意,他又是愉快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方才转身走了回去。 “等等。” 就在这时,巴萨罗谬却是突然出声叫住了格莱克斯,同样将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 望着那张遍布着笑容的苍老面庞,巴萨罗谬嘴角的笑容更加愉快了,毫不犹豫的挥动了拳头,打在了格莱克斯的脸庞上。 擦拭着手上沾染到的鲜血,他的神色满意极了。 “这样——才对嘛!” “有一说一,我在刚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这么狠狠的在你脸上打一拳了。”巴萨罗谬畅快的笑了起来,挠了挠头,无奈道:“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我不懂的,也懒得去懂,不管你是什么像那位朱利叶斯一样的疯子也好,还是像你说的那种谁挡着你吃饭就杀谁的亡命徒也好,对于我来说都不要紧,我只是单纯的看到你们这群人就很不爽、杀了你们之后就很愉悦而已。” 虽说是笑着,但巴萨罗谬的话音却是变得逐渐冰冷,一字一顿的道:“简而言之……你有什么理由,关我屁事。” 感受着脸上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剧痛,格莱克斯难免的愣了一下,听到巴萨罗谬的话语后,顿时爆发出了抑制不住的大笑,愉快道甚至笑出了眼泪。 “我的圣子大人啊,你可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让老朽我意外。”他缓缓停下了笑容,指着自己脸上新鲜的伤痕,真诚无比的赞叹道:“这一拳,是很好嘛,不过下一次可不要就这么善良了,如果是要杀人的话,得朝着更致命的地方打,不让对方保留任何反击的余地,要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动手,出其不意的杀了对方,就算不能直接动手杀了,也至少得让人失去行动的能力啊!” 他像是怒其不争一般,叹息道:“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战斗同样也是一种残酷的事情,要么你站着,要么我倒下,圣子大人你的生命可是比我这种人的生命重要太多的,如果能活下去的话,可是能拯救无数人的,既然知道了老朽我有着随时可以威胁到你生命的能力,有了机会后,你就该毫不犹豫的用尽一切可能有用的手段,一口气杀了我!” 格莱克斯认真道:“老朽我这样一生恶事做绝了的人死了不要紧的,圣子大人你这样的好人死了可是很要紧的,你得明白,你的存在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命运的,就当是我厚颜无耻的道德绑架吧,为了自己也好,为了那些相信着你的人也好,不管怎样,请你以后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以保证的自己的生命为最优先,好吗?” 听到格莱克斯这番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的恳请进言,巴萨罗谬的态度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化,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毫不留情的嗤笑道:“格莱克斯……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你这种人了吧?” “不然呢?”格莱克斯反问,卸去了刚才的温和,嘴角又是掀起了一抹狰狞的笑容。 “老朽我能感觉到的啊,在本质上,圣子大人你心中积沉着的东西可是比我心中的沉重太多了,如果说我只是仅限于想去让维京这个族群再次伟大起来的话,那么你的理想则是狂妄到要去拯救这整个世界。” 他忍不住嗤笑了起来,话语尖锐:“你以为你是谁?是无所不能的神明?能刚好拯救所有能看见的人吗?” “如果说你以为只是去牺牲自己的生命、燃烧自己的灵魂就可以做到的话,那老朽我只能告诉你,在我仅仅一百多年的人生中,早在你之前就已经看过有很多的、无数像你一样的人去尝试过了,可惜,最后他们得到的结果往往都是谁也没有拯救,还平白浪费了自己的生命,轻易让自己原本所能在未来产生制造的价值,成我了空谈。” “你身上有着那群蠢货都无法比拟的价值,如果只是想要让老朽我在这里给你道歉折辱的话,那我立刻就可以,就算现在让老朽我去自杀也没关系……”明明说着低声下气的话语。这个苍老的男人却是高昂起头,仿佛骄傲的老狮一般,眼瞳中满是摄人的气魄。 “但是啊……你真的有重视过你自己的价值吗?” “啊,能麻烦你再重复一遍吗?”巴萨罗谬忍不住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了一样。 很显而易见的,笑容在逐渐变得冰冷,充斥着森然的含义。 “我得在这里告诉你,对于我自己的价值,我远比你们这些人了解的清楚,正因为我对自己的了解,我才会站在这里。”巴萨罗谬一字一顿的道。 “格莱克斯,既然你们都看重我的价值,因为我能做得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那么为什么不更进一步的、更大胆一些的想一想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格莱克斯皱紧了眉头。 “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根本就是从头到尾都错了啊。”巴萨罗谬叹息。 “你们因为我能做得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而看重我,但反过来却同样是认为我和别人一样做不到而来反对我。” 他认真道:“别人都做不到我就一定做不到吗?既然这世上总得需要有人去做到这种不可能的事情,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第九十六章 赎罪 巴萨罗谬失望的看着格莱克斯,遗憾道:“我本来以为你既然能够达到理解之位,怎么说也该有着这种心态,现在看起来,是我太想当然了。” “听好了,超凡者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之所以能够被称之为超凡,绝不只是因为我们所拥有着的、超越凡俗规律的力量,同样也是因为我们那能够为人所不敢为之的心态。” 骤然间,男人的笑容变得无比张狂,像是肆意妄为的妖魔,凝视着格莱克斯眼瞳中的软弱,话语如斧如锤,狠狠砸在人的心中,一字一顿的说道:“仅仅是谁挡着就杀谁的话,那哪里够啊?如果没有连死亡都要扭转、千百次从坟墓中爬起来以完成目标的觉悟,那我也绝不可能达到如今这个地步!” “因为以前没有人能做到就不去做?” “因为理论上不可能做到就不去做?” “因为不值得这种可笑的理由就不去做?” 巴萨罗谬畅快的大笑了起来,高声质问道:“你以为我是谁啊?是躲在爸爸妈妈怀里哭泣的小孩吗?” 男人认真道:“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之言正是如此,若是在有着如此之多强大资本的情况下还要畏畏缩缩、还要遵循凡人那套明哲保身的道理,未免也太过无能了吧。” “诡辩而已。”格莱克斯嗤笑道,仍是没有动摇。 “诡辩又如何?哪个超凡者的能力不是对常理的歪曲?”巴萨罗谬反问道。 每一个火剑之路下超凡者的诞生都是因为有着一颗不甘沉沦于凡俗、混同与凡尘的顽固铁心,达到创造界之后,更是要以自身的法理覆盖世界的常理,创造出规则迥异的异界化现象。 这并非是如学者之路一般按照既定的公式代入参数得到相应结果的过程,升华之路的本质,是如炼金术一般,从凡物中萃取精华、提炼出黄金般的灵魂,将不可能化作可能的过程。 巴萨罗谬俯下身来,伸手将格莱克斯拉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突然间变得彬彬有礼,他轻声道:“所以说,站在这里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种亡命徒。” 被称作亡命徒的格莱克斯笑了起来,虽然依旧狰狞,但却不复针锋相对的意味,语气有些感慨:“现在的小辈,还真是了不得啊,看来我这种只会守着一亩三分地的老朽也时候该找个机会退休了。” 虽然嘴上说着什么老了、该退休了什么的话语,但是在行动上格莱克斯却也是毫不相让,在被拉起来的那个瞬间,狠狠的就将自己的沉重铁拳轰在巴萨罗谬的腹部,就算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在面对格莱克斯这丝毫没有留力的一拳时,嘴角也是骤然溢出了些许血迹。 “可不要小看我们这种恶人的卑鄙啊,如果你的执意想要这么做的话,那可是要做好时刻遭受暗算的准备!”亡命徒愉快的大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就是这么对你的圣子的吗?”巴萨罗谬抹掉嘴角的血迹。忍不住失笑。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维京人的传统美德!”格莱克斯哈哈大笑,随即提醒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都说了,你以为我是谁?”巴萨罗谬用反问作答。 如同眼瞳中流动着熔化的黄金一般,男人的眼睛变成了妖异的金红色竖瞳,充斥着威严与傲慢:“下毒、陷阱、暗算、偷袭,他们要用什么卑鄙的招数都可以,我就在这里,不会躲也不会逃、不会闪也不会避。” “如果我会因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死去,那只能说明我配不上这个位置。”巴萨罗谬一字一顿的说道。 格莱克斯望着巴萨罗谬,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们所需要的,不正是这种年轻的、不同于凡俗的怪物, ——可惜,如果他再早出生几年的话…… 想到这里,格莱克斯在心中也不禁生出了惋惜之情,道:“如果你出生之我那个时代,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走上我这条不归路了。” 听到此言,巴萨罗谬顿时笑了起来:“我正是为此而生、为此而来的!” “那么,以后就请圣子大人你好好使用老朽的这条残命吧,让我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格莱克斯也是笑了起来,友好的伸出了手,和巴萨罗谬后伸出的手握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像是蓄意报复一般,学着先前格莱克斯的姿势,男人几乎毫无征兆的沉重一拳殴打在了对方的腹部,朗声道:“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今后的生命有一丝空闲的余地的。” “你还真是一个无情的上司啊,居然还动用了能力,就不怕真的打坏我的这身老骨头吗?”格莱克斯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疼的呲牙咧嘴,声音很是无奈。 “不怕,因为你的生命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了。”巴萨罗谬冷漠道。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问道:“对了,这一拳疼吗?” “疼,很疼。”格莱克斯叹息道。 “疼那就对了。”巴萨罗谬愉快的笑了起来:“记住了,这就是那些因为你的恶行而失去了一切了的人的痛苦,以后你更是得背负着这千百倍于他们的痛苦来赎罪。” 捂着肚子,格莱克斯坦然接受了巴萨罗谬的判决:“行吧,反正现在是你说了算,只要你能让维京再次伟大起来,那么老朽我多多受点苦来赎罪也没什么。” “放心好了,我的气量绝不会允许我仅仅止于这么一点成就就满足了。”巴萨罗谬理所当然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霎时间,伴随着男人的意志,在世界间奔流不息的能量洪流再度开始翻涌了起来,如同被暴风所捕获了一般,裹挟海量的物质,向着巴萨罗谬所在的地方汇聚了过来,流入那一个个仿佛连通着无穷空间的细胞之中。 ——“地狱”,被这个怪物整个吞入了体内。 巴萨罗谬摸了摸嘴角,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 “格莱克斯,带我去找那位朱利叶斯先生吧,现在也是该和他算算总账的时候了。” 第九十七章 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一切。 如同面对着令人食指大动的丰盛美餐,在确定主使体内最后一丝生机都被那诡异的漆黑刺青夺取之后,卡美里抹了抹嘴角本能性流出的腥臭涎水,不像人类那般还遵循着什么道德礼仪的束缚,仿佛生怕朱利叶斯抢走一样,当机立断的就扑到自己这位一母同胞的兄长尸体上,直接以锋锐的爪牙作刀叉,撕开坚韧的皮膜、大口饕餮着鲜美的血肉。 如无智的野兽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想象,如果将一群恶人丢到暗无天日的狭小牢笼后,为了争夺仅有的一些食物,他们到底会造就怎样的血腥地狱。 不巧的是,卡美里以前正是在那样的地狱中生活着的,在那个封印了两柱邪神曾经身躯的黑暗世界中,哪怕是作为曾经骄傲无比的古维京祭祀,也只能选择抛弃以往的一切礼仪、尊严、乃至记忆和人格,去吞食一切可吞食之物。 它和主使之所以能够存活下来,不是因为谁的礼貌谦让,而是因为它们两个联合起来把其他的所有族人都吃了,方才撑到了那个朱利叶斯打开封印的日子。 作为接受了地母赐福的眷属之一,卡美里天生就有着通过进食来继承对方记忆的能力,在将最后的主使也吞食了之后,此时的它已是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整个族群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个体,一人便相当于昔日整个族群的智慧结晶。 “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一切。”在那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洪流洗礼中,卡美里的声音变得喜悦无比。 血液是生命的货币,是灵魂的等价物。 于此,红肉与白骨之花绽放,一瞬间便开满了整个大地,散发妖娆而迷人的虹光。 格莱克斯认得,那正是地母所赐予的灾厄之种,虽然看似美丽而脆弱,仿佛轻柔到会被微风折断一般,但其中所蕴含着的,却是足以瞬间抽走一头巨象体内全部生机的恐怖杀机。 邪神的赐福是不会带来奇迹与生机的,与祂们相伴的永远是深沉的灾厄和诅咒,只会给予眷者以纯粹的力量。 面对着生命层次节节拔升,很快就达到一个连自己都看不清的等级的卡美里,朱利叶斯并没有畏惧,而是饶有兴致的和格莱克斯那个家伙作着比较,毫不意外的得到了一个相差甚远的结论。 “果然还是不够啊。”他默默在心中叹息,随意的拍了拍已经醒过来,却装成没有醒过来的卡美里。 “好了,既然我已经遵照约定帮助你将主使杀死,那么你也该遵照约定代替主使帮助我完成仪式了。”朱利叶斯无奈道,指尖再次浮现那诡异的漆黑刺青,提醒着卡美里。 “不要忘了,你现在的生命可还是掌握在我的手中呢,要是我被格莱克斯那个家伙杀了,你也一样不可能逃得跳。”说到这里,他的笑容变得颇为玩味:“我倒是无所谓啦,关键还是你身上地母意志的问题,如果是那个疯女人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杀死叛徒增进力量的好机会吧?”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一听到这话,原本脸上还兴高采烈的卡美里顿时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失去了精神,垂头丧气的。 卡美里本身对于地母的信仰其实并不像是主使的信仰那么虔诚,如果不是没想到主使身躯本来就是一个坑,现在被那统合起来的地母意志给束缚了的话,以它的跳脱性格,肯定会立刻抛下朱利叶斯这个合作伙伴和自己一族的深仇大恨,直接跑路走人的。 ——开玩笑,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地母她和格莱克斯的仇恨,和卡美里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说话间,朱利叶斯已是脱光了衣服,上了祭祀台躺在了那只大神沃坦的手臂旁边,显露出一身密密麻麻覆盖着全身的诡异刺青。 凭借着已经截然不同了的感知能力,卡美里可以轻易感受到这身诡异刺青之中所蕴藏着的扭曲之意,那无数被死死的束缚在其中、不断哀嚎着的灵魂。 哪怕是借助地母意志的视角,卡美里也仍然看不透这层圣安德瓦利所遗留的鬼东西,完全无法理解它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苍白的怪物深吸了一口气,如人般的面孔上忍不住透露出本能性的畏惧,用意志勉强压抑住后方才缓缓移动着脚步,来到了主祭祀台旁的两个副祭祀台前,将米尔克的尸体和昏迷着的桑德各自摆好,并以仪式刀划开了二者的手腕,令鲜血蜿蜒着流淌到大地上。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铭刻在大地之上的凹槽显露出身形,直到被鲜血所充满后,缓缓亮起了瘆人的光泽。 生者与死者,被背叛的背叛者之子与不知背叛的背叛者,禁忌的要素已然齐聚,自可成为招致地母化身降临的诱饵。 “孕育群山的伟大母亲乃是禁忌的存在,自充盈着血肉的焦黄产房而生,首先弑杀的乃是孕育者,而后吞食的乃是为其所孕育者,饥渴者们相信,在重新展开的生诞之盛筵上,赤红之杯中将涌出甘美的酒液,使它们的血肉剥落如褴褛,成为愉悦者们的滋味……” 那是唯有受到地母浓厚之爱的眷族方可使用的亵渎祷文,承载着来自神代的诅咒之秘,其中所蕴含着沉重''知识'',甚至只是诵念而出便可轻易摧毁形成界超凡者的理智,烧去所有人性的部分,使之沦为彻底被身躯兽性所主宰的恶兽。 就像是整个大地都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令人本能反感的猩红苔藓飞快生长着,蔓延到了墙壁上、蔓延到了废墟下、蔓延到了空气中,将一切都化作了猩红的色泽。 不…… 那或许不仅仅只是覆盖,如果要是想要更准确来讲的话,应该是用''吞食''这个词汇来描述才对。 猩红在“吞食”着所有的概念,试图将一切都转化成被地母神力所侵染的“异界”。 知识是不死的记忆,是位于的星界层面的、凝固的神秘结晶。 这份源自于神代的禁忌知识所描绘的,则正是那有关于''崇高地母''这位最古老邪神之一的创世神话,哪怕如今位格已经被多次打落,不复昔日身为一切阴性概念之源的强大,也仍然是保留着诸多堪称诡异的能力。 在那猩红之色的笼罩下,肉眼可见的,一切都在缓缓的“融化”为粘稠的暗红色混浊液体,就像是重新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一般,在那温暖液体的包裹之中,朱利叶斯感觉到了一股自肉体深处传来的雀跃之感。 这里既然是已经变成了所有生命最原始的家乡,作为离开家乡的''游子''之一,他又哪里能抵御的了这种极致的欢愉感呢? 渐渐的,在亲身体会后,朱利叶斯已经理解了那些喰宴教徒在邪教徒中都称得上狂热虔诚的原因。 就在卡美里那极缓慢、仿佛摇篮曲一般的赞颂声中,朱利叶斯的身体也在迅速的融化着虽然因为那身诡异刺青的缘故,没有像米尔克和桑德一样已经丧失了全部的血肉,只剩下一身苍白的骨骼,但也同样变得极其诡异,全身上下多出了无数条粗细不一、像是毒蛇或蠕虫一般的血管,它们不停的搏动着,有的甚至挣脱了皮肤和肌肉的束缚,在空中摇曳着,自行汲取着周围的营养液进行成长。 当然,变化最大的还要属朱利叶斯身侧的那支来源于大神沃坦的手臂。 在那地母神力的侵蚀之下,那齐根而断的光滑切面处骤然长出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肉瘤子,肉眼可见的在迅速变得成熟,几个刹那后,便突然破裂,迸射出昏黄的脓液,从中钻出了一根又一根还滴答着黏液的光滑触手。 此刻,这条手臂的形象已经是完全称不得神之手了,那遍布着脏乱的棕黑毛发、长有无数根触手的形象,就算说是某种魔物的话,都毫不令人奇怪。 这正是在这十几年的传说中,那所谓的“猿之手”的形象。 “哈,格莱克斯,准备了这么多年,看来我这一次是终于能够有着让你吃瘪一回的可能性了啊。”朱利叶斯自言自语的,眼瞳中燃烧着狂热的光芒。 毫不犹豫的,以手为刀,朱利叶斯将自己的右手切下,用左手抓起这条据说有着万能许愿之力的“猿之手”,也不顾任何可能的风险,直接将之按在了自己的伤口断面处。 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沃坦之手伤口断面处的触手们顿时诡异的活跃了起来,瞬息间,化作一根根锋锐的长矛,带着不可匹敌的力量,将朱利叶斯的身体刺的千疮百孔。 在那一刻的朱利叶斯眼中,世界就如同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滞了下来,变得静谧无比,既感受不到任何伤痛,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愉快。 那是极致的寂静。 第九十八章 转轮 “我感应不到朱利叶斯的位置了。”格莱克斯突然皱起眉头说道。 “哦?是跑了吗?还是说……”巴萨罗谬饶有兴致的问道。 格莱克斯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或许吧,在感应断掉的最后一刻,我只能感觉到一股极其诡异的力量试图顺着联系传递过来,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危险,我擅自选择了断开。” “原来是这样吗?”巴萨罗谬若有所思,隐约升腾起了微妙的预感,轻声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吧,去联合老伽门展开结界,封锁整个凯尔萨德。”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抹弧度:“待会的动静……可能会有点大。” 格莱克斯有些愕然,转瞬回过神来,满脸的无奈:“圣子大人你还在记仇吗,这么使唤的话,老朽我这把老骨头可用不了多久的。” “放心,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只是单纯的物尽其用而已。”巴萨罗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暂时屏蔽了脑海中娄希的声音。 望着眼前那仍然大半残留着废墟之态的景象,哪怕知道了很多人反而因此得到了光明的未来,他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可就别矫情了吧。 巴萨罗谬在心中嗤笑着自己仍然残留着的软弱想法,掐灭了犹豫,从体内拿出了圣枪,轻声咏唱解放的咒文。 正好,他自从升级过后还没试过这些全新的能力呢。 “开始吧,隆基努斯,接入哲人国数据库,对生命树阵图等相关信息进行检索,同调特殊仪式场【净光圣堂】,以其中共四十九万六千名钢天使为核心,展开超广域现实覆写模式。” 他道:“关键词''天动说''、''九层天界''、''美丽之位'',隆基努斯,准备代入参数进行展开。” “——这一次,我要指定世界观.天动说-第六太阳天。” 巴萨罗谬松开了手,让那重新溃散为无穷光辉的圣枪四散而出,与体内已经被改造成“净光圣堂”的“地狱”相互呼应,侵蚀着现世的规律。 隐约间,有圣歌响起,是那无数信仰着''圣巴萨罗谬''的钢之天使的声音。 在他们异口同声的赞颂中,天穹那望不见尽头的深青色净光顿时汇聚成一束束的光带,组成了一圈庞大无比的的光之转轮。 ——那其中的每一束,都有着足以媲美太阳日冕层的恐怖热量。 那是真正意义上、可以焚山煮海的无匹伟力。 只是弹指间,“隆基努斯”所化的光辉已是蔓延至凯尔萨德外那迟迟升腾而起的结界之上,嵌入深层的彼世中隐没不见,以天动说中太阳天的结构为蓝本,重新在基础凯尔萨德上构造出一层架空世界。 凭借着一个个过去的自己作为作为分担,海量的信息洪流顿时涌入巴萨罗谬的脑海之中,被直觉筛去了其中九成九的部分,只留下一个个可疑的信息。 那些全都是指向凯尔萨德内所有邪教成员的。 到了巴萨罗谬这种地步,直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不仅仅是直觉了,既可以是未来支流的预知能力,也可以是对人心善恶的鉴别能力,除非是有人实力能够超过他好几个层次,否则绝不可能有人能逃过这种直觉的判定。 借助这个难得机会,巴萨罗谬一口气以圣枪将所有涉及到这场阴谋的可疑分子,连带着驻地也一同置换到了天动说-太阳天所构造的世界中,分别由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装甲天使进行看守镇压。 在巴萨罗谬晋升之后,这群日落遗民的实力同样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提升,再加之那具全新的钢天使之躯,最强的一部分甚至都已经堪堪达到了足以媲美形成界超凡者的身体素质,就算有着能力普遍相同、且没有那种强大的不死性的弱点,在集群成组之后,也拥有着轻易镇压形成界超凡者的力量,哪怕是先前的巴萨罗谬,在不展开以圣枪和神话形态为首的一众超模能力的情况下,也绝对没有正面抗衡他们的力量。 望着那一处处已经展开了的战场,巴萨罗谬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位于光轮之下的废墟,仿佛透过物质的阻碍,看到了其中气息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的二人。 旋即,他的嘴角又是掀起了笑容,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相对,组成了一个圆形,刚好将视野中的那片废墟笼罩其中。 “那么……就先来打个招呼吧。” 那一瞬间,于巴萨罗谬身后悬挂着的那圈直径约数千米长的灼热光轮旋转了起来,随着手势而调整着自身的方向,也对准了那相对于自身的体量、而显得无比渺小的废墟。 无数更加细密的光轮分裂了出来,一环又嵌套着一环,或缓慢或迅速的旋转着,再加之其上所铭刻着的无数细碎符文,便形成了此等如超巨型万华镜一般不可思议的瑰丽盛景。 可惜,这份美丽的背后,并不是如镜子般的脆弱,而是凝聚着足以将一座城市生生烧毁、从地上蒸发的恐怖热量。 下一瞬间,光轮中心处的攻势酝酿到了极限,凝聚成宛若长枪一般的光束集群,轰然向着大地坠落而去。 那副景象,就像是无数颗光辉之树在天空中向下生长一样,先是有了繁茂的树冠,接着是长出了大树的主干,其次分裂出一根根辉煌的枝桠,最后才是蔓延出了插入大地深处的一条条根节,终于得以显现出摄人心魄的全貌。 大地随之动荡了起来。 伴随着那光辉之树的根部在大地深处蔓延,厚重的尘埃之云也随之升腾而起,化作浓雾,遮盖住了视线。 只能看见,那一颗颗在尘雾中也无法掩盖其存在的光辉之树,它们的存在,甚至令这天穹也被烧灼的通红,化作了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 望着这极尽华美的毁灭,巴萨罗谬感慨着,这时方才缓缓颂出了它的名字。 此乃…… ——【烧却式-阿蒙.拉】 第九十九章 伽马射线暴 尘雾缓缓散去,裸露出流动着暗红色岩浆的荒芜大地。 在那原本的地方,废墟的存在已经荡然无存,被平等的熔化为灼热的浆体,只留下一个又一个呈放射状的巨大坑洞,以及坑洞中那一颗颗傲然耸立着仿佛直插云霄一般的金红色高大树木,与正常的树木不同的是,这些树木通体皆是澄净而毫无杂质的结晶状未知材质构成的,令人诧异的以为,这恐怕只有神明施为精心雕琢,方可成就这等华美的艺术品。 凝视着那最核心处的巨大坑洞,回溯着过去的记录,巴萨罗谬的眉头却突然挑起,轻轻“咦”了一声。 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一声同时在“过去”“现在”以及“响起”的祈祷声。 “——至上之神哟,我要向你祈祷,愿你伸手施为,予我以更强烈的苦痛。” 巴萨罗谬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就在那祈祷声响起的那一刻,某种庞大的诡异力量骤然间凭空生出,组成了一只手臂,立身于多个时间节点中出力,试图强行将“光辉之树”降临这一事实抹去。 就像是橡皮擦一般,在这只巨手的所过之处,一切事物都变得无比虚幻,被还原成了寡淡无味的苍白色剪影。 极其明显的,巴萨罗谬身后的光辉转轮也随之虚幻了几个刹那,在闪烁了几下,才重新恢复至原样,稳固了下来。 望着那没来得及调整,已经被趁机从头到尾抹去了的光辉之树,巴萨罗谬眼中闪过了惋惜之下,感慨道:“没想到居然是连过去也能够干涉的类型啊。” 听着这语气,在刚才短暂交锋中,似是连他都没有占据到半分好处? “当然了,如果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我也不会敢于去打格莱克斯那个家伙主意。”朱利叶斯爽朗的出声,从尘雾之中显出身形。 此时的他,模样已是与原来大不相同。 那诡异的刺青已是彻底蔓延至他的全身,如同一根根漆黑的锁链,缠绕在皮肤外,将他的灵魂困锁于这具躯体之中。 那一根根或粗壮或纤细的血管密布在他赤裸的身上,仿佛活物一般互相纠缠虬结着组成了一件垂至脚腕处的猩红长袍。 最令巴萨罗谬为之注目的,是朱利叶斯的右臂处,在那里,血肉已经消失不见,已经只剩下了一团抽象而扭曲的阴影,从轮廓来看,那阴影的形状就像是无数根聚集在一起的触手,在不断蠕动抽打着空气的同时,甚至还像下滴落一滴滴诡异的黏液。 朱利叶斯不仅大大方方的接受着巴萨罗谬打量,任由他窥探自己的情报,甚至还主动张开了“双臂”,令体外的血管末端聚集在身体两侧,也是组成了一对对手臂,作出像是欢迎、表示善意一样的姿势。 “怎么样,好看不好看?”似是对这让人发自内心的生出反感的模样毫无自知之明,就像是在炫耀一般,他愉快的向着巴萨罗谬问道。 巴萨罗谬叹息:“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假话。”朱利叶斯促狭的一笑,让巴萨罗谬顿时沉默了下来。 毫无预兆的,天穹上的那圈光轮再度开始转动组合,将那天地间运行着的、奔腾不息的的能量洪流强行凝聚压缩为一束的毁灭结晶。 “怎么?居然这就生气了吗?”朱利叶斯好奇的问道。 “不,只是突然间想了想,觉得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闲聊的必要,本来就无非是你死我活而已,说再多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巴萨罗谬的声音有些失望。 明明期待已久的决战时刻已经道路,可这时的他却是完全没有得到那种预想的强烈愉悦感。 快感始终是相对的,弱小击溃强大与强大击溃强大,虽然看上去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不知何时,巴萨罗谬也是强大到一种理所当然的地步了。 朱利叶斯忍不住失笑,也是叹息道:“可惜了,原本我还以为这条手臂的第一次动用会是用在格莱克斯身上的,没想到居然还是要用在你身上。” “哈,虽然大部分的计划都被你这个意外变数破坏,不过还好,这最为关键的一部分还是顺利的完成了,某种程度上来讲,你现在遇到我,这算不算是那所谓的宿命?” “不,这绝不是所谓的宿命。”巴萨罗谬摇头反驳,陈述事实:“这是只是你单纯的不幸,不幸的遇到了我而已。” 轰鸣的声音响彻,震荡着大地和天穹。 ——鸣大钟一次! ——推动神意运行,启动永燃炉心! ——鸣大钟两次! ——确认密钥,模拟神格,点燃神火,注入神性! 瞬息间,生命树阵图的轮廓在光轮之中悄然浮现,流经三大支柱、四层世界、十大质点、二十二路径,好比硬生生将一尊神明塞进了炮膛,当做了炮弹,组成神明的一切要素于此光辉的毁灭结晶中复现而出,化作了长矛一般的模样,从中隐约可以窥见恍若世界运行的宏大场景! 哪怕是再怎么劣等的残次品,在被组合在一起的那个刹那,它便已经成为了一尊真实不虚的神明,位格上仅次于至高喀难以及倪克斯、奥尔劳格、奥梅提奥托这一众目前还在沉睡着的旧神。 悄然在胸口处划了一个圣伯多禄十字,巴萨罗谬高声咆哮:“鸣大钟三次!齐声歌唱,赞美至上之神!” “——开火!” 于是,光轮再度转动,将整片区域的能量都抽取一空,化作席卷的炽热洪流。 此刻,天穹的光轮中央顿时浮现一个漆黑的裂口,仿佛世间的光辉都被攒簇成一束,隐藏在漆黑裂口中的无尽光辉席卷而出,推动着那勉强被约束为流线型枪状物的伽马射线暴向前进发! 只是瞬间,这束以一尊神明的性命为代价造就的毁灭结晶,便将整片大地都撕裂了,将天穹点燃为璀璨的金红色。 第一百章 这是一个仪式 恒星也是会随之时间的流逝而死亡的,当其中那些特别巨大的个体死亡后,便会向内进行坍缩从而产生剧烈的爆炸,在短时间内释放出恐怖的能量。 那星辰熄灭后最后的辉煌余火,正是所谓的伽马射线暴。 传说中,有些黑暗世界由于空间尺度过大,星辰会组成如同大海一般的奇景,在那个时候,伽马射线暴便是作为世界最为恐怖的天灾之一而存在的,那绵延无尽的浩荡光流,哪怕只是轻轻从星球侧面擦过,也会轻易使一个文明毁灭于无声之中,成为宇宙间的尘埃,直到许久之后才会被那些远方而来的新生代文明所发现,以一行单薄记录的形式得到复活。 此刻,以一尊新生神明为燃料,于巴萨罗谬手中展现而出的,正是这跨越了千百万年的、太阳最后的余晖——不折不扣的光速轰击! 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伴随着那束足以融毁声音、气息、视线、意识乃至自我认知的毁灭结晶在天地间飞掠,伽马射线流组成的风暴释放出了可以轻易烧却世间所有有形之物的焦热,将路途上阻挡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假如不考虑外部因素的影响,光的速度,到底会有多快呢? ——大抵是30万千米每秒钟。 ——假如不考虑诸多额外因素的影响,喀难世界的赤道又有多长呢? ——大抵是四万零七十六千米。 ——换言之,伽马射线一秒钟内所奔行的距离,便相当于有七个半喀难世界那么长。 ——喀难世界大吗? ——目前的状态下是不大的,甚至可以说就连其上所依附着的那些黑暗世界的实际尺寸,都远比喀难世界的本体要大。 ——那么……在这等的空间尺度之下,真的有人可以在成型后阻挡这达到了光速的一击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一瞬间,毁灭的结晶从天而降,贯穿了一层又一层的折叠大陆,险些直接将【天动说.太阳天】模拟而出的世界给摧毁。 在那恒星最后的辉煌余火——伽马射线流所组成的息吹狂岚面前,一切的防护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连片刻都无法坚持,便随之化作了虚无的尘芥。 既有着摧毁一切有形之物的破坏力,又有着快到连认知都无法认知的神速。 毫无疑问,这束至纯至净、瑰丽到不可思议的辉光,已是足以冠之''世上最强''的名号。 如果不是巴萨罗谬提前提醒格莱克斯和伽门做好升起对内防护结界的准备,就算仅仅是这几丝泄露出去的余波,也能让表世界的凯尔萨德大变个模样。 只可惜,望着那又是从过去生出,同时横跨现在未来,浮现出虚影的漆黑巨手,巴萨罗谬的神色又是凝重了起来。 朱利叶斯的一切物质存在确实是被打散了的,就连存在于过去的节点都被巴萨罗谬趁机倾泻力量,用伽马射线流烧掉了一大片,按理说,这条虚影巨手怎么都不该继续存在了才对。 骤然间,巴萨罗谬想到了一个模糊的可能性——假如说……这条巨手实际上并不是朱利叶斯的一部分呢? 下一瞬间,在巴萨罗谬全神贯注的观测中,巨手做出了与上一次的一模一样的动作,从各个时间节点同时发力,试图抹去伽马射线暴存在的一切痕迹。 然而,这一次却是失败了大半。 如同掉帧了一般,才刚刚触碰到过去开始转动的光之转轮,这只巨手就开始了频率不定的闪烁,变得虚幻无比,只能选择将目标转向朱利叶斯原来所在的那个地方,将他的身躯倒带到未曾损伤的模样,最后消散无踪。 认真的从头到尾看完了巨手出现到消散的过程,巴萨罗谬顿时恍然大悟,令背后的光之转轮再度开始转动,酝酿起与先前别无二致的伽马射线流。 ——这家伙的力量莫非是无穷无尽的吗? 望着根本没有任何间歇就开始重新凝聚起来的伽马射线流,还在读cd过程中的朱利叶斯心中骤然间升腾起一股由衷的骇然之意。 “等等……!” 只可惜,还未曾等重新凝聚出形体的朱利叶斯把话说完,伽马射线组成的洪流便再度席卷而过,将声音都融毁了。 巨手再现,像是有着智慧一般,自动越过【摧毁光轮】【摧毁光束】这两个已经被确认为不可选择的选项,直接开始顺位向下执行有关朱利叶斯复活的事项,试图抹消死亡这个既定的结论,将朱利叶斯的状态修改为“正常”。 简而言之的话,便是直接将身体状态的存档文件锁死,不允许进行任何修改。 望着那只巨手中隐约沉浮着的无数符文,巴萨罗谬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朱利叶斯这条手臂能力的本质,声音中充斥着愉悦,道:“我大概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条手臂的,应该就是那条所谓的是''猿之手''吧?” “或者说……经过传说重新孕育之后的大神沃坦之手。” “奥利布里乌斯那个背叛者告诉你的?”朱利叶斯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大部分都是我猜的。”巴萨罗谬耸了耸肩:“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套出了话。” “因为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朱利叶斯坦然的说道,表面上重新恢复了镇定。 绝对的强,是能够压过一切弱点的,在目前看来,巴萨罗谬虽然拥有着抵御猿之手干涉的力量,但却还没有阻止猿之手运转的力量,只要自己还没有死,以猿之手的能力,很快就可以解析出受到干扰的根源,进而彻底抹去天上那圈光轮的存在。 想到这里,朱利叶斯忍不住又是向天穹望了一眼,心中满是忌惮之意。 ——那种力量,实在是太过恐怖了,要不是我有着猿之手在身,恐怕在见面的那个瞬间就会被杀死。 巴萨罗谬虽然知道朱利叶斯有着拖延时间的打算,可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阻止的意向,反而还饶有兴致的和这个敌人聊起了天。 “如尼符文的用以描述创世的文字,是世界的底层代码之一,虽说看上去是源自于维京神话的神王沃坦倒吊受难的过程,但本质上却是源自于尤弥尔尸体所生世界树尤古特拉西尔以及树根下的所藏的密弥尔之泉。” “前者的存在不需要过多的赘述,而后者的存在倒是颇为有趣,与另一口并生泉-乌尔德之泉一样,疑似涉及到了那位衍生出维京神话古老的旧神-奥尔劳格。” “不得不说,在解析了原初的如尼符文之后,你在这方面的水平甚至已经远远高于一些哲人国出来的学者。”巴萨罗谬不吝自己的赞叹,鼓掌称颂着这份能力背后所意味着的艰辛。 朱利叶斯不语,望着对方的表情变换,巴萨罗谬的笑容逐渐变得越发愉快。 “至于你的那条右手能力的本质,根据一些我偶然间得到的信息,现在我也大抵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你要听听吗?” “但说无妨。”朱利叶斯强忍着心中莫名的不安道,暗中以那诡异刺青压榨着猿之手的潜力,加快解析巴萨罗谬的抵御手段。 “哈,这可真是太好了。” “所谓的猿之手呢,是十几年前在凯尔萨德出现的一个都市传说,各个版本中起源的说法也各不相同,有的说是起源于某些部落祭祀的圣物,有些的说是起源于异国他乡的珍宝,有的则是说是起源于曾经某位神明被斩落的手臂。” “唯一不变的,只有其''可以替持有者完成三个愿望''的核心本质。” “这些有什么问题吗?”朱利叶斯的心情越发烦躁,忍不住问道。 “当然没问题。”巴萨罗谬话音轻柔的说道:“……我只是,想为接下来的过程做出铺垫而已。” “根据某些隐秘的信息渠道,我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报,比如说自一些较早版本的传说中,每一个利用这支手臂进行许愿的人在许下了愿望之后,都遭致了厄运。又比如说,将许愿之器赋予具体的形态和古人联系在一起,其实是近代才发生的事情。” “在考据了凯尔萨德的古史记录后,我就在怀疑,在这其中是否有着一部分人为的因素,颠倒了传说的因果顺序,将原本不属于它的属性赋予了它。” 巴萨罗谬望向朱利叶斯,突然间笑了起来:“刚好就在前一段时间呢,我得到了最后的两块拼图。” “一个是这条手臂的真相其实是大神沃坦的手臂,而另一个则是……”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听着巴萨罗谬越来越愉快的话语声,朱利叶斯的心中莫名的也随之燃烧起了一股烦躁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 “当然是这条手臂的本质啊。”巴萨罗谬朗声道,下一句话顿时让朱利叶斯的为之色变。 “这是一个仪式,持续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的大仪式。” 第一百零一章 王权 霎时间,雷霆呼啸,被伽马射线暴烧成结晶状的大地开裂。 在巴萨罗谬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还不等他把话语继续向下说完,朱利叶斯那只巨手的虚影便已随之在虚空中浮现,以最为粗暴的姿态,挥洒着纯粹的暴力。 那是……在古时候被尊称为“王权”的、位列于四大基本力之一的——名为万有引力的力量! 随着那只巨手的下压,数百倍、乃至数千倍于正常的状态的恐怖重力顿时施加在组成巴萨罗谬身躯的每一个细胞之上,原本那能够称之为优势的质量,在此刻却反倒是成为了一种弱点,化作杀死自己的武器。 这并不是来源于外物、只需要运起力量就可以化解的攻势,而是源自于巴萨罗谬的身躯内部,只能通过整体材质的强度来化解的持续性异常状态。倘若不是巴萨罗谬借助复活的机会已经彻底完成了全身所有细小零部件的统合,恐怕就算圣骸骨没事,那些依附于其上的、更为脆弱的部分也会在这一招之下顿时瓦解粉碎。 仅仅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巴萨罗谬已经是通过高速迭代结构的方式,重新从那受到重力压迫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极其巧妙的将伤害减小到了最少。 “怎么,听到这一步终于是急了眼,不准备继续拖延时间了吗?”巴萨罗谬嗤笑着,语气直戳人心底的软弱之处。 朱利叶斯并没有回话,而是再度排列如尼符文以调动巨手中原本属于大神沃坦的权柄。 一瞬间,大块的结晶状物质的凭空漂浮而起,被巨手的力量束缚着,强行向内进行压缩,凝聚成一枝沉重而粗砺的长枪。 ——轰! 粗砺长枪脱手而出,来源于脚下星辰大地的引力场被施加于其上,结合其本身所具备的庞大质量,骤然间便突破了空气的束缚,顷刻间达到音速的不知道多少倍! 不比强相互作用力这种把质子和中子紧紧粘合为原子核的短程力,也不比电磁力这种组成了世间大部分现象的电磁力,在微观的世界,单纯的万有引力是四大基本力中最为弱小的一个。 但是一个领域有着一个领域的规律,与在微观世界时显得存在感十分微弱的引力,一旦放到宏观世界的时空系统中,却是能够勾连满天星海,主宰着天体的运转。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够将其阻拦隔绝的力量。 在“王权”的不断干涉下,不论是此方大地的引力还是说外界天体系统的运转之力均被这飞驰着的流星之枪给借走了一小部分,加持于其上让这枚质量弹丸被加速到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哪怕仅仅只是那浩瀚伟力的千百万分之一,也足以轻易造成地貌的巨大的改变! 这或许也就是神话传说中昆古尼尔也被称之为流星之枪的原因,在“王权”之力的加持下,任何一把坚硬的武器都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世界上最顶级的天基兵器,轻易挥洒出轰灭一城乃至撼动大陆架的伟力! 一旦达到了力量和速度达到了某个界限,防御和闪躲也就成了不重要的事情,面对着这来不及闪躲、也完全无法防御的,巴萨罗谬的神色却完全没有变化,仍是和之前一样,运转身后漂浮着的巨大转轮,使之再度迸射出耀眼灼目的辉光。 对于已经补完大半的生命树阵图而言,临时制造出拟似的残缺型一次性伪神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再加上有着那堪称无穷无尽的净光作为动力源,能量储备可谓是永无穷尽,像伽马射线暴这种只需要廉价的一次性伪神作为消耗的高回报手段,就算连续输出一天一夜也不会有半分疲惫! 弹指间,无尽辉光再度于转轮之中凝聚而出,随着那排列成一条直线的粒子加速阵列,被约束成近似流体的伽马射线暴迸发而出,化作了席卷天地的光之潮汐! 那一刻,毁灭从天而降,炽热吞没了所有,将一切有形之物烧成了虚无的尘芥。 在这融毁万象的伽马射线暴之下,流星之枪毕竟还是慢了一步,哪怕有着先手的优势,也还是没有赶在光轮转动前命中巴萨罗谬,被那光速的一击彻底粉碎。 巴萨罗谬毫不留情的趁此机会嘲笑道:“哈,让我猜猜,这是不是当年的格莱克斯给你留下的阴影,让你只能在他的光辉下瑟瑟发抖,迫不得已的隐藏自己的存在。” “虽然说我对那个老家伙的作风也很不爽,但若是论及气量,他确实是比你这种只敢躲在阴沟里计划阴谋的家伙大多了。” “哈哈哈,至少——他起码不会被一提到痛处就急了眼。” 朱利叶斯仍是沉默不语,再度排列如尼符文调动那源自于大神沃坦的''王权''之力,在身前一次性凝聚出数百枚质量弹丸,像是发泄一样,携着恐怖的动能接连轰击而出。 凭借能力,巴萨罗谬隐约读出了对方这副沉默之下隐藏着的愤怒,嘴角笑容越发的愉悦。 “如果这就是你全部力量的话,那我接下来可是要不留情的使出的全力。” 只可惜,面对嘲讽,而朱利叶斯回应他的则只是数十枚从各个角度疾驰而来的质量弹丸。 巴萨罗谬啧了一声,背后那数千米的光轮又是数次转动,用一扫而过伽马射线暴再次将一波袭来的弹雨大半化作了虚无的尘芥。 不得不得说,朱利叶斯虽然说是一直被格莱克斯压了一头,终生都不得摆脱他的阴影,但毕竟一百多年之久的漫长人生也不是白过的,凭借丰富的经验,他确实是找到了伽马射线暴的缺点,在这般频繁的弹幕轰击下,哪怕是在【时间罅隙】的加持下,以他的反应速度,碍于能量周转的不及时,也还是无可奈何漏掉了几发质量弹丸,被一瞬间打得倒飞出数十公里,在大地上犁出了一道又一道骇人心神的巨大沟壑。 第一百零二章 紧握胜利的神之手 就在下一瞬间,巴萨罗谬那朗然的声音响起,接着先前因为朱利叶斯的偷袭而终结的解说。 “……而那个至今还未曾完成的仪式,正是你现在这个状态下最大的弱点!” “闭嘴!!”持续不断的不妙预感在心头升腾而起,朱利叶斯很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巴萨罗谬打算,当即出手试图打断他的话语。 “根据那位已经被你献祭了的米尔克先生所调查,作为''朱利叶斯''的你并不是在近几年才来到凯尔萨德的,而是早在二十年前、十四年前均出现并活跃过一段时间,并留下了有关千面者的称号。” “你看,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很巧合?”巴萨罗谬大笑道:“刚好……和猿之手的传说开始散播出现在同一个时间段。” “我叫你闭嘴啊!”朱利叶斯咆哮声再度响起,以王权的力量将巴萨罗谬死死的钉在了原地,对着这个活靶子发动起了最狂暴的一次攻势。 炫目的流星接连从天而降,带着仿佛要将地核也一并贯穿的恐怖威势,狠狠轰击到了大地之上。 只可惜,他所面对的却是巴萨罗谬。 在那漫天的尘雾中,男人愉快的声音仍是不停,连一丝虚弱的迹象都没,继续讲述着朱利叶斯这个大仪式的秘密。 “在得到了这块最为关键的拼图之后,接下来的推论自然也就是没有难点,在奥利布里乌斯告诉我他发掘遗迹的时间在猿之手这个传说形成的时间之后时,我便当即明白了你的打算。” “你想要借助他的手解读出其上的照明之秘,从而打开封印,通过窃取瞳中扉的力量,来中和掉你身上那诡异刺青带来的侵蚀。” “自此,目前得知的信息也就连接在了一块,可以整合出一个时间轴。” “二十年前,格莱克斯事败,沦落于各国之手,你趁此机会用一些隐秘的信息勾搭上了当时还是公爵之身的提尔斯瓦,以此为诱饵,让提尔斯瓦从各国手中要回了格莱克斯监管权,并使之回到凯尔萨德,为之后的计划埋下伏笔。在这件事情的同时,你成功用某种手段获得了''朱利叶斯''这个身躯,带着那位''黑桃j''以及黑桃q重新混入了重铸教会。” “十四年前,借助提尔斯瓦特意推动的沿海商业发展计划为遮掩,你开始一手推动了猿之手这一都市传说的传播,将无形的许愿之器固定为具体的形象,让这个传说经久不息的流传了下去,一定程度上覆盖掉了有关于''沃坦之手''的概念。” “三年前,计划最后的准备步骤,你暗中将遗迹的存在透露给了奥利布里乌斯,趁此机会重新拿回了沃坦之手并得到了有关辉光与瞳中扉的秘密,将辉光最后的遗骸-尼伯龙根的指环送离了自己的身边。” “今年,也就是计划的最后一环,普罗布斯在你的蛊惑下试图与喰宴教团合作,炼制哲人石,被你与奥利布里乌斯一同背刺,让纸牌议会这个组织浮到了明面上,一边继续以开膛手为工具推动着哲人石的炼制,一边则暗中想办法打开封印举行仪式,用哲人石与瞳中扉的力量克服那诡异刺青的副作用,完美融合沃坦之手,得到必然失败的可能性。” “不论是必然成功也好,还是必然失败也好,这两种必然性所象征的意义都是一样的——即无论如何最后都会取得胜利的力量,如果这个仪式能够真正完成的话,只要掌握了这种力量,就算是格莱克斯也完全不可能与你匹敌。” 望着朱利叶斯现在那已经蔓延至全身的漆黑刺青,巴萨罗谬似笑非笑:“不过嘛……现在看来,你的计划是已经失败了大半。” “哲人石没了,瞳中扉没了,仪式似乎也被十年前的那位波赫尤拉给破坏了一部分,就连现在不得已之下试图用全新的仪式进行融合,用的也都不是最好的——预备的材料都被普罗布斯强行拿去铸造斯提克斯了。” “让我猜猜,那个位于十几年前的仪式场究竟还能让你支撑多久?” “一小时?一分钟?还是说只剩下了十几秒?”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朱利叶斯愤怒的咆哮,像是终于被这压力所压垮一样,暴露出内心之中的软弱。 “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体会过被人一生压在头顶的痛苦?又怎么可能明白那种怎么办都无能为力,哪怕努力过后最后却只能得到失败的痛苦?”他摇头嗤笑着:“不,你不可能懂的,你们永远只会将其他都看作蠢货,然后居高临下的讲一些人人都懂的大道理。” “你说得对,我当然不会去懂,也懒得去理解你们这种傻.逼的逻辑。”巴萨罗谬并未反驳,只是冷漠的吐出了恶毒的话语。 “你的悲喜,与我何干?理解你这种傻.逼的逻辑只会让我也变成傻.逼,世上有意义的事情那么多,把时间浪费在让你这种傻.逼身上也太过奢侈了一点。”望着朱利叶斯那副只能无能狂怒的神色,巴萨罗谬嘴角的笑容越发愉悦。 “我和格莱克斯不一样,他会因为情谊顾着你不下手,我却不可能因此有半分的迟疑。”说到这里,巴萨罗谬的脸上顿时挂起了恶意而又怜悯的神色:“你的错误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你在过于傻.逼的同时,刚好遇到我。” 伴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天空中的转轮骤然间又是开始了转动,在结晶生长的清脆声音中,从中心的空洞处,伸出了一只刻满了神圣经文、仿佛紧握着一切的奇迹的银灰色钢铁巨手。 ——那只能是属于“神”的手臂。 一瞬间,朱利叶斯的心头忍不住伸出了这样的念头。 “对了,忘了告诉你,在你拖延时间的同时,我其实也在拖延时间来着。”望着这只手,巴萨罗谬的笑容更加愉快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一切的救赎 恍惚间,朱利叶斯好似从那钢铁巨手中看到了世界得以创造的过程。 在那虚无的第一重帷幕、无限的第二重帷幕、无限光的第三重帷幕之下,通过那至高的王冠为转化,原始而抽象的概念逐渐被重订为实实在在的物质,开始分崩离析,流经四重世界的十个原质,表现出种种具体的特性。 不知何时,在那燃烧的暗沉天色之下,原本悬浮于天际的巨大光轮已是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直延伸至世界尽头的钢铁穹苍。 在朱利叶斯的眼中,这银灰色钢铁穹苍的形态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一样,一会是被无数天使所环绕着的神圣逆十字,一会则是描述着创世之秘的生命之树,一会则是纯然由光辉所构成的十重天界。 变化着、变化着、变化着。 直到最后,却又褪去钢铁穹苍的形态,逐渐缩小,重新化作原来那只通体刻有无数繁复经文、仿佛紧握着奇迹的钢铁巨手。 手乃创造之物。 而[右]这一方位又是在教团中被视作最尊崇的方位,拥有着与神对等的性质。 流经三大支柱、四重世界、十种源质,这只蕴藏着生命树阵图、寄宿着[圣父]、[圣子]、[圣灵]三重性质的钢铁巨手,正是无可质疑的神之右手,执掌着从无到有创生一切的伟力。 在那场复活的大仪式中,得到提升最大的反而不是巴萨罗谬本身,而正是这只汲取了全部的神圣性,位格被升华至极限的手臂。 那是幻觉,却又不是幻觉。 朱利叶斯能够确定,那些都是曾经确确实实存在过的东西,哪怕还未真正显现而出,他也依然能感觉到其中那绝不亚于沃坦之手的位格。 不……或许还犹有超出! 如果那些从沃坦之手中提炼出来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只手所隐含着的位格,绝对只可能是那些和''旧神-奥尔劳格''等同的伟大存在! 这个信息无疑是击溃了朱利叶斯最后的侥幸心理,放弃了考虑损失这种已经不需要再去考虑的问题,做好了拼命的打算。 巴萨罗谬并未去理会朱利叶斯此时的心理变化,只是好奇的不断操纵着这只钢铁巨手进行着各种动作,肆意施展着足以轻易蹂躏虚空概念的伟力。 完全无法理解、也完全没有道理。 在这只钢铁巨手出现后,哪怕朱利叶斯竭尽全力试图用猿之手的能力进行解析,用必然失败的可能性抹去它的存在根基,可明明那只手就在他的眼前,但无论他怎么去努力,别说是干涉了,甚至就连观测它的具体存在都做不到。 如同那里存在的只是虚无一般。 “别做这些无用功了,这条神之手可不是像往常那样能够被你的猿之手解析的存在,就连真正的大神沃坦本人在这里,想要真正观测到祂的具体存在也是难之又难。”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朱利叶斯不可置信的问道,哪怕是格莱克斯的存在,都未曾像这只钢铁巨手一般给他带来如此之大的惊骇。 毕竟,就算差距再怎么大,也始终是看得见的东西,终究是能够接触、能够理解的“人”。 这只巨手的存在是截然不同的一种东西,越是强大的超凡者看到他越是会感觉到发自内心的震撼,完全可以说是已经超越了这个体系本身,达到了另一个不可思议的界层。 未知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我已经说过了啊。”巴萨罗谬摇了摇头,感慨道:“这正是属于''神''的右手。” “喀难?那个被人工制造出来的神性机械?”朱利叶斯忍不住轻蔑的嗤笑了起来,语气急切:“它不可能的有这种力量的,快告诉我,这只手到底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巴萨罗谬只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果想要得知这个答案的话,你倒是可以上来亲身体会一下。”巴萨罗谬忽然笑了起来:“怎么?要过来试试吗?” 面对巴萨罗谬的挑衅,朱利叶斯以毫无征兆的漫天的绚烂流星作答。 “我都说了啊,这种级别的攻击已经对我没用了。”迎着那每一击都足以在大地上造成巨大沟壑的一根根沉重长枪,巴萨罗谬只是操纵着身后的钢铁巨手轻轻一按。 霎时间,无形的力量波纹陡然扩散,从物质最基本的微观层面入手,由内及外的排列着万物的结构,强行拆解着那一个个组成流星之枪的原子,将它们凝固在虚空之中的同时,也在使得它们自行开始融化。 手乃创造之物,是将三重帷幕之上的光辉转换成实在世界的工具,换言之,只要掌握了这种力量,自然也就可以实现信息、能量、与物质这三者的转化,将一切还原成最初的模样。 不需要去让人无法阻挡,因为在这一只手面前阻挡是毫无意义的。 不需要去让人无法闪避,因为在这一只手面前闪避是毫无意义的。 “神之手”的能力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只不过是在代入详细参数后,忽略掉一切繁杂的外界影响因素,让最后只剩下对于纯度的考量、对于纯粹''力量''的比较,得到''胜利''这个答案而已。 “如果你那只猿之手的能力是通过如尼符文导出必然走向失败的可能性的话,那么我这只神之手的能力便是通过解析事项和代入参数,最终确定必然走向胜利的可能性。” 巴萨罗谬又露出了那种恶意而怜悯的笑容:“不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你失败的可能性早就从一开始被确定了,在刚刚我解析完成的时候,最后一丝获胜的可能就已经离你而去了。” “我的到来,就是你的宿命中的终结。” “哈,你之前不是还说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宿命吗?”朱利叶斯嘲笑道,绝不肯在这个曾经被自己掌握的棋子面前丢了面子。 尊严与名望,这种距离他无比遥远的东西正是朱利叶斯一直所渴求着的,不论是恐惧自己也好,还是敬仰自己也好,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让自己名字、事迹被所有人所知道,故此,无论是以前的被格莱克斯一直压过一头,还是现在的被巴萨罗谬给压过一头,都是他绝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格莱克斯也好,还是你这个家伙也好……” ——“都是一样的混蛋!” ——“为什么……为什么神要在世间创造出你们这样的怪物呢!!!” 努力是没用的吗?追逐着名利是有错的吗?为此甘愿忍受的痛苦是虚假的吗? 愤恨着自己的无能,怨恨着他人的高傲,憎恨着这根本不公平的世界。 这个过去名为科西切、现在名为朱利叶斯,为追求胜过格莱克斯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谋划了二十多年、最终却仍是一无所成的阴谋者,在巴萨罗谬的面前,终于是和那些''自愿''为他的计划所牺牲的人一样,这个强行伪装出从容之态、否定感性冲动的家伙,露出了属于凡人的软弱丑态。 巴萨罗谬不准备去理解他的理念、也没有去了解他过去悲惨经历的意愿,面对对方的质疑,他只是畅快的大笑了起来,道:“我当然不相信什么宿命,因为所谓的宿命,正是我的手中之物!” 毫不犹豫的,男人背后的钢铁巨手再度升腾而起,在空间的悲鸣中,一寸寸向下按压,欲要终结这场二十年的闹剧。 于是,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便开始浮现在朱利叶斯的心头。 这时,他的内心却是意外的平静,冷静而理智的燃烧起了自己的一切,将自己最后的生命也灌注到了那条猿之手中,意图重现昔日大神沃坦手中那柄神枪的恐怖破坏力。 ——只要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 ——只要一掷出就一定会贯穿目标。 ——宛若雷暴与流星一般,从天而降的施以大毁灭的灾厄化身。 这一刻,在极限的“王权”干涉下,足以真正比拟流星的无数根超质量长矛被凝聚了出来,借着脚下大地、与外界无数天体的力量,被瞬间加速到了极限,化作无数颗裹挟着庞大动能的炽热流星! 望着这一幕,巴萨罗谬的嘴角露出愉快的笑容,旋即颂唱出神圣的咒文。 “我乃权杖之主,因我执掌双倍伟大的权柄。” “——我之左手为空,因我右手已粉碎宇宙且一物无存!” 下一瞬间,那寄宿于钢铁巨手的神圣伟力与漫天的炽热流星发生碰撞,几乎可以说是摧枯拉朽的,一瞬间,不论是朱利叶斯也好,还是那超质量长矛也好,尽皆在那钢铁巨手的作用下消失无踪,融化成了无数道原始光流,吞没了那位于过去的道道残影。 伴随着那个位于十四年前、组成了猿之手的仪式场渐渐毁灭,这场二十年前所遗留下来的庞大阴谋,与朱利叶斯的存在记录一同迎来了最后的终结。 在这“神之手”所带来的奇迹作用下,历史从根源上被重新修正,让所有应该得到救赎的人都得到了救赎。 这朵萦绕在凯尔萨德上空的乌云,唯有那些达到了创造界的超凡者能够记得。 最后。 ——“赞美圣巴萨罗谬。” 第一章 同犯 巴萨罗谬睁开了眼睛,在望见那陌生的天花板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很好,不是熟悉的火元素岩壁,说明最后的事态没发生到超乎想象的地步。 轻轻嗅探着那些空气中还残留着的馥郁香气,就像是终于从漫长的美梦中醒来了,望着那从已经被束起的洁白窗帘、打开的窗户中透射而出的柔和日光,在全身都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弹的状态中,巴萨罗谬逐渐回想起了之前的一夜荒唐。 莫名的,他心中突然就有了一种想抽根烟的欲望。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年少轻狂。 嗯,有道是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这稍微四舍五入一下,也就差不了多少了。 时间大约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借着从海上吹来的凉爽海风,巴萨罗谬渐渐将脑海中的思绪梳理清晰,抬起头望向窗边书桌旁那抹早就已经清醒过来的身影。 “下午好。”巴萨罗谬生硬的打破了这寂静而安谧的气氛。 “嗯,下午好。”熟悉的慵懒音调传来,如猫一般狡黠而神秘的黑发少女微微侧过身子,歪着头,缓缓合上手中的书籍,露出了微笑:“恭喜你,成为了拯救凯尔萨德的英雄。” 巴萨罗谬的脸上并未露出欣喜之色,反而突然陷入了沉默,因为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威胁感,显得有些全身不自在。 最后一切只归于一句平淡的“嗯”声。 “既然如此,那就不聊这事了吧,虽然你这个阶段的超凡者已经不需要进食,但终归是晋升太快,还保留着之前身为人类、还没来得及退化掉的诸多本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巴萨罗谬的反应,娄希点头,随意的拉了一下桌旁的一个铃铛。 旋即,便有两位姿容不差的小女仆手捧着数份具备北地特色风味的超量下午茶走进门来,将托盘摆在了巴萨罗谬面前。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位女仆的身份巴萨罗谬都称得上熟悉,一位是先前身为间谍在斯提克斯那一战中起到了巨大作用的蕾娜斯,而另一位则正是地母先前降临的凭依体,那份所谓的“小礼物”——被格式化后写入全新程序的“卡美里”。 此时的它,更准确来说应该已经是她了才对,在成为地母神降的容器,被改造成自律式生物型作战兵器之后,从意识上到身躯上客观来讲都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个体。 娄希用具备神秘学意义的仪式赋予了她全新的名字——拉维妮娅。 魔女毕竟是魔女,灵魂里面还住着一个知晓巴萨罗谬长短的庇蒙铎娜,哪怕是经过了那堪称荒唐的***愉,此时的姿态也仍是保持着一副近乎完美的优雅气度,丝毫不见昨夜的余韵残留。 只可惜,这份优雅而从容的姿态很快就被她自己所主动打破了,望着巴萨罗谬那仍然是沉默,不动餐盘也不说话的姿态,她只得无奈叹息,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道:“怎么,巴萨罗谬老师你该不会想让我亲自来动手喂吧。” “有关于之前的事……抱歉。”许久,巴萨罗谬摇了摇头,认真道。 娄希又是无奈的笑起来,让椅子倾泻,突然间就将身子向前伸出了一截,大大缩短了与巴萨罗谬的距离,让两张面容贴的极近,可以轻易感受到对方那不断吹拂在自己脸上的温热吐息。 有些痒痒的。 四目相对,巴萨罗谬挠了挠脸颊,本能性的向后退出来一些距离,却不料娄希竟是又向前挪,让二人之间的距离甚至比之前还要近了。 超凡者的感知本就异于常人,在这个距离中,以巴萨罗谬的能力,甚至已经能够通过衣服的摩擦声、以及褶皱程度在脑海中渐渐模拟出少女那并不似少女的曲线模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于娄希这种专精心灵领域的魔女而言,哪怕是巴萨罗谬这种级别的超凡者也很难掩饰的了内心的思绪,望着对方往日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眼瞳中悄然出现的措手不及,少女的嘴角顿时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道:“抱歉什么抱歉啊,巴萨罗谬老师,我可不记得我认识的你是这种喜欢向别人道歉的性格。” “只是……只是觉得我应该说这么一句而已。”巴萨罗谬答道,耸了耸肩:“毕竟之前我才答应过你复活后就不去做这些冒险的事情,结果转头遇到朱利叶斯的事情就立刻忘了。” “喂……你该不会觉得我是那种只会胡搅蛮缠的傻女人吧?”娄希无奈道,突然间令巴萨罗谬猝不及防的伸出来白嫩的双臂,紧紧抱住了对方,轻柔的在男人耳边低语:“恭喜,欢迎回到人类世界。” 感受着从怀中这具身躯上传来的温度,感受着少女漆黑长发间若有若无的香气,巴萨罗谬摇了摇头,旋即也是抱紧了对方,认真道:“我回来了。” 好一会后,在巴萨罗谬松开手臂的时候,像是突然害羞了一样,娄希悄然间又是退了回去,重新回到了椅子上,从餐盘上拿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似是在用这种方式遮掩着脸颊旁那暴露出她此时心绪的些许红晕。 直到这时,她方才意外展露出一丝属于少女该有的姿态。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却是看破不说破,拿过餐盘,开始享受着这份昂贵且美味的下午茶。 不知何时,沐浴在温暖的太阳光下,趴在椅背上看着巴萨罗谬的娄希竟像是睡着了一般,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望着这副绝美的场景,在寂静中,巴萨罗谬悄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悄然起身走到了娄希的身边。 就在他准备把少女抱到床上盖上被子的时候,娄希却是突然警觉的睁开了眼睛,刚好望见了巴萨罗谬。 四目相对,男人的脸上丝毫不见尴尬,继续先前的举动,轻柔的把少女抱了起来,推开房门,来到了一旁的阳台上。 这里正对着大海,可以将那天穹的太阳一览无余。 或许是过去那些''巴萨罗谬''所残留的执念的影响,在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巴萨罗谬就突然喜欢上了看太阳。 在那从远方吹来的海风吹来中,巴萨罗谬抬起一只手掌,透过指缝去看着那些自由翱翔在天空尽头的白鸟。 如此令人羡慕的自由。 巴萨罗谬缓缓合拢手掌,就像是想要把太阳抓在掌心,让这份美丽永远停留下来一样。 “是不是很美?”娄希突然间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在被巴萨罗谬强硬的抱了起来后,少女反而是享受了起来,慵懒的蜷缩成了一团。 “很美。”巴萨罗谬点了点头。 “毕竟是我的眼光。”娄希自豪的说道,又是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你知道吗?我之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巴萨罗谬自言自语,对怀中的少女倾诉道。 “有关于你目前这个身份的?”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魔女突然间问道。 世上很少有人真正称得上是彻彻底底的蠢货,以娄希的能力,其实早就对于巴萨罗谬-朱利乌斯-霍尔莫斯-莫里亚蒂这四重套娃式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测,只不过碍于巴萨罗谬本人并未主动讲出来的缘故,也就并未向这方面提过。 她所认识的是现在的这个“巴萨罗谬”,而并不是那个不认识的“朱利乌斯.凡.康斯坦丁”。 “是啊,不过有关朱利乌斯其实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则是有关于未来的那些事情。”巴萨罗谬轻声呢喃,以一种坦诚的姿态,缓缓将自己大部分的故事缓缓道来。 包括自己的来历,以及涉及到“过去”“未来”的那些部分。 娄希静静的倾听着,就连对其中堪称不可思议的一部分也没有半分的质疑,毫无保留的选择了相信。 听完后,她才轻声问道:“所以……你一直以来就是抱着这些''真相''而行动的?” “是啊,抱着这些沉重的真相而行动,一直都无法彻底放松下来。”巴萨罗谬感慨道。 “那你现在又是为什么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魔女好奇的问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我也想把你也给一起拖下水啊。”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将少女放到了躺椅上,坦然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瞳。 就像是少女给人的那种捉摸不透的印象一样,她那双眼睛也是和她的发丝一样的漆黑,像是最顶级的水晶一样,晶莹透亮,永远萦绕着优雅的笑意。 “如果以后世界因为我而毁灭了,那你可就是同犯了。”巴萨罗谬开玩笑一样打趣道。 “为什么是同犯啊?难道就不能是一些好一点的身份吗?”因为这个名字,娄希看上去不满的抱怨道。 “当然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啊,既然是我这种恶人的契约者,为我提供了重要的力量,不是我的同犯是什么?”巴萨罗谬答道,愉快的笑着。 “好吧,我亲爱的同犯先生。” 第二章 和平议会 这样静谧而安详的气氛持续了许久,望着那渐渐低垂的太阳,巴萨罗谬起身伸了个懒腰,轻柔的将怀中的少女放好,感慨道:“还真是像梦一样不真实的美好啊。” 听到巴萨罗谬的声音,原本还处于半寐半醒状态中的娄希不知何时又是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对方,轻声笑了起来,认真答到:“这些都是因为你才能保留下来的。” “是啊,是因为我。”巴萨罗谬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终于找到了真实感的存在。 这正是他所想要拯救的东西,这正是他已经拯救了的城市。 “说起来倒也蛮好笑的,之前在从那些过去的我口中得知真相后,其实我的信念也曾动摇过一段时间。”巴萨罗谬突然说道。 “哦?” “就是那种诸如''毕竟我也是个凡人''、''为什么非得是我来承受这份责任''、''这个世界真的还有一丝希望吗?''这种类型的想法啦。”巴萨罗谬伸手比划着,坦然直言着这份与自己平日以来表现出的形象截然不同的软弱。 “哪怕是我,也曾经是因为这些念头而动摇过。”巴萨罗谬再次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像是要将此牢牢记住一般。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呢?”娄希好奇的问道。 “后来也就想开了。”巴萨罗谬摊手,语气平淡。 “人生到底是一直都如此艰难呢?还是只有说童年如此?”“总是如此。” 巴萨罗谬自问自答,说到最后却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后更加艰难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决定要放弃,那还不如立刻去找到地方干脆利落的埋了自己。” 娄希也跟着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故意学着巴萨罗谬的语气,惟妙惟肖道:“如果总要有个人去拯救这个世界,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巴萨罗谬沉默,陷入尴尬之中。 ——他们为什么抓你? ——因为我涉嫌抹黑总统形象? ——你怎么抹黑总统了? ——我把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噗嗤~” 望着他这副尴尬的模样,娄希嘴角的笑容越发愉快了,身子前仰后合的,只得伸手扶住了巴萨罗谬的肩膀。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可能没有什么,可一旦换了个语境,从亲近的人口中说出来,便变成了近乎公开处刑的意思。 所幸,这里除了娄希之外没有别人,未曾有第三者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抱歉。”巴萨罗谬突然道。 “嗯?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而道歉?”娄希平淡的问道,似是已经隐约猜到了巴萨罗谬接下来想说的话。 “我可能是又要动身出发了。”巴萨罗谬无奈叹息道。 “天生的忙碌命,一刻都不能闲下来的性子。”娄希意简言骇的评价道,可以说是一针见血。 “毕竟我的誓约就是这个,就算我个人想要休息,誓约也会自然而然的把我推过去的。”巴萨罗谬耸了耸肩道。 “说吧,拯救完了凯尔萨德之后,我们的圣巴萨罗谬阁下又准备去拯救哪里的受苦难者?”魔女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没好气的问道。 巴萨罗谬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望向了天穹的尽头。 那里,是斯拉夫第三帝国的首都-米德加尔特所在的地方。 “去那个地方做什么?”娄希皱起眉头问道,似是对那里很是不满。 嗯,或者说是对那里聚集着的某些人很是不满。 “去寻找希望,去寻找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希望。” “嗯?” 巴萨罗谬摸了摸少女的漆黑长发,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解释道:“那里,是格里高利以神的名义许诺给我的地方。” “我会在那里提前组建起和平议会,真正的改变这个世界。” “和平议会……你居然说准备打着这个主意吗?”娄希若有所思,似是已经明白了巴萨罗谬的计划。 经过巴萨罗谬先前的讲解,魔女当然是知道这个会在未来占据浓墨重彩的组织的,可以说正是这个组织的建立,方才让未来喀难世界 的力量真正统合了起来,不至于在旧神、歪渊、神孽等天灾的不断打击下迅速灭亡。 虽然并不隐秘,但这个集合喀难世界大多数势力高层的组织确实具备着大部分隐秘组织的目标——联合操控世界的局势。 在那个因天灾影响而很快陷入四分五裂的未来中,各大势力的高层很快就及时的醒悟的过来,开始展开各种补救行动,而和平议会这个秉持着“评定世界价值,阻止一切内耗、统合一切有生力量”理念的组织,则正是在那个年间,由某位哲人国的学者最初创办。 世上不缺乏一部分聪明人,但也绝不可能缺乏更多短见的蠢人,在个人的角度看来可能并没有什么问题的事情,一旦放大到整体来看,却可能导致更多的损失。 因此,必须要为上帝已死后的一切事物评定价值。 无论是小到组织间的战斗与冲突也好,还是大到国家之间计划的矛盾也好,和平议会要去做的就是便是尽可能的协调好这一切,评定出价值较高的一方,以减少人类内部不必要的内耗。 绝对理性的强权组织,这正是和平议会的本质。 在种族都要濒临灭绝的时刻,容不下自由的存在,只有用一串串冷冰冰的数据,才可能勉强保存下生命的火种。 哪怕曾经对于和平议会永远只站在胜者身边的行事风格再怎么不喜,但巴萨罗谬得承认,在那个年代,确实唯有使用这种如机械一般无情的方式,才可能让文明的火种继续存在下去。 ……哪怕存活下去的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也是一样。 “没想到反倒是要我来组建和平议会了。”巴萨罗谬摇头失笑,感慨着世事变幻莫测。 在教团的力量作用下,米德加尔特很快就会迎来各国的高层到访。 ——而他所要做的,正是借助共享未来情报的这个机会,尽可能为将要建立的和平议会吸引到尽可能多的、可信且可靠的成员。 第三章 有关治愈教会的构想 “现在就准备动身吗?”娄希歪头问道。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越早越好,很可惜,现实并非是如此,不仅凯尔萨德还有这么一大堆烂摊子,教团那边想要把我新身份的问题解决也需要一段时间。” “听你这句话的意思……教团那边准备直接给你举办封圣仪式了?” “差不多吧。”巴萨罗谬耸了耸肩,解释道:“毕竟现在我怎么说也都是受过一次加冕了的,加上我手中的隆基努斯,就算位阶上还没有实际达到创造界,也相当于有着预备圣人的身份,这次既然是要去组建和平议会,要去说服各国的大人物,怎么说也得有个看得过去的平等身份。” “我也是没想到,之前那有关圣巴萨罗谬的戏言,居然这么快就要实现了。”说到这里,巴萨罗谬也是忍不住失笑了起来。 “那么,圣巴萨罗谬阁下这次又需要我这个工具人去做什么呢?”娄希拖着慵懒的语调问道,似是又猜到了对方接下来想说的话。 “需要动用一下波赫尤拉家在米德加尔特的力量。”巴萨罗谬尴尬的笑着。 “是为了你的那群眷属?”娄希好奇的问道。 “对。”巴萨罗谬点头,似是头疼一样的揉了揉眉心。 “怎么说也是一群身体素质普遍能够媲美活动界乃至形成界超凡者的强大战力,总不好一直呆在我身边任由他们浪费时间,因为同样服食了我的血液、将信仰寄托于净光的缘故,他们之间还有着一张可以互相联系交流信息的网络,只要稍加训练适应了现代社会,我相信,他们的力量绝不会弱于各国隐藏着的那些改造者军团。” “关键是,他们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这支隐藏的力量就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娄希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错,我接下来准备为他们安排的计划正是如此。”巴萨罗谬点头,露出微笑:“这群日落遗民将会分成四支,一支留在凯尔萨德负责维持局势、一支随着教团的人回到喀难地接受专业性的培训、一支获取身份后提前去往帝都为接下来的行动打下基础、一支则去接收喰宴教团和重铸教会在帝国的残余力量,暗中组成治愈教会壮大自身。” 说到最后这里,巴萨罗谬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刚好我封圣需要的功绩还不够呢,没想到这群潜伏在凯尔萨德内的邪教徒们就给我来了一个大惊喜,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混入帝国的邪教圈子,将他们连根拔起的话,教团内部想必也就不会有更多不满的杂音了。” 虽然其中很可能掺杂有算计和陷阱,但地母所留给巴萨罗谬的这件''小礼物''确实称得上贵重,有了拉维尼娅这个地位可以说等同于“圣女”的家伙在手,接收喰宴教团的力量也就自然变得极为轻松,只要将“圣血”的存在包个诸如血疗什么的皮,便可以借助这个老派邪教的能力,将这份致命的毒药轻易埋入帝国的邪教圈中。 “说了这么多东西的,所以……你准备最后用什么报酬来报答我呢?”娄希用哀怨的语气说道,好奇的用手指捏住了巴萨罗谬腰间的那块软肉,轻轻的旋转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这对于巴萨罗谬而言根本没有作用就是了。 “用我自己这个人当报酬?”巴萨罗谬无奈苦笑。 听到这话,娄希露出了一脸鄙视的神色,揶揄道:“没想到巴萨罗谬老师你居然会是这种人。”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知道娄希只是在开玩笑,巴萨罗谬无赖的摊了摊手,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你这话可真像那些骗完了色还要骗财的渣男,小心被马踢死哦。”娄希磨了磨牙威胁道,扫视着巴萨罗谬的全身上下,就像是在考虑着哪里更好下口。 “一般的马可踢不死我。”巴萨罗谬笑了笑。 “算了,不提这个了。”娄希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谁让我没办法拒绝你的要求呢,既然圣巴萨罗谬大人你难得一次主动说想要我帮忙,我哪里敢不从啊?” “要你这个人当报酬我就不指望,但是……你得也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巴萨罗谬好奇的问道。 “趁着你去帝都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你得抽空陪我回一趟北境,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娄希认真道。 看到娄希脸上那不似作假的严肃神色,巴萨罗谬微微一愣,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波赫尤拉家当代的继承人如此认真。 “到底是什么事情?” “清扫叛逆。”娄希眯起了眼睛,浮现危险的神色,一字一顿的道:“我要穿过纯白之门,继承天宇之伤疤,去成为这一代真正的波赫尤拉。” “既然巴萨罗谬老师你都已经拥有可以匹敌创造界超凡者的力量了,那我怎么说都不该落后,不管是为了应对未来将要到来的天灾也好,还是为了让像这次面对格莱克斯一样的事情不再发生,我都必须要去拥有至少创造界的力量。”娄希直截了当的说道,嘴角缓缓掀起一抹愉快的弧度:“正好巴萨罗谬老师你的眷族也需要一个身份,只要成为了真正的''波赫尤拉'',将那些叛逆清扫干净之后,我自然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波赫尤拉家这一代的主事者,用家族内全部的力量帮助你完成这件事情。” 居然还有着叛逆吗? ——这可是有意思了起来。 如果说创造界一下的超凡者还处于可以“制衡”的范围,那么达到了创造界的圣徒便是拥有了随时可以掀桌子的力量,波赫尤拉家镇守北境多年,光是明面上的圣徒就有着数位,其中更是有着“贝法娜”这位古老魔女的存在。 什么样的叛逆胆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第四章 启航 凯尔萨德,外城区。 在一座不存在于官方记录的隐秘码头上,数十个身着制式黑西装的男人聚集在了这里,和码头上另一群正在搬货的魁梧维京人进行着交接。 在一名身着熊皮大衣的高大女子指挥之下,这群维京人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那些堆在码头上的沉重木箱搬到了船上。 黑西装中,一个嘴上叼着烟斗的苍老女士走出,确认清点了几遍货物后,点了点头,向手下们挥手示意。 很快,所有人员就位,码头上只剩下了英格尼、赫德森、以及迪伦三人,各自代表着三方。 面对曾经有过仇恨的英格尼,迪伦的脸色颇为复杂,在巴萨罗谬以神之手修正历史之后,虽然凭借莱茵河保留了原世界线的记忆,现在却是已经没有了向格莱克斯的复仇的理由。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讨厌英格尼这个女人。 望着互不相让对视着的两人,赫德森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迪伦的肩膀,将对方拉到自己的身后,上前握住了代表格莱克斯而来的英格尼的手:“接下来的旅程要麻烦你了,英格尼小姐。” “不要紧,都是应该做的,有关接下来的任务,我还需要麻烦赫德森女士你多多关照。”英格尼得体笑着,若有若无的望了一眼赫德森身后不知为何一直对自己保持着敌意的迪伦,似是无意的随口提了一句,:“不知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导致这位代表奥利布里乌斯大人而来的迪伦先生对我有些不满,毕竟都是接下来同路的伙伴,如果可以的话,还得请赫德森女士帮我牵线搭桥化解一下。” 此行的重要性格莱克斯是特意和她提过的,如果可以的话,能在不和谐的事情发生之前就将它化解当然是最好的。 虽然英格尼将说话的声音已经放的很小的,但凭借超凡者的强大感知,迪伦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暂时决定放下过去的恩怨:“不必了,只是因为一些已经过去了的小事而已,有关本次任务的重要性我还是清楚的,英格尼小姐你还请放心,我还不会冒着同时得罪三方的代价,做出如此的不智的举动。” 英格尼没想到迪伦居然会答应的这么快,微微愣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着说道:“既然迪伦先生你明白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迪伦摆了摆手,道了一句时候不早了,率先踏上了船。 望着迪伦干脆利落转身走人的举动,二人有些意外,也是跟着一同走上了船。 在汽笛声中,这支运载着未知货物的船队出发了。 - - - 虽然明面上是以贝克街的名义雇佣了格莱克斯手下的维京人为此行的军火押运保驾护航,但其实这一趟的真实情况大家却都是心知肚明,抱着万分慎重的态度。 这么大的资源调动是难瞒得住有心人的,而先前早就有所戒备的汉诺环洋重工自然是其中之一,高层主管身份的暴露无疑是让这群给各国做白手套的家伙顿时对格莱克斯警觉了起来。 阿迪尔.菲尼克斯,在日耳曼联邦名声卓着的赏金猎人,不仅精通政要暗杀、建筑爆破、商业机密窃取等多项手段,同时还是实力据说足以匹敌形成界的强大超凡者,此行受到汉诺环洋重工的雇佣,负责潜伏到这支船队上,调查格莱克斯的真实目的,以及当初主管失踪一事的真相。 仅仅是用了一点小手段,趁着本次带队的两位超凡者还没上船的功夫,阿迪尔很快便悄无声息的从人群中脱离,左拐右拐着,根据事先调查到了船只结构图,来到了装载在那些神秘货物的、货仓的位置。 “呼,居然大意到了没安排超凡者看管的地步了吗?”阿迪尔在心中自言自语,在不屑的同时,却也因微微升起了警觉。 ——是这支船队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还是说货仓里面有着更加充足的守卫力量,让他们认为安全到根本不需要超凡者在侧的地步? 不管这支船队的货物是真是假,反正雇主给的报酬是不会逃掉的,心中虽是猜测不断,但阿迪尔还是忠实的履行着契约上的规定,悄悄摸摸的来到了大概是货仓大门旁边墙壁的位置,将双手十指按了上去。 不可思议的是,在阿迪尔的手指碰到墙壁的一瞬间,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组成墙壁的坚硬合金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便与其中所隐藏着的铭文结构一同,开始了“融化”,给那平平无奇的男人让出了一个刚好可以弯腰钻进去的洞口。 阿迪尔微微抹了抹头上因为动用要素能力消耗体力所流出的汗水,十分迅速的在原地布置起一层遮掩用的相似物质,熟练的钻进了这个洞口。 这个举动是不掺杂任何超凡因素的,不仅难以看出,在里面一旦遇到的不可敌的危险,也可以很方便的直接撞墙而出,节省下动用能力的消耗。 一进货仓,阿迪尔就本能性的皱起了眉头,嗅到了一股颇为浓郁的铁锈味。 对于这种味道,恐怕每一个超凡者都不可能会认错。 阿迪尔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逐渐凝重,完全想不透为何这些装着货物的箱子中会存在着人类血液的味道。 难道说……有关格莱克斯一直和喰宴教团的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的那个传闻真的是真的? ——该死,如果是真的的话…… 转瞬间,阿迪尔念头电转,想到了数个危险的可能性,也不选择保存体力找机关,直接就动用要素能力,将双手按在了木制的箱子上,直接让第二层内嵌铁箱的盖子也开始了融化,变得坑坑洼洼,逐渐暴露出了其中所隐藏着的货物。 凭借夜视能力,哪怕没有火光,阿迪尔也可以清晰看见那被软布包裹着、沉睡在透明玻璃试管中的灰色血液所折射出来的诡异光芒。 阿迪尔的面色一凝,在隔绝手套的包裹下,谨慎的将一支玻璃试管从中抽出,既没有打开瓶塞,也没有试着摇晃几下,而是在打量了一会试管中折射出诡异光芒的灰色血液一会后,就把它装进了可以模拟温度的保管箱中。 仅仅是这些的话,可还不够向雇主交差。 在按照记忆的过场将箱子恢复成原样之后,阿迪尔的动作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向着货仓更里层的位置走去。 血腥味的来源找到了,可另一些货物的正体他却是还没有查验。 刚才在码头上一些维京人的吃力神色阿迪尔看得分明,如果仅仅是装载这些“灰血”的箱子的话,绝不足以让向来以气力着称的维京人搬的如此艰难。 滴答、滴答、滴答。 在液体接连不断滴落到地面的声音中,阿迪尔逐渐前行着,以要素能力不断将一个个箱子的外壳融化,检验其中货物的同时,并将一些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带走。 教团出品的“祷言”系列轻机枪“颂词”系列重机枪、斯拉夫军方秘密研制的五型斩斧和三型铳枪、喰宴教团制造的各种禁忌药物…… 越是向前,阿迪尔越是心惊,虽然经过了许多大风大浪,像格莱克斯的这种大手笔他也还是没见过几次。 关键问题是,他还没有找到那些被英格尼三人最为看重的那批沉重货物。 这顿时让阿迪尔心惊了起来,不由得绷紧了身躯,加快脚步走向了最后的那一排货物。 让他庆幸的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找错,当走入这片占地最为庞大的货物中的时候,阿迪尔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重而憋闷的气场。 ……就像是空气都凝固了一样。 凭借身为猎人的特化感知力,阿迪尔能够隐约感受到这些箱子与其他箱子根本上的不同,如果说别的那些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死物”的话,那么这些箱子里面装的便都是“活物”。 阿迪尔摇了摇头,将这丝荒谬的想法暂且抛到一旁,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沉淀着的恐惧。 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这箱子他都是必须要开的。 随着要素能力的再次发动,铁箱外壳的逐渐融化,一丝令阿迪尔感到熟悉的气息就钻了出来,显露出那一池的灰色的浓稠血液。 在看到被灰色血液包裹着的身影的瞬间,阿迪尔的瞳孔骤然缩小,脸上的神色都险些没绷住。 ——在那灰色血液中,沉睡着的乃是一具尽显狰狞之态的钢铁装甲。 哪怕对这方面的知识并没有多了解,但光感受着这具钢铁装甲给自己带来的强烈压迫感,阿迪尔就能想象出它背后所蕴含着的技术含量。 根据他这么多年当赏金猎人所听到的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哪怕是在诸国之中,也唯有位于最前列的几个主力编制才有资格拥有小规模的配置这种等阶的特殊装甲的能力。 格莱克斯他到底是从哪里搞到这些东西的? 第五章 背誓者墓地 几个瞬间,阿迪尔在心中想了很多的可能。 有诸如怀疑是新党提尔斯瓦那个老家伙算计的、有怀疑是旧党贵族勾结境外势力叛国的、有怀疑是格莱克斯和身后喰宴教团那群邪教徒进行交易的,种种念头各不相同。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事情肯定是要大条了。 这种级别的管制军火外泄,绝不可能是格莱克斯一个人能搞定的,要么是他背后直接站着斯拉夫旧党新党两个势力的高层,要么就是还牵扯到一些更加危险的隐秘势力插手。 汉诺环洋重工高层主管无声无息间的“主动失踪”、格莱克斯秘密命手下押运的这批足以给形成界超凡者带来强烈威胁感的装甲、以及背后可以牵扯到的庞大暗流,仅仅只是细想这些被串联在一起的线索,阿迪尔就有些感觉自己的大脑在开始颤抖了。 不行,得立刻离开! 在明白了自己现在处境的一瞬间,阿迪尔果断的就抛弃了继续潜伏在船上窥探对方真实目的的打算,不管对方要将这批管制物资交接给谁,这事情都绝不可能是他一个还需要为钱卖命的小赏金猎人能担待的起的,做到这一步,他完全可以和雇主说自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就在阿迪尔准备悄然将铁箱的盖子给修好的时候,不知何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好像不能动了。 他勉强低头,看着自己身躯上逐渐泛起的钢铁之色,一时间思维竟是也僵住了,只能看着那抹银灰不断生长,飞快蔓延。 令阿迪尔更为惊骇的是,就在他视线的余光处,那具沉睡在铁箱中的钢铁装甲悄然在“没人操控”的情况下开始了动作,自顾自的就推开了透明的棺具,直接撑着棺壁站了起来。 到那被直接打昏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想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深深的记下了那两朵位于装甲眼眶处的苍青色火焰。 望着这个已经陷入昏迷了的窃贼,马维亚并未擅作主张,而是一边提着阿迪尔,一边则缓缓走到几具铁箱跟前,缓缓以特殊节奏敲打着盖子,一边唤醒其中沉睡着的“神甫大人”,一边则将具体的信息通过净光网络发了过去。 因为是要去接受喰宴教团的残余力量,组建全新的“治愈教会”,为了以防这群“古人”言行间在什么地方露出马脚,在这一次行动中,他们中间大部分人的任务其实都不是被要求去扮演“人”,而是被要求一直保持沉默,利用能力把自己真正扮演成一具动力装甲,听从那些“神甫大人”的命令来行动。 作为直接接触过“圣巴萨罗谬”的初代种,阿尔昆冈们是与一般的标准型眷族不一样的,在因为圣血而获得了一部分有关现代的常识的同时,本身也具备着某种程度上的神秘学意义,可以作为信号基站,聆听来自“圣巴萨罗谬的神谕”。 几个瞬间,有关对于这个身份未知的偷袭者的处理阿列克谢心中已是有了打算,沉声道:“马维亚,就地处理,不要做多余的举动,我回头会去负责把这件事上报给圣巴萨罗谬大人的。” 马维亚简单的点头嗯了一声,完美的遵守着巴萨罗谬的命令,把自己装成了一具死板的装甲,旋即便是将昏迷的阿迪尔提起,塞进了自己的胸腔,重新躺回了棺材中。 在那一根根刺入血管的中空钢针作用下,经过马维亚身躯转化后的三型通用版圣血药剂缓缓被注入阿迪尔的体内,迅速转化着对方的身躯结构。 很快,在这寂静的货仓中,一只鲜嫩可……啊不,我是说、新鲜出炉的三代眷族就这么诞生了。 反正是一个意思。 - - - 就在阿列克谢处理完阿迪尔这个船上内鬼的时候,与此同时,巴萨罗谬却也是行动力极强的当即就随着娄希踏上了回北境的旅程。 对于凡人来讲,这个世界是个很大的世界,用尽一生也难以走遍,而对于达到了创造界的超凡者而言,这个世界却又显得无比的狭小,就仿佛一间囚笼般,甚至只需要几步就可以走上一圈。 在已经掌握有关法理奥秘、初步挣脱常规时空系统束缚的他们面前,距离是可以被轻易剪切玩弄的东西,在没有黑暗世界阻挡的情况下,一步便可以跨越千万里的距离。 巴萨罗谬还没有真正进阶创造界,但是“神之手”在吸收了沃坦之手破碎后遗留的神髓后,却给他带来了有关如何操控引力的知识。 以身下大地的质量为媒介,一瞬间,在巴萨罗谬身躯的包裹中,引力翘曲了空间,跨越了千万里,使得二人瞬间就来到了北境的大地上。 望着眼前明显不是目的地的一副霜雪之色,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悄然连接上了喀难网络,从数据库中调取着实时坐标。 ——还是得让阿列克谢他们多努力一点啊,如果说有服食过圣血的人来充当信号基站的话,估计就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不断校正坐标了。 “目前处于库尔市的范围,距离真正的北境已经不远了。”巴萨罗谬松了一口气,对体内的娄希解释道。 第一次翘曲空间有误差很正常,没有跳的太过一口气直接闯进黑暗世界已经是巴萨罗谬暗中黑箱多次修正未来的结果了。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娄希叹息,提醒道:“为了以防接下来引起误会,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做好一定准备的比较好。” “哪有不经过任何官方层面上的报备就直接传送上门的道理啊!”眼前巴萨罗谬的行动力居然如此之强,她顿时忍不住吐槽道。 “可惜了,你这个提醒……好像已经迟了。” 就在这巴萨罗谬翘曲空间来到这座距离北境不远的城市郊外后的几个瞬间,天地间流动着的魔素顿时开始了汇聚,在那些铭刻在空间中的隐秘符文的引导下,以最为粗暴的方式,凝聚为一束束毁灭性的雷光。 望着那抹雷光中所凝聚着的毁灭性波动,巴萨罗谬的神色变得颇为惊讶,有些揶揄意味的在心中对娄希道:“居然一出手就是能够直接威胁到形成界超凡者的杀招啊,看来……在娄希你离开波赫尤拉家的这几个月,那些''叛逆''的力量越发壮大了啊。” 仅仅是一瞬间,凭着完全不讲道理的直觉,巴萨罗谬轻而易举的便猜中了这次袭击背后策划者的身份。 不得不说,巴萨罗谬确实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有着此等的决断力,明明距离北境还有一段距离,这群''叛逆''却是在收到消息后的几个瞬间,便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操控位于天宇的符文阵列进行饱和轰击的决定。 ——果然,还是面对这样的敌人才有意思。 在娄希“一定要想办法留个备份啊!”的声音中,受到危险的刺激,巴萨罗谬的背后当即显化出一圈虚幻的光轮,以逆时针的姿态转动着,迅速扩大到了刚好可以将所有人雷光纳入的大小。 “放心好了。”巴萨罗谬无奈道,心意只是一动,那一束束足以威胁到形成界超凡者的雷光之束便在光轮的包裹中,被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 - - 这里是位于北境长城不远处的某座小镇,由于濒临黑暗世界这种地理因素,常年都处于一会被划分到常世、一会被划分到黑暗世界的状态,这座小镇早就已经没有了普通人的存在,被负责看守边境的波赫尤拉家改造为了补给用隐秘基地。 当然,对于某些常年出入黑暗世界、求取歪渊之力的歪曲者而言,这座小镇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背誓者墓地。 没有帝国、没有教团、也没有任何组织。 在这里,外界的一切常识都是无用的,就连那束缚超凡者的根基誓约,在这片土地上也会失去效力。 换言之,在这里的一切行为都是可以被允许的。 不论是在这里交易一些无法在常世流通的禁忌知识也好,还是试图谋划一场涉及到“大人物”的阴谋也好,因为这片土地上蕴藏着的诡异力量,这座小镇都是最佳的选择。 ……比如说,清除那位老沙皇之女对于波赫尤拉家的影响。 “啧,真是烦人的太阳啊。” 望着满天耀眼的阳光,名为茨梅次弗的青年脸上顿时变得没劲了许多,放下了搭在桌子上的双腿,身子前倾,整个人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啊,老女人,你平日里面不是心思最多的吗?你赶紧想想办法哇!现在我们的那位小侄女可是突然间要回来了诶!我可是感觉到了,她身边虽然不见了那位古尔薇格,但又多了一个实力超、超、超、超~超级恐怖的男人!”青年有气无力道,露出一副“我懒得思考了,大师兄你快用你无比的o金之星想想办法救师傅啊!”的咸鱼神色。 “他的名字是巴萨罗谬。”冷淡的女声突然从阴影中传了出来,没头没尾的说道。 第六章 叹息之墙 这是一个极为惊艳的女人,就像是展现神话形态时的巴萨罗谬一眼,“美”到了一种近似于魔法的、足以轻易摧垮人理智的地步。 倘若是一个凡人这里,光是明白这份美丽的存在,理解这份美丽的正体,恐怕便会被这份美丽瞬间夺走思考的能力,整个人都溶解为一滩液体。 可惜,这里并没有凡人,面对这份达到了魔性领域的美丽,不要说是失神了,茨梅茨弗的脸上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异常都没有,还是那副一点都提不起劲的咸鱼模样。 面对阿尔塔维斯没头没尾的话语,青年困惑的挠了挠头道:“啥巴萨罗谬啊,老女人你说清楚点呗,别学那群神棍们的德行啊!” 望着茨梅茨弗这副模样,阿尔维塔斯平静的解释道“我是说,娄希身边的那个男人,他的名字是巴萨罗谬。” “圣.巴萨罗谬。” “哦?”茨梅茨弗的脸色颇为意外,打起了精神连忙问道:“教团那边来的人?” “是教团的人,但还没有正式举行封圣仪式。”阿尔塔维斯微微皱起了眉头,平淡的神色多了几分困惑:“我动用能力去查过这位圣巴萨罗谬的生平,往前的过去和往后的未来却都是一片灰白色的迷雾,只能勉强看到他最近几个月所做下的大事。” “咦,能让你这么惊讶,他这个月内是做什么了?”茨梅茨弗好奇的问道,似是许久都没见过这个老女人露出如此的神色了。 “在这个月内,他杀了一头象征着死亡的神孽、一个已经拥有权柄的邪神、挫败了地母和铸父这两尊古老邪神的谋划,和格莱克斯交过手,和某位复生的旧日神王扯上过一定的关系。” 似是梦呓一般,阿尔塔维斯闭上了眼睛,轻声呢喃着:“在这位圣巴萨罗谬的身上,我看到了汇聚成火剑之路的通天光流,以及……''飞鸟''在空中行过的痕迹。” ——世人皆知,飞鸟乃变乱动荡之兆,为天车之轮真正在地上行过而作先驱。 - - - “当炉火熄灭、辉光黯淡、最后的太阳不再升起,静默的冬日便会随之到来,让那些不尽然逝去的亡者们归于尘土。” “冬是长眠,而冬阳却是截然相反之物,是静默之处的唯一杂音,也是通往彼之不可知的纯白门关。” “世人皆知,伤疤与门关互为表里,冬阳外显为天宇之创痕,而内显为纯白之门关。” “……好了,今天的就到这里吧。” 巴萨罗谬出声叫停了娄希,揉了揉因为过多接受禁忌知识而有些胀痛的头部,直接将已经冻裂的大脑拿了出来,塞到胸口的炉心处进行解冻。 ——“冰冷的恐惧”需要用“安逸的心”来化解。 知识是有重量、且缠着深沉诅咒的,不论是从理解者的口中述出,还是从书本上转移到阅读者的心中,都会在常世上留下持续不断的影响。 虽然还比不上那些涉及到创世的奥秘来的艰深,但波赫尤拉家所掌握的这份来源于《论日落的未解之谜》中有关''静默之秘''的知识断片也算是详细阐述了“冬”的具体运行规律以及一部分实用的大仪式。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本密传中记载了一段涉及到波赫尤拉家继承仪式的隐秘历史。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距离那场仪式过后的一天了,大抵是通过某种途径认知到巴萨罗谬实力的缘故,这路上那群“叛逆”并未再作浪费力量之举,让巴萨罗谬和娄希二人就这么平安而顺利的来到了波赫尤拉家所居的那座在历史上富有盛誉的凛冬要塞。 这座凛冬要塞的形象可以说是与巴萨罗谬想象中的要塞形象是天差地别,既非是如一般意义上的要塞一样建在地上,也非是如闪米特那边的有翼者般将城市高举在天上,而是极其怪异也极其不合常理的,将要塞建立在了“墙壁”之上。 是的,就是墙壁。 依托于大地,绵延至天穹,就算是以巴萨罗谬的眼力,一眼过去也是望不见尽头的、将常世与黑暗世界的界限分割开来的人造墙壁。 就像是把这无边无际的墙壁当做了大地一样,无视了重力的拉扯,那组成凛冬要塞无数建筑群便这样突兀的从墙壁上延展而出。 理所当然的,在这堵已经每一个基本粒子都被波赫尤拉家历代的魔女和圣徒铭刻上符文阵列的叹息之墙面前,巴萨罗谬也就立刻明白了那座濒临北境的黑暗世界在这么多年内无数次的试图扩张自己的笼罩范围,这座凛冬要塞也仍然从未陷落过一次的原因。 ——它确实是无法用任何手段进行破坏、歪曲的。 ——因为……这堵墙壁正是“世界尽头”这个概念的具现化! 在“人的世界到此而终”“常理的世界到此而终”“可以想象的世界到此而终”这三重概念性大结界的笼罩下,叹息之墙外黑暗世界的存在被定义为相对常世不存在的虚无,哪怕是达到了理解之位的圣徒,在没有涉及到这方面的能力之前,也绝不可能破开墙壁走出黑暗世界。 当然,不在墙壁包裹之外的地方要除外。 黑暗世界是字面意思上的黑暗世界,重点是后面的世界,并非仅仅是前面那意味着没有探明的黑暗,在高浓度歪曲之力的侵蚀下,包括时间流速和空间尺度在内的一切基础定律都会因此而产生畸变现象膨胀至极大的地步,并获得近似于歪渊的性质,朝着世界被蛀蚀后的那个孔洞而跌落。 虽然说用墙来形容更加符合它的外型一些,但实际上叹息之墙的作用则更加接近“井盖”一点,以自身的存在横贯于孔洞地域与真正的黑暗世界之间,将百分之九十九的歪曲之力都隔断在外,使之无法侵入常世。 “按照你的这个进度,大概距离彻底掌握那个''仪式''还需要三天。”在巴萨罗谬想着上午着那堵叹息之墙的时候,慵懒而轻柔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第七章 维新与拥王 ——居然还要三天才能解读出来吗? 巴萨罗谬啧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将重新解冻的大脑塞了回去。 哪怕是凭借达到创造界的体质强行用这种方式化解阅读禁忌知识所带来的诅咒影响,但“理解知识”这件事情本身却也终归会花费一定的时间,由于灵魂在这以前接近于空白一片,没承受过多少禁忌知识的侵蚀改造的缘故,更是让巴萨罗谬的解读速度大大放缓。 很遗憾的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亲自解读这本《论日落的未解之谜》提取出有关于仪式的全部过程却又是必须的。 知识是成块状的存在,而密传又是整合了数种知识的存在,在没有彻底理解这本密传上的所有知识前,阅读者是很难进行复制和转述的,唯有通过某些具备灵感却又没有晋升超凡的普通人之手,才可以用撰写伪典的方式,来强行制造一些只能使用一次的神秘学书籍。 不巧的是,娄希既不是完全理解了密传的前者,也同样不是像奥利布里乌斯那样具备撰写伪典资质的普通人。 “我当初是准备等你在凯尔萨德解读完的。”在这个尴尬的情形中,娄希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应该是融合瞳中扉的原因,导致身体比起思维稍微慢了一点。”巴萨罗谬若无其事的说道,将黑锅丢到了二花不说就被他轰杀的死者身上,试图把这件尴尬的事情揭过去。 这叫死无对证。 面对巴萨罗谬的狡辩,娄希倒也是不反驳,只是幽幽的看着他。 “……好吧,我承认,是我想先斩后奏,抛开古尔薇格那个女人直接先来波赫尤拉,把事情都办完了再回去。”巴萨罗谬被看得全身发毛,无奈的举手投降道,缓缓把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噗嗤~”娄希当即就忍不住捂住嘴巴笑了起来,一脸古怪的道:“巴萨罗谬老师你这……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那必然不可能。”巴萨罗谬矢口否认道:“只是因为看你样子这件事情也蛮急的,考虑到那个女人实力又不算多强,省得多一个人来让事情更麻烦了而已。” 最后这个而已,他还特意强调一下。 眼见他居然开始解释了起来,娄希的神色颇为意外,惊奇道:“说起来……你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你的人性正在逐渐变多。” “也许吧。”被问到这件事情,巴萨罗谬很明显是愣了一下后才说道。 这种变化他也说不上到底是好是坏,不过既然不是坏事,那听而任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敲了敲桌子,巴萨罗谬认真问道:“在我到来后,有关举行仪式的事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面对这个问题,娄希沉吟些许后,揉了揉眉心答道:“算是有些许改观了吧。” “这次确实是多亏了巴萨罗谬老师你了,哪怕还未真正举行封圣仪式昭告整个喀难世界,但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一位有着圣徒实力的、位于人间荣耀之顶端的存在,就算只是为了维护和教团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会巴不得迎进你的存在。” 虽然巴萨罗谬的才来了短短的一天,但波赫尤拉家的反应却是称得上的极为迅速,不管是暗中潜伏着的、想要彻底摆脱曾经投入新党的“维新派”,还是不肯舍弃昔日第二帝国最后所遗留的诸多庞大资产、想要在娄希身上做文章搞复辟的“拥王派”,在对于巴萨罗谬的态度方面都没有半分的含糊,全部以最为得体的态度来应对,让他原本在心中构想的一套装逼打脸的戏码顿时成空,莫名遗憾。 当然,除了教团出身的背景和巴萨罗谬本身实力的威慑外,娄希本人在这之前极其微弱的存在感也是促成这件事情的主要原因,大部分人别说是见到这个未来的家主了,甚至连一点具体的知名事迹都从脑海中找不出来几个,可谓是十足的透明人。 ——什么?未来的家主大人直接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等等……她叫什么的来着? ——哦?带回来的居然是来自教团的大人物? ——那没事了,可喜可贺,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大抵以上这些这就是大部分波赫尤拉家族人的心态了,对于已经摆脱了基于血亲的原始宗族制度,趁着卫国战争时期的大片市场空白,逐渐开始向康采恩式垄断资本联合发展的他们而言,血脉对于他们的约束力已经几近于无,唯一能让这群人动心的,也只有家主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更多利益。 虽然比起继承家主之位需要所承担的风险,更多人选择了放弃对于这点微不足道的利益的贪婪就是了。 娄希是深刻明白这群人的利益诉求的,故此才选择了直接将巴萨罗谬带回来,把刀子和黄金都摆在了桌子上,换取他们支持自己举行继承仪式,从而真正成为波赫尤拉家的家主。 听到这个不出所料的结果,巴萨罗谬点了点头,抛出下一个问题:“那……有关于进入黑暗世界的请求呢?” “真正麻烦的就是这个啊。”娄希有些丧气的趴在了桌子上,无奈道:“想要借助仪式成就创造界只有进入黑暗世界,想要进入黑暗世界却反而要先举行仪式成为家主,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这件事情就是个不可能解开的死结。” “况且,我敢肯定,维新派的叛逆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扳倒我的机会的,他们主要的产业链就是根植于那些来源于墙外黑暗世界的独特奇物,假如我这个''拥王派的核心人物''上台成为了家主,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几年波赫尤拉家的主要发展方向也会随之变更,不再是现在这种符合他们中间大多数人利益的状态。” “你对于这两派的看法到底是怎样的?”巴萨罗谬沉吟些许,问道。 “这两派的人我都不喜欢。”娄希果断的回答道,浮现厌恶之情。 “哈,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八章 动物法庭 想要当家主,可以。 想要与此同时成就创造界,不可以。 这就是如今波赫尤拉家两派主要掌权者的共识。 他们的目的即是通过家主这个工具人来让自己一方获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是让自己头顶多一个真正的主宰者。当初一个西蒙.波赫尤拉就让他们处理了很久了,随之而来的那位沙皇之女更是让波赫尤拉家平白多出了一个拥王派。 大家生意做得好好的,没人想砸了自己的饭碗去陪一群野心家搞什么冒险。 恰好,拥王派也是一样这么讨厌这群名为维新实则守旧的食尸鬼的,认为依靠祖辈的余荫坐山吃山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既然黑暗世界迟早会被彻底肃清,那么不如趁早谋划着转型,借助卫国战争还未过去几年,沙皇时代还没消失的残留影响,在娄希的身份上做文章,从而摆脱提尔斯瓦的暗中钳制。 在旧时代的一辈逐渐老去,权利被移交给新一代的这个时期,想要成为波赫尤拉家的家主,这两派的人都是必须争取的一部分。 ——“可惜,都是一群着眼于眼前,不明白大势的蠢货。” 巴萨罗谬在心中嗤笑道,嘴角无声无息间又是掀起了一抹愉快的笑容。 在已经有了掀桌子能力的现在,去在这二者之间做选择才是最愚蠢的选择。 贯彻自己任性的妄为之力,这是独属于强者的特权。 他们可以选择用这份力量让无数人获得全新的人生,也可以选择用这份力量让无数人的人生就此终结。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完全不需要再去遵循常理的存在。 “我就是大势。”巴萨罗谬理所当然对着娄希如此说道,如同在说着日升日落一般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来巴萨罗谬老师你已经是有想法了?”娄希好奇的问道. “是啊。”巴萨罗谬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已经来了凛冬要塞一天了,我也该去见见那位千年的魔女大人了。” - - - 在这巴萨罗谬到达凛冬要塞后的一天,午夜的钟声悄然响起,惊醒漫天飞鸟的同时,也随之点燃了某些房间的烛火。 虽然整个凛冬要塞都是建立在叹息之墙上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需要像蜘o侠一样学会在墙上行走的手段,在这座要塞中,实际上则是一直有着某种无形的力量维持着“常理”的存在,让一切得以正常运行。 天穹有月光洒落,却照不透要塞中那层似有似无的迷蒙灰雾。 俄尔。 细碎的嘶鸣声悄然在这座要塞的各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响起,有鳞的无足之兽、有羽的二足之兽、有毛的四足之兽,在人类沉睡的时候,这些动物便悄然间苏醒,占据了这座要素,齐齐聚集在高处,漠然的俯瞰着陷入漆黑的城市。 令人觉得诡异的是,明明这些这些从要塞各处汇聚于此动物中有不少都是天敌,可此时却是没有一个有异动,如同绅士一般,装腔作势的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昂起了头颅。 望着已经到齐了的动物们,为首的猫头鹰沉默的点了点头,用口中所衔着的蜡烛,点燃了阴影中的灯盏。 霎时间,黑暗褪去,无数点璀璨的火光迅速的随之亮起,照亮了那阴影中的无数双怪异眼瞳,让诡异的气氛在这个房间中扩散。 在火光照耀中,动物们的阴影投射在地面上,显现而出的却非是这具身躯的形体,而是一种极其近似人的形象,不过多时,这些人影便悄然从地上抽身而起,化作一位位身着华丽盛装、带着各异面具,仿佛前来参加舞会的绅士淑女。 带着猫头鹰面具的青年环顾四周,明明面具的硕大双眼是那么的滑稽,可当真正被扫视到的时候,却无人胆敢吱声,全部恭敬的低头保持静默。 在扫到一张面具上绘有甲虫图案的老妇人时,猫头鹰先生的目光终于停了一下,发出沉稳的声音,对众人道:“既然各地的人都已经到齐了,那么在此我就不多浪费时间了,直接在这里宣布开始,进入正题吧。” “开始吧。”、“我那边还有业务要处理。”、“没人想浪费时间。” 戴着面具的绅士女士们纷纷点头,赞成这个决定。 猫头鹰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等一会彻底寂静下来后,方才继续出声:“昨天有关我们未来的那位家主大人带回来的男人……想必哪怕是身处帝国各地的诸位也都收到了消息,用自己最大的能力调查过他的信息了吧?” “只可惜,一无所获是不是?” 在他这里猫头鹰停顿了一下,轻声笑了笑,勾起了在座众人的担忧。 “猫头鹰,你究竟是想说什么?”有人语气不快的说道,似是不像其他人一样畏惧于他的威严。 “唔,我是想说,如果在座的诸位不了解,我这里可以免费公布一些我手下人调查出来的消息。”猫头鹰并未被那人激怒,语气仍是如最初一般沉稳。 “根据我手下那些人所调查到的信息,这位圣巴萨罗谬大人应该就是在这个几个月内于凯尔萨德与我们的娄希殿下认识的。” “凯尔萨德,这个城市的名字大家应该都不会陌生,就是我们的那位老朋友——青颈者的地盘。” “你是要表示这位圣巴萨罗谬大人实际上可能和那个老家伙有关系?”人群中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少女问道,也是一副不惧猫头鹰的样子。 少女的话音落下,人群顿时又是吵闹了起来,互相间附耳交谈,讨论着这个话题。 “乌鸦”是这里与教团的关系最近的,据说家里就有人有着教团高层的身份。 “或许吧,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种可能性而已。”猫头鹰先生耸了耸肩,声音奇异的将众人不安的情绪压了下来,重新让大厅又恢复了寂静。 第九章 随你们相不相信 “可以肯定的是,不论这位圣巴萨罗谬大人和那个老家伙有没有关系,他本身就是一个有极大可能威胁到现在局势的重要因素,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背后有着教团这个组织的原因,同样也是因为他本身所具备的实力。” “关于那场在凯尔萨德发生的大爆炸,各位应该是清楚的吧?” 在众人点了点头,猫头鹰先生继续说道:“根据某些不方便告诉各位的信息渠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那场大爆炸的背后并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说直接涉及到了三位向上的圣徒,让他们亲身参与其中。” “教团的着名异端猎手-伽门.墨涅拉俄斯、曾经纵横七海的黑皇帝-格莱克斯.艾斯弗洛德松、以及重铸教会那位蒙神恩宠的裂分使徒-普罗布斯,同样是根据那个不可告人的信息渠道,在这里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现在的这位圣巴萨罗谬阁下,正是在那场大爆炸中,踏着普罗布斯的尸骨走出来的,直接导致了这位邪神使徒的死亡。” “一个还没有晋升创造界、还没有真正举行封圣仪式,便杀死了普罗布斯的圣徒,我想在座的诸位应该明白这一点意义吧?” “他注定与我们这些困顿于凡尘的人是不同的,只要不战死在半途,甚至未尝没有媲美圣海伦娜大人的可能。” 猫头鹰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摊开手:“好了,我想我说到这里……各位在心中就应该有了考量了。” “你是想要妥协?”有人沉吟些许,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这位圣巴萨罗谬大人的目的并不仅仅是那位娄希殿下,而是我们波赫尤拉家本身呢?” “虽然娄希殿下的姿容确实是堪称世上少有,甚至达到了魔性的领域,但是……我还是不觉得一位有着圣徒实力教团身份的人会是那种单纯倾慕于美色的人,背后定然会有着更加深刻的隐秘目的。” “比如说,趁着这段特殊的时期,利用娄希殿下家主这个身份来当作大旗,大肆在我们内部安插来自教团的人手。” 因为他的这句话,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面具也难以掩饰从各个小动作透露出来的担忧。 对于这群在卫国战争之后才崛起,从老一辈手上继承了权利的“年轻人”而言,他们最大的优势便是碍于规矩,老一辈的圣徒们无法趁机插手他们的行动,同样的,他们最大的缺点也正是在于真正硬实力的缺乏,在真正陷入危机之前,难以得到老圣徒们的援手。 成于老一辈的放纵和波赫尤拉家的名望,而如今他们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需要受制于娄希所象征着的大义,对巴萨罗谬的存在无可奈何。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要求各位对此妥协呢?”猫头鹰先生将话音微微提高了半分,像是不满于众人的选择,生出了愤怒。 “就像是这位女士所猜想的一样,这位圣巴萨罗谬阁下不可能仅仅是抱着和平的打算过来的,只可能是想要借助娄希殿下实行他的计划,从我们这里夺取利益。” “在座的各位都是继承了波赫尤拉之血的人,在帝国的各个领域也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如今未来的家主却让一个外人试探用力量威逼着我们妥协,试图让我们将祖祖辈辈用鲜血换来的这些东西交出来,你们……不觉得耻辱吗?” “我可不觉得。”最初出声质疑猫头鹰的那人又出声的语气,语气越发不快:“猫头鹰,请不要把在座的人都当成傻子,拿还未确定的事情来鼓动我们和那位圣巴萨罗谬敌对,我反而还觉得你才是那个想背弃波赫尤拉家的人。” “说起来……我最近刚好收到一些消息,听说猫头鹰你那群手下暗地里好像在和歪曲者们不清不楚来着?唔,在座的各位要不要猜一猜这个消息的真实度呢?”那人顿时古怪的笑了起来,嘴角笑容颇为轻蔑。 “红雀想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带着乌鸦面具的少女也是点了点头,平淡的讲述着事实:“我知道猫头鹰你是维新派,一直和在座的不少拥王派都有过矛盾,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却是不同往日,以我对娄希姐姐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只要我们一日不答应,她便会孜孜不倦的让那位圣巴萨罗谬大人施压,直到我们答应她的要求。” 听着逐渐又吵闹起来的人群,猫头鹰缓缓环顾四周,眼瞳中没有丝毫的恐惧,轻声感慨:“看来……在座的诸位是不相信我咯?”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需要一个理由。”有人道,安抚着似乎是激动起来的猫头鹰。 “一个什么样的理由?一个来证明我自己的理由吗?”猫头鹰忍不住失笑,一眼就看穿了那如潜台词,顿时摇了摇头,叹息道:“反正又不是我的利益会受到损失,随你们相信不相信好了。” “我最后再免费送给你们一个消息好了。” “在凯尔萨德那场大爆炸后,外城区的废墟处其实还传出过一次极为诡异的波动,让包括我在那座城市的一些线人在内许多人都瞬间失去了意识,变成了精神病人,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当然,被送进精神病院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据我所知,更多的人则是彻底失去了消息,凭空在住所中消失不见,连过去存在的记录都极其诡异的被抹除了。” 望着惊愕的众人,猫头鹰先生贴心的帮他们说出来心中不敢说出来的那个想法:“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势力很少,少到甚至不需要做排除。” “一:从教团圣迹观测所里面出来的人,二:一直对我们有所防范的提尔斯瓦阁下,三:正好和波赫尤拉家很早之前就有旧仇的那位青颈者大人。” 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望着陷入沉默的众人,猫头鹰先生无声的笑了起来。 第十章 威信的崩塌 猫头鹰先生张开双臂,面具下的笑容也随之变得越发森冷。 明明还是站在同一个高度,可莫名的,众人却觉得他此时像是在低头俯视着自己这群人。 “哪怕是以这三方势力的能量要做到这种事情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哈,大家要不要猜一猜?到底是为了多大的利益,才会使得他们花费巨大代价封锁消息,为此将凯尔萨德大爆炸这件事情的所有可能知情者抹去呢?”如同毒蛇在吐信一般,冰寒而残忍的话语从青年的口中被吐出,再联系到猫头鹰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后,所有人背后更是都积累了一层冷汗。 这种级别的势力还能图谋什么? 当然只可能是一个和他们同一级别的大势力了! 只可惜,就在这个时候,乌鸦小姐那平淡的声音又是响起了,冷哼了一声,打破了寂静。 “够了,猫头鹰,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玩弄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了,真当在座的就没有超凡者能感知到你的能力、看穿你是在偷换概念吗?” “他这是在把我们大家当傻子呢!”一旁的红雀哈哈大笑,不放过任何一个给猫头鹰添乱的机会,顺着乌鸦的话语往下说,当面进行嘲讽。 乌鸦没有搭理一旁起哄凑热闹的红雀,用一种极为理性的旁观者姿态剖析道:“首先,猫头鹰你的这个猜想的基础就是错的,不管是教团、提尔斯瓦、格莱克斯、亦或者是现在的这位圣巴萨罗谬也好,就算他们的目的真的是想要借助娄希姐姐来趁机侵吞波赫尤拉家,必须要先解决的问题就是贝法娜奶奶,在波赫尤拉家的圣徒级存在还没有死光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付不起被数位圣徒报复的责任。” 少女环顾四周,明明年纪并不算大,却是给众人以一种无法出声反驳的威严感。 “在座的诸位中,应该不会有谁认为自己的智慧要比贝法娜奶奶更加通透,目光更加长远吧?”她轻声询问道。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贝法娜大人的目光是我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众人可耻的在这位少女的目光中沉默了,一会后才反应了过来,赶忙辩解道,吹捧着并不在此处的贝法娜。 ——不要得罪一个先知学派的法师,不要得罪一个已经身处暮年的魔女,更不要得罪一个有着感应名字能力的创造界超凡者。 对于这句在喀难世界传承了很久的老话,在座的人都不可能会陌生,不论是这三者众多哪一者,都是有着直接隔空顺着网线过来打人的能力的。 先知学派的法师会在被骂之前解决对方,创造界的超凡者会在被骂的时候解决对方,而暮年的老魔女往往则是会直接因为已经时日无多的缘故,二话不说的顺着因果线咒杀对自己有敌意者的全家,以免后患。 不巧的是,贝法娜刚好这三者全占了。 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人胆敢来打波赫尤拉家的主意,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没有人会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得罪这位生存力极强还又报复心和破坏力都是极强的老魔女。 哪怕明知道有血脉关系的存在,贝法娜不可能直接咒杀自己全家,但在座的众人也仍然是没一个敢口嗨半句,就连猫头鹰在乌鸦提到贝法娜的这一刻,也是果断的从心了下来,连忙为自己辩解。 这一刻,所有人都回忆起了当初波赫尤拉家被这位女杰所支配着的恐怖。 很显然,在乌鸦搬出贝法娜之后,猫头鹰的打算可以说是直接落空了,没一个人愿意再去相信他那一套巴萨罗谬威胁论。 “有贝法娜大人在的话,这位圣巴萨罗谬的存在确实不值一提,既然如此……那乌鸦小姐可否为我们点明接下来要如何行动?”有人故作殷切之态问道,想要套出对方的真实目的。 “原来该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不要过分的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太低,丢了波赫尤拉家的脸,也不要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太高,别让人家以为波赫尤拉家净会出些自视甚高的蠢货。”乌鸦微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以锐利的眼神扫视着众人。 虽然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可是在这个时候被提出来,却无疑是正好戳到了大部分人的心坎中,让他们不由得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望着那已经彻底夺走自己话语权的乌鸦和红雀,猫头鹰先生的眼神变得颇为阴沉,用力的拍了拍手,才将众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回来。 “既然在座的各位都已经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那么在这里我也就不再多嘴的说什么了,时间不早了,各位也该请回了。” 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眼见猫头鹰这副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人群中的不少人都在心中悄然将他的评价下调了几分,想着这次集会后要不要想办法在线下联系一下这位乌鸦小姐,商谈有关于联合起来以剥夺猫头鹰集会举办者身份的事情。 威信就是这样一种脆弱的东西,建立它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而破坏它却往往只需要一次失败。 - - - 烛火一根根熄灭,很快就到了不足以维持那么多阴影存在的地步,让一个个头戴面具的绅士和淑女又重新变回了动物的模样,眼瞳中不再有灵光,遵循这具身躯的本能重新向着自己的来处而去。 作为这场聚会的举办者,猫头鹰先生的身影当然是最后才消散的,诡异的地方在于,哪怕是烛光熄灭,阴影承载体已经破碎,在他先前所在的地方,却仍然是有着一道模糊的虚影屹立着,并且神色呆滞,丝毫不像是有灵智存在。 不一会后,在吱呀的大门开启声中,一位身形并不佝偻的老妇人悄然走近了这间宴会厅,走到了猫头鹰虚影的跟前,用手中的手杖顿了顿地,叹息道:“真是个可怕的年轻人啊。” 第十一章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老妇人手中的提灯照亮了她脸上的面具,映衬着其上那只甲虫的图案越发鲜红。 在她的手中,那些从提灯中散发出来的光芒就好似活过来了一样,不仅没有分散,反而还聚拢在了一起,化作了群蛇的模样,在猫头鹰先前所站立的地方游走着。 “还不出来吗?”老妇人突然问道。 “贝法娜奶奶不愧是贝法娜奶奶。”少女平淡的声音自阴影中传出,一如之前那般。 正是“乌鸦”。 当然了,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张仿佛中世纪疫医那般可怖的乌鸦面具了,显露出了那张竟是与娄希十分相似的面容。 只见这位乌鸦小姐一副坦荡神色的迎着贝法娜玩味的目光缓步从阴影中走出,旋即来到了猫头鹰先生残留的虚影处,用手随意在空气中一抓,那张猫头鹰的面具便迅速化作实体,静静的躺在了她的手中。 “这张面具是之前尼基塔哥哥知道我准备回凛冬要塞后托人转交给我的,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反正这东西以后也会是你继承啦,现在早点接触一下也不是坏事'',所以……”真实姓名为安雅.波赫尤拉的少女耸了耸肩解释道,从神色来看,似乎是对自家那个叫尼基塔的大哥很是头疼。 “还真是尼基塔那个小鬼的风格,表面上一副比谁都要正经的样子,实际上私底下则就是一个喜欢把事情都推给别人的混球。”贝法娜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也有所耳闻这张面具原主的作风。 “那么,小安雅,你在这个关键时刻回到凛冬要塞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嗯……或者也可以说,你这次到底想要代表你身后的那一支力量站在哪一边?” 每一个先知学派的法师都是在出现之前就把一切的可能性都计算好了的家伙,正因为知道贝法娜早就在演算出来的未来中和自己交谈过许多遍,在对方真正出来之后,安雅反而是将姿态的放的轻松自然了许多。 “当然是正确的那边。”安雅平淡的答道:“不管是维新派也好,还是什么拥王派也好,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会像我父亲一样保持中立的态度,这点可以请您放心。” “至于我回到凛冬要塞目的……您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找出那些潜伏着的叛逆,是吧?”这时,一个略显沙哑的磁性男声从大门处传来,携着骤然卷起的风。 在月光下,巴萨罗谬牵着娄希缓步走进这间宴会厅,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将帽子从头顶取下,按在胸前,作为颇有礼貌的样子:“晚上好,贝法娜大人,虽然说您肯定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但是在这里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的名字叫巴萨罗谬,目前既不是圣隆基努斯也不是圣巴萨罗谬的巴萨罗谬。” 哪怕仅仅只是出声,当巴萨罗谬的存在出现在她认知中的一瞬间,就像是这个名字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般,安雅所有的注意力便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了,身体自然而然的越过大脑的指挥,转向了大门处。 在那摇晃着的提灯光芒照耀下,名为巴萨罗谬的男人伫立着,自天上而来的微弱月光洒在了他那一身既像是风衣又像是神父袍的漆黑华服上,衬托出他那不似凡人的诡异魅力。 那双眼睛是在燃烧着的。 望着那双如钢铁一般的银灰色眸子时,安雅心中莫名的生出了这个矛盾的念头。 “我只知道你是拐走了我家小娄希的大混球。”贝法娜不快的冷哼的一声,似是早就知道巴萨罗谬会来一样,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直到听到贝法娜的这一声冷哼,安雅这时才勉强从巴萨罗谬那无比强大的存在感中挣脱出来,如同被噩梦惊醒一般,脸色苍白,额角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倒真不是巴萨罗谬故意要吓人,而是连他都没想到尼伯龙根之戒的加持居然会这么强大,哪怕经过了一重重结界的过滤,还是在主动现身时自然而然的泄露出了极小的一部分。 天可怜见,他巴萨罗谬可是在苏醒后紧赶慢赶带着娄希来凛冬要塞了,一路上都没见过外人,哪里晓得对于低阶超凡者而言自己现在的杀伤力居然会是这么大的。 想到这里,他莫名有些尴尬,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只能耸了耸肩,沉默了下来,暗中在精神链接中催促着娄希赶紧说话。 “贝法娜奶奶,这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了好吗?”立场刚好被夹在两人的中间,娄希无奈道,转头又是望向了位于贝法娜身侧的那位少女旋即露出了笑容,道:“唔,小安雅好久不见呀啊。” “好久不见了,娄希姐姐。”安雅平淡的答道,因神色间仍然可见些许的苍白,而给人以一种脆弱的感觉。 娄希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安雅神色间的虚弱,又是在暗中悄然拧了一下巴萨罗谬的后腰肉,让男人的笑意中也多出了些许的无可奈何。 面对这位当今喀难世界明面上最古老的超凡者之一,巴萨罗谬深呼吸了几下,开门见山的进入了正题,认真道:“想必以贝法娜大人的眼力,应该是早就发现如今的波赫尤拉家中潜藏着一些暗中沟通着歪渊的叛逆了吧?” “我当然知道,甚至连具体的名单我也都可以报给你听。”贝法娜坦然的点了点头,在巴萨罗谬准备出声之前说道:“但是,你真的认为你能够付得起这个代价吗?” “这可是波赫尤拉家自己的事。”得到贝法娜这个不出意料的答复,巴萨罗谬忍不住失笑。 这位老妇人闪过一抹智慧、或者也可以说的狡猾的光芒,淡然道:“正如你所说,这是属于我们波赫尤拉家自己的事。” “不管是维新派和拥王派的争斗、还是内部潜藏的叛逆分子,这都是他们自己为此做出的选择,不是吗?” “人当然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她叹息道。 第十二章 东征 “人当然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巴萨罗谬先是点头,表示赞成,话音旋即又微微一顿,却是突然道:“但是……这件事好像也不仅仅单纯是你们波赫尤拉家内部的事情吧?” 贝法娜能够看到那充斥在这个男人的眼中的坚定与自信之意,偏了偏头,似是回忆起了某位故人的存在,忍不住嗤笑道:“教团的小鬼,你该不会是又想要用你们教团那一套大义的说法来糊弄我吧?” “那种东西我已经听得太多了,着实惹人厌烦。”老妇人的眼眉低垂,神色似是不快。 “好吧,那一套话确实是被人用的太多了。”巴萨罗谬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转而好奇的问道:“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我是魔女,而不是从属于火剑之路下的升华者。”贝法娜直白道:“我们的目标仅仅在于我们自身,而不是向外寻求升华与变化,包括你身边的小娄希,所有的魔女在本质的上都是自私而冷漠的,只在乎于身边的东西,难以去拥有什么所谓的荣誉感、责任感。” “当初就连格莱克斯过来试图从我这里寻求帮助我都没有答应她,你这教团八竿子打不着的小鬼,就不要想着拿什么道德大义来说服我了。”老妇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尖酸和刻薄,以及对教团那种狂热风格的嗤之以鼻。 “贝法娜大人您这话说的可真不像是一个先知学派的法师。”巴萨罗谬摇着头,不冷不热的刺了一句。 “是我来定义这个体系,而不是这个体系来定义我。”贝法娜当即反驳道,言辞尖锐。 虽然对他人来说很可能只是狂妄之语,可当这句话由她这个现世最强的预言者口中讲出来时,却意外的不叫人觉得反感,充斥着理所应当的意味。 与她相比,就连三大观测所当代的“博士”,都只是一群小辈,那些连这三位都比不上的预言者,自然也就没有入她眼的资格。 面对贝法娜的反驳,巴萨罗谬并未继续刺回去,而是转头望向了位于贝法娜一旁,那位在清醒过来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 “你的名字应该是叫安雅吧?” “安雅.波赫尤拉,圣巴萨罗谬大人你是有什么想指教我的吗?”少女平淡的答道,似是已经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事情。 “倒也称不上什么指教不指教的,只是……”巴萨罗谬摇了摇头道:“之前那一场聚会的内容我也通过特殊手段听了一部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想趁此机会找出那些叛逆的吧?怎么,有看出来点什么吗?” “你难得不好奇我得到那些消息的渠道?”安雅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向着巴萨罗谬反问。 “我当然好奇,还在想着怎么把泄露消息的人抓起来。”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坦然道。 不得不说,这句话确实是出自他的内心。 ——大局为重吗? 安雅读出了巴萨罗谬话中的潜台词,结合先前对方的态度,隐约对于这位预备圣徒的性格有了大致的认知。 “勉强能算是看出来了一点吧。”安雅轻声道,从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处可以看出来,这个一点很可能是真的只是一点。 “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已经从尼基塔、也就是那张猫头鹰面具的正主处得到过一些隐秘的消息,听说了这群隐藏着的叛逆似乎要干一件大事。” “这方面我从娄希那里了解过一部分了。”巴萨罗谬点了点头,沉声问道:“虽然可能有些无耻的嫌疑,但是在这里我还是再确认一下吧。” “安雅小姐,你明面上的身份应该也是与教团相关的吧?” 此话一出,安雅当即就明白了巴萨罗谬的意思,很快就下了决定,保持平淡道:“是的,怎么了?” 巴萨罗谬愉快的笑了起来,以能力捏造出一张文书,直接用当初格里高利给自己的那道权限密钥在上面加了个印,轻声道:“根据异端审判所战时管制法案,作为你的上级单位,我要临时征召你为教团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一定程度上的帮助,安雅小姐,你应该不会对此有任何意见吧?” 安雅接过这张文书,仔细浏览过上面的条文后,点头出声道:“当然,作为教团的一分子,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眼见这事情就要成了,贝法娜终于出声了,不禁冷笑:“怎么,这是要当着我的面直接抢人了是吗?” “不不不,请不要用这么粗俗的词语来形容,什么抢人?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军队征召而已。”巴萨罗谬连忙摇头,似是不敢相信贝法娜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一样。 “好了,别演了,演过的太过了。”贝法娜不快的哼了一声,嗤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年头居然骗人都不需要打草稿了,既然你说是战时征召,想必您这位圣巴萨罗谬大人应该也不会介意向我这位不识趣的老朽证明一下吧?” “我为什么要证明?”巴萨罗谬反问道。 “不证明一下的话,那你也别想把波赫尤拉家的人带走啊。”贝法娜无赖的摊了摊手,冷声以对,似是丝毫没有对教团这一喀难世界最大暴力组织的惧怕。 巴萨罗谬忍不住笑了起来,且笑容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的愉快。 男人他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我只是想说,这件事情完全不需要我现在来证明。” “等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看到的。” “你这是在……” 还没等贝法娜把话说完,下一刻,巴萨罗谬那平淡的话语就当即将之压下。 “不需要等多长时间的,很快您这边应该就能听到东征的消息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刚才说了您一直期待我说的话。”巴萨罗谬淡然答道:“那句从头到尾您一直想要引导我说出来的话。” “不需要等多长时间的,很快您这边应该就能听到东征的消息了。”他向着面前的老妇人再次重复。 “我向您保证。” 第十三章 第二十一次东征的起点 “你真的知道你是在说什么吗?”贝法娜抬起有些混浊的眸子,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了,对此我再清楚不过。”巴萨罗谬毫不相让,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化作实质。 “一如当年在皮亚琴察宗教会议上的乌尔班二世一样,我将继承昔人未完成的伟业,在米德加尔特的会议上发起第二十一次东征,让所有人都投入到这一场开拓人类世界的战争中去。” 巴萨罗谬理所当然的陈述道,没有波澜起伏的高昂情绪,就像是描述着必将到来的未来一样,语气如此平淡。 可安雅和贝法娜都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那银灰色的眼眸中,所燃烧着的分明是野心的光。 像是永不知饱足的恶兽一般,在不断贪婪的渴求着更多的血肉。 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哪怕就算是溺毙在这不可能的幻梦中,他也绝不会后悔的吧。 不不不,如果是他的话,恐怕不仅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念头,一定会是为此而喜悦的狂笑不已的! “我要将人类的地图再拓展十分之一,从这座凛冬要塞为起点,直至重新回到斯拉夫人的祖地,面见喀难世界另一端的那个国度,我的这场旅途才会停下。” 说到这里,就仿佛已经可以看见那美好的生活一般,巴萨罗谬忽然笑了起来,像是梦呓、像是呢喃:“为了胜利,为了人类,我将会给所有人祝福、调停一切争辩和倾轧,保证所有人的生命都会在战场发挥出应有的价值,在战斗中荣耀的死去。” “火刑架的光会将夜晚照亮的,我相信,那定会是一场直到黎明到来才会落幕的盛宴。” 一瞬间,就像是被男人那眼瞳中火光所慑服了一样,畏惧着那燃烧的炽烈火光,贝法娜不自觉的愣神了,本能性将目光移开,不敢直视那双银灰色的眼眸。 “可是……你有那个资格吗?” 就像是被逗笑了一般,男人咧开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无比平淡的陈述着事实:“我当然有了。啊,或者说……除了我之外,这个喀难世界还有几个人会像我一样有这种资格?” “乌尔班二世未完成的愿望会在我手中完成,格里高利看不到的更多人我也会去拯救,如果硬要我找个理由的话……”巴萨罗谬耸了耸肩,理所当然道:“那就因为我是巴萨罗谬好了。” “因为你是巴萨罗谬?你以为你是谁?”贝法娜嗤笑道。 “真是熟悉的话,刚好,在不久前格莱克斯也和我说过一句差不多的。” 男人的样子颇为感慨,纠正道:“听好了,不是因为我是谁,而是因为我是我。” “不是因为我有强大的力量所以我才是我,而是因为我是我,所以我才有着强大的力量,这二者的意思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请您下次不要搞错了。” 恍惚间,安雅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变得不一样了,终于撕开了身上用以伪装的人皮,在黑暗中傲慢的展示着他那由纯粹暴力之美所构成的本相。 阴影中的怪物睁开了眼眸,于是人间便就此迎来了喧嚣的声音,重新变得吵闹无比。 “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安雅终于忍不住问道,语气不仅不复一直以来的平淡,甚至还有些颤抖。 “当然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啊,安雅小姐。”巴萨罗谬张开双臂,就像是无知的孩童一般,说着狂妄而荒唐的话,描述着那正常人都不会觉得可能到来的未来之景。 “根绝地上的罪恶,根除世间的苦难,让蒙昧的长夜就此终结,让世界随着我的想法而去改变,将那在孩童时曾许下过的愿望于手中真正实现。” “这不可能做到的。” “为什么要觉得不可能呢?是因为以前都没有人做到过吗?”巴萨罗谬反问道:“难道以前没有人做到过就应该理智的选择不去做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活着的人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死去呢,反正也没人达成过永生,继续活下去也只不过是受苦而已。” “偷换概念的诡辩而已。” “不,这两件事情本质上是一样的。”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否定道:“人类本就是不自然的生物,倘若不战斗的话,便无法活下去。” “从一开始的驯服火焰,到后来的驯服雷霆,进而觊觎太阳的伟力,从原始的挖出大地的骨骼以打造杀戮的兵器,到更加先进的吮吸大地的血液以维持文明的生命。” “手持着火与钢,和龙蛇作着争斗、和天灾作着争斗、与自然规律作着争斗,不正是因为这种不断催促着向着危险挑战、不正常的争斗欲望,所以我们人类才走到如今地步的,将领土开拓至如今的大小?” 巴萨罗谬笑了起来,向着那此世最强的预言者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我会将这个世界改变的,让它变得更加热闹起来,贝法娜大人,您不是能看到未来吗?那么此时为什么不来看看我的未来呢?” 安雅不再言语,似是被他的这番话中所蕴含着的气魄摄住了,而一旁的贝法娜则是终于在这一次的对话中展露出了笑意,抬起了混浊的眸子,似是已经看到了那逐渐变得更加清晰的未来之景,忍不住给这个男人的野心鼓起了掌。 “真是一番不错的演讲,差点就让我这把老骨头也随之燃烧起来了啊。” “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不是还没燃烧起来吗。”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将刚才那股摄人心神的恐怖气势收了回去,像是重新变回了人一般,无奈叹息道。 “不,我是真的相信了你将会那个改变喀难世界的人了,一如当年那位我未曾得以照面的弥赛亚。”老妇人点头,表示肯定的同时,话音却又突然一转,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并不算整齐也并不算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可是……谁说只要是正确就一定得支持呢?不够正确不够正义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世上也没这种道理可讲的吧。”贝法娜垂下眼睛,又是嗤笑了起来:“小鬼,我可是一早就说过了啊,教团的那一套对我来讲是没用的,我是个自私又短视的老女人,而不是你这种胸怀天下的大英雄,能在意的只有自己身边的亲人而已。” “你要将波赫尤拉家的这座黑暗世界当做你改变世界的起点,从这里发起第二十一次东征,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根本也没必要配合你不是吗?” “但是,您也是在想让波赫尤拉家摆脱这持续了千年的责任的不是吗?”巴萨罗谬认真道:“我认识格莱克斯,他是与您一样的人,所以请不要继续再用这是波赫尤拉家的内事和碍于老一辈人不能插手新一辈人的规矩这种烂借口来敷衍我了。” “啧,真是和那些人一样惹人厌恶的嘴脸。”望着巴萨罗谬这副姿态,老妇人不快的冷哼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久违的从口袋中掏出了烟卷点燃,粗暴的吞吸着烟雾。 这种抽法事实上并不会给人带来多大的舒适感,所以,很快贝法娜便猛然的呛咳了起来,一旁的安雅倒是想上前帮助,可老妇人却一反常态的直接拍开了对方的手,独自喘息着,直到一会后才缓过来。 巴萨罗谬认得出来,那是只有一个人在面对自己最重视之物时才会露出来的认真神色。 “不要再说那种小孩子的梦话了,想要我答应的话,还是先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吧。”老妇人掐灭了烟卷,似是有老了几十岁。 “啧,果然你们老一辈的人都喜欢这一套啊,说到最后还是要动手。”巴萨罗谬并不意外,虽说嘴上说着失望,眼瞳中却燃烧起了火光。 贝法娜反问道:“超凡者之间的讨论不都是这样么,每个人的意志都无比坚定,谁也不肯向对方妥协,永远只有力量才能勉强说服对方。” “是啊,正是这样。”巴萨罗谬叹息,手中浮现圣枪的虚影。 瞬息间,无穷尽的光辉流溢而出,洞穿虚空,令天地倒转! “这里太小了,束手束脚的,打起来砸到东西也不好,还是去宇外之地比较好,我想……就算是贝法娜大人你也应该不愿意平白无故的被教团通缉吧?” 贝法娜冷哼了一声,一边虽是动手抵消掉了周身圣枪的牵扯之力,一边却自己以能力翘曲着时空,向着喀难世界的外太空跃迁而去。 彼世是与常世相互对应着的,到了他们这种地步,一旦战斗起来,哪怕是彼世也不能完全隔绝他们的力量,想要不束手束脚的进行一次战斗,只有前往黑暗世界和前往外太空的虚无。 这二者的空间尺度与喀难世界的空间尺度都是截然不同的,虽然依旧不能抵御他们的力量,但却能够凭借“距离”,将所战斗造成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第十四章 大数失衡 ——第四天.木星天—— 这里是纯粹而神圣的领域,充盈着一颗颗远比喀难世界本体质量要大数百倍的气态巨行星,由于不像太阳天那般环境极度恶劣会极大消耗精力的缘故,在成为各大势力实验禁忌武器的场所的同时,也受到了很多圣徒的青睐,成为他们战斗的不二选择。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构成木星天的基础规则是最为严密的一条条物理系定律,几乎不掺杂任何超凡要素,在杜绝歪渊侵蚀的同时,也同样禁止了一些大规模破坏型能力的成立,容不下任何不纯物的存在。 在天动说的世界观覆盖下,喀难世界是呈圆形的,以中心不变的母星为基点,环绕着一圈圈围绕着本轮轨道进行运转的星辰。 在这个宇宙系统中,百分之九十九的物质都聚集在那些外侧的无数天体中,越是向外,星辰的数目也就会越发的繁多,乃至形成了宇宙长城一般的不可思议之景。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宇宙本身其实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仪式场,通过赋予星辰以特殊的神秘学意义,不断进行排列组合,进而达到将一切的奇迹与灾厄都聚集到喀难这个宇宙运行的基准点,培育出能够达到流出之位,真正挣脱一切常理的“超越种”。 - - - 检索。 链接。 跃迁。 在数十次以引力翘曲虚空进行跳跃之后,一次次跨越了以千万公里为单位的距离之后,巴萨罗谬终于来到了木星天的范畴。 与在喀难世界不同,这一次的他并不需要小心翼翼的约束能力以避免每一次跃迁的距离过长,从一个国家直接跳到另一个国家的领土,凭借着那一手直接传承自神王沃坦的引力操纵能力,哪怕还未能臻至那种将天体排列为武器的程度,但是对于巴萨罗谬而言,空间上的距离却已经不再是能够阻止他的东西。 如同终于脱离了一直束缚着自己的枷锁,在真正到达木星天所笼罩的领域的一瞬间,巴萨罗谬悄然解放了那股一直约束着身躯的力场,恢复了自己的真身。 自吞没“地狱”,完成了受难仪式后,从那时起,在体内“弥赛亚资质”的作用下,巴萨罗谬的身躯便开始朝着他认知中最为完美的形态进行转变。 是的,明明晋升创造界的一切要素皆以齐聚,可他却并没有以此为基进阶创造界,而是不可思议的硬生生突破一重重极限,走上了一条“外道”。 黄金之魂、神圣之骨、永动之心,以及最后贯穿了常规的时空系统,将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未来的自己统合为一的高维特征。 以【灰】最后所留下来的设计图为基础,来源于永动炉心的能量、来源于地狱的、一个世界的质量、以及来源于逆时序的潜在无穷之力,这种种的一切的都被统合为一,在生命树阵图的作用下,升华为最初的纯粹之光,被钢之要素强行固化为躯体。 作为目前覆盖了喀难世界的最主流创世模型的核心,在纯粹的位格上,可以说就算是那些古代史的神明中也找不到几尊可以媲美的存在,哪怕仅仅是一缕光辉,也足以轻易贯穿地核,豁免绝大多数下位存在所造成的效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时的巴萨罗谬已经可以说是彻底不做人了,虽然仍然还保持着人形,但本质上却已经化作了某种以初始净光为基础框架、体内压缩着无穷信息的超时空生命体,与其说那个存在于物质界的身躯是本体,不如说是一个为了更好的同外界交流的交互用窗口、一个可以随时从本体处下载诸多压缩包的超链接。 在真正达到这个阶级后,巴萨罗谬总算是明白为何那些达到创造界的圣徒总是不插手凡世的事物了,不仅仅是为了避免自己的理影响到他人未来的发展可能,同样也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此世的森罗万象皆是太过纤细脆弱,假如不将精力大半都投入到约束自身这件事情上,不要说是相互拥抱,哪怕只是轻轻的抚摸也会导致事物变得支离破碎,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倘若将初始净光的威能全部释放,便会直接导致大块的物质消失,被重新升华为类似的次级净光,然后在聚合律的作用下被自己的身躯瞬间同化。 除了覆盖规模上没有当初达成了单人灭世同化整个喀难世界的[灰祸]强外,单从这一点上来看,巴萨罗谬也算是有了缓步彻底灭世的能力了——在经过净光的强制升华后,相关的一切信息都会不可逆的损毁,被转化为不可读取的乱码,没有再度复原的可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没有同级存在的捣乱情况下。 感受着贝法娜那通过一次次真空涨落,从虚无中凭空涌现出身躯,倐忽消失、倐忽又重新的身影,巴萨罗谬悄然笑了起来,将圣枪高高举起,随意挥动。 “质量”的属性被巴萨罗谬从初始净光中解压而出。 那一瞬间,在那加持于圣枪之上的、一整个世界的质量的影响之下,恐怖的引力场骤然间生出,扭曲了时空的尺度,干涉到了贝法娜进行跃迁的身影,轰然爆发出了足以撼动空间架构的无匹巨力! 迎着那欲要直接荡平时空、扫尽一应阻碍的庞然一击,刚刚凭奇迹之能凭空涌现而出的贝法娜微微眯起了眼睛,周身莫名萦绕起了一层模糊而给人以不确定之感的扭曲薄膜。 作为位居喀难世界顶端的最强预言者、所有先知者中的先知者,实际上却极少有人能知道贝法娜的真正能力其实并非是单纯的修改未来和涂抹过去,而是令人觉得颇为荒谬的、从属于概率操纵一系的“大数失衡”。 ——通俗来讲,所谓的大数定律即是说明了在试验不变的条件下,重复试验多次,随机事件的频率将会近似于它的概率,偶然中也会包含着某种必然。 ——但是……如果这条定律被扭曲了呢? ——重复再多次投掷硬币的动作也不一定会让正面或反面的次数相近、理论上绝对完美没有错漏的计划也会莫名其妙的迎来变数…… 如果说“今宵未尽”的效果是让人把握住了硬币向上所代表着的生机,那么“大数失衡”的效果便是打乱两面向上的概率,直接用微观世界的混沌性替代宏观世界的秩序性。 圣枪穿空而过,这扭曲时空尺度的一击却是意外的只是在稀薄的尘埃云中划拉出了一道长痕,久久没有被填补的迹象。 “这是……操纵概率的手段?”巴萨罗谬意外的挑起眉头,心念呈波纹状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穷搜每一个角落。 他能够看见,就在那渊深的黑暗中,本该是平平无奇的尘埃云间骤然泛起了莫名的气息,“凭空”多出了许多虚幻的粒子,在短到意识难以反应的时间中,这些虚粒子便迅速开始向上跃迁为实粒子,一层层向上组合,不可思议的涌现出了具体的结构,完成了从无到有、从混沌到有序的过程。 “不要小看老人家啊,小鬼,这些年来我可是也有一直在进步的啊。”贝法娜嗤笑声直接在巴萨罗谬的脑海中响起。 魔女之路也可以说是集众之路,在娄希将波赫尤拉家传承着的课题推到精神的领域,将思维上的“怀疑”这个模因的传播也纳入“终极瘟疫”的概念中后,贝法娜亦是借此更进一步的完善了自身的法理,从“怀疑”中取出失误失序之开端的部分,引申至混沌现象,反推出了从不确定中提取有序的能力。 未等巴萨罗谬找到方法进行回话,下一瞬间,贝法娜已是操控着令大数定律失衡的力量展开了领域,仿佛是直接复制一般,不断从虚无中涌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自己”,散发出了越发趋于古老、悠久的气息。 一见此景,巴萨罗谬心中顿时升腾起预感,于那无数个“贝法娜”从虚空中同步抽出弯刀的同时,背后当即浮现那繁复而华丽的光轮,转动间从中凝结出了铭刻着无数神圣经文的钢铁巨手,紧握起随之一同放大的圣枪,毫不犹豫的便解放起“升华”属性,霎时间令尘埃云为之一空,战场间尽被光辉所彻底充盈,欲要将那无数个贝法娜也转化为同样的存在。 只可惜,贝法娜这一击却并非是位于“现在”的存在,哪怕神之手也有着干涉过去的能力,但毕竟还是比不得在这方面已经钻研了上千年之久的苍老魔女。 于“时间”的上游,蕴含着失衡之能的弯刀刀刃向下斩落,遍及每一个刹那,无处不在,化身无数枚一模一样的刀刃,组成了一条蔚为壮观的奇异长河,与那条横贯过去未来的钢铁巨手发生了碰撞,仿佛要将其生生活剐一般。 第十五章 随机性 时空振荡着,裂出了缝隙,从中涌出了无穷无尽的破坏之风暴,每一次都削去了附近那一颗木星的庞大质量。 立身于现在的节点,钢铁巨手横贯时空,紧握着圣枪,在过去的节点掀起了动荡的引力潮汐,从这一点入手,试图强行干涉贝法娜法理的运转,制造出不该有的破绽。 不论是贝法娜那遍及过去未来无所不在的刀刃长河也好,还是巴萨罗谬那不断从圣枪中涌出、霸道的同化一切的无穷光辉也好,任何一者放在地上都是堪称绝对无法抵御的天灾。 一者为喀难世界明面上现存的最古老之魔女,技业精深至难以琢磨之地步,玩弄概率、扭曲未来,修改过去,举手投足间便以混沌的性质模糊了宏观世界井然的秩序,将结果轻松偏移,重新回归最初的起点。 而另一者则恰似圣子复生于世,周身恐怖的引力场翻涌,扭曲了时空的尺度,挥动圣枪便是无尽光辉轰然席卷而出,以最为纯粹的暴力,粉碎一切、搅动那虚幻的时间长河,运行神意于渊暗的星宇间,直接打断了那贝法娜一次次试图从过去凐灭自身的举动。 这不仅仅位于现在的战斗,同样也是位于过去和未来的战斗。 虽然说在当前节点看似占据绝对的上风,可是巴萨罗谬却是自知这样的举动其实并没有给对方造成多大的压力。 在将大数失衡的法理进一步补完,掌握了相对应的从混沌中涌现出秩序的能力后,贝法娜的麻烦程度可以说直接呈指数状上升,就算勉强解决了物质层面的强大再生力和宇宙层次上必然涌现复生这两个问题,可若是没有将对方上千年间行走于世的记录全部抹除的能力——对不起,这样的战斗还得再来个亿遍。 难杀,这便是这个级别的超凡者给人的最主要印象之一。 有体内储存着无数条“命”的、有只要不认输便绝不会死亡的、有客观意义上免疫“攻击”的,也有类似巴萨罗谬这种直接搞重复sl的,以贝法娜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能力,哪怕是放在整个喀难世界,都可以说是最难、接近于完全不可能被杀死的存在。 人生唯有美酒与大敌不可辜负。 巴萨罗谬并不钟爱前者,却总是沉迷于后者,虽然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性的战果,可那挥舞着的圣枪中反而酝酿起了越发高涨的气息,每一刻都在变得比之前更加完美、更加宏大。 意志、灵魂、身躯、法理…… 在这酣畅淋漓的战斗中,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被彻底统合为一体,运转间无碍无漏,再无不协之处。 战斗是超凡者掌握力量的最快方式,于贝法娜这位魔女的无形压力下,巴萨罗谬不仅没有因此有半分的失神,反而还趁此机会把复生后掌握了全新力量都试用了遍,将所有的能力去芜存菁的熔炼到了这具身躯中,既可随心散作光辉化身亿万,让每一部分都拥有意志可以发挥出法理,亦可聚为一体形态流转万千,让每一击都蕴含着真正的“全力”。 谁也不知道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提升自身力量,而不需要担心陷入自灭状态的圣徒究竟会有多么强大。 在自然领悟到统合全心全意全灵之法的那一个瞬间,巴萨罗谬的气息临时被提升到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高度,虽然客观上的身躯相比身后那庞大的气态巨星还是显得无比渺小,但在主观的威势上,却给人以一种矛盾的宏大感,仿佛其余的一切才是给他作陪衬一般, ……或许这并不是错觉。 在那数量越发庞大、面容也越发年轻的无数“贝法娜”面前,那涌动着无尽光辉再度轰然膨胀,疯狂向外扩散同化着一切物质,甚至达到了令身后的气态巨星也随之被蛀蚀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大洞的程度。 初始之光亦是升华之光。 在将这无数物质升华为同质的光辉后,同样也仅仅是一瞬间,亿万为计量单位的无穷辉光顿时又都开始了汇聚,以那比往昔壮大了数百倍的姿态,沿着巴萨罗谬那无比渺小的本体迅速凝结为具体的物质,组合成了一尊身负无边光翼的钢铁机神。 好似化作了世界的主轴,万象运转的核心,恐怖的质量自然引发了时空的弯曲,如同那些无比庞大的天体一般,源于巴萨罗谬的引力场扩展,捕获了周边的物质,将所有的一切都牵引到了自己的身边。 白金色与蓝紫色是这具机体的基底之色,深沉的漆黑镶嵌在机体的躯干以及那各个狰狞的关节之处,而最后那点缀着四肢装甲上的些许赤红则成了它的点睛之笔,让这具机体又是平添上了几分凶恶之感。 神圣而妖异、崇高的同时却又隐藏着诡秘的质感,这正是这具庞大的机体给贝法娜带来的感觉。 ——就像是秉持着神意降临尘世的杀戮机器一般,在这至上者最为完美的造物面前,没有人可以生出违逆的心思。 凝视着那已经覆盖到视线尽头的无数“贝法娜”,钢铁机神中传出了沙哑但包含着愉悦的声音:“不知在下这些不值一提的小技可否能入贝法娜大人您的眼睛了?” “不够、不够……还远远不够啊!”心中虽已承认巴萨罗谬的实力,但魔女表面上却仍是毫不留情的嗤笑着。 “面对我这一个并不擅长战斗的普通预言者都不能立刻拿下,教团如今的圣徒水平是都堕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了吗,要真是都像你这样,怕是还没进入黑暗世界,那所谓的东征就要提前终结了。” ——就你?还普通预言者? “抱歉,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文职人员而已。”面对贝法娜的讥讽,巴萨罗谬以一种极具嘲讽力的平淡语气相回应。 你贝法娜都厚颜无耻的自称不擅战斗的普通预言者了,我巴萨罗谬怎么就不能自称是普普通通的文职人员了? 巴萨罗谬不屑于在这方面作假,至少在明面上他确实仅仅只有一个圣安德瓦利教授的职位,是地地道道的文职人员! 感受到巴萨罗谬话语中那不似作假的自信,贝法娜一时间无语,握紧那柄与她的体型极度不匹配的巨大弯刀,当即便是隔空向下斩落。 于是,秩序不复,不确定的混沌现象再度将一切都淹没着了朦胧的灰色迷雾中。 在“大数失衡”这一扭曲了常理的法理覆盖下,所有的事物都被夺取了颜色,遵循着荒谬的随机性,仅仅只是几个瞬间,一切旧的存在就都被颠覆了,被转换成了一片不断闪烁着的难以名状之物。 之所以难以名状,则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固定的形体,一会可能是无数扭曲的线条状物体,一会又可能变成了蠕动着的团块状物体,上一瞬还是红色的,下一瞬便突然间变成了斑斓的黑色。 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人类失去了将这眼前的一切联系起来的能力。 ——久视则熟字不识,注视则静物若动,乃知蓄疑者乱真,过思者迷正应。 莫名的,凝视着逐渐混沌化的世界,巴萨罗谬想到了这一句话。 - - - “呜、娄希姐……”在黑发魔女的蹂躏中,安雅勉强发出声音。 “嗯?”望着脸上泛起红色的安雅,声音不复平淡的少女,娄希故作不知歪了歪头,手中揉脸的动作继续,不曾停下。 “你……呜……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唔唔……那位圣巴萨罗谬大人……唔?” “当然有担心啊。”娄希很轻松的就承认了,一边揉着对方的脸,一边又突然将少女扯到眼前,凝视着安雅的眼睛,望着那抹隐藏极深的慌乱,嘴角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意。 “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哦。” “习惯?”安雅忍不住问道,有些好奇。 “毕竟那个家伙总是喜欢去冒险嘛。”少女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像是根本拿对方没办法只能选择妥协一样。 “况且,他最擅长的事情可能就是创造奇迹了。” “这么说来的话……娄希姐你真的认为那位圣巴萨罗谬大人有可能得到贝法娜奶奶的认可?” “不不不,如果那个蠢货的话,是一定不可能得到贝法娜奶奶的认可的。”娄希当即摇头否定,给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他只会选择用全力去打败对方。” 说到这里,娄希的话突然停顿了下来,揉了揉对方头,露出了一抹令安雅感觉莫名其妙的笑意。 ——既然贝法娜奶奶你借鉴了我的思路,那可就不要怪我把破解的方法教给他了啊。 - - - 正如同娄希所预想的那般,哪怕是面对贝法娜这种级别的超凡者,他的心中也完全没有思考过任何一个除胜利之外的想法。 在那被不确定的随机性所占据的星宇间,圣枪已是被高高举起,氤氲着莫名的力量。 名为巴萨罗谬的男人,于此刻露出了笑容。 第十六章 洞灭魍魉 世界正如同一个庞大、精密、而极尽繁复的机器,在数百年哲人国无数学者穷尽心思编制的一条条定律完善下,不断变得越发稳定,保护着凡人的们心智不被那些无法理解之物所侵蚀。 与此同时,世界同样也是脆弱的。 当“概率”这个构筑起秩序世界的基础定律被扭曲时,这台精密的机器自然也就迎来了连锁性的崩坏。 就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在“大数失衡”这一法理的覆盖之下,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变得混沌而不明,完全无法被认知。 视而不可见,听而不可闻,搏而不可得。 在彻底完成“大数失衡”的领域、以混沌性取代秩序性之后,贝法娜已经立于不败之…… “啊,您是不是有些高兴的太早了?” 就在那一瞬,巴萨罗谬的嘴角也是露出了轻松而愉快的笑容,手中圣枪接连劈斩,流溢光辉,令这渊暗混沌亮如白昼。 好似被千个太阳同时升起争辉,自那辉煌的光焰中顿时爆发出了毁灭中的毁灭,令那于混沌之海中沉浮着无数怪异之物蒸发为无形。 轰! 就在钢铁机神的背后,那仿佛无边无际的光翼展开,其上浮现无数个引擎的轮廓,于瞬息间爆燃喷射,推动着那具钢铁机神进入了不可思议的神速领域! 贯穿、贯穿、贯穿! 如先知摩西分开大海的奇迹再现世间,那钢铁机神的身影以不可阻挡的姿态,驰骋于此,使得前方的那混沌之海向着两边倒卷而去。 有光于海中升,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有人自天上来,烛炬神意……洞灭魍魉! 下一瞬,不可理解的混沌之海被分为两半,于渊暗混沌、轰鸣咆哮的引擎声中,那极尽世间暴力之美的钢铁机神带着无尽的辉煌…… 从天而落! 自混沌之海展开、又至钢铁机神开海从天而落,在那思维反应了过来,身体也没办法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一千零三百七十九米高的钢铁机神举起了手中体型已膨胀至媲美高峰天柱的超巨型圣枪。 巴萨罗谬手掌紧握,将那远超山峦的庞大质量自光辉中解封而出,加持于其上。 紧接着,伴随着无数引擎超限启动的二次爆鸣,那钢铁机神的速度再次增加,随着重力井的成型,在天体引力场的终极拉扯之下,天柱向下砸落! 一瞬间,万象崩灭的轰鸣声传向了四面八方。 在这倾注着巴萨罗谬如今全心全意全灵的一击面前,时空凝滞住了,一切则都好似梦幻一般迅速的化作泡沫尘芥,被那无尽的光滑所同化取代。 仿佛一根长钉般,圣枪死死的楔入了这片混沌之海中,令整片海洋都开始了剧烈的颤动,发出了哀鸣。 神圣的光辉从海底悄然扩散开来,凝固住了波动的海面,将那不定形的一切确定了下来,凝固成了一座无比庞大的雕塑。 而这片被定格在此刻的海洋上,随着仍然回荡不息的轰鸣声,数道无比庞大的缝隙已从天柱圣枪周边延伸出来,不断蔓延,形成了仿佛通向地狱的渊深沟壑。 钢铁机神屹立于大地之上,凭着圣枪的支撑起身,手掌再度握紧,似是将之当成了钻头一样,攥住了圣枪缓缓进行旋转,令身下的“大地”开裂出更多的缝隙。 ……直到,露出了那同样陷入了凝固状态的无数“贝法娜”。 哪怕是在这种程度的冲击之下,凭着本身强大的不死性她竟是也存活了下来,甚至还在混沌之海的掩护下继续不断进行涌现,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全部相同的自己。 巴萨罗谬低头俯视着那些在裂缝中不断增殖的无数“贝法娜”,手中圣枪更进一步的下下陷下沉,微笑道:“我说过,您好像有点高兴的太早了。” 胜负的倒转只在一瞬间。 在完成了所有能力的统合之后,不论是心魂、身躯、还是法理都已经被巴萨罗谬彻底熔炼为了一体,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动的同时,更是一举一动皆有法理相合,光是在这一击中,便有着王权、时间罅隙、今宵落幕、今宵未尽、''升华要素.钢''这五种达到创造界的能力的相互协调,以及全身上下无数初始之光间的共同配合。 当混沌之海开始破碎的瞬间,面对着头顶的钢铁机神,贝法娜选择了毫不犹豫的挥动手中的弯刀,再度展开大数失衡的法理,将世间的秩序倾覆,在刀刃所掠过的虚空处留下了一声声刺耳的尖锐厉鸣。 退,意味着要放弃圣枪,会让混沌大海重新解封。 所以……迎着那从过去被转移到现在的无数相同刀光,巴萨罗谬便直接抬起了未曾握枪的左臂,以理性的冷酷,果决的选择了用如今的身躯硬抗。 第一刀在装甲上留下了白痕。 第二刀在装甲上留下了裂痕。 第三刀在装甲上留下了创痕。 沿着那第一刀所斩出的白痕,其后的无数刀逐渐将那创口扩大化,见缝插针的钻入其中,迅速剥去了这条手臂上所有的外层装甲,裸露出了其内的机械结构。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仿佛地狱中的苦刑。 常人所言千刀万剐,此处的又何止是千万? 从基本粒子层面展开的持续性切割、自灵魂根源处传来的撕裂性剧痛、以左臂为媒介进行传播的混沌性失序现象,于此存在的正是有心智者皆不可能抵御的深沉痛楚。 可是,当那钢铁机神的左手向前探进之时,贝法娜却是发现,哪怕已经身受如此等级的剧痛折磨,巴萨罗谬的动作却仍然是坚定不移,仿佛是真正的冰冷机械一般,没有出现任何一丝动摇。 只见那钢铁机神猛然举起仅剩些许''骨骼''残连的左臂,如枪如矛般将之向前刺出,于是,那一根根粗砺的枪尖便那样深深地楔进了大数失衡之法理构成的混沌之海中,如先前那样,撕开渊深的黑暗贯穿而出。 堪称干脆利落到极致的一击,从天而降带来了毁灭。 巴萨罗谬咆哮,当这以残骨作枪矛的一拳落下之后,抽出手臂,便是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如狂风暴雨一般的上千记重拳连打。 在这极短的几个瞬间中,重新诞生的混沌之海又是浮现出一道道凄烈的创痕,被钢铁机神的上千记重拳打得七零八碎,露出了其中残存的“贝法娜”们。 魔女冷声轻喝,恢复年轻后变得纤细白皙、那未曾持刀的右手上浮现繁复的咒文刺青——也即是她作为先知法师涂抹历史、固定未来的惯用工具。 于是,“过去”变成了“现在”。 望着这在先前的战斗中曾数十次扭转胜机的熟悉之景,巴萨罗谬面色如常,又是猛然一拳挥出,再一次撕裂了混沌之海后,旋即一转将之尽数拢入自己的怀中。 在钢铁生长的脆响中,新生的第三支手臂、第四支手臂接连捣落。 如若整个身躯都在燃烧,血中升腾起了炽烈的火光,自伤口的缝隙处喷薄而出,在那左臂怀抱中的混沌之海上留下一道道深邃的创痕。 初始之光亦是创造之光,自三重帷幕处落下,从神性之世界涌出,于创造之世界组织成灵魂被赋予形态,在形成之世界逐渐表现为物质,最后分崩离析,从抽象的概念变成了具体的事物,构成了人类的世界。 由下向上,乃是升华。 由上向下,乃是变化。 所谓的升与变之途,其本质正是一个逐渐趋于“有序化”的过程,对于混沌之海而言,可谓是天生的宿敌。 克制的关系虽然是相对而言,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力量上巴萨罗谬则无疑是已经彻底占据了上风,自然也就可以体现出这二者间的“克制”关系。 只要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且不出任何意外的话,贝法娜落败的结局已经可以说是注定了的。 贝法娜知道这一点,巴萨罗谬也同样知道这一点。 于是,在那不断崩裂的混沌之海的上空,渊深黑暗宇宙间,遍布神圣经文、纯粹以钢铁构筑的穹苍悄然浮现。 以圣枪所化的天柱为轴心,那仿佛描述创世之秘的生命树阵图迅速展开,化作了一座由光辉所构成的十重天界,将身下的混沌之海彻底笼罩覆盖后,被那越发庞大的钢铁巨手托举在了掌心中。 ——数据搜集完成 ——参数代入完成 ——拟似法理.荒谬连锁已演算完成。 ——导入进度:1000% 胜利的拼图已凑齐最后一角,望着“手”中的混沌之海,巴萨罗谬旋即旋即愉快的颂唱起了咒文。 “我乃权杖之主,因我执掌双倍伟大的权柄。” “——我之左手为空,因我右手已粉碎宇宙且一物无存!”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那由娄希所授、由巴萨罗谬所完善的模拟法理被加载到了钢铁巨手上,与其中所寄宿着的神圣伟力融合为了一体,最后被灌注到了那悄然间已是握紧的五指间。 于是,黑暗消散无踪,便只剩下了咔擦声。 “——欢迎回到秩序井然的宏观世界。” 第十七章 归来的格里高利 在天穹之上,在星海之中。 世上很少有人能够知道,由于本身职责的原因,三大观测所的所处位置其实都并非是位于常世的。 “圣迹”的根基在于“应存于世却不存于世的历史”。 “末日钟”的根基在于“曾存于世却无人知晓的隐秘”。 “星穹”的根基在于“现存于世却无法接近的地方”。 相比行迹莫测,除了相关之事外几乎找不着人的前两者,对于喀难世界的所有圣徒而言,星穹观测所的人却意外的可以说都是老熟人了。 因为……这里是世界的[裂缝]、最接近[尽头]的地方。 由于和彼世重合程度过高的缘故,星穹观测所所在的这片地域本身是高于常世的,在经过了教团无数年的摸索和改造之后,只要掌握了特定的[星辰路径],便可以跨越漫长的距离,籍此前往喀难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正是因为这一点缘故,掌握了十层天界中无数星辰的资源的星穹观测所,才得以压过拥有喀难世界绝大多数圣遗物的圣迹观测所、以及从未来支流中提前取得无数禁忌技术的末日钟观测所,成为教团中数一数二的实权部门。 毕竟,钱袋子嘛。 在终于又送走了一个异端审判庭的圣徒后,这一代的加斯帕博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躺回了自己的老头快乐椅,随手开始翻阅起喀难数据库,检索着图书目录,准备随便找一本消磨一下时间。 《达利特的产后护理指南》 行吧,反正闲着闲着,看啥不是个看呢? 正当加斯帕刚打开封面的时候,忽的,老者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了黑暗中那仿佛已经来了很久的格里高利。 此时,这位圣座大人的状态却不算好,不仅脸色突然间变得健康了许多、身上的纯白教袍隐约浮现莫名的光泽,甚至就连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遍布着神圣而璀璨的符文。 对于正常的超凡者来说,这当然是状态良好的表现了,可对于创造界的圣徒而言,身体越是健康、实力越是强大,这种良好的状态反而是一种预示着对方已经濒临失控的界限,随时有可能压抑不住体内的上升渴望,化作纯粹到没有一丝人性的神性天灾。 要是格里高利这位喀难世界目前的最强者突然间发疯,那么…… “好了,放心吧,我这边暂时不会有事的。”似是猜到了加斯帕这个老货的想法,就在对方考虑着怎么分家产的时候,格里高利没好气的呛了一声。 “行吧,你说是那就是呗。”加斯帕忍不住失望的撇了撇嘴,将手中的书又放了回去。 望着他这副已经彻底放弃治疗的模样,又回想起他当年的模样,格里高利不由得升起了对时间伟力的感慨,恨铁不成钢一般的叹息道:“几十多年前那会儿你可不是这样的啊,现在喀难世界又将面临一个动荡的时代,正是用人之际,就算不求您老学着那群异端审判庭的小伙子一样热衷于到处去烧柴火,唉……您……您老也别成天想着分教团的家伙什啊。” 在教团里面,加斯帕是少有的几个从几百年前那个文艺复兴时代遗留下来的老圣徒了,虽然看上去是格里高利比较老、也是格里高利地位比较高实力比较强,但在实际上,面对这位曾经和自己老师是同一辈人的加斯帕博士时,格里高利的态度却是意外的复杂,说也不好说,调动也不好调动,只能任由这么一个实力比圣海伦娜这个双重加冕的大圣人还要强的老家伙在这里消磨时间。 “反正你都要死了,我给我自己谋划点养老金有什么问题吗?”面对格里高利的问责,加斯帕只是一摊手,理直气壮的震声道。 ——我现在这就站在你的面前,这不还没死吗? 格里高利默默的在心中想到,将这句话果断的吞了下去,理智的选择了避免将这种没营养的对话进行下去。 杜姆那个小家伙也是,加斯帕这个老家伙也是,这偌大一个教团,高层中除了自己勉强还能算是个正常人外,怎么就全都是这种性格麻烦的家伙了? 哦,对了,还得加上巴萨罗谬那个小家伙,按他目前的事迹来看……应该也能勉强算是个正常人吧? ……希望是如此吧。 莫名的,对于这个念头,格里高利内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没意义的东西了,我的时间可不像是您老这样的能随便浪费,这次回来第一个目的地之所以就是星穹观测所,是有事要您老帮忙的。”格里高利无奈说道,一点也不像是喀难世界目前实力最强的超凡者。 “什么事情?”加斯帕好奇的问道:“你刚从彼世回来,解决了上一任阿斯卡隆所遗留的凝固世界,明天就该是召开例行会议的日子,这时候你不去赶紧处理相关的事情,有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你浪费这么重要的时间亲自过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 格里高利沉默了一下,认真而严肃的说道:“是一个有着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目前局势能力的年轻人。” “一个能改变目前世界局势的年轻人?”加斯帕皱起眉头,将这句话咀嚼了一遍,歪了歪头,等待对方的下文。 格里高利似是并没有在这里解释清楚的打算,神秘道:“凡有言则必被知,具体的东西我不能在这里说那么多,等到一个月之后在米德加尔特的那场会议展开之后,您老就能知道情况了。” “得,还卖起关子了。”加斯帕忍不住挠了挠下巴,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老者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重新翻开那本先前放在一边的书籍:“我人老了,懒得动脑子了,具体的流程圣座大人您也知道,我就不多嘴了,要调动数据库的话,验证完直接去就行了。” “我知道的。”格里高利点了点头,旋即越过加斯帕的身子,来到了那片完美模拟了喀难世界全貌的青铜雕塑面前。 净火天、恒星天、土星天、木星天……沿着一重重密布着无数璀璨星辰的天界区向内搜寻而去,直到最后终于找到那最为熟悉的喀难母星。 格里高利面露怀念之色,伸出那只戴着渔人权戒的右手,以教皇的权限打开了星穹观测所的数据库,娴熟的将一串串指令代码输入其中,从那堪称海量的杂乱信息中,筛选出了自己所需要的记录。 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简单,仅仅由一条条色彩各异的线条构成,随着时间推移,在飞速的向着过去倒退。 在格里高利的眼前,原本描绘着整个喀难世界的投影开始大片大片的消失,直到最后只剩下那座由漆黑线条、血肉线条、黄铜线条构成的城市——凯尔萨德。 或者说……几个月之前的凯尔萨德。 “啧,你过来就是为了疯女人和帕拉塞尔苏斯那个小混球的?”望着那凯尔萨德投影上鲜明的瞳中扉符号,加斯帕突然皱起眉头问道。 “那个年轻人算是和他们有一定关系吧。”格里高利含糊的答道,最后又是补了一句:“当然,是有仇的关系。” 得到格里高利的回答,加斯帕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似是被勾起了一段往事,陷入了回忆的样子。 安德瓦利、波赫尤拉、沃坦之手、黑暗世界、伊尔玛利宁的遗骸、帕拉塞尔苏斯的登神…… 当渐渐的他回想起来了一些东西时,加斯帕又是悄然摇了摇头,突然间停下了回忆。 那些过去的东西已经没必要再提了。 就在加斯帕回忆的这一会,与此同时,格里高利也是极其迅速的浏览完了这几个月以来有关凯尔萨德的变化,终于是确认了巴萨罗谬的资格,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这家伙,说着要担心圣迹观测所圣迹观测所的,结果一到事情关头还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当看到最后巴萨罗谬以[神之手]将凯尔萨德的历史重新修正的那一幕时,格里高利忍不住笑骂了一声,顺手用教皇的权限通过喀难给圣迹观测所那边打了一个招呼,替巴萨罗谬补上了相关的手续。 “已经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感知到格里高利的情绪变化,加斯帕挑眉问道。 “已经找到了。” “那就过来认认吧。”加斯帕搓了搓手,从老头快乐椅上跳了下来,也是来到世界模型前,直接夺过格里高利的操控权,调出了一道隐秘的记录。 老者指着木星天处,眼眸中似是亮起了光,解释道:“说来也巧,就在今夜你到来之前的一点点时间里,木星天第1245号木星附加的空旷地带,刚好就突然发生了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波动达到了创造界。”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格里高利皱眉问道。 “和你当然没什么关系了。”加斯帕古怪的笑了起来。 “准确来讲,是和你提到的那个年轻人有关系。” 第十八章 嫉贤妒能 伴随着加斯帕手指的拖拽,那场位于木星天的战斗景象便逐渐被放大,化作了令人无法找到任何一丝虚假的现实。 那破碎的木星呈现在了格里高利的眼前。 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出自本能,格里高利下意识的根据现场残存的着的战斗痕迹试图还原出当时的战场。 于是,宛若时间倒流一般,在那渊暗的宇宙星空间,便有辉煌的光焰忽的生出,破开了黑暗,照亮了一切。 他看见了。 加斯帕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格里高利脸上那一闪即逝的错愕与恍然,愉快的笑了起来问道:“看来圣座大人您是已经猜出一点东西了?” 格里高利并没有回答加斯帕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与他战斗的是波赫尤拉家的那位女杰?” “八九不离十吧。”加斯帕失望的砸了砸嘴,给格里高利发来了另一份记录。 “根据战斗发生时对星界层面的观测,我确实是发现波赫尤拉家的英灵殿小幅度的震颤了一下,捕捉到了我那位老前辈使用能力的波动。” 说到这里,加斯帕的语气又是有些感慨,似是回忆起了当年:“我本来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能赶上这位老前辈的背影了,结果没想到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藏的那么深,直到这场战斗发生,才意外暴露出已经将''大数失衡''完善的事情。” “她不是输了吗?”格里高利问道,语气颇为疑惑。 由于本身常年不在常世而四处在各个黑暗世界奔波的缘故,对于贝法娜这位一直保持着神秘性的古老魔女,格里高利对贝法娜的了解一直停留在纸面记录的阶段。 “唯有这点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对于那位女杰而言,在她的字典里面,绝不可能有计划失败这个概念存在。” 格里高利皱眉反驳道:“记录里面有关她的败绩很多。” “如果我说那些都是她故意的,为了达成自己更深层的计划呢?”加斯帕反问道,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作为教皇,格里高利你还是太过习惯于用力量解决问题了,认为只要技术到位便可以解决包括天灾在内的一切。 但是不要忘了,奇迹与灾厄是等同的,技术永远也只能解决技术问题,解决不了伴随着技术问题而来的人的问题。” 加斯帕叹息道:“力量是会使人异化的,就算你再怎么让自己表现出接近常人的姿态用习惯去压制神性,现在不也还是因为本身力量的存在而更加倾向于走捷径吗?” 格里高利摇了摇头:“你这话差点让我怀疑你是那种固步自封的守旧派。”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这个糟老头子就是那劳什子的守旧派呢?”加斯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了几个水果,抛给了格里高利一个,拿起剩下的几个自己就直接抓起来开始啃了。 格里高利是教团中典型的鹰派,热衷于主动出击向外开拓,常年亲身前往黑暗世界进行开拓,和加斯帕这个认为革除喀难世界内弊更重要的鸽派一直就有着意见上面的不合。 二者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其一而已,类似这样的对话其实早就进行过了很多次,每次却也都是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得不了了之。 “还是说回原话吧,那时在对于星界层观测时,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加斯帕十分随意的将自己沾满水果汁液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忽的道。 “嗯?” 加斯帕伸手,嘿嘿的笑了几声,又是在世界模型上娴熟的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个用数学手段建立的特殊模型。 “喏,这就是有关于那场战斗另一方的分析了,你看看这模型,肯定也觉得很美吧?” 像是着了迷一样,望着那呈现于自己面前的数学模型,加斯帕整个人都突然精神了起来,眼瞳中浮现兴奋的神色。 “完美,我只能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他的那种独特的力量性质,那种感觉外人可能很难明白,也不怕你笑话,当我看到这个数学模型的第一眼,心中便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在拥有庞大力量的情况下,还保持着这么完美的结构,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弥赛亚''才可能做到吧?”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梦中呓语:“有一瞬间,我害怕了。” “你也会害怕?”格里高利好奇的问道,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加斯帕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要因为那些我以前的事迹就把我想象的太完美啊,归根结底,我现在终究也只是一个老头子而已,当然也会害怕了。”加斯帕叹息道,露出了疲惫的姿态。 “不如说……面对着那样的怪物,这世上又有哪个人不会害怕呢?” 格里高利沉吟了一会,旋即点头,感慨的笑了起来:“有关这一点我倒是很赞同,每当回想起他那双仿佛永远燃烧着火的银灰色眸子,我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思考,到底是不是我真的已经老了,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他啊,是要去真正改变这个世界的,在别的事情上面的倒是完全没问题,可惜就是性格固执的要死,绝不肯接受任何妥协的结局,哪怕是有了创造界的实力也都还让我有些担心。”他叹了一口气,似是已经无奈的接受了事实。 “能打败贝法娜的家伙可不是……”加斯帕的话还没说完,忽的就突然捕捉到了格里高利情绪上的变化,停下来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格里高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挠了挠头,惆怅的发出了一声长叹:“所谓的命运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我们这不是刚刚还真聊人家嘛,现在人家可不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那个年轻人?” “嗯,没错,就是他。”格里高利点了点头。 “我这边也没观测到常世出了什么大事啊,他通过喀难来紧急联系你做甚?” 面对加斯帕这个问题,格里高利神色变得极为古怪,有些迟疑的说道“他说……他想要东征的主导权,提前在北地展开第二十一次东征,并且准备将目标改为、改为……” “改为?改为什么你说啊?”加斯帕催促道,对格里高利卖关子的行为表示不齿。 格里高利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语气郑重,一字一顿的说道:“他说,他想要从凛冬要塞为起点,直接毁灭沿途的所有黑暗世界,回到斯拉夫人的祖地,将火刑架一直插到喀难世界的最东方。” “他说……” “——他想要将人类世界如今的地图再拓展十分之一。” 听到格里高利转述的这话,加斯帕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反驳、就是不可置信,不由得为巴萨罗谬从这番话语中所体现出来的近乎于狂妄的无穷野心而惊讶。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理所应当的说出这种话?他难道真的是把自己当做可以拯救一切的救世主了吗? 相对人类史不算长、相对于星辰的存在更是渺小,在这已经足够人类涌出无数璀璨之人的数百年中,加斯帕极少见的对某个人感到了好奇,想要更进一步的去了解对方的经历。 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的磨难,才能塑造出这等的怪物呢? “你是准备要答应他的这个要求吗?”加斯帕抬起有些混浊的眼眸,认真问道。 “为什么不呢?”格里高利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加斯帕,喀难世界不正是需要这样有着强烈欲望的年轻人吗?” “你真的认为他可能完成这件荒谬的事情?”加斯帕的话音微微有些提高,可见的生出了不满:“这不仅仅是对于东征军的不负责,同样也是对于这个年轻人生命的不负责!” 面对已经有了愤怒倾向的加斯帕,格里高利不退不让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平淡道:“因为我相信他能再一次创造奇迹而已。” “相信他?创造奇迹?”听到格里高利的这个答复,加斯帕这个老头都快要被气得笑起来了,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圣座大人您这话说的,要是被圣迹观测所那群撰史的老头子听到,怕不是要被他们记上一笔嫉贤妒能哦。” 格里高利老手一挥,表示我根本无所谓:“随他们怎么去写好了,反正我在位的时候让他们没人敢写就行了,当这教皇也就是个必死的命,死都死了,他们再怎么谴责我也听不见了。” 就像变脸一般,说完他的神色又认真了起来:“末日钟观测所那边的结论你也知道,为了迎接那一场十年内就将到来的灾难,教团必须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新大陆那件事情谁解决的?老阿斯卡隆所遗留的凝固世界谁解决的?那么多的大型黑暗世界谁解决的?” “是我,我解决了这些没人能解决的问题。” 格里高利自问自答,话语中却丝毫没有半分炫耀功绩的意思,只有满满的疲惫。 第十九章 是谁在窥视我? 格里高利凝视着加斯帕的眼睛,看到了这个老人的愤怒和不解,忽然间就疲惫的垂下了自己的眼眸。 他叹息道:“我确实能解决这些问题,可是……然后呢?” “十年后,像这些没人能够解决的问题只会更多,多到比我去解决的速度还要更快。” “但是,教团只有一个教皇,世上也只有一个格里高利,假如我死了,这当今的世上还有谁能代替我去解决这些问题?” “海伦娜?” “不,她不行的,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镇守人类边境维持常世存在便是她能力的极限了。” “昆古尼尔?” “不,他也不行的,上升欲望固然是历代昆古尼尔之中的最强,但是那份源于人性的怜悯却决定了他注定只能做做在后方进行辅助支援的工作。” “尼采?” “不不不,他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那个哲人国的怪物根本就不会把凡人视作同类的,假如他的理想破产了,我毫不怀疑他会为此再创造出一个地狱的可能性。” “撒克逊的艾萨克爵士?” “狂傲太过的孤独者。” “斯拉夫的提尔斯瓦?” “机心算计太多的老狐狸。” “日耳曼的莱布尼茨?” “不切实际的研究者。” “蔷薇十字的弗朗西斯?” “亡魂而已。” “黄金黎明的阿莱斯特?” “疯子而已。” 格里高利先是自问自答,随后面对加斯帕所提出的一个个名字也是毫不犹豫的进行否定。 他抬起眸子,直视着加斯帕,眼瞳中的疲惫不知何时已是悄然褪去,重新焕发着光泽。 “就像您老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一样,力量并不能代表一切,哪怕这些人已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仅次于我力量,但我也丝毫不认为他们真的会有能够超越我的可能。” 他叹息道:“这些人……还远远不够。” 加斯帕又被格里高利的这话给气的笑了起来,怒声斥骂道:“我看你他■就是脑子进了■!这些人你都能看不上,还能就看上了这一个连创造界都还没达到的小鬼?” 格里高利并未被加斯帕激怒,但言语间仍是毫不相让:“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第二个教皇,需要也不是第二个赫尔墨斯,无论刚才提到那些人再怎么努力,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将前辈留下来的道路进行重复的拓展而已,在已经受到极大程度影响的情况下,不可能做不到从这旧时代的樊笼中脱离出去。” “但是你认为那个你所说的年轻人不同?”加斯帕嗤笑道。 格里高利也并未理会加斯帕这个老家伙的嗤笑,认真道:“他当然是不同的。” “假如你见过他的话,一定就能立刻明白我这么说的理由——那种独一无二的特质,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能会有的。” “那就来让我看看啊。”加斯帕冷笑一声,从老头快乐椅上直接蹦了起来,走到那片庞大的世界模型前,娴熟的写入一串串代码,进行操作。 作为构成星穹观测所的核心部件,除了直接联通阿卡夏记录,可以通过关键词从中筛选出所需要的信息之外,世界模型同样也具备着主动进行观测的能力,上到十层天界各个星辰的运转轨迹,下到喀难主星任意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全部都在世界模型的观测范围之内。 数百年来,加斯帕的人生可以说是大半都消耗在重复的梳理信息及归档信息之中了,甚至不等格里高利回话,就在短短的几个瞬间中,他已是娴熟的完成了指令的输入,让世界模型随之开始放大。 于是,一副“邪恶”的画面入目,让格里高利和加斯帕两个老头儿顿时沉默了下来,面面相觑、两两无言。 这到底咋回事啊.jpg - - - 在与贝法娜的一战结束后,为了避免复活后对方的尴尬,巴萨罗谬当机立断的选择了以引力翘曲虚空,通过娄希这个坐标跃迁回了凛冬要塞。 他的作风一向是以雷厉风行、无所顾忌着称,趁着这个时间差,他直接就对娄希身侧的那个少女提出了要求:“安雅小姐,现在看来你是需要随我走一趟了。” “怎么、怎么可能……”眼见巴萨罗谬从虚空中突然出现,率先回到凛冬要塞,安雅脸上一直以来的平淡终于绷不住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声色,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着。 “嗯?什么怎么可能?”巴萨罗谬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悄然在心灵频道中向着娄希询问事情具体的详情。 在有了娄希这个外置的思考装置后,巴萨罗谬已经选择了放弃思考——与其自己来进行不靠谱的随便瞎猜,不如将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对于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巴萨罗谬很有自知之明。 “还能怎么样?无非就是难以接受贝法娜奶奶居然会失败这个事实呗。”娄希一边在心灵频道中和巴萨罗谬若无其事的聊着,一边则是拍了拍安雅的肩膀,悄然在身侧少女的耳边吹气,轻声进行安慰,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自然生出好感的温柔笑容。 在获取小姑娘好感方面,可见她也是一把能手。 只可惜,就在安雅冷淡系的脸上少见的露出红晕,而娄希将要“让我康康”一片橘势大好的时候,为了避免情形向着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滑落,巴萨罗谬及时咳咳咳了几声,朝着娄希威胁性的扫了一眼,及时打断了二人的亲密交谈,让一切重新回到了原点。 娄希不着痕迹的对巴萨罗谬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也不气恼,便懒洋洋的对身侧的少女说道:“喏,这个家伙有事情要找你,能配合的话,还是麻烦小安雅你多配合一点吧,虽然看上去就是一副只会战斗的样子,不过这家伙其实还是懂一点炼金术的,你家尼基塔那边不是刚好说和日耳曼的那群蛮子起了冲突么,如果真的顺利完成了这次的事情,我会督促他给你打造一件能够帮助解决事情关键的报酬的。” “你说是吧,巴萨罗谬老师?”说完,娄希莞尔笑了起来,威胁性的也是扫视了一下对方。 ——真是有了好妹妹就忘了好哥哥。 ——女人的心啊,唉…… 巴萨罗谬一副看傻仔的眼神,笑容兼具宠溺以及对娄希式的嘲讽,转头便对安雅露出的十分得体的姿态,一点也不见娄希所描述的那般“只会战斗”。 “安雅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会让朋友打白工的人,不管事情有没有完成,我都会尽我所为…唔,那位尼基塔先生打造出一件可以解决他当前麻烦的道具。” 这倒不是巴萨罗谬吹牛,以他如今对自己主持过数次创造界级炼成仪式的炼金术造诣,在有着35的生命树阵图辅助的情况下,哪怕是在并不熟悉的性质冶炼方面,也足以轻易将那些从事''一般性工作''的炼金术士吊起来打。 要解决那位尼基塔如今的困境,巴萨罗谬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直接交给对方自己身躯的一部分,比如说毛发啊、皮肤啊、血液啊,让对方到时候进行选择性解封其中的''属性''。 凭借初始之光的特性,一缕中便可以承载极大的质量,真正难的反而不是让血液拥有储存力量的性质,而是让这滴本质上是初始之光实质化的血液能够控制自己的出力,避免一不小心就造成巨大的地形破坏。 说是这么说的,而巴萨罗谬也同样也是这么做的,就在安雅还没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在对方茫然的眼神中,蕴含着铸之神力的火焰已是在巴萨罗谬的右手中燃起,配合着生命树阵图,以那一个个构想为蓝本,迅速将脑后中的念头化作了成品。 望着掌心中的那几枚呈现出完美的水滴状的宝石,巴萨罗谬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把一枚扣在手心留待以后研究后,直接将剩下几枚都丢给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安雅。 他嘱咐道:“这些都是我身躯的一部分所化,虽然是临时制造出来的原始版本,但也多多少少蕴藏这的我的一部分力量,嗯,至少对付那些还没有达到创造界的超凡者是够了。” 就在巴萨罗谬准备兴致勃勃的开始详细讲解每一颗宝石的作用的时候,可怜的安雅小姐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皱起了眉头,连忙出声道:“等、等等……别说的那么快。” “嗯?怎么了,安雅小姐你是对本产品有什么建议吗?”巴萨罗谬歪了歪头,恶趣味的笑了起来。 他有些能够体会娄希了。 然而,正当安雅这位连番被娄希和巴萨罗谬调戏的可怜少女重新振作了起来,咬牙准备出声的时候,某种莫名的预感却是让巴萨罗谬紧紧皱起了眉头,面露疑惑之色,突然望向某一处虚空,散发出了极具压迫力的气息。 ——“到底是谁在窥视凛冬要塞?” 第二十章 大家的好朋友们 一男、一女、一女。 男者一副满意的神色,女者则脸旁犹然带有红晕、面色并不算太好,配合上一旁将安雅搂在怀中安慰的娄希,更是给这副场景强烈增添了某些故事的元素。 望着这一幕,格里高利和加斯帕都是直接愣住了,面面相觑、两两无言,非常默契的同时陷入了沉默,脸上一副“这咋回事啊.jpg”的懵逼表情,可以说是颇为喜感。 寂静中,加斯帕声音颤抖,语气十分古怪的问道:“圣座大人……这就是你说的那位能改变如此世界局势的年轻人?” 格里高利倒也不愧是格里高利,作为喀难世界实力上第一人,对于尴尬的抗性竟也是丝毫不差,脸上不动声色,平淡的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加斯帕你可以再确认一下。” 然而。 就在加斯帕准备调试下世界模型再次进行确认的时候,面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窥视,巴萨罗谬却是选择了顺从本能直觉的指引,悄然颂唱咒文,解开了束缚自身存在感的结界。 “吾之形最肖似神,故而吾之面容即为白昼之光。” 在那个瞬间,有关其余一切的感知都模糊了,仿佛思维被粉碎、仿佛理性在溶解,以“巴萨罗谬”这个存在投射在外所有信息为载体,具备神性的极致之“美”被灌输进了每一个人心中,难以从脑海中割离,不停干扰着心绪。 在人类所有的语言中,没有任何形容词能够来准确的形容这份美丽。 在未曾拥有尼伯龙根之戒之前巴萨罗谬的“美”便已经达到了媲美大规模精神操纵装置的地步,如今在得到尼伯龙根之戒所带来的加持后,甚至是已经可以被称之为一种思维上的模因病毒,假如他真的随意放开结界的压抑的话,恐怕这一路走来便已是信徒上百万,足够吸引教团负责处理这方面的人前来执行历史埋葬了。 名字可以成为力量的载体,任何一个有关于自身信息的载体也可以成为力量的载体,以对方观测到了自身形象为媒介,数量堪称庞大的初始之光便当即投射到了星穹观测所中那格里高利与加斯帕的面前。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如石沉大海一般,那股借助“巴萨罗谬”而来的庞大光流,在格里高利这位神之半身面前,却是一点波动都没有激起,当即便自行消弭无踪, 格里高利抬起右手,望着掌心中的那一小块已经硬质化失去生机的死皮,颇为意外的挑起眉头,满是惊讶。 “居然都能伤到圣座大人你了啊,看来……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是已经可以确定就是你先前所说的那位了?”加斯帕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揶揄道。 “既然年轻人这边还有事情要谈,我们这些老一辈人倒也是不好继续向下窥视了。”格里高利面无表情,悄无声息的掐断了世界模型的监视。 “哎呀,世界模型的运转又意外停止了,加斯帕你还不过来紧急抢修一下吗?”老教皇缺乏感情波动的棒读道,连演都懒得去演,直接断了加斯帕继续阴阳怪气的理由。 嗯,等回去之后也确实是得让教团内好好的整顿一下纪律了,绝不能姑息这种不良风气的继续传播。 - - - 巴萨罗谬自是不知自己这一行为因此让教团内不知道多少人而唉声叹气的,由于涉及到“格里高利”“加斯帕”“星穹观测所”这三个巨大干扰因素的缘故,在借此将一部分身躯传递过去之后,便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放弃了继续向下追查,将相关的思考都抛之脑后——反正他的每一份力量里面也都已经炼入了自己的意志、拥有了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 得益于格莱克斯的这一打岔,在巴萨罗谬重新将肃杀的气势收起来了后,气氛便突然间被扭转为相对“和谐”,连安雅都没有了继续想要出声的欲望。 作为一个急公好义的老好人,面对突然间便沉默了下来的安雅,巴萨罗谬当即便转头换上了亲切的笑容,话语中满是热情的问道:“怎么了?安雅小姐,刚才你不是还有话想说的吗?现在怎么突然不说了呢?” ——谁敢在这种情况下得罪你这个凶星啊! 在得知一直以来崇拜的贝法娜奶奶突然就败于此人手中后,安雅的心境同样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巴萨罗谬接连不断的刺激下,也终于是不复往日的平淡无波,忍不住在内心中开始吐槽了起来。 当然,作为波赫尤拉家的贵族少女,一直以来受到良好教育的安雅还是在惯性下保持着基本的得体礼仪的,顶多只是笑容变得勉强了一点。 该从心还是得从心的。 她勉强说道:“不、不,没了没了,在刚才我细细的想了一下,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不必麻烦巴萨罗谬大人您多操心了。” “没事那就好,毕竟……待会还得有事情要做呢?”巴萨罗谬满意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事情?”安雅心中微微升腾起不妙的预感,声音隐约有些颤抖的问道。 “当然测试一下实验品啊。”巴萨罗谬理所当然道,望向安雅的眼神颇为古怪,像是在看傻子一样:“安雅小姐,我可是一个负责的良心炼金术士,你该不会以为我就准备把没经过任何测试的危险品让你随意拿回去吧?” 毫无自觉的顺手给自己安上良心炼金术士的身份后,他提高了音量,警惕的震声道“你可不要信了娄希这个女人为了污蔑我的名声所说的鬼话,这家伙尽会糊弄人的!” ——娄希姐姐还没开始“污蔑”你呢,你怎么就先自己主动自爆了…… 安雅在心中叹了口气,惴惴不安的心绪得到了缓解,勉强恢复过来了一点。 这位圣巴萨罗谬大人再怎么说也好歹是有着圣徒的身份,应该……应该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掉链子的吧? 凭能力自然捕捉到少女此时担忧的情绪,巴萨罗谬挠了挠头,顿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心中丝毫没有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所导致的自觉。 “那么,该怎么测试呢?”娄希饶有兴致的问道,虽然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但眼神让巴萨罗谬有些莫名的心虚。 摇了摇头,巴萨罗谬命令自己不再去理会这神奇的心虚感,向自己反复灌输“不能成为气管炎”的念头。 “当然是去找那些我们大家的好朋友了。”巴萨罗谬对安雅道,嘴角浮现出熟悉的愉悦的笑容。 通常情况下来讲,一旦他这么笑了,肯定就是意味着有某个人要倒霉了。 “我们大家的好朋友?”安雅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并没有读懂巴萨罗谬话语中的潜意思。 “是啊,好朋友。” “那群迫不及待的想要为此发光发热的好朋友们。” - - - “阿~嚏!” 与此同时,远在背誓者墓地的茨梅次弗突然间就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都从快乐躺椅上蹦了起来,警惕的打量向四周,一点也不见身为背誓者墓地管理者该有的威严。 于是,他便再一次的从阴影中找到了阿尔塔维斯那个老女人的身影。 虽然嘴上总是老女人来老女人去的,但一到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这种人的存在最为可靠,一看就阿尔塔维斯的身影,茨梅茨弗顿时放下了一半心来,紧张兮兮的问道:“喂,老,不对,我是说阿尔塔维斯大人,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搞那神神秘秘的一套吗,有着成天闲着没事看茶渣的功夫,不如帮我看看我这个喷嚏到底预示着什么?” 阿尔塔维斯面露的古怪的看着这个因为一个喷嚏直接蹦起来的憨憨青年,认真的扫视了一下后,给出了结论:“你这是受凉了,该去找的是医生,而不是来麻烦我。” 这一回茨梅茨弗反倒是以看傻子的眼神同样看了回来,怀疑道:“阿尔塔维斯你是也和我一样一觉睡傻了吗,这里可是背誓者墓地诶,哪来的医生给我看病了啊,更何况……我药不是都停了快好几年了吗?” “我警告你啊,现在你的力量可是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你可别是又想像以前糊弄我啊!” ——就你这傻样,我真要想拿回力量分分钟就可以让你自己送回来的好吧。 要总结的话,阿尔塔维斯此时心中所想大抵是可以直接浓缩成这样的一句话。 她以一如既往的平淡语调说道道:“现在不是纠结你这个喷嚏的时候了,按照那个圣巴萨罗谬一直以来雷厉风行的作风,恐怕如今的他已经是快要解决完波赫尤拉家的那些破事了,你要想完成圣遗物的继承仪式,唯有趁着这段时间进入黑暗世界提前做好准备,才可能有三分机会杀死那位娄希殿下。” 茨梅茨弗困扰的挠了挠头:“所有的事情不是都让你做完了吗,我还能做啥啊?” “难道说……是让我去换个摸鱼的地方?”他试探性的问道。 第二十一章 【圣巴萨罗谬之貌】 “摸鱼?”阿尔塔维斯道了一声,用一如既往的那种看待傻子的眼神看向茨梅茨弗,令他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深沉的恶意,当即便争辩了起来。 “喂喂喂,老女人!” “我可再次警告你啊!不要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了啊!别以为我真是傻子,我现在的实力再怎说也都比你强了很多很多倍了,能感知到你的情绪的!” 可以说就像是炸毛的大型猫科动物一般的反应。 面对茨梅茨弗这毫无威胁力的威胁,被再度称作老女人的阿尔塔维斯只是冷呵一声,嘴角笑容更添显而易见的轻蔑和不屑。 “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提前偷渡过去的仪式了,具体的[路径]待会我会发过你,现在你为唯一要做的,便是收拾好背誓者墓地。”她轻声道,并未理会茨梅茨弗的无能狂怒。 听到阿尔塔维斯这话,茨梅茨弗很明显的愣神了一下,神色忽的转为愤怒,不可置信道:“先前不是说好了不需要动用那把断剑的吗?” 阿尔塔维斯漠然的反问道:“说你是蠢货你还不认,难道说现在的情况是先前的情况吗?” “你得记住,你现在所需要面对的不是[波赫尤拉],而是那个[圣巴萨罗谬]。” “他是动荡大世的前兆,他是先于天车的前驱,他是以铸钢之刃斩断凯尔萨德那数百年的命运绳结之人。”她严肃而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冥府神孽亡于其手,瞳中门扉毁于其手、铸父与地母的谋划断于其手,谁知道你会不会又是下一个他脚下的垫脚石?” 茨梅茨弗扬起眉头,似是不服,提高了音量说道:“你说这我可就不困了啊,我这一系所传承的戒律,可不就是对命运的反叛!” “什么圣巴萨罗谬?我必秒他好吧!” “呵。” 短短一个音节,很好的表达出了阿尔塔维斯的意思,也让茨梅茨弗的眼神越发危险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嗤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我找上了你呢,不是''茨梅茨弗''这一圣名下所传承的力量性质让你拥有了对''神明''、''命运''、''血亲''这三者刀刃相向,进行反叛的可能,凭你自己,说不定连三成的机会都不会有啊。” “哈?三成的机会,老女人你是在说什么最新款的流行笑话吗?如果你目的是这个,那么我得恭喜你,这个笑话确实挺好笑的。” 阿尔塔维斯冷声说道:“这并不好笑。” “可是这就是很好笑啊。”茨梅茨弗一字一顿的说道,由于抬头的动作稍大,令那过长的灰白色发丝滑落向两边露出了面容。 只是,那面容上的神色却不再是平日里的矛盾的惫懒和热情,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狂热和喜悦。 他满怀激动、且异常认真的说道:“这可不是''仅仅有''三成机会,而是我们''居然还有''三成机会,比起将0.0000000001%的不可能化作可能的100%的难度,30%的概率,这难道不是已经很大了吗?” 阿尔塔维斯颇为意外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在真正的不可挽回之前,胜利的概率永远是50%什么的蠢话?” “那不就太老土了吗!”茨梅茨弗震声道。 眼见阿尔塔维斯少见的并未直接反驳,他的脸上的情绪便肉眼可见的高涨了起来,甚至还浮现出了奇异的欣慰之色。 ——果然,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并非是白费的,在我的努力下,就算是阿尔塔维斯这个不知悔改的老女人也被我感动,不,呸呸呸,教化了,逐渐理解了我的理念! 然而,阿尔塔维斯的下一句话就将茨梅茨弗脑海中的妄想浇上了一盆来自现实的冷水,确定了''老女人''永不动摇的统治性地位。 “我觉得……你在说这种蠢话之前,是不是该感应一下你周围了。” “什——” 还没有等茨梅茨弗把话说完,当他回头的一瞬间,某种莫名的力量已是借助''被观测''这一行为,击中了他的思维、 那是…… ——''巴萨罗谬之貌''! 于背誓者墓地阴暗的天穹上,一道比太阳还要辉煌千倍的身影显现而出,以极其傲慢的立于天上,挥洒着足以灼伤心神的光辉。 在''祂''所出现的那一瞬间,不论实力的强弱,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那立于天上的身影所吸引,被那其中所蕴含着的“美丽”所吸引,忍不住想要为了接近那道身影的存在而献出自己的一切。 不敢去奢求触碰,仅仅是向前一步便好。 倘若是在天上俯视的话,便会发现颇为有趣的一幕——就像是失了神一样,那隐藏着背誓者墓地地下的歪曲者在此刻反而是突然间便化作了一个个狂热的信徒,舍弃了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残忍和狡诈,疯狂的从地下钻出,混乱的聚集在了一处,全部都不顾一切的向前拥挤着。 因为……那前方正是他们的“真理”所在! 阿尔塔维斯不知为何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不仅及时提醒了茨梅茨弗一下,甚至才愣神的几个刹那便猛然苏醒了过来,同时以未知的手段唤醒了一旁已经有了思维溶解迹象的茨梅茨弗。 他强制命令自己不去注视那个身影,勉强回过神朝着阿尔塔维斯询问道:“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们刚才就在聊的东西。”阿尔塔维斯用一直以来的平淡声线回答道,似乎就连巴萨罗谬的这一次突然袭击也仍在她的考量之中,并不值得意外的样子。 望着赶紧找了个破布条蒙在眼睛上的茨梅茨弗,阿尔塔维斯轻蔑道:“刚才不是说要把哪怕只有30%的成功率化作100%的吗?怎么,现在一遇到真人了就开始从心了起来,还用这种根本没有什么用的行为来麻痹欺骗自己?” “你这老女人懂个锤子!”被阿尔塔维斯这一激,茨梅茨弗当即便放下了手中给自己脑门上系根破布条的憨憨举动,震声争辩道:“我这分明是战术性的做针对性的防护准备,是战术,是战术,你懂吗!这不叫怂,这明明是叫战术!” “认为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去做就傻愣愣的打上去,你该不是又把我当成傻子了吧?”茨梅茨弗抱着万分警惕说道。 阿尔塔维斯做出思考的神色,沉吟了一会,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刚才确实是又把你当成了傻子。” 说完,她赶忙又补了一句:“对了,现在也还是。” nmd,wsm.jpg 就在背誓者墓地的二人交谈之时,巴萨罗谬俯视着身下迅速聚集了起来、并且仍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飞快壮大着的乌泱泱人潮,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在手上装样子用的纸面上随意涂了几笔。 面板上,一行行淡金色的字迹缓缓显出。 【名称:“巴萨罗谬之貌”】 【类型:饰品一次性消耗品】 【等阶:创造界】 【性相:耀铸杯】 【原材料:一滴鲜血、一份''样貌''、一克初始之光(固化态)】 【特性-尼伯龙根之加护:以该道具作为[饰品]佩戴时,魅力值将可以自由在原有值的-2倍~2倍间进行调整,且附着后置隐藏词缀“(不易被注视的)”“(易受注视的)”,大幅度减少增加一般情况下佩戴者的存在感,在与所有未曾见面(获得该饰品时开始计算)的对象进行见面时,视作拥有一次等同于次级“强效恐吓术强效魅惑术”的能力】 【特性-白昼之光:以该道具作为[一次性消耗品]使用时,该道具将在原地自行生成一道免疫所有通常伤害(创造界以下)且可以自由进行活动的幻影,该幻影被视作与“圣巴萨罗谬”相近似的存在,拥有与“圣巴萨罗谬”相等同的“样貌”。 当幻影存在时,所有拥有认知能力,且拥有能够感知到幻影存在能力的生命体,每一轮(6s)均需要承受一次难度极高的理智值检定,假使未曾通过检定,则陷入“朝圣”状态,不由自主的对幻影的存在进行持续性观测,同时受到一次根据思维强度而定的真实伤害】 【描述:由炼金术士“巴萨罗谬”为“安雅.波赫尤拉”所制造的实验型产品,因其主要依赖于本身材料特殊性的特性,所需技术要求极低,且具备难以复制模仿的特性】 【——巴萨罗谬出品,值得信赖(大概)】 无视了面板上最后一行的字迹,巴萨罗谬摸了摸下巴,望着身下聚集速度已经开始减缓的人潮,在娄希深沉的凝视中,缓缓收回了那只正准备伸向少女长发的手,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样,面色平静的对一旁的安雅说道:“这项产品的数据我已经收集完毕了,可以进行一项了。” 望着巴萨罗谬那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神色,安雅极其小心的将眼神中的怜悯之色收了回去,心中微微感慨着点了点头,将又一枚殷红的宝石从吊坠上取下。 第二十二章 愿至高天之荣耀永世不落 那是一枚很漂亮的宝石,内部没有任何一点杂质,每一部分都恰到好处,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醉人的晶红色光泽,令人难以想象这枚宝石原本居然是一个人鲜血所化。 于少女的手中,这枚像艺术品更胜过像武器的宝石正静静沉眠。 紧握着这枚被命名为“巴萨罗谬之怒”的宝石,安雅的神色变得认真而严肃,并没有被其极具欺骗性的美丽外表所欺骗,而是转头向着巴萨罗谬不厌其烦的又确认了一遍操作流程,换来对方的越发无奈的神色。 要知道在短短的这一段准备时间内,算上这一次,少女的询问次数已经是快要达到50的大关了,每一次还几乎都是问的先前已经问过好几遍的问题。 最后一次给对方详细讲解完根本没有技术难点上的操作流程,巴萨罗谬不耐的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本来那么简单的事情硬是被扯成这个样子,我本人都还在这里呢,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也是我来负责,根本不必如此担忧。” “强者之所以是强者,同样也是因为他们有着犯错误的余裕。” 听着虽然好像是颇有狂妄自大之意,可这话从巴萨罗谬口中讲出,偏偏就给人以一种极其强烈的安心感,好似理所应当。 安雅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心中通过这次试探对巴萨罗谬性格的认知更深一层,给对方又是打上了一个标签。 “那我这就开始了。”少女说。 于是,在她那两根纤细白嫩的手指间,有光焰骤然升腾,将红宝石的身影遮盖。 在那抹璀璨的火光中,依稀可见原本清澈透亮的红宝石内部此时正在不断浮现一道道漆黑的裂缝,宛如某种活物的血管一般,剧烈搏动,流出了橘红色液体,充斥在红宝石内部,交织出一种奇异的破碎之美。 在傻瓜式自律程序的精密干涉之下,“巴萨罗谬之怒”内部重原子核自发开始分裂为数个较小的原子,在链式反应的作用下,飞快释放出了堪称恐怖的能量,在初始之光所化的外壳约束下,沉默而有序的积蓄着橙红的色彩,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瑰丽无比,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拿在手中,细细观赏。 人求知,如盲人摸象,通过一块块残缺的拼图来拼凑出最终的真理,在物质的相近领域,通过参照一次次使用“神之手”这一囊括了所有奇迹之物,虽说还不至于一下子统合四大基本力,但根据手中有关“引力”的理解,结合永燃炉心的构造,巴萨罗谬却多少还是有了一些触类旁通的领悟,开发出了这一版的试用型“巴萨罗谬之怒”。 当然,因为涉及到了原子层面的操作的缘故,有着制造这玩意的能力,也就意味着能够完成通常意义上的“炼金术”,对于更多的炼金术士而言,他们其实更喜欢这玩意为——“贤者之石”。 借助幻影的视角,安雅望了望地上背誓者墓地中那乌泱泱一片的人潮,哪怕是在这种高度,她也能听到那一阵阵欢呼雀跃的声音。 这群被“美丽”粉碎了理智的歪曲者们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将要迎来的命运。 当那瑰丽的橙红色泽快要积蓄到极限时,少女不再犹豫,随即一板一眼的按照巴萨罗谬所交给她的傻瓜式操作流程,将自己的血液灌注其中,把那层包裹着这枚宝石的初始之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以避免出现那种因为射程小于爆炸范围,从而导致先炸死自己的智熄操作。 于是,天地间有光生焉。 失去了外壳的包裹之后,在那一层残留的稀薄光辉引导下,“巴萨罗谬之怒”迅速向下滑落,被拉长为狭长的条状不定流体,通过一个个特意留下来的孔洞,在半空中迅速生长出一条条光焰所构成的枝桠,显现出了那摄人心魄的全貌。 在背誓者墓地的核心处,彻底摆脱了第一波“巴萨罗谬之貌”影响的茨梅茨弗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心中生出了莫大的死亡阴云,与身侧的阿尔塔维斯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望向了那在半空中缓缓舒展着自身庞大的身躯,不断向下生长的巨大光辉之木。 在这脱离外壳束缚的几个刹那间,原本仅仅是一个指节大小的红宝石已是迅速膨胀至足以遮蔽整个天空的规模,如真正的太阳一般,向着大地播撒着光辉,昭示着自身的强烈存在感。 毫无疑问,假如让这个大家伙真的落在地上的话,那恐怖的破坏力,绝不会让在场有任何一个人幸存。 茨梅茨弗赶忙转头望向一旁仍是“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阿尔塔维斯,露出了“你快用你那无敌的■■之星想想办法吧”的焦急神色。 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尔塔维斯扬起下巴,音调微提:“有我在这里,不需要惊慌。” “都到这时候你这个老……还卖什么关子啊!”茨梅茨弗大声道,忍着心中的冲动,强行将那个称呼憋了回去。 感知着茨梅茨弗心中不断积蓄着的不快,阿尔塔维斯的嘴角顿时掀起了一抹愉快的笑容,耸了耸肩道:“我说了,不要慌,你这不是还有那把断剑吗?” “那是背誓者墓地存在的基础!” “然而,现在的背誓者墓地可是都要毁了哦,比起以后虚无缥缈的未来,难得不是处于现在之物更为重要吗?”阿尔塔维斯冷漠道。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亡。那些老东西的骨骸毁了也就毁了,这个背誓者墓地没了,只要你还活着,以后一样可以再建造一个新的。” “可、可是……”茨梅茨弗瞪大了眼睛,因心中的挣扎,神色变得颇为痛苦,只能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了声音。 “可是可是,都这时候了,就别可是了。”望着在这短短的两个瞬间中又向下坠落了一截,已经将大地烧灼成焦黑之色的那颗巨大的倒生之木,阿尔塔维斯的脸上的平淡终于也是消融了几分,话语中隐含些许烦躁。 “如果你是担心什么未来的话,我可以用''阿尔塔维斯''这个名字向你保证,只要你接下来顺利按照我的计划去做,我便会保证你能够真正完成你们这''茨梅茨弗''一系的大愿。”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承诺声中有些许不情愿的意味。 得到阿尔塔维斯一直以来推脱的保证,茨梅茨弗的眉毛顿时扬了起来,掩藏不住真实情绪,大手重重的拍了几下对方的肩膀,把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契约塞到对方手里,兴高采烈道:“那这可就说定了啊。” “行行行。”阿尔塔维斯无奈点头,心中却是悄然浮现另一番和这时的茨梅茨弗一样的心思。 ——总算让这家伙主动提出(答应)签订契约了。 自古以来,签订协议真正的目的往往都不是为了“和平”,而是为了签订协议后去撕毁协议的那一个瞬间。 抱着异样的心思,茨梅茨弗望了一眼同样在心中暗怀鬼胎的阿尔塔维斯,随即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愉快笑容,手掌伸出,向内翻转虚握,仿佛在倒持着什么无形的凶器一般。 明明手中空无一物,可在头顶那颗倒生的光辉之木照耀下,大地上却突兀的平白多出了一道巨大而扭曲的阴影,阿尔塔维斯能够看见,此时随着茨梅茨弗那条缓慢而坚定向上抬起的手臂,那道巨大而扭曲的阴影也开始浮现出种种怪异的特性,仿佛活物一般,不断翻涌着、蠕动着、张牙舞爪着,以此来向世界展示着自己的狰狞姿态。 与其说是某种凶恶的兵器,不如说是某只被束缚在“剑”这一形态中的怪物才对。 是的,怪物。 在亲身实地的得见后,阿尔塔维斯可以肯定,“茨梅茨弗”这一圣名传承下的这把“断剑”的正体,绝不可能会是像外界所流传的那般源自于神之长子-赫夫基斯什维利的锻造之法所成,她非常清楚,要是按照那个有着强烈精神洁癖的家伙的作风,别说是授予他人这种东西了,恐怕只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地盘里面有这个东西,便一定会二话不说的赶过来将这把“兽之剑”从世界上抹除。 这把“断剑”的正体暂且不提,此时,随着头顶倒生之木的迅速下落,地上的那如怪物一般的阴影却也同样随之迅速扩大,覆盖到了背誓者墓地的每一个角落中,将一切都渲染成了漆黑的色泽,变得狰狞而可怖。 茨梅茨弗满怀喜悦的凝视着手中虚握着的无形之剑,灰白色的眼瞳中仿佛已是倒映出了它那凶恶的模样。 ——何等的美丽。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狂热出声,编织着言灵,呼唤着那来源于[神明]的加护:“雅赫萨里哟,汝之光辉胜于日星,我将在此赞颂您的伟大!” “——愿至高天之荣耀永世不落!” 第二十三章 安魂曲 那一瞬间,背誓者墓地向下塌陷沉落,所有的物质均被那无形的剑刃所“吞食”,令人产生了坠入深渊巨口一样的错觉。 或许……也并非是单纯的错觉。 在那空虚渊暗的空间中,一股潮湿而闷热的风悄然席卷,连带着莫名的腥臭气息,让气氛变得极其怪异起来。 大地在这寂静中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漆黑而阴沉的海洋。 “阴影”的海洋。 眼前此景,巴萨罗谬颇为意外的挑起眉头,哪怕是以他的能力,也完全无法穿透这层阴影之海,只能窥视到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漆黑。 ——怎么你们波赫尤拉家的人都喜欢学着贝法娜那个家伙用“海”当大招的? 开玩笑归开玩笑,虽然整体色调一致,但是在巴萨罗谬的感知中,这片阴影大海给他的感觉却是与贝法娜的混沌之海完全不一样的,如果说贝法娜的混沌之海是以“混沌性”为主题,通过极大的放大随机性以颠覆所有基于秩序的手段的话,那么此刻于眼前所展现的这片阴影之海,他的本质则是纯粹的“异化”,通过模拟对方的性质,融入对方的节奏,在悄无声息间侵蚀对方的身躯、扭曲对方的原意,让对方自然而然的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望着那在这几个瞬息间,规模已是进一步扩大的阴影之海,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打消了原先实验产品的计划,毫不犹豫便用能力接过了那光辉之木的控制权,从身躯中解放出了那圈繁复、且越发华丽的巨大光轮。 随着生命树阵图和巴萨罗谬身躯的结合程度加深,在木星上将庞大质量转化为初始之光后,这圈由巴萨罗谬受难时所发,居于众灵血中的净光之轮,同样也在迅速成长着,向着真正的“圣灵”位格所靠近。 圣枪浮现手中,俄尔间又是破碎。 “开始吧,隆基努斯,接入喀难数据库,对《安魂曲》等相关信息进行检索,同调【净光之轮】,以其中第二乐章-震怒之日为核心,展开拘束破却模式。” 他道:“关键词''硫磺与火''、''审判''、''终末之时'',隆基努斯,准备代入参数进行展开。” “震怒之日,终末之时,世间人等,唯有战栗待备。审判之日,必将到来,正如大卫与希维拉之预言,尘寰将在烈火中熔化。” “流泪之日,罪人等将自灰烬之苏醒,接受最后的审判。” “——这一次,我要指定术式.安魂曲-震怒之日。” 伴随着咒文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名为“终末”的概念降临于此间那株由“巴萨罗谬之怒”所化的光辉之木上,使其内部结构在半空中瞬息间迭代了近万次,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散发出一丝的热量,飞快的向内进行坍缩。 核裂变的力量本就来源于重原子核的毁灭,是物质底层基本粒子中所封存的禁忌力量,这条定律从诞生至被写入常世投入真正使用之初,其根本目的便是为了制造事物的毁灭,为某样事物带来终末,可以说“核裂变”这一人类创造出来为了毁灭自身的特殊技术本身,正是末日到来前的序曲。 世间再没有多少比这更加契合【震怒之日】这一术式的了。 面对着这从天而降的终末之日,茨梅茨弗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在将身躯彻底融入到了阴影之海中后,倒持着那柄无形之剑的姿态便悄然间转变成了正握,将剑刃横于面前,喃喃轻语:“茨梅茨弗,汝为阴影之裔。” 于是,狂躁的红芒便自青年灰白色的眼瞳中亮起,令那阴影之海也随之开始翻涌不息,显露出其中所隐藏着的那无尽亡灵。 真正的背誓者墓地从来都不是外界的那座小镇,而是这把无形的“断剑”。 就像迪伦手中那条“莱茵河”一样,作为“茨梅茨弗”这一圣名下历代传承的圣遗物,“断剑”同样也拥有着“异界”的属性,可以通过自身以替换周遭环境的根本规律,覆盖原有的世界。 与仅仅被传承了一代的“莱茵河”不同的是,“断剑”是已经经过了历代“茨梅茨弗”完善后的产物,内部的世界中除了积蓄着堪称无穷无尽的力量外,同样还储存着一具具圣骸,虽说如今被巴萨罗谬逼得临时动用的话,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将这万世的谋划毕功于一世后,反而是令这把断剑蜕变至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无需思考、无需犹豫、无需迷惘。 茨梅茨弗闭上了眼睛,摆出了对于任何一个战士而言都堪称破绽百出的粗陋架势。 原因只有一个——他根本不需要而已。 他的敌人并非是“人”,而是真正的“天灾”,既然是要去击溃“天灾”,那么自然要行超越之人类之术! 以自然而随意的姿态,茨梅茨弗斩出了拙劣异常的一剑。 就在那一瞬间,天地间骤然一暗。 一道绚烂而瑰丽的银芒极其突兀于阴影之海中诞生,自那柄无形的剑刃上脱离,宛若某种某种贪婪的怪物,将阴影之海中那积蓄了无数年的怨念和诅咒吞入其中,研磨为粉碎,从而淬炼出了此足以撕开大地、切裂天穹的锋锐! 对于大海来说,茨梅茨弗的存在就像是蚂蚁,可是……偏偏就是在这牙签一般大小的锋锐面前,体量堪称是其亿万倍不止的阴影之海,却是被不可思议的斩开了。 地上有太阳升起,而海中亦有明月破水而出。 或许一开始只是渺小如尘芥的一团银芒,可到了后来,却是不可思议的将那无边无际的阴影之海也吞入了腹中,化作了一片足以遮天蔽日的苍茫银穹。 ——若是想要得到什么,那便必须要学会放弃什么。 在很早很早之前,茨梅茨弗便清晰的认知到了自己天生才能的极限,以理性选择了放弃了所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将一切的一切都投入到了最后那唯一的选项上。 上一任的茨梅茨弗告诉他,只要日复一日的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可以成为最强。 茨梅茨弗虽然并不想成为最强,可抱着“不练白不练”的心态,这个在大部分事情上都堪称毫无才能的青年,却还是放弃了所有,愚直的走上了这条老茨梅茨弗给他定下的道路。 也许是自己体内那另一半的好战血脉作祟,有巴萨罗谬这位比天灾还要恐怖无数倍的敌人在前,茨梅茨弗的心中头一次的燃起了“想要战胜对方”这个念头。 面对着那从天而落,足以蒸发地上一切物质的一击,这个青年的脑子中却完全没有任何退避开来,或者是什么破坏其弱点的想法。 答案很简单,他单纯的不会那些手段而已。 明明实力已经达到了堪比创造界的地步,可直至如今,茨梅茨弗所真正会的战斗手段,却仍然是只有一种——将敌人斩为粉碎而已。 ——他能够做到的,我同样也能做到的。 ——如果是我去做的话…… ——一定是会去将那大地连带着天穹一同斩开的。 抱着“我一定也能做到”这种天真而愚蠢的想法,在那坠落之日下,阴影大海消失无踪,被那遮天蔽日的苍茫银穹取而代之,与那从天而落者发生了碰撞。 于是,大地便化作了海洋波动了起来,被那恐怖的庞然伟力翻卷揉皱,变成了柔弱可欺的流体,在恐怖的高热中,如水般弥散了开来,使得整个大地从天上看起来就像是突兀的变成了橙红色的海洋,涌动着澎湃的怒涛。 刚体和流体都是一个相对性的概念,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上帝并没有给祂的造物们打上特定的标签,只要时间跨度足够长,甚至就连山川也可以被当做流体进行处理。 然而就在此刻,足以媲美千万年的时间、让大地屈服化作流体的伟力的降临于此间,令那天穹落下的太阳,被切做了两半。 从斩断草木至斩断钢铁,许多凡人的剑士们到了晚年却反而是追逐着斩断流水的技术,认为这才是能够证明他们技艺的东西,然而,假如他们看到此时茨梅茨弗的这一击的话,却定然是要惊骇欲死,感到不敢置信。 在这斩断了“光”的一击面前,这世间绝不会有人敢于自豪的夸耀自己的技艺有多么精湛。 巴萨罗谬亦是如此。 望着这道将末日的序曲强行打断,将太阳一分为二的斩击,明明是自己一番费劲苦心的攻击成空,这个男人反而却是露出了笑容。 无他,只是作为战士的本质作祟而已。 只可惜,茨梅茨弗却并不是战士,感受着断剑中减少了将近十分之一的储备量,在上头的挥出那一道斩击后,他的心已是被后悔所充斥,充满了想要剁手的欲望,险些直接在战斗中开启逃避现实模式。 所谓■■一时爽,事后火葬场的道理,正是如此。 茨梅茨弗强忍着心痛,极其小心的将阴影之海重新放出,赶忙望向了一旁的阿尔塔维斯,露出了令对方感觉异常熟悉的神色。 “现在这咋办啊! 第二十四章 破土而出之物 天穹灰暗,被浓厚的辐射云覆盖,大地炽热,化作了橙红色的岩浆之海。 【震怒之日】是模拟末日、演化末日的术式,融合了今宵落幕的法理以及有关“核裂变”的概念后,更是得到了补全,等阶甚至已经接近那因灵长类过于旺盛的探索欲望而引发的“自灭之因”,拥有了对生物和对灵长类的极大杀伤力。 只可惜,遇到了茨梅茨弗这个状态并不算是活物的文盲。 虽说是被某人的一剑斩断,可事实上【震怒之日】这一术式的威力却并没有减弱多少,哪怕指向已经偏移,可凭借这等规模的体量,仍是造成了如今这般宛如末日降临的场景。 茨梅茨弗也就罢了,再怎么说也是有着那柄传承了无数代的圣遗物在身,可明明已经失去了力量,直面[震怒之日]的余波后,阿尔塔维斯却令人意外的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是的,一点都没有。 好似化作了不存于此世的虚无幻影,当那从天而降破灭之火达到面前时,没有发生任何的碰撞,便轻而易举的穿过了阿尔塔维斯的身躯,没入身下的熔岩大海中,令空气的温度继续提升。 望着此景,茨梅茨弗的神色并不意外,似是早就对这个老女人无穷的隐藏手段有了清晰的认知,无论是突然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丝毫不会惊奇。 ……毕竟,她可不是当今这个时间节点的人。 面对斩出一剑后满脸心痛后悔,一副“这咋办啊”的茨梅茨弗,阿尔塔维斯心中那一抹因刚才那道切断光的斩击而生的既视感当即消散了。 ——觉得这家伙会靠谱的自己,果然是瞎了眼吧? 茨梅茨弗并不是什么战士,他仅仅只是“茨梅茨弗”而已。 “蠢货不愧是蠢货,既然现在你都已经取出那把关键性的[断剑],不赶紧逃跑,难道你还准备在这里直接和那位圣巴萨罗谬展开战斗吗?”阿尔塔维斯照例的冷笑了一声,平淡的声音中还是那般对方已经无比熟悉的轻蔑和不屑。 “别忘了,这里可是波赫尤拉家的地盘,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绊住了贝法娜那个老东西,但是这位圣巴萨罗谬的背景本身,却是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干扰因素,我敢肯定,要是再像现在这样浪费时间,教团的人必然会将我们一网打尽,再无一丝幸存的胜机。” “啊?” 短短一个音节,很好的表达出了茨梅茨弗此时的状态,哪怕阿尔塔维斯说了这么多,这个没在智力属性上丢过一点的家伙…… 还.是.没.有.听.懂! 青年挠了挠头,发出阿巴阿巴阿巴的声音,突然间啪的锤了一下掌心,震惊道:“也就是说……咱们是得跑路了是吧!” 望着他这副神色,一瞬间,阿尔塔维斯心中升腾起了不详的预感。 “干!之前看你要我拿上[剑],我还以为你准备先要我和他分出个胜负呢!”茨梅茨弗爆出了粗口, “别说那么多,我就问你,你现在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眼见逃跑路线都计划好了,偏生却在茨梅茨弗这里出了岔子,阿尔塔维斯也是跟着急了起来。 青年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吞吞吐吐道:“没啥,没啥,也、也就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这个时候了,就别磨蹭了,快说。”阿尔塔维斯皱眉,对茨梅茨弗的表现很是不满。 “那你、那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就在你说这话之前,我的本体已经和那个圣巴萨罗谬打着打着就已经离开这里了。”茨梅茨弗深深吐出了一口气,自暴自弃道。 “然后……我就一不小心就砍顺手了,一剑砍到波赫尤拉家的叹息之墙上,给整出来了一个缺口。” ? ?? ??? 听听,听听,你这说得是人话吗? 从茨梅茨弗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要不是及时考虑到可能砍不动,阿尔塔维斯是真的生出了想要拔剑把这个憨憨给砍了的冲动。 她是真的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茨梅茨弗这个家伙居然就已经和对方打到波赫尤拉的家门口了,还顺手把叹息之墙给斩出来了一个缺口。 茨梅茨弗不清楚这个概念,阿尔塔维斯却是明白的清清楚楚。 北境是这一片黑暗世界是与其他地方的黑暗世界截然不同的,不仅仅在于其分隔了东方与西方的独特地理位置,同样也在于它实际上是一个由无数个小型至大型不等的独立黑暗世界串联而成的超巨型世界集群。 很少有人知道,叹息之墙一开始其实并不是由波赫尤拉家建造而成的。 在那遥远的过去,斯拉夫人的祖先自黑暗世界中走出,来到了这片属于维京人的土地,于北境的冻土上立下了告别昨日的界碑——这堵抵御黑暗世界数千年之久的叹息之墙。 阿尔塔维斯咬牙切齿的说道:“茨梅茨弗,你知道你这次究竟是犯下了多大错吗?” “嗯?不就是一堵破墙壁呗!一道裂缝,顶多不就多跑出来点歪曲者。”青年本能性的反驳抬杠道,一下子起了劲。 “那东西可不是什么所谓的墙壁。”阿尔塔维斯摇了摇头,似是心中已是有了决意,忍不住叹息道:“叹息之墙的作用可从来都不是用来''抵御''生物的,它啊……当初可是斯拉夫人用来隔绝[世界]的入侵的。” “你可别想忽悠我啊,叹息之墙后不就是当初的斯拉夫第一帝国,难道不是当初他们终于坚持不住了才选择迁移过来的吗?”茨梅茨弗问道,哪怕他的脑子再怎么不灵光,这点的基础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天真。”阿尔塔维斯只是给出了一个直白的评价,嗤笑了起来。 “以当初斯拉夫第一帝国还处于巅峰的实力,就算比起现在再怎么不济,对付一些从黑暗世界里面出来的生物还是绰绰有余的。要想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覆灭一个处于巅峰时期的帝国,别说是一些黑暗世界的衍生物了,就算是如今的教团都不可能做到。” “能够覆灭这样一个帝国的,唯有他们自己。” 茨梅茨弗捋了捋脑海中的思绪,恍然大悟的问道:“也就是说,那群斯拉夫人把自己玩死了!” “没错,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玩死了。”阿尔塔维斯点了点头,似是在回忆。 “那群斯拉夫人所做的最后一场实验,也即是导致了第一帝国毁灭的根源。” “那群家伙最后究竟做了什么?”茨梅茨弗赶忙问道,颇为好奇的样子。 “……在研究歪渊性质时,他们意外在地上造成了一个奇异点,导致那片土地上大大小小的黑暗世界都融合到了一起。” “除了教团所在的迦南地,墙后的那一座黑暗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可以说是整个喀难上最接近''歪渊''的地方。” 哪怕是茨梅茨弗这种二愣子青年,在此刻都升起了由衷的恐惧之情,用自己的常识结结巴巴的勉强反驳道,想证明阿尔塔维斯这番话的错误性:“可、可歪渊不是一种单纯的现象吗,只会导致那片地域规律歪曲,时空尺度飞快膨胀,最后跌落至被歪曲之力在世界上穿出的那个孔洞处,就连里面的生物从黑暗世界中都不一定爬出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是前所未有的巨型世界集群的话,深度应该也同样是前所为有的吧?” 黑暗世界是位居喀难世界里侧,于伤疤处向内生长的恶性肿瘤,就好比一颗深埋在土地里面已经长出根系的种子,虽然依旧会向外扩张,但在喀难世界的本能抑制下,却始终难以破开泥土来到地面上。 听到茨梅茨弗的这番话,阿尔塔维斯反而是笑了起来,笑容中饱含轻蔑。 “你别忘了,这座超巨型黑暗世界可是人造的啊。”她意味深长道。 灵长类的存在,即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干扰因素,在有着人为因素的干涉后,按照自然规律发展下去? 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 “没错,就是那个也就是说。”阿尔塔维斯提前说道,打断了茨梅茨弗的呢喃。 “它的存在本就是基于无数个作为分支的黑暗世界,规模和深度对等的定律在它的身上并不会生效。” “破壳、成芽、抽枝,假如说这是衡量常规型黑暗世界的阶级的话,那么叹息之墙后这座人造的超巨型黑暗世界,便是已经达到了第四个阶段,从世界的里层来到了世界的外层,将存在的领域蔓延到了大地上。” “一旦叹息之墙出了问题,那么这个由波赫尤拉家承担了数千年的责任,就该落到我们所有人的头上了。”阿尔塔维斯揉了揉眉心,疲惫的叹息道。 “总之,我闯大祸了是吧?”茨梅茨弗挠了挠头问道。 “不然呢?”阿尔塔维斯没好气的呛了一声。 “……我只是觉得,这事情好像还有救!” 第二十五章 北境没有天灾 宛若变成了某种有着庞大身躯的活物一般,漆黑的阴影之海于身下长出了无数只触手,在大地上蠕动爬行翻涌,留下了一串串粘稠滑腻的厚重液体,缓缓浸入了泥土中,使其化做了无法种植的荒土。 在茨梅茨弗的刻意催动下,这片阴影之海已经变成了魔物的培养皿,无数被临时制造出来的畸形魔物在其中肆意捕食,贪婪的撕咬着一切入目所见的活物。,吮吸着自己兄弟姐妹的血液,以获取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愉悦感。 阴影之海的属性是“异化”,通过模拟对方的性质,融入对方的节奏,在悄无声息间侵蚀对方的身躯、扭曲对方的原意,让对方自然而然的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虽然看上去都是一副凶恶丑陋的模样,可实际这片阴影之海中的魔物们的本质,却是再根正苗红不过的,不仅天然拥有着高温灼烧的抗性,甚至能够以那不断从阴影之海上方落下的光辉为食,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身躯强度,更加“接近”巴萨罗谬的存在。 通过这种如养蛊一般的互相吞食,无数血腥养料的堆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剩下的海中魔物已是均获得了对环境的超高适应性,逐渐习惯了那从天而降的一次次毁灭,将之当做了进化的捷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才是历代茨梅茨弗的真正本事,以这片源自于圣遗物的阴影之海为基,在成为对方的一部分之后,再暗中悄无声息的将对方取代。 按常理来说,既然已经完成了性质的模拟,那么接下来的一步便该是想办法谋划让对方吞下这份异化的毒饵,趁机窃取对方的力量了,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看似已经占据上风的茨梅茨弗却是古怪的选择了继续那种保守的战略,仿佛见光就会死一般,死活不肯从阴影之海中露头。 只因他的敌人是真正的“天灾”。 仿佛那推动万物得以运行的神人一般,万里无云的天穹中,巴萨罗谬已是再度化作神话形态.至高永胜者,在钢铁巨神身后那好似绵延至世界尽头的六支光翼间,分别点缀着净光之轮所化的无数颗太阳炉,每一次扇动时,不仅掀起了一阵阵秒速高达两千公里的恐怖热风,甚至还令北境大多呈惰性化的无数种超凡元素开始了活性化,在天地间飞快的流转不休。 小可随意拔起山峦撼动地脉轻松毁灭一座城市,大至纯粹质量媲美星辰,自由在星间行走,能够以自身心意永久改动地形地貌,给世界带来难以磨灭的疤痕,虽然上限和下限的差别甚至达到了比前面两个阶段加起来都还要大的地步,可哪怕是创造界中实力最贫弱的下限个体,对于未曾达到这个阶级的生命而言,也无异于天灾的存在。 只有天灾才能够击败天灾,能够令茨梅茨弗不敢露头的巴萨罗谬,自然只可能是那从规格上远远胜于对方的怪物。 甚至不需要动手,当他展现出了神话形态之后,胜利的结果便已然被他紧紧的攥在了右手之中,仅仅只是保持着这个形态存在于此,那一道道暴虐的烈光便会自行从他背后的光翼中钻出,向着在大地上蠕动着的阴影之海投去,洒下了毁灭的暴雨。 如无数热刀犁地,在这每一道都蕴含着一丝初始之光的无数烈芒面前,哪怕是阴影之海中已经积累出大量对应抗性的海中魔物的身躯,也丝毫没有起到半点的作用,被瞬间烧融成了灰白色的粉末,给这漆黑的大海又增添一丝色彩。 阴影之海会自行适应任何攻击,可代表升华着的净光却也同样会在战斗中自然获得提升,若要论及同化能力,只是“异化”的阴影之海,又哪里比得上初始之光这种曾经真正造就了整个世界的古老残香? 然而,明明是已经占据了彻底的上风,每分每秒都在带走身下阴影之海的一部分质量,可此时巴萨罗谬的神色却并不是怎么好,脸上充斥着暴虐的神色。 茨梅茨弗那突如其来的一剑确实是完全没想到的,不仅避开了自己的直觉,甚至就连在未来的支流中都没有相对应的倒影,仿佛就是突然间心血来潮,莫名其妙的就调用起那把贮存着历代茨梅茨弗圣骸的那把断剑的力量,再度斩出了那足以斩断光的一击,在叹息之墙上留下了一道看起来很是微不足道的裂缝。 有娄希这个外置大脑在侧,他当然是明白这堵叹息之墙的真相的,既然决定了要在这里展开东征,面对墙后未来的大敌,巴萨罗谬心中的警惕度早就被调到了最高。 能够将波赫尤拉家绊在这里数千年之久,能够令当初处于最鼎盛时期的斯拉夫第一帝国逼得远走他乡,哪怕是再怎么自大的人都不可能会忽视这座超巨型黑暗世界的危险性,毋宁说是叹息之墙开裂了,就算只是某一处的数据出现异常,也该提起万分的警惕之心,将危险掐灭在苗头的时候。 何况……他也是知道的。 在战场之外,凭借凛冬要塞的特性,未曾达到创造界的波赫尤拉们得以侥幸目睹这场天灾之间的战斗,哪怕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均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在这等的伟力面前,却也是只能沉默以对,不敢出声,心中充斥着对此事的不甘。 被两个外人打到了凛冬要塞,还在叹息之墙上留下了印迹,对于任何还有着正常羞耻心的人来说,都会是一个不想去接受的事实。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在波赫尤拉家秉持的教育熏陶下,这群人倒是不曾将仇恨转移到巴萨罗谬和娄希身上,反而是将错误归结到了自己身上,心中升腾起了对超凡力量的强烈欲望。 ——如果我也有这种力量的话……当时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感受着后辈们在这种场景面前所做出的不同反应,波赫尤拉家留守于凛冬要塞中的剩下几位圣徒均是无声的笑了起来,似是也被其感染,想起来了自己的曾经。 有了这种经历,想必波赫尤拉家也不至于落到青黄不接的地步了。 望着那道高居天穹、不断向着人间洒下光辉的身影,圣徒中有一位的眼神也随之变得越发古怪。 抚摸着自己中年后为了威严养起来的两撇小胡子,在外人处有着救国英雄之尊称的西蒙.波赫尤拉,此时却是面露尴尬之色,咬了咬牙,只得装模作样的一锤掌心,作恍然大悟状:“我看懂了!” “你又看懂了什么?难不成又是像上次那样?”眼见丈夫又犯了愣,一旁的兰修自是无语,连手中安抚暴风的动作都为此而暂时停了下来。 很少有外人知道的是,虽然在大众中一直保持着威严的形象,这位救国的西蒙大人,实际上在家中的地位却堪称是底层的底层,连宠物猫都可以轻易爬到头顶撒野。 西蒙挠了挠头,在老婆面前怎么也提不起来那股让敌人畏惧的气势,心中默默的对那位战场上的未来女婿说了声抱歉后,猛然出声道:“我是说,我懂了咱们这位未来姑爷想向咱们传达的意思了!” “嗯?你又懂了?”兰修本能性的反驳道,戳了戳身边丈夫的头,得到了对方憨笑着的回应。 他这么一笑,为了威严感蓄出来的小胡子就反而开始显得滑稽了。 西蒙深吸了一口气,用看上去很郑重的语气说道:“同为男人我明白的,这小子……一定是在想向咱们示威!想要趁机彻底咱家的娄希!” “回击!必须要回击!把他战斗所造成的余波都消弭掉!” 啊这…… “你……这么长的时间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强行无视着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兰修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对方。 西蒙的想法她倒是很清楚,无非就是赶紧催促自己动手抚平战斗的余波以免北境的生态受到重创,以及顺便借着这茬提升自己家庭地位而已。 作为[英雄],他无疑是最称职的那一种,虽然不乏私欲的自我满足感,但更多的则是永远优先考虑着他人。 ——然而,在找借口是真的很差劲。 “这就开始考察女婿啦?” “啊、啊?哈哈哈哈哈……” 在西蒙那一阵意义不明的笑声中,兰修将额角的几缕发丝捋到耳后,随后把手再度按在了面前通体由冰块构成的透明操作台上,意识逐渐沉入到了凛冬要塞中。 作为叹息之墙的一部分,凛冬要塞的作用从来都不止是单纯作为进入墙后黑暗世界的稳定通道,自建立之初起,这座要塞的根本目的便是为了镇压两侧规律不同所造就的天象灾害。 假如说哲人国所在的新巴别是整个世界的枢纽,负责从宏观层面调控喀难世界气象,那么波赫尤拉家的凛冬要塞则是整个北境的枢纽,是“控制台”的所在。 这座凛冬要塞,才是这片极北之地从来都没有“天灾”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第二十六章 天之神性 在天动说的世界观覆盖下,喀难主星的存在即是字面意思上的“宇宙中心”,以有序排列漫天繁星的仪式,汇聚着所有的奇迹。 语言、文字、图形、乃至无形体的文化习俗,在这个世界中都被赋予了独特的意义,拥有了奇异的力量。 “职位”同样也是如此。 在那蒙昧的长夜时代时,随着集体组织的诞生,“阶级”这个概念便已存在于世,用来分配食物与战利品。 力量即是地位,这句话反过来也一样成立——地位,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直接等同于力量。 在各个国家的历史典籍中可见,自古以来,“王权”这个概念都是神圣无比的,而国家的君主也通常被视作神明在人间的化身,有着天然的正统性,掌握着无上的威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并不算错,只不过是颠倒了前后的因果关系而已,并非是因为有着神血才建立了国家,而是因为先成为了国家的统治者,才成为了神明在人间的化身。 世上的超凡之路不止一条,有追寻向上升华的火剑之路,也有探寻未知真理的学者之路,对于既不想承担无穷磨砺,也不想一辈子埋头实验室的人而言,这条依附于“王权”的灵魂染色之路,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虽然这条路的困难度实际上比另外的几条超凡之路也丝毫不差就是了。 作为沙皇之女,兰修成年之前的时间都是在特制的培育舱室中渡过的,通过装置持续不断的灌输特定的知识和描述,对灵魂进行熏陶染色,以保持神血的纯净性,以及塑造出特化的思考回路。 知识与言语是有着重量的,哪怕被遗忘膏油清空也会在灵魂上留下痕迹,这十四年不间断、且精确到每一分钟的漫长仪式,所塑造出的奇迹结晶,正是这如今仅剩了名讳的末代皇女-“兰修”。 ——在那场救国战争之后,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动手了呢? 兰修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不禁莞尔一笑。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波赫尤拉家实力最强大的圣徒实际上既不是贝法娜这位名声卓着的古老魔女,也不是西蒙这位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当初濒临破碎的帝国之人,而是这个一直隐藏于西蒙身后、几乎没有在外界留下过任何信息的女人。 在继承了曾经皇室最后的遗产、彻底掌握了波赫尤拉家的英灵殿与凛冬要塞之后,哪怕是现在的巴萨罗谬,在不考虑额外因素的情况下,都未必能够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望着仍在与茨梅茨弗战斗着的巴萨罗谬,这位未来的丈母娘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与娄希可以说是如出一辙的笑容,旋即将全部的意识都沉入了凛冬要塞之中。 于是,在控制台权限的加持下,虚假的神便化作了真正的“神”,运行于天穹与大地之间,抚平了一切的灾厄,将遍布疮痍的大地修复为原来的模样。 极光之雨从天而落,不似巴萨罗谬的光辉那样如太阳般的炽盛而灼热,而是如夜晚的月光一般,柔和而静谧,给世界带来了休憩的时间。 沐浴在这笼罩了整个北境的极光之雨中,巴萨罗谬的状态可以说是又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巅峰,不仅没有了那一次次被茨梅茨弗的斩击击中后所留下的法理层次上的伤势,甚至还在受伤的基础上自然演化出了针对性的抗性,如那次受难复活的轻量化版本一样,全方位的身体素质都获得了一次小幅度的提升。 没有了愤恨、消除了憎恶、不见了一切属于人的恶性。 在巴萨罗谬的感知中,这时的兰修可以说是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神都要更接近于“神”这个概念,就仿佛圣典中所描述的那个虚构之神一样,慈爱、温和,全善且全能。 假如说巴萨罗谬自己的神性是标标准准的人之神性,以欲望为主题的话,那么兰修的神性便是再纯粹不过的天之神性,完美而无暇,充斥着人类所渴求的种种美德。 虽然是友方,但这个在凛冬要塞中出手的家伙身上隐约体现出来的神秘,还是让巴萨罗谬的心神被牵动了半分,让茨梅茨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哪怕再怎么蠢,在收到留在阿尔塔维斯处的分裂体传来的消息、到了这个时候后,茨梅茨弗很显然也是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知道一旦处理不好,迎来的就将是死亡的下场。 趁着巴萨罗谬疑神疑鬼被兰修牵扯到半分心神的空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再次牺牲阴影之海,将那足以斩断光的锋锐雏形凝聚在手中,给自己准备好了掀桌子的底牌。 面对已经回过神来,仿佛下一刻就会重启先前战斗的巴萨罗谬,他愣神都不敢愣神,生怕这家伙带着凛冬要塞里的另一个家伙一起动手,赶忙道:“别打,别打,我认输、我道歉了!” 眼见这个茨梅茨弗竟是露出这种姿态,虽然早就从对方的战斗风格中猜到了一部分对方的性格,但巴萨罗谬还是不由得愣了一愣,旋即漠然道:“道歉就有用的话,那要各国的执法机构做什么?” 一听此言,茨梅茨弗倒是不怒反喜,又是得了台阶又是得了后路,虽然心中根本没有什么强者尊严的,但还是照着阿尔塔维斯的吩咐,用拙劣的演技努力表现出了“隐藏极深的不甘”。 “那么,假如说我有弥补叹息之墙裂缝的办法呢?”他抬起头,眼神明亮,做出很有把握的样子。 望着巴萨罗谬脸色理应存在实际上却不存在的惊讶,茨梅茨弗的嘴角顿时间就扬起了一抹弧度,以不给对方说话机会的速度继续道:“不要想着用叹息之墙开裂根本不重要的这种话来敷衍我,我背后再怎么说也好歹有着很多你们波赫尤拉家的人,有关于这堵叹息之墙背后的真相我还是很清楚的,一旦它出了一点问题,为世界尽头的概念开始动摇,嘿嘿嘿,恐怕那座墙外的超巨型黑暗世界……嘿嘿嘿。” 到了这里,他的话停住了,似是想用这两个嘿嘿嘿来给巴萨罗谬带来威胁感,让对方自行脑补出事的后果。 虽然嘴上对那个老女人很不屑,可每当遇到这种情形,茨梅茨弗的身体还是很真诚的执行着阿尔塔维斯让他做的事情。 “这家伙的背后可能还有一个隐藏着的聪明人。”慵懒而轻柔的女声在巴萨罗谬的耳边响起,有着娄希这个外置大脑的提醒,他当然不可能被茨梅茨弗这个憨憨青年的拙劣演技给欺骗到。 虽说如此,但在二人的感知中却有一事不假——对方是真的认为自己有弥补叹息之墙上裂缝的办法。 这倒是让巴萨罗谬心中升起了好奇心,强行按捺下了战斗欲望,挑起眉头问道:“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嗯,这个反应怎么不对的?! ——难道不该是先震怒,然后被我用叹息之墙的安全威胁的吗? 眼见巴萨罗谬的居然超乎自己的预料,茨梅茨弗心中却是有些慌了神,连脸上的从容神色都显而易见的动摇了。 ——你怎么不按我的套路来啊! “你让我说我就说?呜……”茨梅茨弗遵循本能反驳道,最后勉强将后面半句“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按在了喉中。 毕竟,形势比人强,他也是真没有了面子。 茨梅茨弗反驳,巴萨罗谬反而是乐了起来,直白的给对方点明了处境,还把他没来得及出口的台词给抢了:“你说不说就能不说了?这种行为岂不是让我很没有面子?” 伴随着巴萨罗谬的情绪,周围的环境同样也被立刻改变了,重新变得灼热起来,吹起了充斥着暴虐杀意的无尽热风。 这并非是作假,而是此时他心中真正存在的一个念头,假如将茨梅茨弗在这里杀死的话,巴萨罗谬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从对方尸体中掏出那个解决叹息之墙裂缝的办法。 未来的女婿出了声,兰修自然也不可能就光站在一旁看着,很是配合的显化出了庄严而辉煌的神性轮廓,一同给茨梅茨弗施加着压力。 常年被阿尔塔维斯调.教得来的经验救了他一命,故此,茨梅茨弗并没有仗着手中的力量死杠死磕,及时选择了顺从内心的想法,老老实实的说道:“我手中圣遗物的属性是异化,可以通过模拟对方的性质,来和对方达成同调,进而窃取对方的力量,只要有一个本质和叹息之墙等同的存在愿意献身让我进行操作,我就有把握把这个裂缝给填上。” 说完,他当即便毫不掩饰的望向了巴萨罗谬,眼神中满是期待之色。 “哈?你这是……想空口白牙就从我这边骗掉一个圣徒的生命?”巴萨罗谬完全没想到对方给出的居然会是这个方法,被整的都笑了起来,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你难得觉得我是那种很轻易就会相信别人的人?” 茨梅茨弗凝视了巴萨罗谬一会,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你是。” 第二十七章 你的下一句话是—— 茨梅茨弗这话说得是真心诚意,能够为了娄希的一面之辞而做到这个程度,和相近实力的自己打了这么久,在他的眼中,巴萨罗谬可不就是这么一个“急公好义”的形象,尤其是教团这个出身背景,更是大大加强了这个推断的可信度。 茨梅茨弗对此深信无疑。 在巴萨罗谬耳边,慵懒而轻柔的女声响起,是娄希有些意外的声音:“他的话……好像真的没有作假。” 男人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似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敌人的眼中居然会是这样一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形象,茨梅茨弗的这个肯定,顿时让他觉得自己的格调被对方拉到了同一个水平,感觉受到了侮辱。 “我问个问题啊。” “问。” “该不会……在你的眼中我也是这么个形象吧?” 为了自己的形象,这个问题巴萨罗谬不得不问,他可不想成为像眼前这个茨梅茨弗一样的蠢货。 眼见巴萨罗谬竟是被人说的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娄希微微一愣,旋即在心中轻笑了起来,做出思考的模样,沉吟些许后方才道,言语中满是认真的意味:“虽有小误,但相差不远,在我眼中的巴萨罗谬老师您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得,这就被发好人卡了。 被娄希这么用认真语气一打岔,巴萨罗谬的心顿时就重新放了下来,众所周知:女人嘛,总是喜欢说反话。娄希既然都这么说了,想必也就可以排除这个可能了。 巴萨罗谬一向是个无所谓的人,只是一个区区茨梅茨弗对自己形象的错误认知,还不足以让他挂怀于心。 然而,茨梅茨弗却并不准备放过他,仿佛生怕巴萨罗谬不相信自己的诚意一样,让人十分感觉到别扭了板起了脸,用一副严肃的神色说道:“我知道在圣巴萨罗谬大人你的心中,因为我的身份而可能不太相信我的话,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请你务必相信我刚刚说过的话——在我的心中,圣巴萨罗谬大人您一向是乐于听取他人意见的。” “假如是圣巴萨罗谬大人你的话,一定是会愿意相信我的吧!” 谁会相信你个这么离谱的方法啊。巴萨罗谬在心中暗自腹诽,忍不住做出了与实际形象丝毫不符合的吐槽。 实在是槽点太多了。 要说为什么事情而牺牲的精神他倒是也有,按巴萨罗谬一向以来的作风而言,从某种程度上上来讲,茨梅茨弗的这个认知倒也是意外的蒙中了一部分事实。然而,实际上却有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大错特错——好钢还得用到刀刃上面去呢,无论是为了东西而去选择牺牲,追求价值最大化总是没错的。 生命是世上最为沉重的珍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该去轻易舍弃。 茨梅茨弗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巴萨罗谬正在逐渐变冷的眼神,左思右想,着实还是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这就是阻碍人类的心之壁垒吧,青年在心中如此想到,越发清晰的感觉到了那逐渐逼近的死亡结局。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以及''茨梅茨弗''这个圣名的传承,茨梅茨弗话音的忽然转了一个大弯,果断道:“这第一个方法太过荒谬,圣巴萨罗谬大人你不相信我也罢,但是……我实际上其实还有第二个办法。” 这回巴萨罗谬终于是提起了兴致,说笑道:“什么第二个办法?难不成……你是准备拿自己当填补叹息之墙裂缝的祭品?唔,犯下的错、自己负责,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要不是知道形势比人强,这满是赞叹之意的话差点让茨梅茨弗本能性给巴萨罗谬表演一下他和阿尔塔维斯练出来的传统艺能,在心中再次给自己下达了“总有一天,我会……”的暗示后,茨梅茨弗用他那拙劣的演技勉强维持着笑容道:“不不不,当然不可能是了,叹息之墙再怎么说也都是波赫尤拉家吸收了斯拉夫第一帝国当年的技术后所诞生的技术结晶,数千年间受到过近百位圣徒的加持,以我的位格,哪怕是把整条命都搭上去也不够啊,就算勉强填了上去,也都可能随时因为性质不同而崩裂下来,我要死了,圣巴萨罗谬大人你也……” “不,有关这个我还是要反驳一下的,单论炼金技艺,我多少还是有点自信的,就算真的没了你,以哲人国那群人的了解,得知有一个研究叹息之墙、破解斯拉夫第一帝国遗留技术的机会在前,绝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放弃找路子偷跑过来的机会的。”巴萨罗谬摆了摆手,打断了茨梅茨弗想要强调自己重要性的话语。 “以波赫尤拉家这么多年的积累,只是叹息之墙上一个小小裂缝的话,暂时拖延个纪念时间还是做得到的。”一旁兰修突然出声,十分配合的给出了关键的助攻。 虽然至今都还不知道这个友方的身份到底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巴萨罗谬在心中升腾起了对兰修的几分好感,当即趁热打铁对茨梅茨弗施加心理压力道:“现在的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对于我们来说,你的那个能够''弥补叹息之墙裂缝''的办法其实并不算多么重要,就算没了你,我们一样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巴萨罗谬微微眯起了眼睛,杀意在银灰色的眼瞳中一闪而逝:“所以说……现在要担心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才对,一旦你的这个办法没有达到某个''好''的标准,那么我这里也只好难过的说一声抱歉了。” 他这里稍微夸大了一点,事实上,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波赫尤拉家而言,修复叹息之墙的裂缝都是位于第一顺位的事情,能第一时间当然第一时间解决为好,以免迟则生变。 有着娄希和兰修的遮掩,茨梅茨弗并没有看出巴萨罗谬的话语中掺了假,脸上很显而易见的浮现出了挣扎、犹豫、迟疑的神色,咬了咬牙说道:“我的这个办法,绝对比他们的还要好用。”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则秘闻,据说……当初斯拉夫第一帝国的人迁移过来建立这堵叹息之墙时,所用的材料其实并非是什么俗透了的各种神秘金属,而是一种曾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未知物质。” “波赫尤拉家守着这堵墙壁守了数千年,甚至还在这堵墙壁上增添了凛冬要塞这个额外插件,对于这种组成叹息之墙的未知物质,应该不会不清楚。” 兰修思索了一下,悄然对巴萨罗谬道:“他说的确实没错,哪怕是以波赫尤拉家的技术,这么多年来也确实是没能倒推出这种未知物质的组成粒子,无法进行批量化复制。” 嗯? 这个消息令巴萨罗谬颇为意外,没想到竟是波赫尤拉家也拿这种组成了叹息之墙的未知物质没办法,到现在都还没有达成批量化生产。 当从全方位上真正达到“理解”之位后,创造界超凡者的意识会自然蜕变至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能够观测到普朗克尺度下量子泡沫的涨落,达成统一力的深刻认知,随意对物质结构进行解析复制,在这样近乎造物主的能力下,竟是还不能倒推出组成叹息之墙的那种物质? 这种情况唯有一种解释——除非那种未知物质根本就不是“物质”。 看到巴萨罗谬的迟疑,茨梅茨弗重新找回了自信,让自己忘记了先前的经历,恢复成了刚见面时的那个样子:“看来圣巴萨罗谬大人你也是明白如今的情况……” 没等茨梅茨弗说完,巴萨罗谬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语声,脸上旋即浮现出了令人感到有些害怕的愉悦神色。 “唔,让我猜猜,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找到这种物质的出处,要想要修复的话,便只能通过与你合作,来获取那个人的消息?” ——“你的下一句话是:你怎么知道的。”巴萨罗谬在心中满怀期待的在后面又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茨梅茨弗有些失态,顿时惊呼出声,做出了果然没有超出预料的反应。 说完,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从巴萨罗谬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更关键的信息:“等等,谁告诉你是一个人了?” “我可没说过啊,圣巴萨罗谬大人你可别瞎猜。”被识破意图后,他当然是开始强行辩解。 这个很少接触人的憨憨当然是不知道的,在外人看来,他这副姿态可以说是心虚到了极致,让先前刚刚提起来的一点气势不攻自破。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巴萨罗谬摊了摊手,故作无辜的样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拍手,装模作样的说道:“对了,我还知道一个消息,你说的那种未知物质……其实就是出自你身后的那个家伙吧?” “——那个教你说出先前那些话的家伙。” 第二十八章 两个阿尔塔维斯 不是物质的物质,符合这个条件的物质在喀难世界其实并不算少。 起码,组成创造界超凡者躯体的物质都是。 基于这些从各自的法理中诞生的独特物质,常规性的物理法则会很难在他们身上生效,归根结底,让这些基本粒子结合起来构成身躯的,并非是四大基本力,而是创造者自身的心意, 然而,构成叹息之墙的未知物质却不可能是创造界超凡者身躯的一部分。 每一种法理都是创造者心意的结晶,必然会对应着创造者某一部分渴望的侧面,充斥着强烈的个人倾向性,都是人工编织出的后天产物,不可能会出现像叹息之墙上的这种古老而纯粹的“自然性”。 “钢”的要素就被他自己掌握在手中,而有关于“铸造”的相关权柄又被铸父死死的捏在手中,眼下排除掉这个占据选项最多的可能性,剩下的符合条件的“物质”也就屈指可数了,回到了属于“碰运气”的领域。 对于自己的直觉,巴萨罗谬一向很有信心,眼前神色变化非常迅速且复杂的茨梅茨弗,则是进一步从侧面应证了那个猜测。 他摸着下巴道:“刚开始我还没想起来,茨梅茨弗这个名字……其实就是源自于北境那个已经消亡了的纳尔特神话中的英雄吧?” “据传说,那位名为''茨梅茨弗''的英雄出身于影之一族,继承了这一族精于锻造的天赋,由于这个原因,他曾与族人一同被巨人族捕获并奴役,后来才萌生了向神之长子-赫夫基斯什维利许愿,用三重戒律交换到了让所锻造出来的利刃无坚不摧的技术。” “不得对血亲刀刃相向、不得对命运刀刃相向、不得对神明刀刃相向,一旦违背了这三重戒律的任何一条,剑刃便会当即断裂,不再拥有无坚不摧的神力。” “然而,在故事的终末,为了给好友报仇,他却是违背了这三条戒律,强行凭借着手中残余的断剑将纳尔特众子斩杀,最后不知所踪。” 这则神话中的其他的隐喻暂且抛在一边,在结合到从眼前这个''茨梅茨弗''身上透露出来的信息后,巴萨罗谬却是敏锐的提炼出了两个关键点。 “由神之长子-赫夫基斯什维利所赐的锻造技艺”“在失去了最重要的长剑与力量后也能凭断剑斩杀纳尔特众子的能力” 很显然,茨梅茨弗的那把断剑表现出来的性质与第一点并不相符,甚至截然相反,根据巴萨罗谬临时从喀难主机中调取的文献记载,在纳尔特神话中有着类似性质的神明唯有一尊——同为至高神格麦尔基之子的恶神.阿尔塔维斯。 在故事最后神秘失踪的“茨梅茨弗”,在历史长河中神秘消亡的纳尔特神话,结合纳尔特人那善于锻造又自称钢之裔的传闻,叹息之墙那些不知来历的未知物质的来源,或许已经可以得出一个接近真相的猜测。 ——是阿尔塔维斯联合古斯拉夫人,与茨梅茨弗这个对纳尔特人怀有仇恨的少数民族一员,里应外合杀死了自己纳尔特的众神,以众神的尸体冶炼出了传说中无坚不摧的''库尔达拉钢''。 达到创造界的圣徒本质上是与这些被旧神所衍生神话中的“神明”位格相等同的存在,这句话反过来说也同样成立,由于旧神在第二史中所残留的痕迹影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众神的存在反而比第三史的圣徒还要契合“自然规律”,因此被当时的斯拉夫人选为打造叹息之墙的材料也就成了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照目前从喀难主机中调取的文献来看,当时处于巅峰时期的斯拉夫第一帝国的技术无疑是比当时还在搞部落制的维京人要强很多的,加入了曾经与纳尔特人交战这个前提后,刚好可以合理解释那与文献记载不符的实力——假如灭绝了一个神话体系后还保持着原有的实力,能将维京人彻底打服那才是奇怪呢。 在得出这个不算完美、但已是能够解释大多数问题的猜测后,巴萨罗谬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隐约体会到了娄希所说的那种''思考''的快感。 很快,将这些猜测交由娄希润色过一遍并随即缓缓向着茨梅茨弗道来后,望着已经彻底青年,巴萨罗谬嘴角的笑容越发愉悦。 “都到了这一地步,有关你和你背后那位阿尔塔维斯的关系,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茨梅茨弗仍然以沉默作答,头颅低垂,看不清具体的神色,令巴萨罗谬感到有些古怪,对那同样陷入沉寂的阴影之海放出一丝力量进行试探。 刺啦。 一阵被腐蚀的身影传来,受到这丝力量的刺激,阴影之海瞬间便重新活跃了起来,强行向着周围界域扩张而去。 借着这个机会,一道早就潜伏下来的初始之光趁虚而入,携着巴萨罗谬的一部分意志成功潜入了茨梅茨弗的心灵之中,终于窥见了一部分真实。 在看到那道身影的一瞬间,哪怕是以巴萨罗谬的定性,竟是也不由得惊讶了起来。 明明是茨梅茨弗的心灵深处,可这里却并没有一丝与茨梅茨弗相关的事物,而是一片与外界的阴影之海几乎一模一样的深邃幽暗。 望着那道突兀出现、与这片空间格格不入的光辉,“阿尔塔维斯”的神色并不意外,目光一瞬间便与巴萨罗谬交接相对在了一起。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她微笑道。 “这位小哥,要来猜猜我的身份吗?” 虽说是微笑着,可从这双漆黑的眼睛中,巴萨罗谬却只看到了高高在上的戏谑。 “你是茨梅茨弗?不……你应该是阿尔塔维斯才对!” “咦,居然第一次就猜对了吗?”这位有着一头漆黑长发的美人不雅的挠了挠脸,却丝毫没有损伤到那股堪称达到超凡领域的魔性魅力。 假如以神话形态下的巴萨罗谬作为10分的话,那么眼前这一位至少也有9.7分,和恢复年轻的战斗态贝法娜相媲美,仅次于展开逆生命树阵图后达到9.9分的娄希。 有神话形态下超越认知的【绝对之美】在前,巴萨罗谬当然不可能被这种小把戏所迷惑,很快便隐约察觉到了对方这股“魔性魅力”下那一丝丝说不出来的缺陷。 作为纳尔特神话中的恶神之首,传承着源自于至高神-格麦尔基的血脉,阿尔塔维斯的魅力绝不该仅仅是9.7分的水平。 残缺感? 对,或许就是残缺感。 巴萨罗谬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位“阿尔塔维斯”的气质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残缺感,嗯,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像是缺了胳膊没了一半脸的雕塑一样,虽然剩余的部分依旧美丽,可是却也因为身上那些不规则缺失的存在,很难组成一个协调而美丽的整体。 “既然你是阿尔塔维斯的话,那茨梅茨弗的意识又去了哪里?”巴萨罗谬直截了当的问道。 阿尔塔维斯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你是说这一代的茨梅茨弗吗?那个小家伙的话,当然是早就死了啊。” 死了? 巴萨罗谬很确信,阿尔塔维斯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十分自然的,就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若不是有人主动提起来,她说不定都想不起来还有这茬。 茨梅茨弗已经死了的话,那外面的活动到底是什么? “只是存在的残渣而已啦,每一代的茨梅茨弗其实都是这个样子的。”似乎是由于许久未曾见到活人,以及巴萨罗谬外貌的缘故,‘阿尔塔维斯’对他的态度意外的很好,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 “当初的茨梅茨弗因为某件事情向我许了愿,从那之后,那把断剑也就自然沾染上了我的影响啦。” “毕竟,我是父神大人专门创造出来的恶神嘛,和我相关联的人或神运气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虽说如此,不过这事情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那个小家伙的才能实在是太差了,哪怕是放弃了其他的一切、将存在都燃烧掉,还是只能在最后那扇大门前止步了,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可怜的说……” 突然间“阿尔塔维斯”停下了说话声,令巴萨罗谬也随之一愣,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猛地锤了一下掌心道:“这么一说的话,小巴你也会受到影响的诶!” 很好,只是单纯的傻而已。 巴萨罗谬还以为她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刚准备动手反击呢,没想到这个“阿尔塔维斯”竟是真的如此……迟钝? 既然如此的话……岂不是…… 当这个粗陋的计划在巴萨罗谬的心中成型时,男人旋即便露出了十分璀璨的笑容,让这个脑子似乎有点问题的黑发美人很是受用,也学着露出了相似的笑容。 毕竟,颜值高有时候真的是能为所欲为的。 “阿尔塔维斯,我能这么叫你吧?” “如果是小巴你的话,当然能啦。”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亲爱的朋友——” ——于是,一朵以鲜血构成的花朵便绽开了。 ——在阿尔塔维斯惊讶的眼神中,贯胸而出。 第二十九章 库尔达拉钢 一步之间,巴萨罗谬的化身不可思议的跨越了二者之间横隔着的阴影大海,像是将自己的整具身躯都当作了武器来使用一般,劲力自踵足处贯穿至指尖处,以手作刃,干净利落的撕碎了骨骼和血肉,剖开了眼前“阿尔塔维斯”的胸口。 一步越海、一击开膛,过程堪称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多余,将这具身躯的特性利用到了极致。 望着手掌中那颗完好无损的赤色心脏,巴萨罗谬的眼神颇为意外,不过却还是随手将之捏碎,令其四散为漆黑的雾气。 阿尔塔维斯低头,似是直到看见胸口处的巨大空洞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歪了歪头,一脸茫然神色的问道:“小巴,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的吗?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当然是友谊的表现啦。”巴萨罗谬微笑,一脸真诚的神色:“友谊就是魔法,只要有友谊这么神奇的力量在,哪怕是少了一颗心脏也没问题的。” “阿尔塔维斯,你不是答应要当我的朋友的吗,来,现在就证明给我看吧。” “啊~?” 樱唇微微开合,黑发美人的神色越发迷茫,仿佛她那贫弱的大脑根本无法处理这种级别的问题,直接因为这种超出规格的事情陷入了死机。 “原来、原来这就是友谊吗!” “没错,阿尔塔维斯,这就是好朋友间证明友谊的方式。”巴萨罗谬点了点头:“你看,现在你没死,这不正是友谊魔法的体现?” “我懂了!”黑发美人惊呼,恍然大悟。 见此景,巴萨罗谬暗中呼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证明了那种莫名残缺感的来源。 毫无疑问,茨梅茨弗脑海中的这个“阿尔塔维斯”的存在形式确实是有问题的,不仅思维模式和传说中的迥然相异,智商几乎等同于低龄幼童,甚至就连判断危险与否的本能都模糊了,无法认知到被“掏心”是一种受伤的状态。 假如外界那个茨梅茨弗确实是如她所说的那般,仅仅只是存在残渣的话,那么他的生命形式便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或许……“阿尔塔维斯”不只一个。 不知为何,巴萨罗谬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 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先前茨梅茨弗所指的那个“拥有弥补叹息之墙的材料”的人,有很大可能便是当初那位导致纳尔特众神灭绝被化作叹息之墙的“阿尔塔维斯”,结合茨梅茨弗心灵中这个“阿尔塔维斯”的情况来看,某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莫名的,巴萨罗谬的直觉告诉了他——这或许就是真相。 面对正眨巴着眼睛的阿尔塔维斯,他旋即便再度展露出了璀璨至极的营业用笑容,温柔的笑了起来:“阿尔塔维斯,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了,当然了!” “那就太好啦。” 于是,男人垂下了眼眸,以快到不可思议的手刀分别划开了自己的胸膛,以及刚刚才愈合好的阿尔塔维斯的胸膛。 在巴萨罗谬的手中,一枚汇聚着这具化身全部精华的结晶心脏蒸腾着光焰,自脱离身躯的束缚后便开始侵蚀着周围的环境。 四肢躯干逐渐透明,男人却不以为然,声音中满是愉快:“现世报,来得快,刚刚拿了你的心脏,没想到现在居然又要还回来。” “不用还的,我还可以长出来的啊。”阿尔塔维斯歪头,眼神疑惑而不解。 巴萨罗谬失笑,摇了摇头:“那就当做是见面礼好了。” 最后,他突然间说道,:“对了,可能有点痛。” “啊?” 还没有等阿尔塔维斯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话音落下的瞬间,巴萨罗谬握着自己心脏的手,便再度贯穿了她的胸膛,将那枚更像是艺术品的光辉结晶塞了进去。 以那颗心脏为核心,呈金红色的血液在搏动中被飞快泵了出来,流溢出恐怖的光焰,顺着阿尔塔维斯的血管贯穿全身,逐渐吞没了她的身影,也让周围的漆黑的阴影之海也被照得通彻,不复原先的阴森恐怖。 某位伟人说得好:要认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团结我们真正的朋友,以击败我们真正的敌人。 阿尔塔维斯是敌人,但“阿尔塔维斯”却是可以转化的朋友。 借助那颗凝聚着这具化身全部精华的心脏,巴萨罗谬的意志很快便取代了“阿尔塔维斯”骇入了这片心灵空间,悄无声息间利用那些得自娄希的那些禁忌之术,开始对她的人格进行重写,在保证原先人格继续存在的基础上,分裂出了一个空白的人格,将自己的思维模式塞了进去。 两个“巴萨罗谬”对视,一瞬间便取得了共识,同时作为“阿尔塔维斯”展开了对这片心灵空间的探索改造工程,试图真正掌握“自己”。 眼下“阿尔塔维斯”最大的问题便在于她根本算不得“阿尔塔维斯”,根本无法对这片本该属于自己的力量进行操控。 而如今巴萨罗谬所要做的,正是让自己成为“阿尔塔维斯”,作为“阿尔塔维斯”来掌握这份“阿尔塔维斯”的力量,最后将其拉入“巴萨罗谬”这样一个大集合下。 光焰中,黑发美人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 - - 外界,阴影之海骤然沸腾。 在巴萨罗谬的这番操作下,感受到体内所发生的剧烈变化,茨梅茨弗的意识也是很快的苏醒了过来,本能性的质问道:“你这家伙……究竟干了什么?” 似是因为还没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仍旧保持着那种先前刻意伪装出来的姿态,让智商看起来仿佛是提升了很多。 “你不知道也好。” 巴萨罗谬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用一种显得怜悯的眼神望着他,让茨梅茨弗顿时感到越发的莫名其妙。 看他的神色,就好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有一个意识存在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再怎么蠢茨梅茨弗也是明白了一个事实——此事很显然已是不可能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 唯一令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明明自己抛出了阿尔塔维斯的存在作诱饵,这个圣巴萨罗谬却仍然一副毫不感兴趣的样子,根本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去一同解决阿尔塔维斯以弥补“叹息之墙裂缝”的打算。 难道说……他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让叹息之墙受损?! 巴萨罗谬当然是不知道茨梅茨弗心中歪到天边的猜测的,此时的他,正展开了生命树阵图全心配合着“阿尔塔维斯”转化力量,把这边的倒过去,把那边的倒过来,让对方的灵魂染上自己的色彩,将对方的灵魂变成自己的形状。 突然间,他望向了某个方向,轻声道: “——我找到你了。” 那一瞬间,某个远在背誓者墓地的阿尔塔维斯感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心悸感,仿佛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一般,被深沉的死亡预感所笼罩。 她的力量,被人夺走了。 阿尔塔维斯咬牙切齿对一旁的茨梅茨弗道:“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茨梅茨弗的化身沉默,在这段时间以来,他并未收到过本体同步过来的记忆。 他也是一头雾水。 很可惜,还没有等答案得到解决,就在下一瞬间,两人便清晰的听到了一声从耳边传来的叹息:“——我找到你了。” 在阿尔塔维斯眼前,一根漆黑的锁链自虚空中突兀生出,将她的存在与远方的某个存在紧密相连。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存在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接近着。 ——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得……是那个圣巴萨罗谬? 事实总是残酷的,时间不会为谁而停留。 在巴萨罗谬这种行动力恐怖的家伙面前,阿尔塔维斯的思考并没有意义,只见空气颤动泛起了涟漪,一抹淡淡银灰色便出现在她视线的尽头,变得越发庞大,化作了钢铁的穹苍。 庞大的质量弯曲了时空,令双生子佯谬笼罩了这片区域,使得这片区域的时空系统和外界的时空系统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的个体,位于不同的参照系。 于是,阿尔塔维斯便再也没有了胜利的可能。 以果断万分的一击奠定了胜果,巴萨罗谬的脸色反而是异常的平淡,好似只是寻常事一般,随手便将这个阿尔塔维斯也丢到手中那个临时开辟出来的世界中了。 到了创造界这个层次,开辟出不包含“奇迹”的世界并不算一件太难的事情,为了防止茨梅茨弗也出什么意外,巴萨罗谬干脆在神之手也开辟出了一个,直接将那一片阴影之海拘禁在了自己的掌心。 可以清晰看到的是,投入阿尔塔维斯补完了最后的一块拼图后,阴影之海顿时开始了分崩离析,在那堪称无穷无尽的光辉支援下,由碎片又化作了细碎的灰白色结晶,不断在固态和液态中反复挣扎,缓缓褪去了原主所残留的痕迹,遵循独有的路径,升华为某种更加高贵的物质。 没错,这正是纳尔特人传说中的神之金属——库尔达拉钢! 第三十章 缀饮吾血 四面八方为光,过去未来也为光。 阿尔塔维斯眼中所见,仅有这无穷无尽的炽热光流。 在这个被巴萨罗谬临时开辟出来的世界中,一切都是由最纯粹的初始之光所构成的,正处于一种叠加并存的奇诡状态中,当没有他这个强观测者进行观测时,长短、大小、快慢、轻重,这种种的成对相对的概念便不会坍缩导致被确定,从而失去未来的可能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这里,所有现象都是“可能发生”的,只要掌握了这里所有的“因”,便能够成为''决定论''在世间的化身,达成实在意义上的无所不能。 虽说本质上是如此高大上,可对于巴萨罗谬而言,这个世界最大的作用却只是一个兼具锻造炉作用的炼金反应釜而已。 与外界的常世达成了彻底的分割后,生命树阵图已是逐渐将这个世界纳入了自身的统辖之中,在这张空白的画布上缓缓涂抹着色彩,写入一条条有利于炼成的定律,使其能够真正对“阿尔塔维斯”的存在进行干涉改写。 哪怕如今再怎么落魄,连存在都不知为何被分化为两个近乎独立的个体,可“阿尔塔维斯”的存在却也终究没有愧对她的古老程度,即使是在如今1.85版本世界炉心的无数次收束之下,也不见继续升华的迹象,仍旧保持着那种不上不下的半融化结晶态,始终没有凝结为“库尔达拉钢”。 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男人皱起眉头,心中却是越发不解。 在“巴萨罗谬”这个大的集合下有着无数个小的子集的部分,他可以是阿尔塔维斯,而阿尔塔维斯却不能代表他,有着“阿尔塔维斯-巴萨罗谬”这个人格做内应,不仅外部的宏观变化他能够观测得到,内部的细微变化他同样也能观测的到,他完全可以肯定——这整个过程绝对没有一丝差错。 那种感觉,就好比是在互相拿光剑对斩一样,挥过去后便直接穿了过去,根本没办法造成任何影响…… 想到此处,一个念头突然闯进了巴萨罗谬的心中。 不对!那个阿尔塔维斯有问题! 念头电转间,来源于高层次的精神信息已是穿过世界外壳的壁膜,落入了那充斥着无穷光辉的世界炉心中,重构出了交流用的物质界面。 在巴萨罗谬的眼前,一抹不该存在于此的阴影悄然出现,既没有弥散出任何波动,也没有给空间带来一丝一毫的压迫,不管是通过哪种视角来进行观测,那里都是一副根本没有一点东西存在的样子。要不是这片阴影还出现在物质躯体的视野中,恐怕任谁来了都会怀疑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他能够看见,在那片阴影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存在。 正是阿尔塔维斯。 望着到来的巴萨罗谬,黑发美人的脸上旋即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狡猾笑容:“你好啊,圣巴萨罗谬大人,初次见面。” “或者说……你还是想让我叫你一声''弟弟''?” 巴萨罗谬摆了摆手,嫌弃道:“别了别了,你这年龄做我奶奶的奶奶都够了,我可不想被一个老女人叫弟弟,让我也显得老了起来。” 阿尔塔维斯咬牙切齿:“果然,我就不该对一个二话不说就直接掳让的粗鲁莽夫抱有任何期待的,你这家伙……简直比茨梅茨弗那个蠢货还要过分。” “诶诶诶?怎么牵扯到我身上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老女人你生气归生气,可别带上我,我可不是和你一路的人!”在那片阴影中,茨梅茨弗的声音也是随之传来。 “闭嘴,是谁先前准备引来外人把我炼成库尔达拉钢去补叹息之墙的?” “那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这、这不是事权从急吗!”茨梅茨弗尴尬而心虚的辩解着,声音越来越小。 很可惜,他的辩解反倒是让阿尔塔维斯的越发变本加厉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话一句一句的从那张诱人的樱唇中往外蹦,好似机关枪一样,没有休止。 眼前这副场景也是让巴萨罗谬颇为无语,虽说被茨梅茨弗吸走了仇恨,但考虑到愈演愈烈的局势,他还是果断出声:“这里可有着我这个外人在呢,二位要打情骂俏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去吧。” 很好,此话一出,不论是阿尔塔维斯还是茨梅茨弗的注意力都被立刻重新吸引回了巴萨罗谬身上,一副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的样子。 在没办法继续将库尔达拉钢的炼制进度向下推进情况下,时间拖得越长反倒是对巴萨罗谬越不利,越有让阿尔塔维斯成功翻盘的可能。 那抹阴影……如果巴萨罗谬没猜错的话,恐怕正是茨梅茨弗那把断剑的正体。 至少有一点他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件圣遗物和当初那位“阿尔塔维斯”的关系,绝对不是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以如今显露出的这种能够抵御世界炉心炼化的程度来看,起码也倾注了她当时极大的一部分心血。 想到此处,巴萨罗谬反倒是笑了起来,在二人不解的眼神中,突然间打了一个响指。 “看起来这件圣遗物的庇护好像让你们忘了一件事情——现在,我也是''阿尔塔维斯''了哦。” 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向四面八方扩散,庞大的信息流被灌入了世界炉心的运行之中,好似一条指令,激活了某种隐藏的程序,令空间呈现出镜面的状态,如水波般泛起了层层涟漪。 那是……共鸣! 凭借着两者之间相似而相同的那种性质,莫名的联系再度于巴萨罗谬手中被具现为实质,重新于两人间搭建出了一条无形的道路。 男人悄然闭目,轻声吟诵:“我的肉,是真实的食粮,我的血,是真实的酒液。” “谁吃我的肉,并喝我的血,那便住在我的生命里面,我也住在他的生命里面。” “吃我肉、喝我血的人便要与我一同永生,在末日里与我一同复活。” 来吧,缀饮吾血! 那一瞬间,巴萨罗谬的这具物质身躯溃散,迅速坍缩成了漆黑的一点,仿佛触动了多米诺骨牌一样,在连锁反应的作用下,牵动着世界炉心中更多的光辉,使得它们也化作了一抹相似的漆黑阴影。 你想要用圣遗物的异化性质侵蚀世界炉心? 不用客气,那我便直接都给你就是! 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假如说先前还是阿尔塔维斯利用圣遗物的性质将自身模拟成世界炉心类似的存在,在偷偷摸摸的同化巴萨罗谬的话,那么在这一刻,便是巴萨罗谬敞开了世界炉心的防护层,将自身的性质也模拟成了阿尔塔维斯的,反过来主动投入了对方的生命之中。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的东西可以变成你的,你的东西,当然也可以是我的! 正如先前将“阿尔塔维斯”同化为“巴萨罗谬”一事的重演,凭借着自身庞大的体量,在每一份能量中都有着微小意识的特性保证下,于2.0版世界炉心中,无处不在的漆黑阴影被固定为实体,在核心处那个渊深极暗之点作用下,带着恐怖的压力向着中心处聚拢而来,逼迫着那团不肯融入巴萨罗谬的阴影不断收缩,不得不与之进行着融合。 不知何时,那镶嵌于世界炉心深层的生命树阵图已是悄无声息间随之反转,化作了承载众灵向下探寻回归的堕落路径。 逆生命树阵图的轮廓笼罩了世界炉心,于十重收缩的恶德圆环间,阿尔塔维斯和茨梅茨弗最后的挣扎也化作了它的动力,最终使得此间的一切,都在不可逆的朝着那个极暗之点处跌落而去,归于永恒的长眠。 渊深的阴影之海中,巴萨罗谬候汝入梦。 不论是力量还是智慧,突破某个界限之后,皆与作弊无异,阿尔塔维斯有智慧,却没有突然那个界限,在力量突破了那个界限之后的巴萨罗谬眼中,她的一切反抗便都相当于毫无意义。 予无心者以心,予无力者以力。 凭借如今更胜过大势的力量,巴萨罗谬选择了直接以力压人,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世界炉心以及这尊蕴含着庞大力的化身,予两个各有缺失的“阿尔塔维斯”以填补缺失之物。 此时此刻,在堪称无穷无尽的信息流冲击下,阿尔塔维斯的思维模式正极速向着巴萨罗谬的思维模式进行转变,不由自主的改变了看法,将自己理所当然的也视作了“巴萨罗谬”,只待等她掌控了这份随之而来的庞大力量,便会彻底成为“巴萨罗谬”这个集合下的一个子集。 她已进行着渴望已久的补完,她将得到比全盛时期更为强大的力量。 在庞大的奇迹背后,她所需要付出的这份代价便是自己的人格。 在外界,巴萨罗谬伸出右手,望着掌心中那抹正在扩散的裂隙,在逐渐变得越来越小的世界炉心中,他已是隐约看到了一抹金属的光泽。 第三十一章 逆生命金属 随着逆生命树阵图的再一次收缩,带着些许残余的漆黑色泽,库尔达拉钢的雏形已经在残破的世界炉心中浮现。 以一件传承了近千载的圣遗物、一个经过生命树阵图全面改造的世界、一尊古神至现在所残留的全部力量为材料,世间至强至坚的尊贵之物于此成型。 用库尔达拉钢来形容它或许有些不恰当,就算是那种神话金属,终究也仅仅只是纳尔特众神用祂们的一部分特质制造出来的衍生品而已,哪怕是这堵斯拉夫第一帝国以纳尔特众神的生命打造出来的叹息之墙,照旧也还是在茨梅茨弗的断光一剑下被斩出了裂缝。 但是,这种在逆生命树阵图的干涉下打造出来的金属不一样。 它的性质不仅仅是单纯的坚固,而是在每个基本粒子上都附着有一种极其恐怖的同化之力,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周围的物质、能量、信息、概念,将一切“归零”。假如自己此刻松手、放开生命树阵图对其的抑制,巴萨罗谬丝毫不会怀疑,这种诡异的漆黑金属会将北境整个吞食,进一步危及到喀难世界存在的可能性。 会导致所接触到的一切重新升华的初始之光,会吸引事物自行汇聚“归零”掉一切信息的逆生命金属,就算不提他自己这个曾经间接导致过数千次世界毁灭的元凶,眼下巴萨罗谬手中所能够导致世界毁灭的手段就已经快要突破三这个象征着变化的数字了。 说真的,巴萨罗谬可是一直自认为自己是在为拯救世界而奉献终生的,怎么到头来……反倒是自己成为了那个有极大可能会毁灭世界的重大危险因素? 男人困惑的挠了挠头,决定放弃思考这个注定没有结果的答案,确定了生命树阵图的力量能够封锁住逆生命金属的吞食之力后,旋即一步踏出,翘曲空间进行跃迁,回到了凛冬要塞处。 得益于将娄希这个活坐标留在了波赫尤拉家,这一次他并没有跃迁过头,精准的到达了目标地——要是又一个不小心锁定错了坐标,以他如今越发强大的引力操控能力,恐怕那就是直接跑到喀难主星外的太空了。 如今的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讲已经是太过狭小,巴萨罗谬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 当男人突然到来后,这个整个大厅顿时间就寂静了下来,气氛一瞬间沉凝。 环顾四周,巴萨罗谬望着那一个个生命层级至少是已经达到创造界的强大个体,神色也是骤然间多出了几分呆愣。 敢情你们波赫尤拉家的人合着都在这偷窥摸鱼了? 大战后一见这里的聚着这么多有能力不干事的混帐老东西,他的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失礼至极的念头。 也确实不怪他这么想,明明是波赫尤拉家的叹息之墙出了问题,结果从头到尾却都是他这个外人在忙活,只见波赫尤拉家出来了一个兰修给收拾局面。要不是考虑到一旁的娄希,以及这么多人在,按巴萨罗谬的脾性,说不定还真准备当场给他们其中的一个幸运儿来一拳今宵落幕当做问候。 这个劲大,您老……看着抽? 娄希似乎也是没想到巴萨罗谬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事情,还直接越过外层的防护,一个跃迁进到这个大厅里了,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赶忙在心灵频道中小声道:“你怎么偏偏就挑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嗯?现在这个时候怎么了? 感受着从娄希处隐约传来的那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情绪,巴萨罗谬心中有了模糊的猜测。 该不会是……那个吧? 然而,娄希的下一句话,却是当即推翻了巴萨罗谬的猜测。 少女沉默了一下,道:“他们……在商量着你提出的那场东征的问题。” “波赫尤拉家想摆脱卧榻一旁的这个定时炸弹不假,但是某些人却也认为并不需要急于这一时,与我同代的大多数族人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如果这个时候随着你去东征的话……接下来的波赫尤拉家很可能就要面临一个尴尬的局面。” 巴萨罗谬挑眉,似是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我这种愚人也是世界上少有的,比起最差的孤立无援,波赫尤拉家的反应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至少,他们没有选择拖我的后腿。” 创造界的超凡者越老,不一定会越怕死,但肯定会越来越固执,能像眼前这样还保持着人性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十几年,不长也不短,对于长生种来讲是打个盹的功夫,对于短生种而言却已经足够更替一代从年轻变得成熟,只是答应了这个小小的要求便能换到圣徒给自己的理想卖命,放在往常的话确实可以称之为优厚了。 只可惜,时不我待。 巴萨罗谬叹了口气,正当他准备出声打破这片沉默时,娄希的话语声却是再次在他的心间响起,并多出了一丝的古怪:“不,看了那场战斗后,他们讨论的其实已经不是这个了,而是……” “而是什么啊?小娄希你继续说啊。”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响起,伴随着稀疏的人群向两旁退开,一个成熟而妩媚的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了娄希的身旁,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脸苦相的中年男人——莫名的,巴萨罗谬感觉这个有着标准骑士脸的中年男人很是亲切的样子。 这个和娄希的样貌极其相似的妩媚女子一点也不生分,刚见面就直接将娄希搂进了自己丰盈的怀抱间,用另一只手亲切的搓揉着少女手感极佳的小脸。 “您是……兰修阿姨?”巴萨罗谬无视了一旁试图求救的娄希,将猜测说了出去。 一瞬间,这个妩媚女子的神色变得极其精彩,声音突然阴沉了起来,给巴萨罗谬一种似乎曾经听过的感觉:“怎么……刚刚才和老婆子我打了一场,现在就突然忘了吗?” 这时候,娄希也叹息道,眼神怜悯:“之前那个一同和你战斗的才是我母亲,现在这个……就是贝法娜奶奶啊,巴萨罗谬老师,你自求多福吧。” 不要慌,先去找时光机。 这个念头在巴萨罗谬心中一闪而逝,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样貌上、语气上、灵魂色彩上都是根本没有印象的家伙,居然会是那个先前被自己打成一片宇宙尘埃的贝法娜。 问题来了,这个是贝法娜的话,她后面跟着的这个,莫非也不是…… “不,我其实就是那个西蒙啦。”那个一脸苦相的中年人说道,声音中有些不情愿,似是为了给未来的女婿留下一个威严的第一印象,他还很刻意的挺直了脊背,让自己看上去和那张标准的骑士脸更加契合一点。 很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早就在来之前就把他的形象给破坏的一干二净,给巴萨罗谬留下了“很可怜的妻管严”的印象。 眼见贝法娜的神色正在肉眼可见的变得越发阴沉,求生欲重新涌出的巴萨罗谬当即无视了一旁可怜的西蒙道,语气诚恳:“没什么,只是贝法娜奶奶你现在的变化太大了,我一时间不敢认而已,这副样子,说是娄希的姐姐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此话一出,贝法娜阴沉的神色顿时得到了缓解,与此同时还让西蒙的眼中也泛起了诡异的光。 因为是西蒙,所以巴萨罗谬并没有在意他的看法,在贝法娜神色开始转变后便当机立断的进入了主题,摆出了一副严肃的神色:“有关茨梅茨弗,也就是先前那个敌人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以来,叹息之墙应该没出什么问题吧?” “有我在,还能出什么漏子?”贝法娜也知道是叹息之墙的问题最要紧,只是翻了个白眼便回答道。 “那当是再好不过了。”巴萨罗谬点了点头,旋即将那被生命树阵图包裹着的逆生命金属取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解开了一部分封印,让那股吞食归零之力得以被释放而出。 瞬息间,大厅中的空气便是被抽取一空,若非本身为众位圣徒所维系已化作了常理难存的异境,换作是帝国标准意义上的堡垒,恐怕连一个刹那都无法坚持,便会被这块逆生命金属给吞食一空。 然而,这仅仅只是这块逆生命金属被削弱过无数层后所泄露出的一丝力量,或许连本体的万分之一都可能不到。 称得上禁忌之物毫不夸张,只要此物在手,就连一般的创造界超凡者都有被危及生命的可能,一个不慎便会留下终生难以愈合的法理之伤。 当看着巴萨罗谬把这块逆生命金属重新封印起来后,贝法娜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出声,神色变得无比郑重:“我没感觉错的话,这块金属的性质……已经有些类似那些突破奥本海默极限的凝固态圣徒所化的鬼东西了。” 仔细打量着巴萨罗谬,她叹息道:“这种有潜力毁灭世界的禁忌之物你都敢从教团的实验室拿出来,巴萨罗谬……我都有些怀疑你是那些邪教徒伪装,试图来破坏叹息之墙的了。” 第三十二章 我不允许别人拿走你的生命 这倒也不怪贝法娜在看到逆生命树金属后会这么想。 奥本海默极限即是创造界超凡者所能持有的力量上限,通常来讲,不管是将力量转移到过去每个时间段的自己身上也好,还是达成去中心化后将自己的存在无止境的扩大也好,除非真正成为流出界的超越种,否则作为“个体”,在量聚集到一定程度后便必然会迎来质变,失去平衡性和稳定性,被那些自身所具备的力量推动着向内无限坍缩。 在这个时候,要么选择舍弃这比自己生命更重要无数倍的执念,将自身的升华的道路反转成凝固的世界,想办法进入彼世避免对常世造成危害,要么便只能选择无能为力的看着突破奥本海默极限后的生命无限坍缩,直到形成黑洞,在无毛定理的作用下,全部信息被抹灭到只剩下几个不具备任何复杂性质的物理量。 逆生命金属的规模虽然还没有达到那种临界圣徒死亡后所遗留的特异黑洞那么恐怖,但是本身作为逆生命树阵图结合诸多珍贵材料后才意外制造出来的产物,却是拥有着与其异常类似的性质,能够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 假如这块逆生命金属能够被制作成圣遗物,结合先前巴萨罗谬所展露出来的那种被命名为“今宵落幕”的法理,恐怕面对他的敌人将要面对的,将会是一场极其恐怖的噩梦。 走上火剑之路的超凡者的最大特点就是难杀,从物质上的超高速再生,再到让每一分力量都诞生灵智,最后到只要还有一个过去烙印在便能从历史长河中复生归来。 一滴血、一点遗留的力量、一段存在于某本书籍中的描述、乃至一种能够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哪怕真的连最后一点在世界上的痕迹都被人抹消掉了,例如那群神之孽子,在某个“必要”的时刻,这群不死的怪物都有可能会随时如■■般归来。 逆生命金属存在的最大意义,在于它可以彻底抹除掉那些客观存在的信息和物质,“今宵落寞”则是刚好能够借此针对性的消灭后面那几种“非实体”的特殊复生之法,要是此后真的被巴萨罗谬的一击打中了,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断然没有从头再来的可能。 假如巴萨罗谬真的是抱着毁灭叹息之墙而来的话……贝法娜想了想,顿时感到不寒而栗,迷信的终止了继续向下思考的念头。 见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忌惮,巴萨罗谬自是猜得到贝法娜心中此时所想,只得无奈的摊了摊手以示无辜,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道:“这话我可不爱听,难道在你们的眼中,我莫不成就是一个热衷于自爆的恐怖分子?要是以我的性格,就算真的想趁机毁灭叹息之墙的邪教徒,那也会是堂堂正正的正面打上门,以夺取波赫尤拉家积累千年之久的威名好吧!” 这话一出,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被巴萨罗谬吸引着望向了这边,令贝法娜狐疑道:“能说的这么熟练,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过攻打凛冬要塞吧?” 好嘛,又轮到自己尴尬了。 作为一个对自己的运气极其有自知之明的家伙,说实话,在准备陪娄希回波赫尤拉家的时候,巴萨罗谬还真的考虑过万一要是真的出了事,要怎么才能把凛冬要塞打下来,让他们和自己好好谈话协商。 根据格莱克斯那个老头子对波赫尤拉家的描述,这还真不怪他多想。 “不,有关这块意外得到的逆生命金属,我其实并不打算用作毁灭之事。”就在娄希的暗中提醒下,巴萨罗谬很是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哦?”贝法娜的声音中满是意外,除了用作彻底终结某物的性命之外,这东西她还真的想不出能拿去干什么。 哪怕是以她的能力,在巴萨罗谬身上那股越发强大的干扰力作用下,也完全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清晰翻阅有关于未来的景象。 眼见对方被自己这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巴萨罗谬倒是继续说道:“这块逆生命金属能够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信息损失,或许对于未曾达到临界点的圣徒而言这种特性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是对于已经快要突破奥本海默极限的临界圣徒而言,这个特性却也未尝不是一个抑制坍缩的手段。” “贝法娜大人你可以再往下深入的想一下,只要将这块逆生命金属与叹息之墙结合,确保了它的可控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以临界圣徒强大的无中生有之能,这便意味着我们有了一个可以无限产生兵力投入兵力的据点。”巴萨罗谬的话语声像魔鬼,在诱惑着人堕落:“你可以猜测一下,在无数个拥有创造界之力的圣徒化身共同攻打之下,这座困住了波赫尤拉家数千年之久的黑暗世界,到底还需要多久就能解决?” 虽然巴萨罗谬所描绘的那番景象极为诱人,但贝法娜实际上却是并没有为之所动,冷静的指出了这个疯狂设想最大的问题:“但是……你真的能够保证它的可控性吗?” “想要无限投入临界圣徒的化身进去冒险,同样也意味着生命树阵图的封锁需要承受极大的压力,如果一个不小心没有控制好,让这块逆生命金属从中获取到了成长为最终阶段的资粮从而破封而出,喀难世界所需要面对的就不会是一个暂时还没有产生实际性威胁的黑暗世界了,而是一个可观测宇宙中前所未有的最大黑洞。” 贝法娜此言让巴萨罗谬登时一乐,摆了摆手道:“你也不用来虚言恐吓我,教团一个个的老怪物的精明程度比起你来也丝毫不差,真要一个不小心让封印出了问题,我敢保证,里面的那东西也绝对不可能被喂养到你说的那种程度。” “这年头啊,世道是会越来越疯狂的,要想不被那些怪物杀死,便唯有采取让自己变得比怪物更加疯狂的办法,还抱着人类的那种常规想法的话,绝不可能抵达超越人类媲美天灾的地步。”也不知道该说悲观还是乐观,巴萨罗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安心吧,要是有谁会死的话,那一定会是我第一个死去。” “喂,巴萨罗谬老师,你该不会是又准备去做那种事情吧?”娄希敏锐的察觉到了巴萨罗谬的意图,直截了当的问道,颇有担忧之意。 “……嗯,也算是差不多吧。”男人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隐瞒敷衍过去。 “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迷呢?”一旁的贝法娜好奇的问道,然后被全程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西蒙拉扯了一下衣服,示意的摇了摇头。 作为如今斯拉夫帝国的救国英雄,西蒙靠着性格的共鸣,已经是隐约明白了他接下来的打算,一旁是大义,一旁又是女儿,他只能选择两不想帮,任由巴萨罗谬自己做出决定。 “我没有办法保证逆生命金属的可控性,但是……我还可以亲身去做有关于它的第一个实验品、牺牲品。”巴萨罗谬叹息了一声,毫不犹豫道。 在成功炼制出这块逆生命金属后,巴萨罗谬便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东西便是那个让自己摆脱往昔的重复命运、真正而彻底的完成这一场东征的关键之物。 加上那个将要提前在米德加尔特组建的和平议会,可以说这些东西,则正是巴萨罗谬认为自己能够改变整个喀难世界的信心之所在。 “假如是牺牲掉我的生命的话,在实证后得到的数据和我预想的数据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只要控制好每一次的化身进入量,得到强化后的生命树阵图至少可以抑制住逆生命金属二十年,完全足够在东征结束后找出解决办法了。” “那……小娄希该怎么办呢?”贝法娜突然间问道,令巴萨罗谬信心十足的声音顿时变得微弱了下来,渐渐趋于沉默。 然而,就在这时,娄希那带着不容置疑之意的慵懒女声却是响起了。 她道:“我会和他一起进去。” 西蒙、贝法娜、巴萨罗谬登时都是一愣,明明张口想要说话,那劝阻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顾众人眼中的惊愕,少女走到巴萨罗谬的跟前,清澈的眼眸中充斥着认真的神色。或许是因为不满这种需要仰视的姿态,她伸手勾住巴萨罗谬的脖子,努力踮起脚尖,让两人的视线尽可能齐平后,深吸了一口气,当着父亲西蒙和贝法娜的面,大胆而主动封住了男人的嘴,动作倒是依稀间可见些许生涩。 直到好一会后,紧贴着巴萨罗谬的最大弱点-耳垂,娄希轻声细语,温柔的威胁道:“巴萨罗谬老师,请不要把我当成那种只是好看的花瓶,堕落之路可是我研究出来的东西,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比你有用哦。” “你现在可是我的东西了,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算是死神,我也不允许祂把你的生命拿走。” 第三十三章 各自的正确 生命的本质是自私的,几乎没有人能摆脱这根植在基因中的永恒占有欲。 品位着口中难以散去的甘香,巴萨罗谬的神色不禁一滞,心中升腾起了一种莫名的干渴感。 随着那股甜美滋味的逐渐化开,一股股庞大的知识洪流逐渐涌入了巴萨罗谬的脑海之中,在生命树阵图下方的位置,编织出了一颗与之形态的完全相反逆生命树。 这是一种流传在魔女间的独特祝福仪式,通过体液交换来赋予临战的爱人以加护。 伴随着那颗逆生命树逐渐成型,男人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概念终于得到了补全,顿时从灵魂深处涌出了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强烈快感,流转入身躯的四肢百骸,让整个人都仿佛被浸泡在温度适中正好的温泉里一样,得到了滋养和放松。 可惜的是,这种快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彻底消化掉从那些有关于“逆生命树阵图”的知识以后,这种强烈到突破言语描述的快感就渐渐衰竭了下去,变得淡白而无味,令人难以再回想起来半分。 面对这种似乎涉及到存在本质的重要变化,巴萨罗谬闭上眼睛,五指缓慢的握紧,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虽然看上去仍然还是那个样子并未散发出可怖的气息,可在场众位圣徒的直觉却是莫名的告诉了他们答案——眼前这个家伙,又突然变强了好一大截。 生命树阵图是向上升华的路径,逆生命树阵图是向下堕落的路径,唯有同时理解了这两者的奥秘、掌握了这两者的力量,才能拼凑出完整的真理,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巴萨罗谬实际意义上的能力值并未得到一点提升,可是却获得了更为重要的概念上的补全,真正稳固了他的三位一体中属于圣父的位格。 一切变革都是需要有着力量作前提的。 假如将自有永有的圣父之位比作一具拥有庞大力量却无人驾驶的巨大装甲的话,那么巴萨罗谬这个运行神意代行神权的圣子便相当于这具装甲的驾驶员,通过掌握圣灵网络这个负责转换交接的操作系统来真正推动一切发生变化。 在巴萨罗谬的构想中,三位一体这个具备独特意义的仪式即是他未来将要选择走的道路,只要成功利用这一趟东征将圣灵的位格稳固,让这张网络将新开拓出来的土地完整覆盖,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运行神意代行神权的圣子,便能借助同样得到补完的圣父位格一步登天,通过登临创造界时的庞大波动,水到渠成的完成由普通的凡人至天地间的自然规律的转变,提前做好一半流出的准备。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虽然如今巴萨罗谬那三位一体的位格还没有完善到能真正投入使用的地步,但终归是已经完整的搭建了起来,形成了一种概念上的平衡,让某些或许称不上破绽的破绽也得到了弥补。 在娄希发表完那一通主权宣言后,感受完位格补完后的变化,巴萨罗谬便看到眼前的绝美少女脸颊上缓缓升腾起了一抹淡淡的嫣红,凝视的目光虽然依旧坚定无比,却多出了几分只有当面的他才能看出来的羞涩。 在这个距离中,少女那温热的气息刚好可以被巴萨罗谬感受到,正如同娄希的气质一样,也同样给人以一种神秘而宁静的感觉。 或许是心理的作用,在父亲西蒙和贝法娜奶奶的围观下,娄希总感觉自己踮起的脚尖突然间有些酸软无力,通过心灵间的联系,巴萨罗谬极为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心中这一闪而逝的情绪,故意将脸突然凑近,一手环住对方的腰部,将少女的整个身子以公主抱的姿态抱了起来,学着她先前的样子、语气,报复性的说道:“那么作为交换……等到这场东征结束,我们就去结婚吧。” 正如那些古老的戒律所警示的那样:玩弄人心者不可将自身的真心交予他人。 违背了这条戒律,将真心寄托于巴萨罗谬身上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娄希的能力会在巴萨罗谬的失去效用,由于那一瞬的冲动,加之短时间又挣不脱对方的怀抱,作为凡人的娄希终究是也成为了那些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人,因为这冲击力过大的一句话,短暂陷入了失神的状态,话语头一次结结巴巴,完全不见先前宣示主权时的气势。 “这、这、这……” “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巴萨罗谬状若无辜的摊了摊手:“你看,我这不是还给你留了一点适应时间吗?” “等到这场东征结束,刚好。” 他说到这里,娄希便突然回想起几天前自己的主动,在这件涉及到未来人生的大事上少见的失去了她那不符合年龄的游刃有余。 当然,虽说是如此,可为了某些莫名其妙的骄傲,少女还是昂起了头,将刚才的那些羞涩掩藏在眼眸深处,舔了舔着她那樱红色的嘴唇,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恢复了几分先前的气势。 “那么……” “小娄希,不要被这个狡猾的家伙骗了!”然而就在这时,贝法娜的声音却是突然间响起,同时还伴随着一旁西蒙那无奈而仿佛说着“我真的没办法啊”的表情。 ——以我的地位,能拉住她这么多会已经是得来感谢上天了。 ——这事可千万别怪我不帮你啊! 今天的西蒙也仍然是在家里根本没有地位的一天呢。 巴萨罗谬悄然将娄希放了下来,随手揉了揉对方手感极佳的发丝,在心灵频道中轻声道:“不开玩笑了,你的意思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接下来贝法娜这边,就交给我去解决吧。” 望着这诱拐走自己家嫩白菜的大猪蹄子,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的贝法娜哪里顾得上什么大局,全然忘记了精心营造出来的''擅长谋划、能从一步看千步的预言者''的形象,如同担心自己子女未来的寻常人一样,这位波赫尤拉家的女杰果断道:“你们教团的人自己去送死可以,用这块逆生命金属去改造叹息之墙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但是……你想要带着小娄希一起陪你去送死的话,这种离谱的事情我绝不可能答应。” “经过我的,不,波赫尤拉家整个全部圣徒的统一决定,她已经被确定拥有继承家族的资格,只待举行完继承仪式,她便是波赫尤拉新一代的主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绝不允许他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带去做什么冒险的事情。”说到这里,她特意停下来了一会,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凝视着巴萨罗谬。 这里说的不三不四的人嘛,很显然,大家懂得都懂。虽然直接被贝法娜一个人直接代表,可在场的众人却还是没一个人胆敢出声掺和,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根本不像是一群达到创造界的超凡者。 嗯,这里尤其是还得点名一下西蒙,整个人群里面就属他的动作最快最熟练,也不知道是究竟从心过多少次,才能练出这种同时具备着精确和快速的动作。 在沉默的气氛中,巴萨罗谬反而是轻松的笑了起来:“这种话对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作为亲身见证过波赫尤拉家数十位圣徒从弱小到强大的存在,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世界扭曲的本质吧?” “要想要承受一倍的奇迹,须得先受比之更为庞大的灾厄。连教皇这种在继位前达到了创造界的超凡者在继位后都会困顿于短命的诅咒,波赫尤拉家的家主这个位置……娄希她会例外吗?” “在继位家主之前,她必须要首先达到创造界。” 贝法娜双手抱胸嗤笑:“但……波赫尤拉家有我在啊。” “强者之所以是强者正是因为他们有着扭转命运的力量,可以贯彻自己的意志,到现在都快千载的时间我都支撑下来了,还怕这几时吗?” 这就是各自“正确”上的不同了,虽看似与巴萨罗谬的某些理念不谋而合,可本质上却是天差地别。 随心所欲的魔女和坚定固执的英雄怎么想意见都是走不到一块的。 在根本性的理念碰撞下,眼下这种情况无疑是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陷入了僵持,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环顾四周,巴萨罗谬感受着这座大厅中所充斥着圣徒气息,很明智的放弃了故技重施的打算。 毕竟,正确不是靠嘴皮子讲出来的。先前他能用力量将贝法娜打到陷入死灭状态,如今在场的这么多从属于波赫尤拉家的圣徒同样也可以用力量将他打到用殁药重新复活。 看起来地位低归看起来地位低,西蒙救国英雄的名头可是生生用自己的实力打出来的,就算真的只需要对方这一个,巴萨罗谬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打得过。 然而…… 就在这时,娄希那轻柔的声音却是悄然在巴萨罗谬心中再度响起,不亚于天籁之音。 旋即,他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朗声道: “诸位,请听我一言!” 第三十四章 冬之心 随着那道走在前方的身影,巴萨罗谬与娄希并肩行走在这座凛冬要塞的密道间。 距离那场险些演变成诸圣徒大战的谈话,直至如今已是过去了三天。 过程嘛,总得来说不必过多赘述,只需要知道巴萨罗谬完美的履行好了自己工具人的任务便可以了。 除此之外,或许也就只有教皇秘密荐临一件事情值得一提。 得益于巴萨罗谬和茨梅茨弗的战斗影响过大,身处星穹观测所,加斯帕立刻就将这次涉及到两位创造界的情报及时的送了上去。 为了以防巴萨罗谬真的在凛冬要塞中被波赫尤拉家的人给怎么了,格里高利这回也懒得理什么“创造界超凡者不得随意出境入境”的规矩了,也不说到底是什么目的,直接让喀难以自己个人的名义给提尔斯瓦发了一封通知性质的邮件,以一种极其雷厉风行的姿态降临到了北境。 规矩都是人定的,有最强大的实力自然也就有着自由行事的权利,只要事情没大到某种程度,这封发给提尔斯瓦的私人通知邮件甚至都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根本没人会知道教团的圣座大人来过北境一次。 虽然表面上是工具人巴萨罗谬与贝法娜之间的争执,可实际上上都是知道:唯有娄希才可能这一切问题的核心。 随着教皇这个重量级砝码的突然入场,这场没有意义的短暂争执也迎来了终结——借助巴萨罗谬的口,娄希选择了抛弃贝法娜给她安排好的已知命运,自己去为自己创造未来。 “人生是将未知变为已知的过程,假如能够轻易看到自己的下半生会怎么过,那还有什么意思吗?” 因为这个理由,名为娄希.波赫尤拉的少女毫不犹豫的放弃了那个唾手可得的高位,也拒绝了那很多人求之而不得的命运。 正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哪怕前方的黑暗中可能潜藏着危险,她也依旧是始终渴望着那些未知的事物。 在初见时娄希曾被巴萨罗谬身上的神秘所吸引,这一次,少女同样也选择了相信那个时候的自己做出的决定,随着“太阳”去照亮那“世界之外的世界”。 “巴萨罗谬老师,你只会是我的东西哦。” - - - 阿嚏。 不知道为什么,在阴森的密道,巴萨罗谬背后突然间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或许是这个鬼地方的缘故吧,男人在心中随意给这个现象找了个借口,完全忘了他如今的身体本质上其实只是一个交互用投影界面的事情。 不过嘛,他说这地方是鬼地方倒也是没错。 通过对时空系统的把握,如今的巴萨罗谬已是可以精确的感知到时间与空间的变换,让自身永远保持在一个“准确无误”的状态。 在亲身进入到这些密道中之后,他可以很确定的说:凛冬要塞所处的时空系统绝对是与外界常世的时空系统截然不同的。 要是用直观点的话来讲,这种独特性也就体现在这座要塞内部空间的“巨大”和“扭曲”这一点上,按照如今外界的正常时间,巴萨罗谬一行人到现在也是已经走了快大半天了,要是路线真的没走错的话,随着应该逐渐加深的寒意一同,距离那个名为“冬之心”的地方是该越来越近的才对。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穿行在这些空间结构完全不合常理的密道间,就连寒意也不是次第增进,而一会骤降、一会骤涨的。 眼看着前方的西蒙走进了一个拐角,娄希皱着眉头又是跟了上去。 以他的性子……该不会是真的忘了什么东西吧? 感受着周身骤然降低的温度,在这沉默的几个小时后,娄希反倒是先于巴萨罗谬出了声,声音中满是怀疑:“除了支撑着整座凛冬要塞运行外,我记得冬之心同样也是出事后的最后应对手段吧?虽然以前我都没有真正来过这里,但按照我对家族一直以来设计风格的了解……” “……去往冬之心的方式里面,应该是有好几条快速通道的吧?” 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问题,西蒙的脚步顿时为之一滞,好一会后才缓缓转身,露出那一张常带着满脸苦色的面孔。 “……” “我这、我这不是替你考验一下他的耐心吗……” 好嘛,一下就直接自爆了。 娄希不禁扶额,对自己父亲的思维能力表示无奈,不用再进行套话,听着他这话语中掩饰不住的尴尬,她便一下子猜出了前因后果。 不用说,一定又是一拍脑门子就直接把事情从贝法娜奶奶的手中揽了过去的,根本没考虑到其他。 同样是依靠外置大脑,巴萨罗谬好歹脱离娄希后还有自主行动能力,而自己这位父亲脱离母亲之后,往往便只有了大猩猩级的思考能力。 ……嗯,考虑到他曾经在头脑发热后所做的那些蠢事,或许有些时候连大猩猩都有所不如。 作为一个丝毫不了解内情的准外人,虽然同样也可以猜得透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巴萨罗谬还是明智的保持了沉默,只在脑海中默默利用“神之手”进行演算。 万幸的是,先前和贝法娜战斗时解析出来的数据仍然被好好的保存着,在局势还没被快进到西蒙成为波赫尤拉家人下人之前,巴萨罗谬便通过这些数据联通到了贝法娜那里,光明正大的拿到了前往冬之心的路径。 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她倒是出乎巴萨罗谬意料的大气,既然娄希已经亲自向自己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愿意,她这个作为长辈的,自然也不可能执意去阻拦她。 只要是下定决心仔细思考后作出的决定,便不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导致的结果而后悔。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任何人,贝法娜始终都是这么认为的。 哪怕在某些理念上和巴萨罗谬再怎么矛盾,当决定支持娄希的行动后,她也还是毫不犹豫的将这份涉及到凛冬要塞机密的路径交给了他。 望着前方正面露尴尬的西蒙,巴萨罗谬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在对方感谢的眼神中,粗略的解释了一下。 说完,也不等西蒙再说些什么,早就心分二用在心中和娄希计划好了的巴萨罗谬便抬起手,用自身的存在场域将二人包裹好,利用引力强行展开了跃迁。 有了路径的指引,他的跃迁并未被内层密道那错综复杂的空间结构所误导,准确无比穿过了一道道陷阱,来到了凛冬要塞中最重要的几个地方之一——冬之心的所在。 时间不长也不短,但直到真正望见那颗沉浮于冰蓝色熔岩中的心脏时,巴萨罗谬才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找错地方。 想到此处,他不知道为何看了西蒙一眼,却是没想到对方竟是也同样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顿时就有种“知己”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西蒙他单方面想象。 西蒙热切的眼神直看得巴萨罗谬难受,当即转头望向了此行的目标——那颗作为凛冬要塞能量核心的冬之心。 所有人都能很清晰看到的是,此时这颗心脏上正横陈着一道颇为凄惨的伤痕,通过对气息的对比,巴萨罗谬第一眼便确定了这道伤痕是出自茨梅茨弗的手笔。 在心脏的一次次跳动中,这道伤痕虽然有一定弥合的迹象,可每次却都在某种因素的影响下,始终得不到真正的解决,最后只能勉强维持着不扩大的局面。 果然,要想真正解决叹息之墙的问题,还是得依靠那块逆生命金属。 巴萨罗谬放下了心中的侥幸和犹豫,翻手拿出了那块被生命树阵图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逆生命金属,对西蒙说道:“麻烦了,我接下来的铸造可能会动静比较大。” “不要紧的事情。”西蒙摇了摇头,张口欲言,迟疑了一会后才道,声音很是低沉、也是微弱,刚好只有巴萨罗谬一人能够听清:“……我没办法一直在她身边庇护她,应该是我要麻烦你多多照顾这个孩子才对。” 并非是作为其他的任何一个身份,而是单纯作为“父亲”。 西蒙用眼神的余光小心翼翼的望着一旁的娄希,当看到她嘴角的笑容时,一时间不由得愣了,回想起那些并不算长、但足够温馨的记忆。 自卫国战争结束,回家看到看到分离许久后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的那一日后,西蒙在此刻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时间的力量,意识到了自己这种老一辈的时代已经逐渐过去的事实。 望着已经长大成人,逐渐脱离自己的羽翼,已经可以选择自己人生的娄希,他的心中倒是并未落寞,而是涌起了强烈的自豪和喜悦之情。 他没有多言,只是如往常一样随意的揉了揉女儿的头,和她一同沉默的望着那在冬之心前忙碌的年轻人。 在彻底展开的生命树阵图中、在不断升腾的光焰中…… 铸造,开始了。 - - - 炼金术的本质是一种转换的技术,通过调整万事万物间最根本的频率,来达成使贫贱之物升华为高贵之物的奇迹,是属于太阳的伟大作业。——赫尔墨斯.特里斯墨吉斯忒斯。 第三十五章 铸造天穹 在巴萨罗谬心中,得自铸父的炼金术精要缓缓流转。 昔日的帕拉塞尔苏斯以此达成了登神升天,取代上一任铸父的伟业,而如今的巴萨罗谬亦是要凭此以完成更胜于登神的大伟业。 时至今日,这份技艺已是彻底被他化作了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在生命树阵图和逆生命树阵图的辅助之下,某些特定的领域中,甚至可以说要比铸父的炼金术更加强大。 冬之心的前方,巴萨罗谬深深吐出一口气,背后浮现出两道完全重叠在一起庞大轮廓,渐渐从那光焰探出了一只通体由银灰色的钢铁所构成、其上铭刻着繁复经文的手臂。 望着这只手臂,西蒙的面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以他的感知能力,自是能够看得出钢铁的外壳下构成这只手臂的两种矛盾而协调的力量,无论是描述“升华”之秘的生命树阵图,还是说描述着“堕落”之秘的逆生命树阵图,其纯粹位格哪怕是相较于完整时期的叹息之墙都是毫不逊色,隐隐有超过的迹象。 他能够看出来,这只手臂甚至并没有达到它的极限,一想到它真正补全之后能够发挥出来的伟力,就算是西蒙,也不由得为之而生出了震撼之情。 巴萨罗谬并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又给岳父带来的错误的印象,以他如今的状态,能不能去思考除了眼前这件事以外的事情也都是一件说不定的事情。 在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别的“余地”,压榨着身躯、逼催着灵魂,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项伟大的工作中去,如过载的机器一般,1000%的运转着。 深入、深入、深入。 巴萨罗谬的意识如钻头,撕开了冬之心外层的技术封装,随着它的一次次搏动长驱直入,飞快解析着它的结构。 ——冬之心是活的、叹息之墙同样也是活的。 望着那隐藏于心脏内部的庞大神性光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曾经听娄希说起过的传闻。 那种规模的神性光辉,与其说是火焰,不如说是“太阳”。 冬之心? 不,应该是冬阳才对! 在这个等式被联想出来之后,巴萨罗谬顿时恍然大悟——眼前的景象,这不正是那本《论日落的未解之谜》中所描述过的东西? ——“冬是长眠,而冬阳却是截然相反之物,是静默之处的唯一杂音,也是通往彼之不可知的纯白门关。” ——“世人皆知,伤疤与门关互为表里,冬阳外显为天宇之创痕,而内显为纯白之门关。” 假如将叹息之墙视作一面镜子,将墙外的那座黑暗世界理解为“静默长眠之冬”的话,那么叹息之墙内的世界中,也理应有着相对应的反面存在才对。 眼前的冬阳,即是纯白门关,即是惊醒长眠的唯一杂音。 纳尔特众神的身躯被斯拉夫第一帝国的技术人员打造成了铸成叹息之墙的库尔达拉钢,而其余的神火和神性,或许正是如眼见所见的这样,在当时那位波赫尤拉家至少达到临界的圣徒牺牲下,被打造成了眼前的冬阳。 不,也许并不能说是“死”。 巴萨罗谬能够确定:这颗心脏、这堵叹息之墙,确实是还活着的。 想到此处,他终于明白了贝法娜将那道裂缝转移到这颗冬阳上的原因,既然这堵墙壁本来就是不是死物,那么自然不可能缺少自我修复能力,在冬阳的滋养之下,恐怕就算没有新的库尔达拉钢进行修补,叹息之墙估计也不会有事。 这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巴萨罗谬念头一转,旋即在脑海中飞快设计出了一个全新的改造方案,手中包裹着逆生命金属的生命树阵图飞快剥落,分裂为一块块绕着神之手进行旋转的碎片碎片。 受到逆生命金属这段时间的侵蚀,这些碎片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上的相似性质,是充当缓冲层的最佳材料。 沐浴在辉光的海洋中,在神之手的操控下,这些碎片飞快的生长,于冬阳与逆生命金属间架起了一道相互连接的桥梁,以缓慢的速度深入二者的内里,从基本粒子入手使二者渐渐结合在了一起。 随着逆生命金属融入,在重叠的两种符文间,冬阳开始了最激烈的蜕变,就连核心处那种种纳尔特众神所遗留下的纷杂神性也随之有了融合的迹象,逐渐褪去了原主的痕迹,由纷繁芜杂而变得简洁精炼。 假如说先前的冬阳好似一片墓地、堆积着数量众多的废旧机器的话,那么如今的冬阳便好比是一条运作良好的流水线,在有序将那些废旧机器拆解,通过一重重工序令零件们焕发新生,将其重新组合为完整的机器。 愈发庞大的神之手中,冬阳处迸发剧烈的轰鸣,在某种无形力量的支配下一瞬间被分解为无数大大小小的模块,转而绕着逆生命金属不断组合了起来,就像是各自象征着不同的可能性一样,在生命树阵图的收束之下,冬阳分裂而出的模块们组合的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慢,让整体结构渐渐开始可以称得上绝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时的这颗冬阳在概念上已是与逆生命金属融合为一,获得了那种独一无二的极端性质。随着这种性质的融入,就像戈尔迪乌姆之结终于在亚历山大大帝手中迎来终末的那一个瞬间,命运在铁剑的锋锐下被一分为二,由不定被转换成了确定。 一切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 在巴萨罗谬的“手”中,刺耳的哀鸣声骤然响起,于中心处那一点逆生命金属所散发出来的引力作用下,整个冬阳都在向内迅速坍缩。 荒诞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了,“巨大”与“渺小”此刻被瞬间颠倒。 望着掌心的那颗灰色宝石,短暂的接触之下,巴萨罗谬已是感觉到了它与自己的深切联系深,就仿佛本就是躯体的一部分一样,上下翻飞间甚至比肢体还要更加令他感到亲切,如臂使指,绝无半点死板。 逆生命金属的主体本就是他的那具化身,不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它从一开始就是巴萨罗谬的一部分,不过碍于那种极端性质而无法操控而已,如今和冬阳融合为一,有了这个外壳做缓冲后,自然便重新恢复了沟通的能力。要是巴萨罗谬的心真的再黑那么一点,冬之心完全有着成为真正的“心脏”的可能,直接往胸口处一塞,凛冬要塞的能量核心便将就此易主。 所幸,巴萨罗谬的道德水平还算值得信赖,在东征的大事面前,这点“小便宜”他也懒得去占,不仅没有对如今的这颗冬阳产生半分贪婪之心,反而还毫不犹豫的将这颗雀跃着想要回归主体的宝石从身体中强行掏了出来,再度放在了“神之手”中。 他所需要并不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能量炉心,那种简单粗暴的东西,要多少他都能凭借神之手制造出来。 巴萨罗谬所真正的需要的,是能够帮助他、以及任何一位临界圣徒做减法的东西,是一个能够将多余的力量用到需要的地方去的工具。 于是,毫无怜悯的毁灭开始了。 在神之手逐渐收拢的五指间,轰鸣声骤然迸发,令这颗看起来完美无暇的灰色宝石变得残缺而丑陋,蔓延起如蛛网状的细密裂纹。 崩! 积蓄着的裂纹终于达到极限,远比庞大无数倍的轰鸣声扩散开来,化作了足以撼动空间结构的恐怖冲击波! 哪怕是有着生命树阵图和逆生命树阵图两重的防护,当冬阳毁灭时所散发的波动降临时,仍旧无法吸收全部的力量,透过一道道刚诞生的裂缝,向外界辐射着自己的存在。 对于两重阵图的破裂,巴萨罗谬的神色并不意外,似是早有预料一样,背后的神之手一挥,那流溢着的辉光便也跟着开始了收缩,连带着那些捕捉到的、冬阳破碎后所遗留的全部碎片一同,重新被收拢为一圈纯白色的转轮,与另一圈象征着的[圣灵]的大光轮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出区别。 恍惚间,有一声铿锵的声音响起,正是那铁的厉鸣! 在这一刻,喀难世界的全境所有听说过【巴萨罗谬】存在的人全部都整齐的抬起了头,不顾手中进行着的事情,望向了天穹那一轮璀璨的太阳,于心底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热意。 在那里,仿佛有着什么相似的伟大之物诞生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个念头——第二十一次东征,要开始了! 凛冬要塞。 此刻,在巴萨罗谬的手中,那冬阳碎片聚合而成的纯白光轮已是渐渐消失不见,颜色变得越发的淡了,和巴萨罗谬的身躯一样,都只剩下了一个隐约的透明轮廓。 ——一个仿佛比天穹更加庞大的轮廓! 感受着险些就被彻底抽空的身躯,巴萨罗谬的嘴角反而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知道,这一次的铸造,已是在此完成了。 真真正正的完成了! 第三十六章 第一次内测 北境.凛冬要塞。 在某个专门招待顶级贵客的房间中,格里高利也同样感受到了那股瞬息间掠过整个喀难世界的庞大波动,不禁挑起了眉头,旋即微笑了起来。 教皇是总辖神恩神威神意之人,对一切从属于这个体系下的存在都有着绝对的统治力,巴萨罗谬那点哪点遮掩力度当然是不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仅仅随意的扫了一眼,那可怖的洞察力便让他窥出了那道庞大的无形轮廓中所隐含着的性质。 那是能够让人“从头再来”的奇迹。 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除了逆生命金属原本赋予它的那种“归零”性质外,在冬阳的毁灭与新生间,来源于巴萨罗谬体内的那种有关复生的性质已是被悄然的融入了进去,和这道天穹之形完美的结合为一体。 想到这里,格里高利的神色便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东西就相当于一个胎盘,用于胎儿与母体间的物质交换,通过将子体内部多余的临界之力吸收,转换成初始之光,赋予使用者全新的生命。 吸收的部分是源自于逆生命金属的,而重生的部分却是基于初始之光,在生命树阵图和逆生命树阵图的淬炼之下,在天穹之形中这二者已是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整体。 换言之,每一个经过其转化的存在,体内都会拥有了一部分蕴含着“巴萨罗谬”信息的初始之光,相当于主动让自己成为了对方的“后代”。 这算是什么? 众生之父还是众生之母? 格里高利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巴萨罗谬这番举动是不是刻意为之,对于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只得放弃思考,幸灾乐祸的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地母那个疯女人为什么对巴萨罗谬会这么青睐。 - - - 在凛冬要塞的最深处,那颗曾经搏动了数千年之久的心脏已是消失,取而代之,是一道透明的模糊轮廓,明明根本无法用正常的肉眼看到,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是清晰的感受到了某种庞大的实在体存在于那个位置。 所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在蜕变成如今的天穹之形后,它已经脱离了“物质”这个属性的束缚,升华为冥冥中的无形之道,要不是巴萨罗谬还有神之手这种根本不讲道理的东西,恐怕在铸成的一瞬间,它便会摆脱“之形”这个描述,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天穹”,融入到喀难世界的运行中去。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景象,娄希好奇的问道:“铸造……成功了?” “勉勉强强算是吧,至少达到了一开始的预期。”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听声音像是很自豪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言语中看上去的那么谦虚。 他伸出手来,将天穹之形强行抓到了自己的面前,疲惫的脸色中夹杂着欣喜:“现在的它只能算是一个雏形,还需要进行一些基本的调试才能正式投入使用。” 倒也难怪他露出如此欣喜的样子,比起一开始所计划的“器”,如今已经蜕变成“道”的天穹之形确实是完全超出他预料的东西,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作为“器”的天穹之形是属于少数人的东西,只能让到来于此的临界圣徒获得重生的机会。 而作为“道”的天穹之形却是属于大多数人的东西,只要符合对应的条件,便可以得到从头再来的机会。 巴萨罗谬有预感,这场将要在自己手中诞生的东征,或许已经不只是“教团”和“国家”的事情了,而会是一场涉及到整个喀难世界的狂欢! 高位圣徒的力量本就是堪称无穷无尽的,多到甚至需要远离喀难世界主星,潜藏在遥远而无人的宇宙星河中才能保证不会对常世造成影响,对于这些达到临界状态的圣徒而言,如何稳定做减法才是他们所真正的需要的。 “天穹之形”的意义正在于此。 每一个经过它孕育的存在都会成为它的一个分支,可以从同属“圣灵网络”下的临界圣徒处得到力量。 位于上游者成功摆脱了力量对于生命的威胁,而位于下游者则是得到了排除生命威胁的力量,长久以往下去,甚至会令整个喀难世界的平均实力都向上提升好几个阶级。 “最关键的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圣徒之力作供应,生与死的界限也会被随之打破。”巴萨罗谬在心中轻叹,已是可以想到那副未来的场景。 创造界以上的超凡者和创造界以下的超凡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没有掌握独属于自己的法理,也就意味着不会拥有“唯一性”,就像是一串数据,可以被拥有权限的“管理员”随意复制。 假如这种颠覆生与死的力量被随意滥用的话,社会结构的崩溃只会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世界上总得要有一个巫妖王吗?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巴萨罗谬不禁失笑,旋即以神之手的力量在“天穹之形”中写入了一条条指令,给这些圣徒之力所带来的影响加上了限制。 无限复活? 禁了禁了!——改成需要支付代价的投影功能! 友方伤害? 禁了禁了!——改成只能对红名怪物造成伤害! 随意战斗? 禁了禁了!——改成每次调动力量都需要审批,需要符合当地的法律法规! 超远程通话? 禁了禁……嗯,这个好像不用禁,给补充个多频道吧。 ………… 伴随着一条条指令不断被写入天穹之形的核心,原本透明而模糊的轮廓也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在条条框框的约束下,显现出了蕴含着强烈秩序美的形态。 凭借着这具身躯的强大计算力,很快,原本粗陋的系统框架便被巴萨罗谬修改的不见了半分当初的痕迹,变得“和谐”无比,只剩下了几个实在没办法删减的核心功能。 ——想要更多的扩展插件? ——可以啊。 ——只要多氪……我是说,只要努力提升信用等级,多为社会多做贡献就行。 其他的都好,唯一的问题就是……有关某些坑█手游的既视感太重了,让巴萨罗谬看着实在是有些莫名的肝疼。 应该……只是错觉吧。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将心中萌生的那些恶趣味的想法又重新按了下去。 割韭菜固然快乐,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没必要冒着那些巨大的风险去当狗策划。 说起来……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直到望见眼前那带着些许熟悉风格的面板,巴萨罗谬才有些尴尬的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是很多章没打开那个根本没用的系统了,要不是因为设计天穹之形的时候本能性借用了一下ui界面,他差点都忘了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东西了。 说到系统,巴萨罗谬倒是又想起了一个早些时候的念头,忍不住失笑道:“早不干晚不干的,还是现在就把那件事情给干了吧。” 这家伙又要干什么? 在娄希和西蒙两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生命树的光辉再度在巴萨罗谬的身上浮现,化作一圈圈摇曳着的光环,不断从内向外辐射而出,令这片区域大地暂时化作了“伊甸”。 随着那些仅剩无几的初始之光被排出体外,巴萨罗谬的身躯正在变得澄澈,只剩下了基本的骨架结构。 在巴萨罗谬的手中,属于系统的异常部分已是渐渐凸现而出,变得无比明显。 或许是因为这个系统面板本来就太过废柴的缘故,巴萨罗谬此时心中所想的倒不是什么终于从束缚中解脱的自由感,反而一种说不出的感慨。 毕竟再怎么说这个系统也多多少少帮助过自己、也陪伴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如今突然被剥离出去了,怎么说都还是有些不习惯,有着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想要把系统找出来的话,早在升华出神话形态的时候他就可以把系统找出来了,当时在生命树的笼罩下,就连构成身躯和灵魂的基本粒子都被拆开过了一遍,以这个废柴系统的能力,绝对没有成功藏过去的可能。 只可惜,它确实是跟不上如今的自己了,随时都可能那些达到法理级别的伤害毁灭,以黑暗世界的战斗烈度,这个可能很有可能被直接提升到接近100%。 不管它的来源究竟是什么,在没有真正危害过自己的情况下,巴萨罗谬并不介意给它继续存在下去的机会。 随意将系统的数据复制了几份分别上传到圣灵网络、喀难数据库、哲人国数据库后,巴萨罗谬伸了个懒腰,望着手中的“天穹之形”,心中已是有了接下来的打算。 除了继承了逆生命金属的种种特性以外,构成“天穹之形”的同样也还有属于“冬阳”的一部分,要想让这个系统真正起到作用,让投影凭空降临到黑暗世界中的能力也必不可少。 程序既然已经写好了,接下来就该是亲身实地的去测试几次了。 “要走了?”娄希似是看出了他的意思。 “没办法,时间不等人啊。”巴萨罗谬无奈道。 他伸出手,嘴角又露出了一抹笑容:“我的华生小姐,不知这一次你可还愿意与我一起共赴地狱?” 第三十七章 聚合与分裂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恒星都占据着一种独特的地位。 对于所有生命而言,在可观测宇宙中,更是可以说没有比“太阳”这种天体还要伟大、还要接近“神”这个概念的存在了。 祂是长存的,仅仅一次小憩的时间,便足以让行星地表上的文明更替数轮。 祂是慈爱的,从天上洒落下孕育生命的光和热,用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环境。 祂是无情的,对所有事物都是一种毫不在乎在乎的态度,全然不在乎那些自顾自膜拜它的存在。 祂是恐怖的,以血肉种脆弱的观测器官甚至无法长时间直视它的全貌,明明就在那里,却会让生命不由自主的移开眼神。 如果真的要说有邪神的话,或许太阳便是那个距离所有生物最近、也最强大的一尊邪神,当祂重新醒过来的时候,便会令地表的生物圈、乃至行星本身带来毁灭。 正如维持常世的根本力量是那由哲人国的学者们以理性编织出来的定律,在黑暗世界,异常化的“理”则是成为一切的根本推动力。 奇迹与灾厄的平衡是这个宇宙的基本设定,喀难主星汇聚了所有奇迹的要素,能够以行星的体量孕育出媲美恒星的生命,而于此相对的,歪渊现象造就的诸多黑暗世界则正是另一面的“灾厄”体现。 在黑暗世界中,混乱扭曲才是常态,荒谬而毫无逻辑的现象比比皆是。 比如说……天体开灵正是其中之一。 与将“人类”这个种族写入自然之理的常世不同,黑暗世界从来没有规定过生命的形式到底该是怎样,如果祂真的有智慧的话,那么祂的性格一定会是最理性的那一种,对待自己身躯中的万物时,眼中根本没有“区别”存在。 比起那些对于生态环境要求有巨大需求的碳基生命、硅基生命、硫基生命、氨基生命,本身就是环境的天体才是这个宇宙的主角。 早在第一世代的原始浓汤开始降温、基本粒子聚合为重元素之前,在那个连行星诞生的前置基础都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最古老的恒星便已经沉浮于宇宙中了,要说起宇宙的统治者,从始至终便只有这些最古老的生命。 正常和异常是相对性的概念,在常世来客看来无比荒谬的事情,或许在这些在黑暗世界中诞生的生命看来,则是十分的合情合理。 不过嘛,凡事总有例外,宇宙那么大,不出几个不正常的种族才是怪事。 奥什哈马霍,这个将日星为寇雠的种族喜欢如此称呼自己,在他们的语言中,这个词语的意思是“逐江河而生者”。 这里的江河当然不是指的人类认知中的江河,而是指的一种大体上样貌相似的天文现象,用人类的术语翻译过来,也就是所谓的“黑洞喷流”。 古老的恒星生命固然是这个世界的主流生命形式,但是在诸多开灵的天体中,却也是有着黑洞这个例外。 黑洞是恒星衰亡后的产物,当达到暮年,聚变产生的能量无法和本身的引力相抗衡的时候,这时的恒星便会在引力的作用下开始迅速向内收缩、坍塌,从而形成一个体积接近无限小、密度几乎无限大的星体。 由于事件视界的存在,对于黑洞而言,开灵其实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就算到了宇宙终结的时候,在他们的体感中,也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而已。 在恒星生命的眼中,黑洞之于祂们,大抵便是类似于人类文化中“尸体”的存在,感性上既不想去亵渎,理性上也不想去接近。 光辉所照之处即是祂们所统治的疆域,除了浩瀚无物的虚空外,黑洞吸积盘所覆盖之处,则是这个宇宙中唯一的法外之地。 按人类的文化习俗来形容的话,在这个宇宙主流种族的眼中,在这群自称“逐江河而生”,从黑洞喷流中诞生的奥什哈马霍人身上,“海盗”、“食尸癖”、“化外蛮夷”这三个关键性的标签是绝对没有缺席过的。 不论是到哪个地方,只要生命与生命之间还有着差异的存在,刻板偏见这东西便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算真的完成人类补完计划都互相理解了,当面对外星异族的时候,也不可能有人会蠢到认为对方会把自己当成同伴的。 虽然在大多数种族的眼中只是一群只能在无光地带苟且偷生、沐浴不到真神(恒星)之光的化外蛮夷,但是,事实上的奥什哈马霍人的实力却是堪称恐怖,仅次于那些出生便登上了可观测宇宙至上之阶的恒星生命。 什么样的环境孕育什么样的种族。 奥什哈马霍人自黑洞喷流中诞生,而黑洞喷流又是从黑洞的吸积盘中诞生。当物质落向事件视界被黑洞真正捕捉之前,首先会在引力的作用下聚合成围绕着中心体旋转的吸积盘,被压缩并被加热到了乃至数万亿摄氏度的程度,而其中极其幸运的一部分等离子体,则是会在磁场的影响下,被以近光速的速度从两极的位置抛射出去,形成所谓的“黑洞喷流”。 由于诞生的环境如此极端而独特,奥什哈马霍人的生命形态天然就不同于常规意义上的那些从恒星环境中诞生的“眷族”,虽然表现出来的效果看上去极为相似,实则内里的核心根本不同。 在祂们的眼中,“生”与“死”的概念似乎并不是那么的明确,其中的大部分个体,从诞生到死亡,甚至都没有离开过那一条孕育出祂们的黑洞喷流,唯一能令祂们感受到类似于“喜悦”这种情绪的,也只有将自身极尽升华,化作江河上一朵璀璨浪花的一瞬间。 “撒法”是个标标准准的原教旨派奥什哈马霍人,和它那个在古老的语言中意思是“光辉所爱者”的名字不同,它总是对于同伴们的那些无意义的举止嗤之以鼻,反而是更加热衷于一个人去默默的“牧河”,开拓未知的领域。 夸克的聚合、原子的聚合、分子的聚合。 生命的聚合、文明的聚合、星辰的聚合。 在这个世界,超凡力量起源于宇宙的第一世代-原始浓汤时期的初代恒星,来源于那些无处不在“聚合”之力。那些天上煌煌烈日所投下璀璨的光芒,既是这世间生命诞生的源泉,也是一切提炼灵能之法所需要的、无可替代的基本素材。 然而,奥什哈马霍人的升华之法却并非如此。不仅不追求向内“聚合”,反而还无比注重“生命的分离”。 由于黑洞喷流本就是黑洞吸积盘侥幸分离被抛射出去的一部分,在从河流中诞生出生命后,它们的升华之法同样也继承了相近的特性,更是将爆发的那个瞬间视作人生的最高意义。 昔日的同伴们一个个的都去追逐异端邪魔的“聚合之理”,在撒法这个还守着“分离”的原教旨派奥什哈马霍人看来,现在族群的存续无疑已经称得上岌岌可危。 “明明那些一味追寻聚合的下场的就在身后……怎么你们蠢货就是不清楚呢!”想到此处。撒法的身躯的光辉不禁一颤,更加耀眼了。(在这个种族的习俗中,身上光辉便代表着情绪,通常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心情不好) 这条黑洞喷流诞生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以至于甚至只要用灵能强化观测器官便能重新捕捉到起源之地那轮吸积盘的身影。有这么一个走聚合之道的终极存在的遗骸存在,它很难理解同伴们这种违背天性、追逐延续的举动。 ——只有分离才是永恒不灭的绝对真理。 回望故乡的吸积盘,撒法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将某个埋藏在心底许久的愿望挖了出来。 ——等这次的祭祀暗墟的仪式结束,就去找先驱们申请成为真正的牧者吧。 奥什哈马霍人是秉持着分离之道的族群,与那群总是群聚在一起的星之族裔截然相反,不仅沉默寡言,崇拜着孕育他们的祖先神-暗墟(黑洞),还热衷于独自一个人牧使着黑洞喷流,向着未知的领域冲去,将自身极尽升华后所化的璀璨的“浪花”,播撒到前人未曾来到过的区域。 这种“分离”的行为既是它们延续族群的方式,也同样是它们一生所追求的至高荣耀。 如果说“聚合之道”所追求的是个体的延续,那么“分离之道”所追求的便是群体的延续。 令人觉得颇为讽刺的是,喜好群聚的星之族裔往往都会走上脱离文明的独居之路,而这些喜好独居的黑洞喷流生命,走到最后却反倒是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生命用在文明的延续上。 就在撒法在心中盘算着成为真正的牧者、从先驱们手中得到牧河开拓的资格后的事情时,一件令所有人意外的事情却是发生了——一道来自先驱会的灵能讯息,裹挟着神圣的机械波传到了它们的耳中。 “祭祀,提前开始。” 第三十八章 祭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虽然奥什哈马霍人并没有国家这个概念,各自逐河而生,但在它们的文化习俗中,“祭祀”这个活动同样也具备着独特的意义。 与主流种族想象中的原始而愚昧的化外蛮夷形象不同,得益于出身环境的缘故,奥什哈马霍这个种族其实是拥有着相当程度上的高智能的。 就好比那些天生便在光学、热力学、核物理学等方面有着高深造诣的恒星生命一样,从黑洞喷流中诞生的它们天然便拥有着数种基于生理结构的特殊视角,擅长利用灵能干涉电磁力和万有引力的变化。 假如说地表种是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话,那么这些诞生于种种奇特环境的星间种便是直接出生在了河的对岸,种种道理不言自明,俯仰皆拾。 然而,正因为这份在科研上得天独厚的思考回路,奥什哈马霍人知道的越多,反而就对于那个孕育出一切的“父亲的父亲”心怀敬畏。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黑洞同样也是一切星辰的母亲。 在围绕着黑洞进行高速旋转的吸积盘影响下,那些被万有引力所捕获到的物质会被压缩并加热至数万亿摄氏度的程度。由于这种的特殊性,这些物质中还包括了丰富的铁和镍。当这些物质化作黑洞喷流被抛射出去,穿过附近的一些气体云时,便会对气体云产生扰动导致其旋转坍缩。 在吸积盘的分离中,星辰的火便因此而点燃了。 奥什哈马霍人愿意相信,自己的种族是秉持着某种冥冥中的天命而诞生的,有着主动去给渊暗的宇宙带来“分离之光”的责任。 吸积盘之所以没有落入黑洞是因为分离性,吸积盘之所以抛射出黑洞喷流同样也是分离性。 上到第一代的恒星从大爆炸后的原始浓汤中诞生,下到普通生物的婴儿从母亲的身躯中脱离,世间所有的奇迹,无一不是“分离”的体现。 除了那个无法去证实的创世奇点之外,黑洞的存在毫无疑问则是“分离之道”在世间最完全的体现,为了证明行为的“正统性”,每当江与河将要离别之时,奥什哈马霍人总是喜欢祭祀一下“祖先(黑洞)”,以模仿吸积盘分离出黑洞喷流的举动,祈祷接下来的事情能够顺利进行。 说是祭祀,更准确来讲其实也和资格考察差不了多少。 在“江与河的离别”这种有些文艺气质的描述之下,实则对于奥什哈马霍人来讲却是一个可以实现人生理想的机会,当祭祀完成之后,先驱会便会根据各自在祭祀中的表现,下发“牧河者”的身份,允许它们带着黑洞喷流的一部分质量离开,前往更加遥远的地方去传扬分离之道。 ——恒星之子追逐聚合,而江河的子孙们则永远追逐着分离。 就算再怎么非主流,奥什哈马霍这个种族也始终有着光热的底子在,天生便向往着闪耀的光,离开了“江”之后,除了需要忍受日复一日的孤独之外,同样也需要忍受那些基于肉体本能的强烈痛苦。 就好比是让鱼儿脱离水,让人类脱离氧一样,而能够成为“牧河者”的人,每一个都意味着用自身强健的意志战胜了生命的本能,真正掌握了自身,故此才能摆脱对‘江流’的依赖。 撒法曾申请过牧河者级别的灵能修行,认清了自己的才能极限,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甚至让它在很长一段时间丧失了前进的动力。 奥什哈马霍终究是江河的子孙,发誓永不回头,遥望着故乡的吸积盘、那个从来没有过记忆的祖地,在重新振作起来之后,撒法的心中已经是再无迷惘——就算不能在暗墟的注视下成为牧河者,也要努力去成为最基本的牧者。 由于几乎无尽的寿命,这个种族并没有年龄的概念,无论是先出生还是后出生的,在唯一能做区别的只有在灵能修行上的位阶,假如一个秉持着分离之道的同族有着足够的实力,不论是哪一个奥什哈马霍人看到了,都会持以尊敬的态度,视同“先驱”。 撒法强行命令着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追慕聚合的曾经同伴,抱着疑惑,旋即利用灵能操控引力,借助身下那来源于江河的无穷伟力,展开跃迁。——得益于奇特的生命结构,每一个黑洞喷流生物在这方面都是行家中的行家,对于引力和电磁力的操控如吃饭喝水这种本能的行为。 天穹昏暗,大地……好吧,编不下去了。 若是在人类看来,出现在撒法眼前的景象可以说堪称单调之极,除了那些颜色外还是那些颜色,总是一如既往。 和那些于恒星中诞生的远房亲戚类似,黑洞喷流生物同样也没有点出金属冶炼这条科技树,在黑洞喷流达到数万亿摄氏度的恐怖高温之下,没有什么结构能够在这种环境中幸存,比起它们那常年经受灵能浸染,在电磁力的作用下被强化至一种极为恐怖的身躯,哪怕这些物质对于凡物而言已经足够致密,在它们的手中,也同样与烂泥无异。 这里并没有孕育建筑和艺术诞生的土壤。 撒法不是人类,它是黑洞喷流生物,诞生后便一直在这里生活,早就习惯了这种千篇一律的景象,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不觉奇怪。 它能够看见,在举行过数次大祭祀的特殊空间中,听到先驱会的讯息后,此时已经有许多的同族聚集在了这里,沉默不言。 此时此刻,媲美星辰程度的巨量灵能已经在此逐渐汇聚,造成了时空系统的扭曲,各种常数的失衡。 在第四能级的恒星生命之下,第三能级的星间种中,黑洞喷流生物的体量是堪称数一数二的,从来不需去担忧能量储备这方面,由于灵能来源自于分离之道,它们更是热衷于让自身的存在“分离”开来,以模仿恒星诞生的手段,操控那些远超自身千百万倍的力量。越是在物质密集、灵能充裕的地方,奥什哈马霍人的力量也就越强。 在这一次主持祭祀仪式的某位“造星贤者”引导下,某种庞大而宏伟的古老仪轨在虚空中展开了,覆盖了整条黑洞喷流,也连通了在场的每一个奥什哈马霍人。 然而,感受着那不断朝着“头脑”中涌入的信息洪流,在仪轨中,撒法却是突然间生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这种设计风格……怎么感觉那么像那群蠢货经常谈论的“聚合”? 或许是错觉,或许又不是错觉。 ——怎么可能? 光是在它的记忆中,这个由造星贤者与先驱会一同研发出来的仪轨便已经运行了数十次,要是真的蕴含着“聚合”的部分,那岂不是说先驱会从一开始就堕落了吗? 撒法“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而不符合常理的念头塞到心海深处。 随着虚空中庞大仪轨的悄然展开,这片空间的中心处,巨量灵能的存在已经导致时空系统的异变反应到了物质的层面,这条黑洞喷流诡异的放慢了速度,就像掉帧一样,直接从上一帧切换到了下一帧,要不是黑洞喷流生命天然具备某种能够观测到引力变化的特殊视角,且身躯有着自称参照系的特性,恐怕也会在这种奇异的变化下,无知无觉间渐渐陷入停滞。 灵能是一种非常唯心的能量,会根据操控者的不同显现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特性,囊括了在场所有奥什哈马霍人的仪轨统合下,所有黑洞喷流生命都具备着的某种特性,此刻在那灵能模仿而出的虚幻恒星中得到了凸现,形成了一个四分五裂的破碎圆形。 没有言语、没有文字、没有交流,这个祭祀暗墟的仪式便在沉默寡言中正式开始了。 - 此世之外,漆黑无光的渊暗虚空中,属于物质的三维层面之上,某个庞大到不可思议、通体由无尽光辉所组成的身影悄然浮现,难以用人类那狭隘的语言量来描绘全部。 这正是巴萨罗谬如今的本体所在。 在借助天穹之形的能力,以永动机的无穷之力凝聚化身穿过纯白门扉进入黑暗世界后,他便陷入一种奇异的状态。 无他,还是因为那高于三维的“无所不在”特征作祟,当提前完成了这个特征之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巴萨罗谬便相当于是已经成为了某种概念性的存在,一半位居高维。 不论是现在使用的这具投影化身,还是说之前使用的那具身躯,本质上都只不过是一个对外的交互用窗口而已,每当真正要出力的时候,还是得依靠那个已经半高维化的真身。 按常理来讲,本来应该是按照黑暗世界的规律重新捏一个身躯的,可现在在半高维化的特征影响下,巴萨罗谬真正的本体却是意外的也跟着进入了这个黑暗世界,用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好比是将一个游戏中的角色直接塞到了另一个游戏中,在运行逻辑的冲突下,也就造成了此时这种……很难描述的尴尬状态。 第三十九章 礼赞 这大抵这就是传说中来源于枪兵这个职业的幸运诅咒吧。 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中,巴萨罗谬毫不羞愧的把问题全部归结于职业问题,却是忘了自己早在获得圣枪,便已经处于这种运气常年低落的状态。 说来好笑,眼下这种状态其实和那些将自己传送到墙壁中的蹩脚法师有一定的异曲同工之妙,他们是因为没控制好落点将自己镶嵌在了墙壁中,而巴萨罗谬则是因为没控制好高维特征而将自己卡在了这个底层运行逻辑冲突临时生成的特异点中。假如真的被困死在这里的话,恐怕那本《全喀难世界最蠢的死法之六千六百六十六》中无疑则会填上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为了不成为黑暗世界探索者中的反面教材,巴萨罗谬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心中已是渐渐的浮现出了几个相对靠谱的解决办法。 眼下困境的主要问题在于高维特征会跨越时空出现在每一个从属于巴萨罗谬的化身身上,从而导致了世界与世界间底层运行逻辑的冲突,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最直观的办法便是从根源入手,让自己从高维跌落。 然而,由于代价过大的原因,这个办法是首先被巴萨罗谬排除在外的。 在舍不得从高维跌落的情况下,办法也就复杂一些了——相对而言。 要么是斩断化身和本体间的联系,像自己给“玩家们”设计的道路一样,依靠天穹之形的联系来操纵投影进行探索,要么则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将本体的过去也转移进来,进行破釜沉舟式的赌博。 前者的好处在于投影化身的制造十分便宜,批量生产毫无问题,而后者的优势则在于能够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且便于给自己重新编制过去的历史。 要是按巴萨罗谬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肯定是会想都不想的将前者排除在外而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可事实上嘛,这一次的他却是并未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给更名为圣灵系统的天穹之形做测试,以便于未来第二十一次东征的展开。 然而,就在巴萨罗谬准备选择前者,斩断化身和本体的直接联系时,数万条代表着祈愿意味的精神讯息突然链接到了这个奇异的空间中——更准确来讲,是链接到了他身躯中那一点铸造后残留下来的逆生命金属处。 咦? 巴萨罗谬微微挑眉,旋即借助逆生命树阵图,将高维上由无尽光辉构成的概念性真身转化为与逆生命金属相近的形态,以无常不定的黑暗云雾的姿态,把那一点逆生命金属包裹其中,调整着频率。 反正这里也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多做一点准备也是好的。巴萨罗谬在心中默默的想着,渐渐放开了封锁,开始读取那些缠绕在逆生命金属上的精神讯息,进行着逆向解析。 暗红、暗红、暗红,除了暗红之外还是暗红。 在他的眼前,宏大而单调的景象铺展开来,缓缓呈现出这条在翘曲空间中不断跃迁,穿行着宇宙星间的黑洞喷流战舰的全貌。 是的,战舰。 由于那些遍布在黑洞喷流中的无数颗灵能结构的引力发生点的存在,仅仅是第一眼,巴萨罗谬便确定了这条黑洞喷流本质上是人造战舰的事实。 ——不过……这也未免太奢侈了吧? 正如奥什哈马霍人那个对黑洞的敬称所描述的那样,黑洞喷流的存在既是孕育出它们这一族的母河,同样也是孕育出“太阳”的母河,在渊暗的宇宙间,裹挟着星核物质的河流以亚光的速度奔流不息,带着那沉浮于其中的幼年恒星的光辉,摇摆着穿越数百万光年,给星河的彼端带来吸积盘的余火。 虽然根据巴萨罗谬目前所看到的来看,这条黑洞喷流诞生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没有达到媲美那些它的那些前辈的程度,可这其中所蕴含着技术难度,却也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多少。 他并不知道,这群黑洞喷流得以得天独厚的生理结构,以及修行分离之道提炼出来的灵能特性,不需要依靠任何外物,每一个奥什哈马霍人本身便相当于一套同时集成了操控系统、武器模块、灵能引擎、跃迁装置等多项功能的万能插件,与其说这条黑洞喷流是搭载它们的战舰,不如说它们本身便是组成这条河流的一部分,与其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 随着逆向解析进度的逐渐提升,千篇一律的暗红之景也开始了变化,在巴萨罗谬的眼中变得越发清晰了。 精神念头从物质层面之上的奇异空间投射而下,顺着冥冥中那种莫名的联系,巴萨罗谬的视角已是深入至黑洞喷流的内部,不受阻挡的不断在暗红色的高热物质中穿行。 凭借高维化的特性,他能够感觉的到,虚空中此时正有一个庞大的仪轨正在运行,以其中所蕴含着的海量灵能为基,不断从真空中抽取着零点能,强行干涉着自然间的定律,似乎是意图创造出某种不该存在于世的禁忌之物。 感受到这个庞大仪轨存在的痕迹,巴萨罗谬的心情就像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路一样,沿着那一道道输送灵能的轨道,在高维上改变了念头的坐标,直接降临到了那个和逆生命金属产生性质上共鸣的地方。 然后,巴萨罗谬就没有然后了。 首先涌入他的意识的乃是礼赞,所求之物为分离之奇迹。 在那一瞬间,这支黑洞喷流生物无数年来对暗墟神的祈求顺着同源之物的共鸣联系开始了转移,在虚空中庞大仪轨的引导之下,将巴萨罗谬视作了与它们所崇拜着的黑洞相似或等同的存在。 奥什哈马霍是一个纯粹的种族,沉默寡言而少见情绪波动,这些祈愿声中,除了对于分离之道的赞颂之外可以说几乎没有其他的杂音,由于黑暗世界并不存在常世封锁的缘故,精神意志可以直接干涉物质的状态,在这种规模的庞大仪轨引导下,能够撕裂形成的灵能洪流被汇聚到了一处,硬生生凭空创造出了一颗黑洞的雏形。 假如是换成别人的话,可能在接触到的第一个瞬间就没了,可巴萨罗谬却也毕竟不是什么常人别人的,凭借着本体立身高维的特性,一边是硬生生将那些赞颂声分割开来,利用每一个时间节点上的过去身去各自承担信息洪流中的一小部分,而另一边则是调整次序,从未来的种种可能性中锁定了“顺利成功”的那一部分,迅速融合着这颗灵能黑洞的雏形。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场仪式也许将会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一种莫名的预感浮现在巴萨罗谬的心头,转念间,毫不犹豫的将那些原本准备用来凝聚化身的力量尽数降至灵能黑洞的雏形中。 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问题从一开始便不存在。 事已至此,不如干脆利落的利用灵能黑洞的特性舍弃掉那些冲突的东西,以纯粹的高维化本体为凭,转化为符合这个宇宙的形态。 仪轨的中心处,所有奥什哈马霍人注视着的地方。 望着已经逐渐趋于成型的灵能黑洞,这位主持过十多次祭祀仪式的造星贤者明白,仪式已经快要步入尾声。 然而,正当它准备调动仪轨的力量,像往常一样将灵能黑洞也推入分裂阶段的时候,他那能够对基本粒子的存在进行干涉的灵能操控技艺,却让它意外的发现了一些引力常数方面的不对劲。 未等它思考,于不足以支撑念头转头的须臾刹那之隙,那从高维处降下的伟大存在却已经探出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肢体,在此处显现远胜于太阳的辉光。 所有奥什哈马霍人的眼前,在灵能黑洞上方位置处,虚空中陡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延伸出了某种它们前所未见的辉煌之物。 裂缝的扩大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仅仅只是愣神的一瞬间,这株通体由纯粹的神圣结晶构成的光辉之木已是从裂缝中钻出了一大半的身躯,在这艘黑洞喷流战舰上生根发芽,扎根于其中,在浩瀚的宇宙空间中舒展着庞大的身躯。 这种神圣而伟大的姿态,哪怕是比起天上的星辰都毫不逊色,让人不由得生出发自内心的憧憬崇拜之意。 在巴萨罗谬干脆利落的全力催运之下,这颗由升华道路所变化而成的生命树甫一出世,便有了几分传说中的伊甸园中那颗正品的生命树的气象,枝干上承负着的十重辉煌天界中,尽数显化出神圣的轮廓。 此乃创世之秘。 当看到树冠上-至高净火天中那重象征着超越与神之本性的光辉之圆时,在场的每一个生命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了这个念头,无比迫切的想要去探寻那层朦胧背后的真理之秘。 作为仪轨的主持者,造星贤者当然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沉迷于这株生命之树的“美”,心中念头转动时,当即便虔诚而狂热的赞颂了起来 “十等耀目!百重辉煌!千倍伟大!” “那以手撑起天穹,创造众星的暗墟神!江河之子在此以万礼赞您的分裂之道!” 第四十章 在蔓延、在生长 两足走兽的身躯结构事实上并不是这个宇宙的通用解。 在自然演化的情况下,“能用就行”往往才是进化的主基调,以至于绝大部分生物曾经的身体构成在现代文明看来,都是极为不合理的。 奥什哈马霍人则不然。 虽然有着一个“人”的后缀,实际上他们的身躯结构却是于人类、不,世上绝大部分生命都是迥异的,不仅没有什么五官和四肢的存在,甚至直接就是一整个朴实的不能再朴实的球体。 嗯,没错,就是球体。 由于奥什哈马霍人都是天生的灵能者以及黑洞喷流本身极端险恶的缘故,在根本没有任何外部生存压力的情况下,这个种族并没有点出肢体和大脑的存在,而是直接在灵能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完全依靠灵能维持生命、进行思考、运动、交流。 得益于逐渐升华的生命本质,通晓语言的能力已经在巴萨罗谬身上显现,让他听懂了造星贤者这一声声赞美,也明白了此时这群黑洞喷流生物的心中所念所想。 与其说是通晓语言,其实不如说是把握住了世事变换中那唯一不变的根本脉络,从某种更加直观全面的角度去处理信息。在将高维神躯化作全面展开的生命树后,“慈悲”“理解”“智慧”创造界中三个位阶的隐秘特征,竟是缓缓依次显现,慷慨的展现着自身的奥秘。 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一份心念转动间,巴萨罗谬的动作却并未停滞,精神意志忽的分别化作数千万个线程,趁着大多数奥什哈马霍人都还在被生命树顶端“王冠之位”的奥秘所吸引时,悄然一部分操控根须扎入那颗灵能黑洞,通过相似性质的共鸣,飞快汲取着某些关键信息,将自身的形态由“异世神”转化为“本土神”,并且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巴萨罗谬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面对一个个在纯粹体量上远胜于他的黑洞喷流生物,他唯一的优势便是在于不同超凡体系带来的能力不对等,能够凭借生命树阵图的特性给本土化进度的推进争取时间。 望着那株仿佛是从灵能黑洞中生长出来的光辉之树,此时的撒法同样也被那种前所未见的辉煌之光所吸引,不由自主的沉迷了进去,随着那些枝叶的律动而调整着自身的灵能频率。 若是用肉眼看来,这种变化也就是让它球状的身体更加闪耀了几分,在外壳上镀上了一层银漆。 奥什哈马霍人固然沉默寡言,可当面对一切和“分离之道”有关的事情时,却总是会表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热切,直率而坦然。 作为在场少数的情绪的,造星贤者当即便注意到了撒法这边的变化,碍于先前临时想出来的说辞,它不好直接点破,只能将身躯的光辉调整为象征着虔诚的颜色,斟酌着言语,用温和的频率闪着光:“撒法,我知道你。” “贤者大人……知道我?”撒法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没错,我知道你。”造星贤者驽定道,身上闪着的的光诚恳而可靠:“自从上一次的祭祀结束后,我便在注意你了,能始终坚持着分离之道,从聚合之道的诱惑中挣脱出来,你很好。” 回想起先前对于仪轨的莫名既视感,它那亲切的态度反而是让撒法有些犹疑,并没有如正常的奥什哈马霍人那样单纯的因为造星贤者的态度而喜悦。 “那……有关信奉的聚合之道……” 还没有等撒法把话说完,下一刻,造星贤者的''话语''又响起了,身上光芒璀璨。 “孩子,上前来。”他不容置疑道。 ——一提到聚合之道就加快了语速,贤者大人……是在想掩盖什么? 环境对这个种族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常年没有生存的压力导致大部分黑洞喷流生物都是一副孤僻而沉默的性格,一心只想成为真正的牧河者,在星间追寻分离之道。假如是要比喻的话,大抵便是那种信仰极度坚定,一生秉持着戒律的老苦行者。 撒法是个寻常的奥什哈马霍人,也是个不寻常的奥什哈马霍人,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接触过那些暗中开始信奉聚合之道的同伴的缘故,它的心智也难免变得不那么死板了起来。 虽然对于目前的状况来讲,这种小聪明还是毫无意义就是了。 随着造星贤者的意志,虚空中的庞大仪轨开始悄然运行了起来,令撒法的身躯不受控制的行动了起来,来到了那株生命之树的根须下,灵能黑洞的身影前。 有着造星贤者的力量作保护,在这个距离下,撒法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生命树那仿佛纯粹由奇迹结晶所构成的树干,以及其中那抹沉寂着的伟大本质。 真美啊…… 莫名的,撒法心中忍不住升起了想要再上前一点,用自己的身躯亲自去触碰的念头。 在黑洞喷流这种极端环境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幸存,包括他们奥什哈马霍人的身躯在内,一切都是流动着的,对于黑洞喷流生物来讲,“固体”这种在地表上很常见的事物反而确实是一种堪称不可思议的奇迹。 毫无疑问,眼前这株奇异的树木正是分离之道的体现。 他们不知道的是,生命树本质上便是升华之路的最终体现,如同镜子一般,能够令所见者照见自身所渴求之物,此时既然他们所想为分离之道,而所见的则自然也会是分离之道。 世间的道理总是相通的,有时候看似矛盾的二者,本质上却总会互有重合之处,而巴萨罗谬此时所做的,便是极力将这种共通之处放大,用自己的道路去返照他人的道路,引发他们对道路的思考。 造星贤者似乎是能看出撒法此时心中所想,“微微一笑”,用灵能触须稍稍触碰了一下撒法:“江河是慈爱的,总是眷顾着每一个愿意秉持分离之道的孩子,无论你怎么选择,她都会表示赞成的。” “分离之道的分离也是可能性的分离,奥什哈马霍人无所畏惧。”撒法不动声色,明白了造星贤者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装出正常的模样,演技发挥到了此生的巅峰。 “没有别的选择了。”撒法心想,用光芒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欣喜,缓缓调动着新得到的力量,在众人的注视下,越过了灵能构造的保护层,朝着生命树缓缓靠近。 ——咦? 突然感知到撒法的接近,巴萨罗谬有些意外的样子,将周身自发性反击的术式暂时关闭,转为用意志接管。 ——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正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在巴萨罗谬的眼前,一块熟悉的面板悄然显现,缓缓浮现出几行娟秀的字迹。 【这个种族的思维结构相当纯粹,只要把这个家伙控制好了,适当的显露出一些奇迹,便可以轻易发展出神权至上的思想,建立我们在黑暗世界的第一个据点。】 【巴萨罗谬老师,把他转化成你的眷族吧。】 望着面板上的字迹,巴萨罗谬倒是陷入了沉思。 用系统的框架把娄希的思维塞进来确实是个好想法没错,可是就个人的观感而言,一时间说不习惯却也是真的不习惯。 ——太怪了。 ——果然还是早点抽空给他她再造一个躯体吧。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暂且按下,有些迟疑的答道:“做得到倒是确实做得到,只是转化眷族而已,关键问题在于……这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升华之路亦是创造之路,如今的巴萨罗谬假如放开了有关于自己的信息的束缚,已是完全可以做到以一人之力影响整个生态圈以及文明,导致那些接受到信息辐射的族群朝着特定的熟悉方向进行转化,不知不觉间便被转化为类似于巴萨罗谬的形态。 娄希暗中翻了个白眼,操控着系统面板浮现字迹 【不,不急,一点都不急。】 【假如再慢一点的话,巴萨罗谬老师你可是都要反过来成为这群圆球的神了。】 【你没有注意到吗?你……已经被这个宇宙逐渐影响了。】 我被影响了? 巴萨罗谬心头浮现疑惑,开始本能性的操控着先前设置好的程序进行自检,测试着人格的偏移度。 2.63%。 当得出这个数据的时候,巴萨罗谬顿时沉默了下来,似是完全没想到这个结果一样。 ——当你在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不知为何,巴萨罗谬心底突然间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有着娄希这个藏在系统面板中的外置大脑进行检测的话,在不知不觉间,恐怕很有可能便会反过来被灵能黑洞中所寄托着的意念所融合了。 在继续融合这颗灵能黑洞之前,打下足够多的“锚点”才是最为关键的。 巴萨罗谬念头一转,明白了娄希的用意。 在众多奥什哈马霍人的注视下,当撒法的身躯触碰到生命树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萦绕在树心中的光辉颤动了一下,像是突然间苏醒过来了一样,舒展着枝叶。 于是,他们便看到了 ——本该是死寂的宇宙渊暗间,生命之光在蔓延。 ——不定的黑洞喷流之河中,不变的光之神树在生长。 第四十一章 来自分离之道的指引 就在那一瞬间,银灰色的光辉轰然爆发席卷而出,伴随着尖锐而刺耳的结晶生长声,神树的规模迅速扩大着,却又仿佛虚无的幻影一样,从众多黑洞喷流生物的身体上穿过,只是单纯的存在着。 快到了不可思议,也美到了惊心动魄。 在那升华之光中,所有人都得到了真实不虚的领悟,窥见了一部分未来的道路,于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江河之子没有泪水,感受着胸膛中这股前所未有的情绪,一时间,这些奥什哈马霍人竟是有些不知所措,没办法理解这种完全陌生的事物。 在神树的前方,造星贤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整个球都沐浴银灰色光辉中的撒法,他能够感知到,此时这具躯体中所进行着的激烈变化。 作为抵达了至上之阶,以其灵能完成了造星之伟业的“贤者”,他可以很肯定,那种引发着撒法体内激烈变化的力量,绝不是单纯的灵能。 灵能是自心灵而生、源于天体的力量,可以做到撕裂星辰,可以做到干涉基本力的运行,可以做到模拟物质界的大多数现象,会自然根据操控者的意愿显化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特性。 然而,同样也是因为自心灵而生这一点,所有的灵能者却也仅仅只是灵能的操控者,哪怕是可以做到拆解基本粒子的“贤者”,也没办法干涉任何另一个弱小灵能者被灵能所覆盖的躯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缠绕在撒法周身的银灰色光辉越发浓郁,在某个伟大意识的干涉下,竟是也渐渐凝固成了与构成神树的物质相同的半透明结晶,折射着瑰丽的光芒 几乎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属于巴萨罗谬的升华之光覆盖下,撒法的身躯在飞快的变化着,越发接近那二足走兽的姿态,不再是那原本的球型身躯。 说是兽吧,也不那么像是兽,而说是人吧,却又不那么像是人,虽然大体上有着属于人类的轮廓的同时,按人类的审美观来讲甚至还称得上是美丽,但就于好似传说中巨人一样的庞大体型、遍布在皮肤上的金红色裂纹、以及胸口处那唯一继承自原型身躯的结晶状能量核心,却不由得给人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忍不住想要回避逃窜。 抱着保证未来的潜力的想法,巴萨罗谬并没有对这个眷族的转化进行过多的干涉,只是单纯的用蕴含着自身存在信息的能量推动了蜕变的开始,望着撒法此时的形态,他本人倒是也颇为意外,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重变化。 眷族的变化同样也是他的道路的变化,当衍生到一定程度时,同样也会反馈到巴萨罗谬的道路上。 一个生命层次有一个生命层次的食谱。 凡民食谷,善战者食肉,而欲要成就不类凡俗之伟业者,则自然需以种种天象变化为食。 到了巴萨罗谬这一步,达成永动机化之后,祂们的进食便已经不再是种种物质上的具体事物了,而是以有关于一个族群的繁衍壮大,一个国家的兴衰变化,乃至一个文明的革新发展,这种极其抽象的特殊变化为食,通过这些自身道路在外界的显化之锚,印证道路、磨砺灵魂,获得领悟。 这场开拓新世界的东征,既是巴萨罗谬为自己达成三位一体的晋升所构筑的仪式,也同样以圣灵系统未来将要衍生出的一个个名为“玩家”的眷族为根基的印证道路之举,虽说眼下撒法成为眷族后所反馈的只有单纯的奇特思路,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却也意味着这个种族和自己道路的契合度极高,只是走在了不同方向上,未来大有可为之处。 眷族这东西,多肯定是不会嫌多的,别说巴萨罗谬目前只有圣血天使和“玩家”这个还没正式实装的眷族了,就算这个数目再加个几倍,恐怕巴萨罗谬都不会嫌弃。 不夸张的来讲,有达到“美”之领域的神话形态在身,在收眷族这方面,巴萨罗谬自认为还是有很大优势的,只要人往那儿一杵,把抑制存在感的术式那么一解,再随便加上一些动作和煽动性的话,整个就一能批量化生产眷族的机械流水线,这种能力要拿去作奸犯科的话,毫不设限之下,手下教徒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直接忠诚度拉满的角色,时刻保持“极度愤怒”的状态,一拳下去能打穿40米的钢板。 奇迹与灾厄等同的扭曲平衡在这个宇宙也同样生效,有着巨大风险的同时,同样也意味着这座黑暗世界蕴含着海量的资源。 通过转化眷族时从撒法之处传来的记忆碎片,巴萨罗谬对这座黑暗世界的一些常识已是有了基本的了解,除了主要由黑洞喷流生物组成的流浪帝国外,掌握这个宇宙主要权力的组织则是大多数归属于由恒星生物组成的主序联合旗下。 距离朱利叶斯的死亡还没有过去多久,巴萨罗谬当然不可能忘记毁灭那根猿之手时从中读取到的过去记录,有关于被砍手的那位大神沃坦的、有关于那位最后进入黑暗世界神秘失踪的圣安德瓦利的、以及有关于地母、铸父、茨梅茨弗、阿尔塔维斯、伊尔玛利宁的,这种种的谜团仍旧始终困扰着他。 从融合灵能黑洞时在世界的影响下人格悄无声息的被偏移开始,得知后,巴萨罗谬便对这座黑暗世界抱以万分的警惕,比起占据这个世界主要话语权的主序联合,相对而言,反倒是直接从黑洞喷流中诞生,一生都追逐着黑洞喷流的奥什哈马霍人更为可信,很难受到自己那几位不是诡异就是邪神的影响。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心中念头转动间,巴萨罗谬重新将视角投射到了撒法身上,隐藏于物质与精神的缝隙间,借助这个新眷族的眼睛来看待世界。 - - - 撒法首先看到的是光,象征着分离之道的、无穷无尽的光。 不知只是一瞬,还是已经过了多久,忽然间,她重新恢复了操控身躯的能力,本能性的睁开了眼睛。 在她的眼前,世界已经变了模样,虽然还是如旧的暗红之色,如旧的遍布着引力和电磁力线,可却莫名的多出了一丝……说不出的韵味。 精神中的某种直觉告诉她,那是名为“生机”的概念。 生机?什么是生机? 这个念头不由得一瞬间在心中生出,占据了她的脑海。 确实是变得不一样了,不仅仅是世界,同样也是她自己,撒法低头,望着这个应该是叫“手”的复杂事物,不由得有些失神。 按她以前操控身体的方法,此时应该是没办法调动现在这具全新的身躯才对,可在那种古怪的直觉驱动下,撒法却莫名其妙的获得了熟悉掌握这具身躯的能力。 ……这,难道也是分离之道带来的奇迹? 一时间,撒法只得用这个理由来解释接触神树之后体现在自己身上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 “没错,这便是分离之道带来的奇迹。”一个轻柔而不辨男女的声音突然间在她的心中响起,似有似无,仿佛又是她自己的念头一样。 不知为何,撒法毫无道理的相信了,心中疑惑顿去后,旋即抬起了头,望向四周那一个个仍旧保持着球状的、曾经的同族们。 当目光回到造星贤者身上时,这一次撒法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畏惧之色,充斥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神光。 ——因为,有神在注视着我。 “贤者大人,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皮肤上的金红色纹路闪耀光辉,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满是驽定的意味。 望着撒法这副好似直接换了一个人的姿态,造星贤者身上的光辉忽的一滞,像是想起了那些曾经所见过的、从属于主序联合的星间种一样,不由得改变了态度,温和道:“哦,你明白了什么,孩子?” “您……果然是和那群秉持聚合之道的邪神信徒做交易吧?”撒法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出声便是骇人之语,像是丝毫没有受到造星贤者实力的影响一样。 “是这株神树告诉你的?”造星贤者反问,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似是并对此并不觉意外,更没有被戳穿的害怕。 ——只因为,他所秉持着的同样也是“大义”。 “我随口猜的。”撒法随口答道,本来如白纸一样的性格,也受到了“巴萨罗谬”这滴浓墨的影响,从各个方面来讲都在朝着她的“神”接近。 “那你还真是好运气。”造星贤者身上的光闪烁了几下,似是在思考这话的真假。 不过这话倒也没错,能受到从人众中脱颖而出,被巴萨罗谬选中转化成眷族,这确实是一种好运气。 “这明明是分离之道的指引。”撒法纠正道,在诸多同族的沉默不语中,脸上浮现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有关于贤者大人你的所作所为,''神''其实并不在意,从天启中,我所领受到的神意只有一个。” “哦?” “聚合,亦是分离的一部分。”她强调道。 第四十二章 鬼械神 确实像是变了一个人。 造星贤者身上的光微不可察的闪了闪,体内呈类星体结构的灵能核心也跟着转动,凝视着眼前从外形上、性格上、乃至灵魂波段上都变得截然不同的撒法。 按照她以前的那种死板性格,是断然不可能说出这种带着妥协性质的话的。 撒法的神色很是坦然,纹路间金红色光辉闪耀,一副根本不怕造星贤者看出什么秘密的样子。 她只是道:“神树中记载了有关分离的创世之秘,不论是我眼中的你也好,还是你眼中的我好,表面上虽然看似是由引力聚合而成、围绕着灵能核心而构筑的身躯,可在更高层次的存在看来,思想各异的我们,不也同样是由分离之道而衍生的产物。” “于宇宙初始之时,这重道理便已贯穿一切事物而存在,上至天体,下至尘芥,世间无不毕恭毕敬的遵循着分离的力量而运转着。” “聚合只是表象,而分离才是真实,这是从奇点爆炸的创世之时开始便已经定下了的道理。吾神虽为分离之象徽,但却并非那等排除异己的伪神,在祂看来,信与不信根本不重要,譬如日星升起沉落,就算闭上了眼前去用尽一切办法否定,在那里的道理仍旧在那里,照样永恒不变。” 撒法抬起不知何时已经化作钢铁之色的眼眸,身上闪耀起了安定而祥和的光辉,让人不由自主的平静了下来。 “只要你还是奥什哈马霍人的造星贤者,便不会有人会追究你与那群星之眷族的交易,贤者大人,我可以在这里保证,吾神祂绝不会做出那种卑劣的行径。” 造星贤者的灵能让他能够感受得到,撒法的心中并没有欺骗隐瞒的念头,身上更不像是有着被精神操控的痕迹。 似乎都是出自她自己的内心。 然而,造星贤者并没有忘记在触摸神树之前的撒法是个什么样子,再与现在的她相比较起来,这种奇诡的变化哪怕说是天翻地覆也毫不过分。 “我现在是奥什哈马霍人的造星贤者,以后也还会是奥什哈马霍人的造星贤者。”沉默了一会后,它的球型身躯上光辉闪耀。 “既然你所说的那个''神''根本不在意他人信仰聚合还是信仰分离,那么……你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撒法注意到了造星贤者的称呼变化,虽然明面上问的是自己目的为何,可是实际上想要试探“巴萨罗谬”的意图却并没有掩藏。 “当然是为了宣示真理了。”撒法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分离之道的存在正犹如日星,只要还存在便不可能回避,接触到吾神之后,作为一个奥什哈马霍人,我便有了让神的道修建在地上的责任,让所有人都能目睹这份奇迹的必要。” “神不在乎的,我在乎。” 得到撒法的这个答案,造星贤者似是有些不快,身上的光缓缓闪动(大抵类似于人类的皱眉),直截了当道:“不,我要问的根本不是这个,作为奥什哈马霍人的造星贤者,不管你口中的“吾神”祂是不是真的是分离之象徽,对于这个未知的存在,我都有着必须有考量这位的责任。” “你说这个啊。”撒法的神色变得极为古怪,突然间转身前进了几步,重新来到神树面前,抚摸着光滑的结晶状树干说道:“其实……你们早就见过祂很多遍了啊。” 因为撒法的动作,造星贤者立刻就警惕了起来,考虑到这株突然降临的神树身上缠绕着的种种未知,最后却又不得不临时放弃了准备引动灵能的架势。 就在造星贤者的注视中,以撒法手掌接触到神树的那一部分为核心,一圈漆黑的纹路无声荡起、扩散,将所过之处也染成了同样的色泽,在结晶状的树干上造就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凄厉裂痕。 几乎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生命树开始了“枯萎”,向下沉落,向内坍缩,在某种未知的无形力量推动下,变得陌生又可怖起来,与先前给人的那种温和感截然不同。 尘雾渐渐消散,显现出其后狰狞的轮廓。 首先出现的是“角”,以苍白的骨质构成主体,透明的内部则遍布着血管状的漆黑纹路。 其次出现的是“甲”,以数十块暗红色的庞大鳞片构成主体,沉凝的同时却又不给人以笨重之感,搭配外层装甲上所铭刻着无数经句,便塑造出了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而后出现的是“翼”,以层层叠叠的漆黑钢铁构成主体,见到的第一刻便有一种被夺去心神的无力感就顿时浮上心头,忍不住就想要低下头来,不敢以正面相对。 最出现的是“牙”,以灰白色的不透明结晶构成主体,围绕着中心处的炮管延生出了两侧长短不一更不对称的锯齿状剑刃。 其名为死,其兆曰凶。 灾厄而不详的机神,于此显现。 ——其名,鬼械神(deusexmachina)! 望着这道神树崩塌之后,从漆黑云雾中显现的身影,哪怕是以造星贤者的实力,在目睹“祂”的存在后,也不禁为此而惊骇。 这是理所当然的,在这个走上了以灵能驾使庞然无垠之力,信奉聚合和分离两道的宇宙,注重升华法理寻求超越的升华之路,对于任何生命而言,都是极为神秘的,根本就相当于是一个凭空开辟出的未知领域。 在这具凶厄机神的身上,造星贤者固然没有感受到庞大灵能积蓄在一起所造成的强烈压迫力,可那种极其临近的死亡预感,却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眼前的事物。 ——假如被这个家伙的斩击命中的话,断然不会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这个念头异常清晰的念头顿时出现在造星贤者的心头,令它看向那道正坐在鬼械神手中的那道身影时,又多出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忌惮。 不需要去猜,巴萨罗谬完全能够预测到此时造星贤者心中的所思所想,作为“奥什哈马霍人的造星贤者”,哪怕手握着虚空中仪轨所汇聚的庞大力量,它绝不敢在这里冒着破坏母河以及波及同族的风险直接大打出手。 于生命树的一生一灭间,巴萨罗谬将灵能黑洞的变化尽收于心,虽然在拥有足够多的锚点之前还不敢融合本体,但是依靠逆生命阵图的特质,已是能借助今宵落幕的一部分精要,推导出“鬼械神”这等兼顾二者特性全新形态。 征服之角冠、争斗之甲装、饥荒之翼披、以及最后的死兆之牙刃。 哪怕是在巴萨罗谬而今的诸多形态中,鬼械神形态的战斗力也绝对是最为拔尖的那一两个,仅仅是伴生而来的概念武装便有四件,还分别对应着七印末日中有关于前四印-天启四骑士的那一部分,除却各自所附带的独特效果外,当它们同时出现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具“鬼械神”便相当于化作了等同于一部分“末日”概念的存在,拥有着独特的天命在身。 比起鬼械神形态的四件天启武装,撑死了也顶多挤出正理之剑、公义之秤、神怒之号这三件散装的神话形态,无疑是看起来寒酸了许多,要不是还能搭载三位一体的概念,加装神之手和生命树阵图作为插件的话,恐怕就连最强形态的称号也要拱手让出了。 巴萨罗谬是个很稳健的人,一般都是有了掀桌子的底牌后才敢去莽的,即使一直以来的表现根本就是先动手再事后考虑,但这并不会影响他自称稳健者的执念。 有种病,叫做火力不足恐惧症。这种病症反映在他的身上,往往便是得到新力量后迫不及待的去找人交战,提升熟练度的同时,又兼之是一种磨砺锻炼的方式。 有一说一,对巴萨罗谬这种人而言,让他得到新形态后还去压抑力量无疑是十分困难的,望着眼前这位据说是在所有灵能者进得了第一梯队的“贤者”,哪怕是明知道眼下还得装一个无害化的工具神,他也总是有一种想突然间抬起剑炮直接轰上去的冲动。 ——来,大哥嗦这个,这个带劲! 似是受到“神明”的感染,与此同时,坐在鬼械神手掌上的撒法也是露出了十分相似的笑容,变得充满侵略性,眼瞳中仿佛蕴含着深沉的恶意。 “吾神现在的名讳是[鬼械神],在曾经,祂也有着让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另一个名字。”她愉快道,轻声颂出了那个答案。 “那个名字是——暗墟。” 这个从莫名其妙的神树中莫名其妙的鬼东西就是暗墟? 虽然有先前的所见,可是当常识被挑战时,在场的所有奥什哈马霍人还是不由得生出质疑的念头,想要从哪里否定这个结论。 比如说暗墟只是黑洞的别称、比如说黑洞根本不可能诞生任何灵智、也比如说鬼械神的形态根本不像神话传说中真正的暗墟。 要否定的理由,他们有很多很多。 ——虽然,神不在乎。 面对用沉默来表示质疑的诸多同族,撒法却是根本没有畏惧,打了一个响指,随意而认真的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吾神的身份就是暗墟。” “——我们过去曾经信奉的神、现在仍在信奉的神、未来还会继续信奉的神。” 第四十三章 巴萨罗谬闭上了眼 不知何时,祭祀重新展开了。 虚空中,无形的庞大仪轨继续运行,以灵能之力从真空中抽取着无量量的零点能,缓缓修改着某些更深层次的规律,为禁忌之物的诞生而创造基础。 造星贤者的“造星”之名并不是因为它经常主持这个有关于祭祀暗墟的仪式,在更早更早,很多奥什哈马霍人都不知道时代,这个名号便伴随着它那次以灵能裹挟星云、以身躯为星核创造恒星一举歼灭主序联合数支[舰队]的一战而在宇宙中传扬开来。 然而,它并没有因为有过这样的经验而轻慢,当每一次主持仪式的时候,造星贤者仍旧是怀着一种如履薄冰的敬畏,每一个环节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就在它的手中,随着在场众多族人的灵能逐渐在仪轨的引导下再度汇聚,真实不虚的恒星雏形出现了,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牵引着缓缓旋转的星云,点燃了第一缕璀璨的火焰。 那是聚变。 那是等离子的花。 由于黑洞喷流极端恶劣的环境,奥什哈马霍人并没有发展出任何在物质上的艺术,而是走上了专精灵能的道路。对于它们而言,灵能的操控技术便是它们的艺术,有着独特而尊崇的地位,比起任何东西都要更拥有“美感”。 灵能,可以是粒子在微观层面的运动,可以是天体在宏观层面的运动,可以是恒星的聚合,也可以是黑洞喷流的分离。 所谓的祭祀,是一种原始而古老的行为,将某种或有形或无形的伟大存在视作神明,希望用“献上最有价值的事物”这种行为以祈求庇护。 一如昔日喀难的亚伯兰以独子以撒为羊羔,作为燔祭之牺牲献给神明时那样,造星贤者以奥什哈马霍人最为骄傲的灵能艺术,为伟大的“暗墟”献上了祭品。 好似巴萨罗谬最忠实的信徒那样,它的神色异常虔诚。 ——毕竟,世上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是愿意为某种执念而无所不为的。 初生恒星的火光升腾着,虽说本质上是由灵能模拟而成,可从外表看来,却是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每一分变化都与真实的恒星无异,完全再现了星辰生成的奥秘。若是将这份技艺丢到任何一个地表种组成的灵能文明那里,光是这份知识本身的沉重影响便可以给大地造成巨大的创伤,造成物理意义上的“大地震”。 按照巴萨罗谬有时候的恶趣味,假如他还保持着清醒意识的话,这时候肯定是会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给这种灵能技术冠以诸如“九阳o功”这种让不懂梗的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名字。 像是时光被按下了倍速、在这里被加快了千百倍,造星贤者的身前,灵能恒星演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渐渐跨越了稳定期,来到了晚年。 新的元素在不断产生,但聚变的能量却是已不足以抵消恒星本身的引力。 于是,超新星爆发开始了。 来自星辰的余火点燃了黑暗,伽马射线组成的暴乱光潮则毁灭了沿途的一切。 直至……触碰到那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在造星贤者的“掌心”中,灵能恒星演化而出的毁灭性波动被拘束住了,完全出不得这方寸之间。 随着余火的爆发,辉煌的最后,在名为万有引力的铁律作用下,恒星最后的灰烬渐渐开始向着那个中心点坍缩,无止境的聚合着。 此间,无数星之眷族所渴求的聚合之秘被演绎的淋漓尽致,哪怕是恒星生物的意识分灵在此,恐怕也不一定能说是能比它做得更好。 只可惜,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位信奉聚合之道的存在,全是转而重新信仰分离之道的奥什哈马霍人,这番放在外界会比一个地表文明来得都还要更有价值的演化之景,也只能是被白白浪费了。 祭祀者无所谓,神同样也无所谓。 伴随着黑洞雏形逐渐显现而出,在那一层薄薄的事件视界之外,吸积盘同样也在逐渐成型,这一次,其中所蕴含的却不仅仅只是纯粹的灵能了,在不知何时,一层淡淡的金色的纹路已经是悄然间被掺杂其中,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那正是升华之光。 望着这些隐藏在吸积盘中的淡金色纹路,撒法的心中涌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又像是喜悦,又像是悲伤,种种的都综合在了一起,令人无言。 “吾神啊……”她轻声呢喃。 “我在听。” “你所许诺我的那些……都会是真的吗?” “带给我们语言、带给我们文字、带给我们秩序、带给我们荣耀。” 像是生怕那些景象从自己的脑海中逃离一样,一时间,撒法不由得有些觉得这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真实,与刚才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符,话语声很不坚定。 “不,那些都不是真的。” 那个伟大的声音再一次在她的耳中响起,说出的话却是让她顿时愣住了。 “那些不该是我给你的,而是该从你的手中被创造出来的。” “我只能向你保证,你、和你的族群,都将会有光明的未来。” 巴萨罗谬的声音中带着让人心情宁静的力量,意外的有些温和。 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眷族、未来也许的[圣女],他并不准备欺骗,比起直接用力量重塑社会结构,他更加倾向只是予眷族以祝福,让他们自己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况且,本体将要因融合灵能黑洞而陷入半沉睡状态,一段时间后便将只能根据本能进行反馈,在这个情况下,他也确实不适合动手。 “光明的未来?”撒法重复了一遍,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根据某种已经写入了血脉根的本能,轻声呢喃着某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语。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也许是巧合的缘故,就在这个时候,渐渐成型的吸积盘中酝酿出了全新的变化,在磁场的干涉下,两极处的等离子态物质被抛射而出,在渊暗的宇宙间形成了两道绚烂的火柱。 那便是黑洞喷流。 在奔流的光之河中,笼罩着这片空间的深沉黑暗渐渐消失不见,遵循着某种共鸣感应,造星贤者忍不住向那具鬼械神所在之处,反而意外见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 在那里,凶厄机神的可怖身影不知何时已是消失不见,又重新被散发着温和光辉的神树取而代之,唯一能与先前做区别的,则只有后来者树干上多出的几条漆黑裂隙才能证明先前鬼械神似乎存在过。 以灵能,造星贤者隐约看到了那隐藏在结晶状树干的灾厄轮廓,这时消除了心中对鬼械神存在的怀疑。 “聚合,亦是分离的一部分。”造星贤者呢喃自语着,不知为何,这句撒法刚刚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它心中。 聚合之道的外显便是鬼械神,是永恒的暗墟,而分离之道的外显则是神树,是江河的子孙。 望着面前那演化至最后,彻底被神树的光辉所浸染的吸积盘,有着血脉相连的感觉在所有奥什哈马霍人的心中油然而生,忍不住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声音。 “礼赞吾神!” 一时间,光辉遍照,令它们相视而对,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借助造星贤者的仪轨,在巴萨罗谬的信息辐射之下,这些黑洞喷流生物的形态也是渐渐被改变着,变得与撒法的形态相似,依靠两足而立、全身遍布金红色的裂纹,胸口处镶嵌着形态各异的宝石。 改变,已经开始了。 - - - 在超越物质层面之所,高维之上奇异空间仍是那么寂静。 舍去了原本用来构造化身的力量后,巴萨罗谬半高维化的本体已是归于真貌,消去了诸多后天形成的繁杂特征,以纯粹的概念性而存在着。 改变同样也在这里进行着。 随着鬼械神化身借助黑洞的力量的性质终于成型,他这个不折不扣[异界邪神]也算是勉强转正了,初步取代暗墟而成为了[本土神]。 同样,受到暗墟和世界的双重影响,在那种莫名的力量影响下,祂的头脑随之陷入昏沉,有种怎么也提不起劲的感觉。 巴萨罗谬很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己将要陷入一定时间的沉睡了。 但是,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畏惧。 望着眼前那些将自己与眷族们紧紧相连的链接之线,巴萨罗谬嘴角的笑容相当愉快。 ——就当……是做个好梦吧。 有娄希在、有撒法在、有格里高利在、有阿列克谢他们在,鬼械神化身这边的情况让他足够放心。 在初步将这个奥什哈马霍人转化为眷族后,接下来便将是作为“内测玩家”的圣血天使们登场的时候,巴萨罗谬有预感,自己这一次的沉眠并不会太长,等到苏醒的时候,心心念念的东征也就该差不多是时候开始了,到苏醒的那个时候,成功融合蕴含着本土力量体系一半精要的灵能黑洞后,在单纯的力量上,他还会有一次不可思议的提升。 设定好本体的程序,保证沉眠时也能够正常对祈祷进行反馈。 渐渐的,在自己哼出的轻柔旋律中,巴萨罗谬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苏醒的可能托付给了那些相信着自己、也被自己所相信的眷族们。 ——飞鸟将迎日而升,达至天国,其翼掠过星空浩瀚。 ——铁之子哟,愿汝等似鸟,张开双翼,踏向星辰! 第四十四章 日记 “在神使大人的建议下,我开始写学着写日记了。” “吾神陷入沉睡的第一个月……月,嗯,大概是月没错吧?” “根据吾神在梦中传授的那些知识,科帕克(造星贤者的本名)按照神树的枯荣周期重新制定了我们奥什哈马霍人的历法。” “总之应该是个好兆头吧。” “说起来……我写到哪里了来着?” “应该……是到了''吾神陷入沉睡的第一个月''这里? “ps:文字我还没有掌握熟练,目前这种叫的东西写着还很麻烦,以后可能只会每个月写一次了。” “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什么特殊的爱好一样,在这个月的时间中,科帕克他弄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先前说的历法啊,也比如说利用神木的力量制造出来的固态物体啊、灵能网络啊什么的东西,由于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在这里我就不再继续占用篇幅了。” “应该是族人们都已经完成转化的缘故,他们意外的都对于这些抱有好感,不仅没有排斥,反而还是很快的熟练的掌握了。” “我好像是在这方面根本没什么天赋的样子呢。” “可惜,这个月的事情并不是很多,都是在忙碌中渡过的,根本没什么好记的,就到这里吧。” (ps:对了,我听神使大人说……科帕克最近好像很想研究吾神的鬼械神之躯呢,似乎是在为了那两种武器的研发而做准备。) (啊,那个缩退炮和二向箔又是什么东西啊?)” “总之,赞美圣巴萨罗谬,赞美分离之道。” - - - “这是吾神陷入沉睡的第三个月了。” “诶嘿,由于新神使们的降临,第二个月实在是太忙了,一时间忘了写[日记],干脆直接就不写了。” “连写月记都这么麻烦了,果然,写日记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新神使们的到来让''斯克涅利''渐渐热闹了起来,当有了他们之后,科帕克那个老家伙总算不再纠缠着我问东问西了,整天光顾着在他的那个什么实验室里面研究那什么''古兰森''。” “虽然名字同样都叫实验室,不过在我看来,比起吾神梦境中所看到的那无数世界的景象,科帕克那个什么实验室根本上不就是只冠了一个名头嘛,实际上还是得靠他自己用灵能进行模拟。 “虽然总是喜欢在这些根本没意义的名头上耗费精力,不过考虑到科帕克他在什么位置上都做得很称职,我还是放过他了。” “但是,似乎是因为我的这个举动,他好像有点看穿我的伪装人设的迹象了。” “有神使大人在,应该不要紧的吧?” “这两个月有趣的事情也不是很多,还是忙,没空,暂时就写到这里吧。” (ps:斯科涅利就是我为这条黑洞喷流取的名字。) “按照惯例:赞美圣巴萨罗谬,赞美分离之道。” - - - “这是吾神陷入沉睡的第七个月了。” “至于为什么是第七个月……嗯,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就当是中间这四个月的时间被神树吃掉了吧。” “这几个月依旧是极为忙碌的几个月,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因为黑洞喷流的特性,有很多的东西都没办法复现到这个世界上,因为这些事情,我还和科帕克大吵过一架,发生了争执,如果不是最后第一神使(娄希)的及时到来,恐怕他就带着愿意追随他的那些人直接跑路了。” “明明分离才是一切的根本,怎么我反倒是越来越聚合之道了。” 写到这里时,撒法顿住了手,停下来思考了一下,莫名的想到了巴萨罗谬在沉睡之前留给他的话,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后,眼中旋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神]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说过分离之道与聚合之道孰优孰劣,只是在展示纯粹的道理,因为自己当时心怀分离之道,才从中看到了对应的景象。 假如自己当时信奉的是聚合之道的话……撒法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在以前的自己看来堪称无法接受的想法。 收眷族归收眷族,但巴萨罗谬其实心中却一直不想让眷族成为完全依靠自己的附属品,他的力量是雪中送炭,也可以是锦上添花,但唯独不该成为未来可能性的枷锁。 况且,巴萨罗谬所需要的也不是只会机械性劳动之人,对于他而言,只有那些能够摆脱他的道路束缚、从中领悟到全新之物的“出乎意料之人”才是最为珍贵的。 撒法隐约间似乎领悟了[神意],抱着心中仍然萦绕着的几缕疑虑继续落笔,在那本以生命树的树叶编织而成的笔记上继续划拉着。 “那次与科帕克的争执并没有斯科涅利的继续发展,反而还让很多人坚定了对分离之道的信仰,毅然决定申请成为牧河者,想要将这份火焰传递给遥远的星空彼端。” “因为想到曾经的经历,我并没有阻拦,等到下一次祭祀之时,想必这些家伙一定会成为了不得的人了吧?” “似乎是得益于我的这个举动,分离之道分给了我一些好运气,在斯科涅利在星空间航行的时候,神使大人们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有着地表种生活痕迹的行星。” “可惜,因为吾神的眷顾,我的力量好像越来越强了,只能依靠母河的力量进行压制,如果降临到那个行星上去的话,会造成天灾直接导致那个还没破壳的文明陷入崩溃。” “直到离开那颗行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因此而保持着一种遗憾的心情。” “有些没心情了,这一次的月记就先写到这里吧。” (ps:通过和那个文明的交流,有关那些吾神陷入沉睡之前心心念念的问题,我们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 “差点忘了惯例:赞美圣巴萨罗谬,赞美分离之道。” - - - “这是吾神陷入沉睡的第十二个月了,要是按照记忆中的那个历法来算的话,也该是一年左右了。嘛,不过由于现在奥什哈马霍人的历法是科帕克根据实际情况后重新修订的版本的,我们的一年倒也不止是十二个月了。” “总之,这不重要。” “在这段时间里,我终于也渐渐明白了吾神想要传达给我的意思,道理本身是客观而无情的,不论是聚合还是分离,都是出自冥冥中伟大真理的一部分。……虽然嘴上说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我实际上也是清楚,这不过是为我的软弱找一个借口而已。” “对于这浩瀚宇宙只是一瞬的一年,对于生命来讲,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很多变化发生了,或许是命运的捉弄,在我们彻底无法观测到故乡吸积盘的光芒时,某个刚发现的星系内,我们与主序联合和流浪帝国的人巧合的碰面了,在那个被废弃的星系中,星之眷族与江河之子们正在进行着交战。” “这件事情是不值得我去惊讶的,令我惊讶的是,科帕克却是偏偏选择了在这个时候离开。” “我清楚,他是爱着族群、爱着奥什哈马霍这个种族,因此我才对他的这个举动越发不解,伴随着他的离去,这个疑问的答案或许也将被遗忘在某个未知的地方,与时光一同消逝。” “这个宇宙的尺度大到令人绝望,即使是有着跃迁技术,在空间距离的伟力下,文明的火光也被衬的无比渺小。” “了解的越多,我反而就越发对那群恒星生命组成的主序联合心怀敬畏,能让光辉照耀下到的地方都孕育出生命,这确实是那个由黑洞喷流生物组成的流浪帝国所做不到的。” “当然,每一个集体的内部都少不了蛀虫,主序联合是如此,流浪帝国是如此,在这十二个月的时间里,不论是在有文明的行星上大肆行同族相食之事的聚合之兽,还是在故意借助黑洞喷流之力毁灭沿途列星的分离之兽,我都曾经意外撞见过几次,对此早已有了一定的认知,不再偏颇于某一方。” “理性是构成交流的基础,但这个世界根本上却是根本不支持理性存在的,作为如今奥什哈马霍人的领袖,我不想让我的族人们也成为那个样子。” “那些梦境中的知识我已经完全领会贯通了,吾神啊,我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加希望获得你的教导。” “如果说是以您的伟力的话,一定是会能解决这一切矛盾的根源的。” 写到这里,给人的感觉已经变得大不一样的撒法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疲惫的神色。 族群的生活正在得到改善、变得越来越好,可在科帕克离去之后,如今的她却反而是越发的迷茫和不解,只能将解开这些问题的希望寄托于神明之身。 撒法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后,还是没把原先的准备那句话给写上去,草草给这篇月记留下了一句话作为结尾。 “这个宇宙,是绝望的啊。” 第四十五章 断绝不死之路 思考会造成一些奇怪的现象,能让愚蠢的人变得不那么愚蠢,也能让聪明的人变得不那么聪明。 灵长类生物最大的矛盾之处便在于,他们引以为傲的智慧和知性往往却难以抵御先天肉身的种种落后本能,会轻易被那些刻录在血脉和灵魂中的遗传信息所影响。 已亡者未亡,寄生在每一个现存者的头脑中,寄生于每一个现存者的语句中,昔在、今在、且将随着文明长在而永在。 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恒星天体可以开灵、黑洞喷流中也可以孕育出生命,表面上看似虽然摆脱了寄生在血脉根中的亡灵,可实际上却是始终被寄生在灵魂中的亡灵暗中主宰,不得摆脱先祖道路的限制。 自宇宙开辟之日起,伴随着第一世代的原始浓汤聚合形成恒星,聚合与分离之争便这样刻录在了每一个生命的本能中了,挑起了无数的争斗。 世上缺少能看穿这一点聪明人吗? 不缺少。 以整个宇宙的庞大程度而言,就连恒星也不过只是一些散落的沙砾而已,因此而衍生出的生命用多到不可计量来说也不为过,在这样的庞大基数支撑下,这个世界绝不缺少一些聪明人的存在。 “——太古时期的亡灵从未死去,时常徘徊在光辉所照耀的土地之上。”已经不再是造星贤者的科帕克轻声叹息,对着那些执意要跟随着自己离开的人。 有新乡的原住民、有旧乡的黑洞喷流生物、也有来自于喀难的“神使”,望着这些虽然自于不同的地方、操着不同的语言,眼中却闪耀着相似的光的人,科帕克因为回忆到某些过去而低落的心情终于好转了几分,继续讲到。 “自始至终,这个宇宙的每一个生灵都被遮蔽在亡灵的阴影之下,不论是聚合也好、分离也好,它们的共同的本质永远只是一个。” “那就是……旧日之神的遗骸。” “主序联合统治下的生灵喜欢将黑洞喷流生物称之为食尸鬼,其实在我看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又有几个不是食尸鬼?” “从经典中拾缀着残章断句,捧着几滴发臭的腐肉当宝物,强命之为神圣,哀叹着什么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科帕克环顾着四周,嘴角的笑容颇为沉重,既像是在嘲讽着那些''食尸鬼们'',也像是在嘲笑着自己。 “难道说,科帕克大人你想去完全否定一切从前的事物吗?”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盲信。 会质疑是好事,科帕克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不是否定,而是打碎。”他纠正道,眼瞳中似乎也燃起了以前从未向他人展示过的火焰。 这个世界受到创世亡灵的影响太深了,比起那些根植于血脉中、可以依靠后天改造消除的遗留,那些根植于宇宙环境的遗留才是最难消除的。 对于拥有莫大力量的强者而言,文明的存在无疑是极为渺小的,毋宁说是组成主序联合的恒星生物们,就算只是拥有第三能级的灵能者,与这些能够以一人媲美一个文明的整体总合的存在相比,集体反而是要次之,往往得保持一种依附的姿态。 [强],即是真理。 他们可以用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改变文明的进程,也可以用个人的观念来强行要求世界按照这个方式运行,更可以夸张到让整个星球的生物圈为了它的存在而不得不做出适应性的变化。 科帕克的世界不同于喀难,在这里,掌握着绝对的至上之力的并非是后来才诞生的物种,而是从一开始便已存在着的永恒天体,所谓的“天意”,便是后生者被其伟大所折服,因畏惧而冠以的称呼。 它们的存在,便是规律。 它的的意志,便是定数。 它们的道路,便是真理。 只要这些[神明]还掌握着那份绝对的至上之力,这个宇宙的所有生命便注定处于那些阴影的笼罩之中,被无形的亡灵们占据着思维,无法从必然王国去到自由王国。 科帕克信神、也喜好名声,更爱着它的族群,但比起“真理”,它宁愿砸毁神像,抛弃荣誉,离开那条孕育它的斯科涅利河。 他信奉过聚合之道、也信奉过分离之道,如今更从巴萨罗谬的梦中得到了来自异世界的知识,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个因族群的琐事而被埋没的念头也越发坚定,重新焕发光彩。 ——生命不该一直活在阴影之中。 或许正是因为偶然间再度萌生的念头,科帕克才成为了奥什哈马霍人中仅仅位于撒法之下的神眷者,受到了巴萨罗谬本能性的青睐。 通过灵能,科帕克可以很轻易的聆听到此时这些追随者满是怀疑的心声,他见此不仅没有恼怒,心中反而是越发的喜悦,以极为郑重的姿态出声:“虽然你们愿意抛弃斯科涅利的生活跟随我一同离开,但我其实知道,在这一路上,你们心中一定也怀疑过我是否要为声名,而投入主序联合或是流浪帝国。”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脱离族群的目的正是如此。”在沸腾的人声中,他的神色浑然不惧,也无演示之意,坦然承认。 话语落下彻底的瞬间,很多人心中都不敢相信,不由得沉默了下来,等待科帕克进一部解释。 “为了打碎那些旧有的观念,我们必须要舍弃掉以前作为黑洞喷流生物的那种孤僻特性,深入到这个宇宙的主流势力中去,了解他们的理念,了解这些文明的社会结构,了解我们应该去了解的一切。”这个已经卸去了贤者之位的老者说道,眉眼低垂了下来,充盈着对真理的谦卑。 “圣巴萨罗谬曾经说过,要人的情况和树相同。越是想让枝叶延伸到高处和明亮处,便越是要让自己的根须向下,向泥土,向黑暗处,向深处,向恶。” “一个猴群中只该有一个猴王,为了真理、也为了族群,我必须要离开,去那些光照不到的地方,在阴影中发展出相似但截然不同的道路。” 有人在思考,有人在迟疑、有人在后悔。 但不管最后怎么决定,科帕克如今这番[亡灵]之论在它们今后的人生中,都将占据一个独特的地位。 对于科帕克本人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以前也有很多人如他这样做过,失败的不在少数,在接触巴萨罗谬之后,他却还是选择了重新走上这条道路,以全新的身份,去尽力打碎那些缠绕在他的族人、也缠绕在每一个生命身上的思维枷锁。 ——已死者应死,不该爬出坟墓继续搅扰生者的世界。 ——那些创世之初的亡灵,就该留在创世之初才对。 ——假如没有光的话,那就我来成为那个光! “虽然离开了斯科涅利,但我做了这么久的主祭者,没有功劳也该有几分苦劳才对。”科帕克忍不住自嘲道,望着已经看不到的故乡的吸积盘之光,向着远方的那个伟大存在真诚祈祷。 “吾神啊,我将在此起誓。” “断绝不死之路……” “——请自我始!” - - - 树季的斯科涅利在人类的审美观中也是称得上美丽的。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神使”的到来,同样也是因为这一年来无数奥什哈马霍人的努力,在彻底完成的眷族化后,它们也与正常的人类的一样,拥有了某种相似的审美观。 巴萨罗谬所化的神树是如今这条黑洞喷流的主体,就像是曾经的他们以自身为操控系统,将黑洞喷流联合改造成“战舰”一样,通过对神树身上种种特性的了解,离开前的科帕克则是以全部的精力,为家乡设计出了这一套改造方案。 在结晶状的树干上,十座精美到无以附加的时空界域正挂靠于其上,从原本只是概念性象征的十重天界化作了真实。 在正常情况下,神树其实是不具备一般认知下的质量的,依靠初始之光的特性以及奥什哈马霍人在引力时空方面的技术,这十座界域也复现了这一点,被转换至一种独特的状态,更加类似于某种镶嵌在时空结构上的、某个高维存在的投影,既存在于此,也同样不存在于此,只有当需要的时候,才会暂时降临在物质界,显化为真实。 在这个地方,[神]是真实存在的,抬头便可以看到,伸手便可以碰到,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太阳,神树无疑是一个极为慈爱温和的神。 无论原来是出身哪个种族、哪个文明,纵使心中怀着恶意的目的,每一个到来者却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是一片世上少有的净土,每一个居民都心怀对未来的期盼,洋溢着活跃的生机。 曾经奥什哈马霍人认为自己是神明和奇迹所眷顾的种族,现在的奥什哈马霍人则是将这一种荣耀落到了实处,用日新月异的改变取悦着它们的神。 因为,巴萨罗谬喜欢改变。 第四十六章 我们在乎 在喀难,哲人国的一些学者们曾经提出一个名为“超人剧变”的概念。 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人类旧有的生活模式的迎来巨大改变,使得曾经的方式无法再适用于当今的世界,正如灵长类的祖先从古猿中脱颖而出的那个瞬间,当临近某个人类历史的重要转折点时,越过这个节点,原来的社会结构便将彻底不复存在,一切所熟知的事物也变得陌生而难以想象。 或许是因为义体化改造技术的诞生、或许是因为思维上传技术的诞生、或许是因为强人工智能的诞生…… 不论这个节点诞生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当它真正到来之后,新世界陌生的一切便会使得旧世界的亡灵们被扫到垃圾桶中,再无法寄生在文明之上。 对于如今的奥什哈马霍人而言,神树(巴萨罗谬)的降临便是这个超人剧变的节点,打碎了旧世界的一切,驱逐了那尊端坐于天国中的亡骸枯骨之神,带来了全新的光辉。 上帝已死,世间的价值应重新评定。 处于超人剧变之中,斯科涅利用一日百变来讲也不为过,每一个树叶下落之时,都有全新的事物诞生,被载入巴萨罗谬的梦境之中。 由日落遗民转化而成的圣血天使们以[圣巴萨罗谬]的概念构筑起了互相理解的精神网络,而这群眷族化后的黑洞喷流生物们,则是以[巴萨罗谬的梦境]本身为核心,搭建起了不可思议的逆时序计算机,演算着现实宇宙的运行。 在任何一个有着预知未来之能的超凡者眼中,获取答案从来都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假如说凡人眼中的世界是线性的秩序世界,那么先见者眼中的世界便是非线性的混沌世界,当前者提起笔进行运算时,后者便已在提起笔之前越过过程而得到了答案。 巴萨罗谬的主体意识固然已经陷入了沉睡,可身躯却还残留着基本的反应。 一身等文明这个形容从来不是说笑,哪怕只剩下些许微弱的本能,[祂]一个细胞的思维能力也足以超过绝大多数凡类,除了根本没有感性作为驱动力外,机械身躯在纯粹的运算能力上,甚至可以说比清醒时的他都还要强个好几成。 神眠的第十三个月。 由于主序联合与流浪帝国根本道路上的矛盾,在短暂的和平期过后,这座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废弃星系迎来了动荡,成为了星之眷族与江河之子斗争的新一个牺牲品,在一个个舰队随行的战争特化向灵能者的改造下,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已化作了遍布杀机的死地。 不幸的是,[斯科涅利]在这个时候到来了。 生命树根部.地星界域,一座只有象征意义的逆十字架用作点缀的神殿中,一个个全身都被钢铁装甲所覆盖的研究者们在这里穿行着。 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讲,承载者净火天的树冠和象征着地星的树根部位是最接近巴萨罗谬的两个地方,与一开始便被净火天的光辉所吸引的奥什哈马霍人不同,由于出身的关系,名为“神使”写作“内测玩家”的圣血天使们更喜欢象征着地星的树根,据他们所言,这里有着一种类似“家乡”的气氛,能让他们体内的圣血活跃起来。 得益于某种特质的相近,奥什哈马霍人对这些隔一段时间就会刷出几个的神使不仅并没有排斥,反而还总是抱以爱屋及乌的心情,使其等为兄弟姐妹,再加上那些因两方世界理念碰撞而产生的新事物,久而久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在这里汇聚,地星界域也就渐渐成为了学者们所青睐的“圣地”,在科帕克带着追随者离开后,更是有着超越净火天的那些研究所,跃居首位的势头。 此时此刻,在这座直接被冠以[圣巴萨罗谬]之名的神殿中,斯科涅利号上掌握着各个部门实权人物已是齐聚于此。 撒法环顾四周,注视着众人,威严的的气质的让人不敢直视,全然不似在那些日记中所体现出来的模样。 她是巴萨罗谬所选定之人,是神权神意神威的代行者,当受到他人注视时,自然每一举都应该让人心怀敬畏。 “有关这份报告,在会议开始之前,想必各位都已经看过了?”她笑道,明明说话的节奏不快也不满,却是给人来来了莫名的压力,令满堂一问之下寂静无声。 “当然,没来得及看的也不要紧,现在可以赶紧补课,我给你们留的三分钟的时间就是为的以防意外。” 像是全变成了闷葫芦一样,还是没人吭声。 “看过是肯定早就都看过的,这样的大事没人会不去关心的。”撒法不急,另一旁看着的娄希反倒是有些不耐了,抱着怀中那条被命名为“阿尔塔维斯”的银鳞长蛇,缓缓从不起眼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虽然有着“第一神使”的称呼,暗中决定了许多大事的走向,可这位魔女还是贯彻着她曾经的习惯,喜欢将自己隐藏在幕后。 阿列克谢是个很会读气氛的人,斜视了身边的副手一眼,和几个神使派的圣血天使一起悄然跟了上去,一点也没有喧宾夺主的迹象,直接向众人表达着他们无脑站娄希那边的立场。 这神使派明面上的老大哥一表态,气氛骤然间一变,立刻从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中脱离,重新变成了活人。 感知到手下这些老古董的举动,娄希心中虽是无语,表面上却仍然作出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叹息道:“斯科涅利的情况你也知道,技术上虽然到位,但在思维结构上却还基本保持着原有的形态,直接发号施令让他们明确的去干什么事情还行,但一遇到现在的这种事情,就会暴露出隐藏的短板的,憋不出半句话来。” “与其把所有人都拉过来开个什么会议,还不如把时间节省下来搞个人独裁呢。”魔女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角。 “……我一时间没改过来。”撒法揉了揉眉心,又怀念起了曾经那个能在这个时候反驳自己的科帕克,在那位造星贤者离去之后,眼下称得上与她平等地位的也只剩下了作为“第一神使”的娄希和“第二神使”的阿列克谢,除此之外,竟是连曾经被自己所崇拜的先驱们也逐渐没有这个资格了。 ——不过……独裁吗? ——听起来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 撒法无声的笑了起来,在娄希的提醒中,隐藏起眼中那很难察觉的忧愁和迷茫。 她旋即道:“独裁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有关如何应对主序联合与流浪帝国那边的压力。” “正如这份报告中所说言,由于斯科涅利的特殊性,在这座已经化作战场的废弃星系中,无论是主序联合还是流浪帝国,都对我们抱有很强的戒备心。” “不过……我们真的能就此放弃吗?”她的话语一转,十分坚定的否定道:“不能,绝对不能。” “在已知的诸多线索中,这座星系是最有可能涉及到吾神的那些目标的。神树的到来改变了奥什哈马霍人的生活,让我们摆脱了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对任何有着基本道德观念的生命体而言,这都该是大恩中的大恩,要是有这么一个偿还万一的机会在眼前而不去努力……这好像不太说得过去吧?” 奥什哈马霍人是受到巴萨罗谬的信息辐射而成为眷族的,人类的道德观念对他们来讲同样也很管用,撒法此话一出,斯科涅利号上那些纯朴的本土派代表人员当即便露出了一副比那些圣血天使都要狂热的神色,道:“说不过去,当然说不过去!为了那带来光明的神树,不论是要我去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与这些集体陷入狂热的本土派奥什哈马霍人相对,另一旁直接源自于巴萨罗谬的外来派神使们反倒是异常的理智,堪称格格不入。 “看来在这件事情上各位是没有异见了?” “不,我们有意见。”娄希并没有被狂热的气氛的感染,正当撒法准备进入下一个阶段时,平静的指出了问题:“事实上,按照我对他的了解,比起这些问题的答案,你们的生命在巴萨罗谬老师心中的地位反而才是更重要的。” 娄希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令撒法意外,作为巴萨罗谬的神眷者,她同样也知道[神]其实更看重的是生命本身。 ——但,这并不是理由。 “神不在乎,但我们在乎。”她认真道,神色一如当初祭祀时与造星贤者的那番对话一样。 “江河之子不是那种理所当然的向神明索取的种族,吾神既然对我等有再造之恩,我等自然该以千倍万倍去回报。” 望着这双变得与巴萨罗谬极为相似的银灰色眼眸,娄希愣了一下,似是又回忆起了到什么,不耐烦的摇手道:“算了,这一次,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随你们好了。” 第四十七章 最后的礼物 恒星是这个宇宙间的绝对主角,自古至今,从来如此。 这座废弃星系之所以被主序联合判定为“废弃”,则正是因为作为核心的恒星生命陷入了漫长的沉眠期,开始主动吸收着外界的光辉。 灵能是这个宇宙最大的变数,既使得世间之物都有了开灵的机会,也使得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遭到了偏移,滑向了未知之处。 与生俱来的庞大灵能支撑下,除非蠢到走上一味凝聚质量的死路,恒星生命的非自然寿命是字面意义上的无穷无尽。 在这个世界,永无终结之日的神代中,古老的恒星神明们从未死去,仍旧占据着永恒的中心之位,今存始存且将永存,令万事万物都在遵循着祂们的意志而运转。 ……不,与其说是祂们在“想”,不如说是祂们存在的本身对于脆弱而又渺小凡物们便是一种必须要去主动适应的“天理”。 在所有光辉所能够辐射到的地方,对于“恒星”的畏惧和敬爱都是早就写入所有生命血脉根中的事物,哪怕进化出了智慧,也难以摆脱这些贯穿了它们整个由生至死过程的终极情感。 恒星生命的沉眠在这个宇宙是常有的事情,在漫长到以数千万、乃至以亿为单位的时间中,为了保证知性结构的正常存续,它们往往会选择在沉眠期中用光辉中大量的同族信息来冲刷沉寂的心灵,并以此来构造全新的“人格”。 对于地上的生命而言,恒星生命认知中的一次小憩,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天灾。 在那漫长的永夜中,连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即使是向来以不知死亡为何物的无畏而着称的江河之子大多也都难以承受这种无光的恐惧,在那些直属于恒星的星之眷族看来,世上或许再没有了比这更加残忍的事情。 “真让人害怕的景象啊。”玛各轻声叹息,模仿双星而成的身躯上各色的光辉接连闪耀。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这个时候是该笑的,可当真正看到这副骇人景象时,玛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中萦绕着莫名的恐惧。 他清楚,那正是来源于每一个受光而生者血脉最深处的本能在低吼。 “只是那群古老的亡灵作祟而已。” 苍老的声音响起,在玛各玩味的眼神中,科帕克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时不时从大衣的口袋中掏出几片神树的树叶,放在口中咀嚼着。 这时的他已经和当初在斯科涅利上的形态大不一样了,全身从头到脚都被一层层繁复的银灰色装甲所包裹着,整体线条刚硬而流畅,给人以莫名的神圣之感。 ——居然真的是神性的气息。 以双星结构的身躯为核心,光辉向下延展,拟态为相似的人形,感受着科帕克身上缭绕着的神圣感,玛各用这具全新的身躯咂巴了一下嘴,眼神中略有忌惮之意。 望着科帕克手中的树叶,他好奇的问道:“这些东西又是从您从那条斯科涅利河上带下来的?” “嗯,都是吾神掉落下的一部分,当初从那里离开的时候,为了以后也能更加清晰的接触到吾神的存在,我便多带走了一部分。”科帕克无奈道,脸上的神色满是警惕:“老头子我可就这么点存货了,用一点少一点,你可别千万打什么歪心思。”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些东西有问题吗? 心中虽是盘算着谋划,玛各表面上却不露分毫,光辉中满是和善之意:“不不不,我们星之眷族当然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既然科帕克大人你不喜欢,那我下次不提就是。” 以星之眷族那无人不知的贪婪之名,能毫无异样的说出这种话,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一个是年纪轻轻就坐到校官之位、统领数支舰队,主序联合正冉冉升起的未来新星,一个则是老年默默无闻、被繁碎琐事磨去了菱角,身上还背着多方通缉令的化外之民,玛各与科帕克的身份差距不可为之不大。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在这个房间中,二人的地位却完全是身份的反转,倒是玛各对科帕克持以尊敬之礼。 科帕克懒得去费心费力的说车轱辘话,开门见山道:“流浪帝国那边的人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接下来的该怎么去演戏你也知道,这种小事情我也就不多嘴了。” “还真是可靠啊,科帕克前辈。”玛各不由得赞叹出声。 “毕竟是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科帕克摇头,并不以此为自傲。 作为一个标标准准的江河之子,早年打下“造星”之名时的他可以说几乎就是众人刻板印象中的奥什哈马霍人——秉持着异端的分离之道,随着黑洞喷流独自一人在星间流浪,性格勇武好斗而不知死亡,以各种邪恶而残忍的行为为乐,除了那些吞星食宇的聚合之兽丢来的几口黑锅外,无一不是完美符合。 得益于这些早年的积累,纵使埋头带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科帕克也并没有和外界完全脱离联系,凭借着积累下来的人脉、以及自身的实力和威名,无论是在明面为仇敌的主序联合处还是在名义上的老东家流浪帝国处,他都还保留着一定程度上的话语权。 如今虽然是重新焕发第二春,准备将今后的人生都投入到“断绝不死”这样一个伟大的事业中,但面对亲自带了这么多年,投入了这么多精力的“斯科涅利”,哪怕明知道撒法会接过自己的责任将一切都做的更好,要说放下……却也还真是挺难放下的。 “希望你们能对我留下的礼物满意。”科帕克无声的笑了笑,在胸口处划了个逆十字,默默向着借着树叶所留下来的那一抹苦涩,向着天上的伟大神明祈祷。 哪怕是已经离开了神树那么远的距离,他也依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时刻在身边伴随的祝福。 ——这是不是能说……吾神已经默认了我的行动? 望着似乎已经变成神明的虔信徒的科帕克,玛各对他口中那个“吾神”也越发好奇,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这个有着“贤者”之名的强大灵能者突然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想到科帕克重新联系到他后让他搜集的那些信息,玛各的眼中随之闪过一道极难察觉的愉快,突然间轻声说道:“对了,关于这个废弃星系中文明的相关资料我已经搜集好了,确实找到了一个类似于您所说的那个[喰宴教团]的组织。” “根据残留的一些遗物,我们的专家已经能确认,这个类似喰宴教团的组织同样在信奉一尊自称[地母]的无貌邪神。” ——果然是这样么…… 听着玛各口中大体上几乎与喰宴教团的主要特征完全相符的描述,科帕克心中一沉,灵能带来的强大直觉在不断的提醒他:眼前这个组织所信奉这个地母,正是巴萨罗谬要找的那一个! ——没错了。 科帕克抑制住了灵能的反应,神色平静道:“除了这个信奉地母的组织外,你们的专家还在那个文明的遗迹中发现了什么?” “有关一尊掌握着铸造领域的神明的、有关一尊可能断手的神明的、有关一位戴着黄金戒指的强大灵能者的……可能和其他的这些东西相关的信息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玛各表露出迟疑的姿态,思考了一下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有关断手神明和戴着黄金戒指的强大灵能者的信息我们倒是找到不少,就是……数量好像太过庞大了一点,科帕克大人你给出的信息太过模糊,根本没办法锁定你所需要的到底是哪个。” “那就都给我发过来。”科帕克断然说道,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望着玛各身上可以说是故意表现给他看的、闪烁着的各色光辉,钢铁装甲中传来了苍老而玩味的声音:“对于我这种级别的灵能者来讲,监视整个行星的变化都不是什么难事,处理一下数据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就算想让人降低对你的警惕心,也多少找个好点的理由吧,要知道,装蠢装久了,可是会变成真的蠢货的。” “我本来就是蠢货嘛,哪里有装了。”眼见被戳破,玛各也不恼怒,直接笑眯眯的点头承认,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可不是你这颗主序联合未来的晨星该说的话,换个人来也就罢了,换成是你……”科帕克摇了摇头,果断说道:“我不信!” “那都是刻板偏见,刻板偏见!”像是有什么天大冤屈一样,玛各立刻就可怜兮兮的反驳了起来,明明才接触人形的身体结构才这么一会,可在他的操控中,却丝毫看不见有一点是“外星人”在操控的痕迹。 “呵。”科帕克只是嗤笑一声,懒得再纠缠,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转身离去。 “不要忘了几天后和帝国人的会面。”他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第四十八章 衔尾蛇循环 有什么东西在流失,又有什么东西被立刻填补进来。 恐怖的撕扯力缠绕于灵魂之上,带来了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强烈痛楚,也夺去了理性思考的余地,足以让任何自诩意志坚定的生物崩溃。 最关键的是,这里并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事物存在,除了漆黑之外还是漆黑,让人根本没办法确定时间到底已经过了多久。 有地狱,名曰无间。 无间者,乃时无间、命无间,形无间、趣果无间、受苦无间。 尔时若堕此狱,则从初入时,至百千劫,一日一夜,万死万生,求一念间而暂住不得,除非业尽,方得受生,以此连绵,故称无间。 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焦热焚身之苦,可这从虚无的灵魂到实在的每一个基本粒子都被拆解开来的剧痛……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巴萨罗谬没体验过前者,当然做不出判别,只能勉强依靠现在的所受所感进行推测。 不知为何,哪怕是时刻承受着这种超越认知的痛苦,他的思维也并未就此而沉沦,反而随着撕扯力的变强,越发清醒了起来。 ——凡是不能杀死他的,都会使他更强大。 仿佛万载光阴流转,又仿佛只是须臾间的一刹那生灭变化。 与其说是痛苦如潮水般退去,不如说是终于从河流中站起了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俯瞰着自己被水流反复冲刷着的身躯。 长眠并未终结,取而代之的则是又一重光怪陆离的梦境。 无形的力量俄尔间诞生,像是绳索一般,牵扯着巴萨罗谬的魂灵,让他向上、向更高地方升去。 身受灵能黑洞的折磨之苦,那恐怖的撕扯力使得巴萨罗谬的灵魂变得无比的澄澈纯净,从那半透明的轻盈魂体中,依稀可见某种极尽宏伟的结构。 人性是神性的杂质,若想成为真正的神,则必须要抛弃那些软弱而不纯之物。 咔擦。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仿佛在耳边响起,虚幻而又飘渺,极为不真切。 巴萨罗谬能够感觉的到,伴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有什么潜藏极深的东西开始自脑海深处翻涌而出,像是无数条细小的触手一样,轻轻搔弄着心神。 渐渐的,胸膛之中燃烧着的火焰黯淡了,而自余烬中苏醒的却不再是永不停歇的愤怒和憎恶,而是某种圆满而无碍的……宁静和悲悯? 本性者,不生灭、无动摇、自清净、自具足。 灵能黑洞的根本属性是[聚合],随着融合进度的不断推进,这种属性同样也渐渐渗透到了巴萨罗谬的灵魂之中,引发了心灵的坍缩。 与其说是灵魂中显现出了神性的结构,不如说是到了最后已经只剩下了根本的神性结构,在那种级别的撕扯力摧残之下,在以年为单位的记忆中诞生的后天人格绝无抵御的可能。 纯粹的神性光辉升腾,以相似的属性呼唤着同源的存在。 在生命树阵图中,魔女当初所设下的封印已经无法再继续支持,在里应外合下当即迎来了破碎的命运,被庞大的神性洪直接冲垮! 灼目的光焰中,火剑之路轰然展开,化作通天的神木,托载着无穷的辉煌。 不被满足的过度欲望既是一切恶行的根源,也是人类得以存续的根基。所谓的“神”,便是因为这一点而被创造出来的产物,拥有与之相反的种种美德,以及满足所有欲望的无所不能的伟力。 已然饱腹、已然谛晓,反感、厌烦。 “神”,即是欲望得到完成后的终极存在,。 在巴萨罗谬的身上,神性洪流的冲刷下,曾经那炽盛的种种情绪正逐渐退去,被某种更加无暇、更加纯粹的东西取而代之。 高大繁茂的生命树下,巴萨罗谬的身形轮廓逐渐于光辉中显化而出,圣灵之道所化的光轮悬挂脑后,让人自然而然的宁静下来。 他的身姿不动不摇,一如往日那样。 不需要恐惧、不需要犹疑、不需要愤怒、不需要悲伤。 ……只因为,“祂”已经领受到了那升华的神性。 明明那灵能黑洞所带来的无间之苦还萦绕在灵魂之中,可这时的巴萨罗谬脸上却已经不见任何的痛苦难耐之色,反而如同身处天国一样,洋溢着祥和而喜悦的神色。 觉悟者,恒幸福。 距离那自在无碍之境只差一步,谁能说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内心可以毫无波动呢? 然而,就在此刻…… 异变,陡生! 在这份已然觉悟成就的神性的面前,在最后的升华之路上,缭绕着亵渎气息的巨蛇却是突然自漆黑云雾中探出头颅,吞吐着蛇信,猩红的竖瞳中满是玩味。 “前方可是名为天国的地狱哟,我的兄弟,你该就此止步了。” 望着这条身躯绵延无尽的黑鳞巨蛇,无貌之神没有作答,目光仿佛并不在此,而是看到了那些位于逆生命树中的残留之物。 “我最后的人性的化身吗?”祂轻声问道,不容质疑,声音重重叠叠的,既像男性又像女性,既像大人又像小孩,既像圣人又像囚犯,好似同时拥有着全部的可能性。 “啊……差不多吧,你可以这么认为。”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是巨蛇在说话。 觉悟者若有所思,不仅眼瞳中没有想要将对方消灭的欲望,反而还微笑着伸出了手,毫不畏惧走到巨蛇的面前。 “要重新与我合二为一吗?”祂声音轻快的问道。 “你我本为一体,始终亦然。”巨蛇无所谓的点头,瞬间化作漆黑的流光,投入觉悟者的身躯,污染着那份庞大的纯净本质。 愤怒归来,炽热重新在血液中流淌。 憎恨归来,令轻盈的灵魂复归沉重。 贪婪归来,以饥饿唤醒了沉眠之躯。 恶的根节在纯粹的灵魂中大肆生长,与巴萨罗谬重新融为一体,运转毫无阻滞,好似天生如此。 ——欲望这种东西……要多少我都管够! 如燎原野火一样,从人性中诞生的种种欲望轰然席卷而上,就像是将神性当做了自己的燃料一样,疯狂的扑了上去,将那些纯粹的祈愿蚕食殆尽。 在此刻,人性与神性竟是在巴萨罗谬的灵魂中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一者凭空不断增殖,另一者则是以对方为食,扩大着自身的规模。 不知是该用诞生来描述更为准确、还是用苏醒来描述更为恰当。 在那神性与人性的反复中,超规格的无垠之力悄然降临。 其名为——衔尾蛇循环! 第四十九章 祝 创造界超凡者的本质便是世界的“bug”,通过升华出法理,以异世的规律覆盖常世,从而得到了超规格的力量。 某些神秘学结社的学者认为,人是成长中的神,具备着与世界等同的性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说法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对于达到创造界的超凡者而言,世界的种种特征在他们的身躯上同样也是有体现的。 比如说……所谓的无中生有之能,便是其中之一。 漆黑的奇异空间中,银灰色的冰冷光辉在巴萨罗谬的身躯上闪耀,悄然凝聚,在胸口的永燃炉心处,铭刻下了衔尾之蛇的徽记。 用永燃炉心来形容这具躯体的能源系统或许已经不太恰当了,在融合生命树阵图与逆生命树金属的力量,搭载了二元螺旋的衔尾蛇循环之后,远超寻常圣徒的第一类永动机已是被真正完成。 何谓无限? 奇迹,便是无限。 没有逻辑、没有道理,不需要遵循任何的物理法则便可以成立,能够在没有外力输入的情况下永远对外界做功。 达到创造界之后,圣徒便是已经完全超出常理的存在,永远不需要休息、也永远不可能会疲惫,只要还有记录存在于世便可以随时从历史中复活,就算只是坐在那里不动,永动机一样的躯体也都会自然而然推动着力量不断向上提升。 然而,无穷和有穷之间的界线终究是分明的,存在着天然的巨大沟壑,但凡是在有穷的集合中诞生的生灵,都注定无法触碰到那真正的实在无穷。 假如说将大多数圣徒的无中生有之能视作从一个无限大的虚数空间中取水的话,“人性程度”便是这个决定了水管粗细的后天限制,一旦取用超过某个限度,就算没有因为突破奥本海默极限而坍缩化作黑洞,在无穷之力的冲刷下,人格也会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 巴萨罗谬的衔尾蛇循环则不然。 这一能力的本质根本就不是什么“能够从无限的水库中取水的水管”,而是一个自我封闭的循环系统,目的在于将消耗无损的转化为推动的动力,从而利用无限增殖的神性与人性间相互转化时所泵出的、推动心灵进化的螺旋之力。 换言之,衔尾蛇循环的本质即是扩大出率之法。 在同时完成了两类永动机的构造之后,巴萨罗谬对外界质量的需求已经被降至几近于无,在近乎理想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通过在不同时段间的往返,从侧面绕开奥本海默极限,凭空刷出一个个超质量天体,以机械的重复性劳动将宇宙填满。 这是不是能算是又多出了一种毁灭世界的手段?——假如说巴萨罗谬现在还保留着清醒意识的话,一定这样自嘲道。 神性与人性达成了诡异的平衡,可是完成衔尾蛇循环之后,他却仍然没有醒来。 人的第一次死亡是客观意义上的肉体死亡,第二次是社会意义上的认知死亡,第三次是精神意义上的记录死亡。 作为社会性生物,人类的存在既可以说是客观,也同样也说是十分主观的,假使失去了社会的认知作为参照,仅凭自身的认知也难以维系原本的人格正常存在。 一杯已经汇入大海的水,就算再找回来,后来的那杯水也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杯水了,巴萨罗谬如今的处境同样也是这个道理,纵使以人性污染了纯粹的神性,也难以重新组成原来的自我认知。 上升。 无止境的上升。 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时间如此漫长。 意识昏沉间,巴萨罗谬好像是听到了无数人的声音。 那是祈求。 向着暗墟、也向着祂自己的祈求。 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一线灵光在巴萨罗谬的心间闪过,令他突然间回头望去,注意到了那些在背后牵着自己不断向上攀升的无数条丝线。 有来自于娄希的、有来自于撒法的、有来自于阿列克谢的、甚至有来自格莱克斯的,不管巴萨罗谬认识不认识,也不管内容到底是恶意还是善意,这些祈愿所化的丝线就那么自顾自的存在着,通过''印象''的方式,反过来维系着巴萨罗谬的自我认知。 “十三个月了,巴萨罗谬老师你再不醒过来的话,我可是要罢工了哦。”慵懒而轻柔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极为强烈的熟悉感。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高维上的奇异空间,牵引着巴萨罗谬的无数条丝线中,属于娄希的那一条当即开始飞快的壮大,有如具备灵性的活物一般,敏锐的找到了这具机体大概能称得上核心的位置,直接化作虚体钻了进去。 于是,鬼神在此更生。 在那已经全部化作不可读取的乱码的记忆之海中,波澜再度翻涌而起,以外界无数人对巴萨罗谬的认知印象为材料,逆生命树阵图的笼罩中,娄希开始了意识的炼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倒也真不愧是巴萨罗谬的学生,完美的继承了他那简单粗暴的风格——既然自我认知难以维持,那不如直接打碎这个旧的,引导着巴萨罗谬将自己新的自我认知重新铸造出来。 目前这个承载着娄希意识的系统虽然其他的什么能力太废柴,但在作为“记事本”这个功能上,却是绝对称职的,完整的保留着从实验室苏醒到现在进入黑暗世界为止所有的记录。 望着在逆生命树阵图中渐渐汇聚的点点星光,少女的笑容越发愉快,悄然闭上了眼睛,以悦人的声音轻声颂唱的古老的歌谣。 漆黑的奇异空间中一片虚无,被森冷钢铁构就的狰狞机神占据的大部分的空间,明明既无神殿、也无神像,可在在这一刻,在那独自唱着古老歌谣的少女身上,竟是突然生出了一种宁静的气质,自然而然的塑造出一种神圣的氛围。 事鬼神者为巫,祭主赞词者为祝。 巫祝者,事无形而通天听。 第五十章 四十二支流小主 “真是一群没情调的家伙啊。”玛各在心灵频道中小声叹息,像是忘记了科帕克原本的身份。 由于可选择的材料大多过于有限,大多数黑洞喷流生物能造出来的东西基本上也都是一个样,哪怕是号称江河所至、莫非国土,掌握着近万条黑洞喷流所在的流浪帝国,在审美观方面也还是保持在一个极其朴素的水平,和其他的江河之子没什么两样。 或许用朴素来讲都能说是有点过了,若是直白来讲,甚至可以说连本身最基本的功能都还是勉强迎接队伍的人用灵能来维持着的。要不是这次科帕克牵线塔桥的会面对双方来讲都很必要,玛各很怀疑,以这群闷葫芦的性格,绝对会做出让客人自己动手解决恶劣环境带来的问题。 这鬼地方可真是太糟了。 一路上别说是乐子了,光是连个可以搭话的正常人都找不到,回到熟悉的环境之后,就连唯一一个可以交谈的科帕克都突然间变了性格,当起了一言不发的闷葫芦。 正当玛各在心中发着牢骚的时候,这时候,前方的通道处终于亮起了一点不一样的光辉,他能够感知的到,一股庞大灵能波动正在发出光辉的位置凝聚着。 回想起那些传闻,他颇为好奇的问道:“这就是你们那位与我齐名,而号称天墟所生江河所置……(以下省略)四十二支流小主?” 随行开路的那几位奥什哈马霍人不答,只是继续死板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就像一群精密的机器,除了被设计出来的功能外,根本不支持其他的用途,让玛各顿时讨了个没趣。 “这位可是我老东家的孩子,也算是和你差不多,都是我的半个后辈,虽然确实和传闻中的一样,十分的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很听话的好孩子,这次我拉下面子在开战前给你争取到了这次能尽可能保证所有人利益的会面,你可不要学那群都快被聚合之道洗了脑的同族,给我整个一出大惊喜。”看到玛各又露出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科帕克没好气的在心灵频道中再次嘱咐道。 在这种根本信仰的事情,哪怕再怎么聪明的聪明人都有可能落入某个怪圈,也不怪他如此担心。 玛各眯起了眼睛,身上的光辉似乎温和无害,缓缓道:“科帕克大人你这是说什么话啊,我可是再和平不过的和平主义者了,能让这场战争不打起来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我又怎么可能让我手底下的伙伴们平白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生命。” “我看是你那边实在是打不起了吧。”科帕克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借口:“你背后那位闹出来的事情可是不小,连我这个在退休养老的老头子都听闻了,居然敢私自建造戴森球利用职位进行贪污,还涉嫌谋杀沉眠期的''祂们'',让人真不知道是该说是有野心好呢,还是该说失心疯好呢。” 神不可直呼其名,虽然科帕克这里并没有直接指出是谁,可任谁来都能听得出其中的含义。 但凡是由智慧生命组成的集体,都不可能没有某种“政治正确”的存在,或者是领土完整、又或者是种族矛盾,而作为一个围绕着恒星生命建立的利益集团,神权不可置疑的绝对性便是主序联合的“政治正确”,无论是谁触碰到这个禁忌,都将遭到主流人群的舆论攻击。 神不在乎的,人在乎。 玛各背后那位的所作所为对于“神”而言,至多也不过就相当于是在他们睡觉的时候顺手把开着灯关了,事情闹到整个派系都要受到清算这一步,要说没有某些人在背后进行推手,科帕克是绝对不信的。 毕竟……没有不想桌子上少一个分蛋糕的人。 ——老聚合人了。 科帕克咂巴了两下嘴,感慨了一下主序联合这么多年来越发精进纯熟的传统手艺。 在闷棍甩锅搂钱打太极坑队友乃至栽赃嫁祸谋杀陷害等方面,以贪婪为荣的主序联合高层绝对是这个宇宙的一绝,无人能媲美。 反正,这都和他一个化外之民没关系。 要不是这群把内斗刻入本能的家伙这次意外的能整事,直接把玛各背后那位给扳倒了,人家的堂堂“晨星之子”哪会沦落到和科帕克这种“化外蛮夷”做交易的程度,别说拉下面子亲自涉险到环境恶劣的大敌腹地去求和了,恐怕就连受人所托去调查喰宴教团这件事都不一定会去认认真真办好。 作为严格来讲的情况下,导致玛各不能恰快乐烂钱的凶手之一,科帕克理所当然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只要这事情成了,搭上支流小主的线,光明的未来可就在前方等着你了,这次的事情虽然严重,导致了一个派系的失势以至于严重牵连到了你的晋升路线,但你也不妨换个角度来思考一下,假如按照你原来的路线,到头来也顶多是能当个矮个子里面的高个子,还是需要受制于你背后那位。” 老头缓缓道,声音中蕴含着某种蛊惑性的魔力:“翻身做主的机会就在眼前啊,为了继续当联合的晨星之子,偶尔忍辱负重和敌人交易一下也是没关系的,反正主序联合整体都腐败成这个样子了,和流浪帝国有关系的也不差你一个,以那位大人的身份,就算失势了也顶多是被判个终生监禁看管,在狱中的日子指不定比你在外面过得都好呢,等日后混上了高层,再去弥补也是一样的啦” “科帕克大人你这话说的,弄的我和那什么不懂规矩的呆子一样。”玛各无奈苦笑,一点也看不出是在和人一起谋划着当主序联合的二五仔。 “老师的问题当然不用我去担心,不过您说的这些事嘛……还是等我之后看情况再考虑一下吧。”他眯起眼睛,笑呵呵的道。 就在二人暗中交谈的时候。 前面的道路,尽了。 第五十一章 天无二日,鬼神开眸 流浪帝国所属.黑洞喷流战舰。 用途上来讲,应该被划分为“房间”的地方。 气氛凝滞而沉默,门口处戒备森严。 在科帕克和那个来自主序联合的玛各进入之后,也在几经争执和扯皮,差点发展成全武行的惯例之后,这么一场以“和平”为理由而开始的会议,也算终于完成了目的,让双方达成了某种基本的共识。 虽说卖的都不是自己的利益,可玛各作为一个继承了主序联合优良美德的好青年,对此事还是极为重视,不惜丢下什么身为晨星之子的脸面,为了中饱私囊而努力奋斗,硬生生从支流小主这里抢到了残羹剩饭的处置权。 毕竟是恰饭的事情嘛,不丢人。 他心中如此想到,忍不住模仿着擦了擦自己这具躯体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颇有讨好之意的望向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给这场会谈作担保的科帕克。 丢脸都丢到这个程度上了,也不差这点了。 稍微有一点敏锐性的人在知道此事都能明白:当今日在场的两位明日之星暗中达成了默契后,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尝到了背刺的甜头后,像这次的合作肯定也不会只是一次两次的事情。 ——你没了意见相悖的对头,我则拿到了杀敌的功勋,岂不美哉? 一想到主序联合和流浪帝国的高层中又要多出几个二五仔,作为亲手促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科帕克的心中也难免有些莫名的愉悦。 以后啊,是年轻人的时代咯。 此刻,在这个只能勉强称之为房间的房间之中,最后的利益交换悄然展开。 光辉闪耀间,有着一身华丽花纹的黑红色球体——也就是那位流浪帝国的四十二支流小主道:“有关于这座废弃星系本身,不管说什么我都必须要拿下。” 从这些他身上光辉闪烁的频率,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意思异常的坚决。 这一开口就是要摘最大的果子,玛各当然不可能答应,更没有被对方“话语”中的坚定之意所欺骗。 支流小主是一个不寻常的奥什哈马霍人,虽然大多数时候依旧沉默少言,在性格上却不像是大多数黑洞喷流生物那般木讷而可欺,在讨价还价时,反而比他这个标准的星之眷族还凶狠,凭着并不对等的地位,直接拿走了七成向上的收益,要不是怕玛各真的掀桌子不玩了,估摸着连剩下的三成残羹剩饭都不会给人留下。 面对支流小主的无理要求,玛各断然道:“光耀之下,莫非国土,这座废弃星系乃是主序联合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还有着吾等的神明沉眠,不论是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将这座星系交割给你。” “那……先前的交易作废?”支流小主懒洋洋的道,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我命由人不由我,面对这种流氓战术,任谁来了也都一样是没辙,玛各只能再一次抛弃了面子,尽可能真诚道:“这事情确实不是我能做主的级别了,这么多人都在关注着,我要真把星系交给了你,那才是真的得完蛋呢,支流小主您要真的还坚持着这点不放,那这场交易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我立刻就扭头走人。” 支流小主当然也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是玛各可以答应下来的程度,可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道理嘛,不正是如此? 他装出一副若有所思,十分挣扎纠结勉强的模样,忽的便发光了起来,不满道:“行吧行吧,既然你做不到的话,那就算了吧,咱换个条件。” “有关于这座废弃星系名义上的从属权,我可以留给你去邀功,但剩下的实际统治权开发权,你必须要给我留着。” 没等玛各说话,自开始会谈后便一直沉默的科帕克反倒是突然出声:“这……好像有点不是我们一开始说的吧?” “确实不是啊。”支流小主坦然承认,有些市侩的狡光隐隐现出:“但是,我突然中途改主意了,不行吗?” 他轻声道:“科帕克先生,您作为我们奥什哈马霍人中的造星贤者,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学会为自己的亲人着想了。” “你这可不像江河之子该说的话。”老头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抱以嗤笑。 “我的亲人从来只有一个,是孕育了我的斯科涅利,而不是你这种只会投机倒把搞小聪明的一心逐利者。” 一个连文明都已经毁灭了星系,对于掌控着近万条“江河”的流浪帝国而言根本就是连捡都不屑去捡的东西,要不是涉及到了聚合与分离的争执,谁都不可能会真的在意这个弹丸大的地方。 或许会因为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而听起来很荒谬,可眼下……除了流浪帝国那边也知道了这座废弃星系里面可能藏着有关于异世之神的线索的可能外,还有什么可以解释支流小主的动机? “不管在怎么否定,流淌在我们心中的光辉都是一样的,分离之道始终会将我们连接起来。”支流小主一副很有礼貌的虚伪姿态。 “我们已经不一样……了?!”科帕克的话说到最后突然走了音。 正当他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向着两人介绍“伟大而慈悲的救主”时,科帕克身上模仿巴萨罗谬的神躯而成、被他命名为“古兰森”的装甲却开始了颤鸣。 他能感受的到,那是机魂喜悦的心情。 是什么事情才能让古兰森的机魂如此喜悦? 望着那仿佛近在咫尺的伟大光辉,心中那个答案不由得令他也跟着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吾神……要苏醒了!” “什么吾神!” 凭着灵能的感知,一旁的支流小主和玛各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突然间席卷而过的诡异波动,配合上这位“造星贤者”激动到不能自已的神色,心中顿时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不同那些伪神、邪神,吾神……当然是这世间的真神!” 在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同一个方向。 渊暗的虚空间,鬼械神悄然睁开了眼眸。翼展若云,绵延无穷而不知尽处何在,将那颗沉眠的恒星大日掩下,令这座星系间再无光辉可存。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世间亦无二神也。 第五十二章 对他们使用o拳吧 逆生命树阵图中,性灵的火光越发炽盛,直至在破某个最终的极限,化作了宛若琥珀一般凝固着的、封冻着光辉的半透明结晶,闪烁着银灰色的冰冷微芒。 巴萨罗谬的自我认知被重新铸造而出,于长久的沉眠中,鬼之机神缓缓睁开了眼眸。 扎根于黑洞喷流的通天神木中,以亿、以兆、以京为数量单位的变化正在第一类永动机的无中生有之能的推动下进行,宛如第一代恒星群从开辟之初的物质浓汤中诞生一般,在过去每一秒的巴萨罗谬体内聚合成型。 ……直至,再无弱小之时。 渐渐的,原本密布在生命树树干之上的裂隙开始了弥合,开始脱离物质界,向着某种冥冥中的脉络,向着更遥远的过去蔓延而去,在‘暗墟’这个概念上重新扎根,修改着自身的起源,成为了客观意义上从古至今一直存在于世间的古老之神。 漆黑神威席卷如潮,自巴萨罗谬的身后延展而出,化作了望不见尽头的深沉铁幕,将整个星系笼罩其中,令光辉从世间消失。 世界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变化着。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模一样的念头,不由得感觉到了本能的畏惧。 铁幕上,阐述着升与变之秘炼金矩阵悄然浮现,自地升天,而又突然间从天而降,转化为堕落与凝固的逆生命树阵图,在二者交汇“王国”之位,孕育出了那股成就其上其下之伟力。 在以纯粹的灾厄铸就的钢铁之手中,无形而庞大轮廓显现,却让人看不清晰,只能感知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从上浮到世界的表层。 “喂……老头子!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一旁的支流小主忍不住率先怒声问道。 不同于受到巴萨罗谬庇护的科帕克,身为信奉聚合与分离之道的灵能者,他与玛各反而是更能清晰体会到那份运行于星间的庞大奇迹中,与之等同的深沉恶意。 在那个封锁整个星系的怪物处,每时每刻都有无穷的暴烈变化酝酿着,足以撕裂星辰的无穷伟力被他拿握在手中,肆意揉捏,化作了实实在在的物质结晶,呈现出锁链的形态,似乎在拖拽着世界深层潜藏着的某样事物…… 呼…… 隐约的细碎声响在耳边徘徊,支流小主完全不敢再向下细想了。 “是bartholomaios,不是什么鬼东西。”科帕克纠正道,本能性的用上了一个老梗。 “谁问你这个啊!”很遗憾,在这种情况下,二人并没有接梗的能力与接梗的心情,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 原本都以为只是个和科帕克合起伙来装神弄鬼的普通灵能者,或者干脆就是科帕克的一套糊弄人的把戏,无论是玛各还是支流小主都没能想到这个所谓的“神”,居然会突然从“它”而变成了“祂”。 那遮蔽了整个星系的铁幕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什么类似于“大而无当”、“体型臃肿”、“质量不一定等于战斗力”的话,骗骗傻子也就算了,根本上来讲和滑铲杀虎是一个类型的谬论,那么庞大的质量摆在那里,不说擦着就伤挨着就死了,就算真的一动不动光当个靶子,也不一定有人能真的造成什么称得上是危险的伤势。 神与人之间的差异,正如列星之于尘沙,不可以道里计。 星间,无数光流纠缠交织,在这座废弃星系掀起了动荡的变化,令万事万物走向崩溃的结局。假如行星上还有文明存在的话,定然会因为这远远超出它们知识范围、根本无法理解的奇诡现象而陷入精神崩溃,在天灾下放弃抵抗,引颈就戮。 科帕克顾不得说话了,再也没有了进行思考的愚地。 轰鸣声在颅脑内回荡,骤然间,他的意识也随着那光流汇入了浩瀚的海洋,脱去了个人躯壳的狭隘,徜徉于每一粒宇宙尘埃间。 烈芒乍现,从科帕克的身躯中涌出,瞬息间淹没了支流小主的座驾,将整条黑洞喷流战舰,也渲染成了银灰色。 上升、上升…… 科帕克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无止境的向上攀升!化作了神意在世间所显现而出的一部分,与那份庞大的奇迹融为一体,再非凡俗! “咦?”似是感受到了那片区域的参数异常,巴萨罗谬微微挑眉,投下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意识。 在祂的眼中,过去的历史已经变成了类似书籍的模样,较往日可以被称得上庞大的信息洪流涌入脑海,现在处理起来竟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难度。 非是恰似神明、胜似神明,而是已经足以真正的比肩神明! 那一瞬间,天国的虚影从视线尽头浮现,令一切都重新稳固了下来的同时,也自然而然的在玛各与支流小主的心中生根发芽,占据了大部分思考的能力。 在巴萨罗谬的念头降临后,科帕克的心神也终于从那种无止境上升的状态中脱离,重新回到了狭隘的躯壳之中。 未睁眼便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某种刻在血脉中的本能就已经驱使着他开了口。 “十等耀目!百重辉煌!千倍伟大!” “那以手撑起天穹,创造众星的暗墟神!江河之子在此礼赞您的……!” ——你怎么还记得这话呢? 还没等科帕克把这通赞词念完,某位已经凭借技术手段完成了绑定的第一神使便在暗中借着权限,笑眯眯的强行掐断了试图和自己抢活的家伙继续说话的能力。 巴萨罗谬心中颇为无奈,重新从那种高渺无情的超然视角中脱离,装作什么都没有过的样子,赞赏道:“虽说借助了本体进行升华时的一部分力量,但能在我沉睡期间,从无至有的达到这一部,成就圣灵之身,却也是能称得上了不得的伟业了。” “一点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科帕克一板一眼的说道。 然而,就在玛各和支流小主祈祷这个存在不要注意到他们时,一种沉重到喘不过气的感觉,却是降临在了他们身上。 谈话间,巴萨罗谬隐下眸中的笑意,忽然道:“科帕克,为我杀了他们吧。” 第五十三章 老朋友,与待客之道 “科帕克,为我杀了他们吧。” 面对巴萨罗谬突兀而很是莫名其妙的要求,科帕克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反过来问道:“原因呢?” “这种事情需要原因吗?”巴萨罗谬笑眯眯的,以问题来回答问题。 他轻声道,言语充斥着莫名的蛊惑能力:“有关他们的信息都了解过,就算不论信仰的问题,这两个家伙也是不折不扣的渣滓,既能得到我的认可,又能满足内心的愉悦感,这种没有任何害处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两个家伙……可是都在欺骗你哦。”巴萨罗谬突然意味深长起来。 “欺骗我?他们又在谋划着什么?”科帕克反而是若有所思,好似并没有被那种蛊惑之力所影响。 巴萨罗谬点头,笑容依旧:“没错,就是欺骗。” “为了利益,智慧生命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科帕克你不会不清楚这点吧?”他眯了眯眼睛:“说到底,你不就是一个除了实力外身后根本没有任何背景的小角色吗?” “您不就是我的背景?”沉默了一会后,科帕克反问道。 “至少现在还不是。”巴萨罗谬将目光投向了对方身后的玛各和支流小主,轻声道:“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对他们使用……我在干正事呢,你这个不……不给我半点面子的女人又准备弄什么?” 他的话说到一半还没有说完,便突然间被某种力量打断了,转而在心灵频道中无声交谈。 光辉一阵涌动,在巴萨罗谬的身侧化作了某位魔女的身影,优雅而从容。 “见过第一神使大人。”科帕克一板一眼的点头,对娄希的突然出现连问都没问,完全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让一旁的支流小主看的有些心惊胆战。 有已经展现出遮蔽星系之能的巴萨罗谬,有这位能让科帕克也尊称大人的第一神使,还“第一”这个前缀揭示出来的隐约一角……一个隐藏极深的神秘组织的轮廓俨然在他的脑中浮现而出。 就算不一定每个神使都能有这位第一神使这么强大,但是再怎么说也应该有着起码1.5乃至3.7科帕克的实力吧? 不能想了,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 在大多数时候,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才能活的更长久 支流小主对自己的能力极限极有自知之明,在思考到这个组织目的前,便赶忙打断了自己的念头,狠心对自己烙下思想钢印,在这件事情上成为了物理意义上的蠢货。 望着沉默不语的玛各,阅览着支流小主迅速变化的思维,巴萨罗谬的嘴角悄然掀起了一抹愉快的弧度。 被娄希这么一打岔,他倒是也没了继续玩梗的念头,摆了摆手,重新恢复了正经,说回了正事:“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虽然说本质上是考验,可我刚才透露出的那些情报,却都是真实的事情。” “这两个家伙真的都在算计着我?” “对,但不仅仅是你,同样也包括了你背后的我。”巴萨罗谬点了点头,愉快的说道,道,声音中充斥着让人感到安心的力量:“你刚才的那些话里面,有一点我很赞同,现在的我,就是你最大的背景。” 此话一出,玛各和支流小主感立刻到了不妙,身上连忙闪烁起了辩解的光辉,让巴萨罗谬看得有点眼睛疼。 很好,罪名又多了一条。 巴萨罗谬微微眯起眼睛,声音突然间变得极为平和:“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直接杀了你们的,你们可是我准备的观众,在完成你们该做的任务之前,你们两个绝对死不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无形的言语便化作了实在的力量,以律令的形式渗入了玛各与支流小主二人的灵魂中,与之生命融为一体。 望着这一幕,娄希有些好奇的问道:“律令……这是喀难赋予你的力量?” 对于巴萨罗谬如今的力量层次,哪怕娄希之前一手引导他重铸了自我认知,实际上却是也未曾真正看透多少,有这么一个机会在眼前,她当然不可能会放过。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位格到了之后自然生出的神异而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教团的喀难系统现在其实也算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世上要说比我更加正统的''神明'',屈指可数。”他笑眯眯的,指了指天上。 似是有所感应,星间光辉流转之处,巴萨罗谬的本体悄然也随之投下了目光,当即令整条战舰都向下沉陷了几分。 在位格层次再度提升之后,有关“巴萨罗谬”这个存在的神秘性也随之得到了进一步扩展,不仅仅是名字、形象、以及相关的信息,乃至一个动作、一道视线都自然蕴含着莫名的力量,只要有保存摹刻的手段,便可以作为质量极佳的耗材或特定指向的咒文,覆盖掉下属领域的事物,直接加入大部分仪式中。 辉煌的光焰升腾,漆黑的云雾弥漫,生命树阵图与逆生命阵图遵循着某种特殊的规律轮转、次第交错,将那些从衔尾蛇循环中凭空涌现而出的物质和能量,重塑为全新的形态。 望着面前那无数根交汇的锁链,巴萨罗谬嘴角的笑容越发狰狞,在终于达到某个程度之后,缓缓伸出手,毫不犹豫将所有锁链一把拢于手中,死死握紧。 “老朋友都在这坐了这么久了,地母啊,再这么藏下去,好像也不是待客之道吧?”他笑吟吟对眼前空无一物的虚空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崩!崩!崩! 数道轰鸣顿时乍起,以终末为身的鬼之机神猛然发力,令虚空也无法继续承载,被挤压出了裂缝。 得到生命树阵图的加持,即使在这无匹之力的蹂躏下,锁链也并未崩灭,而是全部都被扭和成了一股、互相交缠,绷得笔直。 几乎可以说是一面倒的局势,连僵持都只持续了几个刹那。 下一刻,在另一侧不可知的彼端处,潜藏于世界深层之物,终于浮出了水面! 第五十四章 咔擦、咔擦、咔擦。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又像是有什么怪物在咀嚼进食的声音,在渊暗的宇宙真空中响起。 那并非是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更加概念性的现象,不论是有没有感知机械波语言的身体结构、也不论是有没有在真空中支撑声音传递的介质,在这一刻,在场所有的智慧生命偏偏就是都极为清晰的听到了这诡异的咀嚼声。 概念态的生命形式同样也是神明化生命的主要表现特征,完成存在的升格提权后,便已经能够让己身的法与理获得被优先执行的能力。 由无数根锁链绞合而成的粗壮铁索绷得笔直,在巴萨罗谬手中不知道被延长了多少倍,直到那延伸至虚空缝隙中的那一段,才重新分离开来,一个个锋锐的尖端好似有着灵性,张牙舞爪的没入那无形的庞大轮廓中,强行钉在那并不存在实体的实体之中,传递着鬼之机神的无匹巨力。 几乎可以说是快要清晰可见了。 在诡异而扭曲的咀嚼声中,锁链尽头的虚空处迅速浮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不规则缺失痕迹,渐渐渗透出了丝丝缕缕的漆黑雾气。 那是失序且亵渎的无定形体。 在滴落黏液的巨大腐烂肉块上,一只只森冷的眼眸悄然从密密麻麻的脓包中钻出,紫红色的纤细触手复而在瞳中往返不息,以满是细碎白牙的怪异吸盘,贪婪的吮吸并啃咬着一众无形的概念,在周身塑造出只能支持自身存在的异常界域。 凭借种种超越物质界的视角,巴萨罗谬可以深入根源的看到“祂”的全貌——支撑着这个存在的不仅仅不是四大基本力,甚至连任何一种超凡力量都不是,那让''祂''得以存在的,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的“必然”。 就像是苹果一定会往下坠落,生者终将走向死亡一样,这个怪物的存在也变成某种世间的必然,无法真正的抹除。 随着祂的出现,在生命树阵图没有完全覆盖到的地方,包括种种的概念在内、乃至空间本身都开始的诡异而可怖的畸变,获得了异常的活性,化作诸多扭曲的怪物,根本无法辨认出原来的模样。 莫名的,巴萨罗谬竟是从这些变化中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意味,不确定的惊咦出声:“不对,你这是……阿尔塔维斯?!” “你认识我这个化身?”地母好像也有些意外,明明是一具怪物的身躯,从中发出却是极为妩媚,最后甚至还带着些许诱人尾音。 这两相对比之下,假如是一个没有一点准备的人在这里…… 巴萨罗谬啧啧啧了几声,不仅没有被这怪异而可怖的景象吓到,反而还饶有兴致的分析起了这具身躯的构成,试图从中找到可以学习的地方。 “再怎么说姐姐我也好歹是一个淑女来着,虽然说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用这种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我……”地母似乎感受到巴萨罗谬那仿佛要将她的身子从内到外看个分明的失礼目光,带着害羞的意味,顿时“娇嗔”了一声。 ——啊这…… 巴萨罗谬无奈道:“这话说的,弄的我好像是什么饥不择食的色中饿鬼一样,就算再退一万步来讲,我喜欢的也仅仅是局限于人类范畴的[正常]女性而已,连性别都不能确定的人外触手什么的,恕我实在没那个欣赏能力。” 满身触手、眼睛、嘴巴的巨大肉块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后地母那妩媚而诱人的声音才再度从其中传出,多了些许恼怒的意味:“不管不管我的不管!总之,你的目光就是失礼了!” “明明姐姐我这具身体也有几分姿色来着的啊!” ——您老这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巴萨罗谬回想起格莱克斯曾经对她“疯女人”的评价,心中不由得也产生了几分认同,明白了为什么就连这个老货,言语间也有些对地母的忌惮之意。 “彳亍口巴,失礼就失礼吧,反正之前你藏着不出来也能算是失礼了一次,大家刚好扯平。”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很是无奈。 就像巴萨罗谬自己一样,这种在脑回路不正常的同时,偏偏还掌握着强大力量的疯子作为敌人时,永远最麻烦的那几种。 “有关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我就不问了,估计你也不会回答,现在的我反倒是对于阿尔塔维斯的身体怎么落到你手里的更加感兴趣,怎么,地母大人有心情解答一下我的这个疑惑吗?”眼见用单纯的观测手段并不能找到地母存在形式的奥秘,巴萨罗谬的话音又是一转。 “如果是巴萨罗谬小弟你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说啦,只要你……”地母的声音变得更加妩媚了,周身的触手也顿时兴奋了起来。 “我,巴萨罗谬,是一个非常正经的人,不管你究竟是馋我的身体也好,还是馋我的身子也好,在这里我要先声明一下,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似乎察觉到了地母心中的意图,当即警惕的说道。 “诶……不能吗?” “哪怕是姐姐我……都不能让你网开一面吗?” 在人格切换方面,地母似乎很是熟练的样子,从妩媚诱人的涩情系大姐姐到可怜兮兮的弱气小姐姐的转变都只用了一瞬间的功夫。 可惜,身子是个怪物。 就算闭上眼睛,巴萨罗谬也不可能忽视掉那可以说近在咫尺的亵渎气息,真要有人能对这种相当于大屎坑的怪物发情的话…… 嗯,在触及某个无底深渊之前,巴萨罗谬及时踩下了思维的刹车键,完全不敢想象那副场景。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他果断道。 “啊……居然是这样的吗……”地母的声音有些失落,连身上的触手都低垂了下去。 “有什么要求你快说,我还赶时间。”巴萨罗谬催促道。 ——我还等着说完了测试一下这具机体的数据呢。 第五十五章 神,即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本来是有要求的,可这下被你搞的都没有了。”地母没好气的说道,声音中体现出了对巴萨罗谬的失望和遗憾。 ——你怎么就不懂触手的好呢.jpg 巴萨罗谬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抱着反正也是不套白不套的心情而问。故此,地母这话对于他来讲不仅没有起到半分威胁的作用,反反而让他顿时兴奋了起来,随时准备展开战斗,用今宵落幕的法理给她突然来个记忆深刻的,让这个家伙认识到什么是人心险恶。 和邪魔外道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jpg 给爷食大便啦! 然而,下一刻地母的应对却让他很是遗憾,有些不好直接出手了。 “算了算了,都到这一步了,本身也不是什么重要信息来着,就当是这次的见面礼,我还是直接说了吧。”在心中一通自我安慰之后,起码是在周身触手的活力上,地母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姿态。 “有一点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阿尔塔维斯的身躯对于我来讲可不是什么别人的身躯,而是[从头到尾],一直以来都是属于我的东西。” 咔擦声再度响起,触手不断摆动,其上的嘴巴和牙齿兴奋的开始啃噬起了虚空,通过对精神念头的感知,巴萨罗谬勉强判定出,这种反应大抵能算是此时地母心中骄傲之意的体现。 心中虽是腹诽不已,但巴萨罗谬表面上还配合的问道:“从头到尾?” “没错,就是从头到尾。”地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在骄傲中,似是突然回忆起了当年:“姐姐我的位格如今虽然是和所有的邪神一样,被你背后教团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借助旧神的力量一削再削,失去了当初的崇高性,但想当年啊,我好歹也是掌握着一种创世模型的,要不是阻拦者太多,说不定现在的你还得管我叫一声母亲来着。” 假如还有人形的话,巴萨罗谬觉得这一刻的地母一定会是一个双手叉腰的形象。 可惜,她没有。 地母丝毫没有察觉巴萨罗谬内心对她的吐槽,轻声笑了起来,继续道:“教团的根基是常世和人类史,想必他们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有关[创世模型]的秘密吧?。” “所谓的创世模型,顾名思义,即是有关如何创造世界的秘密。”不等巴萨罗谬的回答,她自答道。 “喀难除了同时存在着多重的历史、多重的世界、多重的现实,同样也存在着多重的起源。有关于各地矛盾的诸多创世神话,你应该也了解过不少的吧?” “当然。”巴萨罗谬点头,并未发表意见,等待后文。 “我曾经用我的眼睛去见证过,除了流传时被后天加工的部分,那些神话中所描绘的事情,可以说大部分都是真实的。” “那些沉睡的旧日之神可以说是世间一切事物的源头,在人类史被固定之前,包括我在内,所有的神明都曾经是祂们衍生而出的一部分。” “假如说那些已经随着旧神的沉睡而死去的神话体系是一具具尸体的话,那么你所在的那一段人类史,便是一个用无数尸块拼凑而成的缝合怪,以圣枪强行完成了对神代部分历史的分割,用篡夺而来的禁忌之力,在尸堆上铸造出了世界。” “说是未来不定,但其实在这个世界,未来才是早就被确定的东西,过去反倒一片混乱和虚无,只要不断的往前追溯,便看见那一具具横陈着的尸体以及真理荒诞的本质。” 她意味深长道:“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话说到这一步,巴萨罗谬又不是蠢人,当然明白了所谓的创世模型究竟为何物。 “也就是说……创世模型即是能够从最根本之处,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 “没错,现在不定,过去的历史才能决定一切,假如说教团放开人类史外[七日创世说]的封锁,光凭我手中掌握着的[胎生创世说],便能直接从根本上颠覆常世的一切,将整个宇宙化作血肉的乐土。” “上次在卡美里那里,你应该见过创世模型的运用,这可是能让人直接掀桌子灭世的能力哦,怎么样,要不要改变主意,再来和姐姐交易一次?”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间变得诱惑了起来。 “之前我还看到你有一些歪渊的气息在身,怎么样,被教团的人排挤和怀疑的感觉不好受吧?” 这一激,巴萨罗谬差点没把“被排挤到去主持东征”的事情给漏出去。 好嘛,原来先前的话应在这里。 “这大可不必,论起灭世掀桌子的手段,指不定你现在还没我多呢。”他忍不住失笑打趣道。 “哦?”听声音,地母似乎是有些意外。 然而,巴萨罗谬并没有再解释下去的意思。 对于阿尔塔维斯为什么会成为地母的原因,他现在已经差不多知道了。 ——地母是一切阴性概念的源头,相传所有神话中的女神,更是均为其所化。 在经过对方亲自提点之后,巴萨罗谬终于明白了这些传闻中所隐隐描绘的那一部分真实的碎片。 正如巴萨罗谬可以通过高维化的本体修改历史,取代那位并不存在的“暗墟神”成为真正的暗墟神。地母所使用的创世模型则是与之类似,但更加高级的一种手段,通过直接修改最初的起源,来完成暗中将某人某神同化为化身的目的。 在超越了时间线的存在眼中,所有非同级的存在都是毫无意义的,不论是胜败也好,还是生死也好,哪怕凡人费尽苦功终于击败了神明一次,只要神明随意动用一下修改历史之能,他们的一切努力便将轻易的化作泡影。 在特殊情况下,“神在每个人心中”这句话是可以从字面上来进行解读的。 换成人类史不存在的环境,凭借手中的创世模型,起码地母是真的可以做到“我即众生”,成为巴萨罗谬身边所接触过的每一个异性存在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神,即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第五十六章 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神,即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在认知到这一点后,巴萨罗谬心中竟是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想要笑出声来的欲望。 ——这个世界……还真是绝望到无可救药了啊。 在掌握着创世模型,可以肆意从起源处修改时间的古老神明眼中,一切未曾抵达同等层次的生命,确实是与蝼蚁无异。 不是偏见、不是歧视,甚至连一点傲慢都没有,因为……在祂们的眼中,这确实就是最为客观的事实。 人与神之间,的确存在着一道名为实在性的荒谬鸿沟。 在过去可以被随意修改的情况下,一切需要建立在世界保持着秩序性的基础上的事物都相当于毫无意义,可以被改写、可以被推倒、可以被轻易颠覆的空中楼阁。 那些东西之所以存在,只是因为“神”不在乎而已。 只要祂们愿意,财富、权势、知识、力量,乃至一切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无论是因为一时的好奇而将整个世界化作恶孽滋生的地狱也好,还是因为偶尔的恶趣味,便扭转所有人脑海中的常识也好,相较于古神难以计量的存在时间,在此处所述之二者,或许连其万一都不足以媲美。 没有人会去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的,不是吗? “神,即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巴萨罗谬喃喃自语,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压抑不住的笑意。 “没错,吾等便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一切意义所在。”诱人而妩媚的声音响起,是地母。 与热衷于内斗的凡人不同,哪怕道路不同,神明之间实际上也很少有相互敌对的情况,即使曾经有过一些交锋,可在她的眼中,完成了高维化之后的巴萨罗谬却已经不再能称之为敌人了。 “巴萨罗谬,你是与我们一样的存在,不要迟疑了,快来吧,加入吾等。” 望着那满怀欢欣之情,正不断舞动着的触手,男人的笑容越发璀璨了。 他轻声问道:“假如我答应了,你的下一句,是不是准备说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了。” 地母似乎没有听出这句话中隐含的情绪,以为是要答应了,愣了一下后便道,声音愉快激昂:“没错,愿我们友谊地久天长!” “好吧,那就祝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吧。”巴萨罗谬垂下眸子,眼瞳中无悲无喜,带着讽刺的意味,将这句话轻声重复了一遍。 沙沙沙…… 细碎的声响莫名的在宇宙真空间回荡,随着死亡一同传向四面八方。 不知何时,动荡的风再次吹了起来,轻轻拂过时,物质便悄然崩解成了肉眼难以观测的灰尘,随意飘荡。 望向天际的尽头,在鬼械神的眼瞳中,两盏幽蓝色的火光静静燃烧。 以钢为躯、以铁作冠。 “终焉”的化身,于此间降临! 巴萨罗谬抬起眼眸,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地母身上的无数双眼瞳,惋惜的叹息道:“感谢你平白无故告诉了我这么多。” 错愕只在地母心中存在了一瞬,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 “难得是因为你那些还没有彻底放弃掉的凡人之心?” 沉默寂静。 望着巴萨罗谬没有回答,像是默认的样子,地母像是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一样,不由得带着高兴的语调安慰了起来:“放心吧,大部分掌握着创世模型的古神都和我类似,除了同类外,基本上什么都不在乎,在各自都拥有着''无穷资源''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会去有心思在意别人干什么。” “我们有的还有很多很多,包括那些你想知道的真相在内,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就算是创世模型的秘密,也不是不可以共享给你。” “时间会消磨一切,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我此时的好了。” 然而,在这些极具诱惑力的选项面前,巴萨罗谬原本的心意却并未有半分的动摇。 他摇了摇头:“都是些很好的条件,如果不是在这里的话,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虽然在外表现而出的是一副傲慢到认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解决一切的姿态,可实际上巴萨罗谬对自己却是有着一套极为清晰的认知,并没有被地母的优待所冲昏头脑。 完成高维化的圣徒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光是看创世模型无法颠覆教团在常世所设下的[七日创世说]这一点,便已经可以说明喀难世界在这方面有所研究、有所成就的创造界超凡者并不在于少数。 她凭什么看上自己? 有了这个自知之明后,地母的想法向下就很好猜了,无非是那寥寥几种可能而已。 他没有忘记,地母在一开始可是根本就没有想出来的欲望的,直到被自己发现,用能力揪出来,这才动了心思,准备利用这个机会招揽自己,以便一石二鸟,既在教团内埋下了一个钉子,也保住了这座废弃星系中隐藏着的秘密。 然而,她却忘了一个事实——现在,已经不再是属于“神”的时代了。 掌握着创世模型的祂们固然强大,可比起那个能将所有神明赶去古代史的教团而言,这份强大反而却只能称得上是“弱小”了。 在三重历史中,神代史是一切的源头,现代史是一切的意义,而横隔在中间的古代史,则是一直以来都在充当着作为缓冲垫的角色。 名义上虽然说是“神”没错,但是在实际的功能定位上,这群曾经的神明则是更接近于“提堤坝”和“过滤器”。 等旧神苏醒,第一个要倒霉的就是这群在自己的历史中可以为所欲为的神明,巴萨罗谬又不是真的无路可走,吃饱撑得才舍弃在教团的光明未来,鬼迷心窍的朝火坑里跳。 ——因为世界的绝望前景便抛弃坚持而转头投身于神明? ——何等懦弱! 对着那个体型媲美星辰的肉块怪物,巴萨罗谬镇定自若的抚胸致礼,向这个慷慨的老朋友表示感谢。 他轻声道:“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幽冷的蓝色火光在眼眶中静静燃烧,机神昂首,五指悄然攥紧,握住了那两侧剑刃上遍布着不规则锯齿的狰狞剑炮。 以千百公里外的血肉星辰为目标,巴萨罗谬用异常认真的态度,砸下了剑刃。 只听闻蜂鸣刺耳。 只看见地母全身上下数十万只眼瞳骤然间齐齐放大。 崩! 根本没有延迟的迹象,恐怖的冲击波便借助空间这种不该作为介质的介质,席卷向四面八方! 就像是一部手法拙劣的荒诞剧一样,略过了中间所有的变化过程,在这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击下,地母所化的血肉星辰竟是倒飞而出,被加速到了一个恐怖的速度,撞到了最近一个相邻的小行星之上,使之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间会这么强?! 好似每一个基本粒子都被切裂,超越极限的深沉痛苦化作诅咒渗入了灵魂之中,地母能够感觉的到,在鬼械神这跨越了千万里的空间距离的零秒斩击之下,血肉星辰上已经足有数条山脉的沉重质量凭空蒸发!, 没有感应、没有共鸣,连确定那一部分质量是否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都做不到,就仿佛是打破了物质守恒的定律,从概念上强行将所接触到的一切物质都抹除了一样。 身上切实的痛楚告诉地母,让她能够确定。 那一剑,是真正意义上的…… ——终焉! 辉光明灭,消失的鬼械神再度出现在原来的地方,望着那只是损失了一部分质量的血肉星辰,巴萨罗谬像是有些意外的样子,在下一瞬间,毫不犹豫的再度砸落剑刃。 与其说是用“剑”,不如说那副架势是完全将手中的武器当做了一个能够最大幅度倾泻力量的结实工具。 世人求收敛力量精纯唯一,将每一份力量都运用的恰到好处,但此刻的巴萨罗谬却是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借助衔尾蛇循环的无中生有之能,以极为浪费的粗暴姿态,硬生生将剑炮的破坏力推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引力翘曲虚空,漫长的距离被缩短至一步。 在地母的感知中,巴萨罗谬的存在痕迹再一次在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 ——难道说,他不在这个时间轴了?! 像是拨开了某层施加在心头的乌云一样,莫名的灵感在地母心中一闪而过,令她想起了这本该被想起的念头。 然而,知道……就一定能反应过来了吗? 似是有所感应,巴萨罗谬的嘴角掀起一抹轻蔑的笑容,颇具嘲讽意味。 渊暗混沌的宇宙间,仿佛曾经世界开辟的再演化,灼目的光辉刺破黑暗而出。在巴萨罗谬的侵蚀之下,化作了真切的利刃,轻而易举的撕开了血肉星辰周身的偏转力场。 是地母弱吗? 不,绝对称不上弱,掌握着创世模型的她,周身时刻萦绕着源自于太古之初的异化诅咒,假如说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正常水平的圣徒来的话,都有可能在接近的第一步便直接翻车。 只因为…… ——现在的巴萨罗谬,远比她想象的极限还要强大更多! 第五十七章 以剑与炮宣告神明在此 用“强”来形容? 不不不,这一击已经远不是单纯的“强”能形容的了的事物。 硬要套一个名词的话,大抵也只有“死亡”这种极为广泛的概念才能勉强囊括的进去了。 其名为死,其兆曰凶。 恍惚间,似有被唤作“茵陈”的赤红大星升起,假借这份永恒的宿命之名,终焉的具现化在鬼械神的手中展现锋芒,宣告落幕之时的到来! 无用、无用、无用! 一如鬼械神那钢铁铸就的身躯一般,终焉一击斩落的轨迹同样无法动摇,仅是逸散而出的漆黑神威,便导致纷繁的乱象在世间显现! ——不该这么强的……不该这么强的才对啊! 在加速的思维中,时空好似被封冻了起来,哪怕地母已经认知到了巴萨罗谬的攻击来自于未来,可当真正面对这象征是终焉的落幕一击时,心中却也是根本没有办法生出任何念头。 因为……“逃避”这个念头同样也在终焉可以“杀死”的范畴之内。 不仅仅是心中的种种念头,在意识到已经被终焉锁定之后,另一重更为绝望的事实也随之显现了——地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在那死兆星之光的照耀下,自己这具化身的神性同样迅速劣化着,如同人类一般,有了恐惧、绝望、害怕……等种种负面的情绪。 巴萨罗谬垂下眼眸,轻声叹息:“还有……三击。” “什么?”地母忍不住在心中如凡人一般惊呼,像是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嚓。 干脆利落的切割声响起。 就像中间的过程都被剪切掉了一样,直到这时,延迟的画面和痛苦才涌入她的感知中。 星辰,被斩断了。 在那一瞬间,地母另一半身躯上所有的触手都停止了活动,不再有继续的啃噬概念的能力,如轻飘飘的沙砾的一般,在突然席卷而过的太阳风中,消散于无形间。 ——本不该如此。 ——可偏偏如此。 死之兆景呈现于眼前时,在这一刻,地母她终于看清了那斩灭维持着这具躯体的胎生说之物的正体!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升腾起了一股名为暴怒的情绪,忍不住失态的吼叫道:“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终焉''引发的未来断流,对不对!” 望着半边血肉星辰上疯狂挥舞着的触手,巴萨罗谬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不不不,地母大人你这可猜错了,那就是终焉的力量。” “那明明是分离之道的力量。”她咬牙切齿,为自己准备从未来入手的举动而后悔。 “那你的思维可就太狭隘了,事实就在于此,谁能说分离不是终焉的一部分呢?”巴萨罗谬理所当然的震声反驳道。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他是信了。 在制造的虚假过去成为真实,成功化身为本不该存在的暗墟之神后,这个宇宙中有关于分离的一半真理,已经被巴萨罗谬掌握在了手中,仅次于神之手这种论外之物。 反正现在的这具鬼械神之身就相当于末日的一部分化身,没有人比巴萨罗谬更有资格来定义什么东西是终焉,他说终焉的概念是一个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塞的框子,那终焉的概念就是一个什么东西都能往里塞的框子。 伤口处,剧烈的痛苦传来,刺激着地母的心神,其中隐含着的“分离”概念,更是让她难以顺利的继续修复身躯,只能看着自己的身躯在微观层面上不断进行着裂解,释放出带有强大伤害性的能量。 因为直接勾连世界本身的缘故,除非顺带着把这个世界也打爆,否则以创世模型为根基制造出来的躯体在正常情况下都是无法摧毁的,假如说真是单纯的终焉概念倒也还好办,地母她也不是没办法解决,然而……谁能想到巴萨罗谬这个家伙居然会掌握着分离之道——这个宇宙的两种真理之一的力量! “该不会是这个宇宙中真的存在着某种连古神也能操控的无形力量?” 在这一瞬间,地母的心中竟然是生出了这种以前绝不会生出的念头。 要不是命运使然,巴萨罗谬怎么会这么会突然掌握了分离之道的力量,还恰巧的发现了潜藏在这座废弃星系这么久的她? 铸父、地母、霜骨鸦、盲目者、吹笛人…… 作为旧神苏醒后的首位牺牲品,残存至今的古神们对于这座导致斯拉夫第一帝国覆灭的黑暗世界早已谋划许久,好不容易才瞒过了哲人国、瞒过了最近的波赫尤拉家、瞒过了教团的三大观测所,到了将要收获果实的关头了,谁曾想居然会有巴萨罗谬这个家伙突然搅和进来,身份极为敏感的同时,现在还又突然间掌握了能消灭它们化身的分离之道的力量。 千年的谋划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地母只能将之归咎于或许存在的伟大命运。 “巴萨罗谬……” “诶,在呢在呢!”巴萨罗谬很有精神的回应。 装甲中,他的脸上浮现出愉快无比的笑容,抬手便将巨大的剑炮架了起来,对准了血肉星辰的方向,轻声吟诵。 “永远之王谁哉?万军之主,以手铸就天穹者也。” 无数光辉在虚空中生长,俄尔后又凝固成结晶,以死兆之剑为核心,化作潮汐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几个瞬息便将生命树阵图的轮廓铺展而开,镶嵌在根本的空间架构上。 比行星更庞大许多的炼金矩阵在星间闪耀,无比繁复的线路中开始充盈起毁灭性的光辉,在反复提炼过无数次、升华为璀璨而华美的流质后,最终充填进入炮管。 【王国、基盘、荣耀、胜利、美丽、严厉……】 【十重世界运转无碍——生命树系统全功率展开!】 【征服、争斗、饥荒、死兆】 【四要素具备——“末日”要素加载完毕!】 【聚合、分离……】 【缺少“聚合”之理情况下,启用圣枪.隆基努斯进行模拟!】 【——真理已经就位】 【——现在开始,以剑与炮宣告神明在此!】 第五十八章 缩退炮 在被巴萨罗谬锁定的瞬间,地母不由得为之色变,感觉到一股深沉的死亡预感正不断的涌上的心头。 ——糟,要完。 不论是怎么去想,细数这具化身能使用的一切手段,哪怕模拟出上万种不同的未来,地母也都完全找不到自己在这一击下幸存的可能性。 奥本海默极限就摆在那里,每一个持有超凡之力的存在都能看见,而无法去逾越,在单纯的量之积累上,现在的巴萨罗谬已经可以说是不输于任何人,位列屈指可数的第一流,除非活的不耐烦了,突破临界以换取短暂的无限之力,否则想要击败巴萨罗谬,便唯有在“质”这方面进行入手。 可是……真的有人能在这座黑暗世界做到这点吗? 至少地母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想到巴萨罗谬身上那股出现的莫名其妙的“聚合”概念,她不由得顿时感到了一阵阵牙疼。 这具化身要是死了,可就是连本体都得真的死了,对于巴萨罗谬这种级别的存在,地母不准备抱以任何的侥幸心理,一旦让他察觉到了自己这群古神的谋划,下一步迎接祂们的很有可能便是教团不遗余力的打击。 在这些年的交战中,地母当然是对教团的实力心知肚明的,深知那些显露在喀难主星明面上的二十多位圣徒,只是纯粹的表象。 就算不说星空深处封存着的那些临界存在,光是把常年镇守在各个黑暗世界的待命圣徒抽调出来个二十分之一,便足够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在目前还是人类占据着中心的这个世界,掌握着创世模型的最古神明,也就真的只是听起来名头唬人罢了。 “姐姐我……” “不要再说那些废话了。”巴萨罗谬断然道,神色变得漠然。 “虽然也有我斩落了神性的因素在,但事情都到了这个关头了,还是请地母大人你维持一下你作为古神的体面吧。” 他的话语诚恳:“这是我能想到的,能保证你最后一丝尊严的唯一办法了。” ——我的尊严……需要你来保证?! 在巴萨罗谬的这一句话的刺激之下,前所未有的暴怒在地母的心中涌动,烧干了残留神性带来的镇定,令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心情。 神能成为任何一个人,人却永远只能选择成为人。 渊暗的星宇间,猩红的色彩顿时大涨,让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活了过来,翻转成类似的血肉的质感。 异化的概念在扩张,而创世模型-胎生说的规律则当即取代了千万里内现实的规律,令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在只剩下原来一半大小的血肉星辰上,无数怪异的肢体的即刻相互纠缠成团,组成了一条条更加庞大的扭曲肢体。 扩大、扩大、扩大。 像是将全部的余力都投入到了扩大躯体的规模这件事情上了,在此刻,地母的躯体正不断的向外膨胀着,将星辰与星辰间的空隙都挤占的满满当当,直接影响到了天体系统原本趋于稳定的引力,导致数颗行星朝着二人所在这个地方开始迅速靠近。 天无二日。 假使一个天体系统中突然多出了另一个具备庞大质量的星辰,往往只会引发巨大的混乱。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声音传到心中时还是那么清晰:“只是单纯的扩大体积是根本没有意义的,就算达到了恒星的规模,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也一样只是一击的事情而已。” 在生命树阵图的核心处,剑炮的充能已是接近完成,萦绕着无数辉煌的光流,周身每时每刻都都有着“聚合”的现象在不断进行。 哪怕巴萨罗谬已经尽力将它的绝大部多数力量都压缩进炮膛之中了,可仍有那么不小的一部分无法彻底融入其中,只是存在着,便足以导致“聚合”这个概念被永久性刻入了世界的深层中,难以消磨。 在这种法理层面的特异攻击面前,质量的堆积并不会让地母和一个普通的凡人有多大区别,要是再考虑到聚合之道的特性,地母此刻显化的这具身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反而是一个巨大的死穴,一旦被命中的话,便会迎来和老年恒星一样的结局——在无尽的坍缩中,于体内孕育出一颗全新的黑洞,被自己的孩子夺走生命。 想到此处,巴萨罗谬倒是忍不住失笑了。 曾经以自己的子嗣为食物的恶毒母亲,如今却将被自己的幼子吞食,不得不说,这倒是称得上极具讽刺意味。 如碎钻一般的光辉结晶在炮口处飘飞,再也压抑不住炽热,令鬼械神的机身也随之燃烧起了白炽色的火焰,将这狰狞的杀戮兵器映衬得好似一座精美的艺术品,具备了某种独特的优美感。 明明除去身后包裹着整个星系的虚幻羽翼后,也不过是一般山脉的大小,比起普通的行星来讲都算不得上庞大,在越发庞大的血肉星辰面前,更是如蝼蚁一般。 然而,此刻任何一个活着的生命却是都无法忽略掉这具渺小的鬼械神,反而在看到的一瞬间,便被其彻底捕获了全部的注意力,让那狰狞可怖的身影,占据了整个视线。 将已经濒临过载的剑炮对准了地母,巴萨罗谬朗声道:“看啊,地母大人,你的死兆星……已经在天空闪耀了!” 生命树阵图轰然运转,令崩鸣声席卷向四面八方! 在那一瞬间,剑炮的喷口闪耀,遵循着未来定数的指引,迸射出了恐怖的炽热光流,令隆基努斯化作了贯穿天际的辉芒! 瞬间,千万里的漫长距离被跨过。 还未等炮口处的光辉黯淡,熔金般的枪刃便已经出现在了血肉星辰的前方,贯穿了厚重的外壳,以那充盈着猩红光辉的核心为目标继续前进! 就在这一刻,坍缩悄然开始了。 无声无息间,绝对闭锁的空间笼罩了整颗血肉星辰,随着圣枪的前进,而引发了更深层次的变化。 一如巴萨罗谬先前所言。 地母的死兆星,已经在天空闪耀! 第五十九章 希望人没事 当圣枪接触到那颗无限膨胀的血肉星辰时,作为[个体]的地母,便已经被“聚合”的概念所捕获。 瞬间,绝对闭锁的空间场域延伸扩展,紧紧包裹着地母的身躯,展现出了精确到基本粒子层面的锋利性,将所有不属于“地母”的外物全都一分为二,断口处光滑如镜。 看上去虽然只是透明的薄薄一层,可这层空间薄膜却是偏偏给人以一种完全不可摧毁,加之不在此世的感觉。 天塌地陷。 此时的闭锁空间之中,正是字面意思上的天塌地陷! 伴随圣枪在血肉中不可阻挡的前进,仿佛烈火熔金一般的辉光也随之在地母的身躯中迅速扩散,将大片大片的区域也染成了相同的色泽,将此处宣告为神明将属,重新将世界深层的规律修正为适合聚合之理发挥的模样。 奇点,悄然形成了。 像是前方有着一个巨大的深渊在无止境的拉扯着物质,无法抗拒的万有引力甚至令光线也开始了扭曲,几乎可以说是肉眼可见。 这颗血肉星辰的庞大质量在此刻反而成为了地母的催命符,不仅令她难以摆脱闭锁空间的束缚,更大大加快了她坍缩的速度。 由于引力本身的特性,过大的质量更是导致了时空的弯曲,对于身处其中者而言,这也就体现为了被延长了无数倍的痛苦时间。 先前巴萨罗谬曾经体验过的这种痛苦,现在地母同样也体验到了。 但和某个早就有着准备的家伙不同的是,她所需要承受的却不仅仅精神意义上的痛苦,而是更多了一项物质层面上的痛苦。 根据黑洞无毛定理,在质量超过一定限度,天体坍缩成为黑洞的过程中,一切的复杂性质都会被自然摧毁,只会剩下最后的几个物理量。 很遗憾的是,意识同样也是由信息组成,当突破奥本海默极限之后,无论曾经多么辉煌、有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当真正成为黑洞之后,也都将不再有意识存在。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世间绝不会有任何一种死亡方式比落入黑洞更为可怕。 在事件视界中,时间流速是极为缓慢的,死亡这个过程会被拉扯到极长,长到能够让人清晰的数清每个基本粒子被撕裂的刹那,认知到维持着自我意识的信息正在被消磨,细数曾经人生中所犯下的所有罪恶,为此而感到深刻的后悔。 漫长而无趣的痛苦折磨之中,直到最终无数次的绝望咒骂之后,直到最后……每一个落入黑洞之人都会陷入精神崩溃的境地,放弃继续思考,任由无光的漆黑吞没自己的意识。——最关键的是,在这件事情发生时,往往维持他们意识的信息还远远没有磨灭。 或许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接近于“地狱”这个概念的地方了。 光是简略版本的灵能黑洞便足以让留有后手的他险些彻底沉沦,对于现在硬生生将自己恶意加强后的缩退炮全部吃下的地母,巴萨罗谬只能双手合十,为她默默祈祷。 希望人没事.jpg 天地寂静,无有悲鸣,在那不断向内坍缩的绝对闭锁空间外,一层脆弱的薄膜封锁了一切余波,好似这两处并没有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一样,互相平行,始终无法交互干涉。 除了紊乱的引力和爆碎的几颗小行星外,这座星系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害。 望着已经再无翻身可能的地母,巴萨罗谬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笑。 “希望这份礼物你们能够满意。” 使用缩退炮作为结尾当然也是他早就已经算好了的,目的便是为了保留这座星系的整完。 有一说一,当醒来后感知到身上突然多出的十个世界,巴萨罗谬一时间确实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颇有种醒来后看到本来年更的小说突然一夜间百更宣告完结,开始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已经被删除了几卷的时间。 作为奥什哈马霍人的天父和救主,义理上应该被称之为父亲的存在,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不负责任,说起来时也能表现出更加有底气的样子,巴萨罗谬这番也算是费劲苦心了。 ——就是可惜了地母。 给对方留下这么一番巨大的心理阴影之后,想到对方可能因此而对自己避之不及,巴萨罗谬不禁为这位说话好听的老运输工而惋惜的叹了口气。 他忍不住想到:要是她知道了计划的败露是因为自己手底下玛各这个小卒子的算计的话…… “真惨啊。”巴萨罗谬怜悯的摇了摇头。 不是玛各在得知科帕克试图探听有关喰宴教团的信息时,准备设计反杀对方的话,恐怕就连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找到,在这座废弃星系里潜藏了这么久的地母。 考虑到玛各的思维也是受到他背后那位地母眷族的影响,从这个角度来讲的话,地母这次失败的主要责任,反而还得归结到祂自己的身上,也算是一种自作自受,和某件雇人后意外弄死了自己的案例,有异曲同工之妙。 以后代为食者被后代所食,受崇信者被崇信者所杀。 哪怕巴萨罗谬并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因果业报那一套,在这一刻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天理循环。 ——说起来,那个老女人死前的那些举动是什么意思? - - - 当巴萨罗谬陷入思考的时候。 无火之地,璀璨的火光在这里静静燃烧,一如往日那样,见证着世间的沧桑变迁。 按某个已经覆灭了不知道多久的本星系地表文明的历法。 如今,已经是他们的母神-耀变为众生而牺牲自己生命的第个纪元了。 虽然作为这个牺牲故事的正体,可事实上对于这个被称作“耀变”的恒星生命而言,凡人口中所谓的“日陨之祸”,至多至多也不过是稍微赖了一下床,在被子里面多躺了一会而已。 望着那几座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归于死寂的花盆,耀变倒也是并不奇怪,就像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一样,准备按照哥哥姐姐们在梦中交给祂的方法,趁着难得的清醒期,重塑一下身边的几个行星生态圈,加速新一代生命的孕育,争取在下一次沉眠前培养出“不那么容易枯萎的花”。 就在此时,一道难以让人忽视的风景线出现在了耀变的眼前,令祂迟钝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等等,我家门口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些东西啊! 就像是一道引子,伴随铁幕这个极为明显的异常之物的出现,遵循着某种早就已经被设定好的程序,个纪元中,更多被本能性的忽略掉的“无用”记忆随之涌上了耀变的心头,让祂竟是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力量,挣裂了灵能构成的自封层,让这片星系迎来了许久未见的光辉。 感受到如此庞大的灵能波动,刚回到小半还保存完好的黑洞喷流战舰,巴萨罗谬便轻咦了一声,跨越空间的阻隔,立马重新回到了先前的战场。 玫红色的半透明水晶立方在虚空中滴溜溜的旋转,封印着地母遗骸的闭锁空间看上去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明明灵能波动最为强烈的地方就是这里,但却不是地母出现什么问题…… 那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巴萨罗谬心中有些疑惑,旋即将目光分别移向了另外的几颗曾经据说有文明存在过的行星,以灵能一瞬间将它们从里到外扫视了个一干二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然而,一无所得。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才对……”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来到这座星系以来,是不是忘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明明我才提醒过你不久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又被影响了呢?”轻柔而慵懒的女声在巴萨罗谬的耳边再度响起。 “毕竟是黑暗世界嘛。”听到熟悉的声音,巴萨罗谬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这才无奈的抓了抓下巴道,坦然的暴露出了自己的弱势之处。 来自宇宙意识的侵蚀是无孔不入的,就算他伪造好了过去,成为真正的本土神也无法完全豁免。 “反正这不是还有你在嘛。”男人理所当然道,放弃了思考。 “这就想起我了吗?我看你先前不是和地母那个老女人有说有笑的吗?怎么不继续对她的那副尊荣发情了?”娄希故作冷淡的问了一句,绷着脸,还没忘记不久前她另一具化身的所作所为。 “我那哪敢啊!”巴萨罗谬立刻叫起屈了,真的发自内心。 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撒法再怎么说也顶多就是他一时间恶趣味的产物,比起对布满触手、大眼珠子的血肉星辰发情,性质间可是有着天差地别! 娄希倒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女人,想到现况,一句过后,这一年积累下来的怨气也就随之消了,突然间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无可奈何的说道:“记忆的惯性已经让你习惯了,你又忘了,这个宇宙的主角……可是恒星生命啊!” 小拉胯条 暂时性卡文,需要请假一天梳理一下思路。 之前因为某些原因砍了一部分剧情,到现在,也差不多能算是步入后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除去本卷,也就剩下了不会多长的最后一卷,预计的二十多万字,应该会在十一月前写完。 虽然碍于笔力以及经验不足,本书完全可以称之为扑街作,不过快120w字都这么过来了,到最后,我还是尽量给出个相对能看得过去的结局吧。 嗯,大概就是这样,不是太监宣言。 以上。 第六十章 行走在大地上的太阳 习以为常的事情才总是让人遗忘,不是生活在这个宇宙的人,或许很难理解他们那种独有的文化氛围,以及对“恒星”这一现象的盲目崇拜。 黑暗世界的特性放大了这一点,让巴萨罗谬不知不觉便忽视了这个不该被忽视的点,要不是有娄希这个不受影响的外置大脑提点,恐怕直到他离开这座星系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巴萨罗谬心中豁然开朗,将目光投向了那颗因为陷入了沉眠期而不再发光,显得特别没有存在感的恒星。 熔金一般的烈芒闪烁,从封闭层上那些细密的裂纹中悄然钻出,在黯淡的星宇间熠熠生辉。 巴萨罗谬微微挑眉,伸出手,银灰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跨越了中间的距离,将一缕苏醒的光辉抓在了手中,细细打量。 窥一斑而知全豹,他能够感觉的到,这个已经沉眠了无数年的超级生命已经开始了苏醒,正在以这种方式向那已经将祂遗忘的生命重新宣告这世间的“正理”所在。 ——是地母用刚才的那种方式唤醒了这个家伙吗? ——还是说……她这么多年谋划的东西,就是这个? 逆时序计算机化的大脑为巴萨罗谬带来了庞大的计算力资源,如今的他同样也是可以学着格莱克斯那样,用简单暴力的穷举破解之法强行模拟未来的变化,当他在心中生出“地母到底目的为何”的这个念头的时候,数份答案便已在一瞬之间浮上心头。 ——聚合、分离、恒星生命、江河之子、主序联合、流浪帝国…… ——结果到头来,果然还是得回到这个世界的主题啊。 巴萨罗谬揉了揉眉心,手指无意识的在虚空中拨弄着,隐约窥见了这座黑暗世界从过去的创世之初绵延至未来的熵寂之末间,永恒不变的那一股无形伟力。 “天上的光芒……都是敌人吗?” 即使已经看到了这个宇宙最糟糕的那些未来,这个男人嘴角的笑容也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狂妄,像是将胜利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东征本就是以祓除不净,夺回被歪渊现象侵蚀的世界为目的,要想将一切重新导回正轨,最好的办法便是先摧毁原有的旧秩序。 直到此刻,黑暗世界的一角面纱终于在巴萨罗谬眼前展开了,让他真正确定了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终结这个世界“聚合”与“分离”两条道路之间的矛盾螺旋。 至于这个过程中会有多少人死去? 抱歉,巴萨罗谬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作为污浊尘世的一部分,没人能有资格高高在上的评判谁对谁错,谁该活谁该死。从命运相交的那一刻开始,两个世界便注定了要与对方争夺融合时的主体之位。 非胜即死而已,这事情没什么道理好讲的。 巴萨罗谬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争取到那个相对可以接受的平衡点,为了这个目的,他不允许任何人阻挡自己得到主导东征的权力。 “说好了的,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的。”娄希似是猜到了巴萨罗谬心中所想,理所当然道。 “那就还请你接下来继续忍受我的众多缺点了。”男人开怀大笑,将手掌对准太阳,然后缓缓握紧,像是想将这亘古不变之物也抓在手中一样。 他轻声笑道:“接下来,就让我们去见一见这座星系原来的主人吧。” ——去看看地母这个疯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阴谋算计。 巴萨罗谬在心中如此补充道,拿出了圣枪,在虚空中随意勾划,将神秘的符文烙印在了虚空。 “athe,malkuth,ve-gedh,le-m。” 在蕴含着神圣力量的言语落下的一瞬间,那一串串以圣枪刻在虚空之中的符文同样也随之闪耀起了光辉,像是要刺瞎人的眼睛一样,灼目到异常的程度。 几乎是同一时间,耀变的心中顿时就浮现出了强烈的危机感,被强行从吸收记忆的状态中打出,四顾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觉醒过来发现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了,还没等梳理完脑子里面多出来的一大堆异物呢,在恍惚间,又是突然发生了没办法解明的未知变化,此时,用人生三问的话,或许能够很好的描绘此时耀变的内心。 “神不在乎”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对恒星生命的认知,可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这群掌握着最强力量的生命之所以保持着高冷而漠然的旁观姿态,实际上却是因为:从祂们的诞生之初起,思维结构中便没有被写入应对“其他事物”的对策。 但凡强者,社会性都是会越来越弱的。 作为这个宇宙一半超凡之道的起源,恒星生命天生便位居这个宇宙“强”的终点,可以说是一群“完全成就”,消除了所有欲望的生物。 得失祂们无所谓,成败祂们无所谓,生死祂们无所谓。 既然向内求、向己求便可以得到一切,这个族群当然没有任何同外界交流的必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些家伙完全就是一群究级体的自闭死宅。 在巴萨罗谬的身前,无数闪耀着的符文排列组合,隐约形成了锁链的形状,每时每刻都在从狄拉克之海中抽取着能量以提升强度,时间还没过去多久,符文锁链便已经将自身提升到了某个物质界能承载的极限,如同每一条都有着自律的智能一样,纷纷没入虚数空间中消失不见。 也许是无法反抗,也许是忘记了反抗。 望着那无数条突然从虚空中钻出来的符文锁链,哪怕心中危机感接连提醒,耀变也根本没有去抵挡的迹象,任由锁链缠绕上来,抽取着星核中的某种信息。 祂能够感觉到,自己极小的一部分生命本质正在分裂,携带着一点意识,被拘入了符文锁链——这些狭小的盒子之中,塑造成了全新的样子。 带着“好奇”,或者说是被这个全新的分身称之为“好奇”的情绪,耀变主动放开了对这片空间的封锁力度,反向追溯着锁链背后的因果联系,以庞大的灵能,让巴萨罗谬与符文锁链间产生了聚合效应,瞬间回返。 “咦,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 符文锁链带着出乎意料的收获迅速回归,巴萨罗谬的神色似是有些意外。 “不,那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是不是该先解释一下你的东西怎么会抓回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类女孩。” 望着那个被锁链捆缚着,显现出青.涩.身躯的美丽少女,娄希幽幽的说道,隐隐有警觉之意。 她能够感觉的到,虽然气息有些怪异,但这个莫名其妙的被锁链捆缚而来的少女,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人类血脉,全身上下没有偏离喀难世界的标准人类结构的地方。 能在这个大概率不可能会有正常人类存在的世界偏偏出现的正常人类,想都不用想,只可能是和某些存在有关。 “难道……是你和[某个家伙]刚刚生出来的私生女?”娄希特意在[某个家伙]上加重的音调,可见内心之意。 “啊这……”巴萨罗谬哑口无言,看到这副场景,一时间竟是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好。 单从客观的表现来看的话,娄希她说的还真没错。 在耀变这个人类分体的身上,巴萨罗谬他还真的感受到了一抹属于地母的熟悉气息,隐约可以分辨出胎生说的影响痕迹。 假如忽略掉古神之谋这个大前提,以地母的能力和性格,说不定她还真的能干出用一条命换取给某人当场生孩子的事情。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 在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有一瞬间,连巴萨罗谬自己都动摇了,不由得思考起了这个可能。 ——不不不,这玩意儿怎么想都不太可能的吧。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将那副可怕的景象强制性遗忘,再一次利用能力,令感知深入耀变的这具身躯,从里到外的扫了好几遍,这才终于勉强确定了这个少女的身份。 ——这家伙……就这座星系恒星的化身? ——未免也太…… “汝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呢?”没有起伏波动的稚嫩女声响起,似是因为还不熟练人类的这种语言,而导致了语言中比较缺乏感情,听起来就像机器一般。 不知何时,被锁链捆缚而来的少女的睁开了眼睛,静悄悄的凝视着巴萨罗谬和娄希。 若是光看那双金红色的眼睛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真的颇有几分巴萨罗谬的味道,和某个形态下的他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目光交错,娄希哪怕从巴萨罗谬的反应中已经知道了这个少女的身份很可能并不是自己一开始所想象的那样,也不由得愣神了一瞬。 像、真是太像了。 同样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同样是蕴藏着理所应当的傲慢、更同样是潜藏着毫无自觉的高渺神性! ——如同行走在大地上的太阳一般,天生便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的超凡脱俗者。 第六十一章 望着耀变那双和自己某种程度上来讲极为相似的眼睛,巴萨罗谬倒是并没有惊诧,知道这位的身份是正儿八经的恒星神灵的化身,真正令他意外的是,反倒是对方直接接受了召唤这件事情本身。 ——这家伙,好像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啊。 没有在这方面隐瞒的意思,巴萨罗谬坦然说道:“在想你与地母的那个疯女人的关系,假如是敌非友,那我也就只能选择动手,看一看这个宇宙最强的力量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了。” 他能够看见,在自己说完这话之后耀变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似乎是连她自己都没能弄清楚这其中潜藏着的关系。 于是—— 宏大、古老、炽热……一股能够令人清晰的体会到沉重之感的意识降临在了在此间,让人沉默难言。 很明显,这便是来源于耀变本体——那颗高高悬挂在天上的太阳的意识。 神与人似乎在进行着信息间的交换,直到好一会后,仍旧被锁链捆缚着的少女才终于开口说道,声音中多出了一丝感情的波动。 “汝之所想,我刚刚已经和主机确认过了,唔,有关于吾等与[地母]的关系,我只能说,并非是一言两语那么简单。” “按照汝一开始打包送给我的那些信息中的说法,在严格伦理意义上来讲,[我]……似乎也可以算是你们二人的女儿?” 或许是在检索人类这个状态下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少女脸上的神色接连变动,最后定格在了“困惑”之上。 ——好,我人没了。 没来得及等某人辩解,听了这句话后,娄希立刻就将目光重新挪移到了巴萨罗谬身上,也不多说什么,就是单纯的看着,一遍又一遍的从上到小打量着。 “如果……如果我说这纯粹是她误解了,你会不会信?” “信啊,我为什么不信啊。”娄希随口答应,目光仍旧在巴萨罗谬的身上打转,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好巧不巧,耀变在这个关头又插嘴了,根据脑海中的资料,一板一眼的道:“子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我的意识既然直接源自于他与地母,巴萨罗谬先生当然有资格被我称之为……” ——你可就闭嘴吧。 没等少女把那个最要命的称呼说出来,在最关键的时候,巴萨罗谬赶忙用权限直接掐断了对方说话的能力,将那个词生生卡在了对方嘴里。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巴萨罗谬板起脸,用认真而严肃的语气教育起了耀变:“没有给你灌输人情事故察言观色方面的经验,这是我最大的错误,这一次你得记住了,有些称呼,是不可以当zh……当众说出来的。” 还好我反应的够快。巴萨罗谬一边在心中庆幸,一边则悄然解开了对耀变的禁言,最后询问道:“这些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少女歪了歪头,似乎是无法理解他的这种行为,声线无起伏道:“汝这是把我当成了普通的人类小孩吗,就这种小事,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还好没继续再问什么为什么。 还没等巴萨罗谬庆幸完,就在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那股久久未曾行动的恒星神灵的意识,突然间开始了变化,光明正大的扫视着自己、以及这个星系的每一个角落。 就像是想要将每个行星的基本粒子都拆开来重新组合一样,这道意识的扫描堪称无孔不入,似水银泻地,很快便将除了铁幕、斯科涅利、黑洞喷流战舰等一众有着巴萨罗谬留下的力量屏蔽的事物外的整座星系的信息一览无余。 虽然搜集信息的举动未能建全功,但耀变的脸上倒也是完全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只是继续保持着先前的那个歪头的姿势,困惑道:“为什么……” 巴萨罗谬皱眉,追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会有一种很舒服、很安心的感觉?”提到这件事,少女的声音中终于多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连称呼都变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巴萨罗谬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否定,立刻转头望向了一旁的娄希,急忙辩解道:“这些情况我真的不清楚。” “谅你也不敢。”娄希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一吐胸中的郁闷之气。 ——有一说一,这种事情我还真的、真的不敢…… 巴萨罗谬在心中自言自语着,过了最初的讶然后,很快便重新将心情平复了下来的,对耀变这一番话进行理性分析。 要说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最有可能让耀变心生好感的话…… 也只有那个了吧? 抱着试探性的意思,巴萨罗谬解除了鬼械神形态,根据某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被自然转化成了灵能黑洞的样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在融合了有关“暗墟神”的历史之后,这个样子才应该是他正常的形态,之前表现出来的人形,至多也就是算是一层伪装。 这一口灵能黑洞的出现虽然没有对物质界造成太多的干涉,可却在更深的概念层面上,造成了这片区域时空系统的异变,并强制性集中了范围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像是成为了字面意思上的世界中心,在撕开了人形的伪装后,灵能黑洞形态下的巴萨罗谬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与满足感。 就仿佛……化身成了全知全能的神明,一切的一切都臣服在了手下,任由自己予取予求。 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很快从这种虚假的错觉中挣脱了出来,强忍着这种化身成为神明的感觉,将形态重新切换了回去,变成了平平无奇的人形。 “怎么样,在刚刚的那种状态下,你感觉到的那种亲近感是不是也随之放大了许多?” “唔,好像是这样没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就像是……父亲?”耀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迟疑了一会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嘛,这话一出,娄希没急,巴萨罗谬反倒是急了,一连串的刺激之下,都快被整出ptsd了,立刻否定道:“父亲什么的,都是你的错觉,怎么,不是说会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现在就突然间又忘了?” “没有没有没有。”像是骤然换了个人一样,她结结巴巴的请求道,声音颇为恳切:“汝、不,你……你还能变回刚刚那个样子吗?” 想起先前受到的惊吓,巴萨罗谬板起了脸道:“当然不能。” 经得耀变这么一遭,他倒是已经明白了那所谓的“亲切感”的正体。 聚合之道与分离之道是这个世界的主题,而黑洞这一存在,本身便是其中聚合之道是终极体现,源自于晚年恒星的坍缩。 类似于巴萨罗谬身边的那些奥什哈马霍人,恒星生命由于本身社会性的薄弱,对于尊卑这个概念的理解,并没有延伸到“年龄”之上,而是直接与对方本身能力的强弱挂钩。 换言之,即是越强大越古老,与越古老越强大的区别。 虽然耀变本人可能并不清楚,但在对方的无意识之中,很有可能便是将巴萨罗谬当成了类似于“长辈”的存在。 能够封锁整座星系的强大实力加上融合灵能黑洞后带来的独特气息,这二者的结合,顺理成章的也就让巴萨罗谬的身份在所有人心中变成了某个聚合之道下,极其接近夸克星境界的古老天体的化身。 ——这算是直接凭空长了好几个辈分? 对于这种状况,巴萨罗谬在心中不禁哑然失笑,明明客观意义上的年龄才三十岁都不到,可在这个世界,如今却反倒是成为了一个年龄亿万倍于自己的恒星天体的长辈。 这种错位的荒谬感,无疑能让所有知道内情的人感到异常好笑的。 ——不过嘛,这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的样子啊? 巴萨罗谬收起了笑容,重新开始沉思了起来。 假如这种气质不是因为耀变是特例的话,是不是也就说明自己其实是可以将这个误会弄假成真,摇身一变成为某个古老天体的代行者,直接介入到主序联合的内政之中? 不得不说,神权至上的意识形态还是有一点好处的,只要掌握着可以被验证的真正奇迹,迷信的大部分人便会立刻化身为忠实的拥趸,狂热的开始崇拜起在他们心中,象征着神权的那个存在,为“ta”的一切举动作辩护。 他们所信奉的并非是某个人,而是他们心中那个“全知全能全善”的存在,只要不违背某些最根本的底线,可以说是为了他们自己,也会主动的去忽略、否定那些不合理的部分。 至于这个世界神权的最终解释权掌握在谁的手中,还需要去说吗? 巴萨罗谬的抬起头,眼睛中像是亮起了光一样,愉悦无比的轻声呢喃道:“当然是这些无处不在的恒星生命本身啊。” 这个世上有谁会比眼前的“耀变”更加正统吗? 当然没有! 第六十二章 河中人笑河上人 恍惚间,巴萨罗谬好似看到了一条绵延无尽的长河在自己的面前展开,氤氲着迷蒙的水雾,让人捉摸不透。 那是未来。 当那个念头升起的时候,他隐约可见,河上的迷雾消散了许多,望向河水,却是看到了不少在其中沉浮着的未来残片。 星宇间,无数不详的暗红色的巨大天体陈列。 那是恒星燃烧到后期陷入不稳定阶段的样子,内核收缩、外壳膨胀,质量提升至正常恒星的约0.8倍到40倍不等。 在这种状态下,可操控的力量虽然会极大程度的提升,但是同时却也会导致恒星的存在形式不可逆转的向着白矮星的状态滑落,最终如茧化蝶一般,挣脱表面温度大大降低外壳,重新活出一世。 这是九死一生的,大部分选择了走这条路的恒星都会在蜕变中被来源于自身的力量所杀死。 然而,此时呈现在巴萨罗谬眼中的景象,却是一整条染上了暗红之色的星河。 这世道,到哪都一样。 想到自己曾经有过的某些念头,他不禁叹息了一声。 旧神的影响是无远弗届的,在那个日子到来的时候,常世、彼世,以及那依附在喀难主星上的无数个黑暗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将迎来彻底的洗牌。无论是躲到哪里,都无法逃脱。 回忆起[灰]曾经留下的信息,巴萨罗谬的神色越发疲惫了,比起尚且有交流可能的恒星生命,旧神的意识形态无疑是具备着一种更加彻底的顽固性,根本没有任何交流的可能性。 无法交流、无法理解、无法逃避、无法抵抗、无法杀死…… 祂们的存在,正是天灾中的天灾。 赤红的星河仍在流淌变化,望着这些未来的景象,巴萨罗谬伸出手,像是握住了什么,陡然间爆发足以撕裂星辰的无匹巨力。 他轻声道:“还不够。” 瞬息间,银灰色的光芒浮现,在这条虚幻的长河上蔓延,渗入了那一颗颗暗红色的星辰之中,向着更远的地方蔓延,试图驱散那些弥漫在下游支流上的迷雾。 可以观测,便可以干涉。 凭借着“钢”之力,虚无缥缈的概念在巴萨罗谬面前竟是仿佛化作了实质,毫无道理的进入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角力环节。 未来是禁忌的,尤其是在这个宇宙,反噬的力量更是变得无比强大,相当于同时与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为敌,仅仅在试图拨开迷雾的第一个瞬间,巴萨罗谬便承受了莫大的压力,自手臂处蔓延出了数道蛛网状的裂纹,并迅速扩散向全身。 像是感知不到痛苦的冰冷机械一样,哪怕强烈的痛苦如潮水般一阵阵涌上心神,男人手上的动作也还是没有半分的动摇,至多不过填上了几分严肃。 河面上的迷雾缓缓消散,又一段河面被清空出来了。 望着河水中沉浮着的景象,半分轻松的神色在巴萨罗谬脸色一闪而逝,慢慢降低着对迷雾的干涉力度,携带着那一抹银灰色,从长河中抽手而出。 如同得到了某种资粮的助力,随着新河段与暗红星河的交融,先是片刻的模糊,而后全新的景象便被显现而出。 望着眼前的这副景色,巴萨罗谬的神色认真了起来,听语气似乎是不出所料:“果然啊,是你们下的手段。” 血肉覆盖全境、钢铁遮蔽天穹、骨白色的世界灰黑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尖锐刺耳的嚎泣声则不断让一颗颗恒星陷入更深层次的异化,发出了昏黄色的光。 在这条长河中沉浮着的,正是古神们在星宇间肆虐的未来! 河岸人观河上人,而河上人亦观河岸人。 忽然间,巴萨罗谬微微眯起了眼睛,将目光转向了这未来的宏大景象中不起眼的一部分。 - - - 人马座a*,银心黑洞,流浪帝国最初的王庭所在。 母河是所有黑洞喷流生物心中最崇敬的存在,而这一条自银心黑洞而起的喷流河,更是在其中也堪称最为特殊的一条。 然而,就在此时,在这座象征着“分离之道”的圣地中,却是有一位不速之客悄然到访。 将整片星河浸染的异常现象同样也在这里迅速蔓延,随着那个身着艳丽花衣的男人的脚步,纷舞着的无数触肢也越发活跃。 从这些表现来看,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无数年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了,我哪能不开心啊。”这个身着艳丽花衣的男人忽然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的道,哪怕身边并没有任何一个能被称之为生灵的存在。 他是在对脚下这条黑洞喷流说话吗? 不,当然不是。 下一瞬间,他便突然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那个大概能称之为天空的地方,露出了笑容。 明明客观来讲挑不出任何缺点,可当这份笑容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时,却是给人一种极其虚伪的感觉,让人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是在假笑。 “啊啦啦,还在过去的这位朋友啊,这么暗中窥视,也不出来吭个声,是不是有些侵犯我的个人隐私权了啊。” 隔着过去与未来间的鸿沟,巴萨罗谬当然无法回应,只是扣起指节,轻轻敲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中,静待这个古怪的假笑男人的下文。 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这个假笑男人也并不意外的样子,反倒是还当着巴萨罗谬的面,自顾自的开始讲了起来:“让我猜猜,在你眼中,[现在的我],应该不是[现在]的我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个假笑男人出口的第一句话便让巴萨罗谬有些惊讶,不由得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创世模型是有关起源的秘密,本身便具备着最为浓厚的“古老”属性,会自动覆盖掉持有者的过去,将其转化为“古老者”。 能察觉到自身并非处于[现在]的人不少,可是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在这个宇宙中,却恐怕只有这群完全掌握着自己[过去]的古神。 ——这个家伙,果然是地母那个古神同盟里面的人啊。 像是目光洞穿了时间和空间,处于长河下游的假笑男人向着上游回望,似是看到了巴萨罗谬那隐藏在历史迷雾后的身影。 他继续道:“既然还有人对我创造的这段没意思的未来感兴趣,也就是说……你们那边的[现在之我]目前还没成功吗?” “以我的能力,定然不可能是被人在早期找到端倪,假如是被人找到的话,一定只可能是到了快要发动计划,已经无法阻止的阶段。” “这个宇宙中有能力窥视未来的也就那么几位,但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没有一个是会真的这么去做的,要说你的身份背景到底是什么,选项到最后其实也就只剩下了我老家的那几个。” “撒克逊?” “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还在消化第二次红白蔷薇之战带来的的收获。” “斯拉夫?” “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救国战争的创伤还没缓过来,光是国内那一堆破事,就够提尔斯瓦去忙的了。” “哲人国?” “啊,这倒是有不小的可能了,自从黄金黎明的那群人上位,艾萨克爵士不知所踪,重启对黑暗世界的研究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的呼声便一直居高不下。” “但是,要说谁对黑暗世界最感兴趣的话,我认为还是教团的人。”他的话音一转,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格里高利那个家伙可不是能闲的下来的主,眼下旧神将要苏醒,最着急可不仅仅是首当其冲的古代众神,同样也不可能少的了一直[热爱和平]的教团中人。” “以他的性子,提出第二十一次东征也快了,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将目标换成凛冬要塞后的这座黑暗世界的可能性也是蛮大的。” “奥卡姆的剃刀嘛,避重就轻、避繁就简,在这里我就先按教团插手来算了。”他咂巴了一下嘴,似乎是因为这件事而陷入了沉思,脸上一副苦恼的神色。 “是教团的话,那这个时间点的我可就不好搞了啊,在星空深处还沉睡着那么多临界圣徒的情况下,一捅可就是直接捅了马蜂窝,冒着重大损失也要把我拿下。” 像是因为黑洞喷流的环境太过炎热,假笑男人扯开身上花衣的两个纽扣,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热汗,叹息道:“很可惜,我的计划已经收不回来了,就算想卖队友跳槽到教团也来不及啦。” “哦嚯,全完蛋了。”他一拍脑门,垂头丧气道。 ——这家伙,该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巴萨罗谬望着这个洋洋洒洒的讲了一大通,兴头起来后直接把自己都卖了个通透的假笑男人,心中忍不住怀疑起了他的精神问题。 就在这时,他像是预料到了巴萨罗谬的反应一样,突然间停止了叹息,抬起头大声嚷嚷了起来,露出爽朗的假笑,大声道:“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在怀疑我的精神有问题对不对?” 第六十三章 四个名字 ——这不是废话吗?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未来之景只是一种虚幻的可能性,巴萨罗谬此时一定会这么说。 不极端的话,就没办法生存下去。 站在常人的角度思考,拥有超凡之力的存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些精神有问题的偏执狂,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而直接发了疯,化作完全被神性所主导的怪物。 要说一尊古神精神上没点毛病……真的会有人信吗? 很明显,连这个假笑男自己都不信。 在问出了问题的下一刻,他便张开双臂,指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自答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的精神确实是出了点毛病。” “嗯,还是,特别大大大大……的那种!”假笑男夸张的比了个手势,大笑道。 “我知道你肯定没办法回应我,但是这不要紧,有关接下来我准备做的,只需要好好听、好好看就行了。” 说完,他也知道巴萨罗谬不会回复,没等某人细细思考他刚才这一番话的目的,便又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不同的名字拥有着不同的力量,也锚定着不同的自我认知,真名是根、圣名是干、伪名是枝、假名是叶,记住,唯有使用正确的名字,才能见到神明正确的侧面。” “登神前,我之真名为[告死鸟]。” “登神后,我之圣名为[溃亡公]。” “第三史中,我之伪名为[吹笛人]。” “第二史中,我之假名为[疫医]。” “告死鸟是我最初的名字,他代表着我已经被抹除的过去。” “溃亡公是我最重要的名字,祂象征着我如今选择的道路。” “吹笛人是我最常用的名字,是第三史中,你们人类对于我的称呼。” “疫医是我最为隐秘的名字,是第二史中,尚未有人所知的传说。” “现在……或者说相对于你而言的未来,告死鸟和疫医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吹笛人]与[溃亡公]。”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因为某个我不能告诉你名字的家伙,在这个时间点,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彻底没救了。” “我的计算没有出错的话,在你所处的时间节点,应该还有着一些扭转这些事情的可能,假如你真的是教团的人,那就赶紧去动用你所能动用的全部资源,一定要找到这个时间节点的我,将唤醒疫医的密钥交给他,只有这样、唯有这样,你和我、还有这个世界所有的生命,才能获救。” “[老鼠]、[威悉河]、[哈梅尔],记住了,密钥的内容是[老鼠]、[威悉河]、[哈梅尔]。” “在涅刻西塔斯面前,无论是主序联合还是流浪帝国不堪一击,真正的破局之法,唯有从根本上杜绝发生的可能这一条……” 说到这里,假笑男的话突然停住了,似乎是已经可以透过历史迷雾,看到上游处巴萨罗谬满身因为未来反噬而造成的细密裂纹。 虽然语气是无可奈何,可看他那副愉快的笑容,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真的:“窥视未来是禁忌的,向过去传递信息同样也是禁忌的,眼下改变的未来支流已经开始了反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正是我刚才透露的信息造成了巨大影响的证明。” “可惜,时间不多……” 还没等假笑男把告别的烂话说完,巴萨罗谬便先一步的将固化未来虚影的钢之力收回,强行切断了冥冥中的联系。 在回归到物质界的一瞬间,来自无数被改变的未来支流的反噬同样跟着降临到了这具身躯上。 好似突然间化作了脆弱的瓷器,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碎裂声,蛛网状的细密裂纹开始飞快的蔓延,甚至覆盖到了头发这种身躯最末稍的地方。 眼看便要当即碎裂一地,在这个关键时刻,些许黑红色的光辉却是摇曳着升腾而起,组织成了堕落的逆生命树阵图。 娄希似乎并没有帮助修复的打算,反而像是为了先前的事情而报复一样,利用逆生命树阵图在这个碎裂的过程中推了一把,让巴萨罗谬的身躯更快的步入了死亡的阶段。 这下好了。 在少女的帮助下,短暂的停顿后,黯淡的裂纹立刻遍布男人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彻底让这具连地母都无法毁坏的世上至坚之躯陷入了崩溃。 嘭。 像是传说中见光就会死的吸血鬼一样,阳光照耀下,一捧飞灰便出现在了世上,成为了宇宙的尘埃之一。 确实,巴萨罗谬的生命气息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望着这副场景,一旁的耀变倒是完全没有惊讶的意思,扭动了一下被锁链捆的有点不舒服了的幼小身躯,声线没有起伏、极为平淡的问道:“汝……这是?” “当然是送他去一个快乐的好地方找他的快乐去啦。”娄希揉了揉耀变的头发道,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展露出堪称完美的曲线。 “哦。”耀变平淡的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理解到黑发少女话语中那个[快乐的好地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 - - 在短暂的苏醒之后,已经沉眠了一年多的巴萨罗谬,再次陷入了沉眠。 概念层面的伤势是比物质层面的伤势严重很多的伤势,用常规方式修复的话,只会像先前巴萨罗谬和地母的那一战一样,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未来的反噬同样如此,甚至可以说:哪怕在概念层面的伤势中,也是最为可怕的那几种。 纵使凭借着钢之力强行凝固伤势听完了假笑男传递过来的信息,也不意味着如今的巴萨罗谬就可以硬抗下改变大量未来支流的反噬了。 这合理吗? 这当然很合理了。 [心]是世界上大多数超凡之道的起源和根基没错,可这并不意味着能够单纯靠一腔热血解决所有问题。 因为太多贪心,加之错估了未来的反噬力度,这一次的翻车使得直接巴萨罗谬陷入了死亡的境地。 但所幸,久病成良医,由于时常会在生死边缘徘徊,作为一个经常自称“非常稳健”的人,就算世间至坚之物铸就的躯体和时空层面的不死性都被未来的反噬破坏了,巴萨罗谬却也还有着最后的一张底牌。 ——[殁药]。 那场三日复活的奇迹中最重要几个组成部分之一。 在完美的完成了受难仪式后,有着救世主的资格在身,这份由[殁药]所带来的复活之能,反而才是巴萨罗谬能够随便作死的最大保障。 毕竟,奇迹的优先权才是最高的。 要是奇迹都还需要讲什么道理,遵循什么常理,那还叫什么奇迹? 得益于有着心灵相通的娄希在侧,用逆生命树阵图的力量帮助推了一把,巴萨罗谬这次的复活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甚至连尸体最后的灰都还没凉呢,就恢复了意识。 然而,下一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却并非是如他所预料的景象。 天穹的颜色是濒临死亡的一片灰白,点缀着暗沉的乌云。 大地的模样是千疮百孔的一片废墟,只剩下了在寒风中缓缓凝固的岩浆。 望着那些仍然在这片死去的世界中厮杀着的“巴萨罗谬”,他的思维一瞬间僵住了。 在曾经的梦中,他无数次的见过这番景象。 巴萨罗谬本以为早就已经摆脱了这个梦境的影响,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又再次看见了这些熟悉的景象。 他轻声叹息:“还真是……久违了啊。” 没有畏惧、没有迟疑,就在下一刻,巴萨罗谬选择了挥动拳头! 崩!崩!崩! 恐怖的爆鸣响起,在男人完全无法动摇的意志下,这片梦境空间顿时开始崩解,如镜子一般开始破碎,折射着光芒。 战斗固然是令人愉快的,可这种等级的战斗却是再无法令巴萨罗谬真正的兴奋的起来。 娄希的判断这一次出了错,没有想到巴萨罗谬居然会这么直接的莽上来,根本没有理会她精心设计的那些隐藏的历练剧本。 梦境外,娄希似乎有所察觉,愕然的张口无言,连搓揉耀变小脸的力度都大了几分,隐隐有黑化的迹象。 ——不识风情的大猪蹄子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要复活了吧! 耀变歪了歪头,似是对娄希的情绪大幅度波动表示不解,象征性的鼓了鼓嘴,对黑发少女无礼的行为表示抗拒。 ——人类,还真是难懂的生命啊。 不管外界的人怎么想的,反正这一刻的巴萨罗谬是听不到了。 伪造之物中亦有真实存在。 娄希虽说是靠逆生命树阵图的力量才重新完成了这个梦境,但作为这个梦境主要材料的,却还是巴萨罗谬自己的记忆,以及那灵魂中残留的些许特殊残渣。 在最后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巴萨罗谬因为梦境崩塌而陷入了昏迷。如今既然是好不容易找到办法复刻了,他又怎会放过这个探索自己身上的秘密的机会? 他当然不会。 大拉胯条 刚才在卫生间一怔,突然无力,脚下一软,撞到了浴缸边上,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想到这昼夜颠倒的几个月,怕了怕了我怕了,为了狗命着想,认真的请假三天,调整一下作息。 抱歉。 第六十四章 【过去】 不是上升,亦不是下沉。 一睁眼一闭眼,表层的梦境便是化作了纷飞的无数碎片,暴露出了背后的虚无黑暗,被瞬间更替为全新的镜像。 ……不,说是全新的景象其实也未必。 嘀嗒、嘀嗒、嘀嗒。 时钟指针不断前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巴萨罗谬听着,也就大约意识到了自己来到了哪里。 “守密人?(kp)”他用无比确信的语气问道。 “没错,是我。” 带着古老的优雅腔调、雄辩而有力的苍老声音响起,充盈着一种不同于寻常老者的勃勃生机。 如果闭上眼睛,单单来讲纯粹的感觉的话,说不定便会以外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 巴萨罗谬循着声音望去,很轻易的便在书本、时钟、以及墓碑间找到了那个隐藏在淡灰色迷雾中的模糊剪影。 好似是时间被定格在了那一刻,巴萨罗谬讶然的发现,房间中的景象竟然都还是当初的模样,就连那本曾经让自己陷入过生死险境的魔道书-《卡纳玛戈斯遗嘱》也都还是保持着被翻开的状态,静静的躺在地上,沾满灰尘。 看来在自己得到《小行星动力学》的手稿,被排斥出这里后,kp是并没有整理过这间房间了。 想到他以那种随时都可能的猝死的状态,不断在羊皮纸上书写着的样子,巴萨罗谬不禁哑然失笑,旋即上前将那本《卡纳玛戈斯遗嘱》给重新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开始随意翻动了起来。 没有心悸、没有恐惧、没有头脑的胀痛感。 不仅没有了当初的诸多不适感,甚至巴萨罗谬还可以隐约感觉到,这本已经诞生了部分灵智的魔道书……好像还在畏惧着自己? 或许并不是错觉。 就像是落到了隔壁镇恶名昭昭的某位勇者手里面的乡村魔王,在巴萨罗谬的手掌中,这本魔道书正极力收敛着自身的存在感,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平平无奇一点。 光看它的这副模样,与其说是什么就连超凡者看了都会发疯的禁忌秘本,不如说一本白送人都会有人嫌弃的老旧涂鸦集。 “这破书,不会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不明来路的邪神了吧。”巴萨罗谬面色不善的想到,心中顿时打起了 “我可不是什么邪神啊。”巴萨罗谬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道,心中顿时打起了这本魔道书背后那几位邪神的念头,琢磨着在出去后要不要找个好机会,把祂们也召唤出来玩玩。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更要紧的事情了?】 熟悉的系统面板上,一行娟秀的字迹突然显现,超高的同步率之下,娄希一下子就猜出了此时巴萨罗谬心中的念头,终于忍不住出声,无奈的提醒道,不再暗中隐藏。 ——要是自己不提醒的话,这家伙肯定又是忘了还有正事要做。 巴萨罗谬也不奇怪娄希的突然出现,一副好似早有猜测的样子。 “放心好了,kp先生肯定不会在意的。”他摇头否认道,略带笑意。 【万一……】 “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确实是不在意的,这么长的时间我都在这里等下来了,也不差这么个一刻两刻。”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再度自那片淡灰色迷雾后传出,不急不缓,给人以优雅从容的印象:“这里的时间是无限的,有充足的余裕可以浪费。” 巴萨罗谬努了努嘴:“喏,你看。” 【……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这一句话闪动了几下,整个系统面板旋即便在他的眼前自动消失了。 - - - 实际上巴萨罗谬也并未让kp等自己多久。 在和娄希聊完了几句后,便直接伸手往魔道书上那么一按,银灰色的光辉流转,瞬息间便将那些蕴含着毒性的知识具现了出来。 在生命树阵图的作用下,这些扭曲的字符立刻便受到了来源于高位的吸引,纷纷从原本的载体中钻出,爬上了他的手臂,十分配合的钻入动力炉中,自行抽取着远方不知名处众多邪神的力量。 完成“知识”的转移之后,巴萨罗谬将最后剩下的无字之书放好,环顾四周,望着房间内的那么多魔道书,眼神热切中又夹杂着些许疑惑。 他突然间想起来一个问题。 ——这么多魔道书,哪来的? 巴萨罗谬不是那种喜欢把话藏着掖着不说的人,当即便直截了当的向着kp问道:“在往昔的无数次轮回中,你们三个是唯一可以对现在的我进行实际性干涉的,st和dm那两个家伙我都已经见过了,一个交给了我[现在],一个给我揭示了原本的[未来],我的实力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有关于最后的[过去],你是不是也该交给我了?” “你也说了,既然你的实力已经到了如今的这种地步,对于现在的你来讲,那些[过去]……真的重要吗?”kp笑了笑,将问题又抛了回来。 “不重要,但是我必须要知道。”巴萨罗谬扯出一个笑容,毫不畏惧的直视着kp。 淡灰色雾气中,只能确定是人形的模糊剪影耸了耸肩,似是赞赏:“果然是[我]的作风啊。” “也是时候了。”kp笑了笑,挥手将那层一直笼罩他的淡灰色迷雾收了起来,露出其后与巴萨罗谬没有任何差别的模样。 “——那么接下来,将由我向你们揭示这一切的真相。” 第六十五章 或然与必然 巴萨罗谬挑起眉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切的真相?” “没错,一切的真相。”kp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从你苏醒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到现在的一切真相。” 伴随他话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在巴萨罗谬的眼前,这个奇异的空间便开始了奇异的律动,荡起了涟漪和波纹。 时钟指针前进的嘀嗒声消失了,房间再不见了钟表、书籍和墓碑。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无垠且无限的破败废墟。 ——名为……“世界”的废墟。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片废墟的第一个瞬间,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便突然间涌上了巴萨罗谬的心头,让他忍不住伸出了手,试图去触碰这片世界的废墟。 可惜,都只是一片幻影。 望着实际上空无一物的掌心,巴萨罗谬愣住了,喃喃出声:“这些……难道都是……?” “啊,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难道。”kp解释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及时响起,也有着感叹怀念之意:“这片世界的废墟,便是[巴萨罗谬]这个集合的曾经。” “如你所见,我们一万多次的轮回,全在这里了。” “……果然如此。” 巴萨罗谬轻声道了一句,心头好似有雷霆劈落,照亮了幽暗的长夜,让所有的线索最终都串了起来。 随着他逐渐向上拔升的视角,这片世界的废墟在他的眼前缓缓变貌了,重新组合排列,化作了一条庞大到不可思议、无法用人类的语言进行精细概括的的银白色巨蛇。 仿佛在过去,仿佛又在未来。 仿佛在内侧,仿佛又在外侧。 在巨蛇首尾相连的无限身躯上,一切矛盾的现象都同时存在着,像是违背了世间根本的逻辑,令人完全无法去想象具体的细节。 [或能性之兽] 此时,巴萨罗谬只能暂且用这个词来不那么精确的概括这条银白巨蛇的性质。 ——为什么喀难没有平行世界?为什么喀难会以自己为中心点重置?为什么喀难旧神会陷入沉睡…… 在这条巨蛇的面前,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在旧神创造的这个多元宇宙中,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喀难是吗?”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存在与否]了。” 隆隆如雷震的声音响起,巨蛇玩味的看向巴萨罗谬。 “假如说是客观唯物意义上来讲的话,现在的这个多元宇宙确实不存在喀难,假如说是主观唯心意义上来讲的话,未来的这个多元宇宙必将会存在着喀难。” 有限全知的神明开口解释道:“喀难是人造的或能性世界,是最后的末日之舟,只要[奇迹]还尚存于世,便随时都有可能凭空涌现而出,覆盖在真实的宇宙上。” “硬要进行比喻的话,你可以理解成那个五分钟前创世假说。”他补充道:“人工控制的加强版的。” 得到这个答案,巴萨罗谬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开口:“也就说,现在的我也有可能是在五分钟前被创造出来的,那些记忆、过去,其实都是不存在的?” “谁知道呢?你可不要把我想的太过全能了,在理论上,我也就只不过是个虚无的幻影,虽然看似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但实际上却是在失去你的观测之后,连维持自己都做不到。”巨蛇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很是无辜。 “或许吧。”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并没有反驳。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地母的认知确实没错,[神]的存在确实便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不过不是祂们这群无力的古神,而是那些看似已经沉睡了的旧神。 祂们是让物质存在的基础,是让能量变化的根源,是让宇宙诞生的第一推动力,是让以一加一之所以等于二的数学逻辑…… 多元宇宙本就是祂们存在的一部分衍生,要是祂们的意识真的沉睡了,一个小小的喀难世界怎么可能有幸存的理由? 不,绝对没有。 正如巨蛇所给出的那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答案所言——喀难世界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直到“五分钟后”才会被真正创造而出。 若是将或能性比作海洋,那么喀难世界则为舟楫,在不可能的海底渊暗中潜航,在无穷的机械性往复中找寻必然的奇迹。 正因为本身是一段还没有被真正的确定下来的历史,所以才可以被大肆涂抹,不是吗? “他日,白鸽将衔着彼方的枝叶归来,昭告地上大水的退却。”巴萨罗谬轻声吟诵,嘴角的笑容不知是对这个真相感到可笑,还是为这个现实而感到可悲。 奇迹、奇迹…… 那个所谓的奇迹,真的存在吗? “为什么不存在呢?”巨蛇似是察觉到了巴萨罗谬动摇的心思,懒洋洋的说道:“假如还需要遵循什么道理的话,那叫什么奇迹呢?” 巴萨罗谬本想反驳祂“那不过是单纯的自我安慰而已”,可事到临头,却怎么也没办法将这句话说出口。 “为什么会是我?”他换了个话题。 “为什么不是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巨蛇反问道,突然切换成了kp的声线,重复道:“……对于现在的你来讲,那些[过去]……真的重要吗?” 祂将声线换了回去,嗤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当然不重要啊,蠢货。” “时间的概念对于我们现在这个阶级的存在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你可以在你占据的时间线上随意修改自己的过去,而更古老的[巴萨罗谬]同样也可以在祂所占据的时间线上修改着自己的起源。” “同样的,数量的堆积对我们来讲同样也是没有意义的,你可以用[无穷之力]凭空创造出复数单体宇宙的质量,而更高层面的存在同样也可以凭空创造出复数的[末日方舟]。” “没有什么为什么的,而是只有这个事实成立了,你才可以去思考这个为什么。” 巴萨罗谬敏锐的捕捉到了巨蛇话语中传达出来的某些信息,问道:“更古老的[巴萨罗谬]?复数的[末日方舟]?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只是曾经存在过而已。”巨蛇叹息,声音有些疲惫:“次数的堆积是毫无意义的,但我们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沿用先前那个比喻的话,因为曾经复数[末日方舟]的运行消耗,喀难现在可以说正处于一个[上浮]的阶段,渐渐朝着多元宇宙一段真实历史的方向进行转变。” 巴萨罗谬皱起眉头问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不是了。”巨蛇白了他一眼:“[方舟]被建造出来的唯一目的便是抵达和平的彼方,是已经抵达[叙事层]转变成[超越种]的赫尔墨斯为故乡留下的登神仪式场,只要在上浮成为多元宇宙的真实历史之前,将所有的创世模型和终末事项收归一身,补全这个登神的大秘仪,便有可能借助之后历史覆盖多元宇宙时不可思议的反馈力,反向融合灵性层面这个空有旧神之力,但无旧神之实的家伙,从而鸠巢鹊占,成为第一个具备人类意识的旧神。” 许久后,终于消化完这番信息的巴萨罗谬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巨蛇恢复了一开始的姿态,懒洋洋的答道:“这就该看你自己了,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同样没办法回答。” “扫尽古神,荡灭天灾,根绝歪渊的影响,拔除所有黑暗世界……”巴萨罗谬抬起眸子,愉快的问道:“做到这些,够吗?” “……谁知道呢?” 第六十六章 风评被害 在向下沉落的错觉后,巴萨罗谬的意识重新回到了物质的世界,切实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躯体。 如同脆弱的纸张一般,空间的结构在巴萨罗谬手掌的本能性收拢中揉成了杂乱的一团,生出道道褶皱、裂隙。 感受着手中足以一击撕裂星辰、从基本粒子层面粉碎所有物质的恐怖力量,巴萨罗谬有些感叹,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的眼瞳中丝毫不见绝望,反而满是欢欣雀跃。 望着那无尽的星河,巴萨罗谬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扫尽古神、荡灭天灾、根绝歪渊的影响、拔除所有黑暗世界……眼下虽然没办法做到后面三个,但我至少还是可以把第一个完成大半的。” ——凯撒老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旋即挥舞着手臂高呼: “veni!vidi!vici!” 声音传扬到很远的地方,震荡着星间稀薄的尘埃云,最后缓缓消散于幽暗的宇宙中。 寂静还是吞没了一切。 娄希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渐渐由虚转实,语气无奈异常:“真是个孩子气的家伙啊。” “毕竟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嘛!”巴萨罗谬伸了个懒腰,笑容无比愉快,侧过身子一伸手直接把黑发的绝美少女揽入了自己怀中。 仰望着璀璨的无尽星穹,他伸出手指,极力触碰着那遥不可及之物,像是在分享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巴萨罗谬大笑道:“接下来,就是俗套而喧嚣的拯救世界环节啦!” “娄希小姐你如果要是想要下我这条贼船的话,可是来不及了哦。” 魔女白了他一眼,指节曲起,敲在了这个得意忘形的男人头上:“什么贼船不贼船的,不要把我说的也好像是邪恶的大反派啊!” “这可由不得你!”巴萨罗谬又是哈哈大笑了一声,直接将少女抱了起来。 ——这就是人类吗? 耀变歪了歪头似是有些疑惑,捆绑在身上的锁链仍然没有解开,被遗忘在了某个角落,很是没有存在感。 - - - 喀难世界.北境-凛冬堡垒。 “看来那边的进展也是终于步入了正轨啊。”幽幽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回荡。 在教团的交涉下,一年后,这个波赫尤拉家原本的机密禁地已经逐步放开了限制,迎来了新生。 错杂而有序的无数庞大机械装置间,来自哲人国的学者不断在此间穿行着。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在喀难世界的存续这个大前提下,教团始终是和哲人国亲如一家的,没有经过多少争执,在巴萨罗谬先行进入黑暗世界后,这里“游戏服务器”便被学者们接管,负责研究和维护。 所有明眼人都能感觉到,教团和哲人国这两个庞然大物的资源正在向这个世界的极北之地渐渐倾斜,投入到了这个不见底的黑洞中。 在教团于喀难地的总部接受了系统的培训之后,如今的圣血天使们已经成为了一群很好的工具人,丢到后方能处理繁杂的调度工作,丢到前线上也提起链锯立刻化身冷酷的杀戮机器。 唯一可惜的是,作为纯粹的战争兵器进行培训的他们,在重新回到北境之后,却是完全用到新学的大部分技能,反而在某个无良上司的逼迫下,不得不换上了西装革履,负责和各国各个势力的交际交接。 现在的喀难世界谁都知道了,第二十一次东征不日便将在这片极北之地展开,统领着并非是教团任何一个成名已久的老派圣徒,而是这位看似名不见经传,实则战绩可怖到吓人的“圣巴萨罗谬”。 尤其是在即将一统斯拉夫帝国境内地下邪教的治愈教会被爆出来是某人的眷族卧底后,在所有人的心中,对“圣巴萨罗谬”的印象便已经是由一开始的轻蔑、等着看笑话,变成了现在的“此子心计恐怖如斯,蛰伏如此之久,定是另有暗谋!”。 毕竟,眷族的强大实力摆在那里,窥一斑而知全貌,便可知本人的可怖。 这一年中,也不是没有人打圣血天使的心思,试图从眷族的身上分析出巴萨罗谬的道路的,然而,哪怕是由达到形成界巅峰的超凡者带队出手,面对圣血天使们打得过也自爆、打不过也自爆、失联片刻更会立刻彻底自爆的作风,也还是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有道是,物似主人形。 得知了圣血天使们一个个温文尔雅的外皮下潜藏着的疯狂本质之后,各方势力来到北境的外交使团,心中便再也没有了试探“圣巴萨罗谬”的念头,生怕这位也像祂的眷族一样,性子一点就炸,笑眯眯的给他们表演几次放大烟花的本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巴萨罗谬这也算是风评被害了吧,明明这一年多都没在喀难世界亲自动手过一次,却因为这种意外的小事,而得到了“极度危险”的形象,光是一个名字,便要接近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程度了。 天可怜见,巴萨罗谬虽然会战斗起来就会化身超级系大机器人,但打了这么多次艰险的战斗,他还真没有继承自爆的传统艺能! 因为圣血天使惹出来的这些事情,整个北境在各国人民心中的印象也都开始了渐渐的扭转,从原来的刻板守旧,不可阻挡的向着截然无关奇怪方向开始滑落。 许许多多杂乱的心思同时在心中碰撞,处理完从另一侧传来的海量信息后,巴萨罗谬叹了一声,重新睁开了眼睛。 很遗憾,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是什么美丽的少女,而是阿列克谢那遍布着皱纹的苍老脸庞。 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苦涩,像是谁欠了他的钱一样。 “有关圣座大人今天在会议上讲到的那些事情,吾神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见到巴萨罗谬苏醒,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工作的事情。 “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巴萨罗谬没好气的道了一声,拍了拍老头的肩膀道:“放心好了,我对可是对阿列克谢你抱着万分的信任,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 拉█条(粗劣) 卡文,兼加班,回去之后估计要先倒了。 第六十七章 神孽与时间反演对称 ——支持?您的支持难道就是说把工作全都交给我们,然后甩手开始摸鱼吗? 有一说一,在听到巴萨罗谬这句在这一年中已经说过了无数次的惯用句式后,阿列克谢心中是真的有一种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冲动。 然而,他不敢。 想到巴萨罗谬将他们从那个绝望世界拯救出来的恩情,老头心中一软,默默的叹息了一声,熟练的收拾好情绪,整理了一下黑白相见的管家服饰,优雅而毫不失态的说道:“不,圣巴萨罗谬大人,这次的事情是不一样的,假如我来做决定的话,便是万分的逾越,出了事情我已死谢罪也难辞其咎。” 阿列克谢熟知某人惯来的那一套借口,还未等他说话,便直接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圣座大人已经亲口指名了,要听听大人您的意见,我要是胆敢越俎代庖替您作决定……”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了,只是用意味深长的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彳亍口巴。”眼见自己亲爱的下属都要跳脚而闹罢工了,为了更长远的未来着想,巴萨罗谬不得不放弃了在这件事上继续压榨对方的打算,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银灰色光泽一闪,随意分化出一具投影,从黄金王座上走下,将本体留在了原地。 近一年以来的摸鱼倒也不全是因为他不喜欢处理那一大堆交际,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要跨越世界间无穷的阻隔,操控远在黑暗世界的那一具化身,而导致的间歇性失神和理智掉线,要不是借着波菲丝的关系刚好搭上了黄金黎明的这条线,以研究维京神话的名头,用哲人国的研究资源和前皇室遗留的“至高王座-希利德斯凯拉夫”的残骸设计出了这个封印装置,光是时不时泄露出来的力量,恐怕便足以将来不及升起防护措施的北境给犁平个几百遍了。 想到当时兰修阿……姐,把王座的残骸拿出来时看自己的表情,巴萨罗谬不禁又是揉了揉眉心,至今都还没想好怎么把丈母娘这个人情还上。 ——又是一笔糊涂账。 离开了黄金王座的束缚,突然苏醒的凶兽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般,巴萨罗谬那再难以束缚的强烈存在感便自然而然的充盈了整个地下空间,令凛冬堡垒内的所有人的心头都生出了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 似乎是早就已经习惯,阿列克谢在面对这恐怖的威压时并没有露出任何胆怯之色,神色镇定如常,递过来几份文件,道:“想来大人您也肯定是没注意过圣座之前讲了什么的,为了便于您补课,上午在会议的时候,我便特意留心作了这份带批注的笔记。” 巴萨罗谬丝毫不带尴尬之意的将文件接过,拍了拍阿列克谢的肩膀,赞叹道:“真是让人异常安心的答复啊。” 他笑了起来:“要不是当初脑子一热的举动,现在我恐怕就要不知道要干什么了。这一年来,麻烦你们帮我处理了这么多工作。” “上司负责做出关键的决定,下属负责解决繁重的工作,您既然做好了您该做的工作,那我们当然应该做好我们该做的工作了。”阿列克谢捋了捋那副为了仪表威严渐渐蓄下来的漂亮大胡须,十分谦虚的回答道。 “况且,您当初把我们从那个地方……” “得了得了,你又开始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之间是正常的雇佣关系,明明我当初想的就是纯粹为了自我满足而已,每次到了你嘴里,反而就成了我图你们的报答一样。”巴萨罗谬挥了挥手,打断了阿列克谢的老一套感谢,说到最后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半分笑意,开玩笑道:“就当时你们的那副鬼样子,白送给人,人家都嫌弃的,也就是遇到我这种蠢货,否则哪来的现在这么多事情啊。” “大人您怎么说都永远是正确的。”阿列克谢笑了笑并不做辩驳,谦卑的躬身,低下了头颅,不敢直视那伟大的光辉。 真就讲不通道理呗。 感知到老者从未有过半分动摇的心意,巴萨罗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放弃了继续劝说的念头,转而终于干起了正事,坐在阿列克谢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椅子上,喝着同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泡好的红茶,开始翻阅那份会议的笔记。 “撒克逊领海附近的洋流活性化痕迹、日耳曼境内再一次出现的[狂猎]现象、永久冻土区异常的扩大速度……”巴萨罗谬读着这一条条的信息,神色越发凝重,明明只是轻薄的纸张,在这一刻,在他的手中却是仿佛千钧般沉重。 光是这笔记中所公示出来的情报,他便认出好几个在未来也称得上是鼎鼎大名的启示录级神孽的身影。 他揉了揉眉心,喃喃道:“也就是说……因为我的一系列举动引发的蝴蝶效应,也让这些家伙开始苏醒了吗?” 得益于黑暗世界那边的意外之喜,所在喀难的真.巴萨罗谬现在同样也已经明白了这些神孽存在的本质到底为何。 ——神孽,即是喀难世界时间反演对称性的体现。 在正常宇宙,只有着微观层面上未来和过去才是一定程度上等价的,可以通过时间反演重现一个物理系统内的现象以及信息。 但在喀难世界,这种微观层面的时间反演对称就消失了。 ……不对,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反转了,和宏观层面上破缺的对称性进行了交换,从而塑造出了这个世界近乎机械决定论的荒诞背景,对人的主观能动性进行了否定。 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在宏观层面上的时间反演对称成立的情况下,过去和未来是等价、且无法被严格区分的,如同一张摆满了棋子的棋盘,只要棋手愿意,便随时都可以悔棋重来。 对于还沉沦在河流中的“凡人”来讲,历史大势是不可能被更改的,哪怕没有了名为瘟疫的神孽,无限的概率之海中也会因为“必然的历史大势”,而涌现出名为战争的、名为饥荒的、名为死亡的神孽,来继续维持“棋手的意志”。 第六十八章 万物终亡,黄昏将至 “……真是令人绝望的未来。” 巴萨罗谬叹息一声,将这份汇报文件收起,不再去看。 ——格里高利要他的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啊。 在看完这份文件后,巴萨罗谬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向着阿列克谢问道:“你呢?关于我们的世界将在不久之后毁灭的这件事,你在看完后有什么感想?” “我?”阿列克谢愣了一下,接下来语气忽的多了几分恭敬: “对于我来讲,思考这件事情并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巴萨罗谬将这个词咀嚼了几遍,心中多了几分好奇。 “末日是波及所有世界的末日,我也不骗你,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一定能够继续庇护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有可能随着我一同葬身于某次战斗之中。” “这场和天灾的血战,没人能逃脱。”巴萨罗谬顿了顿,强调道。 “那就让我们给您陪葬吧。”阿列克谢毫不犹豫的到,脸上丝毫没有一般人那样对于死亡的畏惧。 “我们都是早就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侥幸得以蒙受您的圣恩才从那个生不如死的鬼地方脱离,在此之后,吾等的生命皆归于您所有,您的意志才是我们的一切。所以……对我们来讲,世界末日并不是多么值得畏惧的事情。” 他抬起头,眼中好似在燃烧着熠熠的火光:“万物终亡,黄昏将至,不仅是我等承受圣血的日落遗民是这么想的,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您不曾看见的凡人同样也是这样想的。”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并非是阶级固化,被永恒的神明们剥削,而是在于连被剥削的价值都没有,如同脚下的蝼蚁尘沙一般,根本不会被谁在意。” “反抗没有意义、挣扎没有意义、祈祷没有意义……”阿列克谢笑了起来,神色无比平静的叙述着那份他的所见所感:“在全知全能全在全有的神明面前,凡人无论作何举动,最后的结果都将是根本没有意义的徒劳之举。” 听着阿列克谢这番十分虚无主义的的感想,巴萨罗谬反驳道:“阿列克谢,在成为你们的[神]之前,我也是曾经是[人],并且直至如今,我也依然认为自己是人类的一份子……” “世间人者,皆为星辰,吾神你接下来是不是该用《法之书》里的这一句话来劝服我了?”阿列克谢抢先一步将巴萨罗谬想说的话给说了,脸上布满了促狭的笑容。 “神明与圣者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在此之下凡人的一切反抗都是毫无意义。”阿列克谢将自己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顿了顿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选择了将生命交托于您的意志。”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假如无法反抗痛苦的生活,不如便试着享受。拜神也讲究个拜个最靠谱的神,对于我们来讲,吾神您……不就是那个最完美的选择?” 巴萨罗谬能够看到这个老头眼神中燃烧着的火焰,与他听起来很是软弱的话语不同,那种程度的炽烈火光,甚至让人隐约感觉到了灼烧之感。 他并没有因为可见的绝望未来而投入虚无主义的怪圈,而是以万分的热诚选择了相信巴萨罗谬,相信他能给自己、给这个世界带来变化、带来奇迹。 “圣洁者哟、受难者哟、以马内利的人子哟 你救我们的灵魂脱离刀剑,你救我们的生命脱离犬类, 你使我们脱离狮子的口,你使我们脱离野牛的角……” 阿列克谢垂首,轻声吟诵圣典中的经句: “我要向我的弟兄,宣扬你的圣名,在盛大的集会中,向你赞美歌颂! 那敬畏真理的人啊,你们当歌颂他!那众神的后代啊,你们应荣耀他!那地上万邦的生灵啊,你们皆须敬畏他! 困者之苦,他未曾厌恶轻视厌恶、掩面不顾;凡有人呼求他的名字,他必垂听,使那谦卑的人得以饱足,不受野兽的爪牙。”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在明白了阿列克谢心中所愿后,巴萨罗谬不禁沉默了下来,渐渐理解了那些被曾经的自己嗤之以鼻的“信徒”。 诚然,将信仰交托于神明是愚蠢的逃避之举,但对于如今喀难世界的普通人来讲……真的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吗? 不,没有。 神明便是这个世界的全部,除了进行“选择”这个选择之外,蝼蚁般的凡人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祂们面前,一切毫无意义。 这一刻,巴萨罗谬终于明白了自己与其他人之间的那份“不同”。 正如阿列克谢所言,他正是那种不会他人的人,只要有人高声呼求他的名字,他便不会去拒绝、放任眼前的恶事发生而不管。 不会犹豫、不会绝望、不会放弃…… 种种的表现,让“巴萨罗谬”这个存在成为了他人眼中的“现世之神”。 ……纵使,他实际上并非是神。 将生命以及一切交托于巴萨罗谬的不仅仅只是一个阿列克谢一个人,在喀难、在黑暗世界、在现在、在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选择这么做。 他想到了[灰],那个同样和现在的自己一样,被寄托了人类最后的希望,最后却选择了自灭的失无可失之神。 巴萨罗谬忽然问道:“阿列克谢?” “在!” “你说……你会将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交给我的是吧?”他确认道、 “愿一切荣光皆归于您。”阿列克谢恭敬的点头,咧嘴露出笑容,在胸口处画了一个逆十字架。 巴萨罗谬也笑了起来,以刚凝聚出的长剑拍了拍老者的肩膀,朗声道:“那么,我们的约便就此成立了。” “我将承担你们的恐惧,我将承担你们的绝望,我将承担你们的生命。”他顿了顿:“同样,我也会记录着你们的所作所为、监察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作为你们死后也无法逃脱的噩梦。” “——我来承担、我来理解、我来决定!” 第六十九章 为汝所欲为者,即为汝之法 在这一刻,巴萨罗谬改变了,自半人半神,而化作了似人似神,却并非是人或神的存在。 人类是只能看见现在之事的生物,神明是只会看见未来之事。 这二者,皆是难以造就的缺陷之物。 短视者因为看不见未来而困顿于繁杂的欲望,重复着相似的错误。 远视者因为看不见现在而忘记了原来的道路,重复着一样的愚行。 巴萨罗谬早就知道了,不管是作为纯粹的人类还是纯粹的神明,都无法拯救这个世界,他们身上存在着的那种种无法被改变的缺点,注定了他们会被[自身]所束缚。 他不想成为那样的存在,他不能成为那样存在。 重复着已有的道路,绝对无法抵达那个不存在的【happyend】! 在男人的手中,有形体的长剑正在缓缓溃散,化作纷飞的带状流光,簇拥于这个男人的身侧,缓缓旋转,组成了和往昔相似,内里却截然不同的生命树阵图。 火剑之路乃登神之路,自物质的王国而起,乘坐尚达奉的天车最终抵达梅丹佐守护的王冠之所在。 然而,巴萨罗谬最终的目的却并非是赫尔墨斯的[超越],所谓的[神明]之位对于他来讲,根本没有任何的诱惑力。 “我想要的东西?” “那可太多太多了啊。” 想到这里,巴萨罗谬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这出于“人类”的欲求而喜悦。 ——想要成为有能力的人、想要成为有智慧的人、想要成为受到喜爱的人、想要成为不会被恐惧困扰的人、想要成为始终正确的人…… ——想要被人承认、想要被人注视、想要被人羡慕、想要被人憧憬、想要被人尊敬…… ——想要看到他人能无病无灾、想要看到他人能露出笑容、想要看到他人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想要看到他人能成功达成自己的理想…… 作为人类,巴萨罗谬所持有种种欲望和无数的普通人是没有多少差别的,唯一决定了他们之间差别的,只在于……他是真正愿意为了这些欲望而不惜代价的。 “因为,拯救世界真的很有趣啊。”他低声说道,笑容无比愉快。 人之所以屈从于现实,不就是因为他们需要受到[有限]的束缚,而需要进行舍弃? 巴萨罗谬不同,他如今已经有着无限之力在身,能够凭空获得无限的资源。 既然如此,那么他还有着什么理由继续舍弃下去吗? 当然没有! 将五指缓缓握拢,又将手掌重新摊平,巴萨罗谬将右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重复着自己最初的那个誓约:“我将于此立下誓约——自此永不知畏惧,逢邪斩邪,逢恶斩恶。” “将断绝此世天灾、歪渊之祸,将为那美丽而有趣的新世界奉献一切。” “这是——?!” 望着眼前的景象,阿列克谢不禁惊呼出声,无法明白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巴萨罗谬的体内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他的眼前,无尽的光辉奔流,自地升天,又从天而降,围绕着巴萨罗谬本体所处的黄金王座往返,以全新的生命树阵图为骨架,组成了一个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无限框架。 天上的光在地上奔涌,地上的歌在天上传唱。 转瞬间,神威席卷如潮,自那无形而无限的框架中而来,向着千万里外的远方而去,最后不可思议的将整个喀难世界囊括其中。 只是存在,便令天穹变色。 只是存在,便令世界瞩目。 银白的衔尾蛇徽记在巴萨罗谬眼瞳中一闪而逝,促使着生命树阵图中无数全新的变化生发运转,化作了虚幻的天国之景,令诸多的神迹显现,在天地间交相辉映。 他能看到、他全部都能看到。 在无尽光辉的拱卫之中,巴萨罗谬的意识在升华着,轻而易举便越过教团设下的三重帷幕,来到了彼世的终点——灵性层面。 在这里,他重新看到了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迪伦、娄希、开膛手、老伽门、贝法娜、格莱克斯、朱利叶斯、格里高利…… 有敌人、有朋友、有还活着的,也有已经死去的,甚至就连st、dm、kp、[灰]这几位的身影在其中都依稀可见。 跨越了时间的阻隔,亡灵、幻影、生者并存此地。 巴萨罗谬恍惚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对“格里高利”问道:“阿列克谢,应该是你的手笔吧?” “用的是教皇历来传承的[天启]之能?” “没错,是我。”格里高利点头,坦然承认。 他满脸无奈的指了指身旁st这几个家伙:“他们的进度太慢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让你这个世界的基准点觉醒,为了建立和平议会以应对接下来的东征,我也只好用这种粗暴的方法唤醒你了。” “现在、还不晚。”dm平静的反驳道。 “我们需要负责的只有[自己]。”st表示无辜。 “你太急了。”kp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格里高利没有纠缠理会这三位的意思,而是叹息了一声,满脸郑重的对巴萨罗谬问道:“虽然已经问过无数遍了,但这一次,我也还是要问你……” “你真的已经做好永受苦难,承担这份责任的觉悟了吗?” “难道我至今的所作之事中,有哪一件不是出自自身意愿的吗?”巴萨罗谬反问道,嗤笑着问出这个问题的格里高利。 “没有人能强迫我做出牺牲,之所以去拯救世界,只是单纯的因为我高兴而已。” “想要成为了不起的人,想要成为受人崇敬的人……” “我只是去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随着他最后的话音落下,格里高利他们的身影便也随之开始消散,最后只剩下了空荡荡的灵性层面。 “真是没意思的景象。”巴萨罗谬摇了摇头,心意一动,让外界的光辉映入此间,这改变了一成不变的景象。 黄金的王座上,沉睡的救世主嘴角微微掀起一抹弧度,头顶的黑铁冠冕虽是锈蚀,但仍然熠熠生光,在覆盖整个喀难世界的庞大炼金矩阵拱卫中,将一种种全新的变化写下,刻入世界的深层。 正如他与阿列克谢立下的那份[约]中所言。 从此以后,他将负责承担所有生命的恐惧,所有生命的绝望,记录着他们的所作所为、监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从此以后,[圣巴萨罗谬]将会成为正确的化身、成为一切的意义。 “——以后,不需要有谁再去舍弃了。”怀抱着整个世界,他微笑着说道。 (全书完) 完本感言。 如你们所见,这本扑街书终于完结了,不开玩笑的说,在敲下全书完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的手指真的是颤抖的。 上架感言里面我说:要给这本书一个看得过去,不算烂尾的结局,眼下多多少少也完成了一半多一点点。 其实从这一个月以来的更新速度和更新质量便隐约可见,这一卷到了后面,我确实是有着收不住的迹象了。 基本上每天的更新,写了4000字,我到发之前,都得删删改改到2000字,哪怕有大纲在手,在写的时候也明显感到了滞涩。 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个事实:我的笔力、我的描述能力确实是不够用了。 不是不能往下写,实则是不敢继续往下写。 再往下写,估计会崩到我想都没法想,稿费是恰到了,但……之前说好的起码要让自己满意呢? 虽然也有那点钱太少了的因素在(划掉) 总之呢,家长里短怎么样的现实因素我懒得讲,你们估计也懒得听这些破事,反正影响也不大,知道还有这么个一茬就行了,在这里就直接跳过卖惨环节吧。 结局仓促、有烂尾的嫌疑,这些我都承认,不满意、觉得突兀,这些我也都理解,毕竟确实都是我的锅嘛。 辩解倒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毕竟写书这玩意,又不是写给自己看的,读者花钱看到了自己不想看的玩意,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事实也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转移,到最后说起来还是不那么有理。 - - - 快500字了,还是说点实在的吧。 聊聊剧情、聊聊主角,聊聊新作,总之聊点什么都好。 由于本来就没想到居然能坚持写到120w的原因,一开始,这本书其实是很随意的,缝合了众多熟悉的元素() 可能有人已经察觉了的是,这本书的主角-巴萨罗谬其实也是如此,换个说法的话,看过寂静王冠的读者可能并不会陌生。 主角的这个名字,其实也就是屠夫身上纹的那首歌的歌名 - bartholomew,可译为巴多罗买,亦可译为巴沙洛缪。 前者是基督教的圣徒之一,耶稣老哥的十二门徒,被剥皮、斩首、倒钉十字架殉道而死,在没改成这个名字之前,也叫做“耶稣”。 后者是出生于英国的海盗,绰号“黑色准男爵”,最早发展并扩大了海盗法典。 圣人的一部分,到现在各位以从剧情中已经基本上看到了,如果按照一开始的大纲接着写下去的话,和历史上那位的结局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一样是殉道而死。 当然了,实际上到最后我也还是没能狠下心,要是用写死主角的方法来结局,被骂成什么样子我可以想象。 有一说一,文青确实都沾点██,以写爽文恰烂钱为目标的我,必然不可能那么做的好吧。 言归正传,说回到后面海盗的一部分。 这一点其实是体现在前期主角的一些习惯上的,比如说不爱喝酒啊,不留活口啊,以及享乐主义的性格啊什么的。 后期没能体现出这些玩意,着实是令人可惜,或许只有在番外里面…… - 哦,对了,还有番外。 各位不会以为这本书就这么完结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笑) 作为一个挖坑必填的作者(并没有),纵使完本了,也不会放弃填坑,开放式结局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继续写番外续下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在开新书之前,我应该还会继续写一些番外,尽量把这些碍于笔力写不下去的坑给填了。 最后,是新书。 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画风应该是和这本截然不同的,有赛博朋克的元素、有灵气复苏的元素,有大机器人对殴的元素(重点)…… 硬要说的话,可以看做是这本里面隐约提到过的“东方”的大杂烩魔改版,加入了众多连我自己也都说不全的成分。 毕竟是新书嘛,不新的话,怎么能叫新书? 不敢说把写作当做事业一直写下去,但作一份爱好,我也会尽量的趁着能写,多把脑子里面那么或许新奇,或许还算有趣的灵感写出来。 时间不会太久,应该也就是国庆前后的事情,目前已经有了1w字的存稿,准备等凑足3w字,适当调整一下,再发出来。 虽然这一本到现在都还是只有不破百82个均订,但我依然会继续写下去。 曾见的朋友们、仍在的朋友们。 愿我们能在新的世界重逢。 后日谈.归来者们 喀难世界一直都有着非常深厚的底蕴。 作为阿列克谢、不、如今已经封圣的圣阿列克谢所选定的继承人,小道格斯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尽可能高估这个“底蕴”的深厚程度了,但他却还是没想到,这个“底蕴”,居然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哪怕明知道自己的长官向来是以严谨的作风而着称的,他也还是忍不住确认道,将个人面板上的信息暂时调成了外人可见:“艾尔登阁下,这次不会是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了,你难道觉得我像是那种很会开玩笑的人吗?”迪伦摸了摸新蓄起来的两撇小胡子,心情很好的样子,最后还开了个玩笑,将小道格斯吓的不轻:“假如我要是想开玩笑的话,你现在就该在极北战线,准备和星神们鏖战,为伟大的东征而奉献青春了。” 星神界是喀难方面对于叹息之墙后那个黑暗世界的官方称呼,自第二十一次东征、极北战线被首先开辟以来,在这数年中,整个喀难世界的资源倾泻下,这场东征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只剩下最难啃的几块硬骨头要解决。 得益于一举解决斯拉夫帝国内所有地下邪教这份功绩,在某人的照料下,迪伦的晋升之路可以说是异常顺利,在极北战线也算是凶名赫赫,据某些内部流传小道消息所言,这一次的神秘任务,似乎便是奠定这场东征胜果的关键。 当然,在看到这份任务简介后,在小道格斯的心中,这个“似乎”已经完全可以去掉了——这就是东征胜果的、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块拼图。 想到迪伦这一权位下累计的无数来自于敌人的恐怖尸骸,他不由得赶紧摇了摇头,生怕这个玩笑成真:“不不不,我心脏真的不是很好,这种玩笑艾尔登阁下您还是别和我乱开了,万一哪次我脑子不灵光当真了,可就是真的要吓个半死了。” 迪伦停下来摸胡子的动作,突然起身走上前拍了拍小道格斯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放心好了,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惊喜在路上等着你,如果你的心脏承受能力只有这个程度的话,那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都不会好过了。” - - - 喀难世界的宇宙结构是呈圆球形的,越往外、距离中心的喀难母星越远,物质化的程度也就越高,越难以诞生出超凡者。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这么多星球是没用的,早在这个世界开辟之初,哲人国的学者们便规划好了一切。 ——第五天.火星天,位于奇迹与现实的分界线的特殊天层。 不同于遍布着气态巨行星的木星天,由于类似于喀难母星的特殊地理环境,这一天层的众多行星,便成为了很多黑暗世界的“人类”栖居的新乡。 教团在对待这些理论上的同族时并不吝啬苛刻,甚至还专门从土星天调来了调来了许多临界程度并不高的圣徒,利用他们沉睡时的信息辐射,将整个天层的所有行星都改造成了类似喀难母星的环境。 因为这个原因,在高层间,火星天也有着“圣徒养老院”的戏称,随便挑个行星,其上都有很大可能找到某位、或某几位圣徒的化身投影。 编号-。 此时,在这个类地行星的最高峰上,约有数千的类人形两足生物正汇聚着,身上都穿着一种繁复而华丽的、以金属纤维编织而成的制式蔽体物。 这副情景,让人不难以联想到“祭祀”这个普遍存在于智慧生物间的行为。 为首的类人形两足生物震动口腔,发出刺耳嘈杂的声音:“异星而来的伟大神明啊,感谢您为我们带来了……” 除了它自己的声音外,峰顶上却一片寂静。刚说到一半,这个为首出声的生物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转身质问道:“嗯?你们怎么突然跟着不念了,这可是祭祀异星神的大仪式,你们这么做,真的不怕……” “大人您可别再说了!赶紧看头顶啊!”人群中,一个总之在异族看来看不出差别的人形生物急忙开口提醒道,再一次让前者的话被从中强行打断了。 “什么头顶?头顶怎么……” 它的话说到一半,又没了。 望着头顶上那遮蔽了整个天穹的庞然大物,纵使曾经自称见多识广的它也不由得陷入了呆滞。 ——异、异星神? ——难道说,是我们的祭祀终于…… “*(%##*……” 在这一刻,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心中都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哪怕并没有听懂,身体也还是遵循着某种被刻在血脉根中的、最原始的本能,尽可能的贴近着地面。 它们全都感觉到了…… ——神明,在苏醒! - - - 咔擦、咔擦、咔擦。 一道又一道的脆响在行星的地壳中回荡。 在故乡而来的呼唤下,被遗忘在历史中的无名圣徒缓缓苏醒,告别了长梦。 似是想起了那记忆中东征的号角声,随着祂的苏醒,思维混合着力量,渐渐显化成了近乎真实的幻影。 圣殿骑士团、圣杯骑士团、圣枪骑士团、圣地亚哥骑士团……诸多过往的幻影在依次在地壳中显现而出,并迅速扩大至整个星球的范围,像是时间被加快了百倍一样,原始的动力装甲集群,迅速迭代为一艘艘庞大的星际战舰,仿佛是过去和现在重叠在了一起,再难以分别谁是真谁是假。 从地壳中喷涌出的光辉烧光了黑暗,点燃了天穹,让这颗星球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被照亮了。 “东征、东征、东征!” 恍惚间,千万道声音重叠在了一起,有人在轻声呢喃,有人高声咆哮,有人在痛哭流泪,有人在肆意狂笑。 外太空的舰队中,迪伦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将右手按在胸膛上,向着这位曾经为拯救世界尽过一份力的前辈脱帽致礼。 “这一次的东征,不会再失败了。”他郑重的许下诺言,生涩的在胸口画了一个逆十字架,努力让自己不再去看。 还有更多人等待着他去唤醒。 “没错,这一次……我们绝不会再失败了。”仿佛有人在耳边说话,迪伦侧耳倾听,忽的又不见了。 ——也许又是巴萨罗谬那个家伙的把戏吧。 他在心中如此想到,怀念起了那位许久未曾见面的老朋友。 后日谈.旧时代的遗物 迪伦和小道格斯这支舰队并非是唯一的一支进去星空深处执行“唤醒”这个任务的。 事实上,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教团和列国方面,还有更多的舰队被投入到这个将会为东征敲下定音一锤的行动中。 不再是火星天这种养老院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以面对战争的态度,为了将另一方彻底击垮而倾尽全部的力量。 “啧,真是会让人想起某些不快回忆的景象。”贝法娜弹了弹烟灰,火星四溅,被木星天终年不散的暴风卷走。 相比木星上以“kms”为单位、足以轻易吹飞岩质大陆的狂风,喀难母星上最强力也不过仅仅是秒速几十米的风,绝对用得上“微风”一词来形容。 虽然说对于贝法娜来讲,这两者同样都是没有什么威胁度的事物就是了。 只要不怕什么时候失控、突破奥本海默极限,任何一个达到了创造界的圣徒都可以凭借无中生有之能,让自身的质量达到媲美天体的等级。据哲人国的记录,在星空深处的这些天层中,除了宇宙开辟时自然聚合成型的外,还有很多天体,本质上便是由一位位沉睡的圣徒所化。 人的属性在他们的身上日渐淡薄,神的属性在他们的身上日渐苏醒,距离奥本海默极限越近,也就意味着距离人类的世界越远,无法再和曾经的同类生活在一起。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多年老的圣徒在久经征战后,往往便会选择独自进入星空深处,自封意识,在身躯内植入自我复制的程序,最后化作一片片在星际间漫游的庞大星云,等待着净火天的黑洞喷流经过,点燃一朵朵星辰初生的火焰。 编号-。 据三大观测所联合计算,该星系有63.%的概率为第二代[圣罗慕路斯]的残躯沉睡之地,因某次伽马射线暴,被路线偏移的黑洞喷流带来了此地,很大程度上加快了该星系的成型。 物质不灭,创造界超凡者的身躯更是如此,哪怕遭受了原子层面的切割,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组成身躯的质量在时间的伟力下腐朽成灰,随着偶尔的黑洞喷流一同在星际间随意漂流,重组成全新的星球……在经过了这无数道的转化过程之后,内里、在更加难以察觉的微观层面上,组成圣徒的“基本结构”却也仍然是难以被毁灭的。 “长生种”一词便是这些家伙生命状态的最好诠释,除了掌握着某些特殊手段的同级存在意外,就算是他们自己也不一定能真正的杀了自己。 从客观角度来看,实际上的[圣罗慕路斯]其实从来都没有死去过,最多……也不过是不想醒过来而已,此番贝法娜所负责的这部分,便是收集这些已经化作一颗颗星辰的“圣徒残躯”,唤醒其中隐藏的反应程序,作为战略资源,投入到极北战线中去。 ——这是祂们能交予后辈的唯一遗物。 “都是些死后也不让人安心的家伙啊。”贝法娜轻声叹息道,悄无声息的在手中凝聚出了那柄与她的体型极不相衬的、巨大到夸张的弯刀。 毫不犹豫的一刀劈落。 瞬息间,令大数定律失效的法理开始扩张,混淆了微观与宏观间的界限,令眼前的世界成了四分五裂的模样,再无一点秩序可存。 在时间反演对称成立的情况下,过去和未来是等价的,对于贝法娜这种级别的古老者来讲,她眼中的世界永远都是“现在进行时”。 与巴萨罗谬那一战时,仅仅止于以过去覆盖现在,对天体级别的目标进行反复重置的程度不同,在此时的贝法娜手中展现的,是以星系为覆盖范围、以千年为基本单位,将时间轴强行割裂为无数份,进行回溯、剪切、重组的不可思议之权能。 【神话形态.月与时的永恒之神(iku-rahko)】 [圣罗慕路斯]虽然选择了长眠自封,但却并没有拒绝来自故乡的这份请求,在贝法娜的时间回溯中,主动放开了自身的操控权限,渐渐从星核上脱离,将大部分质量转移到宇宙真空间,重新回归最初时一大片原始星云的姿态。 贝法娜沉默,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以小到听不清的声音喃喃道: “又是一个和安德瓦利一样的蠢蛋。” “一个两个的,你们这些混球总是这样喜欢冒险,有这份在长眠前留遗产的能力,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留待有用身以后用。” 真是气人啊…… 这个送走了数个时代的老人如此想到。 作为所有“波赫尤拉”心中的支柱,她早已学会了如何让自己不再露出软弱之意的能力。 ——魔女永不哭泣。 - - - “看来贝法娜那边也是终于开始动手了啊。”虚空震荡,组成了幽邃深远的声音,落到了格莱克斯的心头,让他身上烙印着的伤痕又一次起了反应,传递出痛苦的信号。 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痛苦,老者的神色不仅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像是在故意炫耀,做了个前展肱二头肌的健美动作,将那身单薄而宽松的白衬衣撑涨到快要崩裂的程度。 他十分轻松写意说道:“安心吧安心吧,圣巴萨罗谬大人你放心,我这边的进度肯定不会落下的,说不定到最后还是我先把前线所需要的东西带回来。呵,就贝法娜那个老女人,这么多年来没见过能赢我几次,哈哈哈,等回头到了庆功宴上,我肯定要当着她的面,好好嘲笑她几番。” ——怎么好好一个青颈者,在没了执念的束缚后,才几年就放飞自我放飞成这个样子了呢? 巴萨罗谬心中有些无奈,顿时闪过几个类似于“这国怎”、“定体思”、“气抖冷”的念头,思维越发的活跃。 他现在的状态说来很是奇妙,最主体的部分成为了真正的“圣巴萨罗谬”,化为抽象的概念性存在,蔓延至时间和空间的每一个节点,近乎于一加一等于二这种基于数学逻辑的“相对真理”。可以说,除非旧神有了意识,刻意进行针对,在可观测的已知范围内,就算是格里高利,也没有了能真正杀死“圣巴萨罗谬”的能力。 正如他那时所言,[圣巴萨罗谬]这个无限的无形体之神,将会成为喀难世界“正确”的化身,乃至一切的意义,承受所有的恐惧和绝望,作为前方的灯炬,引领生命达到自己的身侧。 一成永成、一证永证。 [圣巴萨罗谬]的完成,意味着喀难世界就此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从一万多次的重复轮转中脱离,找到了通向“必然王国”的道路。 一道念头凭依在格莱克斯的身上显化成型,借助“人”的视角,巴萨罗谬透过空间的阻隔,望向了远方。 在那里,一颗颗埋葬着古老历史的棕黄色行星静静排布着,遵循着万有引力的定律,缓缓旋转着。 ——土星天,为距离奥本海默极限最近的那一批临界圣徒准备的坟墓。 他忽然间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沉重和严肃:“这场东征还不值得我们为此冒犯英雄的长眠,待会开启[浅睡区]时该怎么做,格莱克斯你应该明白的吧?” “……我会注意着一点的。”格莱克斯点了点头,望向不远处那些沉默的星辰的时候,也多出了几分敬重。 哪怕是他这种曾经无恶不作的老海盗头子,在提到这些为维护喀难世界存续,而牺牲了理论上的无限寿命的英雄,也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不忍惊扰他们的长眠。 “哈,承上启下啊,也不知道我们这些老朽,能不能有机会看到那个……所谓的新世界。” “会的,一定会的。”巴萨罗谬笃定道,对此确信无疑。 “相信我,那个不会让谁哭泣的新世界,你一定能在有生之年中看到的。” ——届时,白鸽将衔着彼方的枝叶归来,昭告地上大水的退却。 后日谈.仅此而已 生命也好、文明也好、天体也好。 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事物,便会有着各自的缺陷和不足,难以挣脱那冥冥中“极限”的束缚着。 夏虫不可语于冰,笃于时也。 对于夏虫来讲,寿命便是它们的极限,就算能以这个状态继续将族群维持至一万年、百万年、千万年,也一样是难以跳出原来的窠臼,不见寒冰。 喜、怒、忧、思、悲、恐、惊。 酸、甜、苦、辣、咸 红、绿、蓝。 所感不过七情,所尝不过五味,所见不过三色。 知道的越多,反倒是越觉得自己的无知。 相对较为无知的人类既然已经如此,那又更何况那些近乎于“神”的生命? 没错。 对于那些自太古之初遗留至今的神明们而言,对于那些已经可以肆意玩弄物理规则的天体生命而言,这个局限同样也是存在的。 [告死鸟]、[溃亡公]、[吹笛人]、[疫医]。 在这道绝望的天堑面前,这个已经登临[古神]之位,回溯到创世之时的存在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不得寸进。 说是不得寸进其实也并不算准确,作为古神中的异类,完成了永动机化的存在,哪怕规模已经提升至稳定情况下的最大程度,在精神上,祂也依旧可以从无数种的未来可能性中凭空获取知识和经验的资粮,没有界限和尽头的提升着。 只可惜,相比起那个名为“实在无穷”的境界,这一切的成就都显得苍白而毫无意义。 宇宙够大吗? 当然够大,大到用永恒的生命去探索,也不一定能在宇宙停止膨胀之前,走完它的亿万分之一。 粒子够小吗? 当然够小,小到生命穷尽所有的手段。也始终没有打破微观与宏观间的绝对壁垒,观测到比中微子更小的物质单位。 然而,哪怕是如此之大的宇宙,如此之小的粒子,在将数学层面上,也依旧是有穷尽的,看似无穷,实则不过是与真正的实在无穷有着巨大差别的“近似”而已。 有尽头的。 想象是有尽头的、思维是有尽头的、文字的组合也是有尽头的。 所谓的实在无穷,便是人智不可能企及半分之物,哪怕将复数个可观测宇宙的质量当作燃料进行推动,将“那由他”、“不可思议”、乃至以“无量”和“大数”为单位的可能性进行排列组合,也绝不可能触及那超越逻辑的境界。 之于那些超越逻辑、达到了实在无穷之境的旧神,将人类说成是蝼蚁都能称得上是一种褒义的赞赏了,想要凭借赫尔墨斯遗留的仪式,成为和祂们一样的存在……真的有可能吗? 他不知道。 - - - 旧历.5347,黄金时代的末期。 彼日,正值动荡之年,天穹星落如雨,还未被斩断所有在喀难世界大部分触手的众神,抓住了东征后教团的受创期,在人类的历史中重新复苏。 世界的格局在那一年改变了,有的人因此而选择了向神明献上了灵魂以示忠诚,有的人则因此而选择了向神明举起了复仇的旗帜,发起叛逆。 神与人的思维是截然不同的,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善良、邪恶、中立、守序、混沌来进行划分判定,面对蝼蚁的祈求,那些持漠不关心态度的神明已经最好的了,对于凡人来讲,不论是来自于神明的善意,还是来自于神明的恶意,都是同样足够可怕的。 在这种情况下,社会的秩序理所当然的崩溃了,文明的火光微弱,各个国家支离破碎,连教团也只得收缩势力范围,放弃了大部分的土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那一瞬间的冲击之下,回到了遥远的长夜时期,在庇护所内小心翼翼的抬头仰望太阳。 在那段时期,[告死鸟]还没有成为成为[溃亡公],只是当时一座既不算偏僻也不算知名的小城市万万千千普通人中的一员而已。 唯一不普通的,大概也只有他那比起他人稍微好一点的运气而已,让他侥幸逃过了某场导致小城人死去大半的天灾,被事后到来的教士救回了教团修筑的庇护所。 人如蝼蚁,命若草芥。 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事情并不算稀奇,每天都有着类似的事情不断在这个世界上发生,就连原因也极为千篇一律,不外乎是“意外”而已。 因为意外,因为命不好,因为恰好生活在神明途径的路上。 哪怕是因为诸国潜藏的圣徒,而对这些有潜力孕育出那种存在的族群,抱以一定善意的、相对来讲的“善神”,在对待大多数凡人的时候,态度……大概也就和人类间的昆虫爱好者,看待家中的昆虫一样。假如有蚊虫苍蝇恰好在眼前碍眼,就算对“昆虫”这个集体再大的热爱,也不可能会为此而任由它们在眼前胡乱飞舞。 反正,死了一茬还会再长一茬的,不是吗? 在得知家乡已经毁灭后,[告死鸟]的反应和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模一样,痛苦难言,一度心生过舍弃生命向神明复仇的念头。 然而,与大部分传奇复仇剧中总是苦大仇深的主角经历不同,在经过极端的努力,达到成为超凡者的条件后,晋升仪式之前,他终于向自己的导师问出了有关某件一直以来教团方面始终不肯告诉他真相之事的问题——“我的家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毁灭的呢?” 迟疑、犹豫、深深的思索。 他的导师向他反复确认后,才叹息着回答道:“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阴谋,也没有什么影响巨大的计划,你仔细想想,就你们那种小城市,真的有值得某位神明图谋的计划吗?” “这一切……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意外。”导师怜悯的道出了平平无奇的真相,并下达了最后的结语:“仅此而已。” 因为最后的这个仅此而已,那时的[告死鸟]沉默了,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作为一个还抱着“普通观念”的凡人,一直以来都以复仇为执念努力的他,几乎完全没办法接受这个真相。 心态骤然变化,大起大落之下,为了他的安全,这场晋升超凡的仪式当然也随之取消了。 自那之后,每时每刻的他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随后的几年中,[告死鸟]一直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四处奔波,像是发了疯一样压榨着自己可压榨的一切,成为了不仅仅在教团内知名的邪魔猎人。 以这个身份,在当时教团的高层面前,在那些对人类抱以相对程度上的善意的善神面前,这个必须要不再普通的普通人,终于为曾经的那个自己问出一直以来的问题——“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错误的? ——因为神与人的矛盾本来就是没办法调解的? ——还是说……因为这一切,都是只是单纯的意外而已? [告死鸟]的心里虽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许多的解释,但最终还是没有自己做好选择,将问题丢给了他人。 那时,圣徒和善神给了他一个相同的答案,一如他当年导师的那种口吻。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存在了。】 【这一切,没有什么为什么可讲。】 “仅此而已。”这个男人在听到后,笑着给这个答案补上了一句。 - - - 太阳照常升起,世界并没有因为某人而改变,也不会因为缺了谁而没办法运转。 得到了这个答案后,[告死鸟]这个名号便渐渐在众人的记忆中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更为响亮,也更为令邪魔们害怕的…… ——[吹笛人]! 在许多人的口中,他成为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会用最为残忍可怕的手段虐杀敌人,也会用最为酷烈决绝的方式,消灭一切可能的危险因素。 犁北境、扫南庭、除西患,乃至再度收回了上次东征的战果。 以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吹笛人]成为了圣徒,率领着教团的钢铁洪流,将人类的世界重新从神明手中夺回大半,归复基本的秩序。 斩杀了展开双翼可以遮蔽太阳的巨鸟席兹、斩杀了世上无可匹敌其巨大者的巨兽利维坦、斩杀了每天吞食一千座山峰的巨龙贝希摩斯,已经完成了“三兽牲祭”这个大仪式的他,在许多人的眼中,成为“弥赛亚”几乎已经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真正继位,带领他们,就此扫除神明的遗祸,在喀难世界开启第二个“黄金时代”。 然而,就在这个最要紧的关头,他却是做出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 - - 在重新启封数个天层中贮藏的可用战力,投入到这条极北战线之后,有关于这场东征,古神同盟中最后是仅剩、也同样是最强的[溃亡公],便是教团目前在这个黑暗世界唯一需要注意的大敌了。 回忆着从地母处挖出来的那份“无损原史”,这位[溃亡公]的性格已经在巴萨罗谬心中渐渐被拼合起来了。 平凡宇宙之上,高维时空之中,随着喀难世界对这个黑暗世界的逐步侵蚀,[圣巴萨罗谬]同样也将触手衍生到了这个宇宙的每一个基本粒子、每一个时间节点之中。 银灰色的光辉闪耀,以虚空中的逆十字架的象徽为核心,巴萨罗谬的存在渐渐延伸至了这个宇宙的起点,也即是[溃亡公]这个最后的敌人所在的地方。 这个身着艳丽花衣的男子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像往常一样,嘴边挂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假笑。 他如有预兆的问道:“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要问我''你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巴萨罗谬点头承认,笑容一如既往的愉快:“能让一个[弥赛亚]之位触手可得的在世圣徒,在即将登临人世荣耀之顶的时候,突然间背叛了教团和人类,投向古神一方,成为[溃亡公],掀起了黑死病之灾的理由,这个世上恐怕也没有比这更加值得让人好奇的了。” [吹笛人]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终于卸下了身上的担子,如释重负般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一切……只是源自于一个凡人的无端妄想而已。” 当着巴萨罗谬的面,他将手臂缓缓抬起,五指收拢,做出了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握拳的动作。 “以这个世界的主题,神明才是一切的核心,在这些掌握着世间99.%物质的存在面前,其余的生命至多也不过是背景和陪衬。” “伪神没了,还有古神。古神没了,之后还有旧神。就算解决了旧神的问题,我也没办法为之后的圣徒作保证。” “如果说总得有那么一群存在掌握着力量的话,为什么不能是由我进行绝对的独裁呢?”[吹笛人]不似玩笑的反问道。 “我来替他们承受,我来替他们思考,我来替他们解决一切的问题。” 在绝望的前景面前,曾经的救世主选择了放弃思考这一切的答案,而将原因归结于自身的不足,因人格间的矛盾而疯癫不已,至此不惜一切代价的追逐着那超越逻辑的无穷伟力。 ——他所寻求的,或许仅仅是曾经那个自己眼中的、“普通”的世界。 ——最终的答案,仅此而已。 - 只要那样,便可以了吗?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