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张麒麟》 第1章 相遇 一九六三年，洪水与干旱同时席卷大地，人们粮食歉收，流离失所。对于这片孕育了五千年灿烂文明的土地来说，和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对于很多人来说不论有没有受灾这一年似乎都格外漫长。 长沙，是一座在战争年代饱受磨难的城市，所幸的是她正如同这个浴火重生的国家一般焕发着勃勃生机。 与之相反的是，有这么一群人或者说九个家族正从辉煌走向衰败，他们被称为“九门” 或许是为了扭转这一境况，或许是为了对抗藏在暗中的敌人，六二年，他们几乎集结了全部的力量在“四姑娘山”进行了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 然而一年多以来收效甚微反而折损了大批人手，其中也包括张家的最后一任族长，末代的麒麟，也在这一次行动中失去踪迹，九门只得带着剩下的人手灰头土脸的回到长沙。 张启山坐于正堂之上，听着他的副官张日山的汇报，两旁坐着九门的当家人，声音温和而有力，只是这内容听了让人恼火，也难怪，死伤惨重却无所获，只是碍于张启山不好发作罢了。 这边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各家当家，张启山眉头一皱对着张日山开口问道：“人找到了吗？” 张日山低着头有些沮丧，“没有，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还活着。” 张日山瞥了一眼，莫名的感觉到佛爷似乎有些惆怅。 张启山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院中抬头看着星空， 良久，才叹气道：“九门……” …… 六四年初 与黄土高原的干旱相比，身处江南的刘家村可谓风调雨顺， 刘家村去年搬来了一位名叫张锡林的男人，带着儿子和儿媳，说是受了灾逃难来的。村长和族人商议过后将他们一家安置在了村东头的角落，那里有多年没有人住的两间老屋靠着开垦的几亩地也能勉强过活。 就这样一家人在刘家村安了家。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六五年夏， 吃过晚饭，张锡林看着坐在门槛上发呆的儿子儿媳，思绪也不知不觉间飘到了远方。 想到了年少时在龙虎山修道的岁月，那是一生最难割舍的过往，想起了师父张静清，龙虎山关系最好的师兄张之维、田晋中，还有四哥无根生，结义的兄弟…… 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躲躲藏藏的过去了，谁知阴差阳错之下救下了受伤昏迷的二人，女子倒还好，知道自己是墨池苑的弟子，虽然没听说过这个门派，但看样子是个知书达礼的，但男子就难说了，只知道自己叫张起灵，其余的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来二人重伤在身，把他们扔下也不太合适，二来自己这深山老林也没什么人，留下他们也没有什么，索性做个伴。 就这样二人就在他身边留了下来，一边打听墨池苑这个宗门，一边疗伤，直到前年伤愈，才以儿子儿媳的身份随着他搬到了这儿，要让外人来看也看不出啥毛病。 这二人表面上看正是年轻气盛时，按理说怎么着也不可能就安心陪着一个老头子窝在乡野山林间， 可名叫张起灵的男子失忆了不说，连自己从哪里逃出来的也不记得，本身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 闲时能一整天坐在那里发呆，从前发生了什么也记不大清楚，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悠然自得的感觉，张锡林每逢日出必定会打坐那么一阵，他也跟着，只是也不打坐不晨练，就只是看着发呆，直到张锡林起身下地干活他才跟着去。 而莫山山呢？原本在墨池苑安安静静的临摹那来自唐国的鸡汤贴，可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深山老林中，修为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说，还莫名其妙的被追杀。 好在身为大符师就算没有了修为身手还在不是，虽说是狼狈了些但好歹逃出来了。 可天下之大又该去往何方呢？更何况身后那群甩都甩不掉的敌人，就在这时她遇到了同样被追杀的张起灵。 只不过看上去很是凄惨，连双鞋都没有穿着一身破布条，整个人就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的。只是那双眸子很是清澈，干净到让人觉得他不是凡尘中人。 更让人疑惑不解的是都那样了身上居然没有异味！ 然后又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倒是还算完整，起码不是破布条，可被追杀了这么多天，命都危在旦夕更别说洗澡了，浑身臭烘烘的，就连身上的那件漂亮的大氅也早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两厢对比之下二人其实同样的凄惨，但萍水相逢的两人显然不可能互相倾诉，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对方，继续躲着自己的仇家。 第二次相遇是在一个山洞中躲雨，连日的大雨洗刷了所有的痕迹，也让身后紧追不舍的人失去了她的踪迹，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到了山洞时张起灵就已经燃起了篝火，面色苍白打着哆嗦来到篝火前向着张起灵缓缓福身行礼，开口问到：“叨扰了，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 张起灵闻言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也不再看她。 莫山山再次行礼道了一声谢便安安静静的坐在篝火旁。 许久之后，篝火的温度终于把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些，似乎觉得有些尴尬，莫山山看着对面的男人轻声开口问到：“在下莫山山，来自墨池苑，被人追杀至此，多谢收留，敢问阁下贵姓？” “张起灵” 莫山山还在等着下文，可男人只是说了个名字便再没动静。 没再追问，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就这么躺了上去，昏暗的火光照映着她苍白的面容，单薄的身躯，给人一种十分柔弱的错觉。 她并没有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放松警惕，也或许他本就有一种让人觉得安心的力量，总之被追杀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 次日清晨，一醒来便看到张起灵坐在那里发呆，艰难的坐起身，脑袋昏昏沉沉，喉咙也似火烧一般的疼，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缓了缓，她这才注意到地上的篝火一夜过去依旧在熊熊燃烧着，而一旁坐着的男人身旁还有许多干柴，身上也平添了许多伤口，想到了昨晚依稀间听到的打斗声，不敢想象，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就这样守了她整整一夜。 第2章 缘分 她定定的望着一旁发呆的男人，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张起灵似有所感，抬眸看去，与她的目光相撞，她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现在的她修为尽失，身后强敌紧追不舍，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会拖累他，更何况他已经守了自己整整一夜，只是萍水相逢，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开口道：“先生的恩情山山铭记于心，若他日有机会再见，必定偿还。” 话音刚落她便走出了山洞，张起灵并没有说什么，就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 山林间，莫山山拼命的向前奔跑着，身后的蒙面人不远不近的坠在她身后，如同一群饿狼耐心的等待着猎物精疲力尽，这种情况虽然费力，但显然最为稳妥。 和张起灵分别后的几天里都是晴天，好处是身体虽然依旧在恶化但总比一直淋雨要好些。 坏处就是没有了大雨帮她掩盖踪迹，敌人也很容易找到她。 现在的她已经陷入绝境，病情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反而连日的追杀与逃亡让她伤痕累累。 身上的衣衫被鲜血染成红色，动人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血色。 终于她撑不住了，脚下一软，倒在地上，任她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再次起身，远处的蒙面人为强弩上弦，缓缓的瞄准了她。 咻的一声，尖锐的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她袭来，在生物本能的求生欲望下，她再一次压榨身体的潜能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右侧翻身，弩箭最终插在她面前，离她的鼻尖就只有一寸的距离。 远处的蒙面人眼见一击未中，抬起手中的弩就又要补上一箭，就在这时，一颗石头精准的砸在他的头上，身旁的队友暗道一声不好，原本想要射向莫山山的几张强弩调转方向，射向飞来石子的灌木丛。 数张强弩齐射，一时间弩箭的破空声回荡在茂密的山林中，第一排释放箭矢后，第二排的强弩继续朝着灌木丛射击。然而，这一次更多的石头朝他们飞了过来。 紧接着张启灵以极快的速度，从灌木丛中冲出，灵活的躲过飞来的箭矢，眨眼间便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一记手刀打晕一个蒙面人，左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扯到自己身前，挡住密密麻麻的箭矢，蒙面人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 张启灵用力推开他，同时从他的箭袋里抓起一把箭矢，朝着冲来的蒙面人用力掷去。 就在他们躲避箭矢的一瞬间，便被张启灵近身。蒙面人失去了远程攻击的优势，很快便被张启灵解决了。 这时，剩余的蒙面人重新整理好了被冲散的阵型，又开始向张启灵射击。 张启灵一个翻滚躲开箭矢，向树林深处跑去。随着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其余的蒙面人也追着张启灵进了树林。 张启灵如幽灵般在茂密的树林中不断穿梭，随着蒙面人阵型的分散，树林里开始不断传来惨叫声。 片刻之后，惨叫声停止。张启灵拎着一个蒙面人走出树林，像是扔破麻袋一样，将他扔到一边，向着莫山山走去。 莫山山原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心里很是委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又莫名其妙的被追杀。除了遇到一个很不错的人之外，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 好在没有连累张启灵，但同时也遗憾没能还了他的恩情，这样想着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但让她疑惑的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听到打斗声传来，睁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干净利落的解决蒙面人，向她走来。 张启灵走到她的身旁将她背到背上，快速的远离了这片山林。 莫山山在他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就连身体都有了些好转。虽然就只是在被追杀的路上见过两面，但只要有他在就总能让人觉得安心。 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依旧坐在那里发呆的张启灵，这次没有山洞也没有倾盆大雨更没有温暖的篝火，但却感觉比上次更温暖。 躺在他为她铺的干草堆上，身上盖着的是从蒙面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嘴角带着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笑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人。 张启灵发觉她醒来就盯着自己看，也没有说什么，若无其事的闭目养神。 …… 第二天清晨，初升的朝阳透过林间的缝隙洒在二人的身上，莫山山醒来，如同昨夜一样，第一眼便看到张启灵抱着胳膊在闭目养神。 金色的朝阳洒在他的身上，将这个只见过三面的男人映照的如同临凡的神只，她甚至觉得他本来就应该是下凡的仙神，不食人间烟火。 既然醒来也就没有了继续赖床的理由，凡人也不可能一直靠着神仙的眷顾和他的光辉填饱肚子不是？ 轻轻的起身，身体比起前些日子来说好了太多，起码比那时候被弩箭射的时候要好多了。山中应该会有些野果，再不济有一些野菜也是可以吃的。她打算去找一些。 张起灵察觉到了她起身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继续闭目养神。 莫山山在林间走着，眼睛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一些可以吃的野果，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了一棵，底部的有些青涩，上面的看上去好些只是有些高，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张起灵并没有跟来，这才卷起袖子准备爬上去。 双腿下蹲看准了一个树枝，猛然发力起跳，抓住树枝，像一只壁虎般熟练的缓缓向上攀爬。 虽然这项业务许久不曾复习，但好歹曾经也是大河国首屈一指的大符师，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爬树需得小心些。 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站到了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上，喘口气，然后伸手去够果子。 在拿了六七个之后剩下的怎么也够不到了。无奈之下只好把果子从树上扔下去，一只手抓着树枝，小心翼翼的向前慢慢挪动。又摘了四五个，终于心满意足的准备打道回府。谁曾想，树枝咔嚓一声不堪重负断了…… 就在她以为免不了要摔个屁股蹲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的接住了她，正是悄悄跟过来的张启灵。 在她上树的时候，张启灵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却不料这还是个上树小能手，生着病体力不支还能爬那么高。 张启灵接住她以后还没来的及让她觉得尴尬，便把她立在了地上，随即捡起地上的果子淡淡的说了句走吧，便向着二人的临时营地走去。 莫山山怀中抱着果子，脸颊通红。被张启灵抱着，她倒是觉着也没有什么，毕竟山洞里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 说句不好听的，那时的衣服穿了和没穿没有多大分别。可这人也没有多看一眼，后面更是被人家一路背着过来，这时才害羞就显得有点晚了。 只是，上树被逮个正着，淑女形象碎了一地，有那么点难为情…… 第3章 神明 回到了二人的临时营地，张起灵抱着一颗青涩的果子面无表情的吃着，莫山山低着头和能酸掉牙的野果作斗争，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竟然能若无其事的吃下去，不由得让人心生敬佩。 好不容易吃下三个，就听对面的男人起身淡淡的对她说了一句走吧。 她沉默的看着手中的果子，没有任何动作，张起灵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回头疑惑的朝她看去，她只是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修为尽失，如今已和常人没有多大分别，身后还有追兵，就只是个拖油瓶，况且他身后也有追兵实在不想拖累他。 见她没动，他也静静的站在那没有说话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莫山山的双眼不自觉的有些湿润，显然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并不打算放弃她，铁了心要带着她一起走。 她也只好起身乖乖的跟在他身后。接过用衣服包着的酸掉牙的果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接下来的几天，她也终于有了机会去尝试恢复修为，气海雪山没有任何问题，但无论如何也没能成功，最终她认命了，决定重新修炼。 可本命物这东西又是一大麻烦，在这深山老林里她把花草树木飞鸟鱼虫都试了个遍都没能成功。倒是体内多了一股能量，后来才从张锡林那里得知这种能量叫“炁”虽然弱小但聊胜于无。逃命的同时她也没有放弃寻找本命物。 但同行的二人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制，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麻烦。 这时她才察觉追杀二人的似乎是同一伙人，这显然不是个好消息，甚至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来历不同的两人会被同一伙人追杀。 此时二人并没有空闲去思考这里面的关节，摆脱追兵才是最紧要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分头行动会被逐个击破，在一起又容易被一网打尽，要是能有个援兵当然最好，可二人一个失忆，另一个人生地不熟，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就只有彼此了。莫山山也没再说离开的话。 二人好不容易摆脱身后的追兵，在树荫下歇息。莫山山用手扣着包着果子的衣服，有些闷闷不乐，对于张起灵独自引开追兵的做法屡禁不止，却又无可奈何，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就只好和这破衣服较劲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良久，张起灵才幽幽开口：“我饿了” 她也只能把装着果子的破衣服递给他，起身嘱咐道：“我去找点水来，你乖乖呆在这里别乱跑。” 说完便拿着空荡荡的水壶向着远处走去，张起灵轻轻的嗯了一声便继续啃那酸溜溜的野果。 时间就这样在被追杀的过程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身后的蒙面人依旧穷追不舍，似乎是这两人过于难缠，蒙面人改变了策略，由大部队劫杀改为现在的小股部队袭扰。 二人只能一边防备时不时的偷袭，一边尽量甩开身后的追兵，这样一来留给二人恢复体力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能强撑着一边继续逃跑一边恢复体力。 或许蒙面人觉得时机已到，或许是失去了耐心，终于出手了，数量众多的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为首的蒙面人一声令下便有数不清的弩箭袭来，张起灵一边闪躲着向着为首的蒙面人冲去一边抓过袭来的弩箭向着他猛地甩去。 一旁躲在树干后的莫山山也没有闲着，趁着放箭的蒙面人被张起灵牵制的时候，拔出插在树干上的箭矢，用炁包裹住几支箭矢，双掌用力一推箭矢便朝着蒙面人射去。 紧接着她也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一掌拍在一个蒙面人胸口，此时正有一个蒙面人端起手中的强弩就要朝着莫山山射击，就见张起灵从身边的蒙面人腰间拔出匕首猛地向那人掷去，将其手中的强弩连带着手掌一起钉在树干上，莫山山趁机又是一掌打在那人胸膛。 许久之后当她终于将所有敌人都打倒在地时才发现哪里还有张起灵的身影。 说来也气人，虽说这么多天厚着脸皮跟在人家身后，但当初也是你非要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的不是？现在倒好动不动就把人扔下，自己一个人去引开追兵，偏偏说他还不听，弄的一身伤回来，一副我认错但我就是不改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冲你要吃的，白白让人心疼…… 最终，莫山山只能将周围蒙面人的干粮搜刮干净，在一路上留下张起灵那串奇奇怪怪的字符。 但这一次似乎和以往都不太一样，已经过去两天了他还没有追上来，只好放慢脚步等待着，盼望着他能如往日一般平安归来。 第三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心也开始乱了起来，开始沿着记号往回走，可直走到记号的尽头也没能找到他。 第四天，还是没能找到他的踪影，身上的干粮也只剩下了留给他的那份，如果明天再找不到他就只能靠吃野果度日了。虽然焦急万分，但心里总是不由得胡思乱想，一边希望他甩开自己这个拖油瓶独自逃命，一边又自私的希望他能够回到自己身边，或是自己能够找到他。 第五天她发现了张起灵留下的记号，这让她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担心，欣喜的是他还活着也没有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担心的则是他的处境。 已经五天过去了他也没有追上来，反而留下记号，这说明他的处境一定很不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天不遂人愿，他的记号消失在了在密林深处，周围都是蒙面人的尸体。 她在心里不断祈祷着，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 此时正值盛夏，山林中更是湿热难耐，此时的她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奔跑着，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打湿，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阳光下的张起灵。 他的周围满是倒地不起的蒙面人，细碎的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在他赤裸的上半身，洒在他那狰狞的麒麟纹身上，使他看上去如同降临凡尘的神明，这时神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她走来…… 第4章 本命 还没有来的及震惊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就只见如同神明般的男人身形一晃就要栽倒在地，她连忙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不让他倒在地上，一只手顶住他的胸膛，缓缓转过身让他靠在自己的背上，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深吸一口气腰腹用力，背着他踉踉跄跄的朝着密林外走去。 尽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她也没能在天黑之前走出这片密林，这人看上去不怎么胖实际上沉的要命。 她将张起灵靠在树上自己则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良久，解下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想要给眼前的男人也喂一口却发现怎么也喂不进去，然后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犯了难。 像是想到了什么双颊微微泛红，嘴里呢喃着：“我实在没有别的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完便又拿起水壶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弯下腰，一只手扶着男人的头另一只手着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微微仰起，将红唇与男人双唇贴在一起，一边轻抚他的喉咙，一边慢慢的将水送进他的嘴。 做完这一切后为他擦去嘴角的水渍，伸手理了理男人的浏海，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开口嘱咐道：“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我去找点干柴。” 在莫山山的努力下篝火终于燃了起来，橘红色的火光照映着男人苍白的面容刘海斜斜的挂在额头。 她借着火光为他处理完伤口，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他的身上，自己则盘膝而坐继续修炼，虽然没有找到本命物，但是也能运行周天。 第二天张起灵依旧没能醒来，莫山山背着他走出了这片密林，寻了个方向便继续踏上了逃亡的路。 连续走了几天身后都没有人再追来，但莫山山的心里总有种强烈的预感，下一次的截杀不远了，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预感，这四周安静的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期间张起灵一直昏迷不醒，莫山山背着他艰难的穿行在山林间，在将要走出这座大山的时候，她发现了山脚下的村落。 她知道蒙面人一地会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设伏，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张起灵安全走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在有人生活在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只要把蒙面人引开，张起灵就有可能被村民发现从而获救。 心里这么盘算着，也是这么做的，将干粮和水留给张起灵后便向着山下走去。 此时的太阳逐渐西斜，将天边的云朵照的通红，山脚下的村落的炊烟隐约可见，山上人的苦难没能影响到山下人平静的生活，而今夜也许有人会死，有人会活下去。 刚走出去没多久便不出意料的被蒙面人包围了，好在这里已经和张起灵有一段距离了。 四周的蒙面人叫嚣着高举手中的刀剑向她冲来，莫山山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就要结束了而张起灵也终会得救…… 另一边的张起灵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皮轻颤，最终也没能醒来，只是依稀可以听见惨叫声，打斗声，只是这声音正在逐渐远离。 ……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此时月亮高挂于半空，静静的俯瞰着人间。 莫山山被蒙面人包围在中间，面色苍白，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衣服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嘴角却一直噙着一抹笑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周围的蒙面人一时间有点胆怯，相互对视一眼谁都不敢上前。 说起来这还是她自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月亮，以前嘛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月亮，大河国也没有月亮，不得不说，很漂亮，但遗憾的是月亮有阴晴圆缺，人也有悲欢离合，无论是月亮还是那个人都再也看不到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晚风，感受着清冷的月光照在自己身上，回想着独属于他的温度。 这一刻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本命物，试着去感受了一下，发现他似乎离得有点远，却并没有沮丧，反而因此感到高兴。 离得越远越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身体已经不堪重负，而身边的蒙面人好似无论如何都杀不完。 还没来得及好好道个别，月光能够照到自己也一定能照到他，这样想着，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轻声说道：“再见” 随后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周围的蒙面人见状小心翼翼的朝着莫山山靠近，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大耳朵并不高大的中年男子，浑身泛着金光，嘴里念叨着什么，好似赶苍蝇般挥挥手便解决了剩下的蒙面人朝她走来，只来得及说一句救救他，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来人正是张锡林，不紧不慢的清理完现场，没过多久，靠着莫山山和张起灵链接着的微弱的炁，找到了他，然后便一手提一个下山去了。 回到自己家中将二人放到床上，便去煎药了。 没过多久张起灵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旁躺着的面色苍白的莫山山，鲜血染红了衣衫，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刚从床上爬起来，张锡林便端着个盘子从外面进来，来到他的身边指着盘子里的药对他说：“这是伤药，这里有纱布，她一个女娃我一个外人男女有别，不好办，正好你醒了，你先给她处理伤口。”说完便出了屋。 张起灵没有纠结，轻轻的解开她的衣衫，原本洁白无瑕的身体现在却遍体鳞伤，眼神轻颤，小心翼翼的为她处理身上的伤口。 许久之后他端着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和和装着药的盘子出来，听到动静，张锡林转过身的开口说道：“小伙子处理完啦？这个先放一边，来先喝碗粥。” 张起灵看了一眼接过粥却没有喝只说了声：“多谢。”然后就这样看着他。 张锡林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把筷子递给他说：“不着急你先吃，她现在昏迷着，这粥太稠容易呛着，你吃完了再喂她些稀的也不迟。”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张锡林被他盯的受不了只能无奈开口：“好吧你等会儿。” 没过多久又拿来一个小勺和一个盛着稀粥的碗递给他。 他接过勺子和粥转身进屋，舀了一点粥，轻轻的吹口气，递到了她的唇边，慢慢的掰开她的嘴将粥送了进去。就这样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慢慢喂着，直到一碗粥见底也没有呛着。又帮她擦了擦嘴角，出了屋再次向着张锡林道谢，这才拿起一旁的粥慢慢的喝着。 等他喝完张锡林收拾了一下碗筷对张起灵说：“那个女娃处理完伤口止住血，只要悉心照料应该要不了几天就会醒来，你也别太担心。好好休息。”说完便进了另一间屋子。 第5章 张家人 张锡林离开之后，他就坐在莫山山的旁边，呆呆的看着她。以往无论是在怎样的境地下，他都可以利用短暂的时间通过闭眼浅眠的方式恢复体力。 然而现在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心仿佛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线球，不管怎么去调整都无法改变它杂乱的状态。 当初为什么会救她，也许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时张家覆灭，重伤失忆的他遭到蒙面人的追杀，只能狼狈的一路逃亡，连日来的大雨更是让他本就受伤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谪落人间的神明第一次感受到的并不是温暖，而是人心的险恶。 虽说张家已然腐朽，称不上家，更与温暖无缘，但终归还有个落脚之地。总好过现今，天地之大，竟无他容身之所。 除了脑海里那道一声声呼唤着“小官”的女声，他再没能从世间获得哪怕一丝温暖，但他就连这声音的主人也没能从记忆的重重迷雾中搜寻到丝毫踪迹，那正是他的母亲，白玛。 那声音很温柔，有着远比面前的篝火更加炙热的温度，为他短暂的驱散了一直包围着他的刺骨的寒冷。 这时，在被追杀的路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走了进来，冲着他行礼，轻声开口询问他是否能够在这里待一会儿，张起灵只觉得她的声音像极了一直在萦绕自己脑海里的那道女声。 他不禁抬头望去，只见那女子面色苍白，浑身被雨水浸湿，不停的打着哆嗦，看上去很是狼狈。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她便坐在火堆旁烤火。 之后没再理会她，脑海里却继续在迷雾中搜寻着那声音的主人，许久之后，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她是谁，也没能想起她的面容，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悲伤，他觉得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这时那女子又开口说道：“在下莫山山，来自墨池苑，被人追杀至此，多谢收留，敢问阁下贵姓？” 张起灵抬头看着她，脑海里那模糊的身影和眼前的女子渐渐重合…… 深夜，张起灵多年练就的闭目养神的本事也没能让他成功进入到浅眠状态，就这样看着那蜷缩在火堆旁的女子。 火堆快要燃尽了，而山洞外的雨势还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他便又往里添加些了柴火。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山洞外面的动静。不用想也知道，蒙面人再一次追了上来。 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女子，他起身向山洞外走去。 张起灵将蒙面人从山洞周围引开之后便逐个解决了他们，然后带着干柴回到了山洞。 第二天莫山山同他告别，尽管知道面前的女子绝不会是脑海里那声音的主人，他仍然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失落。 孤独与寒冷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最终他也没能开口挽留，也没有这样去做的理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随后的几日，他就像失去方向的船只，在茫茫人海中四处寻觅，却始终未能与她相遇。那曾经在山洞中感受到的温暖，也如同夜空中的流星，转瞬即逝，再难寻觅。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了蒙面人的踪迹，下意识的去查看情况时，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名叫莫山山的女子，也看到了她被蒙面人逼入绝境。 他出手救下了她，原因也很简单，他不想她死。 张起灵如同上次一般静静地守护在她身旁，目光凝视着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正遭受着某种痛苦或不安。直至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她是独一无二的，绝非他人的替身。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但张起灵的心却始终被焦虑所笼罩。 若是跟随自己，她或有可能受到牵连；然而，但如果丢下她一个人不管，那她必定会走向死亡的深渊。 最终张起灵还是决定带上她，虽然会有危险，但总好过被蒙面人杀死。 今后的日子里虽然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但是他却没能感觉到之前的孤独，也渐渐习惯了她的陪伴。 直到，他最后一次独自解决追兵时，没能及时追上她的脚步。 他一边希望她不要管他，只是一个人逃跑，一边又自相矛盾的在路上留下记号。 而在既他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是；她循着他留下的记号找到了他。 之后他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里，但当莫山山感应到本命物的那一瞬间，他们之间便有了一种奇怪的联系。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就像是两人被一条丝线拴在了一起，让人不论离得有多远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然而，就在与她产生连接的一刹那，他便听到她再次同他告别，他猛然意识到，未来的他所失去的，将不单单是往昔的记忆，还会有一个重要的人。 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从昏迷的状态中醒来。 好在上天终于重新眷顾了他，他们都得救了。 第二天中午，张起灵像昨天一样喂她喝完粥后，才坐到桌边吃饭。 张锡林自救回二人的那时候起便没有问过二人的来历，现在终于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开口问到：“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起灵。” “那个女娃是你什么人？” 张起灵斟酌良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话，便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张锡林一愣，说了一句：“不想说就算了。”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这时，房间里的莫山山候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张起灵，她焦急的想要起身想要查看，刚站起身，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栽倒在地时，这时候张起灵听到动静冲进来扶住了她。 等到视线重新恢复，她就看到了身边的张起灵，立马便抱住了他，声音有些哽咽的说：“你要是再敢一个人去引开追兵我就死给你看！” 第6章 儿子和儿媳 二人就这样相拥着，直到莫山山不再抽泣，张起灵才开口说道：“对不起。” “咳咳”，坐在饭桌旁的张锡林眼见粥都要凉了二人还是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只好咳嗽一声出声提醒道：“饭就要凉了，先吃饭吧。” 莫山山这才注意到外面还有人，轻轻的推开张起灵，抹了一把眼泪，和张起灵一起走到桌边，行了一礼说；“老先生的救命之恩山山没齿难忘。” 张锡林伸手扶住她，“不必多礼，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住，你们俩就在这里安心养伤，来，先不说这个，先吃饭。” 三人就这样坐到饭桌旁，边吃边聊。 闲聊中才知道二人是被追杀的途中认识的，张起灵也确实没有欺骗他的意思，真的可以说是捡来的…… 至于剩下的则是真的不记得了。 饭后，三人坐在院中，莫山山靠着张起灵的肩膀，吹着晚风，听着盛夏的蝉鸣，看着天上的月亮回想着这些日子实在不算太美好的经历，但好在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 张起灵也同她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谪落人家的神明首次得到上苍的眷顾。 张锡林则是独自坐在一旁，本来好好的看着天上的月亮，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他俩，最终受不了这对腻歪的年轻人，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直到困意席卷而来，莫山山起身想要回屋睡觉，刚走到一半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于是转身问道：“你晚上睡哪？” 是啊晚上睡哪，前几天他一直守在她的床边，时不时的也会小憩一会，可现在人家醒了总不能一直坐在人家床头吧？ 看了看张锡林紧闭的房门，谁打地铺都不太合适，莫山山试探着问道：“要不和我挤挤？” 最后二人谁都没有打地铺，就在一张床上挤了一晚上。 原本以为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会睡不踏实，谁曾想除了一开始气氛有点尴尬以外，这一晚上二人都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一早张起灵跟着张锡林下地干活，莫山山则被以身体还虚弱为由，留在了家里，没有事情可做的她只能做好了饭等待着二人归来。 晌午，二人提着锄头从田间归来，三人就如同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饭。 这些日子三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生活方式，等二人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以后，打算向张锡林辞行。 这么长时间过去张锡林其实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于是张锡林向二人提议不如就在他身边多待一段时间，等到打听到了墨池苑这个地方二人再离开也不迟。 张锡林也不否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如果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下去他也不会觉得孤单，但现在二人突然闯进他的生活，也已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再想回到当初一个人的生活也不会容易。 经过一番商讨最终无家可归的二人以儿子和儿媳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张起灵，张锡林多了一个名叫张予德的儿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二人以为可以在这里平淡的生活下去时，蒙面人再一次找到了他们。 他们并不想连累张锡林，打算离开，就见张锡林摆摆手，“老头子打架还行，不用紧张，我去去就来。”说着便向外走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虽然还没能把张起灵真正的当成儿子，但张锡林早已适应了父亲这个角色，作为父亲最怕的并不是被孩子麻烦，而是孩子不再需要他。 正如他所说“去去就来”，片刻之后，老人如同去散步遛弯一样背着手慢慢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桌上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如品茗般轻啄一口，又轻轻的放下，深藏功与名…… 虽然解决蒙面人对张锡林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一家人最终决定搬家。 把东西都收拾妥当后，驾驶着驴车一头扎进茫茫人海中，蒙面人也因此再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 六三年秋，张锡林一家人来到了刘家村，并在这里扎根。靠着开垦的几亩荒地，外加上莫山山写得一手好字也可以时不时的补贴家用，日子虽然有些清苦，但是一家人都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也是张锡林离开龙虎山后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六四年夏，去年的两间老屋到了今年已经成了一座温馨的小院，去年种下的小麦现在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半年多过去张起灵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农民，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声优秀。 现在的他俨然已经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是收割小麦的主力，没有之一。 就连村里的乡亲们都夸老张有个好儿子，虽然看上去年轻但却是个能吃苦的。只是不爱说话。 此时烈日当空，正是收获的好时候，张起灵一马当先，手中镰刀不断挥舞，速度很快，将莫山山和张锡林远远的甩在身后，直到麦田的尽头，将收割好的麦子扎好放到不远处的驴车上又回头去帮张锡林。 如果此时有人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地上除了收割后的麦茬以外干干净净。 走到张锡林身边，说了句我来，便弯腰继续收割。 不到一个时辰，整块地连同莫山山没有割完的都被他一扫而空，张锡林和莫山山就跟在他身后将小麦都扎成捆。 将收成都装到驴车上以后，三人坐在树荫下，莫山山为张起灵擦汗，张锡林则穿着短褂坐在旁边用草帽扇着风。 这边三人已经在树荫下歇息了，而不远处的一家三口还在忙碌着。 头戴草帽的妇人直起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看了看在树下歇息的三人，不由得赞叹道：“这小伙子干活真是利索。”又回头看了眼自家的汉子，叹了口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一边满头大汗的男人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只是手上的活依旧不停，不满的埋怨着：“你这话说的，我咋和人家大小伙子比嘛！” “你年轻的时候也比不上人家！” 男人也抬头看了眼树荫下歇息的小伙子，悻悻的闭嘴，回头却发现自家儿子在那里呲个大牙傻乐，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男人只看了一眼便弯腰继续干活头也不抬的喊道：“笑什么笑！不想娶媳妇啦？赶紧干活！” 一家人又回到了劳作得节奏里，只是男人骨子里的胜负欲使他如同通了电的小马达一般快速的挥动着手里的镰刀。 第7章 刘家村 张锡林坐在装满麦子的驴车上，张起灵在前面牵着毛驴，莫山山提着水壶和干粮走在他身边，伴着夕阳，一家人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满载而归。 虽然现在是很平静，但保不齐哪天蒙面人就会突然出现。 于是吃过晚饭后，莫山山打坐开始修炼，青色的焚天符伴随着她的手印缓缓浮现，发出的声音如同转动的机括，又像是铁链在碰撞。 这个符说是符，但在张锡林看来其实与一般道士画的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路数。 且不说龙虎山本身也是符箓大宗，就算是各个门派的符箓他也都见过，甚至包括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但莫山山用的符显然不属于他们其中的任何一种。 符箓一道源远流长已经在各大道门中流传了上千年，各种各样的符数不胜数，种类繁多，但硬要说的话“符”这手段并非道门独有。很多门派对于符道均有涉猎。 可无论是那个门派，想要真正画好一道符天时地利缺一不可，画符的过程也可以简单理解为向天地“借力”的过程，最短也需要几个时辰，甚至几天。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通天箓。然后通过所画的符将借来的力量施展出去，在这个过程中充当媒介的是自身的炁和符箓。 而莫山山所修炼的符道，是以自身为媒介，沟通天地，以结印的方式代替了画符的过程。且随心所欲，符的威力也完全取决于自身修为。 在一旁的张锡林看着莫山山专心修炼的样子，又看看盯着莫山山发呆的张起灵，心中冒出个想法，开口说道：“予德呀，爹教你门功夫怎么样？” 张起灵不再盯着莫山山，转头满眼疑惑的看着他。 …… 经过一家人的辛苦劳作，外加地本身也不太多的缘故，很快便完成了小麦收获的全部流程。 小麦要趁着天气正好的时候抢收，以防止下雨受潮发霉。 因为一家人早早的的收完了麦子，而离第二轮得耕种时间还早，本着增进邻里关系的想法乡亲们决定请老张家里的顶梁柱——张予德，去帮忙收割，然后几家再送凑些粮食作为谢礼。 其实乡亲们地也不多，自家人赶赶工再请亲戚朋友帮帮忙也就完事了，之所以请老张家的帮忙，其实这是一种变相的接济。 但显然乡亲们还是低估了老张家顶梁柱的实力，炎炎烈日下张起灵挥舞着镰刀化作无情的收割机，遥遥领先，甚至将多年的老把式都远远甩在身后。 见他收完一块又要去帮别人，一旁的老人赶忙拉着他坐下歇息。 人家只是来帮忙的，总不能把人家当长工用吧？ 又怕他觉得一个人休息不好意思，又招呼着大家一起坐下休息。 一时间大家都坐到田垄间，地里就只剩下几个死要面子的老把式试图赶上张起灵的进度。 闲下来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还拉着张起灵一起聊，只不过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张起灵身上。 “予德呀，你们夫妻俩不趁着年轻尽早的要个孩子呀？”一旁的老汉抽着旱烟说道，由于张锡林有意隐瞒的缘故，对外对内都管他叫张予德，有时也说小名叫阿灵。 张起灵目光微动，眼皮轻轻颤了颤，淡淡的说了句：“还早，不着急。” “也是，你还年轻。” 夸孩子这项运动似乎在这片土地上流传已久，但张起灵没有孩子可夸，就只好夸他本人了。 “予德这小伙儿，干活是真麻利，也肯吃苦，等着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话在理，地不会骗人。” “要不是你早早的成了亲，我还想把我外甥女介绍给你嘞。” …… “行啦行啦，别拿人家小伙子打趣了。”老汉把烟杆在鞋底磕了磕，又见一旁的老哥几个终于放弃了追赶进度，笑呵呵的说：“哎哟～ 老哥几个这就放弃啦？再努把力没准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吃灰，老于你年轻时候打鬼子的劲头呢？拿出来呀！” 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又回到田里开始劳作得时候，场中分为了三派。 一派以几个老把式为首，各自为营想要赶超张起灵。 张起灵自成一派，而剩下的一派以抽烟的老汉为首，不紧不慢的干着活，俗称——摆烂。 地里的麦子就在两边不自觉的较量中被一扫而空。 此时日头逐渐西斜，张起灵提着乡亲们送的大袋新粮和瓜果蔬菜回到了家中。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忙完了第二轮的耕种，一眨眼的时间年关将至。 由于莫山山写得一手好字，写春联的工作自然就交给了她，再加上她平时也颇受欢迎，周围的街坊邻居看到了也都提着礼品凑到他们家请她帮忙写对联。 一时间不大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人多了自然也就热闹了，七嘴八舌的互相问候。 几个老汉蹲在屋檐下抽着旱烟，张锡林二人就在旁边和几个老汉闲聊，莫山山则站在院中的桌前写着对联。 “往年都是老于写对联的，这老小子识字。早些年还打过小鬼子，后面还跟着大部队过了那什么江来着。”一个老汉抽了口烟说道。 “鸭绿江！” “对对对！” 张锡林作惊讶状说：“真的假的！” “真真的，砍过好几十个小鬼子的脑袋呢。我这条老命还是人家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正说着正主就提着一篮鸡蛋走了进来，笑吟吟的边走边骂道：“我就知道你们几个老东西一定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张锡林赶忙迎了上去，一边说道：“哪能呢！老刘这不是在给我们讲你早些年打鬼子事嘛。” 被称为老于的老人脸上笑意丝毫不减，张锡林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眼底闪过的一丝落寞，于是赶忙转移话题。 “来就来嘛！多大点事这是干啥。” “你就收着吧！”说着便把鸡蛋塞到张锡林的手中，然后和几个老头一起闲聊着。 几个大娘大妈凑到正在写对联的莫山山身边，小声聊着天。 聊的话题大多都围绕着是各家的八卦和自家孩子，还有男女之事，当然也交流交流做饭的经验。 莫山山听的小脸通红，一边写，一边时不时的回答各种问题。 见她这种反应一个妇人暗戳戳的凑到她身边说：“我跟你说啊，这男人呀别看他表面上老实，其实肚子里花花肠子多着呢！你男人长的也俊，你可得看好了。” 张起灵本来在发呆，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说话的妇人，仿佛想要一眼将她望穿 莫山山边写边声若蚊蝇的回应着：“不会的。” 第8章 再次搬家 大年三十这天一家人穿上新衣，早早得起床忙碌着，张锡林生火，莫山山切菜，张起灵负责劈柴，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这个不大的院中，充满了新春的喜悦和对来年生活的美好向往。 今年的年三十明显要比去年刚搬到这里的时候要好多了，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记在家里的顶梁柱——张起灵的头上。当然也得感谢街坊邻居的照顾。 在外人看来，老张家的儿子既孝顺老爹又肯吃苦，小夫妻两个虽然没有孩子但也十分恩爱，家庭和睦、幸福美满，不外如是。 年夜饭很是丰盛，几张新粮烙的饼，一盘韭菜鸡蛋的饺子，一条鱼，再用与邻居家换来的肉炒几个菜，外加鸡蛋汤，这便是全部了。 张锡林笑得满脸褶子，给张起灵夹菜说：“予德今年辛苦，来吃菜。” 张起灵也夹了菜到他的碗中露出笑容说：“爹，你也吃。” 张锡林愣了片刻，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答应了声：“哎，好好，都吃菜吃菜。” “来，顶梁柱吃个饺子，张嘴，啊～”说莫山山着夹起一个饺子递到他的嘴边。 张起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将饺子一口吃下，学着她的模样也夹了一个递到她的唇边。 “啊～” 莫山山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张大嘴巴等待着他的投喂。 见二人这番模样张锡林也轻笑出声。 吃过年夜饭，三人一同守岁，莫山山坐在台阶上将头靠在张起灵的肩膀上。 张起灵从怀中摸出一支发簪递给她，那只是一支木簪，顶端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 他笑了笑扭过头说了句：“新年快乐。” 莫山山接过发簪插在头上。呆呆地看着他。 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他扭头看去，一阵香风袭来，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他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不由得慢慢闭上了眼睛。 良久，唇分，莫山山红着脸也同他说：“新年快乐。” 六五年农历正月初一 大清早的便已经有小孩成群结队的挨家挨户拜年。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一群小孩来到张锡林家门口，叽叽喳喳的拜年，一口一个爷爷过年好叫的张锡林心花怒放。 见莫山山和张起灵提着花生和糖出来，叫的更加卖力。 “张叔张婶过年好！祝张叔张婶百年好合，岁岁平安。”七嘴八舌的直喊的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莫山山却美滋滋的将糖果分给一众小孩，同样说道：“过年好。” …… 七零年春 将近六年时间过去，在张锡林的教导下张起灵的金光咒和雷法已初见成效。 随着性命修为的不断提升，他渐渐发现体内流淌着的麒麟血与后天修炼的功法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异人界普遍认为“炁”是构成天地万物的最基本物质，是人以及万物生灵与生俱来的能量。而能使用和调动这种能量的人被称为“异人”。 先天一炁，是维持人生命的能量，一般来说这样的能量一经消耗便再也无法补充。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张家人，他们的先天一炁除了维持生命的那一部分之外，还大量存在于体内的部分血液中，这样的血被张家人称之为“麒麟血”。这就使得张家人拥有远比常人更加悠久的寿命和极为缓慢的衰老速度。同样的也容易引起旁人的觊觎。 炁循督脉通过尾闾、夹脊、玉枕三关过巅顶，由鹊桥入任脉，循环一次为一周，是为小周天。 炁循着头身手足运行一周是为大周天，不管是大周天还是小周天炁最终都会回流到丹田，而张起灵发现他的炁在运行周天之后会被麒麟血优先吸收并储存，之后才会回流到丹田。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练功出了岔子，于是便向张锡林求助，就在这时张锡林也发现了他体内的异样。 心想这孩子当初被追杀恐怕也和这血脉脱不了干系，是的尽管意识到这“孩子”年龄可能比自己都大，在他眼里他仍然是孩子。 这样的人要是一直一个人避世而居倒还好说，可一旦入世，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世？ 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感叹道：这天下竟有如此苦命之人。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给莫山山把了脉，暗道一声果然，多了一份担忧的同时也长长的疏了口气。好在将来就算自己不在了他们也还有彼此。 为二人的安全着想，注定了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待。 虽然说在刘家村的日子一天天的好了起来，邻里关系处的也还不错，但人心隔肚皮，在这里也待的够久了，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七一年夏 在收完这一季的粮食，将东西都收拾妥当后一家人再次踏上了搬家的旅途。 临行前，乡亲们围在一家人的驴车旁，依依不舍的送别着相处了数年的一家人。 老于将笔墨纸砚塞到驴车上对张锡林开口说道：“山山这姑娘喜欢写字，这东西也不是啥稀罕物，你就留下，将来有了孙子也用的上。” 有着老于打头乡亲们也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塞到张锡林手中，有鸡蛋，有粮食，也有肉等等。 “这待的好好的咋就突然要搬家了呢？”一位妇人拉着莫山山的手说道。 莫山山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尽管众人极力挽留，但依然无法改变一家人的想法，终于还是驾着驴车离开了生活了八年的刘家村。众人一直送他们出了村口这才在张锡林的劝说下停了下来，含着泪，目送着他们离开。 “老张保重啊！” “要是外面混不下去记得回来。” “山山姐，要是你和予德哥过不下去了记得回来找我啊！我养着你！”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喊道。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张起灵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这话的男孩立马闭上了嘴。 第9章 宿命 七一年秋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一家人辗转来石湖山定居。 这里相比于刘家村更加偏僻，人迹罕至。但好在气候还算不错，有一条溪流自山顶蜿蜒而下，可以满足日常用水和灌溉需求。 于是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地带，在一家人的不懈努力下，几间木屋拔地而起，周围再用篱笆围起来，就形成了一座小院。 等到来年春天时就在院中种些蔬菜，还可以养些鸡鸭。然后再在周围开垦出几亩地日子也就可以过下去了。 七三年春 在张锡林的见证下，张起灵和莫山山正式结为夫妻。 因为条件有限所以婚礼一切从简，二人拜了天地，给张锡林敬了一杯酒便算礼成了。张锡林今天的笑容就没从脸上下来过，，脸上的褶子也更深了几分。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曾想还会有个儿子，等到来年说不准都能抱上孙子了。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几岁。 入夜，二人的新房中燃着红烛，墙上也贴了个大大的囍字。莫山山盖着红盖头，心怦怦直跳，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张起灵坐到莫山山身边，要从今往后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这么想着不禁有些紧张，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掀开盖头，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精致美丽的妆容，就只有那年过年他送的刻着小兔子的木簪，和面前满脸娇羞紧张的心上人。 见旁边的人掀开盖头后便再没有了下文，莫山山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轻轻唤了声：“夫君。” 他这才反应过来。 喝过合卺酒，放下手中的酒杯，二人只对视了片刻，二人便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贴上了对方的唇。 莫山山顺势躺下，不去管他那双笨拙的去解自己的衣衫的手，缓缓的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双唇热烈的回应着他的索取…… 春宵一刻值千金，而这个夜还很长，也很美，只是不太安静…… 一番激烈的交战过后，夜终于平静了下来，莫山山坐起身想要去够被扔到不远处的衣服，可够了半天够不到，却发现张起灵就直勾勾的盯着她，最终放弃了找衣服的想法。 张起灵看着她娇好的身躯脑海里却在想别的事情。随着性命修为的不断提升他也渐渐的回想起一些过往。张家、九门、青铜门后的终极、以及——墨脱。 这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串联起来逐渐形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可如今他已经成亲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可张家已经不在了，如果这些事情他不去管，终有一天灾难就会降临到他最珍视的两人身上。 一时间仿佛千斤重担压到了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像是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莫山山钻进他的怀中，曼妙的曲线紧贴他灼热的身躯抱住了他。他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好好享受此刻的温存。 时间就在幸福生活中一点一点的流逝，来到了七四年。 直到一份报纸将他再次从仿佛梦境般的美好中打回到现实的残酷。 报纸上说一个人被当地苗人刺瞎了一只眼睛，旁边的图片上是一件奇怪的文物。 但张起灵一眼便认出了它，那正是一枚蛇眉铜鱼。 那一瞬间冰寒刺骨的宿命如噩梦般再次找到了他。 自那之后莫山山发现他总是目光深邃的望着东北方向发呆，眼神深处有挥之不去的凝重。 晚上张起灵坐在小凳子上，莫山山将毛巾用热水打湿为他擦着背，身上的麒麟纹身随着体表温度的提升而逐渐显现，那上面镌刻着的是他的宿命。 那是他家族的印记，是一道禁制，禁锢他的同时也保护着他。 莫山山，伸手抚摸着他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胸前的麒麟纹身，片刻她收回手继续为他擦着背，擦完了背她把方巾放回木盆内，张起灵起身想要离开，莫山山只觉得这时的情形像极了当初他独自引开追兵的时候，心如同被被利刃贯穿般的疼，她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的开口：“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人的。” 张起灵转过身，将她揽入怀中学着她当初的语气哄道：“乖乖在家等我。” 莫山山不满的看着他说：“你哄小孩儿呢？”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抱起，她只好乖乖闭嘴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 男人把她放到床上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那就换种方式。”说完便吻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她一边回应着他的吻，一边用娇嫩纤细的手着手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腹肌慢慢向下探去…… 深夜，莫山山终于体力不支，闭上眼沉沉的睡去。 张起灵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什么都没有带离开了小院。 直到慢慢走远之后才发现张锡林就在他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 张锡林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坐下，看着他说：“予德啊，你虽然有一身本事，但你的心不够狠，这会吃大亏的，世人呐，你比他们强他们会排挤你，你比他们弱，他们就会欺负你，你只有和他们一样才能在这世上活下去，所以必要的时候你要懂得隐藏自己，最后爹希望你明白，这世上远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说完便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张起灵，然后又说道：“里面有几双鞋和衣服，还有几张符，用法以前都教过你，如果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回来找我，爹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打架还行。”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张起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直到再也看不到老人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他才抬起脚走向山下，走向黑暗，去直面那强加在他身上的宿命。 也许是那一刻起，也许更早，那年幼的麒麟，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肩膀再一次背起了整个张家。 第10章 张家 京城 张启山颓废的坐在大堂上首，他的副官就站在大堂的正中央，汇报着什么。 但显然张启山并没有心思去听，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日山汇报完毕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但张启山却问出了一个和汇报内容毫不相干的问题：“五爷家的那小子在干嘛？” “您说的是哪一个？”张日山问。 “还能是哪个？他家老三。” “哦，三省啊，游山玩水无所事事。” “他去哪里玩了？”张启山突然神色一正问道。 “好像是沂蒙山的一座道观。” ———— 与此同时，沂蒙山下，无三省与一个留着寸头的圆脸年轻人并排行走在上山的道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位小哥，你叫什么名字？”无三省问道。 “张予德。” 无三省：“哦，那你来这沂蒙山干嘛？” 只见年轻人疑惑的转头看着他说：“来上香啊，还能干嘛？你呢？” “我呀？我也是来上香的。” 随后二人便不再有任何言语。直到二人来到一座破旧的道观门前。 “灵云观，名字是好听，可看着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无三省口中呢喃，随后又大喊一声：“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说着话便进到了道观里面。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十足的中年道士缓缓走来，脚踩着一双旧布鞋，身上的道袍洗的有些发白。对着二人行了一礼。 “贫道沐云，二位善信来此有何贵干？” “来上香。”年轻人说道。 道士有些诧异，愣了愣神疑惑的说：“来在这儿？” 无三省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吐槽难怪香火这么稀薄。 “那二位善信请随我来。” 等到上完了香，年轻人便离开了，无三省这才开口问道：“道长，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这位善信请自便贫道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让本来还在想着如何支开这道士的无三省直接愣在了当场。 “你不怕我偷东西啊？”无三省喊道。 只见名叫沐云的道士头也不回的喊道：“玄天祖师神像就立在那里，善信要是不怕他老人家怪罪，看上什么尽管拿去。” 无三省一时语塞，抬头看看那神像，迈步向后院走去。 在一番探寻之下，无三省找到了一座丹炉，并看到了那上面的星图。 另一边，名叫沐云的道士追上正要下山的那名年轻人，而他从前是张家人。 从他看到那名年轻人的第一眼起便认出了他，虽然他戴着人皮面具，改换了名字与身形，但他仍然认出了他，那正是他的族长。 在那场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中，九门和张家损失惨重，而早已腐朽的张家没有选择去面对敌人，反而去质疑张起灵的权威，张家也因此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从被带到张家的那一刻起，到成为族长之前，所有人都将他视作杂种，采血的工具。 等到没有人愿意接手张家的烂摊子时，他又被推举成为族长。所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他哪怕一丝的温暖，反而是他拼了命的想要去保护族人，保全这个腐朽的家族。 然而在他羽翼下苟延残喘的族人却在他身受重伤时离他而去，丢下他一个人去面对险恶的人心和强大的敌人。 这是一种无耻的背叛！ 张沐云正是这其中的一员，而他此时正一言不发的跪在张起灵的面前。 按张家族规，此时此刻他应该是一具死尸。 张起灵平静的看着他，最后也没有动手，正如张锡林所言他的心不够狠。 张起灵没有去管他继续向山下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把姓摘了，好好活着。” 他也不是专门过来处理叛徒的，他来这儿是为了取一样东西，准确的说是一张图纸。 无三省忙着查看丹炉上面的星图并没有看到沐云下跪的这一幕。 而在无三省离开不久，就有一群人找上了沐云，却发现他早已不知所踪。 不久后张启山便收到了这一消息，他看着张日山说道：“他一定来过，否则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那要去查查他的踪迹吗？”张日山问道。 “不必，他要是一味的想躲起来就不会去找张沐云，等着吧，他早晚都会自己冒出来的。” —— 几个月后，巴乃， 从沂蒙山离开之后张起灵就来到了巴乃，这里有一座古楼，是张家的核心节点之一，这里面埋藏着历朝历代不可现世的秘密，最重要也是最久远的那个被称为“终极” 因此这里的机关也是最致命的，只有张家历代族长才会知道所有机关消息。 也是“它”和所有野心家费尽心机也无法攻破的所在，即使他们覆灭了张家也只是进到了这里的外围。 就算他们拿到张家古楼的所有图纸，也永远都无法进入核心层。 但这对于张家族长来说并不算什么，进入张家古楼之后，张启灵便发现机关被触发过，并发现了大量没能被带出去的尸体。 显然有人在这里受到了重创。 最重要的是在那么多人都无法攻破的机关的严密防守下，之前他亲手放在里面的黑金古刀竟然不见了！除此之外还丢了一把匕首！ 通过被触发过的机关，张起灵发现来到这里的就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很显然和死在外面的不是一路人。 而他进来的路线也很有意思，他走了和那群人完全相反的方向，几乎可以说是踩着机关来的。 单就这水平而言，外面的那群人加在一起都撵不上他。 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取回作为族长信物之一的黑金古刀，现在丢了，他也只好去取另一件东西。 但还好那人只是在偏殿拿走了黑金古刀和匕首，没能进主殿。 张起灵走到主殿大门前的青铜麒麟身前，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到麒麟的额头处。 青铜麒麟嘴慢慢张开，缓缓吐出一个盒子，拿起盒子，麒麟的嘴又重新合上。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刻着奇怪符号的玉牌，上面还有着极其细密复杂的纹路掺杂其中。 但如果有人拿着玉牌和张起灵身上的纹身做对比，就会发现二者之间极为相似。 这玉牌正是打开主殿的钥匙。 进入到主殿里面摆放着许多棺材，众星拱月般拱卫着最中央的巨大石棺。 走到石棺旁极为熟稔的找到了机关，打开石棺，里面并不是尸体，而是众多奇奇怪怪的物件，和一些卷轴。 拿起其中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只玉玺，在玺钮上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麒麟的脚下踩着一只三头的小鬼。如果你换一个方向观察就会发现，组成这一切的是无数条龙鱼。 查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异常之后，便带着一个卷轴和两个盒子，沿着来时的路出了张家古楼。 第十一章 黑瞎子 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拿回黑金古刀和那枚玉玺。 但现在黑金古刀没有拿到，茫茫人海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只好带着东西踏上归途。 直到他碰上了一伙蒙面人，正是当初追杀他和莫山山的那伙人。只不过这一次被追杀得不再是他俩，而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戴着黑色墨镜的人。 身手很是不错，但蒙面人训练有素配合紧密，且人数众多他对付起来也很吃力。 但他并没有选择像当初的张起灵一样先把他们引开然后逐个击破，而是选择了和蒙面人鏖战。 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就在张起灵以为他在等待援兵，想将蒙面人一网打尽才选择了正面鏖战的时候，戴墨镜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手雷，将所有蒙面人连同自己一并炸翻在地。 张起灵：…… 半天之后男子抖落头上的泥土，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喃喃道：“小样儿，看黑爷不整死你！” 但刚刚起身便哇的一下吐出大口鲜血。随后便踉踉跄跄的来到张起灵藏身的大树下，抬头看着他傻笑，露出一嘴大红牙，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张起灵再次被他的操作沉默到，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代沟。 张起灵跳下树，从一旁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没动静，再戳戳，还没动静。 最终带他着离开了这里，但他显然没有莫山山那般待遇，张起灵抓住他的衣领，两条大长腿就在地上拖着，天上已经下起大雨，也不用担心会留下痕迹。 中间醒来过一次，吐槽他这种运送伤员的方式太费腿，然后便又晕了过去。 于是张起灵由抓衣领改为抓裤腿，本来是可以背着他的，结果张起灵看到了他身上的一把匕首，这正是他放进张家古楼里的那把。 因此他这一路上的待遇就差上了许多，想想也是，趁着别人不在家就去人家家里偷东西，半路上还遇到了正挨揍的小偷，不去和蒙面人一起揍他都算是厚道了。更别提还救了他。 于是在张起灵的悉心照料之下，等到家的时候，原本只是受内伤并没有伤筋动骨的黑爷断了一只胳膊，脑袋也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这天莫山山像往常一样在家门口等待着归家的丈夫。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给等到了。 刚想冲过去给他一个爱的拥抱，就发现他又捡了一个人回来。一时之间僵在了原地。 只见他拉着那人的裤腿，双臂被绑在胸前，缠着纱布的脑袋像只皮球在地上一跳一跳的。 不得不感叹这人生命力之顽强，脑袋之坚挺，在地上弹了一路都没死。 莫山山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正想送上一枚香吻，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青椒味，莫山山不喜欢吃青椒，连带着张起灵也不喜欢吃。 张起灵没能等到香香，幽怨的看着她，良久，幽幽开口：“路上就只有青椒炒饭。” 莫山山看着他那惨兮兮的样子，揉搓着他帅气的脸，笑得像朵向日葵。 “你好惨啊。”她说完便又笑出了声，但最终还是为他补上了那枚香吻。 …… 最终黑瞎子还是被留在了家里，根据伤势来看他早就该醒来了，之所以昏迷到现在是因为他脖子后的那一团黑炁。 一般来说灵会因为阴气的缘故呈黑色，但黑瞎子的灵是白色。之所以看起来是黑色是因为外面包裹了一层黑炁。 那黑色的炁如同根须般蔓延至他的上丹，影响着他的视觉神经，扎根在他的灵魂深处，逐渐侵蚀他的灵魂，直到将他的灵魂完全占为己有。除非将它连同他本人一同杀死，否则这东西任你修为再高也拿它没有丝毫办法。 张起灵起初也查看过，那团黑炁与他本人的先天一炁和白色的灵三者之间相互纠缠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且由于这种平衡，使得这人虽然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他的先天一炁依然处于足满的状态！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还只是个婴儿，如果愿意一直抵抗黑炁侵蚀，忍受这种痛苦，他甚至可以永生！ 这显然为“它”的永生计划提供了新思路。恐怕这也是他受到追杀的原因。 身后灵往往是主动找上人的，它们可以在特殊环境下存在很长时间，当人突然闯入那样的环境中时，它们便会寄生在人身上。这样的寄生从来都不会是善意的，但黑瞎子的灵显然是个例外。 它在三者失衡时，甚至不惜以自身为代价去填补亏空。 所以要不是这灵的话，这人早就应该被黑炁杀死了。 张起灵试过用阳五雷去驱逐它，可是当阳五雷消散的时候它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如果想要消灭它，要么同时杀死他和黑炁，要么一直用阳五雷电他。这两种方法都不太现实。 既然无法彻底清除，那就只好帮忙压制。 压制，办法便有很多了。 比如用阳五雷在他的灵魂上刻下一道禁制，帮助他抵御黑炁的侵蚀，还能在他失去意识时短暂的压制黑炁。 但张起灵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人的灵魂十分脆弱，想要在上面刻下一套完整的禁制，极其困难。 所以要想进行这项工作，就需要他本人对雷法的造诣到了一定高度后，才能有这种细致入微的精度，否则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将他灵魂轰的魂飞魄散，最好的情况也是变成一个傻子，而且就侥幸算成功了对他的眼睛也没有多大用处。 所以这项工作就交给了张锡林，而他也没有拒绝。 他一边操作一边将黑瞎子当做教具，顺便为张起灵讲解雷法：“首先要想修为有所精进，你就必须要栓好你的心猿……” 张起灵就蹲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的听着，按照张锡林的指示运转阳五雷，掌心雷由最初的躁动逐渐化为平静，直到变成蓝白色的细线。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张锡林逐渐收回了刻录禁制的手。 心里不禁感叹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已经是他见过的第三个“长生者”了。 但是这三人的命都不太好，这便是世人所追求的长生…… 第12章 外出务工 次日晌午，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黑瞎子醒了。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躺在床上，房间的陈设也很简单，看样子并不富裕。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看守，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那人是个好人。 只是后脑勺有些疼，伸手一摸才发觉脑袋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胳膊也断了。 他以为是被手雷炸的，并没有想到这是在路上磕的。 除此之外背后的东西也异常安生，感激之余也对救他的人多了几分好奇心。 走出房间，就看到正在吃饭的一家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走过去对着三人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是有机会必当厚报。” 张启灵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张锡林招呼着他坐下一起吃饭。 张锡林拿了一副碗筷给他，黑瞎子谢过一声后便坐到了张起灵的旁边。 “小伙子叫啥？哪里人？”张锡林问道。 “在下齐达内，京城人士。平日里靠着给人打短工为生，还没请教这二位是您……” 张锡林一拍脑门说：“光顾着问了，忘了介绍，这是我儿子叫张予德，这是我儿媳叫莫山山。” “您儿子长的那么帅，一看就随了您呐！而且我观您面相也是有福之人，明年指定抱孙子！”黑瞎子恭维道。 这话算是说到了张锡林的心坎儿里，但是明年抱孙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这样想着给了夫妻俩一个鼓励的眼神。 张启灵莫山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埋头吃饭。 等到这顿饭终于吃完的时候二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吃完了饭黑瞎子想要去趟茅房，结果就被张起灵堵在了半道。 张启灵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盯得黑瞎子心里直发毛，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刀还我。” “什么刀？”黑瞎子企图蒙混过关，他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那个还字。他也清楚的记得，最近倒过手的刀就只有从古楼里带出来的黑金古刀。 一般来说只有将自己视作某样物品的主人时，才会用到那个还字，而那把刀的主人岂不就是…… “你是那把刀的主人，那你就是张家的族长？”黑瞎子兴奋的说道。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追问刀的下落。 “实在不好意思，刀被我给卖了，一时半会儿也赎不回来……”黑瞎子显得很不好意思，越说越小声。 “谁？” 张启灵只说了一个字，但黑瞎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买家要求保密，实在不好意思哈。”黑瞎子腆着个大脸说道。 虽然没能问出刀的下落，但张起灵也没把他怎么样。二人做了一笔交易，黑瞎子为他做一件事情，而他也不能再追究刀的事情。 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后，黑瞎子带着张锡林为他做的几双布鞋离开了。 黑瞎子走在下山的道路上，显得有些落寞。 他知道那个老人心思深沉，手段通天，对于人心看的很透彻，甚至对自己好的目的或许也并不单纯。 但他的内心还是泛起了阵阵涟漪，不断的冲刷着心灵深处的不安和孤独。 因为这世上除了那个老人没有任何人会为他做一双合脚的鞋，也没有哪个人会关心自己。 ——— 八四年冬 黑瞎子当初的马屁终究还是拍到了马蹄子上，十年时间过去，地里的作物收获了一季又一季，但张锡林仍然没能抱上孙子。 这几年里，每逢春耕和秋收之际黑瞎子便会回到石湖山和一家三口一起劳作。同时，也是加固刻在灵魂深处的那道禁制的时候。 张锡林也在自己家的菜园子里种上了黑瞎子最爱的青椒，石湖山的小院里也有他的房间。能在外出务工的日子里吃到用自家种的青椒做的青椒炒饭，也成了他心灵的慰藉。 自从黑瞎子加入到劳动队伍中以后，张启灵作为家里顶梁柱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这家伙种地的本领几乎和他的身手齐平。 但他就算劳动成果赶超了张起灵也从来都不在他的面前炫耀，那是因为哑巴张只用了一句话便让他哑口无言。 “我有媳妇。” 特么的，有媳妇了不起呀？ 虽然在张启灵的辛勤耕耘下莫山山仍然没能怀孕，但她的气色却越来越好。没有孩子这件事情也没能影响到二人的感情。 张起灵内心其实是不想要孩子的，起码现在不能。因为青铜门的事情一直悬而未决，从黑瞎子口中他得知九门并没有履行约定，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面对这些事情，也不希望任何重担强加到他的身上。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可以解决这一切，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黑瞎子少见的在冬天回到了石湖山，因为他说他得赚钱养家，所以除了春耕秋收以外他很少回来。 他带回了两个消息，第一，无三省要去西沙考古，而队伍里的骨干几乎全部都是九门的人。 第二，其实狗五爷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第十家人的存在，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将第十家人同“它”这个组织联系起来，以为敌人有两个。 他试着去和它对抗，结果惨败，只能从长沙前往杭州。 然而前几年的一项代号为044的工程让无老狗察觉到了两个组织之间的关联。 无三省的这次西沙之行将彻底佐证这一切。 张家一直都知道“它”这个组织的存在，也一直在对抗这个组织，但一直到张家覆灭的那一刻，都没能察觉到在“它”的羽翼下隐藏着的第十家人。 如果这一切都得到证实，那么就说明“它”的势力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庞大，而它所针对的也不仅仅只是九门和张家，目的也绝不会是长生这么简单。 第13章 西沙海底墓(一) 八五年七月六日 这年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但大多都被九门和它操控。 其中也包括西沙的考古，起初是一个叫陈文锦的人集结了九门中人，目的是西沙的海底墓葬，理由听起来也很正常，一来是为了保护海底文物，二来是为了她正在进行的课题做研究。 海葬的风俗由来已久，而海底墓形成的原因大概有两种，一种是原本在陆地上修建的陵墓后来经历地质变迁后沉入海底，一种则是人为。 这种形式的墓葬曾一度被认为是最安全的，但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和海底宝藏的巨大吸引力，这种形式也不再安全。 这年一个名叫张启灵的人加入了以九门第二代为主力的西沙考古队。 从改天换地的那一年起，这个有着五千年灿烂文明的国家，便开始重新焕发着勃勃生机，逐渐从战争的伤痛中走出来。九门人也大多都放弃了倒斗的老本行，转而从事文物相关工作。 因为这个文明古国从一八四零年起到一九四九年的这一百多年里，是她最虚弱的时候这段历史被称为“百年屈辱史”。 在这期间大量文物流失海外，或是受到战火波及而损毁。 抗战时期国土更是大半都沦落敌手，也没有余力去保护这些文物，直到赶跑了侵略者改换了天地，文物相关工作才被重新提上日程。 而考古和盗墓二者之间虽然有本质上的区别，很多地方却都是相通的，盗墓贼的手段也不仅仅可以盗墓，对文物的保护工作也有极大的助力。 例如九门的狗五爷，他可以在不伤害壁画的前提下将整幅壁画揭下来，而他本人对于壁画修复方面的造诣，甚至堪称泰斗。 再比如，霍家对古代建筑尤其是样式雷，有着极深的研究。 这甚至是只是他们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组成考古队的这些九门的第二代或多或少的继承了他们老一辈的某些技能。 因此这支考古队也有了和大多数考古队不同的任务。 张起灵加入是为了对付“它”和第十家人，无三省和解联环是为了摆脱“它”的控制，以及证明“它”和第十家人之间的关联。 陈文锦霍玲的目的也绝不仅仅只是为了保护文物这么简单。 可以说这支队伍里的人都各怀鬼胎，甚至张起灵的加入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除了暗恋队伍里的女孩子的人多少对他有些嫉妒以外，这支队伍的气氛堪称和谐。 作为这支队伍里唯一的已婚人士，他有些讨厌这种把他当成竞争对手的行为，队伍里也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会说话的哑巴已经结婚了。 表面上看这支队伍的凝聚力极强，气氛融洽，但其实这是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目的，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冒头。 甚至在船上的时候大家还有说有笑的。 虽然彼此之间势不两立，但表面上还是很团结的。 船进了港口停泊，有人提议大家合影留念， 因为没能找到人帮忙拍照，无三省主动放弃了上镜的机会。 终于在这种“融洽”的氛围中，船抵达了预定坐标，大家开始准备第二天下水的装备，但是在当天晚上，无三省和解联环偷偷下水了。张起灵知道他们二人的目的，但却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 就在他打算偷偷跟上的时候，队伍里的另一个人也发现了下水的二人，并且偷偷跟上了他们。那正是齐羽。 张启灵没有犹豫，在等了片刻后他也下水了。 另一边打算摆脱“它”的控制的无三省和解联环，刚刚进入海底墓，脱掉装备，就在水底入口的不远处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此时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发现了，那人就跟在他们身后进入了海底墓，而且还听到了他们全部的计划。 齐羽在暗中听到了二人的计划后，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跟来了，不然还真就被他们成功摆脱了。 他下定决心，想要除掉二人再派人伪装成他们的样子。 这样想着手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炁，两根由黑炁凝成的针夹在指尖，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程度保留尸体，也更容易制作人皮面具。 两根黑炁凝成的针如同出膛的子弹朝二人射去，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自己的眼前一阵金光闪过，他便倒飞了出去。 来人正是张启灵，本来他是不打算现身的，见齐羽要动手杀人他才被迫现身。 运起金光咒，挡住两枚黑针，一脚将他踢飞，还在空中的齐羽突然以一个极其不合理的动作转身，如同入水的鱼儿般钻入地下。 张启灵暗道一声不好，冲过去却只是扯下了他的衣角。 这时一旁的无三省和解联环才反应过来。 解联环冲到齐羽消失的地方伸手摸了一下却只是摸到了坚硬的地板，口中呢喃：“他是怎么做到的？” 无三省没有去看解联环，反而盯着张起灵，缓缓开口：“予德兄好久不见啊，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天师府的金光咒。” 解联环这时疑惑的抬头看着无三省开口说道：“你不是说他是张家的族长吗？你怎么叫他予德兄？” “这你就要问他了。”无三省说道。 虽然当初在沂蒙山时他戴着人皮面具，用的也是张予德这个名字。 但当他看到那一双平静的眸子时，两道身影立刻便重合到了一起。 每个人生来便是独一无二的，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完美无瑕。 眼睛更是人身上最难伪装的地方，作为心灵的窗户，可以通过它看到一个人的灵魂。 解联环看向张起灵，可张起灵只是拉下头上的兜帽说：“他并没有看到我。” 无三省看着他，又看看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解联环。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对吗？”无三省看着张起灵说。 张起灵点点头。 无三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猛地插向自己的心口，解联环大喊一声就要去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解联环看到匕首插在他的胸膛，却并没有血流出来，那是一把可以收缩的弹簧刀。 解联环锤了他一下说：“你吓了我一大跳。” “现在，解联环死了。”无三省看着解联环的眼睛说。 第14章 西沙海底墓(二)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床检查装备准备下水，却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那人正是解联环。 这时，无三省指着不远处礁石上的一具尸体说道：“快看那里有个人。” 闻听此言，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无三省手指的方向看去，众人也都看到了那具尸体。 最终经过一番折腾后大家一起将那具尸体捞了上来，惊讶的发现那正是解联环。 张启灵没有去看那具尸体，反而就在一旁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所有人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人正是齐羽，只有他眼里是深深地疑惑与不解。 张启灵其实知道那根本就不是解联环，那只是无三省随便找的一具尸体易容成了解联环的样子而已。 这正是无三省的计划，让解联环假扮他，之后又找了一具尸体易容成了解联环的样子。 就在大家以为是他偷偷下水最后害死了自己的时候，真正的无三省就潜伏在海底墓中。等待着他们进入到墓室里。 本来有下墓闹出了人命，大家更应该谨慎行事，结果陈文锦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最后决定开始着手探查海底墓。 等成功找到入口进入墓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体力耗尽，于是大家决定暂时休整一下，恢复体力。 就在这时，由解联环假扮的无三省偷偷给了张起灵一个眼神，张起灵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之后“无三省”便靠在石壁上睡着了。 考古队的众人也都在休息，不久后，墓室里就只有众人的呼吸声，除此之外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张起灵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紧紧盯着甬道的方向。 其实那是真正的无三省给他的行动开始的信号，盯了一会儿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一般朝着并不存在的人影追了过去。 而正在休息的考古队的众人也发现了追出去的张启灵。齐羽首先起身跟了上去，有人打头阵众人也就不再假装休息，也都跟了上去。 张启灵追到了另一间墓室后，便不再追了，因为他看到了真正的无三省。 这间墓室非常昏暗，墓室的中央矗立着一根表面光滑如镜的八棱柱，的地面上水被蒸发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水蒸汽，如果忽略这昏暗的环境，那这里或许会有种仙境般的梦幻。 张启灵听到身后的动静，冲着无三省点点头。 然后无三省便如同女子般对着光滑的柱子梳妆打扮，看上去分外妖娆。他背后的石壁也缓缓打开。 也就在此时众人追了上来，看着那妖娆又诡异的动作，一时之间分不清他到底是人是鬼。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无三省猛地钻进石壁后的墓室。 张起灵最先反应过来率先追了进去，众人也紧随其后。 进入墓室没有发现无三省的身影，却看到了摆在墓室正中间的那恢宏的建筑模型，在那上面坐着一具穿着明朝官服的坐化金身，在穹顶之上镶嵌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在夜明珠的照映下整座墓室亮如白昼。 若是无三省与解联环的计划没有被齐羽撞破，那么此时他们应该会发现二人的“尸体”。 但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也就只能将计就计。只见坐化金身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整座墓室便瞬间暗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是他们触动机关才引发尸变的时候，他们身前的壁画上出现了一张鬼脸。将一直把张起灵当做竞争对手的几个男孩吓得吱哇乱叫，下意识的将手电筒从墙上移开，发现这只是投影。 这时张起灵举着手电筒盯着墙上记载着云顶天宫的三幅壁画。 张启灵早就知道云顶天宫的事，但他也不能直白的告诉他们，所以他一边看着壁画一边给他们编故事，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但壁画只有三幅，再怎么会编也编不了多少。 就在他快要编不下去的时候，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被壁画吸引，张起灵转头给了藏在暗中的无三省一个眼神。 或许是他编的故事过于精彩，在暗中的无三省竟听得入了迷，一时间忘了动手。 这眼神古井无波，和平时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但无三省却诡异的读懂了他眼神，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动手？ 终于他编不下去了，转头冲着无三省的方向大喊一声：“站住！”朝着他的方向冲过去。 无三省刚准备动手，就被他这一声喊吓了一跳，撒丫子朝着甬道狂奔。 进入甬道，一边跑一边掏出一瓶喷雾向身后喷洒。 张启灵进入甬道便闻到了一股异香，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这时身后考古队的众人也追了过来，见他站在那里没动，也停了下来，喘息着，把无三省喷在甬道里的禁婆香大口大口的吸进肺里。 陈文锦开口问道：“人呢？” 此时的无三省早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于是他便实话实说：“跑了。” 这时身后一人吸了吸鼻子，疑惑的开口问道：“什么味儿啊？好香啊！” 这时陈文锦反应了过来，连忙提醒道：“禁婆香！快屏住呼吸。” 可这时已经晚了，不断的有人晕倒，陈文锦疑惑的朝张起灵开口问道：“你怎么没有事？” 可她话还没说完便也晕了过去。 这时无三省走了过来，笑着开口说道：“予德兄故事编的不错呀，把我都给绕进去了。” 但张起灵没有去接他的话茬，转而问道：“计划的下一步是什么？” 无三省脸上笑容丝毫不减反而笑得更灿烂了，看着他开口说道：“下一步计划就是他无三省该操心的，关我解联环什么事？我已经死了。” 张启灵没说话，看了他一眼。 无三省看着他那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神，总觉得他在骂人…… 突然张起灵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朝着无三省开口问道：“把“它”的人引过来，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无三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连忙想要向着暗处走去，却见张启灵没有动，反而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想见识一下我们的敌人吗？” 无三省反问：“你什么意思？” 随后张起灵带着他躲到了暗处，掏出张锡林给他的符箓，贴在了二人的身上。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第15章 西沙海底墓(三) 在二人隐蔽身形之后，张启灵的老熟人，那群蒙面人便到了。 而之前在装睡的解联环也不知所踪，很显然因为齐羽的干扰无三省和解联环他们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 令他们都没能想到的是；头天晚上齐羽传出了消息，第二天它的人便到了。 蒙面人来到之后迅速检查了周遭环境，可二人都被张启灵的符箓隐藏了起来，于是蒙面人最终也没能发现他们。 确认安全之后，这群人分成了三组，一组进入主墓室，一组在外围警戒，剩下的一组将考古队的众人都控制了起来后给齐羽之外的人都喂食了一颗红色的丹药，包括陈文锦和霍玲。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褐色的风衣，头上留着一头茂密的黑色卷发，面色白皙四肢修长，戴着面罩，如果忽略他那双诡异的竖瞳，这人足以称得上一身帅哥。 这时那竖瞳男人用下巴指了指齐羽，说道：“把他弄醒。” 身后警戒的蒙面人闻言从怀里掏出一支药剂给齐羽注射了进去。 不久之后齐羽醒来，被两个蒙面人架着来到了竖瞳男子面前，而齐羽在看到他之后显得很是诧异，疑惑的问：“怎么是你？” 而那竖瞳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老朋友，你打算一直戴着面具和我说话吗？” 齐羽闻言推开身边的蒙面人，伸手揭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在张启灵和无三省的方向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面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 张启灵和无三省对视一眼，无三省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能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竖瞳男子看到他那因为长期带着人皮面具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忽然笑着道：“你废了这么大功夫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获，我知道那个张家的族长很难对付，可你你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愚蠢吗？明明知道他的厉害还要在他面前搞小动作。” 假齐羽看着他开口道：“如果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成功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来处决废物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竖眼男子说道。 见假齐羽点点头。竖瞳男子才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在面对张启灵的时候选择了不战而退？” 假齐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着说：“终有一天你也会直面他，我希望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站着。”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我会的，不过你是看不到了。”竖瞳男子说道，随后打了个响指，假齐羽便一头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时进入主墓室的那组人从墓室入口处走了出来，在竖瞳男子耳边说了什么，之后他们带着考古队和假齐羽离开了这里。 片刻之后，那两张符箓失去作用化为灰烬，张启灵和无三省也显露出了身形。 无三省进入主墓室查看了一下便对张启灵说道：“再等一会儿，墓室机关开始转动的时候，我们应该就能回到进来时的入口了。” 张启灵闻言坐在了甬道的石阶上靠着墙壁闭目养神，无三省也在他身边坐下，二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无三省首先沉不住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张家早已不在，你大可以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你为什么还要来趟这趟浑水？” 张启灵闻言睁开了眼睛，反问道：“那你呢？” 无三省笑了笑说：“我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无家。”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好像自己问了句废话，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还会有什么理由？难道为了那扯淡的长生？ 想明白之后，他又问：“你确定要掺和进来？” 张启灵点点头。 “好吧，那我就跟你透个底。”无三省说道：“你知道汪家吗？这座墓里葬的就是汪家的老祖宗汪藏海。” 无三省邀功似的回头转头看去，发现张启灵就盯着他看，无三省再一次诡异的从他那平静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无三省从怀里的防水袋中取出了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缓缓说道：“我爹年轻时曾在一座宋墓里带出了一份手书，而那手书的主人却是伯温先生，那上面说他在与汪藏海同朝为官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多番查证之下他发现在汪藏海背后的强大组织，这也为他召来了杀身之祸，为了警醒后人，他将自己的发现都记录在了他的手书上，藏在了一座宋墓中，就是我铺子下面的那座。” 叹了口气，无三省从怀里掏出一枚蛇眉铜鱼，晃了晃说道：“这东西应该有三个，汪藏海将它们放到了三座古墓中，里面用特殊手法记录了一件事和一个地方的位置，结合里面的壁画，我猜那个地方就是云顶天宫， 而且这手法和这鱼的形状也不是他汪藏海的首创，这刻录信息的手法来自“它”，鱼的形像应该来自漠北，056的工程报告里也提到过这鱼。 其实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汪家就是“它”的爪牙之一。” 这时，原本堵死通道的墙壁缓缓下降，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耳室，动静很小，发出的声音除非仔细辨认，否则根本不可能察觉。 二人也是因为正对着甬道入口，亲眼目睹了这神奇的机关，无三省不由得赞叹道：“这汪藏海还真有两把刷子……” 之后二人穿上放在耳室内的潜水设备，出了海底墓，又在海上漂了一会儿后，遇到了划着小船的解联环。 这时太阳已经快要沉入海平线，夕阳播撒在海面上，也洒在三人的身上。 八五年七月，一群蝼蚁向着滔天巨浪发起了挑战，之后他们粉身碎骨，而这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愚蠢行为在未来还将继续上演。 或许有一天这群卑微的蝼蚁将再也无法目睹太阳的光辉，但那又何妨，因为太阳明日依旧会照常升起。 第16章 幼麟 从西沙回来之后张启灵就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就连莫山山都觉得他这几年异常的乖巧。 莫山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十多年了，和张启灵成亲也有二十多年，而张启灵的岁数他自己也记不清楚。 虽然时光没能再二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是二人都是可以当爷爷奶奶的年纪了，可二人还是没有孩子。黑瞎子每年的新年祝福也由“新春吉祥”改为“早生贵子”。 黑爷每当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分外的开心，仿佛自己终于扳回一城，每当这个时候张启灵都会觉得他的大脑门上明晃晃的贴着“你不行”三个大字，给人一种十分欠揍的感觉。 有些东西你越是强求，越是强求不来，反倒是你终于放下的时候他才会主动找上门。 或许是老天开眼，或许是得益于张启灵二十多年的辛勤耕耘，九五年春，莫山山怀孕了。 这件事对于一家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张锡林的老脸上乐开了花，终于要抱上孙子了。 老来得子的张启灵轻轻的将妻子揽入怀中，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脸上不由得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 九六年二月四日 当地妇产医院的产房内，莫山山躺在产床上，面色苍白，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紧紧的抓着张启灵的手，她的呼吸急促而深沉，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随着分娩的进行，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的喊叫声也越来越大，她强大的修为也没能给她提供丝毫助力，唯一能给她力量的就只有一旁的丈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终于，婴儿的哭声响起，她浑身的力气在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片刻之后，护士把孩子抱到她的面前让她看了一眼，做了简单的清理便放到了她的身边又叮嘱道：“抱一下孩子，最好是有点肌肤接触。” 看着紧握着自己的手眼里充满担忧与不安的丈夫，和怀里皱巴巴有点丑的小男孩，她的脸上露出了疲惫而幸福的笑容，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那是喜悦的泪水，是对新生命的期待和感动。 …… 这天刚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他的降生不仅标志着春天的开始，也意味着生命与传承的延续。 他被取名为张楚岚，乃取衣冠楚楚，浮岚暖翠之意。 然而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这个孩子身上，再次印证了命由天定这句话。 早在孩子刚出生的那一刻起父子二人体内的麒麟血便有了第一次共鸣，在孩子一岁的时候因为无法压制体内躁动的麒麟血，导致体温急剧升高。 这就是张家孩子的普遍现象了，血脉浓度越高，婴孩时期就越无法承受，所以一般来说张家内家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被纹上麒麟纹身，用这种特殊的禁制去压制麒麟血，以防止弱小的孩童因为自己体内的麒麟血而夭折。 最终只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纹上麒麟纹身，虽然他早有预料，也早就从张家古楼里带出了禁制卷轴和纹身的颜料与工具，而纹上麒麟纹身也就代表着他被刻下了家族的印记，这也是张启灵最不想看到的，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张启灵看着自己儿子那抓着自己那修长食指的小手，看着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股说不出来的痛苦压在他的心头，让他的心如针扎一般的疼。 孩子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咿咿呀呀的叫着，像是在安慰。 …… 九九年， 烈日下，年仅四岁的张楚岚，穿着小背心蹲着马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身上的纹身在烈日的曝晒下清晰可见，黑瞎子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根冰棍儿吸溜吸溜的吃着，发出堪称巨大的声响，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呻吟。吵得张楚岚不胜其烦的同时又无比羡慕。 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哑巴张正在和媳妇卿卿我我没空搭理这边，举着手里的冰棍儿凑到张楚岚身边贱兮兮的开口：“楚岚呐，吃根冰棍儿吧，黑叔给你挡着，你爹发现不了。” 张楚岚看着他手里的冰棍儿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放弃了，别看这人现在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可实际上这人的心和他的墨镜一样黑，如果真上了他的当，他又会去找张锡林打小报告，然后大义灭亲。 这样赤裸裸的陷阱在张楚岚三岁的时候百试百灵，可今年张楚岚四岁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他自然也就不会再上当了。 可这怎么能难的倒冰雪聪明的黑爷呢？只见他起身像是终于放弃了转身离开，然后趁着张楚岚放松警惕，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转身说道：“你帮我拿一下，我去上趟厕所。” “哦，你去吧……”张楚岚说着接过他手中的冰棍儿，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 黑瞎子对他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张楚岚只觉得他那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他突然大喊道：“张叔！你孙子又偷懒啦！” 张楚岚：“爷爷，我没有……” 坑张楚岚，这是黑爷的又一大乐趣，小样儿，对付不了你爹，我还对付不了你？ 黑瞎子看着委屈巴巴的张楚岚，脸上一脸严肃，心里却乐开了花。 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脊背就一阵发寒，连忙一个翻滚离开了原地，紧接着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劈的焦黑。 他回过头，推了推墨镜，冲着张启灵得意一笑，但很快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头顶一道青色的焚天符将他死死地压在原地，这次黑瞎子没能躲过那道雷。 许久之后黑瞎子嘴里吐出一口黑烟，喃喃道：“你们……不讲武德……欺负我这个老年人……” 最终，在三人的教导和黑瞎子的捣蛋行为下，张楚岚习得了许多技能，也练就了一手好字。 只不过年幼的他心底里也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踢爆某人的屁股…… 第17章 入世 零二年 石湖山往年是不下雪的，今年却罕见的下了一场小雪，黑瞎子往年嘴里那不知名的调调也改为了“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来年时候……”配合这场小雪，再烫上一壶小酒，别有一番韵味，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丝毫没有侵害他人耳膜的愧疚。 张启灵和莫山山不胜其烦，早就躲进了屋里，就连最有耐心的张锡林都紧闭着房门。 但这样的美景，这样美妙的歌声怎么能无人欣赏呢？于是他拉来了张楚岚。 一来是他打不过这个神经病，二来这肥宅快乐水实在是太好喝了。 此时已是晚上，二人就坐在屋檐下，一个喝着酒，一个喝着肥宅快乐水，时不时还会碰一下杯，年龄相差将近一百岁，画风各不相同的两人看上去竟然分外和谐，没有丝毫违和感。 但黑瞎子总觉得差了些什么，思考良久，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墨镜，给张楚岚戴上，终于他满意的点点头。 “来，干杯！”黑瞎子招呼道。，张楚岚拿起肥宅快乐水和他的二锅头碰了一下仰头喝下。 嗝儿～～ 二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嗝，这时张楚岚看到他的酒瓶里还有小半瓶，催促道：“喝呀，养鱼呢？” “臭小子，你以为这是白开水呢？这小半瓶下去你黑叔不得冻死在外边？你管我啊？”说着给了他脑门一下又说道：“将来你最好别喝醉，否则黑叔肯定给你录下来！” “切，将来我指定千杯不倒！”张楚岚反驳道。 …… 最后，黑瞎子没醉，反倒是张楚岚先睡着了。 “臭小子，就这还千杯不倒呢，我看你一杯就得醉。”说着他将张楚岚夹在腋下放到了他的小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又哼着那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出了房门。 但一出房门，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的脚定在了台阶上方，撅着嘴，一只手骚包的抚摸在头发上，屋外的雪都停在了半空，仿佛这一切都被人按下了暂停。 本来应该在房间里的夫妻二人却突然出现在房间外，远处，为首一人手持长枪，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队身着甲胄的古代士兵，虚幻的身影穿过定在半空的风雪，穿过小院的篱笆，来到院子的正中。 为首那人下马，对着二人行了一礼，朗声说道：“末将高宠见过二位，界关告急，恳请二位助我等守关！” 张启灵闻言神情有些激动，随即问道：“为什么？” 对面的高宠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犹豫片刻说道：“这其中缘由末将也不知晓，只是依令行事，还请二位尽快动身。” 莫山山对着高宠福身行礼然后说道：“此行要去多久？” “长则十年，短则一年半载”高宠说道。 “将军可否给我二人一些时间？” “自无不可。” 随后莫山山拉着张启灵的手回到了房间。 “对不起。”张启灵说道。 莫山山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夫妻之间不需要说这些，我知道你一直有事瞒着我，我不怪你。但我们是夫妻，再大的磨难我们都可以一起去面对，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对吗？” …… 最后，风继续游荡在世间，雪也落在了地上渐渐消融，世间一如往常，只是少了两个人，多了两封信。 次日清晨，黑瞎子罕见的去做了早饭，张楚岚睡眼惺忪的坐到饭桌上，吃着黑瞎子做的青椒炒饭，吐槽道：“大清早的就吃青椒炒饭啊？” 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疑惑的开口说道：“我们怎么先吃起来了？不等我爹娘了吗？我去叫他们。” 但他还没起身就被黑瞎子按在了板凳上，低头扒拉着炒饭说道：“不用叫了，他们出去打工了。” “啊？怎么突然就出去打工了呢？”说完他也吃了起来，只是看上去不太高兴。 张楚岚这顿饭吃的很慢，慢到黑瞎子和张锡林二人吃完离开，他还在吃，只是这青椒炒饭有点咸。 在那天那顿早饭过后，张楚岚一如往常，每天练字、练功，按部就班，黑瞎子也不再戏弄他反而给他当起了陪练。 只是，他从来没有问过爹娘什么时候回来。 —— 零三年 石湖山小院的厨房里热气升腾，张锡林站在灶台前，锅里小火炖着三个肘子，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发出诱人的香味。 张锡林用筷子戳了戳，觉得差不多了，便用笊篱将三个肘子捞了出来。 张楚岚嗅着面前红润饱满的肘子散发出的肉香赞叹道：“爷爷，好香啊！” “那是当然，你爷爷我做啥都香。”张锡林沉吟片刻又重新开口道：“楚岚啊，一会儿你去收拾一下，明天陪爷爷出趟远门。” “咱们去哪啊？要去干啥？”张楚岚有些兴奋的问道。 张锡林神秘一笑，说道：“保密！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这就去。”张楚岚说完便兴冲冲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锡林看着回到自己房间的孙子，眼里充满了不舍，张了张嘴双唇微微颤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口。 张楚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他这次并不打算带太多的东西，字帖和笔墨纸砚，还有常穿的衣服，幻想着山下的世界，心里对于即将到来的远行充满了期待。 次日，张锡林牵着孙子的手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下了山。 张楚岚在路上喋喋不休的说着下山之后要去哪里玩，吃什么新鲜的小吃，山下的同龄人会不会学习更多的东西，会不会遇到黑瞎子说的大土豪…… 零三年，将注定会是令人难忘的一年，这年一场灾难席卷全国，这年有人达到了前无古人的高度，这年一个老人几乎横扫了甲申余孽，这年一只幼麟如他的父亲一样初次踏入人间。 第18章 血尸 三九年 长沙标子岭 标子岭是位于长沙南部的一座山脉，长沙“龙头”的正下方，是长沙的天然屏障，也曾是古代的一座军事要塞。 长沙是风水极好的，可这标子岭却不同，单从风水上看这地方实在不适合做阴宅，就算再不懂风水的人也知道“依山傍水”这个词，一般认为山主人丁水主财，可这地方有山无水，既不能聚气，也不能聚财。 但俗话说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这话不仅仅是说这在标子岭修建墓穴的人，也适用于四个土夫子。 一个反其道而行之，在标子岭修建墓穴，另一个不走寻常路在这山上找古墓，这就是缘分了，可这缘分似乎并不怎么友善。 小土包上坐着三个人，一个大胡子提着带血的洛阳铲来到了三人面前，等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血，是如同在血水里泡过一样的一铲土。 一时间四人都沉默了下来，这时，抽着旱烟的老头说道：“这下麻烦大了，下面是个血窟窿，搞不好我们这几块料都得折在这。” 这时一个独眼的小伙子说道：“你们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就不要下去了，就我和我弟两个人下去，管他什么东西，给他一梭子，就不信干不倒他。”说着便晃了晃手里的枪。 这时抽着旱烟的老头对着一旁的大胡子说道：“你这二伢子，太莽撞，搞不好要吃大亏，有些事不是一把匣子炮就能解决的。” 大胡子闻言一脚踹在了独眼年轻人身上，恶狠狠的说道：“你爷爷在下面淘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独眼年轻人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老祖宗说过，土带血，尸带金，这下面肯定有好东西。随便带出来一样都够我们吃大半年的了。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年景，怕死就得饿死！” “你还敢顶嘴！”大胡子说着便又要动手，这时那抽着旱烟的老头将烟斗在鞋底磕了磕，制止了他说道：“上次你二叔公就在洛阳与到过这东西，到现在还疯疯癫癫的，一会儿我先去下去，二伢子带个土耗子跟在后面，三伢子就别下去了。” 这时被叫做三伢子的半大孩子便不服气的说道：“凭什么二哥就能下去，我就不能！” 老头笑了笑说道：“咱家的功夫就你一人能练，你在上面拉着绳子也能有个照应。” 这时那独眼的年轻人嘴里嘟囔道：“锤子的功夫，也不见能召唤个上古神兽出来……” 大胡子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说道：“那也没见你练成，废什么话赶紧下去。” 说着三人便沿着打好的洞下去了。 三伢子嘴里嘟囔道：“谁说不能，我迟早召唤一个出来给你看！”说完他便紧紧的抓住了绳子。 但他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出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大爷爷，好了没？”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他二哥大喊：“还没呢。”紧接着洞里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绳子上也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险些将他拉到洞里，一声枪响过后绳子上的力量消失，将他闪的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这时洞里的咯咯声越来越清晰，他连忙到洞口前查看，可洞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紧接着传来一声大喊：“三伢子快跑！”又是一阵惨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张血淋淋的脸凑到他的面前，发出咯咯的怪叫吓得他连忙拔腿就跑。 在他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的同时，身上也散发着淡蓝色的炁，不断的朝着四周的树林扩散，霎时间，鸟群像是受到信号一般冲天而起又义无反顾的向着血尸扑去。 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了鸟群在血尸不断挥舞的利爪下如雨点般掉落在地，羽毛、鲜血铺满了林间的小路。 但鸟群没能阻挡住它的脚步，血尸依旧在身后紧追不舍，一直跑出去了二里地，终于他因为体力不支被血尸扑倒在地。 他拿起手里的盒子炮向着血尸不断的开枪，血尸身后鸟群依然在不断的朝着血尸俯冲，子弹打光了，鸟群也没能阻挡血尸的脚步，血尸的利爪向他袭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它撕的粉碎，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大耳朵道士猛地从树林里窜了出来，一脚将血尸踹开，拉着他迅速离开了原地。 紧接着，一道雷霆擦着他的面前掠过，轰击在血尸身上，巨大的威力直接将血尸电的犹如一具黑炭。 但血尸仍然嘶吼着想要爬起来，这时树林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道袍的道士，头发凌乱，活像一头炸了毛的狮子。用着极其嚣张的语气说道：“你又爬起来是几个意思？是想说我一下子还劈不死你是吧？” 三伢子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只见那高大的道士一边走一边撸起袖子，说道：“行吧，那就再送你一下。” 霎时间，一道更强大的雷霆从他手上迸发轰在了血尸身上，雷电的光芒立马盖过了原本柔和的阳光，将二人刺的睁不开眼。 这下血尸真的成了黑炭，再也没能爬起来。 “搞定！”像炸毛狮子的道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又说道：“在下张之维，这是我师弟，张怀义，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到驯兽师，小兄弟贵姓？” “免贵姓无，单名一个荀字。”三伢子说道。 “原来是无兄，你的家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里？”这时被叫做张怀义的道士问道。 三伢子沉默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黑炭，虽然面容早已扭曲，但身上的衣服他还是认识的，这大概就是他爹了。 张之维到他这动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人形黑炭，这时，那已成黑炭的血尸脑袋突然动了一下，三人都一脸戒备的看向那团人形黑炭，就只见那颗脑袋头也不回的向坡下滚落，然后被一颗大石头高高的弹了起来，掉下坡去再看不到它的影子，只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黑线…… 张之维思索了好久，最终吐出两个字：“节哀……” 第19章 甲申余孽 零三年 杭州无家老宅 无老狗和他的夫人正笑吟吟的在大门前迎接着什么人的到来。 还没等二人走近，他便笑着迎了上去，说道：“张兄别来无恙啊！我们上次在揽月楼见面还是在六十年前，但仍然恍如昨日啊！哦，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拙荆。” “哈哈，一甲子过去，无兄风采依旧啊！”张锡林笑道，又指着张楚岚说道：“这是我孙子，叫张楚岚，楚岚叫爷爷奶奶。” “无爷爷好。无奶奶好”张楚岚乖乖照做行了一礼说道。 “哎！来来来，别在这站着了，快请进。”无老狗笑着应了声招呼祖孙二人进了正堂。 刚坐下，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放到桌子上，然后为众人倒了一杯。 “这是我孙子，叫无邪，刚刚大学毕业，来见过你张爷爷和楚岚弟弟。” “见过张爷爷、楚岚弟弟。”无邪见了一礼说道。 随后张锡林和无老狗就在正堂叙旧，张楚岚则是跟着无邪来到了他的书房。 书房的左侧位置放着一个书架，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书架旁边的架子上还有各种小玩意，不过最吸引他的目光的还是一幅字，上面写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无邪本想着带他来玩自己小时候的玩具还有三叔带给他的各种小玩意，没曾想他却发现这个小孩一进来就盯着自己的那幅字，笑着解释道：“那是我高考之前为了激励自己学习写的，见笑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字体，这种字体叫啥？”张楚岚有些新奇的问道。 “瘦金体，我从小就被我爷爷逼着练这种字体。”无邪说道。 “我娘最喜欢写字，我也被我娘从小逼着练字，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我娘的簪花小楷，现在嘛，你这字在我心里排第二了。”张楚岚说道。 无邪对一个孩子的夸赞感到分外的受用，笑了笑说道：“那我应该感到荣幸。” 随后两人就在书房里相谈甚欢，无邪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和一个小孩在书法上聊到一块儿去。 …… 不知不觉间二人在书房里待到了太阳落山，直到外面传来王萌的敲门声。 “老板，老太爷让你俩过去呢。”王萌说道。 二人应了一声后便跟着王萌去了正堂。 “楚岚呐，你就在你无爷爷这里待一段时间，爷爷去办点事，完事了爷爷就来接你。”张锡林和张楚岚说道。 张楚岚应了一声，随后张锡林离开了无家老宅。 无老狗送张锡林出了大门，犹豫良久还是说道：“张兄，莫怪兄弟多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事也该放下了。” “无兄，道理我都懂，可当年的那场骚乱因我而起，有些事也必须由我去做，逃不掉的。”张锡林说道。 “张兄保重，楚岚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无老狗说：“但愿你我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保重。” “保重。” 这天，一个叫张锡林的老人死了。 这天，一个叫张怀义的甲申余孽重出江湖。 三天后 伏龙岭 传说上古时期，曾有恶龙在这里兴风作浪，最终引来天上仙人于此地斩龙。 因为有龙陨落于此所以这里一年四季降雨不停，当地人说这是老天爷在哭。 但不论传说真假，这里是真的很能下雨，所以这里的植被也十分茂密。 有一男一女冒着大雨深夜来到了这里，女的大约二十出头，长头发，上半身穿着灰色的工作服，下半身是一条军绿色的长裤。 男人大约五十出头，身上是和女子同款的工作服。 来人正是徐翔和冯宝宝，二人皆是为追寻甲申之乱的真相而来，也是为了冯宝宝的身世。 最近有许多异人界的前辈高手突然出关，只为追寻一部功法和它的拥有者的下落，那就是炁体源流以及张怀义，他们二人也是追寻着这些人的踪迹找到了这里。 许多老一辈的异人都经历过当年的那场骚乱，但他们都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这也就导致了原本就混乱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 冯宝宝二人冒着大雨向着这片森林的深处走着，随着二人的不断深入他们也发现了这一路上的尸体，都是异人界叫的上名的高手，甚至有些人在他们所在的领域里堪称大拿。 但令人感到震惊的是，这些人身上的伤口极少，更有甚者被一击毙命。 冯宝宝倒还好她本人对这些老头子并不感兴趣，但一旁的徐翔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甚至都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除了那位绝顶，他想象不到还会有谁。 就在徐翔观察着尸体上的伤口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惨叫，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前方赶去。 与此同时，唐门前门主杨烈周身几处大穴绽放出朵朵雪花，倒在了血泊中。 “你这老贼，你是故意露出踪迹引我们上钩的……”杨烈说道。 张怀义笑笑说道：“你也好，我也罢，我们这些甲申余孽，早就该下地狱了，也给后人留下一个干净的世界。” “我们？我们也配下地狱？就该被……”杨烈自嘲一笑说，但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咽了气。 张怀义靠在树上，他想学儿子那样发会儿呆，但是满脑子都是石湖山的小院，儿子儿媳，还有那小伙子，孙子…… “楚岚，楚岚，楚岚……”口中呢喃着。 这时，冯宝宝和徐翔走到他近前，张怀义下意识抬头看去。 “冯……冯宝宝！”张怀义神情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对，我怎么可能认错呢……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点没变，就像……”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瞳孔骤缩，像是想到了什么。 “老爷爷，你认得我？我是谁？我的过去，我的家人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冯宝宝激动的说道。 “孩子，抱歉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接近真相的方法，去找我的孙子，张楚岚！ 我那儿子的身手我倒是放心，儿媳也用不着我操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孙子，你们替我看好他，但不要出现在他的身边，也不要打扰那家人，只有在别的异人接近他的时候你们才能出现， 到了那时，如果你们还待在他身边，那么真相自然会被揭开。” “这跟她的身世有啥关系？我们凭什么替你看着他？”徐翔说道。 “就凭我是引起甲申之乱的罪魁祸首！小子！如果你调查过她的身世，就应该明白，这一切，都逃不开当年的那场骚乱！” “你这么强大，你大可以自己去保护孙子，要我们干什么？”徐翔说道。 “我并不信任你，我只信冯宝宝。”说着他拉开自己的衣摆，露出了里面所中的唐门丹噬，接着说道：“麻烦一会儿给我个痛快……” “好”冯宝宝答应。 “如果楚岚将来踏入异人界，在他需要力量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他。”说着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冯宝宝的额头前，蓝白色的炁如游丝进入到她的脑海。 随后唐门丹噬发作，张怀义紧咬牙关说道：“能死在你的手里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福气，动手，难道还要老夫求你不成！” 冯宝宝毫不犹豫的出手，手刀，即将贯穿他的胸膛…… 这时，雨点定在了半空…… 第20章 无山居 杭州 无家老宅 张楚岚自爷爷离开后就一直心神不宁，除了吃饭睡觉就待在无邪的书房里哪也不去，只能通过临摹字帖的方式去缓解自己心底的不安。 无老狗拿他没办法，只能打发自己的孙子去陪着他。 可无邪待的也烦，啃得起，卖的牢这些小孩子一般无法拒绝的事情也无法打动他。就只说在家待着等爷爷哪里也不去。 无邪十分无奈的同时也没什么好办法，要是铺子忙一点，也算有个拒绝的理由，可自从他接手以后那本来繁忙的无山居竟然闲了下来，最后也只能接受爷爷给他安排的任务——带孩子。 想着他爷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自己也带不了几天，忍忍也就过去了，就全当练字了。 三天过后，张楚岚的瘦金体虽说依旧没能得到其中神韵，但也初见成效，无邪在这期间，百无聊赖之下也只能练习张楚岚那簪花小楷。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三天后没等来他的爷爷，却等来了他爷爷的尸体。 最后无老狗在问过张楚岚意见之后，将张锡林葬在了位于齐鲁省的石湖山老家。 看着那七八岁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却仍然向无老狗磕头道谢的样子，无邪也不禁有些同情这孩子。 但很快同情变为了共情。 一个月后，无老狗在杭州第一人民医院逝世。 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的两人有了相同的痛苦。 无邪悲痛万分的同时，也尽心尽力的完成着爷爷交给他的最后一项任务。 原本无邪的奶奶只是有些担心张楚岚那孩子，现在又多了一个，怎么劝都没有用。 看着成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的两人，无奶奶也只能叹息，只希望那哥俩能尽快走出来。 这天晚上，二人终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坐到了正堂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旁边那名叫小满哥的大狼狗就蹲在二人中间吐着舌头。 “三哥，人长大以后都会死吗？”张楚岚和无邪说道。 张楚岚以前一直叫邪哥的，但他总觉得这叫法太古怪，后来听到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叫他小三爷，他也改了口叫他三哥。 “只要是人都会有死亡的那一天，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最终都能变成星星，见到以前梦都梦不到的人，他们也会在天上看着我们。”无邪摸摸张楚岚的的头说道。 “长大真不好，长大了就看不到爷爷了，要是一直长不大爷爷也不会死。”张楚岚说道。 “是啊，长大真不好……”无邪说道。 这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就只见无三省把小满哥搬开挤到二人中间，说道：“咋的？你俩要是一直长不大，你们亲妈还得给你们换一辈子尿布啊？” 原本坐个小满哥距离刚刚好，现在无三省硬挤进来，二人就只好给他的大屁股挪地方。 “三叔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外地吗？”无邪疑惑的问道。 “我能不来嘛！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把你奶奶都给吓坏了，就怕你们两个跳西湖自杀喽！”无三省无奈的说道。 “再想不开也不能自杀啊，我是那种人吗？”说着无邪反驳道。 “这谁知道？万一呢！”无三省说道：“我跟你们说啊，只有你真正长大了以后，你才能更好的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你说呢楚岚？” “爷爷跟我说我爹娘去打工了，但我知道我爹娘死了，我爷爷也死了，我也不知道谁还需要我保护……” “什么时候死的？不是才……”无三省还想说什么，但被无邪瞪了一眼，只好闭嘴。 之后无邪拉着张楚岚离开。 “走吧，回去睡觉了，明天跟三哥去我铺子里转转，那里好东西可多了去了。”无邪拉着张楚岚边走边说道。 “你怎么成人家三哥了？你家不就你一个吗？”无三省冲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喊道。 “我乐意！”无邪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两个臭小子，还真挺像，就是这年龄差的大了点……”无三省呢喃道。 次日，无邪带着张楚岚来到了无山居，带他参观了自己的“古董” 张楚岚伸出自己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一个花瓶抬头问道：“三哥，这都是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看！”没等无邪回答王萌便指着那写着“假一赔十”的木牌说道。 无邪摸了摸鼻子最终什么也没说。 张楚岚瞪大了眼睛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人，看上去二十岁出头，那人上身穿着藏青色的连帽衫，和黑色的裤子，头戴兜帽，斜刘海遮住了他的眉毛，但仍然能看到那张十分帅气的脸。 王萌上前打招呼道：“客人您有什么需求？” 张楚岚下意识的扭头看去，瞳孔骤缩口中喃喃道：“爹……” 王萌见那人不搭理他，反而向里面走去，他连忙追上，那人依旧不搭理他。 还没等到他再开口说话，就看见那人走到张楚岚身边，这人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却说话却格外的温柔。 “跟我走。”张启灵轻声和张楚岚说。 张楚岚看着眼前的亲爹，有些生气同时又有些庆幸，庆幸他还活着，生气他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张启灵伸手替他擦去眼泪，将他抱起神情低落的说：“对不起。” 谁知张楚岚一听这话，不仅没有止住眼泪反而哭的更凶了，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双拳用力的锤打他的肩膀。 张启灵没有反抗，只是紧紧的抱着他。 “对不起。” 张楚岚停止了挣扎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哽咽着：“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爷爷死了，爷爷死了……” 哽咽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 等到哭声渐渐平息，他抱着张楚岚向无邪道谢：“多谢。”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无邪突然出声叫住了他：“站住！”又问张楚岚：“他真的是你爹？” “嗯”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和张启灵说道：“我的东西还在三哥家里。” “我和你们去拿吧。”无邪说着拿起自己大金杯的钥匙就要和二人离开。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住着拐杖的老头，无邪转头对正在打游戏的王萌喊道：“王萌！来客人了，来招呼一下。” 王萌连忙拿下耳机小跑到那人身边，但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那人说：“不用你招呼，我找你们老板。” 第21章 战国帛书 无邪正往外走的脚步一顿，闻言转头疑惑的看着他：“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 只见这人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跟来才说道：“你这儿有没有战国帛书的拓本，就是五十年前你爷爷被老外骗走的那卷。” 无邪一听这话便来气了：“我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心里想着：我爷爷都过世了，你还要在这里说这种话？ 说完便要推搡着他离开，谁知这人抱着柱子死不撒手，压低声音：“我是老痒介绍来的，他说你这里有门路！” 无邪一听这话一时有些愣住了，便停了手，心里咯噔一声，老痒已经进去了很久了，现在这人是怎么回事？ 那人见他没再继续，笑了笑，露出一个大金牙：“我这里有份帛书，想请；你帮忙掌掌眼。” 无邪对父子二人抱歉的说：“抱歉啊，我这里还有点事，你们先去喝点茶等我一下。” 张启灵没有进去，就靠在柱子上，张楚岚忍不住好奇的跟着无邪进了正堂。 进入正堂，无邪坐在桌边，张楚岚就在他旁边，小声和张楚岚嘟囔：“楚岚看看可以，千万别往外说。” “三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张楚岚一脸郑重的保证道。 谁知这老头从挎包里掏出一堆复印件，张楚岚和无邪瞪大了眼睛，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人是在逗他们。 “这年头儿谁还揣着真家伙到处跑啊！那不二缺嘛！”金牙老头说道。 最终无邪还是拿起了那复印件，张楚岚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能发现这字并不怎么好看，无邪却细看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 无邪放下复印件：“你这东西是个赝品，但年代也很久远了。” “跟五爷当年被骗走的那卷有什么区别吗？”金牙老头说道。 无邪见他老是有意无意的提起爷爷当年的错事，不由得怒上心头：“你要是实在想念的紧就去找棵歪脖子树上吊，说不定你还能遇到呢！实话告诉你，我家压根儿就没有这东西的拓本！” 金牙老头叹口气：“得，有您这句话我也就死了心了。” 说完便离开了，也没有拿桌上的复印件，无邪也拿起车钥匙带着父子二人出去了，没有注意到这东西还在他的桌子上放着。 这边金牙老头给无三省发了一条短信：“鱼儿已咬钩” 这边刚刚带着父子二人取完东西，和无奶奶道别后，就收到了三叔的短信。 “有龙脊背，速来” 这边出了无家大门的二人走在大街上，张楚岚牵着他的手问道：“爹，我们去哪儿啊？” 张启灵摸摸他的头：“取东西。” 正要问有多远，前方突然来了一辆破旧的三蹦子。 那人身穿皮衣，带着一副墨镜，虽然他开着三蹦子，却总让人觉得他像开奔驰一般的潇洒。 在父子二人身前一个漂亮的甩尾，三蹦子发出叮铃咣啷的的声响，潇洒回头一扶墨镜：“我听说有人需要坐车？” 张启灵面无表情的坐上了三蹦子，张楚岚却总担心这破车拉两个人会散架。 最终不出张楚岚所料，在距离目的地也就是无三省家，仅有不到半里地的时候车散架了。 黑爷一脸悲痛的望着远去的车轮子，那父子俩也无情的抛弃了他。 无邪堵了好久的车，好不容易到了三叔家附近，就发现了一个追着车轮子奔跑的男人，样子十分凄惨。 到了无三省家，招呼着二人坐下，他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一个剑盒推到了张启灵面前：“你的东西！” 打开剑盒，里面是一把通体乌黑的古刀，正是张家古楼里存放的那把族长信物。 随后父子二人带着装着黑金古刀的剑盒下楼离开。 二人前脚离开，无邪后脚来到无三省家，没能见到龙脊背感到十分失望。 无三省说他活该，然后便拉着无邪喝酒去了，喝着喝着便聊到了遇到的金牙老头和当年无老狗的战国帛书。 当天晚上张启灵收到了无三省的来信：“计划开始” 张启灵和张楚岚也说了一起去旅游的事，黑瞎子满脸坏笑将小黑金送给了张楚岚作为临别礼物。 三天后 齐鲁瓜子庙 无邪还是在自己的好奇心之下被三叔坑来了，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个闷油瓶带着他的小闷油瓶也来到了这里。 一边想着怎么把楚岚送回去，一边和无三省说道：“三叔，他怎么还把楚岚带来了？” 无三省看了一眼二人悄咪咪的和自家大侄子说道：“你管人家呢，多个人又不多收咱钱，还打折呢！” 但其实这就是二人的险恶用心了，这趟本来就是为了锻炼自家大侄子的，说好听点叫锻炼，说难听点就是坑。 俗话说的好，一个人也是坑，两个人也是坑，两个人一起坑还能节约成本一举两得。 本来以为自己就够狠了，坑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张启灵更狠，连自己儿子都坑。 张楚岚凑到无邪身边很是兴奋：“三哥，你们也来旅游吗？” 无邪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只能嗯了一声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最后一行人来到了一条河流前，河水碧绿，不知有多深，只比四车道的马路略宽些。 因为船工那臭脾气不肯提早开工，众人也只能听着向导讲当地的鬼怪故事。 以前教育资源匮乏，大多都没有什么文化，遇到些离奇解释不通的事也总是归类为鬼神作祟。 这些传说大多可信度不高，但是也能让人明白，这里真的有古怪不能轻易涉足。 例如落凤坡，说是凤凰着落的地方，其实就是山上常年往下掉石头，当地人立了牌子不让过去，结果得了个刁民的绰号，每年都能砸死几个不听劝的倒霉蛋。 所以乡野传说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也得小心。 这时无三省作为无家人的爱狗基因发作了，想要撸那条叫驴蛋蛋的狗，结果那狗一凑过来就闻到了狗身上那股怪味，一脚将它踹开。 无邪和张楚岚不信邪也想撸，但张楚岚被他爹拦住了，无邪热情的将狗一把抱起，还没怎么着便连忙把这狗扔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张楚岚抬头看着他爹，就看到了他爹那“信我的没错”的眼神。 凑到他爹耳朵旁悄悄的问：“什么味儿啊？” 张启灵看着傻儿子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死人味” 第22章 尸鳖 潘子看着大吐特吐的无邪笑了笑：“小三爷，你还想学三爷呢？那小哥说的没错，是死人味。” 大奎显得有些慌张：“哪来的死人味？” 无邪瞥了一眼他说道：“别听他瞎说，哪有死人味，就是这狗不洗澡！” 这时，船工突然伸了个懒腰对众人说道：“走吧！到点了。” 大家闻言都带上了自己的东西上了船，张楚岚找了个最有安全感的地方——自己亲爹的身旁。 无三省坐在父子二人的身后，中间是大奎和无邪，潘子则殿后，挡在船工之前。 两只小船首尾相连，向导坐在后面的小船船头，里面装的是众人的包还有装备。 两只小船逆流而上，在河流汇入山洞之前有一道大弯，船工提醒了一下众人，并叮嘱不能往水里看。 “老人家，水里有什么？”无邪好奇的问道。 那船工只是看着前方：“有时候就只是一团黑水，有的时候能把人吓死。” 无邪不再和他说话转而问向无三省：“三叔这山洞其实是个盗洞吧？” 无三省四处打量了下：“嗯，而且看上去年代很久远了。” “这位兄弟见多识广啊，这整座山都是一座墓，以前这里都是盗洞，后来水位上涨才被淹没的。”船工说道，眼中阴狠一闪而逝。 这时，前方山洞入口逐渐变窄，船也开始减速，这时的山洞两侧开始出现了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水面之上的山体被两侧掏空里面摆满了棺材。 张楚岚觉得毛骨悚然，又凑到张启灵的耳边问道：“爹，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摆着这么多的棺材？” “积尸地”说着他摸摸张楚岚的小脑袋：“小心点。” 小船渐渐深入，拐了几个弯后突然停了下来，无三省转头看去，那船工和那向导噗通一声跳下了水。 “这两个老鬼肯定有猫腻，三爷我们怎么办？”潘子说道 无邪看了看后面拖着的小船又看了看四周，水道太窄掉不了头，用竹篙撑着后退又会被后面小船挡住，卡在水道里，最终只能叹息一声：“现在没法掉头，除非我们割断绳子放弃小船和装备，否则出不去了。” “放弃装备我们不是就得空着手下墓了？派个人去那小船上不就好了？”大奎说道。 无三省看了眼那船的吃水线：“那船的吃水太深，再上去个人肯定沉，我们谁都不比那老头轻！” 就在众人讨论要不要放弃一部分装备的时候，张启灵听到了山洞里面传来的声音，小声和张楚岚说了句运炁，张楚岚的金光刚刚亮起，众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张启灵看了张楚岚一眼，张楚岚秒懂，撸起袖子准备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光：“嘿嘿，这可不能怪我哦……” 谁知无三省突然拦住了他，看向张启灵，眨巴眨巴眼睛。 张启灵点点头一脚一个将众人都踹下了水。 无三省看着沉入水中的无邪嘿嘿笑道：“大侄砸，这可不能怪三叔啊，三叔也是为你好～” 他没注意到的是，一个小小的人影慢慢向他靠近，突然他的脊背一阵发凉，转头看去一只不大的脚丫子袭来，将他也踹下了水。 张启灵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保密！然后他拎起他的后衣领在水中涮了两下…… 成落汤鸡的张楚岚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后爹，谁曾想他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也跳下了水。 “爹……”张楚岚大喊一声，然后便看到水里的人都清醒了过来，开始剧烈挣扎，一只大尸鳖扑到了大奎的脸上，然后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尸鳖袭来。 这时一只正在啃食船工尸体的尸鳖看到无邪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味佳肴，果断放弃了索然无味的尸体向他扑去，巨大的口器死死地钳在他的肩膀，无邪惨叫一声想要扒开这只尸鳖，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 就在这时张启灵那两根奇长的发丘指洞穿了尸鳖的背部，扯出了如同通心粉般的肠子，无邪也因此得救。 潘子在水中剧烈挣扎着，他离无邪最近，也是最惨的那一个。 原本他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太多尸鳖，是他非要顶着尸鳖的攻击去无邪旁边，就在他下狠心打算把尸鳖连同它咬住的肉一起扯下来的时候，张楚岚学着张启灵的样子用他的半成品发丘指洞穿了咬在他身上的尸鳖背部。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救了自己的那个小孩，然后立马将无邪拖到了船边，无邪抓住小船爬了上去，也将潘子拉了上来。 随后无三省和大奎在张启灵的帮助下也上了船。 这时张启灵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从水中夹起一只尸鳖扔到船底，两根发丘指扯出了如通心粉般的中枢神经。 大家也都看到了那尸鳖尾部的六角铃铛。 大奎冲着张启灵竖了个大拇指：“小哥，你真神了！那尸鳖一下子就被你解决了，连肠子都扯出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在夸赞张启灵，张楚岚撇撇嘴，心想道：我也救了人也不见夸我…… 这时潘子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说道：“没文化！那叫中枢神经，再说了楚岚也不错！” 说完笑了笑也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紧接着他起身踢了一脚那铃铛，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无三省刚要制止他却没来得及，只能看着他一脚将铃铛踩了个粉碎，绿色的不明液体流了出来。 看的无三省一阵肉疼，拿出小刀扒拉了一下，这才发现这铃铛里面还有一个小铃铛，链接着尸鳖的腹部，被一同踩碎的还有一只蜈蚣的头。 这样一来就可以驱使着这群尸鳖，不断的攻击来犯之敌。 小船继续前进，无邪打量着头顶的洞顶的石壁：“这里有好多石块都是整个切割下来的，一个就好几百斤，这里指不定是官盗！说不定我们会扑个空啊！” “不会，这个盗洞的年月要早于我们要找的墓，甚至在墓主人下葬时就有了，这附近也肯定不止这一个墓。”无三省说道。 无邪感到一震，那岂不是说这些尸鳖，这六角铃铛，还有那怪声，都是战国之前就有？ 第23章 尸傀 小船继续前行着，张启灵在船头为大家指路，张楚岚就打着手电筒为大家照明前路，因为船上有只尸鳖沾染了尸气，这一路上也没有尸鳖再来攻击。 这时眼尖的张楚岚看到了前方绿色的磷光，还没等他出声张启灵便提醒道：“积尸地到了。” 又看了眼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傻儿子，给了他一个小心的眼神，便不再说话，众人也因此再次紧张了起来。 大奎看到这绿色的磷光吓得直发抖，看上去比张楚岚还要激动。 无三省从包里掏出两把双管猎枪，递给无邪一把，冲着大奎骂道：“特么的，来之前吹得天花乱坠，一到地方就怂，你还不如个八岁小孩！就是我大侄子也比你强啊！” 无邪没有纠结自己为什么会排在张楚岚后面，起码后面还有一个大奎不是？ 这时船行驶到了水道的尽头，原本狭窄的水道豁然开朗，变的十分宽阔。 水道两边浮着许多裹着绿色不明物质的浮尸，绿色的磷光照亮了整个水道。 无邪甚至怀疑这条河就是被这群浮尸染绿的。 大奎充满恐惧的双眼四处乱瞅，最终他发现了镶嵌在几乎垂直的石壁上的水晶棺，里面似乎还有具女尸。 大奎指着右侧石壁的水晶棺：“你……你们看那是什么？” 潘子指着另一边喊道：“那边也有！” 无邪这时想到了这个盗洞的年代，又看了看水晶棺里的女尸，几千年过去了仍然保有较为完整的尸身，那这起尸的可能性…… 张楚岚也很害怕，但是他又想到了自己会的这些功夫，也就稍微好了一点，起码不会像大奎一样脸色惨白，这时他反而冷静了下来，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观察着四周，随时准备出手。 这时船沿着水道转过了一个急弯，就看到前方被水流冲刷出来的空地上站着一具女尸。 那女尸背对着他们，长发从头顶一直散落到地上，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 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无邪抬头看去就发现密密麻麻的尸鳖从石壁上爬进水里，向着小船游过来。 张启灵站起身，张楚岚却死盯着那具女尸，虽然这群尸鳖看上去要比那女尸更有威胁，但他的心里觉得这个女尸才是关键，这样想着便也站起了身，缓缓抬起右手要用阳五雷轰那女尸。 还没等他运炁，张启灵打断了他，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头将他按在船头坐下。 只见他从背后拔出黑金古刀，顺着自己的手掌一划，鲜血滴落到水里，尸鳖瞬间如潮水般褪去，紧接着手指用力指向那女尸，一滴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滑向那女尸。 一阵肉眼可见的白烟飘散，女尸跪在了地上，张楚岚看着这一幕总觉得这白烟像有什么固定形状一样。 张启灵又重新坐下和无三省说：“快走！别回头！” 张楚岚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绷带和药，拿过老父亲的手，吹了吹开始包扎。 他没有问疼不疼那种废话，谁被划一道不疼？ 张启灵看看他没说话，任由他给自己包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时间老怀甚慰。 无邪本打算给这闷油瓶包扎一下，结果被小闷油瓶给抢先了。 无邪看着他嘴角的那抹笑容，心里想道原来这人会笑啊！ 大奎和潘子闻言卖力的划着船，渐渐离开了这诡异的女尸。 张楚岚目视前方心里想着不让回头，我看水面倒影总可以吧？ 但很显然有人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并且先他一步。 只听潘子大喊一声：“小三爷！” 张起灵猛地一回头一记手刀打在无邪脖梗，无邪便晕了过去，那虚幻的女尸也缓缓消散。 无三省扶额：“这傻孩子……” 张楚岚凑到无邪旁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又轻轻推了推：“三哥，三哥，快醒醒……” 无三省一个脑瓜崩打在他的额头：“你三哥他是晕了，不是死了！” 张楚岚摸摸自己的额头：“我就试试，万一呢？” “嘿！我这暴脾气！” 张楚岚躲在自己老爹身旁，冲他做了个鬼脸。 最后虽然大家都有受伤，但好歹安全出来了。 无邪在这时候醒来，刚起身就看到潘子那张大脸呲个大牙，以为是这个浓眉大眼的偷袭他，看着他一脸痛心：“好你个潘子，我以为你是个厚道的，没想到你竟然偷袭我！” 无三省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偷袭？你差点害死我们！” 无邪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只说不让回头，也没说不让看水面啊！” 无三省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无家独苗，这是无家独苗，独苗…… 无邪见势不妙连忙转移话题：“那刚才的东西是什么啊？” “傀” 张启灵头也不回的说道。 张楚岚这时反应了过来：“我就说那白烟看着像什么东西，原来那东西是女尸的魂魄？” 无邪这时没拿他当小孩，好奇的问道：“人真的有灵魂？” “有啊！人家还能出阳神呢！”张楚岚说道，他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被自家老父亲打断了。 “楚岚！” 张楚岚哦了一声闭嘴低着头不再说话。 无邪好奇心爆棚，但是看这架势也不好再问些什么，只能在心里憋的愈发的难受。 一行人总算是靠了岸，一上岸大奎便五体投地，恨不得亲上一口。 无邪最后也用心感受了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众人上岸时已是黄昏，等到看见前方的灯火时已经太阳落山了。 无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凑到无三省旁边问道：“三叔，张爷爷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呀？怎么他儿子这么厉害？” 无三省转头看着他最后还是没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你爷爷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我只知道两位老爷子认识很久了，这位小哥我倒是以前没听说过，只是一个朋友介绍的，说这人很有两把刷子。” 无邪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三叔那他们说的出阳神是什么意思？” 无三省不耐烦的说了句不知道，心里却在想着老爷子不让无家人踏入异人界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可为什么又教了二哥呢？ 最终一行人来到村里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第24章 外语 等到在招待所吃晚饭的时候无邪才知道这地方是有公路的，而三叔找的向导和船夫就是两个谋财害命的！ 张楚岚想去给老爹找点猪肝啥的补一下，谁知无邪又先他一步端了盘猪肝坐到父子二人的桌边和他们吃了起来。 张启灵看着无邪说：“多谢。” 无邪把猪肝推到他面前笑了笑说：“不客气，你救了我的命，这算什么。” 在所有人都吃饭的时候，无三省按照老规矩又找人打听当地传说。 招待所的服务员也和众人说了一个故事：“咱这山里，有个神仙墓，那神仙是玉皇大帝派下来的，变成了个大将军，后来去帮皇帝打仗去了，功德圆满就飞升走了，用过的东西都留在了他的墓里。” 随后那服务员又说了一句话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山体塌方的地方，发现了一百多个人头，而且年代很久远。 无三省断定那一百个人头所在的地方就是人牲的陪葬坑。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风水局里的龙头所在就是墓的位置，而且离陪葬坑也不会太远。 但这个墓的设计者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葫芦口，改变了这里的风水格局，又用陪葬坑迷惑盗墓贼，这样一来真正的龙头便被隐藏了起来。 仅仅这一步便将世间绝大多数盗墓者拒之门外，可见接下来路途之凶险。 次日，众人带上装备正式上路，那服务员还贴心的找了个和张楚岚差不多大的孩子给众人带路。 这一路上张楚岚和他的老父亲走在一起，显得很是高冷，也不和那同龄人说话。 等到了地方那孩子指着前方说道：“就是这里了，来张50的。”说着便伸出了手。 无邪一头雾水，就见无三省掏出一张百元软妹币，递给了那小孩，无邪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这一句“来张五十的”给击碎了。 大奎拍拍他的肩膀：“小三爷啊！这年头人为鸟死，天经地义啊！” 潘子狠狠地给了他一脚：“你个没文化的，你为那**去死啊？“ 无邪拍拍张楚岚的肩膀说道：“楚岚呐！将来千万不要变成这样的人啊！” “我才不会呢！”无邪刚松了口气便又听他说道：“不劳而获才是我的终极理想。” 张启灵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给了他一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的眼神，张楚岚连忙选择了从心：“多劳多得才是正确的价值观！” 张启灵点点头迈步向前走去。 无邪看着这父子二人的操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行人又继续前进着，一直走了好几个小时，这山上的温度实在不低，众人都有些撑不住了。 最困难的莫过于无邪和张楚岚，一个没有经验体力也不太好，一个年龄太小，但二人都在坚持着，谁都没有提休息的事。 张楚岚走了几个小时，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在他停下来扶着膝盖喘气的时候，一直和他并排走在最前方的老父亲走到他身前蹲下回头说了句：“上来” 张楚岚不想搞特殊，可也不想拖大家后腿，最终只能趴在张启灵的背上抱住他的脖子，由老父亲背着他继续前进。 张启灵一路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直都有留心他的状态，也在等着他开口。 作为父亲，他不能在孩子还在坚持的时候就劝他放弃，等到他想要恢复状态继续跟上的时候他才选择背着他前进。 “爹，就算你不背我，我也一定能跟上的。”张楚岚抱着张启灵的脖子说道。 “我相信你。”张启灵点点头。 大约半个小时后众人发现了一处营地，而这里也是众人的目的地。 “有人捷足先登了，算了大家休息下吧。”无三省说道。 无邪坐在营地的木箱上，抓紧时间恢复着体力。 张楚岚从小书包里拿出一瓶水，给张启灵喂了一口，他才仰头小口喝着。 休息了一会儿，众人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便开工了。 无三省拿出罗盘定穴，最后在一处地方踩了几脚，示意潘子和大奎可以开始了。 两人从包里掏出螺纹钢管开始组装，链接着洛阳铲的螺纹钢管一节一节的打进地里，最终在十几节的时候无三省叫停了，开始把钢管往上拔。 张楚岚坐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发现那铲头带上来的土是红色的，就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用鼻子用力的嗅了嗅，这土既不是朱砂也没有血腥味。 最终众人决定不管下面有什么先挖开再说，然后三人按照定好的墓穴轮廓挖了起来。 没过多久清理出了一面砖墙，就在大奎想要用锤子砸开的时候，张启灵制止了他。 他伸出那两根奇长的手指沿着砖墙的缝隙摸索了一阵，朝着众人说道：“墙里有夹层，可能会有强酸，只能往外拿。” 就在大奎想要反驳怎么往外拿的时候，他的两根发丘指猛地插进砖缝里将一块砖拔了出来。 张启灵又看向张楚岚，意思是该你了。 张楚岚没说什么，凑到砖墙前也学着他的手法摸索了一阵，记住了这种微妙的触感后，两根手指用力插进砖缝，咬牙将砖头慢慢拔了出来，为了不沾老父亲的光，他特意选了远离他那块砖的位置。 众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说了句卧槽。 张楚岚得意洋洋的在老父亲的裤腿上擦了擦那沾了灰的手指。 张启灵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表示鼓励，张楚岚双手叉腰尾巴都翘到了天上。 随后将夹层里面的强酸导了出来进到了墓室里。 墓室的地砖上刻满了古代文字，按照八卦的方式排列，八卦的正中央是只大鼎，乾卦的前方放着一座巨大的石棺，石棺的后面是一条甬道，看样子是向下的。 众人都在打量着墓室，没有注意到潘子已经站在了大鼎里。 直到他冲着无三省喊道：“三爷，看这里有好东西！” 无三省大惊失色：“快下来！那鼎是放祭品的，你不要命了！” 可那人却无所谓的笑笑说：“我又不是大奎，您不用吓唬我。”说着又举起一个青铜器。 这时张启灵嘴里发出“咯咯”的怪声，张楚岚以为他故意吓那站在鼎上的人，后退几步远离了他，表示这和我无关。 无邪被张启灵发出的响动吓了一跳，刚转过头就看到那石棺的棺盖不停的抖动，还往外溢出大量黑气。 张楚岚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爹是故意的。 第25章 亲爹 这时潘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跳下大鼎。 张启灵一直在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在和石棺里的东西交涉着什么。 突然他仿佛加重了语气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更加密集。 张启灵的怪声停止了，石棺也不再往外冒黑气。 这时潘子凑到无三省跟前问道：“这是……谈妥了？” 就在他问出这话的时候，石棺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那厚重的棺盖仿佛被人踹了一脚，在半空中不断翻滚着，这下原本一点点往外冒的黑气一下子喷涌而出，紧接着石棺里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妥你奈奈个腿儿，快跑！”无三省大喊一声，拉起无邪撒丫子朝着甬道跑去。 张楚岚本来也想跑，但是被老父亲抓住了命运的后脖梗。 张启灵低头看着他：“该你了。” “啊？啊啊啊～～” 张楚岚被老父亲抓住衣领一把扔向了从石棺里窜出来的血尸，随后便便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人一怪，同时也时刻关注着他。 刚窜到半空的血尸还没落地便被张楚岚砸飞了出去，张楚岚也借此一脚蹬在血尸胸膛，一个后空翻半跪在地上稳住了身形。 “你是我后爹！”张楚岚说着拔出小黑金，把自己的小书包当成暗器祭了出去。 血尸刚爬起来小书包便将它的头砸的一歪，嘶吼着向着张楚岚追去，他赶忙运起金光咒包裹自身，咬牙向着血尸冲去。 俗话说的好父债子偿，血尸也十分识趣的挑了个软柿子。 包裹着金光的小黑金划过血尸的利爪发出了刺耳的响声，火花四溅，但没能给这血尸留下丝毫伤痕，见一击不成，张楚岚一个滑铲从血尸胯下钻过去的同时，也不忘在它脆弱的地方狠狠地划了一刀。 显然就算是血尸这个地方也不可能太坚固。 血尸嘶吼一声弯腰向胯下抓去却抓了个空，张楚岚见状一脚踩在它的屁股上小腿发力高高跃起，左手死死地扣住它的肩膀小黑金不断的刺向他的脖梗。 血尸不断的挣扎着想要甩开他，张楚岚见刺了半天也没有效果只好放弃，松开手用力一蹬与它拉开距离。 血尸转身嘶吼着向他追去，张楚岚思考着它的弱点一边闪躲着，一人一尸在这空旷的墓室里不断周旋。 终于他在胯下与头部之间选择了头部，心脏一击不一定能见效反而有可能被抓住破绽。 这样想着他朝着大鼎跑去，两只脚尖交替着踩着鼎身不断向上，血尸绛紫色的利爪打破护体金光将他的上衣撕的粉碎，他也抓住鼎耳一个回旋一脚踢在它的下巴，血尸用下巴将他的脚尖死死卡住，双爪向他抓去。 就在血尸即将抓住张楚岚的时候，他抬起左手： “阳五雷法·掌心雷！” 一道耀眼的雷光自他的左手喷涌而出轰向血尸的头颅，血尸的下巴松开，张楚岚落于血尸左侧地面，血尸缓缓倒下，右手用力挥动，小黑金划过它的脖梗将血尸焦黑的脑袋割下。 噗通一声，血尸倒地，头颅滚落。 张楚岚胜。 他撕下身上的破布条，露出里面的麒麟纹身，缓缓走向自己的小书包，拿出和老父亲同款的黑色连帽衫穿上。 来到张启灵身边，一大一小不约而同的拉起兜帽，向着通道深处走去。 …… 无邪刚跑出去没多远，就听到张楚岚的惨叫声，心里一咯噔看向三叔：“那小哥不会让楚岚帮忙砍粽子吧？” “废什么话赶紧跑！”无三省这样说着，但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可能会让孩子砍粽子，那分明是血尸嘛！ 无邪一行人继续向前奔跑着，穿过了玉门来到了存放七星疑棺的主墓室，无邪和无三省担心的说道：“小哥和楚岚不会有事吧？” 无三省心里想的是人家砍粽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嘴上说的却是：“人家那种身手如果都解决不了的话，我们去了也是送死。” 无邪不再说话可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不仅仅是因为楚岚，还因为心里的愧疚，人家为我们断后，我们却直接跑路了？ 就在这时大家发现了这墓室里的七座石棺，并在七座石棺身上雕刻的铭文上解读出了鲁殇王的生平。 七星疑棺按照北斗七星的方式排列，只要开错一个就能令人万劫不复，但这里的棺材都被人撬开过，他们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就在众人忙着开棺的时候，敏感的大奎，拉过无邪：“小三爷，你看……你看地上多了一个人影。” 无邪低头看着地面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里难道因为自己的到来起尸了？不会这么背吧？我一开棺就起尸？ 他拿手电照过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大怒，那是一个胖子还凹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这神经病甚至还套了个瓦罐在头顶，和那个在三叔家附近追着轮子跑的那个，应该会是一个医院跑出来的。 无三省大骂一声：“踏马的，吓老子一跳！” 潘子果断开枪，谁知却打碎了瓦罐留了一个环套在那人的脖子上，那胖子见自己这么厉害的伪装都被识破了，拔腿便跑：“你看爷爷不弄死你……” 潘子和无邪正要去追，结果被无三省拦住，无三省悄悄给了潘子一个眼神。 无三省和无邪说：“你去顶个锤子的用，快去看看那胖子从哪里窜出来的！” 无邪连忙走到一旁的耳室里，但他没注意到的是，无三省和潘子并没有跟上…… 无邪看到了那胖子留下的草图，分析着他们可能是开错了棺着了道，这样想着走出墓室想要和无三省说这件事，谁知走出耳室不仅没有看到无三省和潘子，打开的一个石棺里，那古尸和老外的尸体还都坐了起来。 他心想这他们可能出事了，连忙猫进耳室，就在这时，外面的石棺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他觉得一定是某具尸体起尸了，心里想着不能继续等死，得找机会离开忽然他感受到一阵微风，用手电照过去发现了一个盗洞。 结合那草图来看，这盗洞可能有生路，他决定赌一把，这样想着钻进盗洞开始往外爬。 但他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既然是那胖子留下的草图，那他怎么不按照草图逃生呢？ 因为那会是死路。 第26章 及时雨 无邪按照那胖子的草图走到了一条死胡同，但他想着应该会有机关，一阵摸索，终于在两块石砖之间摸到了不同之处。 心想上天还是眷顾我的，这不就让我找到生门了吗？ 欣喜的按下机关，突然眼前一花，一阵失重感袭来，向下掉落。 刚起身捡起手电筒，就发现旁边的一具男尸，手电一照尸鳖从他的肚子里钻出来，无邪翻找他的背包，却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却发现了他的钱包上写着一串数字。 生门变死门，心里的侥幸也荡然无存，这下面要是插满钢刀这一下子就报销了，但幸运的是这下面没有钢刀，更倒霉的是下面满是尸鳖，还不如插把钢刀来的好。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坑，四周石壁光滑如镜，上面还有个出口，可一个人根本上不去。 无邪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给自己一个痛快，在他想好之前还得再挣扎一会儿，再说了自己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大喊：“小三爷！”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无邪欣喜的看去结果一颗子弹迎面而来，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终于不用自己动手了。 但子弹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虎视眈眈的尸鳖身上，无邪一愣，你不是来给我痛快的吗？ “你愣着干嘛？赶紧上来！”潘子一边开枪一边喊道。 无邪拉住他的手爬上了入口，一边甩动着衣服将尸鳖甩开，一边问道：“你还有多少子弹？” 潘子挥舞着军刀说道：“还有最后一颗。” “我们朝后面跑吧！”无邪喊道。 “那里面跟个迷宫一样！我差点困死在里面！”潘子说道。 尸鳖又爬了上来誓要啃了这二人，无邪说道：“那也比喂尸鳖强！” 这时洞口上方的暗门打开，一个胖子成大字形掉在了下面，啪叽一声，他那庞大的面积直接压死大片尸鳖。 “哎呦，我滴个屁股哟！靠！这是什么地方？咋这么多尸鳖？”他坐起身，周围的尸鳖被他刚才的动静吓得退了回去，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就连无邪和潘子身上的尸鳖也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尸鳖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哗啦一声又重新涌了上来。 那胖子大骂一声，拿起自己坚固的手电一下一个将尸鳖砸扁。 但无济于事，尸鳖数量太多了，胖子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潘子从身上摸出大把火折子点燃，猛地跳了下去，一个翻滚卸力稳稳的停在了胖子身边，尸鳖遇火暂时避退，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潘子的火折子快要熄灭了冲两人大喊：“你们身上还有没有火折子？” 胖子摸了半天摸出个打火机，吧嗒一声打着，小火苗递到他眼前：“只有这个……” 潘子瞪大了眼睛道：“这点火顶个屁用！” 无邪连忙翻找了起来，好不容易摸出火折子，看了看下面的二人，咬牙跳了下去。 无邪这身手嘛一言难尽，一个趔趄，手中的火折子也掉落在了尸鳖堆里。 潘子哭丧个脸：“我的小三爷，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胖子这时叹口气：“这下要去见玉帝了，同志们，是我连累了你们。” 潘子大骂一声：“你个死胖子！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真想抽死你！” 就在三人拌嘴的时候，上面的暗门又一阵响动，一个小小的人影跳了下来。 无邪以为救兵来了，欣喜的抬头望去，没看到希望的三叔和闷油瓶，只看到了小闷油瓶跳了下来。 一个翻滚稳住身形，学着自家老爹那帅气的姿势小黑金划破手掌，用力一指鲜血顺着指尖甩向三人，尸鳖霎时间如潮水般退去。 但他忘记了他刚刚砍完血尸体力不支，还没来得及恢复，眼前一黑身形有些踉跄。 无邪刚想扶住他，胖子抢先一步：“你们也是够狠的！这么大点孩子也敢往这里带。” 无邪注意到他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和他爹的同款，难道闷油瓶真的让他儿子去砍血尸了？ 等离开这里之后，众人打着手电筒开始包扎伤口，无邪去帮潘子，胖子则是掏出仅剩的一小卷绷带给张楚岚包扎，张楚岚本来是想自己包的，可总不能拒绝人家的好意。 胖子边包扎边说道：“条件有限，没办法给你消毒，下次记得伤口要先消毒。” 张楚岚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这时无邪帮潘子处理完伤口来到张楚岚身边，将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发现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随后又疑惑的问：“你爹呢？” “我爹在那边砍粽子呢，他让我先来救你们。”张楚岚说道。 “我靠！那人是你亲爹？”胖子显然目睹了什么一脸震惊的说道：“难怪你这么小就敢下墓。” 无邪这时才想起来这个人和自己这伙人压根不是一伙的，问道：“你到底是谁呀？” 胖子刚想说话，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阵嘶吼声，潘子连忙关上了手电，提醒众人都捂住口鼻不要发出一点声响，张楚岚看众人都这么做他也连忙照做。 这时嘶吼声停止，只有脚步声在靠的越来越近，过了两三分钟后，脚步声渐渐远离，就在这时胖子噗的一声放了个屁。 一股怪味蔓延开来…… 无邪无语的看着他：“死胖子！你吃什么了？” 原本远离的怪物又猛地向众人冲来，众人现在手里除了手电筒啥也没有，只能逃跑。 无邪本想拉着张楚岚一起跑，谁知张楚岚拔出小黑金，回头向着那怪物冲去，只留下一句：“快跑！” 三人生生止住了逃跑的动作，胖子暗骂一声：“踏马的，一个小孩给我殿后，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说完抄起地上的石头也冲了上去，无邪潘子也跟着冲了上去。 等到了近前的时候才发现这怪物就是七星疑棺里的那只粽子，长着黑色的长指甲，全身被黑色的毛发覆盖，眼睛没有瞳孔满是眼白，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破烂烂的像一堆破布条挂在身上。 胖子稳重的身躯终于发挥了作用，借着助跑带来的惯性狠狠地撞在它的胸膛，将它顶到墙上，用手里的石头不停的砸着它的脑袋上。 粽子抓住胖子的肩膀将他如同破麻袋一样扔了出去，这时张楚岚向粽子甩出手里的小黑金，锋利的黑金匕首穿过它的肩膀将它钉在墙上，随后助跑加速高高跃起一击膝撞顶在它的脑门上。 粽子的脑袋砰的一声和墙壁相撞，张楚岚落地，粽子一脚便要踹向他，他连忙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巨大的力量使得他直撞到身后墙上才停下，他一手撑着地剧烈的咳嗽着。 粽子拔出小黑金向张楚岚冲来，潘子手里的石头向它掷去，石头砸中粽子的头但并未迟滞它的行动，这时无邪和胖子冲来，两人抱住粽子的腰，顶着发狂的粽子撞向身后的墙壁。 张楚岚终于缓了过来，站起身向那长满黑毛的粽子冲去，潘子意会，半蹲身体双手交叉掌心向上，张楚岚踩在他的掌心，潘子咬牙用力将他向着粽子抛去。 最终精准的落在了粽子的肩头，双膝夹住它的脑袋，双臂平举，腰腹猛然发力，拧断了它的脖子。 第27章 心计 黑毛粽子最终倒地不起，张楚岚和无邪胖子靠在墙壁上休息着，潘子则给伤口重新包扎。 胖子问张楚岚：“穿着和你一样的连帽衫，带着把黑金古刀的那个人是你亲爹吧？” 张楚岚嗯了一声。 无邪疑惑的看向胖子，胖子背靠在墙壁上伸出四根手指：“小同志，你知道我在那边墓室看见什么了吗？四个粽子他爹一人儿，追着砍。不出意外咱这个黑毛的，是人家砍剩下的。” 无邪一脸震惊，有些不可思议，这一个黑毛的都这么难对付，虽说跟众人赤手空拳也有关系，但就算有武器要是一对四…… 随后胖子拍拍张楚岚的肩膀：“小花朵，恭喜你你可以拿世界纪录了，这个年纪干掉黑毛粽子，你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呐。” 这时无邪补刀：“那还得感谢你那一个屁！” 胖子满脸通红：“你别诬陷我啊！小心我告你诽谤！” 众人修整过后又继续前进了，在路上，众人交换了信息，胖子讲述了他到这座墓里的目的，是为了找一枚鬼玺。 传说此物可召唤阴兵，曾为鲁殇王所有，他曾靠着这枚鬼玺征战天下，在鲁国威望很高，在他死后，鲁国国君给了他如诸侯王一般的待遇。 通过交换信息得知这次要找的墓是修建在一座西周墓之上的。 听到这话，让无邪非常吃惊，刚要问什么一行人中不知是谁又踩到了机关，让大家都掉了下去。 张楚岚在半空稳住了身形稳稳的落到了地上，他打量了问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和刚才那个尸鳖坑差不多。 “哎呦，胖爷我多灾多难的屁股哟～～” 无邪虽说摔了个屁股蹲儿，但他还是没能忘记自己的问题：“怎么可能有人会把墓修在人家的墓里？” “嘿嘿，小同志，这你就不懂了吧！从道德上讲鲁殇王这孙子不地道，但是有哪个盗墓贼地道？”胖子拍拍无邪的肩膀：“但是从风水的角度讲，这就叫做藏龙穴。” “呦，胖爷还懂风水呢？我一个人转了七八圈都没转出去，您给带带路？”潘子说道。 本来无邪已经忘了三叔丢下自己一个人跑路的事情了，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老实交代，你和我三叔那时候干什么去了？” 张楚岚心里也很疑惑，自从被老父亲骗到这里以后，心里一直有种感觉，自己父亲带自己来这里的神情，和爷爷当初教自己练功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些稀奇古怪的历史也和爷爷给自己讲的西游记故事，两者在某种程度上有着惊人的相似。 西游记在一般人看来那就是一部神话故事而已，但在异人看来其实是一部警醒后人的反面教材，第一次理解西游记的故事时几乎是对于世界观的重塑。 而这也是自己第一次下墓，恐怕之后也会像西游记一样重塑自己的世界观。 可是西游记和自己修炼是有关联的，下墓和自己的关联又在哪里呢？ 张楚岚在心里这样想着，也就明白为什么三叔会留下三哥一个人，恐怕和父亲一样，是为了锻炼自己和三哥！ 张楚岚在心里对无邪说道：三哥，抱歉，我可能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但我不能告诉你，你就此讨厌我也没关系，你只要不讨厌我爹就够了。 在张楚岚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三人的交谈也还继续着，他也一心二用的听着。 这时，结束头脑风暴的张楚岚看到了无邪背后的那只纤细的鬼手，他朝着无邪努努嘴。 无邪疑惑的看着他，也看着同样挤眉弄眼的潘子和胖子：“你们三个精神分裂啊？” 胖子用口型告诉他：“手！手！” 无邪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没有什么不同，直到那只纤细的鬼手搭在他的肩头，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 此时在三人的视角看着无邪背后什么都没有，张楚岚缓缓拔出小黑金，胖子拦住了他，用潘子的手枪去慢慢挑那鬼手。 谁知那鬼手突然抓住手枪，一股大力袭来将胖子拉的一个趔趄，张楚岚小黑金猛地挥动，结果刚一碰到那鬼手便缩了回去，只挂下一块皮来。 鬼手一松胖子摔了个屁股蹲儿，张楚岚连忙追了过去，结果发现鬼手缩回去的墙面有一条裂缝，他这小体格倒是能钻过去，但是他们一个人也不敢太孤军深入。 胖子等人来的时候鬼手已经不见踪影，胖子四处扫了一眼：“哪儿去了？” 张楚岚指了指那墙上缝隙：“从那里缩回去了。” 胖子没有自知之明的想要钻过去，但试了半天没能成功，气愤的一脚踹在那墙上，谁知这一脚下去看上去无比结实的墙壁被竟然踹塌了一块，胖子赶忙又踹了几脚。 他用手电照了一下那个洞，发现这竟然是条通道。 由于担心里面有尸鳖张楚岚想要在前面开路，胖子拉住了他：“干什么！你是祖国的花朵，万一出点事胖哥不得着跳河谢罪去！” 说完他便一马当先进去了，随后是潘子。 无邪看着他说道：“你进，三哥殿后。” 潘子本来是要殿后的，但是想到这家伙会放屁他才会想着第二个，为后面两人堵着点，他掏出匕首在胖子屁股上戳了戳：“你要是再敢放屁，我就用刀给你堵上。” “你再诬陷我，胖爷就急眼了啊！” 胖子进去开道没多久三人就后悔了，胖子那大腚时不时就会卡住，潘子在他后面推，结果一只手还推不动，只能用肩膀顶，可这样一来脸就会不可避免的贴上他的屁股。 爬着爬着前方突然出现一丝亮光，胖子大叫一声窜了出去，站到了那一小块凸出的平台上。 张楚岚也看到了那令人震惊的一幕。 这里是天然的岩洞，，足有足球场大小，正正中央有一棵大树，大概三十多米高，树干异常粗大，一人粗的巨大藤蔓缠绕其上，上面还挂着像是果实一样的东西，数条藤蔓连接着岩壁上的各处岩洞，也连接着岩洞上端各处。 岩洞的底端最显眼的便是那张玉床，令张楚岚感到震惊的是那玉床上躺着的两具尸体，那女尸看上去和活人竟然没什么两样，他有点好奇几千年过去那两具尸体是否还会有残存的炁。 第28章 活尸 就在张楚岚好奇的时候，胖子兴奋的喊道：：“这下让胖爷找到你了吧！把墓建在别人家你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说着他便顺着藤蔓开始往下滑，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那人正是无三省，张楚岚伸出头看去，他就站在下方的另一处洞口。 “再往下爬就是个死，你最好待在这里别动。”无三省说道。 无邪听到无三省的声音兴奋的喊道：“三叔！是你吗？” 无三省一边抓住胖子的脚说道：“大侄子，你怎么样？” 无邪看了看下面，但岩壁几乎垂直也看不到什么，只能冲着下面喊道：“我没事，潘子受了点轻伤。” “你们没事，我tm有事，能不能先放开我！”胖子不满的喊道。 “你这胖子从哪冒出来的？看到你脚下那条藤蔓了吗？别乱踩，慢慢靠过来。”无三省喊道。 “是这条吗？”说着他用另一只脚去踢了一下。 张楚岚看着他那神操作一时有些无语，果然下一秒那条藤蔓动了起来。 原本连接在岩壁小洞的那条藤蔓像蛇一样抬起头，仿佛在“看”着他，藤蔓前段像只手一样一张一合，像极了吐信的蛇。 胖子这时也明白了过来这东西就是那鬼手，力气大的很，要是被它抓住那下场就和那藤蔓上的各位仁兄一样了。 “小藤蔓乖乖，你快让开……”胖子犹豫良久唱了出来。 谁知他还没唱完便被那藤蔓抓住脚踝提了起来，但他的手还抓着岩壁上的正常藤蔓，一时间被拉成了个极粗的一字。 眼看他就要撑不住了，张楚岚拔出小黑金抓住藤蔓荡了过去，一刀割断了藤蔓，幸运的是胖子得救了，不幸的是他抓住的藤蔓断了还掉在了玉床上的两具尸体中间。 张楚岚刚顺着藤蔓滑下来，这时胖子转过身，缓缓坐起。 张楚岚转头看去就发现那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也坐了起来靠在他的肩头，三个人看起来竟然异常和谐…… 这时胖子瞪大眼睛缓缓转头看去就发现这俩靠在他肩膀上，发出杀猪般般的惨叫：“你们俩腻歪关我tm什么事啊啊……” 无邪笑的异常开心：“胖子，你们仨看着挺般配的要不凑合过得了。” 无邪没能笑多久，他发出便一声惨叫，张楚岚抬头看去发现无邪也被藤蔓抓住了。 但他没能抓住任何东西，被藤蔓甩在岩壁上撞的七荤八素的。 一个人从上方岩洞窜了出来，正是自家老父亲。 张启灵一只手抱住无邪，另一只手持黑金古刀插在岩壁里，锋利的刀锋切割着岩壁，火星四溅，但二人也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无邪摸摸自己的脑袋，发现没流血，看着张启灵：“小哥，谢谢。” “有没有人救救我，我不想和这俩过啊！”胖子哭喊道。 “死胖子，你以为人家稀罕你啊！你衣服勾住了！”无邪说道。 胖子松了口气，检查着自己的衣服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挂钩，把两具尸体放下，然他向着那两具尸体赔罪后小心翼翼的起身。 这次没能挂住，这也让他松了口气，然后他便发现女尸嘴里有东西。 趴在那女尸脸上仔细观察着，无邪也凑了过去。 这时，张楚岚也凑过去试着去感受了一下这两具尸体的炁，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但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道陌生的炁，而那炁的来源正是身后这棵大树的树干里！ 虽说万物皆有炁，但是人的炁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张楚岚悄悄的凑到张启灵的身边说道：“爹，这树干里有人！” 张启灵低头看着他：“已经不是人了。” 这时无邪终于研究明白了女尸身上的机关取出了里面的钥匙。 这时一直观察他们的父子二人都感觉到树干里面炁的波动，隐隐与那青眼狐尸有着微妙的共鸣。 张启灵出声提醒二人小心，可他们已经中招了，二人扭打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此时的无邪被胖子死死压在地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无邪脸色都有些发紫，几乎就要窒息。 但就在张楚岚想要打晕二人的时候，张启灵拦住他，走到青眼狐尸的身旁从他的腰带上扣下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刀砍在那青眼狐尸的脖子上。 随后张启灵快速冲到二人身边，一记手刀打在胖子脖颈，胖子倒在一边。 张启灵拉着剧烈咳嗽的无邪靠在一旁，将那黑乎乎的东西塞到他嘴里。 张楚岚凑到胖子身边戳了戳他没戳醒，犹豫片刻伸出食指，指尖有一道小小的电弧，又戳了一下，这次胖子被戳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问：“小花朵，发生什么事了？我咋感觉有人电我？” “没有人电你，那是你的错觉。”张楚岚摸了摸鼻子：“你中了青眼狐尸的幻觉，差点把我三哥掐死！” “是吗？小同志对不住了，改天胖爷请你吃饭。”胖子说着走到无邪和张启灵身边。 无邪嘴里哭的要命就连说话都受到影响：“小哥，你给我吃了什么？” “麒麟竭”张启灵淡淡开口。 “那是什么东西？”无邪从张启灵身边起身疑惑的问。 还没等张启灵开口，无三省的声音就远远传来：“那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材，传说由麒麟的血凝结而成，你吃的那块，恐怕有几千年了，吃了以后邪虫不近，百邪不侵。” “那小哥你和楚岚都是因为吃过这东西，尸鳖才会那么怕你们的血？”无邪问道。 张启灵没有回答， 而张楚岚在心里却否定了这个猜想：不，不会是因为药效，如果是药效那么总会有消失的一天，而我爹看上去丝毫不担心我们的血会失去效用，这只能说明我们的血就生来就有这种作用，也不会是因为麒麟竭，而现在三哥的血也有了相同的作用，这也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想，这趟的目的就是为了锻炼我们！ 第29章 鲁殇王 没有等到回答，无邪以为他是默认了，张楚岚也没再说话。 众人拿到了宝盒，也拿到了钥匙，正商量着如何离开，这时无三省提议从面前的这棵大树顶爬到顶端的岩缝。 大奎哭丧个脸：“三爷，有这妖树我们还没等上去就被吊起来了，这办法行不通啊！” 无三省说道：“这树叫九头蛇柏，而它最怕天心石，只要我们带着这中石头，蛇柏也就不会攻击我们了，况且你们也都看到了那处营地，和那棺材里的老外，这说明除了我们这里还有第二拨人马，且装备精良，要是不尽早离开很容易被人截胡啊！” 说完大家也都开始找上去的路，胖子有点担心伤势最重的潘子，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没事吧？” 潘子看着他调侃道：“怎么？你良心在痛？” 胖子眼里一瞬间充满了泪花，深情的握住他的双手：“因为i love you！” 潘子眼中充满了恐惧，迅速抽回手：“死变态！” 看着上去找路线的众人，张楚岚心里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他回头一看，老父亲一点要动的意思也没有。 他偷偷瞄了一眼上去找路的众人和张启灵说：“爹，树干里那东西咱不管了？” 张启灵没有和众人找上去的路，反而眼睛盯着四处乱摸的无邪：“再等等。” 无邪这时候在那玉床的石台边缘摸来摸去，突然他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胖子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小同志，你发现啥宝贝了？” 无邪说道：“我发现了个机关！” 他抬头看向胖子，胖子无所谓的一摆手，意思是你请便，他又看向无三省，无三省点点头，紧接着又看向其他人，大奎反对，张启灵二人弃权，少数服从多数，他按下了机关。 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无邪也起身想要和众人一起找路。 就在这时，机关转动的声混杂着铁链搅动的声音响起，两条铁链坠着几百斤重的大铁锭从树枝上缓缓降落，地面也开始剧烈颤动，九头蛇柏的树干打开，一具青铜棺椁因为铁锭的下降被拉了出来。 “这老小子，在别人家里乱搞也就算了，还把主棺藏在树干里！”胖子说道：“真够鸡贼的啊，一般人拿了东西就走了，绝对没有小同志这好奇心！” 说着他跳下树干拍拍无邪的肩膀：“小同志啊，你这好奇心不仅没有害死猫，还拉出个老阴币。” 无邪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随后和众人开始研究这个青铜棺椁。 一旁看戏的父子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就是那道炁的来源！ 众人打开最外层的青铜椁，露出了里面一整块的玉棺嵌套，这让没见过世面的张楚岚瞪大了眼睛。 无三省让潘子大奎搬开这玉嵌套，露出里面的漆木棺材，上面画着的是鲁殇王的下葬过程，只不过那些将鲁殇王下葬的不是人而是骷髅。 无三省对众人说道：“如果这棵树算一层椁，青铜椁是第二层，那么现在这层就是最后一层了，话不多说开棺！” 说着便要指挥大奎潘子用撬棍打开棺椁，胖子拦住了他们：“你们这些人啊，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这玩意是这么开的吗？” 说着他伸手在那漆木棺的下方摸索了一阵，咔嚓一声，漆木棺材缓缓开始上升，而这棺材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还有呼吸的，穿着玉佣的正主。 也就在这时，张楚岚才明白为什么张启灵说这东西不是人，因为他棺底周围全是像蛇蜕一样的碎渣。 虽然眼前这位穿着玉佣的正主还活着，炁也保持着固定的频率，甚至还能和那青眼狐尸的炁产生共鸣从而致幻，但是他不觉得这人还会有意识，起码现在不会。 众人在研究如何将这玉佣从这正主身上扒下来，这时无邪问道：“要是我们把他从玉佣里拉出来，那他会怎么样？” 胖子吐槽道：“我说小同志啊，这话从楚岚嘴里说出来才正常，你关心他干嘛？修建这么个陵墓得死多少人？放现在他得枪毙八百回！” 无邪想想也是，就在胖子想要揪住金线扒下玉佣的时候，张启灵出声阻止了他。 张启灵来到那具玉佣旁开口道：“一旦扒下玉佣，里面的人立马就会变成血尸，而这具活尸已经三千年了，一旦他尸变，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张楚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时他才明白他砍得那具血尸在这位面前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胖子这时终于憋不住了，这父子两个这血，还有这个人知道的也太多了点，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位小哥，你到底什么路数啊？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点？小花朵好歹救我一命，改天我也好登门拜谢啊！” 张启灵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眼里寒芒一闪，一把将那具活尸提了起来，而那活尸竟然发出一道尖锐的叫声，开始不断抖动起来，冷冰冰的说道：“你活的够久了，可以死了。” 说完咔嚓一声拧断了活尸的脖子，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一边。 张楚岚看到这一幕却没来得及阻止，大喊一声：“爹！” 被扔到地上的那具尸体被拧断脖子后仍然剧烈颤抖着，身上也开始飘散缕缕黑烟，身上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肤迅速变黑。 看着地上的玉佣，胖子的心仿佛都在滴血，神情悲痛的看着这个暴殄天物的人：“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废了半天劲开了棺，你二话不说就给人咔嚓喽！你是不是得说点啥？你跟这人有仇啊？” 无邪也感觉他不说点啥没法交代，开口说道：“小哥，从一进来你就一直单独行动，你把楚岚都丢下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张启灵拉着张楚岚坐到一边开口道：“棺材里除了玉佣外，还有个紫玉匣子，你们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无邪去查看了一下，刚才注意力都在玉佣身上，这时候在张启灵的提醒下才发现还有个匣子。 第30章 铁面生 无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份金丝帛书，冥公殇王地书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无邪研究了一会向众人娓娓道来： 这上面写的是鲁殇王的生平，还有几件事，鲁殇王本来是为鲁国盗墓筹措军费的，有一次在一座古墓中杀了一条巨蛇，他将巨蛇的肚子剖开得到了一个盒子，起初他并没有将这个盒子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问他：“你为什么杀我？” 鲁殇王答：“我想杀就杀。” 那老头变成一条大蛇就要吃了他，他一脚踩住了那蛇头，正要一刀结果了它，那大蛇为了活命，告诉了他如何打开盒子，和里面东西的使用方法。 但大蛇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它被鲁殇王砍下了脑袋，而鲁殇王为了自己的秘密不被泄露，杀光了他当日所带的所有手下，并将其满门尽数诛灭，最终鲁殇王凭借盒子里的两件宝物平步青云，风光一时。 但晚年时，鲁国国君下了他的兵权，让他专司盗墓，但他有日又梦到了那白胡子老头，那老头说他作恶多端，被他杀的人会都会在地府找他报仇，鲁殇王非常害怕，在军师铁面生的建议下，他找到了一座西周墓，在这座西周墓之上又修建了自己的陵墓，因为害怕被同行盗了自己的墓，他设置了包括七星疑棺在内的各种机关，又将玉佣的原主人封入石棺躺进了玉佣里。 他在进棺材之前，杀光了所有工匠，由一男一女为他入殓，而后这一男一女也服毒自尽。 故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但众人都有一大堆疑问，七嘴八舌的吵得无邪头疼，最终举手提问。 胖子最先举的手于是无邪点了他的卯，胖子清了清嗓子问道：“鲁殇王两件宝贝其中之一是鬼玺，另外一件是什么？” 无邪：“没写。” 又一轮举手后依然是胖子第一个，但无邪点了张楚岚，他问道：“上面有没有写这个青眼狐尸是哪来的？” 无邪：“没写。” 潘子问道：“那个军师呢？” 无邪：“没写。” 这时胖子忍不住了骂道：“嘿，合着这破帛书上都是鲁殇王吹牛逼，关键信息啥也没写是吧！” 无邪也很疑惑这个铁面生到底去哪了，猜测道：“可能铁面生跑了？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为鲁殇王去死。” 张启灵看了眼无邪说道：“他当然不会，玉佣里的就是他，他只不过是借了鲁殇王的势力，来达到自己长生的目的而已。” 无邪诧异的问：“你怎么全都知道？” 这时无三省冲着张启灵眨眨眼，意思是你继续编。 张启灵缓缓说道：“我曾经看到过一份记载，铁面生在传授完计划之后，放火烧死了自己全家，又将一具尸体丢进去，鲁殇王虽然知道但他也没有办法，在鲁殇王进入玉佣之后，他轻易的潜入了陵墓中，将鲁殇王拖了出来，自己躺了进去。” 张楚岚明显感觉到他在说谎，自家老父亲顶着张帅脸，在家的时候就算是是犯了错老娘亲也不会责罚，因为他有项绝技，张楚岚把它叫做“无辜之眼”，在这双眼睛之下，没有人可以狠心责罚他，用这招对付老娘亲屡试不爽，因此他也不会说谎。 就在这时，那已经被拧断脖子的活尸头突然动了，紧接着一只红色的小虫子钻了出来。 张启灵面色一变，一把拉过无邪提醒道：“尸鳖王，有它在我的血挡不住尸鳖。” 大奎看见这尸鳖王小小的一只笑道：“瞧把你们吓得，这不就是只小虫子吗？” 说着便一把抓住了尸鳖王，就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他整个人犹如被泼了一盆红漆一样，皮肤开始变红。 无邪还想跑过去救人，但被张启灵一把拉住：“尸鳖王有剧毒，碰了就死。” 大奎在痛苦的嘶吼着，胖子缓缓举起潘子的那把手枪，对着他的脑袋：“兄弟，对不住了！” 无邪还不想放弃大奎，喊道：“不要！” 砰的一声子弹洞穿了大奎的脑袋，缓缓倒下。 尸鳖王又扑棱着翅膀飞向了胖子，胖子大骂一声操起紫玉匣子一下便砸扁了那尸鳖。 这时岩壁四周传来嘈杂的声响，无数尸鳖从岩壁孔洞爬了出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抓起无三省留在地上的一小包天心石，向着树干冲去。 张楚岚也想去抓那天心石，但却被张启灵一把拉住背到了背上，此时众人都在忙着逃命，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张启灵背着张楚岚微微蹲身，身边雷光闪动，脚下猛地发力朝着岩壁冲去，身后的尸鳖潮如同被激起的浪花一般翻滚着，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一道闪电在破浪前行。 他借着岩壁上的藤蔓进入岩洞，背着张楚岚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这里。 就在二人离开鲁王宫所在的山头时，张楚岚看到了远处山头的火光。 此时已是深夜，张启灵背着张楚岚走在山林间，清冷月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在二人身上，令张楚岚觉得有些冷，墓里的这些人为了长生竟然能杀了这么多人。 张楚岚趴在张启灵的背上问道：“爹，爷爷不是说过人的先天一炁一旦消耗就无法补充吗？这群古人难道不懂吗？” 张启灵说道：“他们比谁都懂。” 张楚岚更加疑惑了：“那为什么那个铁面生还会为了长生杀了自己全家呢？” 张启灵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小孩子都懂的事情，那群位高权重的人却选择视而不见。 这次旅途给张楚岚带来无数疑惑，他打算现在一股脑的全问出来：“爹，这个世上又长生的人吗？” 张启灵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人为什么要长生？” 张楚岚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要是能长生我就一直陪着……” 话没说完，他自己便明白了，自己有目的那么那群人也有目的，只是他不理解这样冷冰冰的长生能有什么意义。 张启灵见他不再说话便又说道：“楚岚，这世上有远比长生更值得去追求的事情。” 张楚岚抱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轻声开口：“比如说——家人。” 第31章 四合院 走了这么长的路，张楚岚本想体谅一下老父亲，结果被拒绝了，理由是要尽早下山，他走的太慢。 刚才那种温情时刻也被这一句“你走的太慢”给冲走了。 这让他更加心安理得的在老父亲背上给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辆车上。 正疑惑时一道贱兮兮的声音自驾驶座传来：“哟，楚岚醒啦？这趟旅途愉快不？” 张楚岚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点，这才发觉自己躺在张启灵的腿上，也看到了那裤子上的口水，不由得一阵脸红。 张启灵看着他这副样子安慰道：“我还有别的裤子。” 黑瞎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你爹的意思是你下次睡觉的时候还可以流口水。” 这下脸更红了。 张启灵摸摸他的头说道：“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张楚岚看着他，觉得自己爹好像精神分裂，和墓里让自己砍血尸时完全是两个人。 他没再好意思睡，也睡不着，打量了一下说道：“黑叔你还有车呢？你的车不是那辆三蹦子吗？” 黑瞎子反驳道：“我怎么没车，再说了那辆三蹦子也是我的爱车啊，在我心里这两个一样的重要！” 但张楚岚觉得他就是抠，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张楚岚看了看窗外问道：“我们是要去哪啊？” 最终经过长途跋涉，三人来到了黑瞎子位于京城的四合院。 张楚岚虽然不懂房价，但是也能明白这地方大概不会便宜。 只是这里很久没有人住过长满了杂草，但除此之外这院子还是不错的。 黑瞎子给二人安排了房间，便去做饭了，做的当然是黑爷最拿手的青椒料理，父子二人其实都不喜欢吃青椒，但总比啃干粮要来的好些。 二人吃饭的时候看起来如出一辙，尤其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不管是多么难吃的东西都能面无表情的吃下去，这点黑爷自愧不如，即使身处危险之中他也会尽量满足自己的胃口。 正吃饭时，黑瞎子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不由得乐开了花，把收款的短信在张启灵面前晃了晃：“哑巴，你得尾款到了，瞎子我替你暂存了啊，留着将来给楚岚娶媳妇儿。” 张楚岚也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下一趟墓这么赚钱的吗？还有你是不是太放心了点？把钱存他那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黑瞎子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了笑：“存你黑叔这里，安全，我还不收你费用，你就偷着乐吧。” 张楚岚心里吐槽：是很安全，安全到我们自己都取不出来！ 第二天，黑瞎子出去练摊儿了，傍晚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两个消息。 第一，最近道上有很多人在追查一个叫张予德的人，其中包括十佬之一的吕慈和王蔼，还有哪都通陆北分部的一男一女，王蔼甚至开出了八位数的悬赏。 第二，有一拨不明来历的人折在了杭州，当天有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专门请了假来到杭州探亲。 但说是不明来历也不太准确，因为到底是谁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不好言明罢了。 自从第二天黑瞎子出摊之后，张楚岚就和老爹一起在房间里发呆，以前不觉得，现在他从心底里认为发呆实在是个好运动，既能打发时间，还省力。 但这种状态在外人看来，父子两个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就像是在熬鹰，看谁先顶不住。 这就使得黑瞎子回来之后以为二人受到了敌人的袭击，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打斗的痕迹，因为距离饭点还早，所以黑瞎子也加入了熬鹰比赛。 最终胜利者当然是张启灵，黑瞎子最先顶不住投子认输，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哑巴开口道：“要是老爷子在这，肯定会说……” “下地干活去。”x3 张楚岚提议道：“要不咱把这院里的草拔拔？” 黑瞎子切了一声然后猛的冲了出去，张启灵几乎和他同步也冲了出去，二人如同无情的拔草机器，撅个腚双手舞的虎虎生风，院子里瞬间尘土飞扬…… 片刻之后，黑瞎子得意洋洋的比了个剪刀手：“这次是瞎子我赢了，哑巴张，你老了！哈哈哈”笑着笑着头顶的土被抖落，如同黄色的瀑布。 黑瞎子拍拍他的肩膀：“要不咱俩练练？事先说好你不能用雷劈我！” 话音刚落二人的气势陡然一变，你一拳我一脚的在这院子里打了起来，张楚岚就在一边给老父亲加油打气，心里暗戳戳的想道揍他快揍他。 就在二人交手的时候，又有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不得已只好停手，张楚岚惊讶的看着自家老爹掏出手机接电话，对于给他打电话的人也充满了好奇。 张启灵挂断电话后看着黑瞎子，离得这么近他自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点点头说道：“都安排妥了。” 随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看着张楚岚说道：“楚岚啊，黑叔教你潜水咋样？” 张楚岚看着他诧异的看着他诧异的问：“黑叔你这潜水证件是真的吗？” 黑瞎子啧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黑叔自己做的还能有假？” …… 第二天张楚岚醒来忐忑不安的看着黑瞎子：“黑叔啊，你不会是想淹死我吧？” 还没等他开口，屋子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不会。” 张楚岚下意识的抬头望去，结果就看到了一个秃顶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这让他无比震惊，难道一晚上过去老父亲就变老秃顶了？ 张秃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解释道：“这是人皮面具。” 张楚岚拍拍自己砰砰跳的小胸脯开口道：“吓我一跳，要是你真成这样我娘不要你了咋办……” 黑瞎子掏出另一副黑乎乎的人皮面具，不怀好意的笑道：“你黑叔专门也给你找了一副，非常别致，桀桀桀……” 另一边，一个梳着高马尾波涛汹涌看上去非常干练的女人找到无邪，告诉了他一件事…… 第32章 再探西沙 一个自称是阿柠的女人找到了无邪，告诉他自己属于一家沉船打捞公司，和无三省在考察一座海底墓时，无三省被困在了那里面，无邪找不到潘子，就只好一个人和那女人乘飞机前往南海。 他们租用了一艘渔船，上船之后阿柠递给他一份设备清单，这玩意无邪也看不懂，草草瞄了一眼后便又递给了她。 令无邪感到诧异的是船上还有一个短发的黑人小孩，普通话不是很好，无邪和他交流了大半天就只知道他叫麦尔·维根。 由于大洋彼岸的某些传统，还有他们的历史问题，无邪有点怀疑这个倪哥小孩的用途。 无邪还想问点什么，这时走来一个东方面孔秃顶的中年男人：“哎呀，小兄弟这是我儿子，我叫张秃子，儿子刚回国普通话不好，有啥得罪的地方多多担待。” 无邪瞪大了眼睛：“你确定这是你儿子？” 张秃子一听这话就急了：“怎么就不是我儿子，我亲儿子！” 无邪安慰了他一下便又回到船舱休息了。 这时那个叫麦尔·维根的小孩打量了一下四周说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张秃子笑了，笑的格外开心，等到笑够了说道：“哪能呢，没有的事。” 心里却在说：那是张启灵干的，关我张秃子什么事。 张楚岚默默后退半步，远离了张启灵，他总觉得老父亲可能精神分裂了，怎么戴个面具前后差距这么大？ 无邪心里有一大堆问题，没有人解答也没有人可以分享，这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就在他来到船舱休息室准备休息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呼噜声，而且很大声，地板都在振动。 那正是海底墓里遇到过的胖子，无邪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床边，突然大喊一声：“尸鳖来了！” “哪儿呢？尸鳖呢？”胖子瞬间清醒起身抄起枕头大喊道。 喊了一会，发现了笑的灿烂的无邪，一脸悲痛的看着他：“你不是说有尸鳖吗，小同志你现在怎么这么坏了？” 无邪好奇道：“你怎么在这？” 胖子打个哈欠：“胖爷我来赚钱啊，你呢？” 无邪叹口气：“我三叔被困在下面一座墓里了，我是来救他的。” 胖子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吐槽他，觉得这人很傻很天真，“那阿柠什么人你都不知道就来了？ 别看她有副魔鬼的身材，那是麻子推磨转圈坑人， 你不想想，如果你三叔那种老油条都能出事的话，你去了干什么？送菜吗？” 吴邪想想也是，但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说：“这次来我看见一个小孩，还是倪哥！胖子，你说他该不会是用来钓海怪的吧？” 胖子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你要不就不要叫无邪了，改成天真无邪算了。 你不想想咱这是什么地方？在咱这里没有海怪，只有海鲜！ 再说了，上回那小闷油瓶一个人砍黑毛粽子的时候你也在场，那不是小孩？” 这时阿柠的声音从广播响了起来：“用孩子钓海怪是不人道的行为，我们是正规公司，合法经营，不会干这种事，赶紧上甲板。” 张楚岚就站在张秃子的身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二人的全部对话，小心翼翼的问：“爹，我不会真的是鱼饵吧？” 张秃子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见众人来到甲板，张秃子立马抛弃了儿子，热情的朝着胖子打招呼：“鄙人姓张，单名一个浩字，这是犬子叫麦尔·维根，来打个招呼。” “泥嚎，喔脚麦尔维根，喔四*$&……” 胖子听得头都大了连忙打断他：“别喔了，你说什么我压根儿没听懂，你有啥话还是跟你爹说吧。” 就在这时，船老大提醒众人要变天了。 很快，太阳被厚重的雷云遮盖犹如黑夜，伴随着电闪雷鸣，顷刻间便是大雨倾盆，海浪不断翻滚，这艘仅有七吨的小渔船在海浪中显得无比渺小，只能随波逐流，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众人都在固定船上的设备，要不就是和张楚岚一样躲在船舱，只有胖子靠在甲板的栏杆上兴奋的大喊大叫，像是在迎接迎面而来的自由。 张楚岚满眼羡慕的看着胖子，他没有抵御风暴的资本，更无法保护别人，甚至只要他到甲板他就会成为最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他看着外面越来越狂暴的风雨，想要喊无邪一起躲在这里不要出去。可现在他带着人皮面具，这个黑人和他可不熟， 就在这时，张楚岚借着天边的闪电看到了远方一道模糊的轮廓，看着像是艘船，但那艘船不见丝毫光亮，就在风暴和海浪的影响下如同醉酒的壮汉，摇摇晃晃的朝着他们前进，就像是被安了磁铁一样总能找到他们的方向。 船身上锈迹斑斑，长满了藤壶和海藻，像是常年浸泡在海水里。。 船老大提醒众人这是海上的鬼船不能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当做没看见。 但是如果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那么大家还可以控制一下自己，要是有人在无邪面前死去，而他绝不会坐视不管，他也坚信这个世上没有鬼，只有心里有鬼的人。 鬼船迎着风雨来到了船边，与这艘小渔船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众人也都遵循着船老大的嘱咐没有去看那鬼船，就在这时无邪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阿柠肩上的那双不断蠕动的红色触手。 无邪没有去看那鬼船，但他就在阿柠身边 不需要看也能注意到阿柠的动向，他在等那触手退去，也随时准备着出手。 张楚岚趴在玻璃上观察着张启灵，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信号，张启灵却冲着他摇摇头。 张启灵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和那鬼船，眼睛紧盯着远处站在海面上那道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几乎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偶尔有闪电落下时才能隐约看到。 此时那人影上空有一道闪电落下，张启灵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竖瞳，和他那冲自己抹脖子的动作。 闪电的光亮消失，片刻之后轰隆隆的雷声传来，那人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第33章 海猴子 张启灵的异样除了张楚岚没有人注意到，因为阿柠被那触手抓到了鬼船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触手就像是一根红色的胶皮管，看起来柔弱无力，却能毫不费力的将一个成年人拎起来。无邪想要去抓住阿柠的脚，却抓了个空。 看着鬼船上陷入危险中的阿柠，无邪内心挣扎了一番后，最终还是决定去救她。 上次七星鲁王宫的大奎在他面前死去使得他的内心备受煎熬，带多少人下去就要带多少人出来，生命大于一切，这是不知何时早已扎根在他心里的种子。 张启灵目睹了无邪做出的，堪称愚蠢的决定，就像他当初仍然不肯放弃身中剧毒的大奎，他难道不懂毒入骨髓无药可救的道理？阿柠都对那触手束手无策，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明明知道自己会有危险，他却仍然选择了最不利于自己的那个，这样愚蠢的人，这样愚蠢的决定，张启灵百年人生中除了家人之外，一个都没有遇到过。 现在遇到了，但他似乎运气不太好。 无邪叮嘱胖子看好船上的人，别让他们把船开走，张启灵用缆绳将鬼船与这艘渔船相连，无邪顺着缆绳爬了过去。 从表面上看，那鬼船才是真正的迫在眉睫。但张启灵心里明白，不论那艘船上是鬼怪还是海底的野兽在作祟，都不足为惧。真正的危险是远处海面上那道模糊的人影。 张启灵对着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紧了紧手里的枪说：“张秃子你行不行？要不我去救无邪你看着他们。” 张秃子没有理会他，踩着软趴趴的绳子几步就到了鬼船上。 另一边无邪来到鬼船上之后并没有找到阿柠的踪迹，反倒是在船舱里发现了陈文锦送给无三省的笔记。 上面记载着当年考古队来到西沙之后的见闻，还有一份考古队的名单，张启灵赫然在列。 但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阿柠，无邪将这份笔记塞到了自己的口袋，打算出去之后再慢慢研究。 就在他走到了货仓外的时候，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阿柠，还有那站在黑暗中的人形生物。 那怪物高约两米，浑身呈青黑色长满坚硬的鳞片，手上和脚趾间都有蹼，从无邪这个角度看去，还可以看到它背上竖起的鳍。 那怪物就扒在那舱门边上，露出他那大脸盘和一双竖瞳，紧紧的盯着他。 无邪在脑海找到了这东西的记忆，那是同学和他说过的故事，里面描述的海猴子和眼前的这个一模一样，心想这下要栽在这了。 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他的背后就是船尾的储藏室，而那墙壁现在非常脆弱，如果海猴子向他攻击还可以有个缓冲的余地，说不定还可以在储藏室找到什么武器，虽然不见得有用但是总比等死强些。 突然他听到了头顶上方的动静，意识到了又有人上了这艘船，可这动静也惊动了那海猴子，突然它趁着无邪分神之际朝他扑来。 无邪惊呼一声，后背用力撞破身后的墙壁向储藏室退去，可遗憾的是储藏室空无一物，只能靠着自己的勇气去面对了。 他抓起地上的破木板，像听到了冲锋号的勇士一样怒吼一声，向着海猴子冲去。却还是被海猴子一把提起扔了出去，显然勇气没能给他带来战力上的加成。 海猴子兴奋的嘶吼着，张开满是獠牙流着哈喇子的大嘴朝他扑来，像极了一位不怎么讲礼仪的，即将品尝到人间珍馐的美食家。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死亡的恐惧，无邪也抄起拳头朝海猴子冲去，只是不知道海猴子看到这么新鲜的食材作何感想。 三叔曾问过他一个问题，如果你在野外遇到熊你需要跑多快才能摆脱它？答案是你是需要比你的同伴快就可以了。 但无邪选择了不抛弃阿柠，即使这怪物很强大，很可怕。 就在这一人一怪相互奔赴的时候，张秃子赶到了，他端起枪向着那海猴子射击，结果那海猴子立马放弃了眼前的美味，转头向着船舱冲去。 张秃子开枪的姿势看起来很是帅气，但却没有一枪击中要害。 只因那海猴子的反应极为灵敏，子弹大多都是擦着它的鳞片打到了别处，最终海猴子借着船舱的大洞逃进了大海。 无邪看着张秃子那潇洒的开枪动作总感觉似曾相识，但没时间想多余的事情了，因为船的龙骨受损，马上就要沉了，无邪赶忙背起阿柠离开这艘鬼船。 “小同志你没事吧？”胖子用余光瞥了一眼无邪问道，此时的胖子仍然戒备的看着船老大和那些水手。 无邪喘了口气；“我没事，多亏了张秃子，但阿柠有事。” 这时船老大小心翼翼的推开胖子的枪口说：“兄弟，这是人面臁，是海上的冤魂所化，我可以处理。” 说着他便来到阿柠身边，拿出一撮牛毛撒在了像是那干枯鬼手的人面臁上，那人面臁遇到牛毛迅速枯萎，紧接着他用小刀慢慢撬下吸在阿柠脖子后面的人面臁。 阿柠被送回了船舱休息，胖子一脸八卦的凑到他的身边：“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无邪被他这么一说，本来毫无波澜的心瞬间有些慌乱：“死胖子，你胡说什么呢！我那是为了救人！生命大于一切！” 胖子补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张秃子走了过来拍了拍无邪的肩膀：“我们老板人美心善又有钱，小兄弟，你不吃亏啊！” 说完张秃子便离开了，胖子凑到无邪身边低声说道：“我跟你说啊，这阿柠和这张秃子都是背手上鸡窝——不简单（捡蛋）啊！” …… 因为这诡异的鬼船和海猴子大家不得已第二天继续凑在一起开会，以免出现不必要的损失。 最终决定由胖子打头阵，带着这一群“老弱病残”下墓。 其实张楚岚是不服气的，单论砍粽子他的战绩仅仅只在老父亲之下，但胖子由于他的年龄把他排到了弱这一类和无邪并列。 众人在船上等了一会，蛙人浮了上来，摘下氧气面罩和众人说道：“发现墓道了，但是距离太长我们没有太过深入。” 阿柠对众人说道：“检查装备准备下水。” 就连张楚岚都有一副小号地潜水服，胖子一边用力的吸着肚子一边说：“怎么……这小孩也要下水啊？不怕喂鲨鱼啊？” 没有得到答案胖子也没有再追问，因为他的肚子卡住了：“我现在特别怀疑你们的诚意，你们是不是歧视胖子啊？” 无邪看着他那大肚子笑道：“胖子你该减肥了，不然去了就是在给粽子改善生活。” 这时张秃子补刀：“小兄弟说得对，那粽子一个个瘦的跟干柴禾似的，一看就是长期缺乏营养啊，你这种正合胃口。” 胖子深吸一口终于把肚子收了回去，对二人说道：“你们懂个屁，胖爷这一身神膘有大用！” “对，关键时候还能放个屁吸引黑毛粽子……”张楚岚心里默默说道。 随后众人一个个跟下饺子一样倒向水面，虽然胖子的大肚子还是没有吸回去，露出了个肚脐，但是无伤大雅。 第34章 禁婆 张楚岚在来之前就已经被黑瞎子科普过海底沉船葬这种形式的墓葬，虽然没有和他说过这墓里葬的是谁，但是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这墓里葬的该不会又是某个追求长生的神经病吧？ 张启灵就更不用说了，他不仅知道这座墓，更是亲自下去过，还在这座墓里和无三省坑了九门。 汪藏海这老登一共留了三个蛇眉铜鱼，分别留在了三座墓里，镜儿宫佛陀塔，西沙海底墓，和七星鲁王宫，其目的不过是为了指引后人将他复活。 按照他的计划，就算是先被别人发现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忍不住去追寻长生，那就一定会落入他的圈套。 无老狗在长沙彪子岭得到的那份战国帛书就是个开端，但汪藏海没能料到的是最终去寻找这一切的会是个年轻人，他也没能料到这世上会有人对近在咫尺的长生不感兴趣，反而嗤之以鼻，以他的眼界看来，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抵御长生的诱惑，更不会想到三百多年后，皇帝这个亘古不变的位置会从此消失。 而这次西沙之行，是无三省设置的局，目的依然是锻炼无邪。 当年无三省解联环和张启灵都发现了汪藏海的长生计划，而这个计划离汪藏海料想的成功就只差临门一脚，虽然他们对于长生计划不屑一顾，但是对于阿柠的公司来说，这无疑有巨大的吸引力。 阿柠以及他的公司都知道无三省目的不单纯，也任由无三省在这次行动中掺水，可以说这次西沙之行的情形和二十年前如出一辙，各怀鬼胎却又有相同的目的。 没过多久众人来到了蛙人清理出来的通道前，周围是几个石锭，还有几条不知通往何方的生满水藻的铁链。 众人潜入那条水下通道，张楚岚借着前方开路的灯光两边打量了一下，这条通道和七星鲁王宫的所有盗洞都有着明显的区别，非常不规整不是使用工具挖掘，更像是徒手挖掘出来的，除了无邪说过的海猴子他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生物了。 这条通道并不长，但是就水下而言实在是个有难度的距离，在古代也的确安全。 出了那条海猴子挖出来的通道，众人正式进入陵墓的水下甬道。 甬道呈喇叭状，四周用石砖堆砌刻着三条首尾相连的蛇眉铜鱼，看上去要更开阔些。 继续向前游过这三条怪鱼，周围石砖的浮雕也成了一张怪异的人面，之所以说他怪异，是因为这个风格和之前那三条怪鱼的风格有着巨大的差异，仿佛就是为了吸引人的目光。 而显而易见的是它的确成功了，但除了好奇心旺盛的无邪和张楚岚，再没有人多看它一眼，但也就是这一眼吓了二人一跳，它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张楚岚看到无邪叫停胖子示意他看那人面浮雕，在画板上写了什么，随后胖子回头在画板上写到：“你太敏感了。” 无邪怀疑的看了半天，也没能发现什么问题，在阿柠的催促下又继续前进了。 就在这时胖子停了下来，无邪撞到了他的腚上，胖子侧过身露出了他的肚脐和前面的石门，无邪猛地吐了一大口泡泡，看那神情像是在笑。 这时张秃子拉住了张楚岚，在画板上写到：“禁婆” 张楚岚转头看着那道石门，隐约间只看到了几缕发丝，冲着张秃子在自己的头发上比划了一下，张秃子点点头表示肯定。 这时胖子疑惑的在画板上写下：“海猴子有头发吗？” 无邪像是想起了什么猛拍胖子的大腚，胖子回头就看见无邪的画板上写着：“不是海猴子，快跑！” 无邪给他看完画板上的字然后转头就朝着身后游去。 而张楚岚早就在老父亲的拉扯下后退了数米远，阿柠像是条鱼不断摆动着身体，游的很快看上去也很美观，胖子和无邪在最后踩在石砖上不断向前，很不雅观。 张楚岚在前方游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二人和身后的那团黑乎乎的头发，就在他游到那怪脸旁边时张秃子拉住了他，回头看去，胖子和无邪都停了下来，而胖子脚下的石砖肉眼可见地沉下去一截。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远处那道石门打开，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众人都吸了进去。 张楚岚刚开启金光咒，谁曾想被卷入水流时一回头就看见自家亲爹已经把晕倒的无邪紧紧抱住，一层金光将二人都包裹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眩晕感消散，张楚岚这才发现大家都被水流冲到了一间耳室里，除了张启灵和自己都晕倒了。 他刚想爬起身就被张启灵按住说：“再晕一会。” 张楚岚愣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乖乖闭眼，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众人幽幽醒来，无邪拍拍他的肩膀：“醒醒，我们到耳室了。” 他这才睁眼起身，眼中有些迷离。 这是刚才半睡半醒的后遗症，现在看上去也很像刚刚清醒的样子。 这时他才有机会去观察这间耳室。 耳室呈长方形，顶端刻满了星图，耳室正中央是一个泉眼周围用汉白玉堆砌，角落里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青花瓷瓶，但最引人注目地是地上那双赤足小脚印，张楚岚对比了一下发现那脚印比自己的还要小，脚印上面还残留着白色的膏状不明物质。 这时胖子看着众人的狼狈样得意的说：“看到没，胖爷这身神膘着时候不就排上用场了？” 张楚岚默默地后退一步，尽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为黑瞎子给他用来改变肤色的颜料褪色了！ 无邪上前看了一眼那脚印，又沾了一点闻了闻，由于味道太冲不由得干呕一声向众人说道：“这是尸腊，而这脚印看上去也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他原本想说谁会带个孩子来这种地方，可转念一想不仅现在，以前也有个人带了个孩子。 胖子拿出了自己的梭镖枪说道：“这么说的话，那这墓里可能会有有个小粽子？” 张秃子听到粽子饶有兴致地问道：“粽子？是包红枣的那种甜粽吗？” 无邪无语的看了张秃子一眼，意思是你自己悟吧。 胖子回头握着他的手说道：“就冲你是甜党，我告诉你这说的不是这种粽子，见人就啃的那种，你知道吗？” 张秃子恍然大悟，有些慌乱地说：“我没吃过这种粽子咋办？” 张楚岚刚刚接触这一行，别说这种小粽子了，就是大的也没见多少，他紧紧的盯着那只瓷瓶，也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只见胖子端起梭镖枪朝着那瓷瓶后面的小箱子慢慢前进轻声说道：“不管是哪种粽子，总之他就在后边躲着呢，这要是不过去看看，那这趟就是盲人拉面——瞎扯。” 第35章 最毒妇人心 众人的视线和注意力紧跟着胖子，但没有一个人的身体跟着他，他回头筛了一遍人选，最终朝着无邪招了招手。 此时的无邪对自己的邪门已经有了初步地了解，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张秃子主动凑了过去，显得很是兴奋：“我来我来！” 张楚岚无语的看着自己父亲，心里对于他精神分裂的病情表示深深的认可。 胖子无奈，只好和张秃子一起行动，有一个总比没有要强。 至于为什么不选阿柠，因为人家是老板嘛！ 二人呈包夹之势小心翼翼的朝着瓷瓶后面地小箱子靠近，无邪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因为阿柠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极为平静不见丝毫波澜，但身无邪感觉自己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胖子用梭镖枪的枪口戳了戳那小箱子，等了一会发现还没动静，又戳了五六下：“这不就是个空箱子吗？” 无邪这时候也看清了这东西说道：“这不是箱子，这是副棺材。” 张秃子打量了眼那迷你版的棺材好奇的问道：“这就是装小粽子的那个？这粽子看着不怎么大，不碍事吧？” 胖子不满道：“你懂个屁，小鬼难缠的道理你不懂吗？”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小棺材又说道：“这棺材保存这么完好，规格也不低，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但无邪只想尽早救出三叔不想节外生枝，况且这小棺材一看就不简单，于是他劝道：“这棺材一定不简单，我们还是不要碰的好。” 这时胖子看着无邪欲言又止，张秃子也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无邪见他们这副样子不满的说道：“有事快说，婆婆妈妈的。” 胖子指了指那大瓷瓶：“你说那小粽子会不会跑到那瓶子里去？” 张秃子神似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刚才看到那瓷瓶动了一下，我心想墓里可能会有个老鼠啥的也很正常，现在想起来确实不太正常。”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那瓷瓶晃动了起来，咚的一声摔倒然后直直的撞在了耳室的石门框上。 胖子压低声音对无邪说道：“要不我先给他来一下？” 张秃子连忙制止他：“这样的瓶子碎一个少一个，还是不要了吧？” 无邪也说道：“这墓室在海里，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氧气，万一真的弄出个粽子来耽误时间啊。” 阿柠点点头道：“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进主墓室，这种事情能避则避。” 就在这时，这瓶子有咕噜一声跑进了黑乎乎的耳室外面的甬道里，胖子灵敏的后退两步端着枪戒备道：“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走跟上去看看。” 这时那瓷瓶滚到了甬道的另一头，尽头处有三扇敞开的玉门，它就停在了左边的门前。 “小同志，你开路？”胖子问道。 无邪点点头走在最前面，胖子在他的右后方端着梭镖枪跟着，张楚岚则是和张秃子并列，阿柠在最后。 张楚岚抬头看了一眼张秃子，心里奇怪他为什么这么放心阿柠走在最后面，虽然是人家出的钱和装备，但是这人明显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果然，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一声咔嚓声，张楚岚无语的看了一眼张秃子，你这人忒坏了！ 明知道她有问题也不提醒一下前面那两兄弟，但是随后又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没提醒吗？ 紧接着一支弩箭朝阿柠射来，无邪连忙提醒：“还有箭！快躲开！” 话音未落他的胸口也中了一箭，这时越来越多的箭矢射来，胖子由于面积过大已经被射成了刺猬，他心一横抓过身后的背包挡在无邪面前。 张启灵想要去救无邪和胖子，拔出黑金古刀拨开越来越多的箭矢，朝着无邪冲去，可就在这时，阿柠抓住无邪作为盾牌挡在身前，向着玉门冲去。 机关停止，箭矢也不再射出，阿柠推开无邪朝他做了个飞吻，转身潇洒的进入玉门。 无邪气的跳脚，但是没办法他想起了满身箭矢的胖子，不再管他回去查看胖子的情况。 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叫麦尔·维根的小孩，蹲在胖子身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胖子你怎么样？” 胖子靠在甬道的墙壁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小同志，胖爷我这次可能栽在这了，嗷……” 这时只见那小孩突然拔出胖子身上的箭矢，胖子下意识的叫了一声，胖子疑惑的看着自己满身的箭矢，，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那小孩说道：“这箭头压根没插进去！你都没有流血！” 胖子和无邪听着这无比耳熟的声音，齐齐转头看着他异口同声道：“楚岚！” 张楚岚把黑瞎子给他的非洲裔人皮面具揭下，对着二人笑了笑：“我是被胁迫的……” “你说你易容就易容吧，咋连人种都换了？胖哥这一路上以为你是鱼饵呢！”胖子卡住张楚岚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 这时张启灵摘下人皮面具，咔咔的关节复位声响起，转眼间便又恢复到了原来的身形说道：“那女人是故意踩中机关的，她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想要把我们都留在这里。” 无邪噌的一声窜到他身边疑惑的问：“小哥！你怎么在这！” 胖子猛地起身，身上的箭矢一抖一抖的，几乎就要戳到张启灵身上看着他一脸悲痛的说：“好歹咱也共患难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小同志被射成刺猬？” 张启灵伸手把他胸前的箭拔下来：“这箭头是莲花头。” 胖子无语，自顾自的拔出箭矢说道：“女人心海底针啊！还好没让这阿柠得逞，不然胖爷我一世英名都毁在这了。” 无邪疑惑的问：“为什么这箭头会是莲花头呢？难道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张启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罐子里的是个白毛粽子，它既然想让我们走左边的路，肯定是有原因的，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按人家的规矩来的好。” 胖子无所谓的摆摆手：“咱现在就是给人跪地上磕几个头，人家也不见得能放过我们，倒是阿柠这仇胖爷得报，把丫氧气罐藏起来，我就不信她能一口气憋上去！” 说着胖子朝着耳室走去，无邪也没有阻拦，这次真的是被坑惨了。 没过多久传来胖子的叫喊声：“靠！咱装备呢？” 第36章 甬道悖论 众人连忙回到刚才的耳室，发现装备竟然不见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良久无邪开口：“胖子，你是最后一个脱装备的，你有没有动过那些装备？” 胖子急了：“那几个破钢瓶死沉死沉的，我吃饱了撑的搬来搬去的！仔细找找吧。” 可是大家找了半天，耳室就这么大，几乎都要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 张楚岚仰头长叹一口气，心想比起这机关还是粽子可爱些，突然他注意到了耳室顶端的星图换成了两条巨蛇，朝着张启灵喊道：“爹，头顶天花板刻的星图变成蛇了。” 无邪也说道：“刚才那里没有柱子！” 胖子大骂：“他娘的，那小粽子的棺材也不见了，这根本就不是咱刚才上来的地方！” 张楚岚怀疑的问：“要不就是咱走错了？” “这里明摆着自古华山一条道，从耳室出去到那条甬道被射成刺猬一共不到五分钟，这要是能走错胖哥和你去上幼儿园去！”胖子举着手电四处打量了一下又问无邪：“小同志，你对这里有没有啥了解？你三叔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无邪看了一眼张启灵，想到了当初在三叔那里看到的考古队的照片，觉得还是不能把有关张启灵的部分说出来，想了想说：“我这才是第二次下墓，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机关我怎么可能见过！我三叔倒是和我讲过一个故事，他二十年前和考古队来到过这里，当时我三叔他们进入墓室的时候闻到一股异香，然后他们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墓室里，考古队的人都不见了，后来墓室里的棺材有异动他才从进来的泉眼逃了出来。” 胖子觉得这个故事太扯，这小天真肯定被那老油子给骗了，笑了笑：“小同志，你觉不觉得你三叔给你讲的这个故事特别像马戏团表演魔术，一个箱子活人进去，啪的一声没了，然后一只大老虎出来，其实就是丫骗小孩儿的。” 张启灵此时面无表情的打着手电查看着耳室，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情却很复杂。 心里其实有点不忍心骗他们，更不忍心他们牵涉其中，可是无三省那老油子铁了心要坑侄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张楚岚看着老父亲打着手电像模像样的查看耳室，就知道他肯定又和无三省密谋了什么。 因为他无法将谎言施加到自己人身上，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他肯定会有更大的事情不想让你知道。 张楚岚听着无邪和胖子的对话，一边一脸防备的紧盯着张启灵，害怕他又像上次一样激怒个血尸让他砍。 无邪听了胖子这话不由得点点头，因为三叔确实经常骗他，随后便想到了这个魔术的原理，脑海里灵光一闪兴奋的说道：“我明白了！” 无邪看着一脸诧异的胖子和张楚岚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明白这个耳室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了，我举个例子你们就明白了，假如现在有两层楼房，你从二层出来，这时候我在一层的下面又盖了一层，等你再回来原来的一层就变成了二层，二层变成了三层，而你回到的是原来的一层，而不是原来的二层！” 胖子掰着手指头苦思冥想，眉头拧成了个川字：“一二，二一，一二三……” 张楚岚疑惑的看着无邪：“三哥，你是说我们这个耳室也有好几层，而且在不断变换？” 胖子一拍大腿：“这不就是骗小孩儿的把戏吗？可是你三叔是从泉眼里进来的，我们也是从泉眼里进来的，现在这个耳室还有泉眼，这墓到底几个泉眼？” 无邪刚想说什么，这时张启灵看着他道：“不对，你三叔的话有问题，如果他一直在耳室里，那无论耳室怎么升降他都应该在同一间耳室里，又怎么会出现在别的耳室呢？” 无邪沉默他也不知道三叔说的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胖子叹口气小声嘀咕道：“这小天真，被三叔来回骗。” 这时他注意到张楚岚伸出两根手指在耳室的墙壁上不断摸索着什么，本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想法问道：“小朋友，摸半天你有什么发现？” 张楚岚转头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没有，墓里的耳室不应该是对称的吗？那另一间呢？而且这都是实心墙也不像是有密室的样子。” 胖子看着他无奈的说：“咱都快憋死在这儿了，还管他什么耳室对称，就算是知道了那也出不去。” 无邪看了一眼张启灵说道：“而且这里的机关变化规律我们也不清楚，是小时为单位还好，万一是天或者是月我们就麻烦了，这里也不像是有太多空气的样子。” “别说空气了，就是水和吃的也没有啊。”胖子随后又一脸坏笑看着张楚岚：“哎！不对，我们还有个储备粮啊！” 张楚岚走到胖子身边把有些褪色地胳膊凑到他面前：“给，你吃吧！巧克力味的。” 胖子无语的看着他：“你易容成个非洲人也就算了，咋还用劣质颜料呢？你爹这么抠吗？” 张楚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亲爹，等待着他的回答。 张启灵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我买的。” …… 良久，无邪开口打破沉默：“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到甬道等着耳室变回来，把氧气瓶拿回来吧。” 但一出耳室眼前的一幕就让四人呆在了原地，只见耳室对面原本是墙壁的地方出现了一间耳室。 胖子了笑回头看着张楚岚：“小盆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耳室，开心吗？” 张楚岚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便在外面观察起了这间耳室，可是除了正中间的那个金丝楠木的棺材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光线就像被吞噬般没能将后方照明。 胖子笑了出了声，听起来格外凄惨，然后突然收敛笑容深吸一口气：“咱不能哭了半天不知道是谁死了，走进去看看去！” 说着四人便进了耳室，看到了那正正中央的巨大金丝楠木棺材，胖子赞叹道：“这么大的金丝楠木，这得和长陵那三十二根巨柱差不多了吧？” 无邪却皱了皱眉说道：“这墓主人真是少见，机关做的跟个恶作剧一样，风水也乱的很。” 胖子看了他一眼：“你别管那么多，人家的草原，人家的马人家想咋耍就咋耍！咱管的着吗？” 张启灵一声不吭的拔出黑金古刀就要开棺，这时胖子拦住了他：“小哥，你怎么比我还急呢？先点个蜡烛再说！” 张启灵看了看一脸呆萌的无邪，又把视线转向他。 胖子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莫名其妙的觉得他脑门上就差贴上“没用”这两个大字了。 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你也不能这么说无邪，跟他有什么关系……” 无邪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小哥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胖子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支蜡烛四处寻摸着：“哪儿是东南角啊……” 无邪不信这套封建迷信想要制止他：“这墓室里本来氧气就不多，你还点蜡烛！” 这时从进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时候张楚岚开举着手电口：“猫……会起尸吗？” 胖子看着那干枯的猫尸，用手电晃了晃张启灵笑道：“小哥，要是这猫起尸了，胖爷就信你的话。” 第37章 气海雪山(一) 无邪更加好奇了，到底小哥和胖子说了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胖子点燃了蜡烛走到棺木边，示意张启灵可以开始了，随后一脸戒备地看着这棺材，虽然张启灵那话不可信，他也压根没说话，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张楚岚看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拔出了小黑金蓄势待发。 张启灵将刀插入棺盖缝隙，由下而上划断铆钉，翻转刀身猛地发力一刀掀开了棺盖。 刚一开棺，没有起尸却有一股扑鼻的臭味迎面而来，胖子紧捂着口鼻看着棺材中的怪人开口道：“这不是没起尸嘛！小哥，我就说吧，没你说的那么玄乎！” 张楚岚本来已经做好面对粽子的心理准备了，结果却没能料到会有这么大的臭味，更让他没能想到的是，这棺材的主人长的这么别致！ 手电的光透过混浊的棺液可以让人依稀看清楚他的模样，这人长着六个脑袋，十二只手，数条腿交叠在了一起，整个尸体因为这棺液的缘故保存完好，甚至那深棕色地皮肤看上去都还有弹性。 张楚岚看着这怪异的尸体问道：“这种尸体有什么说法吗？” 胖子嘿嘿笑了笑道：“小朋友，你这知识水平比不上你砍粽子的水准啊，胖哥告诉你啊，这叫养气藏尸，就是把人堆一块儿下药闷死，然后用来镇压墓里的另一个风水位。” 张楚岚点点头，然后又见胖子认真的数着什么：“一二，哎？有十二只手不应该有十二个奈奈吗？” 三人齐齐抬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疑惑，这是重点吗？ 胖子被盯得有点尴尬，捂了捂口鼻：“那什么，我去找个罐子，咱把这棺液给舀出去，万一里边有啥线索呢……” 说着便走去往对面的耳室，无邪跟了上去拆穿道：“死胖子！你是为了里面的冥器吧！” “这和咱的目的不冲突！” 张楚岚也跟了上去，那棺液太厚，数不清到底有几条腿让他分外难受，而他也丝毫不担心老父亲一个人呆在那里会害怕。 胖子脚步飞快拿了一个大瓷瓶就立马离开了，走在半道突然想起那里面还有个张启灵。不行，不能让他闲着回头又拿了一个。 等他回头的时候就见那兄弟两个在那里研究瓷瓶：“你们处女座啊？挑个瓶子挑半天！” 无邪头也不抬说道：“我水瓶座。” 张楚岚诧异的看着他问：“三哥，你也水瓶座？” 胖子对这兄弟二人无言以对，转身离开。 无邪嗯了一声便又专心致志的研究着瓶身上的花纹：“楚岚你看，这瓶身上记录的是一个工程，而他们的摆放顺序就是工程的进展顺序，看样子可比帝都的那座宫殿宏伟多了，这个墓主人真是奇思妙想。” 张楚岚观察了一会觉得这东西还是一整套拿出去可能会更值钱，随后对无邪说：“三哥走吧，万一机关又变了，我们就回不去了。” 说着二人拿起罐子起身离开耳室，刚进入甬道，二人便呆在了原地，只见对面的耳室入口又重新变成了一堵墙。 两只新手期的菜鸟相互对视一眼，都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无措与茫然…… 胖子提着一大一小两个瓷瓶来到了放棺材的耳室，递给张启灵一个，他没有接看了他身后一眼：“楚岚和无邪呢？” “那两个水瓶座挑水瓶呢～”胖子幽幽说道，随后开始舀水，搞了半天看见他没动：“咱动动手行吗？就我一人得搞到什么时候？” 张启灵看看自己的小瓶，然后又看看他的大瓶，没说什么，最后还是和他一起舀了起来。 与此同时，张楚岚和无邪面对面的盘膝而坐，二人中间放着一个罐子，无邪一下一下的敲着嘴里念念有词：“昏暗幽静的环境里会加深人的恐惧，昏暗幽静的环境里会加深人的恐惧……” 这么一边敲一边想着，无邪慢慢的更慌了，而且慌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还连带着张楚岚也害怕了起来。 无邪心想这样不行，不能在小孩面前丢了面子，想着转移话题：“楚岚，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练功的？” “不知道，反正从记事起就开始练了。” “那你能教教我吗？” “不行，我爷爷说我家的功夫不能对外人用，教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无邪没有失望，本来也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的，就在他打算问点其他的问题时，就听张楚岚说：“不过我娘倒是没要求我不能教别人，三哥你喜欢画符吗？” 无邪想了想感觉自己画符像个江湖骗子，犹豫一下说：“不喜欢。” “那你修念算了。” 无邪疑惑的问道：“怎么修？”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教你练这个不算坏规矩！”张楚岚起身缓缓说道：“天地万物都有种能量被称之为——炁，这种能量也大量存在于人的体内，我可以来教你一个法门使你可以使用和调动这种能量，但你先得找到你的本命物，也就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它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无形的……” 这时无邪打断他：“可是这墓里除了陪葬品什么都没有啊，我要怎么找？” “你先别急，现在你集中全部注意力，五心朝天，想像你现在身处在一个漆黑冰冷的荒原里。”张楚岚说道。 无邪照做，缓缓闭上了双眼。 “你被恐惧和黑暗所笼罩，这时，你面前有一束光，在这束光的尽头，就是你的本命物……” 第38章 气海雪山(二) 无邪意识逐渐下沉，落到了一处荒原，四周被白雪覆盖，那座高大的雪山就矗立在荒原，仿佛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周身被寒冷与孤独包围，他想去寻找光的源头，但没有任何的光出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个方向，只是漫无目的的前进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越来越冷，身上像是有千斤重担，每走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力量。 他现在开始后悔了，不应该练这个破玩意的，不知道在这里死去会不会真的死了，练功还能把人练死，他觉得这种死法有点不值当。 就这样走着，一直没有遇到所谓的光，直到他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座冰湖，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仍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什么样的东西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才配的上“本命”这两个字。 这样想着，忽然想到了三叔曾对他说过的地一句话：“人大概只有将死之时，回马灯一般重现自己一生，才会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无邪想明白了，他想赌一把，赌赢了自己活着，赌输了，也许会死。 他纵身一跃跳入冰湖中，寒冷、黑暗、绝望接踵而至，他苦笑一声，自己这赌运似乎不太好…… 本来冰封的湖水在他进入的一瞬间就像是火油遇到火星一般便被点燃，烈火迅速蔓延至整个荒原。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束光，那束为他而亮的光…… 张楚岚在一旁观察着无邪的状态，一开始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丝毫动静。可没过多久，身上开始浮现淡青色的炁，这炁不过沉寂了片刻，突然他的炁就在瞬间开始躁动且越来越强烈，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张楚岚反应了过来，如果再不加以制止，他将被自己的炁烧死。 就在他想要给无邪掰回来的时候，他的炁渐渐平静了下来，按照预定的路线运行，惊险而又幸运的渡过了修炼的第一道关卡。 无邪缓缓睁开了眼睛，试着去感受了一下自身，可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这种炁也并不能像脑海里一直幻想着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飞檐走壁、开碑裂石。 无邪看着手上淡青色的的炁问道：“我为什么感觉这东西没什么用啊？” 张楚岚有些无语：“你刚练了不到半小时，你想有什么效果？” 无邪点点头又问：“那我应该怎么去修炼呢？” “主要是修心，心境上去了，修为也就上去了。” 无邪诧异的看着他：“这么简单？” 张楚岚叹口气道：“这才是最难的好吗！有的人一朝顿悟直便能上九霄，有的人一辈子也难有进展。” 无邪问道：“我要怎么样才能使用这种力量？” 还没等张楚岚回答，甬道尽头的玉门传来一声响动，无邪手电照过去发现正是那鬼船上的海猴子。 张楚岚连忙抽出小黑金，无邪也拿起了地上的瓷罐，那海猴子明显要比血尸难对付，见二人有了武器，也不傻乎乎的硬冲，反而爬上了甬道顶端，借着上面的横梁向二人快速接近。 无邪把手里的瓷罐向着海猴子扔去，可那海猴子躲了过去，就在无邪以为这一击落空的时候，那瓷罐却突然一个急转砸在了它的头上。 海猴子有些愣神，似乎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能转弯，二人趁着海猴子愣神的功夫冲进了玉门，它这时反应了过来咆哮着向二人冲来，可是无邪早已将玉门关上，那玉门下有个石栓，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便弹了起来，将玉门顶死。 无邪喘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明白怎么用这股力量了，只是威力好像不怎么样啊。” 张楚岚靠在柱子上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念力的运用有很多种，你慢慢探索吧，我也不是练这个的，再说了，你刚开始练能有啥威力。” 玉门外的海猴子砸了几下门之后便没有了动静，无邪笑道：“这海猴子智商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它能想到啥办法呢。” “你不牛*吗？那你进来啊！”张楚岚和无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但笑着笑着就听到了一阵沙沙声，转头看去，那海猴子打不开玉门，就开始用它的利爪刨玉门下的石砖，就在二人半场开香槟地时候，已经刨穿了石砖挖到了下面的封土。 无邪打碎一旁的瓷瓶，抓起一枚瓷片朝着海猴子挖出来的洞扔了出去，瓷片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冲过玉门下的洞，而后急转直上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一阵瓷片入肉声响起，海猴子惨叫一声，逐渐远离了玉门。 “还不错，起码还有杀伤力。”无邪说道。 张楚岚看着他说道：“三哥，你千万记住，你会功夫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对任何人用，不然会有大麻烦！” 无邪点点头，虽然自己是个小菜鸟，但内力、炁之类的确实太过惊世骇俗。 二人打发走了海猴子，可是自己也出不去了，只好在这墓室里找找线索。 与此同时，胖子禾张启灵已经把那怪尸抬了出来，这时才发现这原来是具女尸。 胖子也终于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陪葬品，或许是看久了这怪尸免疫了，盯了一会他忍不住说道：“这女的真的是寒碜上撒把盐——齁寒碜！” 张启灵有些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既然觉得丑那为什么还会盯着人家看那么久？ 见他还没有转移视线的意思，只好开口提醒他：“石板上有字。” “这写的是什么呀？算了，等小同志回来吧……”然后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耳室入口处，那入口又重新变成了一堵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门呢？” 胖子急忙跑过去敲了敲，发是实心的，骂道：“这墓主人耍人玩儿呢？胖爷非得给他把主墓室掀了！” “这小同志运气是不太好哈。”随后他又想起了那具猫尸转头看去发现那猫尸也不见了，看着张启灵那“我没说错吧”的眼神叹口气道：“还真让你给说准了，怪不得叫无邪呢，真邪！” “先把压棺石抬出来。”张启灵说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压棺石抬了出来，发现这压棺石下面还有个盗洞，胖子打量了一下赞叹道：“这打盗洞的人真是个人才！都能直接定位到棺材下面，你说这……” 胖子刚想转过头问张启灵，可这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那女尸的肚子在动，胖子缓缓端起了手中的梭镖枪对准女尸，下一秒一只长满白毛的小手伸了出来，胖子刚想给它一下，张启灵连忙拉住了他：“快跑！” 第39章 考古队 无邪和张楚岚在墓室里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倒是发现了引他们来这里的那只大瓷瓶。 无邪看着那瓷瓶又看看那像个洗澡盆一样的棺材疑惑的说：“这墓里为什么会有战国时的盆棺？这明明是个明代的墓啊！” “上次的鲁王宫不也是在西周墓基础上改建的战国墓吗？要是反过来，我们如果先来这里发现盆棺，再去鲁王宫，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突兀了？”张楚岚说道。 “你是说鲁王宫和这里有关联？可一个战国一个明代能有什么关联？” 张楚岚没有回答他的话，心里在思考着，首先这两座墓一定会有关联，只是现在还没发现罢了，不然为什专门来这一趟。 无邪也在思考着，但想了一会后脸上便写满了纠结两个字，犹豫了一下，无邪还是问道：“楚岚，你爹今年多大？” 张楚岚疑惑的看着他，心想老父亲那张帅脸难道会看不出年龄？这样想着他说道：“我爹他……” 就在这时，盆棺下方那不知道有多深的水池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气泡声，张楚岚也截住了话茬，拔出小黑金戒备地盯着水池。 水面越来越多的气泡浮现，张楚岚盯着水池：“海猴子对这墓这么了解吗？这都能找到我们？还叫了帮手？” 话音刚落两个人浮了上来，正是胖子和张启灵。 胖子猛吸几口气朝着水池边游了过来：“你你……见过这么帅的海猴子？” “小哥，胖子，你没事吧小哥？”无邪说着便去拉了张启灵一把，胖子就站在水池边不上去看着张楚岚：“无邪不拉我去拉你爹也就算了，你咋不关心关心你胖哥呢？” 胖子晃晃悠悠地上来比划了个端枪的手势：“刚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给他一下子？” “那东西是旱魃，杀了他会有尸毒，我们就这么点空气不值当。”张启灵说道。 “旱魃！世界上真有这东西？你们没事吧？”无邪问道。 张楚岚皱眉疑惑的问道：“这墓里会不会太齐全了点，禁婆、猫尸、海猴子、旱魃十二只手脚的怪物，这也太热闹了！” 胖子无力的说道：“现在你跟我说这是个小动物园我都信，赶紧交换情报。” 随后无邪和张楚岚把他们遇到海猴子的事，和那只引路的大瓷瓶上面的信息都告诉了二人，也得知了水池下面的盗洞与那间耳室的棺底相连。 这就有可能说明之前的电梯猜想，可能是错误的，耳室确实是会变换的，但不会是电梯结构。 无邪说道：“在明初，能有这样的财力，还有这样的奇思妙想，那就只有一个人——汪藏海！” 胖子赞叹道：“这老东西，在老朱手里干活都能攒下这么多家底，还能搞这么大的动作！确实有点东西啊。” 就在这时，水池的水位开始缓缓下降，露出了水池壁上蜿蜒的楼梯，透过层层水汽还可以依稀看到水池底部的石碑。 胖子甬手电向着下面打光问道：“要不咱下去看看？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万一会有线索呢？” 无邪拆穿：“我看你是想下面的冥器了吧。” “胖爷就这点爱好，热爱古董，热爱传统文化。”胖子说着便沿着池边的石阶向池底走去，三人对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胖子停了下来，指着石砖上刻着的奇怪符号和那一串英文字母说道：“这是不是你三叔留下的？” 无邪只看了一眼，摇摇头：“不可能，我三叔的英文比你好不了多少，不可能是他留下的。” 胖子一听这话就急了：“谁说的？胖爷我english好着呢！对24个英文字母了如指掌！” 无邪反驳道：“明明是26个，这可能只是个记号，说不定是当年考古队留下的。” 张楚岚觉得这字迹有些熟悉，虽然这是英文字母，但是人的书写习惯是不会改的，在他所熟悉的字迹中，也就只有张启灵的字迹最符合。 他转头给了身后的张启灵一个询问的眼神，张启灵点点头表示这就是自己写的。 可是这也让他更加疑惑了，自己爹和三叔到底想要让三哥知道什么呢？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去锻炼他吧？可又想让他去面对什么呢？ 由于纠结了半天都没得出个结论，只好继续前进，就在到了池底的时候，无邪拦住了胖子：“我们上去吧，万一这水再涌上来我们可就惨了，水的冲击力……” 没等他说完张启灵便已经走到了那光滑的石碑前，张楚岚也连忙跟了上去，无邪见状也不管水会不会涌上来，跨过水坑跟了过去：“小哥，你干什么去？” 胖子不乐意了，不满的说：“怎么现在不提危险了？” 下到水池底部，就是当年张启灵和无三省坑考古队的地方，正中央是一座无比光滑的八棱石碑，石碑的每一面都对应着一面墙，四角各有一人多高的定海石猴。 张启灵伸手抚摸了一下石碑表面：“我好像来过这里。” 无邪看着他：“二十年前和三叔他们的考古队一起来的吧。” 胖子笑了笑道：“你们逗我玩儿呐？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还可以说是结婚早，二十年保养再好也不能像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啊！他能和三爷一个岁数啊？你怎么保养的教教我呗。” 无邪看着他认真说道：“我三叔有一张合影，那是二十年前和考古队一起在码头照的，他就在上面，千真万确！” 胖子认真了起来问道：“小盆友，你几岁？” “八岁” 胖子还是不肯相信：“要是那照片上的不是他，是他爹！这也说的过去吧？父子长的像也不奇怪。” 无邪反驳道：“不可能，张爷爷我见过，而且就算易了容，眼神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胖子看了看张楚岚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这事胖哥烂肚子里，谁都不会说。” 胖子看着张启灵说道：“那你既然来过，想起什么了给我们讲讲。” 第40章 挖坑 “有很多事我记不太清楚，需要个触发点才能想起来。”张启灵说道：“当年我们通过那条通道，来到了耳室，无三省打算先修整一下再继续探索。 从这点上看，你三叔并没有骗你，他从一进来就靠在墙边休息了。 我也靠在耳室角落休息，这时候队伍里的一个人发现了陪葬的瓷瓶瓶身上的花纹，并且每个瓶底都有从未见过的纹刻，他们研究了半天，都没能研究明白这个纹刻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时霍玲拿着其中一个瓷瓶找到了我，询问这个纹刻的意思，但我也没见过这种纹刻，有着有凹凸不平的手感，却不是窑号，更像是编号。而且不止这一个，所有的瓶底都有，还有某种变化规律。 最后我按照规律将这些瓶子按顺序排列，发现这些瓶身上的花纹图案描绘的是一个巨大工程的进展，那是一座浮在云端的宫殿，仅凭那瓶身上的寥寥几笔，便足见其宏伟。 我几乎可以断定那上面描绘的，正是出自汪藏海之手的云顶天宫。 我觉得我抓住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想要去探寻这背后的一切，于是我向陈文锦提出进主殿搜索，可陈文锦以领队无三省还没醒为由拒绝了我的提议，只好自行探索。 就在我拿起自己背包准备离开的时候，陈文锦想要制止我。她会一手扣脉门的绝招，有很多男队员也败在她这一手之下。她也想用这一招对付我，但是没能成功。 最终她同意了，但条件是我们得一起去，我也没有意见，然后除了无三省之外……” 胖子打断道：“等等，三爷不是领队吗？这陈文锦为什不叫上三爷一起呢？” 无邪说道：“按我三叔那脾气他要是醒了，肯定得和小哥呛呛起来，文锦阿姨大概是维护三叔面子吧。” 胖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怎么，三爷和这陈文锦有过一段？” 无邪翻个白眼：“死胖子，你怎么对老一辈的八卦比冥器还要感兴趣？你不想进主墓室了？” “既然他们都问了，我也问一个吧。”张楚岚看着张启灵怀疑的说道：“爹啊，那个霍玲真的对你没啥想法？这队伍里就没有点争风吃醋的摩擦？” 这下胖子和无邪的眼睛都亮了，好奇的盯着张启灵，等待着他的回答。 胖子看着无邪这副样子吐槽道：“你不是对老一辈的八卦爱情故事不感兴趣吗？” “我这是为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快说说，到底有没有？” 张启灵垂了垂眼眸果断道：“没有。”再说了，就算有也得烂肚子里。 看了一眼失望的三人继续讲道：“我们没有叫无三省，打算先到主殿探索一番，接下来的经历和我们差不多，找到了这里来到了水池底。 就在我查找这里的机关的时候，你三叔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水汽太大我也没能看清，就半蹲在石碑前做着女人梳头的动作，他似乎并没有受到我的影响，也没有介意我的存在。 陈文锦发现了我的异样，顺着我的视线她也看到了你三叔，我们二人都没有打扰他。 霍玲发觉了我们一直在盯着一处看，她也凑了过来，但她没能发觉你三叔的异样还和他打了招呼，你三叔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推开了她向着墙壁跑去，而原本没有丝毫缝隙的墙壁开了一道口子，他也趁机钻了进去。 我因为霍玲的缘故也没能追上他，我通过他进入的那面墙，发现这池底的八面墙都是暗门，并且在缓慢旋转着。 这种机关原理其实很简单，但越简单越难破解，汪藏海用奇门遁甲的方式设计了这个机关，除非用正确的方式，否则根本无法打开。 整个考古队最了解你三叔的就是陈文锦，当时的男队员包括我在内，都没在意你三叔那诡异的梳头动作。偏偏是身为女人的陈文锦通过在石碑前模仿你三叔的动作发现了端倪。 那石碑里，有一个和机关和墙壁内的机关保持相同转速转速，做特定地动作会看到石碑里的印记，而它正对的就是生门。 最终在陈文锦的指导下，我也复刻了你三叔的动作，成功找到了生门，进入了主墓室，里面没有无三省的影子，除了一具坐化金身再无其他人。 就在我们查看壁画的时候，霍玲发出了一声尖叫，她声称自己在通道出口处见到了无三省的脸。 我们追了出去，但没走多远就闻到禁婆香被人迷晕了，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了你三叔向我们走来，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胖子吐槽道：“这就没了？小哥，你这种行为非常恶劣，你要是拍电视剧这就是烂尾，小说就是挖坑不填，总之就是不可原谅。” 无邪问道：“所以你才会失忆？” 张启灵点了点头说道：“这之后的几个月里我才零零散散的想起了一些片段。” 敌在暗，我在明，只能用这种方法去引导，因为人心很复杂，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有可能被挑拨，比起别人直白的袒露真相，人们会更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西沙海底墓的真相并不是很复杂，这段故事也漏洞百出，但无三省的高明之处也在这里，他把漏洞掩饰起来，却又故意留了一线在明面上让人去怀疑他，这样一来即使无邪不相信这个故事，也会自己去寻找真相，并对此深信不疑。 让无邪张楚岚看到真相，得到力量并察觉到背后暗藏的敌人，让命运重新回到自己手中，这才是无三省和张启灵的目的。 在这途中会遇到怎样的危险，又有什么样的机遇，这没有谁能算到，而张楚岚无邪会怎样看待自己他们也并不会在乎，或者说无能为力，比起被命运裹挟，被敌人暗算，显然在自己手里吃些苦头会更好些。 失败了粉身碎骨的是自己，如果成功了，即使自己死去，那么一切也都会好起来。 第41章 石道 张楚岚和无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怀疑，这个故事有很大的问题，最重组织纪律的陈文锦在没有通知无三省的情况下，撇下了他单独行动。 令张楚岚感到疑惑的是，五感最灵敏的张启灵，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禁婆香。 无邪则是怀疑解联环的死因，按照三叔当时的说法，解联环单独下墓，最后害死了自己。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假的，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他为什么会赶在考古队前面到达。 二人都没有将疑虑表露出来，而是按在了心底。 胖子猛的起身，妖娆的兰花指抚摸着自己的鬓角：“那还等什么呀，赶紧梳妆打扮起来吧～～” 说着解下自己的丝巾，撅着腚不断的对着石碑搔首弄姿：“来吧，甬道，生门～～” 父子二人都将头别过去不再看他，着实辣眼睛。无邪走到他身边笑道：“胖子，你的目的不只是云顶天宫吧？” 胖子动作依然不停，反而因为无邪的到来更加妖娆了起来：“咱不能屎壳郎遇着拉稀的——白来一趟啊～～ 起码翘几颗夜明珠也好啊。” 张楚岚看着胖子的大腚道：“胖哥，我感觉这机关好像不吃你这套啊！” 胖子不满道：“你懂什么？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主墓室的宝顶上挖出去，要不是为了咱这几号人着想，胖爷也不至于出卖色相！” 无邪认真分析道：“我刚才看了一眼水压表，我们现在距离水面也就不到三十米，照这样算来，存放云顶天宫的那个房间距离海面也就不到十米，这样算来，我们真的有可能出去啊。” “那你还不快让开，耽误老娘勾引……呸……梳妆打扮～” 张楚岚本想在等待机关开启地这段时间休息一下，结果张启灵坐到定海石猴的底座上看了他一眼，张楚岚再次读懂了他眼神的意思，只好起身去胖子梳妆镜对应的墙边。 两个手指轻触墙面缓缓下移，胖子见张楚岚已经就位，便继续妖娆的打扮了起来。 胖子在石碑前不断的调整着高度和动作，突然他娇媚的喊道：“老娘对上了，就是这面，老娘对上了～～咦！” 胖子终于被自己给恶心到了连忙摇摇头，将所有稀奇古怪的想法甩出去。 这时张楚岚通过发丘指察觉墙壁上原本被锁死的机括突然打开，墙后的振动也停了下来，继续摸索了一下转头对众人说：“机括打开了。” 胖子激动道：“那还等什么，开门！”说着便端起了梭镖枪，对准墙壁。 张楚岚双指对着墙上刻着的龙鱼头部用力一戳，一声脆响龙鱼头部石板碎裂，露出了里面的玉环，轻轻一拧墙壁打开，后面正是一条石道，每十二级石阶有一个平台，逐次向上，由于手电的光也照不到尽头，所以也不太清楚这石阶到底有多高。 就在张楚岚打算开路的时候，胖子拉住了他：“小盆友在后面，胖哥给你开路。” 胖子走在这条通道就是一条单行道，别人就只有侧身才能过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他吐槽道：“这墓主人也太抠了，这路也不知道修宽点，这不是针眼里过大象——哪有这么窄的路。” 无邪笑笑道：“自古以来盗墓的不是瘦子就是矮子，谁能想到还会有你这么胖的，再说了，人家修路也不是给咱们修的呀。” 胖子赞同道：“摸金一门，胖爷我是第一，再说了有哪个修甬道机关不是为了防盗墓贼，难道还贴个欢迎光临啊！” 这时胖子突然卡住了，不服输的他硬要往里挤，看上去就像个被夹在中间的油条。 无邪看着他笑得合不拢嘴，胖子忍不住了：“这破路怎么越来越窄了！” 这时张楚岚伸手摸了摸墙壁不由得一惊：“墙在合拢，快走。” 胖子一听这蠕动的更卖力了，无邪骂道：“死胖子！往回走！” “踏马的我不知道往回跑啊！我被卡住了，快……快拉我一把！” 无邪扯住他的裤腰猛的一拽，将他拉了出来，回头向着来时的路跑去。 刚到一半，张启灵看到了前方的石墙已经重新关闭，喊道：“来不及了，往上爬。” 说完，双手撑着墙面，快速地爬到了石壁顶端，三人也迅速反应了过来，无邪第二个，张楚岚虽然手脚短，但是现在这个宽度反而不适合成人施展。 最后只剩胖子了，墙壁越来越窄，他的攀爬也越来越困难。 无邪看着艰难爬行的胖子咬咬牙，最终伸出了双手，回想着那时操控瓷片的感觉身上亮起淡青色的微弱光芒。 胖子爬着爬着突然感觉身上一轻，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提着，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但是墙壁的合拢速度也猛然提升，无邪大惊失色，本来是想帮忙的，没想到这墙会突然提速。 无邪尽管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身上的青色光芒越来越微弱，就在这时一大一小两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瞬间便感觉有了用不完的力量。 胖子本来感觉自己死定了，还没等他喊出遗言，身上的那股力量猛然提升，将他直接拉起咚的一声撞到了石壁顶，也就在这时，下面的石壁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 胖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无邪，正想说什么头顶剧痛袭来，胖子揉着头顶地大包：“嗷～～这下胖爷我欠你们一人一条命了！” 胖子说完这句话便继续揉着脑袋也没再问些什么，其实说白了大家不过在一起夹过几回喇嘛而已，并没有什么交情。而人家却愿意冒着暴露的风险救自己一命，这已经是莫大的善意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无邪，小盆友递来的水，还有那一直看着自己的张启灵，胖子从兜里掏了掏，冲着三人抬自己的拳头。 无邪张启灵以为他要碰拳，也伸出了手，胖子将他们的手掌翻了过来，将一把花生倒在了他们的掌心。 张启灵发现，那把花生里还有一枚铜钱。 铜钱花生，意为——同生。 第42章 白狐 无邪将花生给张启灵揣了一些便开始观察起了四周，除了被打破的一堵砖墙之外，这里四周都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但不是很高成年人需要弯着腰才能通行，对于张楚岚来说便是正好。 胖子疑惑的问道：“小哥，咱这路是不是错了？怎么你们二十年前就没事呢？咱差点被夹成肉夹馍。” 张启灵摇摇头：“不可能，除非有人动过石碑里的记号。” 胖子咬牙道：“该不会又是阿柠那女人吧？发现我们没死又回来暗算。” 无邪摇摇头：“这里的人机关少说都有几百年，阿柠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有改动机关的能力。” 张楚岚说道：“我们进来的那道石门机关被触发过一次，手法干净利落，当时我以为那是二十年前我爹触发的，现在看来可能有人赶在了我们前面。” “那不就结了，除了阿柠还能有……”胖子说道，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在我们之前不止阿柠一个人来到过这里，三爷可能也来过！” …… 讨论了半天都没有个结果，只好继续前进，没走多远众人便看到了那一行大字“无三省害我死不瞑目解联环” 胖子看着这行字问道：“这解联环是谁呀？” 无邪想了一会说道：“九门解家的人，和我家还有点渊源。也在考古队的名单里，当时我三叔从西沙回来的时候因为没能带回解联环还被我爷爷臭骂了一顿。” 胖子不断的挠着自己的后背说道：“就是你们故事里一开始死在礁石上的那个？那你三叔为什么要害他？” “我也不知道，我长大后就没见过他，他和我三叔早就认识了，两个人关系一直不错。” 张启灵看了无邪一眼提议道：“我们在这里讨论不出什么的，继续走吧。” 无邪点头同意，虽然仍有疑虑但在这也没法解答，也只好这样了。 众人一直猫着腰前进，唯独张楚岚闲庭信步，这时胖子走在最后边走边在石壁上蹭来蹭去，终于他忍不住了拍拍走在他前面的无邪：“小同志，你帮我看看我背上是怎么回事，痒死我了！” “你多久没洗澡了，都长毛了。”无邪说着撩开了他背后的衣服。 “放屁，那就是被莲花箭头扎的地方！” 张启灵看着胖子的背幽幽说道：“听说中了这种箭的人，活活痒死的都有～～” 胖子撅着腚吐槽道：“嘿，小哥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学的这么坏！哎呦，不行你给我剜掉得了！” “这个好说。”张楚岚拔出小黑金就要在自己手上划一刀，无邪拦住了他：“别学你爹动不动就割手，我有爽肤水。” 张楚岚哦了一声乖乖收刀。 “这么大点事，胖哥还痒不死不至于放血。”胖子撅着腚背对着众人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好像因为姿势有些颤抖：“你说你们这些城里人，下个斗还带爽肤水。” 无邪在自己的包里翻找着什么，一会后双手抹了抹，将手上的东西涂到了胖子的背上。 胖子疼的嗷嗷叫，无邪笑了笑掏出纸巾擦了擦手，随后又把纸巾装回了包里。 无邪看看了看，张楚岚和胖子没有看到，张启灵貌似也没注意到这里。 但他不知道的是，从他在包里将手划破的时候，张启灵的余光便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张楚岚则是注意到了他装在包里的，染着红色的纸巾。 胖子回头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无邪拍了拍手，胖子好奇道：“小同志，你不痒吗？还有你这爽肤水是什么牌子的，给我介绍介绍？” 无邪笑道：“我吃过麒麟竭你忘啦？我在水池底的时候就痒过一会，很快就过去了，我也没在意。” 就在这时张启灵小声说道：“有东西。”说完他便示意几人把手电关了。 张楚岚看到前方有一团黑色的头发，就像是游动的海草沿着石壁般朝着他们过来，几人谁都没有动手的意思，而这黑色的头发也好像只是路过而已，没有攻击父子二人。 可是无邪便不同了，那黑色发丝像是专门为他而来的，渐渐缠上了他，张楚岚发觉不对，用双指催动阳五雷点在了那发丝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胖子连忙打开手电，便看到无邪一动不动的戳在原地，叫他两声也没动静，胖子连忙推了他一把，无邪这才缓过神来，激动的说：“刚才有东西，你们没看到吗？” 胖子给他顺顺气：“别急慢慢说，刚才那东西太快了，没看清。” “刚才有个女的缠住了我，她还想亲我！” 胖子一听就乐了：“这里就咱几个老爷们儿，哪儿来的女的，怎么，你的魅力穿透阴阳两界啊？” “死胖子，是真的！不信你看我身上的水！” “好好好，我信你，那女流氓在哪呢？胖爷瞅瞅。”胖子笑着转过身用手电照向身后的黑暗，并没有注意到他所谓的女流氓就在他背上趴着，那女人转头看了无邪一眼，露出妩媚的笑容，只是她的脸色惨白，唇角有着如同撕裂般的血痕，一头黑发与白色衣袍无风自动，显得无比诡异。 无邪惊呼出声：“胖子！”说着便要伸手去拉那怪女人，张启灵拉住了他。 张楚岚发丘指亮起雷光，就要再次点在那怪女人的头上，但她明显学聪明了，不再硬接他的攻击。反而裹挟着胖子迅速远离，这样一来想要用雷法杀死她，就必然会伤到胖子。 张启灵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这东西怕火。” 无邪掏出背包里的医用酒精向着那团黑发泼去，张启灵将手里的打火机扔出去，酒精在半空被点燃，洒在了那缠住胖子的黑发上，那东西遇火便瞬间燃烧殆尽。 这时才露出了里面的胖子，只见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骑在他的脖子上，用两只小爪子捂住他的口鼻，只是捂的不全乎。 见那怪女人还不肯放弃，小狐狸凶狠的尖叫一声，嘴里吐出一道白光打在了那女人身上，那女人惨叫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狐狸爬下胖子的脖子，蹲在他的胸口用小爪子扒拉着他嘴里的头发，突然它发现了缓缓靠近的三人，歪着头看了一眼，便咻的一声钻进了胖子的胸膛。 第43章 战一只猴子 “胖子！胖子！你醒醒！” 见无邪叫了半天都没反应，张楚岚示意他让开，食指泛起电弧戳在胖子的腰子上。 胖子噌的一声坐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腰子：“我怎么感觉又有人电我？还有，刚才那是什么？” 张楚岚装作无事发生，疑惑的问：“难道是女鬼？” “禁婆” “这东西忒邪门儿了，我到现在还感觉我喉咙里有头发呢！哎，不对呀！她要亲小同志，为什么到了我这儿就要干掉我？” 张楚岚试探道：“三哥比较帅？” 胖子破防了：“放屁，胖爷我玉树临风哪点比不上他？我差哪了我！太没眼光了！” 无邪笑道：“你说的对，就算没有禁婆爱上你，那不是还有只小狐狸吗？挺白挺漂亮的。” “这爱情胖爷无福消受！”胖子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口中呢喃道：“真有狐狸？我还以为那是梦呢！” 无邪好奇道：“你想起什么了？那白狐怎么回事？” 张启灵也补充道：“而且还会保护你。” 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说了你们不准笑话我啊！从七星鲁王宫回去之后，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吧，有个丑了吧唧的绿狐狸欺负一个白白的萨摩耶，胖爷向来最爱护小动物了，尤其是那种白白的毛茸茸的，哎呦那真是……咳咳，扯远了。胖爷我不忍心看那小萨摩耶受欺负，一铁锹我就干倒了那丑八怪。我抱起那小萨摩耶，那小家伙还冲我笑，当时我还心想这梦不错，可谁知道那小萨摩耶开口说了句谢谢！吓的我立马就醒了！” 无邪一脸惊奇的问道：“那你没想过那小家伙可能是只狐狸？” “哎呦，梦里谁还会在乎那个，就算是只大熊猫在我梦里，胖爷也得给它撸脱毛了！” 无邪劝道：“要不你还是找个道士和尚的给你看看吧，不然这……” “没事，干咱这一行要是畏惧鬼神早就退休了，大不了胖爷不收它房租呗。” 无邪：…… 张楚岚小声嘀咕：“心真大……” 无邪拍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幸亏咱带着火，不然小爷我保护的清白之身就要被这东西给玷污了～～” “小同志，要不你从了人家算了，不然人家再找来……” “死胖子！你怎么不从另了她！” “废话我这不是还有只狐狸吗！” 良久，胖子起身：“怎么着？休息好了咱继续走，等出去了咱点一桌菜来壶小酒慢慢聊呗！当然，楚岚喝饮料。” 然后四人便继续前进了，张楚岚觉得这个通道是个盗洞，但是它七拐八拐的，尽是些无用功，于是问道：“一般的盗洞都是直来直去的，要最大程度节省体力，为什么这个却不同？” 无邪道：“你有发丘指，辨别这墙后到底是封土还是海水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可是解联环没有发丘指，也不知道这墓的具体结构，能把盗洞打成这样，已经算是高手了。” 胖子点点头：“要说这解联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一路上只挖到了墓墙，连防盗沙层的影子都没见到，看样子不像是个二世祖。” “前面没路了。”张启灵说道。 无邪举起手电：“我去看看。”说着便走到盗洞尽头向上看去，上面的路被一块石板挡着，还有零星的光线从石板缝隙洒下。 “上面有光，我们……”无邪兴奋的喊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长满鳞片的大手抓了上去。 “胖哥！”张楚岚大喊一声，胖子立马跑到入口下方扎起马步，双手交叉。 张启灵一个箭步脚尖踩在了胖子的掌心上，胖子猛的发力，张启灵借着他的力量就窜了上去。 “来吧，小朋友！” 张楚岚也踩在了胖子的掌心，这次胖子轻松多了，像是打排球一样把张楚岚扔了上去。 无邪在被甩在一堆瓷瓶上，看到了把他甩上来的东西，那正是海猴子，只不过他的一只眼睛上插着一枚瓷片。 无邪迅速起身，心里暗骂一声冤家路窄，右手猛地向着海猴子一挥，地上散落的数枚瓷片带着青色的尾焰划过一道弧线，向着海猴子冲去。 只是海猴子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而且还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只见他侧头躲过飞来的瓷片，向无邪冲去。 刚上来的张启灵看到这一幕便拔出黑金古刀向他扔去，那海猴子虽然只剩了一只眼睛，却还是察觉到了危险，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黑金古刀的刀刃几乎擦着他的脖子飞过去，钉在了墙上。 张启灵趁机跃起，一个膝撞顶在他的脑袋上将他顶的倒飞了出去。 只是这一击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威胁，这时张楚岚窜了出来，海猴子见这只是个落单的小孩，便放弃了张启灵向他冲来。 张楚岚看到这两米多高的怪物不禁一愣，你咋还挑对手呢？看着这两米多的怪物，他也不敢硬拼，向着黑金古刀跑去，跑到柱子边，突然将手里的小黑金扎进柱子里，一手抓住匕首回身一脚绊倒了海猴子。 胖子抄起边上的大铜镜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发当的一声巨响，要是人这一下子就得被开了瓢，但海猴子猛地起身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铜镜掉在了地上又是一声巨响，胖子捂着自己的肚子抬头，看到了海猴子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脑袋。 铜镜静止不再发出声音，海猴子也恢复了过来，嘶吼着向胖子冲来，胖子没有跑反而向着他身前的铜镜抓去，无邪发现瓷片伤不了他，便伸出手用尽全力向下压去，远处海猴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按在了原地不断挣扎着。 胖子抓起铜镜向另一面铜镜用力撞去，海猴子极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这声音穿透力极强再怎么捂也是捂不住的。 张启灵高高跃起落在海猴子的肩膀，双膝夹着他的脑袋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海猴子脖子被拧断倒在了地上。 胖子莫名感觉自己脖子一凉，但还是嘴硬道：“小哥，你也就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楚岚当初对付黑毛粽子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一招，要不是胖爷我机智，也不可能有你俩耍帅的时候。” 第44章 珊瑚 无邪羡慕道：“还是人家小哥身手厉害。”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挺厉害，太邪门了，怎么海猴子和禁婆都找你？一个是想弄你一个是想弄死你，我以为你那特异功能有多厉害呢，搞半天就是飞瓷片啊？” 无邪白了他一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就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观察墓室了。 这墓室呈圆形，宝顶上有镶嵌着夜明珠的星图，下方的斗拱结构由四根巨柱支撑，墙壁上有三幅壁画，最引人注目的是墓室中央的一个宏伟的建筑模型，和其中端坐的坐化金身。 张楚岚看着那建筑模型：“这就是云顶天宫吗？这地方难道是真实存在的？” 无邪也满脸兴奋：“恐怕是的，而且你看那三幅壁画，上面画的就是云顶天宫，而且从这几座山来看这就是长白山。虽然几百年过去了，但地形地貌不会有太大差异，说不定我们打听一下就知道在哪儿了，只不过那里地冻土特别松软，想要把它挖掘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胖子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兴致：“那咱得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啊，再说了，怕苦怕难就不是严肃正经的考古工作者。” 张楚岚怀疑的看了一眼胖子。 胖子正色道：“怎么？野生的考古工作者就不是考古了？我们为了文物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啊！” “那真是辛苦了……” 无邪无语道：“文物有您这样的保护，还能流传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啊。” 张楚岚转头想问问张启灵知不知道云顶天宫，结果就看到他盯着铜镜后的通道一动不动，张楚岚扯扯他的衣角抬头问道：“爹，你在看什么？” “我想去里面看看。” 无邪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你当年不就是在里面出的事吗？怎么还要进去？” 张启灵眼睛依然盯着那通道入口：“这对于你们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离奇的经历，但对于我来说，它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那我陪你去。”张楚岚说着便拉住了他的手。 “那好，我也一起去。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大不了我还给你！” “冷静点，有话好好说。”胖子说着便走到无邪身边一起，看着他：“胖爷说过我欠你们一条命，所以，就算最后和你们当年一样都栽了，我也认了！” 无邪先行一步到了入口，可是突然他像是中了邪一般向着里面快速跑去，嘴角还有一抹兴奋的笑容。 胖子连忙追了上去：“这是中什么邪了这是……” 张启灵见无邪即将进入拐角眼看就要来不及了，扔出手里的手电筒打在他的腿弯处，无邪一个趔趄向前扑倒，就在这时胖子和张启灵一左一右搀扶住了他，胖子嘴里不停念叨着就要带他出去。 这时无邪清醒了过来，看到了一旁躲在陪葬品后面的阿柠：“等一下，那里有个人。” 胖子手电照过去发现了狼狈的阿柠，笑道：“真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儿到家了！这是碰到什么了，一副受惊的小媳妇模样？行了吧别装了，胖爷不是小同志不懂怜香惜玉，不吃你这套。” 无邪挣脱开二人地搀扶又对二人笑道：“我没事，过去看看。” 张楚岚看着阿柠那副样子却仍然保持着警惕，悄悄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胖子看着他这动作没说什么，若无其事的向阿柠走去。 张启灵也看了一眼冲他点点头，张楚岚这才把手收回来。 无邪用手电照了照：“我刚进来的时候就中招了，我以为是她搞得鬼。没想到她也不太清醒，你看她脖子上的伤。” “这好办，咱几个大耳帖子过去就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装的。”胖子说着撸起袖子就要抽过去，可手挥舞半天也没打下去。 无邪道：“把她绑了送警局吧。” 胖子扶额：“我说你怎么屁眼拔罐子——老干作死的事呢？人家有证咱没有，警察是抓她还是抓咱？不得枪毙八百回？” “咱们是被她骗进来的，再说了，我是来找我三叔的。” “从犯，帮凶！” 无邪不再说话，胖子正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一只小手伸过来，拔出他的匕首猛地刺向阿柠的脖梗，胖子一惊以为有人偷袭，结果那把匕首停在了阿柠的皮肤表面，没有刺下去。 转头看去才发现是张楚岚，胖子弹弹他的脑门：“年纪轻轻杀心别这么重好嘛？不要学的跟他们这些南派一样，就只知道打打杀杀，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我只是确认一下她的状态。” “怎么，她要是有反应你还一刀给她咔嚓了？” 张楚岚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无邪起身：“咱走吧，这地方太邪门了。” 说着便要离开，但是胖子出于好奇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那边敞开的门，结果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那里边怎么还有红光呢？” 张楚岚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就很诡异，就跟那积尸地的绿光一样，一看就有问题。” 无邪也补充道：“别说红光了，就算是金光咱也搬不走啊。” “小哥，那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吧？咱起码太监逛窑子——搂一眼也好啊！” 张启灵一步迈出，头也不回的说道：“跟紧我。” 无邪清清嗓子用下巴指了指阿柠：“跟着我。” “屎壳郎上马路——假装小吉普！”说完就看到张楚岚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叹口气道：“行吧，胖爷我就不压榨童工了。”随后认命地背上阿柠跟了上去。 已经去就看到了那足有一米多高的珊瑚树，上面还挂着许多铃铛，胖子脸上露出笑容：“我就说咱不能空着手回去吧！小同志给估个价，这珊瑚树值多少钱？” “不是我打击你啊，这也就十几块钱，还是公斤！” 胖子不相信，自己研究了一会发现还真不值钱，吐槽道：“这汪藏海还真是把钱用到了刀刃上，费这么大劲搞个海底墓，结果都是些破烂。” 第45章 脱困(一) 无邪仔细闻了一下道：“小哥，你们当时闻到了异香才昏倒的，可是这一路上我都没有闻到异香啊。” 胖子不以为然的说道：“禁婆骨香嘛！” 无邪想反驳他，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了珊瑚树上的一枚瓶盖大小的玉片，但是形状古怪，像是什么东西的鳞片。仔细观察了一下没发现什么机关，伸手拿了下来。 打量了一会也没有认出这是什么玉，反而心里觉得这更像是一枚鳞片，只是没过多久他自己就推翻了这个猜想。因为实在没想到哪个动物会有像玉一样的鳞片。 这时张楚岚和胖子都凑到了他身边，胖子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呀？” “我觉得这是一枚鳞片，但是它又有玉的质感。”无邪顿了顿说道：“试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把这枚鳞片甩了出去，胖子和张楚岚没来得及阻止，鳞片叮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胖子去查看了一下，伸手拔了下来发现这鳞片竟然毫发无损：“这什么东西啊？这么结实，还挺锋利。这好歹也算文物，你就这么糟蹋？” 张楚岚扯了扯张启灵地衣角问道：“爹，你说这个是什么东西的鳞片啊？”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张启灵说道，但是眼底的疑惑却加重了几分。 张楚岚知道老爹肯定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不肯说也没办法。 “小同志，这刚好给你当飞镖用，省的你再砸瓷片。” “我那是被海猴子扔的！” 胖子摆摆手道：“不管怎么着吧，这里咱都看了个遍，没发现什么线索，要不咱回去吧？” 说完便背起阿柠出了墓室，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良久，无邪问道：“胖子这么在乎阿柠？” 张启灵牵着张楚岚的手先行一步，头也不回的说道：“他只是在乎自己的尾款～～” 无邪：“小哥，你等等我。” …… 胖子回到主墓室，将阿柠靠在天宫模型的边上，动作绝对算得上温柔了，喘口气抱怨道：“这阿柠看着挺瘦，还挺压秤！” “咱们怎么出去啊？”张楚岚问道。 “像这种墓呢，为了对抗海水的压力，宝顶一般都是拱形的，只要找到受力点就好了。”无邪边说边查看了起来，只是没过多久脸色便尴尬了起来：“这个宝顶采用的是平顶的结构，不过没关系，平顶受力更均匀随便在哪开洞都行。” 张楚岚怀疑的问道：“那我们不会被海水淹死吗？” “所以我们要等退潮地时候进行，不然海水把宝顶冲垮我们不被淹死也被压死。” 胖子走到柱子边摇摇头：“你比我还能白话，这怎么上去？要不你用你那特异功能把楚岚扔上去？” 张楚岚后退一步远离了这两人，虽然无邪天赋不错，但是终究只是个菜鸟，风险太大了。 无邪笑道：“瞧把你吓得，我目前办不到将你送到那么高的地方，但我以后会努力的。” 这时胖子注意到来逐步后退蓄势待发地张启灵，笑着说：“小哥，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行吗？不行咱就……” 话还没说完，张启灵突然加速向前冲去，踩着胖子的肩膀踏着柱子几步便上到了横梁，”将绳索甩了下去。 地上的三人看看这高度又看看这绳索，都呆愣在了原地。 胖子叹口气，感叹道：“老当益壮啊！”说着抓住了绳索蹬着柱子缓慢而艰难的向上爬去。 随后无邪张楚岚也爬了上去，胖子用手电照了照四周朝无邪问道：“怎么弄？” 无邪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不急，首先得确定里面有没有防盗沙层强酸火油之类的。” 张启灵摇摇头：“没有，实心的。” “那好办，起开，看胖爷的。” 三人后退一步，胖子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铲，深吸一口气用力砸在宝顶的横梁上，当的一声碎石飞溅，胖子皱了皱眉，这手感不对劲，又砸了一下，结果这次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响。 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石皮后面都是铁浆，胖子一屁股坐到横梁上拄着折叠铲：“这里面被灌了铁浆，得拿炸药才能打开。” 无邪不由得感到惆怅：“这下麻烦了，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到退潮时间了，错过了这次就很难离开了。” “而且风季就要到了，起码一个礼拜，到时候更出不去。海猴子的肉又臭又腥。”胖子顿了顿坏笑一声又说道：“楚岚呢，这么小，也吃不了多长时间……” 张楚岚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老想着吃我？” 无邪不厚道的笑了：“小孩子最好吃了，红烧、清蒸、油炸，只要洒把盐就行。” 张楚岚撸起两边的袖子凑到二人嘴边：“吃吧，我觉得生吃也不错。要是吃腻了，下面还有汪藏海那块陈年风干老腊肉，窖藏四百年呢！” 张启灵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跳了下去，跑到了坐化金身旁，拜了拜一把抓起尸体，借着绳索重新回到了横梁上。 张楚岚看着这块老腊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爹，这个不能吃吧……” 张启灵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说道：“不是吃的。” 无邪眼前一亮：“小哥，这具尸体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能帮我们出去啊？” 张楚岚小脸一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偏偏这时候胖子补了一刀：“小盆友啊！不挑食值得表扬，但口味不要这么重，饮食要清淡一点！” 无邪没有理会二人的对话，轻轻的解开尸体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在尸体上摸来摸去，胖子看他这副样子打趣道：“怎么，小同志你还想非礼尸体啊？” 无邪仿佛没有听到这话一样，反而显得异常兴奋：“这里面有机关！由八宝转子激发里面有炸药，可能是墓主人设计的，为的是防止后人对尸体不敬。” 胖子吐槽道：“这汪藏海还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尸体都这么别出心裁！” 第46章 脱困(二) 无邪笑道：“要不说人家是风水堪舆的大家呢，自己的金身当然也得别具一格啦。” 胖子起身把手伸到无邪面前：“得嘞，把哀家的皇家502胶水拿来，” 无邪摇摇头：“我没带胶水。” “那怎么炸？胖爷我一直举着，和这老登同归于尽呐？” 张楚岚从自己的心小书包里掏出一小捆绳子递给他，张启灵看了看说道：“绑柱子上。” “这汪藏海虽说不是啥好东西，但好歹咱要把人家炸成渣渣，这遗容得整理一下。”胖子接过绳子伸手给尸体整理了一下衣服，突然他摸到了什么东西惊呼出声：“窝草，这老家伙成精了？咋还长尾巴呢？” 无邪把绳子系上吐槽道：“整理遗容还管人家长尾巴呢？人家就是长犄角也不耽误爆炸。赶紧的吧。” 胖子手脚麻利的将尸体绑到斗拱下的石柱上，双手合十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此番实属无奈之举，您就权当火化得了。小同志，你也拜拜。” 等他回头一看发现身后连个鬼都没有，而那三个没良心的早就在下面看着他了，胖子咬牙冲他们竖起大拇指：“行，够义气……” 俗话说的好，上去容易下来难。这话在胖子身上再次得到了印证，只见他抓着绳子蹬在柱子上缓缓下降，过程堪称完美，只是临近地面摔一个屁股蹲儿。 胖子看着笑得灿烂的无邪和张楚岚，一脸痛心：“胖爷我为了团队呕心沥血，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竟然扶都不扶一下！唉，人心不古啊～” 四人找了个掩体蹲在了后面，张楚岚看老爹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有点不能理解，似乎并不担心计划失败。可是他就不同了，他对无邪的计划并没有十足地信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三哥，除了把我当备用粮，你有没有备用计划？” 无邪笑道：“放心，就算计划失败了，在储备粮吃完之前，也一定能想出第二套方案的。” 胖子轻柔的抚摸着张楚岚的脑袋：“楚岚呐，不要紧张，一紧张就会产生一种信息素，会影响口感的。” 张楚岚默默的远离了这两个变态，凑到老父亲身边。 无邪看着这一幕，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胖子无语的看着他：“我说小同志，你真的没有备用方案啊？” 无邪缓了缓语气坚定道：“放心吧，我刚才看过了，机关老化不是很严重。肯定能炸，就算不能彻底炸开咱们也能挖出去了。” 这时主墓室的瓦檐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无邪便拿起手电向着绑尸体的柱子照去，结果让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尸体不见了！” 胖子用手电指着瓦檐上喊道：“在那呢！” 众人抬头看去，发现原本被绑住的尸体竟然弓着腰在瓦檐上跑来跑去，动作十分滑稽，像极了一只猴子，双眼通红，依稀可以看见脸上的白毛。 “是那只白毛旱魃钻进去了！” 话还没说完，张启灵便冲了出去，张楚岚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爹，我去吧！” 无邪抓住二人：“你们都不准去！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样你们会没命的！” “来不及了！”张启灵挣脱无邪的手，几步便跳到了瓦檐上，捡起绳索弓着腰迅速朝坐化金身冲去。 无邪调动体内最后的力量，用念力压制住那坐化金身，张启灵一把甩出绳子套住了它的脖子，紧接着从横梁上一跃而下，金身连同里面的白毛旱魃便被一起吊在了横梁上。 下一秒，八宝转子被激发，轰的一声，铁浆浇筑的横梁被炸断，连带着墓墙上也被炸出了一个口子，海水也涌了进来。 张启灵平稳落地，张楚岚连忙跑了过去，绕着他转了几圈，发现他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张启灵摸摸他的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容：“我没事。” 胖子一脸诧异的看着他的笑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笑起来还挺好看的，笑道：“小哥，原来你会笑啊。” 张楚岚翻了个白眼：“哪有人不会笑啊。” 这时原本缓和的水流变成了一道瀑布，胖子四处打量了一眼说道：“咱先躲躲，别一会被砸脑袋。” 无邪安慰道：“没事，这里坚固的很，只要不地震，咱们肯定安全。” 话音刚落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众人都有点站立不稳，原本坚实的巨柱咔嚓一声，裂纹便从巨柱底部延伸到上面的斗拱结构。 无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张启灵看着他淡淡开口：“这回得躲了。” 无邪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了阿柠，跑到天宫模型旁一看阿柠早已不知所踪。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从宝顶上传来，轰地一声宝顶破开一道口子，越来越多的海水涌进来，没一会水位便已离宝顶越来越近。 四人浮到顶上的空腔，都在大口的呼吸着，只有胖子掏出了一把小刀，撬着顶上的夜明珠。 张楚岚有点佩服胖子，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有闲心撬夜明珠。只是没来得及吐槽海水便再次淹没了众人。 整个墓已经被海水淹没，宝顶的开口已经不再涌入海水，但混合海水的泥沙正不断的渗入，胖子示意张启灵先带张楚岚上去，否则他一但卡住，大家都出不去。 果不其然，胖子最后一个上来时，被卡在了洞口，无邪张启灵合力才把他揪上来。 而最令人感到意外地是阿柠竟然也卡住了，双手使劲的想要将自己拔出来，却怎么都没能成功，嘴里吐出一大圈泡泡。 无邪发现了她，伸手去拉，可是怎么也拽不动，胖子到了海面发现无邪没有上来，又重新潜了下去，二人合力也没能把阿柠拉上来，直到黑色的发丝缠上了阿柠的手臂，二人才明白她是被禁婆缠住了。 眼看三人都将被禁婆缠上，张启灵快速游了过去，一指点在禁婆的眉心，阳五雷凝成的蓝白色丝线贯穿了她的脑袋，禁婆刹那间魂飞魄散。 张启灵浮到海面带着张楚岚，向着被洋流带到远方的渔船游去。 等到二人终于爬上了渔船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张楚岚吐出口海水问道：“爹，咱不管三哥他们了吗？” 张启灵打量了一下说道：“没船我们会被困死在岛上。” 张楚岚闻言明白了过来，想要让船老大把船开回去救人，可喊了半天都没人应答，一番搜寻之后，发现船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回到船舱休息室，张启灵拿了块毛巾，给张楚岚擦着身子，张楚岚光着屁股看向张启灵试探着开口：“爹，你会开船嘛？” 闻言张启灵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会。” …… 另一边，无邪胖子二人扛着阿柠终于游到了岛礁上的时候，才发现张楚岚和张启灵没有上来，无邪踉跄着向海面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小哥和楚岚还没上来，我下去一趟，胖子你看着阿柠。” 第47章 脱困(三) 胖子抓起一把沙子朝无邪扔去，怒吼道：“你三叔地冷血怎么没遗传给你啊！” 无邪再次下潜到了海底，用手搬开一块块石头，翻找着张启灵二人的身影，刚想浮到海面换气，突然垮塌的石块砸中了他的后背，肺里也呛进了海水。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直放心不下的胖子跟了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迅速浮到了海面，朝岛礁游去。 在胖子的努力施救下无邪终于幽幽转醒，然而刚醒来便又要重新下水去找张启灵，就如同入魔一般，胖子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揪着他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怒吼：“你本事大他本事大？回头他上来了，你死里边！小哥他连禁婆都杀的了，用的着你去救？” 无邪冷静了下来，但还是很担心，胖子看他这副样子缓缓说道：“我告诉你，胖爷信命，是人都得死，想活也得死！命硬的，就像小哥这样的，活的跟个神仙似的，身手又好，且活着呢！” 无邪双目渐渐有了神采：“对，小哥和楚岚一定能活着，一定能活着……” 这时，胖子突然想起了阿柠，猛地起身四处看了一下，都没有她的身影，只有不远处那艘小船的那轰鸣的发动机声，胖子自嘲一笑：“这女人，偷偷藏了船都不告诉你，哈哈……” 无邪一脸错愕的看着那艘小船，有点不敢相信，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费那么大劲，把她弄上来？” 胖子看无邪仍是那副错愕表情，一下子便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的道：“看看，睁大你亮晶晶的单纯的大眼睛！好好看看，她一个人跑了，就这么把你扔下一个人跑了！你——你真是天真无邪呀你！” 无邪自嘲一笑，换了个方向坐到了礁石上，看着远方的落日夕阳，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胖子也坐到了他的边上：“话有点重了，对不住……” “没事，你说的对，是我太天真了。” 胖子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天真，知道错了就是好孩子。行了，你也别跟个望夫石似的在这坐着。咱去点堆火怎么样？” 无邪拍开他的手，无奈的说道：“咱连个打火机都没有，怎么生火？钻木取火？” “那你跟个望夫石似的这儿坐着，就能盼来船？” “万一呢？” “要是现在真有船过来，我王字倒过来写！”说完胖子转身便要向岛礁深处走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无邪兴奋的大喊声：“胖子！真的有船过来！” 胖子不屑一笑：“你当胖爷跟你一样好骗啊？” 无邪跑到他身边，将他的头转过去，胖子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还真被你盼来了？” ——— 小渔船的驾驶室内，张楚岚身穿救生衣，死死的抱着柱子，疑惑的问：“爹你不是说你不会开船吗？” “刚学的。” 张楚岚更加疑惑了：“那为什么不开近一点呢？” 张启灵手上动作顿了顿，实话实说道：“有暗礁。” …… 等无邪胖子终于游到船边时，才发现这艘船就是来时的那艘小渔船，二人从船的舷梯上爬了上去，张启灵和张楚岚一大一小乖乖站在那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小孩。 果不其然，无邪气冲冲的来到二人面前：“你们两个就会搞失踪！一声招呼也不打，你们不知道这样很让人担心吗？这艘船当初不知道被洋流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万一你们找不到怎么办！！！” 张楚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老父亲一起挨骂，而且这人教训起人来，和娘亲一模一样，不敢让人反驳。 好在老父亲的被动技能被触发了，无邪看着那双无辜而清澈的眼睛，也不忍心再训，缓和了语气哄道：“下不为例……”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胖子，不知怎么的呢感觉这父子两个一句都没听进去，尤其是那个大的，脸上就差贴上“我知道错了 但我下次还敢”几个大字。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转移无邪地注意力，胖子说道：“小哥你还会开船啊？这船上的人呢？” 张楚岚抬头：“我们上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人。” 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赶快离开这里，毕竟风季马上就要来了，张启灵继续去开船，胖子则是去了船上地厨房，想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夜晚，小船的厨房飘来阵阵香气。让三人肚子不争气的叫出了声，胖子用船上的食材，和之前船老大打上来的鱼，做了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三人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无邪惊讶道：“胖子，你还有这手艺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胖子骄傲的说道：“胖爷要是去开个饭店，指定火爆！” 饭后众人收拾了一下，张启灵去开船，胖子看着无邪道：“咱仨换个班吧，不能老让小哥开船，铁人也顶不住啊。” 无邪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不会开船，要不我现在学学？” “千万别！别回头咱再喂了鲨鱼！”胖子连忙摆手拒绝，然后又一脸不可置信的道：“不会吧～这年头还有人不会开船？” 看着无邪吃瘪的样子，胖子得逞一笑：“你看看人家小哥，一把年纪了，身手这么好，还会开船……” 胖子还没说完张启灵就离开了，张楚岚看着他：“你完了，我爹可记仇了……” 无邪无所谓道：“ 不会吧？小哥不像是这样的人。” 张楚岚无语的看着无邪，除了老娘亲以外，你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老娘也就算了，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第二天清晨，胖子顶了张启灵的班，来到了驾驶室，无邪张楚岚百无聊赖之下，也跟了过来。 一通操作，船稳稳当当地行驶了起来，无邪笑道：“行啊胖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多面手啊。” “胖爷我也不是浪得虚名，想当年我也是什刹海划船冠军啊！” 无邪张楚岚闻言抱住了柱子，感情你也是个二把刀啊！ “别紧张，咱肯定不会喂鲨鱼的。”胖子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珠子道：“来，给胖爷估个价。” 无邪结果珠子看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胖子，这回你看走眼了，这是鱼眼石，鱼目混珠听说过吗？” “不能啊！你再仔细看看！” “千真万确，你想啊，整个历史上才多少夜明珠？汪藏海就算再怎么有钱有势，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夜明珠。” 悲痛逐渐爬上了胖子的脸庞：“no……呜呜呜……” 第48章 分道扬镳 渔船经过几天的航行，终于在风季到来之前停泊进了港口，但是胖子和无邪的航班由于台风取消了，于是二人提议一起去度假酒店玩，还拉上了张启灵父子。理由是反正你们也走不了，还不如和我们一起呢。 张启灵并没有多大反应，反倒是张楚岚对此很是兴奋，上次被骗到瓜子庙，说是旅游，其实就是夹喇嘛。 这次勉强也可以算是旅游了，四人去吃了火锅，胖子终于喝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小酒，无邪看着三人道：“谁说两句？” 胖子笑笑：“这缘分啊，还真是妙不可言，咱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这还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第一杯，庆祝咱们大难不死！” “干杯！”x4 酒局如果有个活跃气氛的人存在，那么这顿酒大概率不会冷场，胖子很显然就是这个人选。 酒过三巡，胖子借着酒意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小哥，你怎么娶到媳妇儿的？凭借你的美色？” 无邪也放下了筷子，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张启灵露出一抹微笑：“捡的。” “骗人！”*2 张楚岚默默举起了小手：“我证明，我爹说的是真的……” 二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这也能捡？” 无邪好奇的问张楚岚：“楚岚，你娘是个怎样的人啊？” “我娘呢，不生气的时候文文静静的，特别喜欢书法， 喜欢看月亮，打架也很厉害。”张楚岚说道，可在墓里还好，现在突然提起娘亲，他也忍不住想念起来，心情有点低落。 无邪虽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心，可也不好太过追问。当初也只有张启灵一个人来接孩子，觉得张楚岚可能也很长时间没见了，为避免影响他的情绪，无邪也没再追问。 胖子见气氛有些不对，提议道：“咱去泡个澡洗洗晦气？” 无邪点头如捣蒜，拉起张启灵：“走吧，去泡泡澡～～” 张启灵虽然想不想去，但看着张楚岚无邪亮晶晶的眼睛又不忍心拒绝，就只好跟着去了。 江浙一带，尤其扬州，素来有“上午皮包水，下午皮包水”的说法，说的便是喝茶与泡澡，这对生长于苏杭这样的江南水乡的无邪来说，可谓是轻车熟路，只可惜身处南海听不到苏州评弹。 胖子对于有点腻歪的湾湾腔有点受不了，相反对于吴侬软语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缠着无邪撒娇耍赖，非得让他唱一段。 此时四人赤条条的泡在水里，无邪实在忍不了一个白花花的大肉虫，在自己面前扭来扭去，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我有一段情，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 胖子突然大叫一声好，热烈的为无邪鼓掌。但张楚岚觉得他可能一句都没听懂，只是受不了这样的无邪罢了。 胖子感叹道：“改天胖爷非得亲自去听听，这细声细语的！” 无邪无奈的看着他，心想你到了之后就会发现不仅唱歌好听，骂人也很带劲…… 这时，眼尖的胖子看到了张楚岚身上若隐若现的纹身，等到完全显现之后，发现跟张启灵身上的如出一辙，只是他的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个发现所吸引。 无邪好奇的问道：“小哥，这是你们家族的印记吗？这么小就要纹身吗？” 张启灵点了点头，无邪看到了他看向张楚岚纹身时，眼里的那抹不忍。 张楚岚发现胖子一直盯着自己的小啾啾看，不由得捂住了它，躲到张启灵身后。 胖子两眼一直贼兮兮的看着张楚岚，问道：“小哥，楚岚的小弟弟上怎么也有纹身啊？” “你才在小弟弟上纹身呢！这是守宫砂！”张楚岚怒道。 胖子坏笑一声向张楚岚靠近：“这东西只听说过，还没见过。来，让胖哥研究一下……” 张楚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挤到张启灵身后。张启灵淡淡的看了胖子一眼，胖子便十分给面子的退了回去。 …… 第四天，航班已经恢复，胖子无邪也要离开，于是胖子便提议再吃一顿散伙饭。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了以后常见，就在想要问张启灵的联系方式时，却发现张启灵父子早已不知所踪。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胖子笑了笑：“不辞而别也好，省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无邪手里拿着张楚岚留给他的小纸条，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的天空，叹道：“他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跟你打招呼……” ———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行驶在公路上。黑瞎子坐在驾驶位，从后视镜上看着穿着黑色连帽衫，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父子俩问道：“你俩不和他们道个别？” 张启灵闻言睁开眼看了黑瞎子一眼，黑瞎子读懂了他的眼神，意思是不用。他笑道：“虽然以后还会常见，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不怕以后见到无邪，他唠叨你啊？” 这次张启灵干脆把眼睛闭上了，没有给他任何眼神。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黑瞎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音乐，听着听着他自己也跟着唱了起来：“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黑瞎子的声音很低沉，再配上这婉转的音乐别有一番韵味。这时候听着这首歌，也会让人产生一种十分强烈的离别的伤感。 车内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黑瞎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 张启灵又睁开了眼睛看着车窗外，表情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张楚岚却没有这份定力，莫名其妙的被音乐催发出了一股淡淡的伤感。 黑瞎子露出了得逞的微笑，心里暗戳戳的想道：这就对了嘛！必须悲伤起来！不然怎么叫分别？ 夕阳下，金色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落日的余晖洒在杳无人烟的公路上，将黑色小轿车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世上仿佛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们同行。 张楚岚靠在张启灵的身上进入了梦乡，黑瞎子脱下皮衣递了过去，再次轻声哼起了那首古怪的歌谣。 第49章 团聚 三人开车从南海一路干到京城，当然一路上都是黑瞎子在开车，他也想过让张启灵学开车，但是为了自己的爱车，也只有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都说车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但是黑瞎子似乎不太愿意为他的老婆花钱，最终这第二辆老婆也离他而去了。 回到黑瞎子家的第一天，因为连日来的奔波，张楚岚异常的疲劳，从一到家开始，上下眼皮便开始不停地打架，草草的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就在他睡下不久，莫山山来到了黑瞎子的四合院，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汉服，衣袖飘飘，仿佛能带走尘世的喧嚣，如从古代画卷中走出一般。 她的长发如丝般垂落在背上，轻轻拂过衣袂。发间插着一支雕刻着玉兔的木簪，她的面庞清秀，眉眼间透着欣喜，宛如深山中的幽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莫山山一路小跑着向张启灵靠近，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没见，但俗话说小别胜新婚，重逢的喜悦萦绕在二人心头。 然而张启灵的这种喜悦仅仅持续了片刻，莫山山轻轻推开了他，脸上带着急切开口问道：“儿子呢？” 这短短的三个字，让张启灵分外的难受，满眼幽怨的看着她，淡淡开口：“睡着了。” 牵挂儿子的莫山山没有注意到他这副表情，黑瞎子默默指了下张楚岚的房间，她便径直走向了儿子。 黑瞎子看着张启灵这副样子，猛掐自己的大腿，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可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哑巴张你……你就像个被冷落的小媳妇，哈哈哈……” 张启灵不能理解他这奇怪的笑点，仍然一脸期盼的看着张楚岚的房门，莫山山看到儿子平安无事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轻轻的将房门关好，一转头就看见了一脸幽怨的张启灵，忍不住笑出了声，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这么长时间不见儿子，确实有点想，而且我这不是没忘了你嘛……” 越到后面声音越小，自己也有点心虚。心里确实是只想着孩子了，忽略了孩子他爹，不过她也是有妙招的。 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看着他露出个浅浅的笑，再顺势环住他的腰，往他的怀里一钻，果然张启灵紧紧抱住了她，语气轻柔的说道：“我没有吃醋。” 莫山山小脸上绽放出一抹得逞的微笑：“没事，吃醋就吃醋吧～” “我没有。” “好吧，你没吃醋……” 黑瞎子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这二人，有点后悔当初把这一家接进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狗粮吃吗？不行，晚上得做一顿青椒全席，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晚饭被端上了桌，张启灵一脸淡然的坐下，好似对于这一桌的青椒料理并没有什么意见。 莫山山虽不喜欢青椒，但好歹客随主便，也不好说什么。张楚岚迷迷糊糊的坐到饭桌上，一见到这满桌的青椒料理，便开始吐槽：“黑叔啊，咱偶尔得换换口味，不能老是青椒吧。” 莫山山轻点了他的额头一下：“我们是客人，客随主便，人家做什么你便吃什么。不可多言。” 张楚岚哦了一声，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清醒，惊喜的看着莫山山：“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睡觉的时候。” 也不知是不是和张启灵待久了，还是长期处于危险边缘的缘故，张楚岚的情绪表达也受了他的影响，只有通过那双眼睛才能看到他的情绪。 这是成长，但对于一个八岁孩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好在他见到母亲还是恢复到了孩童该有的模样，也不再抱怨青椒，反而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黑瞎子看着大快朵颐的张楚岚，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饭后，黑瞎子搬了几个小马扎过来，四人坐在屋檐下赏月。莫山山靠在张启灵肩膀上，那一大一小两个单身狗搬了个小桌子，整点花生米，一壶小酒，一壶肥宅快乐水。 原本张楚岚是要拿瓶喝的，但是黑瞎子表示了强烈反对，拿了个酒壶灌了进去，又弄了个酒杯，说是这样才有仪式感。 以往这样的情形经常会出现，只是今时今日少了一位老人。 肥宅快乐水并不醉人，可张楚岚似乎却有了些醉意。他说了很多，说这世上有一群疯子，不计代价的追求长生。说他们这几个月被尸鳖追着啃，不停的砍各种各样的怪物，血尸、粽子、青眼狐尸、海猴子、旱魃、禁婆。 他还说他曾经想过为爷爷求一个长生，但他害怕爷爷会变成怪物，更害怕自己会变成鲁殇王和汪藏海那样的人，为了长生不惜杀掉自己的亲人。 但他又想到了两个有趣的人，笑了笑对莫山山说道：“娘你知道吗，我遇到了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有时候很唠叨，字也写的不错，很关心我爹，只是有点傻。” 莫山山笑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不是女孩，是个男的。无爷爷的独孙，叫无邪，江湖人称小三爷，我叫他三哥。” 莫山山诧异的看了张启灵一眼，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他长这么张脸，对一些女孩子而言，总是还有点杀伤力的。疑惑的问道：“你没惹点桃花？” 张启灵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黑瞎子鄙夷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哑巴张当个宝啊？” 莫山山没搭理他，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的。张启灵除了有时候不听话这个缺点之外，大部分时间还是很乖巧的，优点也有很多。怎么就不能当个宝了？ 这样想着，摸儿子的头摸习惯的莫山山，便要伸手摸摸张启灵的脑袋。然而什么都还没摸到，手便被张启灵从头顶抓了下来。 看着张启灵幽怨的眼神，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摸顺手了。默默的收回手，靠在他肩膀上装作无事发生，转移话题道：“夫君，能给我讲讲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嘛？” 张楚岚噌的一下站起了身，添油加醋的讲了西沙之行，张秃子是怎么把无邪骗的团团转。 莫山山听后对于张秃子充满了好奇心，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张启灵道：“夫君～给我看看张秃子长什么样好嘛？” 张启灵默默的转过了头，不去看她的眼睛，果断拒绝道：“不要……” 第50章 当年余孽 当晚，张楚岚抱着自己的情绪小枕头，挤到了张启灵和莫山山中间。丝毫没有当了电灯泡的觉悟。 次日清晨，莫山山顶着淡淡的黑眼圈醒来，看着睡的四仰八叉地张楚岚，心里很是郁闷。 张启灵就没有她这样的烦恼了，他不论在哪里都可以进入浅眠的状态。更别提张楚岚这睡觉不安生的家伙了，这甚至都算好的。 不久后，张楚岚幽幽醒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给老母亲的睡眠造成多大的影响。 吃过早饭，黑瞎子照常出去练摊儿。莫山山看着父子二人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色连帽衫，决定给二人去置办一身衣服。钱嘛，就用张启灵上缴的，阿柠支付给他的定金。 但这念头刚起，她自己便放弃了，因为担心会暴露行踪。 京城自然是全国的首善之地，可张启灵只要一露头，就会有数不尽的人追杀，不难猜到，其中必然会有觊觎炁体源流的人。 虽然大部分觊觎者都被张怀义一网打尽，但还有那么一小撮有自知之明的人，没有去触这个霉头。 这些幸存者把主意打到了张怀义的后代身上。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像无头苍蝇般四处碰壁。只有一股力量是个例外，他们有明确的目标。 从黑瞎子当初带回的消息来看，这一拨追查张启灵的人，不论是手里的画像，还是他们的目标都是二十出头的人。 这其实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一般人都认为张怀义的儿子，看上去会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人，只有他们坚定的认为是二十出头。 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能有两个： 其一，那拨人都是傻子。因为画像的来源只可能有两个，刘家村或是西沙考古队。刘家村是三十多年前待过的地方，西沙考古队合照的时间是将近二十年前。然而不论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目标人物怎么可能还会是二十出头呢？这种连小学生都能算明白的问题，那群人难道不明白吗？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他们知道张启灵可以长生，这样一来便可以解释，为什么那股力量的目标依然是二十出头的人了。 而作为敌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它”和汪家。这就说明这两者在异人界也有触手。 所以嘛，为了防止暴露行踪，莫山山也不能出门买衣服，要买也只能等她的人皮面具做好之后了。 除非她让黑瞎子置办好带过来，但莫山山否决了这个选项。原因是她昨晚无意间看到了张启灵穿着的小黄鸡内裤。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对张启灵的审美也有一定的认知。就算对穿着再怎么不在意，他也是不可能买这么幼稚的内裤的。 黑瞎子作为最有嫌疑的人，自然也不能相信。 ——— 十佬王家宅邸 王蔼身穿青色衣衫，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闭目养神，阳光透过翠竹间隙洒在他的身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看上去与四周古色古香的青瓦红墙相得益彰，仿佛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层宁静悠然的气场。 与之相反的则是一旁满头大汗，忐忑不安的管家。 作为十佬之一的王蔼，养气功夫其实并不到家，脾气也不大好。这点想必管家深有体会。 管家咽口唾沫：“现已查明，当初派往杭州的那批人，折在了九门无家手上。” 他手中盘着一对极品的盘山公子帽，淡淡开口：“这么说来，你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反而损失惨重？” “是属下失职，没想到那无老狗在逃亡杭州之后，还能有这么大的势力……但属下也查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王蔼闻言睁开了眼睛，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属下打探到，那人和无家的独孙去了西沙，目的是一座海底墓。” “那里面有什么？” “属下暂时还没有查到，但那是一座明代的古墓。” 王蔼摆摆手让管家退下，张怀义在杭州地踪迹有很多人都查到了，但大多都不予理睬。这并不是说他们保留着底线，只是有些家伙自视清高，还顾忌着颜面，不屑于对一个小孩出手。 有要脸的，自然也有不要脸的。比如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十佬，甚至为了保险起见，特意在无老狗死后才出手的。可依然在杭州折了大批人马，其中有些人连尸首都没能找到。 仿佛这是专门为了对付不要脸的人，所设计的圈套。 王蔼冷笑一声：“老东西，都化成灰了还能摆人一道！一群盗墓贼，下三滥的勾当！竟然能有这样的城府。” 就在这时，管家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个印着哪都通标志的快递。管家走到王蔼旁边行了一礼道：“老爷，有您的快递。” 王蔼接过来一看，是从杭州发来的，寄件人叫王萌，快递单上的备注写着狗粮冻干。刚一拆开，便猛的朝着管家扔去，怒道：“动动你的猪脑子！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你就去喂鱼吧！” 管家慌忙的捡起地上散落的冻干，快速的离开了。等到走远之后，他才打量了下这东西，发现这冻干里面有数截人的手指。不像是被切割的，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下来的。 咔嚓一声，王蔼手中的盘山公子帽被捏了个粉碎。周身杀意骤起，怒不可遏。就连一旁的翠竹都摇晃了起来，语气森冷：“一群下贱的腌臜货！竟敢羞辱我！看我不……” 话还没说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王蔼立马转换为一副慈祥的笑容，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堆：“乖孙，你怎么来了？” 小男孩露出笑容：“我来看你呀，太爷你在做什么？” 王蔼将小男孩抱起，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语气温柔：“爷爷在开核桃玩呐！” 小男孩兴奋得叫喊着也要开核桃玩，王蔼笑道：“好好好，爷爷给你买一箩筐！” 说着祖孙俩便离开了院子，一旁回廊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身穿墨色长衫三十出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女子身着旗袍化着淡妆，青丝盘起束在了脑后。 良久，穿旗袍的女子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男人：“哎，你不管管？” 男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怎么管？老爷子脾气倔的很，我去了也是挨骂。”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会出事！”女子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过多久，管家真的拿来了几对儿品相极好的狮子头。王蔼也说到做到，还真就让他的乖孙砸着玩。 当天，有一群神经病去了文玩市场，将品相好的核桃收购一空。 第51章 秦岭 两天过后，莫山山的人皮面具做好了。但却没能和张启灵一起逛街。 因为一个突发事件，打乱了无三省坑侄子的计划。刚好，这也让张启灵有了时间，他要赶在下次行动之前，解决一部分事情。 无邪赴约去京城找胖子，结果在吃饭的时候，一个姓马的人带着一只青铜铃铛找上了胖子。而这只铃铛的样式与材质，刚好和西沙七星鲁王宫里的铃铛都能对上。 最终胖子高价收购了这只铃铛，一番追问下，得知这铃铛来自秦岭的一个古墓。二人一合计，决定亲自跑一趟。 而无三省也并没有阻止，反而在暗中推波助澜。因为刚好无邪也需要一次历练。 张启灵收到了无三省计划推迟的消息，黑瞎子轻笑一声道：“这就有意思了，且不说那八百里秦川遍地古墓，放个屁都能砸出个同行来。就算他不怕呛行的，单说秦岭那地方也邪门的很，无三省竟然能放心他侄子一个人去。” 莫山山皱了皱眉看向张启灵：“秦岭……通天谷也在秦岭，那会不会就和我们的目的地相同？” 黑瞎子摇摇头：“应该不会，无邪去秦岭是为了倒斗。而当年甲申之乱的三十六贼大多都是名门正派，和全性牵扯已经是离经叛道了。更不会搞土夫子那一套，应该不会和古墓有什么关联。” 一直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的张启灵看向黑瞎子：“那个人呢？” 黑瞎子摊手无奈的说道：“你当瞎子我是百事通呢？六十年过去，小姑娘也成老太太了！人家要是一心想躲起来，谁能找的到？” 莫山山叹了口气：“她是唯一有可能知道无根生下落的人。找不到她，我们的线索也就断了。” 黑瞎子问：“你们这次还要带楚岚吗？” 张启灵摇摇头，黑瞎子笑道：“那就交给我了，嘿嘿～” …… 次日清晨，张启灵和莫山山戴上人皮面具，踏上了去往秦岭的旅途。 由于张启灵的那把刀属于违禁品，二人就只能乘坐私家运营的大巴车。这一路上鲜少遇到盘查，即便有大多也都绕了过去，在山沟沟里转来转去，这就使得本就晕车的莫山山更加难受。 好在这趟折磨人的旅程终于结束了，二人在在秦省首府长安下了车，找了个招待所住了下来。 一下车莫山山整个人便重新活了过来，肚子也饿的咕咕叫，放好行李之后便拉着张启灵吃东西去了。 二人找了个小吃摊，吃了一些当地特色小吃。然后便回到了招待所。 说起来，这还是二人自搬到石湖山之后，第一次踏入尘世的喧嚣中。但他们并没有表现的多么兴奋，莫山山也只是惊叹于这里的和平与安宁，真正让他们在意的也仅仅只是眼前的心上人而已。 莫山山看着像个大家闺秀般，安静的坐在床上发呆的张启灵，突发奇想，如果他是个女孩，自己是个男孩。会不会很有趣。这么想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张启灵看着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莫山山看他这副样子也不打算解释，若无其事的打开一瓶饮料，将吸管递到他的唇边。张启灵垂眸看了眼，没有喝。继续盯着她看，莫山山狡黠一笑：“喝了我就告诉你。” 张启灵给了她一个“不许骗我”的眼神，咬住吸管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随后满眼期待的看着她，莫山山捧着他的脸，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如电流般从唇上攀上他的心头，张启灵慢慢闭上了眼睛。 良久，唇分。此时此刻，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彼此的心跳与呼吸。窗外吹来的晚风如轻纱般拂过二人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莫山山看着张启灵，声音有些颤抖：“夫君，下辈子——换我娶你——好吗？” 张启灵直勾勾的看着莫山山，她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清香，喷洒在他的脸颊，莫名的感觉有些发烫。他轻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好。” 说完便也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莫山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脑袋晕乎乎的，无力的躺在了床上。 不过片刻，莫山山轻轻推开了他，双颊绯红吐气如兰：“你知道吗，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有一种感觉，你就像垂落凡间的神灵，不食人间烟火。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张启灵的双唇堵了回去。这次不再克制，贪婪而热烈的向她索取着。 莫山山闭上了双眼，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脖子，一边感受着他的体温，一边艰难的回应着…… …… 次日，二人轻装上阵，钻进了秦岭的深山老林里。 秦岭自古便是三大龙脉之一，也是一道天然屏障，横跨三千二百里，不仅阻挡了南下的寒潮，也将北上的暖湿气流拦在身后。更是全国两大河流的分水岭。“一岭分南北”说的便是这秦岭。 对中原乃至全国的历史、经济、文化、地理都有极其深远的影响。因此也被称之为“祖脉”。 因其极好的风水格局，这里也有许多的古墓，埋葬着众多皇帝及王公贵族。例如黄帝，始皇帝，历史上着名的女帝等。 除此之外，秦岭还有着丰富的水资源以及多样的土壤类型，生态环境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存在。 张启灵作为人形驱虫剂，深得莫山山的喜爱。不仅能驱虫，还能招惹点可爱的小动物。 眼前便有一只小松鼠，两只小爪子抱着一颗野果，站在二人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张启灵，妄图用它的口粮来贿赂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男人。 张启灵怕它和人过于亲近，便没有去接。迈开步子继续向前，那小松鼠见此便也离去了。 谁知过了一会，它又拿着一个更大更红的果子追了上来。张启灵无奈只好接过了果子，揣到怀里。小松鼠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但张启灵为了让它知道人心的险恶，拿起一个小土块弹了出去。 松鼠被砸中脑袋，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再蹦蹦跳跳，一脸委屈的离开了。 莫山山能够理解张启灵的做法，只是她觉得有点好笑，因为二人心意相通，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弹松鼠那一下的快乐。 “你的心……好黑暗……” 第52章 通天谷 打发走了松鼠，二人便沿着山林小路继续前进，那颗野果也被张启灵喂给了莫山山。 秦岭钟灵毓秀，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有灵智的也算正常。 本以为那个松鼠是个例，结果没走多远，身后跟着的动物越来越多。甚至不乏大型野兽。就一直远远的跟在身后，也不主动进攻。不知道到它们底要干什么。 这群动物的灵智有高有低，种族品类各不相同，但只有极少数能够察觉到微弱的炁。 张启灵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动物们，对莫山山说道：“不能让它们跟着。”话音刚落，猛然释放出一道强烈的杀意，惊的周围鸟群四散而逃，身后的动物这才离开，不再跟着。 莫山山看着他，只觉得有时候太受欢迎也是种烦恼。 继续前进了不到一里地，张启灵察觉了周围的植被以及地形，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看上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这里的植被，要更杂乱些。且按照一定规律自然生长。 这种变化，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里的风水格局。成为了一座天然气局。 就像异人按一定方式行炁，便会有特殊手段一样。有每一座气局都有特殊的作用，和运转方式。一旦以错误的方式踏入，便会破坏这种规律，从而引起连锁反应。这甚至要比一些机关陷阱更为凶险。 除非来人修为极高，或是有别的特殊手段，可以不受气局变化的影响。 而二人的修为既没有达到那种地步，也没有特殊手段。既然此路不通，那便只好另寻他路了。随后二人沿着来时的路，退回了原位。 就在这时，远处树林晃动了起来，并且还在朝着二人的位置不断靠近。 眼尖的张启灵看到了在树林间不断荡来荡去的金色身影，那应该就是一群金丝猴了。 由于不想被这些小动物纠缠，张启灵拉着莫山山向着猴群反方向跑去。 猴群自然是跟不上张启灵的脚步的，眼看二人越跑越远，猴群开始焦急的叫喊了起来。莫山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拉住了张启灵：“这里的动物大多都有灵性，看看吧，万一有什么事呢？” 张启灵其实并不反感这些动物们，只是担心它们和人过于亲近，会放松对人类的警惕。况且人家还是来送东西的，又不好总是凶它们，就只有跑了。 猴群见二人不再远离，也就停止了叫喊。不一会猴群便陆陆续续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花草和果子。 和其他动物不同的是，猴群在距离二人八九米处停了下来。就连体型最大的那只猴王也是如此，看上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只体型不大且瘦弱的老猴抓着藤蔓，从树上滑了下来。这时猴群才在老猴与猴王的带领下，捧着瓜瓢一样的东西，向二人缓缓靠近。 老猴走的并不稳当，瓢中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张启灵轻轻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股果实与花朵的清香。这味道极淡，但却十分甘甜醇厚。 老猴与猴王走到二人身前，抬头看着二人，将如琥珀般晶莹剔透的酒液缓缓举过头顶。 张启灵和莫山山行了一礼齐声道：“多谢。” 随后弯腰双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带着花果的醇香，从舌尖缓缓滑向喉头。一股暖流从丹田开始，扩散至四肢百骸。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夫妻二人极少喝酒，也不擅长饮酒。幸亏这猴儿酒的酒力并不十分霸道，否则还真不好说。 金丝猴群在猴王与老猴身后，拿着礼物排排站，十分乖巧。老猴看向二人，又指了指猴群手里的东西。虽然不会说话，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意思是你们看上什么拿什么。 莫山山和张启灵本来是不想拿的，谁知在猴群的手上看到了熟人。不，应该说是熟鼠。 那只曾经送过野果的松鼠，被一只头顶有两根呆毛的金丝猴抓在手里。小松鼠无助的向二人张开两只小爪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二人。 张启灵叹口气，看着老猴指了指那松鼠，意思是我要这个。 那头顶长着呆毛的金丝猴，手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的东张西望，终于确定了被翻牌子的猴就是自己后，蹦蹦跳跳的将松鼠递到张启灵手中。松鼠顺着袖子一路钻到张启灵怀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猴王又指了指身后的猴群，张启灵摇摇头。猴群便开始退去，也不纠缠。 莫山山想着应该回礼，但二人身上别无长物，想着传一道修行的法门给它们作为回礼。便出声叫住了它们，看向张启灵，见他点头，便招招手示意猴王过来。随后指尖亮起一点荧光，点在猴王的眉心。那猴王惨叫一声，捂住了脑袋。 片刻之后，猴王神志恢复清明。学着刚才二人的动作，向莫山山行了一礼。重新带领着猴群离去。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又有一只猴子嗷嗷叫着跳下了树，手里还抓着一个黑色的登山包。由于拉链没有拉好，还掉了个东西出来。 张启灵定睛一看，发现那是只青铜铃铛。与七星鲁王宫里的那只如出一辙。 猴王冲着那迟到的猴子呲牙，提着它的后脖颈便要离开。那只猴子发觉张启灵的视线一直在这个背包上，一只手用力拍打着猴王，一只手指着张启灵的方向叫喊着。 猴王转头看去，张启灵指了指那背包，于是它便放开了那只猴子。 那猴子拖着背包放到到张启灵身边，便头也不回的跟着猴群离开了。 这时张启灵才发觉，这猴群里有那么几只，在尝试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只是没走几步，便又改为了四肢爬行。 它们中身强力壮的，也不乏老弱病残，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没有抛下任何一只猴子。比起世上的某些人，它们要更像“人”。 张启灵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一群猴子，平静的说道：“顶天立地者——即为人。” 老猴呆愣在了原地，许久之后，直到张启灵转身离开，“他”才对着张启灵离去的背影深深一拜。 第53章 哲罗鲑 张启灵在背包外侧找到一个证件，打开一看，证件的主人正是无邪。 莫山山对于无邪充满了好奇，也凑了过去。发现是个长相斯文阳光的帅气男孩，看上去挺年轻的，给人一种人如其名的感觉，天真无邪。 张启灵默默背起了无邪的背包，带着莫山山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此时的他身上已经有一个背包了，再加上无邪的这一个，就是两个。谁也没能想到还没遇到无邪，就先遇到了他的背包。 看来这猴子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友好，要不然也不会抢他的背包。 —— 与此同时，厍族墓葬的神道中，原本的神道已经被水淹没，两边零星散落着几个陪葬用的石甬，四周石壁上布满了藤蔓与根系。唯一的一点光亮便是无邪和胖子的手电。 二人正在奋力的向前游着，即使气儿不够喘，胖子也边游边吐槽道：“这墓主人还真是铁公鸡—— 一毛不拔。这都被水淹了，也不知道修个排水管。” 无邪说道：“也许这是人家故意为之呢。” “故意让自己泡水里？起尸了好游泳啊？” 无邪被他这句话给无语到了，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个防盗的手段。像七星鲁王宫那样有尸鳖也说不定。刚好可以实验一下麒麟竭的药效。 这样想着，身后胖子突然叫了他一声。无邪转头看去，没看到人影，就只看到水面翻腾的气泡。 无邪焦急的喊着胖子，四下搜寻，到处都没发现他的踪迹，于是潜入水下寻找。刚一下潜，便看到一条大鱼咬住了胖子的腿，将他顶出水面，向远处拖行。而此时的胖子看上去就像被水洗掉色一样，浑身颜色变为浅色，就连他的头发都变为了白色。 那鱼身长足有三四米，全身被鳞甲覆盖，呈深红色，背部有褐色条纹从头一直延伸到尾部。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胖子便被拖行了七八米远，眼看就要被拖入水底。无邪在水中翻转身形，屈膝蓄力，将全部念力施加自身，在一瞬间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荡起层层涟漪向着大鱼疾速冲去。 那怪鱼的鳞甲异常坚固，胖子用尽全力用军刀捅了五六下才捅穿它的鳞片。但这非但没能脱困，反而激怒了它。砰的一声，胖子被撞到了石壁上。 就在这时，无邪冲到了大鱼身下，双手持刀捅入它的腹部，拼尽全力从鱼腹向尾部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混杂着内脏流入水中。大鱼丧命，松开了一直咬住胖子的大嘴。 二人浮到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无邪看到浑身惨白的胖子，心脏像是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整个人变得无助，眼泪夺眶而出，声音有些颤抖：“胖子！你怎么样？你别吓我！我……” 胖子看他这副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爬上心头，咧嘴笑道：“干什么呢，哭的跟个小媳妇似的！这不还没死呢嘛，胖爷哪能丢下我们天真无邪同志，一个人先走呢！” 胖子看着呆愣在那里的无邪，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张开了臂膀。 无邪冲过去紧紧抱住了他，一滴热泪自脸庞滑落，心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片刻之后，胖子嫌弃的推开他：“大老爷们！干嘛卿卿我我的！告诉你啊，胖爷我性别男爱好女！” 无邪破涕为笑，骂道：“死胖子！不是你要拥抱的吗！” 这时，胖子身上的色调缓缓加深，头发也开始变黑，逐渐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 无邪松了一口气，一拳锤在他的肩膀：“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掉色呢？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胖子边往前游边说道：“这是一门功夫，叫啥我给忘了。小时候一个老头教的，说是这功夫厉害的很，但是那时候，胖爷我练半天啥也没练出来。就以为他是骗我的，这么多年一直给忘了。结果前段时间小白来了之后，阴差阳错的就给就给练成了。” “小白是谁？” “就那小白狐嘛。” 无邪没再追问，向前游一段时间后，二人来到了神道的石门前，四周的石甬排列毫无规律，石雕也很粗糙，甚至有些还没有完工。 无邪担心这水里不止这一条大鱼，还会有别的。于是一边仰泳，一边回头对胖子说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我担心水里的怪鱼不止一条。” 这时，不远处一条巨大的鱼鳍破浪而来，隐隐能够看到水下的巨大红色鱼身，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来到二人人身边，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然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此时神道深处传来一声巨响，四周开始剧烈晃动，石门上方的断龙石被震的摇摇欲坠。正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无邪当机立断，将胖子推了过去。断龙石砸落，激起大片水花，也将二人隔开。 无邪大喊一声：“好好活着！”说完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一头扎进了水里。大鱼扑了个空，轰的一声撞到了断龙石上。胖子在断龙石后也能感觉到震动，使劲拍打着巨石：“天真！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 大鱼潜入水底向无邪冲去，可它体型庞大，反应速度也慢。无邪翻转身形，以念力驱动自身向侧前方冲去，堪堪躲过巨口。 还没等他缓口气，大鱼尾鳍甩动几下，调转了方向，再次袭来。无邪再次如法炮制。 大鱼接连数次无功而返，有些恼怒。无邪深知这样不是办法，迟早会被它耗死，趁着大鱼再次冲来的时候，念头一动，腰间的飞剑激射而出，刺中了它的眼睛。 大鱼发狂瞬间张嘴便要撕咬，无邪趁此机会再次催动一柄飞剑，飞剑拖着淡青色的流光杀入大鱼口中，将它的内脏搅的粉碎。大鱼身死逐渐沉入水中。 就在无邪想要浮到水面换气的时候，那大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撞在了他的胸膛，无邪受此重击，逐渐失去意识，缓缓沉入水底。 第54章 老痒 张启灵和莫山山根据山脉走势，以及气局位置推断出了另外一条道路。最终进入到了一个狭小的通道，这条通道一直向下延伸，与一条神道相连。由于这里汇聚着一条地下河，以至于神道后半段已经全部被水淹没。 一开始二人还是趟着水前进的，可越到后面水位越深，就只好游泳前进了。一直游了大概四五百米，看到了水道两侧分布着的，毫无规律的石俑。 也正是这时，神道深处传来一声巨响，神道两侧的石壁开始剧烈晃动，头顶不断有碎石砸落。 张启灵拉着莫山山潜入水下，以躲避掉落的碎石。紧接着，张启灵便感应到了不远处有一道极为熟悉的炁，而那道炁的主人正是无邪。想到这里，张启灵不由得加快速度向前游去。 果然，游了一段距离后，便看到了失去意识缓缓沉入水底的无邪。张启灵示意莫山山先上去，而他则是迅速下潜去救无邪。 莫山山刚上岸，一回头便看到了怀中抱着无邪的张启灵。全身湿透，头发还在滴着水，贴在他的额头。 他步伐沉稳一步步走上浅滩，如同出浴的美人，但又让人觉得无比强大且可靠。 张启灵将无邪放平，一番施救后，无邪咳出了呛进肺里的水。随后掰开他的嘴，看了看没有异物，呼吸也恢复了正常。只是还没有醒来。 张启灵施救莫山山就在一旁看着，虽然他看上去面无表情，但她能感觉到张启灵内心还是很焦急的。 终于，她看到施救只剩了最后一个步骤——人工呼吸！ 莫山山紧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有了莫名的神采，呼吸急促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几分。然而却只看见了张启灵查看了口腔，确认呼吸顺畅后便再没有了下文。 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失去了神采，默默走到张启灵身边：“这位，就是无邪？” 张启灵点点头，莫山山把手搭上无邪地手腕，打入一道真炁察看他的伤势。万幸的是只是些内伤，并不严重，帮他行炁疗伤一会儿便也好了。又打出一道焚天符，帮他将身上浸湿的衣服烘干。 张启灵起身，淡淡说了句：“走吧。”莫山山诧异的看着他：“我们不管他了吗？” 张启灵牵起了她的手，又回头看了正在昏迷的无邪一眼：“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 不知过了多久无邪还没有沉到水底，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就死在这神道的臭水沟里，他很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像别人那样的走马灯般回顾一生。但没过多久，这种疑惑，被更加复杂的心情所代替。 他很遗憾，没能在死前见到闷油瓶。没能和家人告个别。但他又觉得很庆幸，幸亏死的是自己，胖子活了下来。这样想着，他不禁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以及现在的状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浅滩上，一旁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长发男子看着一脸笑容的无邪，满脸疑惑。被鱼撞难道还会做春梦？他拍拍无邪的脸颊，喊道：“老……老无，你快醒醒，快醒醒……” 无邪这时才发觉不对劲，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沉到底，睁开眼睛一看，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脸映入眼帘，像极了秦岭当地传说中的野人。吓得他一巴掌就呼了过去，那人被扇出去老远，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破口大骂道：“老无你他娘的发什么疯呢！被鱼撞傻了？” 无邪晃了晃脑袋，待看清了眼前这人后，一眼便认出了他。原来是自己的发小。 外号老痒，原名解子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三年前，因为和老表一起倒斗被条子给连锅端了，老表直接枪毙，而他被判了三年。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惊喜道：“老痒！你怎么会在这？你越狱了吗？” 被叫做老痒的男人一听这话更来气了：“你……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好不容易被放……放出来，亏咱俩还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呢！” …… 与此同时，胖子如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的走在浅滩上，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无邪的离去，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突然，他被浅滩上的石子绊倒。一头栽进了水中，挣扎了一会，艰难的爬起身坐到了一块石头上。 看着手中的手电和廓尔喀弯刀，又想起了曾经的冒险，瞬间回忆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他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了起来。 良久，胖子停止了哭泣。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将两人生死相隔的断龙石。握紧了手里的刀，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进，自言自语道：“天真，胖爷一定带你出去！多少人下来，就得有多少人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这样前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后，看到了前方被冲上浅滩，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大鱼。 胖子瞬间冲了过去，一边自言自语：“天真……天真……”一边如疯魔般一刀一刀的切开它的肠胃。忽然他在一堆碎肉中看到了一截胳膊，霎那间悲痛再次涌上他的心头，双手哆哆嗦嗦的拿了那截断臂。 胖子嘴巴颤抖着，将那截断臂紧紧抱在怀里，无助地嚎啕大哭起来。 突然他在这条断臂上摸到了一条长长的路刀疤，哭泣声戛然而止，一把扔掉了那断臂。用沾满鲜血的手抹了把眼泪，继续用手仔细翻找着。终于让他在大鱼被搅碎的心脏旁，找到了无邪那把巴掌大小的飞剑。 胖子破涕为笑：“哈哈哈～～，我就说嘛！你这个走到哪塌到哪的祸害，哪能这么容易就喂了鱼呢！害得胖爷白哭一场……” 他擦了擦鼻涕，拿起刀又重新踏着欢快的步伐继续前进了。 第55章 两个朋友 俗话说得意便容易忘形，胖子便很好的印证了这句话。 只见他一路哼着歌，蹦蹦跳跳的来到一条狭窄的坑道，四周布满苔藓。即使开着手电，光线也十分昏暗。只能依稀看到前路，和周围不规则的石壁。 前行了一段距离后，坑道越来越窄，石壁也越来越光滑。看上去就和外面的神道一样，没能完工。但这却让他感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来源于石壁上刻画的一些奇怪的线条。初看时只觉得这些线条十分凌乱，然而只要一走动，就会在眼角的余光中有规律的流动。只是目前的这种变化，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直观的感受。 直到看到了石壁上的一幅人面浮雕，这种违和感消失的荡然无存。胖子好奇的凑过去仔细打量着，谁知这浮雕的眼珠子突然转向了他。吓得他一个激灵，咚的一声撞到了凸起的石壁上。 胖子使劲揉着自己脑袋，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看向这人面浮雕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你大爷的！唉？你有大爷嘛你！信不信胖爷戳瞎你的眼睛！” 说着伸出两根手指，作势便要戳过去。就在这时，人面浮雕的嘴里钻出一只小虫子。胖子啧啧一声：“你怎能什么都吃呢！太不讲卫生了！” 随后便没再管它，继续前进。可那虫子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叫，吵得他不胜其烦。就在这虫子将要落在他的脸上时，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可把手拿下来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白白扇了自己一巴掌。 就在这时，那小虫仿佛在嘲笑他一样，又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胖子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当即便决定要和它刚到底。 胖子将手电别到肩膀上，双手作握持状，紧盯着那小虫子。而对方也十分配合的再次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小虫子凭借风骚的走位，一次又一次的躲过胖子的封锁，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紧接着手背传来一阵剧痛，迅速红肿了起来。 胖子这时也终于明白了那小虫子为什么这么嚣张了，感情人家有剧毒啊！ 虽说已经知道了它有毒，但胖子还是趁它耀武扬威的时候，一巴掌拍死了它。 毒素已经开始蔓延，胖子现在浑身无力。不仅头晕目眩，就连炁的运行都变得缓慢了起来。他苦笑一声，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随后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自从进入到这里以后，他一直不明白这墙上的线条有什么作用。可自从中毒以后，头昏眼花的再次行走在这坑道中，他才明白了过来。这虫子的毒素，要和墙上的线条相配合才能发挥作用。 而那人面浮雕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那里，本就是为了吸引人去查看的。 然而真正要命的是，脑海里开始出现另一道意识，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而自己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身体也开始不受控的自己行动起来。 胖子想要尽快离开这里，而脑海里那道意识却要他回头。两道意识在灵魂深处不断的来回拉扯，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成两半。 霎那间，灵魂撕裂的痛苦如滔天巨浪般席卷而来。 胖子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膻中大穴。这里是人的死穴之一，这样做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但这也让他短暂的获得了身体的全部控制权。 胖子紧咬牙关，艰难的在心底呼唤：“小白！帮个忙！” 话音刚落，胖子再次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一道白色的狐狸虚影钻了入他的额头。 紧接着，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胖子的神情在瞬间变得扭曲起来，整个人如虾米般弯着腰，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头。 胖子自己的灵魂外加白狐和“他”，三道虚影在他身上不断撕扯、变幻着。 “啊啊啊！！！” 三道惨叫声叠加在一起，回荡在坑道中。 片刻之后，惨叫声停止坑道归于宁静。胖子双手撑地，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良久，胖子扶着石壁艰难的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坑道。 虽说危机解除，但毒素却并未和那道意识一起消散，没走多远毒素便再次发作。胖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走进了一间墓室。 他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分辨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只看到了周围散落的石俑。 胖子无力的靠在了石俑的底座上，耳边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嗡嗡声。一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小虫子，扇动着翅膀晃晃悠悠的向他飞来。 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管这虫子了，只能试图用吹气的方式来驱赶。 就在虫子将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刚才进来的入口处出现了一道白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向他款款走来。 在那女子到来之后，他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而那虫子也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了原地。 只是胖子没有注意到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背着刀的男子。来者正是张启灵与莫山山。 莫山山将一枚丹药塞到他口中，而后又检查了下他的神魂，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便在张启灵身边坐了下来说道：“还好他的灵魂非常坚韧，否则将会被彻底抹杀。” 张启灵却摇摇头道：“不是他的灵魂坚韧，有一只白狐的神魂一直跟着他。” 过了一会，胖子幽幽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张启灵，而由于角度问题他并没有看到张启灵旁边的莫山山。 他便以为是张启灵救了他，爬起身靠在石俑上笑道：“小哥，你又救了我一命。照这样下去，你这恩情胖爷我都要还不起了。刚才都把你认成白衣天使了，要不我以身相许算了！” 说着便撅起嘴凑过去作势要亲亲，张启灵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这时一只玉手将张启灵揽入怀中，胖子这才看清了旁边还有人。 莫山山紧紧抱住张启灵，缓缓开口道：“我反对……” 第56章 不信邪信无邪 胖子瞪大了眼睛，撅起的嘴也僵在了半空。呆愣愣的看着张启灵，却见他摇摇头说道：“我有家室，这是我妻子。” 莫山山缓缓起身，福身行礼：“在下莫山山，见过王先生。之前常听犬子说起先生，拙夫不善言辞。之前若有有得罪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胖子闻言连忙起身还礼，只不过他在情急之下误作了女子的福身礼，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见过嫂子，嫂子言重了。小哥好几次救了我的命，感谢还来不及呢。”胖子虽然十分熟稔的叫了声嫂子，但神色还是难免有些尴尬：“您要是不同意我对小哥以身相许就……就算了。这事还是交给我们另一位小伙伴吧。天真，你……” 胖子四处寻摸了半天都没发现无邪的身影，转头疑惑的问道：“天真呢？你们没遇上？” 张启灵摇摇头，毫无心理负担的表示自己没看到。反而问胖子：“无邪呢？” 胖子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是我们倒霉，我们进来的时候，在神道遇到两条三米多长的哲罗鲑。就在我们干掉其中一条的时候，石门断龙石落下了，无邪把我推了过去。而他自己留下来给我断后了。 我当时以为他死定了，但后来我看见了那条哲罗鲑的尸体。在它的肚子里我发现了无邪的飞剑。内脏都被搅碎了，这说明他已经干掉了那条鱼，很可能还活着。” 莫山山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稳妥。虽然他能和哲罗鲑同归于尽，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对付人。因为人要比畜牲更难对付，于是便问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别人？” “嫂子你是说同行吧？”胖子问道，见莫山山点头，他又说道：“是遇到了另一伙人，但是秦岭这地方，大斗多如牛毛。咱这地方看上去就是个大土坑，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两拨人能碰上的可能性不亚于中彩票。这要是都能遇上，点儿也太背了。” 张启灵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胖子一惊，立马便想起了海底墓里面，那只起尸的猫。 他终于意识到，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无邪开棺，猫都能起尸！那么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想到这里，胖子起身对二人说道：“要是无邪没事，他肯定不会留在原地，说不定会到里面找我。咱走吧，说不定前面能碰上。” 莫山山表示自己没意见，本来到这墓里也是要找另一条路的。 胖子打开手电刚要迈出步子，才注意到张启灵背着两个背包。他以为那是替他媳妇背着的，仔细打量了一下，竟然发现这正是无邪被猴子抢走的那个。于是便疑惑的问：“小哥，这包哪来的？” 张启灵闻言把包解了下来递给了他。“猴子送的。”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嘱咐道：“别乱翻。” 胖子义正言辞的狡辩道：“胖爷我是那种人吗？” 然后若无其事的将拉链重新拉好：“话说你的魅力不仅能影响人类，现在都能跨越物种了？” 莫山山心里默默的为他默哀了几秒钟。这么多年夫妻，张启灵什么性格她自然是清楚的。别看他平时沉默寡言一副稳重可靠的样子，其实这人有时候不仅幼稚，还一肚子坏水！所以，胖子一会肯定要倒霉。 随后三人穿过了墓室的另一道石门，进入了像迷宫一样的岩洞。 张启灵在前开路，这时胖子悄咪咪的凑到张启灵身边小声抱怨道：“小哥你也真是的，带家属也不提醒我一下！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出丑，太不厚道了！” 话还没说完，胖子便再次领教了张启灵那用眼睛骂人的绝技。 在张启灵那里没讨到好，胖子又凑到莫山山旁边与她套近乎：“嫂子，你跟小哥怎么认识的？真像他说的那样是捡的？” 莫山山闻言一愣，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是这么说的？” 胖子心里幸灾乐祸，表面上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不信一会见了天真你问问他。” 然而莫山山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只见她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一脸得意的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他也是我捡的。” 这话让胖子备受打击，但他面上仍在强颜欢笑，骚包的抹了把头发：“孤独无罪，单身万岁～～” ——— 另一边无邪和老痒经过水道，来到了一间墓室。 这间墓室并不是很大，约摸几十平的样子。四周依旧零散的摆放着许多石俑，周围石壁上的壁画也脱落的七七八八，有的甚至已经被苔藓覆盖。只是依据残存的壁画来看，不难想象这座墓曾经也十分的宏伟。 墓室的中央偏后一点的位置有一座石台，上面存放着一副精美的石棺。与周围散乱的石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邪和老痒小心翼翼的踏上石台，老痒兴奋的向石棺走去。无邪则是用手电查看着周围的石俑，看上去和之前遇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石雕的身体外加人的头骨组成。可令无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石俑为什么放的哪哪都是。就算是当做人殉也应该有陪葬坑才对，为什么会被当做杂物，出现在存放杂物的墓室里？ 无邪把疑惑和老痒说了一下，老痒不以为意道：“万一人家厍族墓葬不讲究这个呢？不能人人都按中原地区的规制来吧？” 无邪想想也是，老痒随后与他商量着如何开棺。可无邪一听到开棺这两个字，心里总是觉得有点发怵。于是和老痒说道：“我一个朋友说我开棺必起尸，要不我们再找找别的路？” 老痒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你……你那朋友肯定是胡扯呢！这……这世上没有那么邪门的人！” 无邪深吸一口气，决定亲自打破这个诅咒——开棺！ 二人合力将棺盖推开了一道缝隙，谁知就在这时，棺椁内伸出了一只绛紫色长着长指甲的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无邪一边用力的想要将手抽回来，一边破口大骂道：“死胖子！你个乌鸦嘴我恨你！！” 老痒也帮无邪一起拉着手臂，补刀道：“我现在觉得你朋友说的挺对的！！！” 话音刚落，无邪就被一记手刀打在了脖颈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手脚都被绑住一把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第57章 冤家路窄 岩洞内部错综复杂纵横交错，三人走了半天也没能走出去。 胖子最终还是没有遵循张启灵的嘱咐，打开了无邪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了几包压缩饼干，给张启灵夫妇递了一包，然后边走边吃。 “小哥，为什么当初你变成张秃子的时候那么能贫，现在又成哑巴张了呢？”胖子边吃边说道：“嫂子你是不知道啊，这人一戴上面具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他还把楚岚易容成了一个黑人。” 莫山山只知道他当初给儿子易了容，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恶趣味。想了想，她决定继续给胖子挖坑，于是便问道：“那你喜欢张秃子还是张启灵呢？” “还是张启灵吧，张秃子太丑了，而且品味太差……” 莫山山点点头：“我也不喜欢张秃子……” 张启灵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我不高兴了。 莫山山莞尔一笑，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哄道：“小女子知错了还不行嘛，你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胖子一直觉得张启灵可能岁数大了，受不了年轻人的腻歪。现在看来，他不是受不了，而是这两人就不怎么腻歪。更像是一对老夫老妻。 看着人家成双成对，自己只能干巴巴的咬压缩饼干。他现在开始有点怀念天真同志，要是他在的话，单身狗就变成两只了。还好这两人没有在他面前卿卿我我，不然胖子就要骂娘了。 走着走着，莫山山突然停下了脚步。问张启灵：“老头，你有没有听到流水声？” 胖子听到这昵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而仔细一寻思这叫法好像也没多大错。毕竟都这么大岁数了。这样想着，他也打趣道：“老张头啊，我也听到了水声。要不咱找找？” 张启灵对老头这个叫法颇为不满，作为一个有仇当场就报的人，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媳妇。毕竟以后有的是时间，可胖子便没有这个待遇了。 莫山山觉得，张启灵现在心里指不定在憋什么坏，胖子要倒霉啦…… 至于倒霉的为什不是自己，那当然是因为家庭地位在那里摆着嘛！ 胖子带领着二人寻着水声来到一座悬崖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张启灵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不找无邪了？” “找啊！谁说不找了。只不过是改成鬼哭狼嚎的找嘛。”胖子说着便从无邪的包里掏出一瓶水灌了进去，像呼喊离家的孩子一样拉着长调：“天真～～，我的天真啊，你在哪里呀？胖妈妈来找你啦～～”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罗盘，结果发现竟然失灵了。又不信邪的拿出指南针，结果也不能用。 胖子将罗盘塞回怀里：“我跟你说啊，这山里要么有磁矿，影响磁场。要么——这墓里有脏东西。” 胖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张启灵四处打量了一下，猛的窜了出去，踩着岩壁上巴掌大的凸起，几下便跳过去抓住了一根藤蔓。轻轻松松的荡到了悬崖上方的岩洞上。 这操作看的胖子羡慕不已，佯装失落的说道：“小哥不要咱俩了……” 莫山山闻言轻笑一声：“他才不会丢下我呢！” 没过多久，张启灵踩着岩壁几个跳跃又回来了。 胖子看着张启灵这潇洒的动作啧啧一声：“串门回来啦，邻居家有什么？” “迷路了。” “那咱怎么办？” 张启灵看了看下面，虽然有些云雾缭绕的。但估摸着不会太高，嗯……应该摔不死。 胖子一看他这眼神便知道了他要说什么，只是另一半的话却没能领悟到。 “还得往下爬啊？那行吧……”胖子说着便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捆绳子：“天真，你等着吧，胖哥踏着七彩祥云来救你来了……” 这时，莫山山突然微笑着向胖子摆摆手：“再见(*^w^*)” 胖子转头疑惑的看着她，刚想问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张启灵提着肩膀一把扔了下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紧接着张启灵将莫山山拦腰抱起，一跃而下。 胖子刚刚从水里游上来，便看到张启灵抱着自己媳妇稳稳的落在浅滩上。瞬间怒上心头破口大骂道：“你俩有病啊！(▼皿▼#)” “你有药啊？”*2 胖子闻言一愣：“你俩还听相声呐？” 张启灵终于如愿以偿的坑了胖子一把，牵着莫山山的手神清气爽的向前走去。 胖子一脸便秘的看着这对狗男女，一边走一边恨恨道：“要不说你俩是两口子呢！等着吧，长路漫漫有你俩栽我手里的时候！” 但这气没生太久，他自己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刚走没几步，胖子突然感觉自己身上暖暖的，没一会身上的衣服便干透了。疑惑的打着手电四处寻找着热源，一抬头，便看到了头顶那像是阵法一样的青色焚天符。 不用问，这肯定是莫山山干的。因为这像是暖宝宝一样的手段，他只在张楚岚那里见到过。只是楚岚修为不够用出来只能是暖宝宝，那作为他母亲的莫山山，用出来是个什么效果呢？ 三人一直沿着地下河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看到了一个岩洞。入口并不宽阔，只能容纳一人通行。要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人工开凿的痕迹。 张启灵示意二人先停下，自己走到岩洞入口处查看洞里的情况。 胖子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掏出了小镜子打理着自己的发型：“嫂子你这功夫就跟烘干机一样，太好用了。回头教教我，就是不能用来吹头发，太干了。” 这时，胖子通过镜子发现了地下河道的拐角处，有一道手电光。连忙站了起来，全神戒备的盯着。 远处，阿柠带着她的小弟，转过河道的拐角，向三人走来。 胖子冷笑一声，对莫山山说道：“嫂子你看到打头的那个，穿着皮衣皮裤的女人了吗？她叫阿柠，不是什么好鸟。上次在海底墓要不是老天开眼，她差点就害死我们了，整个一食人花儿。旁边的那个叫蝈蝈，我和天真来这儿就是被他引过来的。” 莫山山仔细打量了一下胖子所说的阿柠，又感知了一下，没有炁的波动。这说明她并不是异人，但也没有因此小看了她。 这个世界上的武器威力巨大，要是不擅长战斗的修行者遇上了它们，多半会吃大亏。 阿柠二人越来越近，胖子回头看了一眼张启灵。发现他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压根没把这女人放在眼里。也丝毫不担心他媳妇，仍然若无其事的查看着岩壁。 第58章 怼人天赋 看着已经走到近前的阿柠二人，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哟，还真是巧儿他妈哭巧儿——巧死了！这不是蝈蝈吗？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跟假洋鬼子混了？” 叫蝈蝈的年轻人反驳道：“外企福利好待遇高，我怎么就不能加入了？” “你那叫外企？那叫境外犯罪集团！你成卖国贼了你知道吗？哎，话说你把那姓马的引到我那儿，是几个意思？” 蝈蝈冷哼一声：“你们也没强到哪里去，咱们呐，大哥莫说二哥！” “那我也比你强，起码胖爷我没领鬼子进村呐！这又是你主子的主意吧。”胖子用手电晃了晃阿柠说。 阿柠走近胖子身前不足二十公分，胖子犹如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般裹紧了自己的衣服，羞涩的看着她：“你要干嘛呀～～” “我说了你就会把蛇眉铜鱼还给我？还有，这位是谁你不打算介绍一下？” “人家是谁你管的着吗？你哪路神仙啊？” 阿柠闻言转身就要走，胖子担心她又使坏，便想要拦住她。谁知蝈蝈掏出一把手枪指着他。 胖子冷笑一声：“还用上外国货了！你会用吗你！”说着自己把头凑到了他的手枪口上，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明明被枪指着的是胖子，蝈蝈此时却寒毛倒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以至于他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看胖子身上的颜色都开始变淡了。 这时传来一道利刃出鞘的声音，一把刀鞘以极快的速度砸在了蝈蝈脖子后的天柱穴上。手上的枪掉落在地上，被胖子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阿柠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晃。莫山山的便已来到她的身前，双指距离她的眉心不足半寸。只需稍一用力，她便会香消玉殒。 只是她仿佛认定了莫山山不会杀她，看着莫山山微笑着说：“这位女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我们可以合作？” 胖子闻言，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乐出了声，把脸色涨的跟个茄子似的蝈蝈，随手丢到一边，看着阿柠笑道：“你是想要活活笑死胖爷吗？你也能算女人？你除了长的像，浑身哪点跟女人沾边！再说了，你们俩的命就在我们手里攥着，你拿什么和我们合作！” “这墓的消息还是我透露给你们的，之所以把你和无邪引过来，无非是看中你们的专业水平罢了。事实证明，我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王老板这不是身手见长了吗？” “怎么着要是胖爷被一枪崩了就是你看走眼了？小哥你要是不砸那一下，刚才那孙子的脑袋就被我拧下来了！” 张启灵眼皮都懒得抬，淡淡开口：“你也不怕脏了你的手？” 蝈蝈一直趴在地上一副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一听这话咳的更厉害了，甚至盖过了众人的交谈声。终于他停止了咳嗽，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胖子心中默默的为张启灵竖了个大拇指，用力的掐住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这哑巴张平时不爱说话，一开口就能把人噎个半死。 虽然作为同伙的蝈蝈已经够惨了，但胖子明显还是不肯放过阿柠。 “瞧你手下这点出息！脖子又没断，咳一会就行了。一会儿真的背过气去，胖爷我不负责任啊！” “其实你们完全没必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阿柠看了一眼地上的蝈蝈，满不在意的对三人说：“这座墓里的东西，我们谁都没有这个胃口能独吞。不如这样我们合作吧，最后大家五五分成如何？” 莫山山冷笑一声：“你手下拿枪指着我们，这就是你合作的诚意？” 阿柠无所谓的说：“如果你们就这么被干掉，我们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不是吗？” 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老板的意思？话说你老板人在国外，他怎么知道这里有墓？是天上的卫星有你们家的呢？还是因为有你们这帮狗腿子？” 阿柠没有搭理胖子看向张启灵：“张启灵，你的意思呢？” “我们不需要和你合作。” 胖子闻言一拍大腿：“对呀，就凭我们仨这墓平趟了！犯得着和你合作？” “那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阿柠说着便要朝岩洞走去，顺便一脚在了蝈蝈的屁股上，蝈蝈幽幽转醒，由于搞不清楚状况，只好默默跟在阿柠身边。 这时，张启灵轻飘飘的威胁道：“一起走别搞鬼，不然杀了你～～” 阿柠顿时停止了脚步，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胖子看着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且在阿柠的死亡凝视下，笑得越来越放肆。 笑声不断在空荡的地底空间内回荡，一个人硬是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阿柠翻了个白眼，大踏步向岩洞走去。 气走她走之后，胖子笑声瞬间停止。和张启灵对视一眼，跟上了阿柠。 这时，一直学着张启灵板着个脸的莫山山忍不住笑出了声，摸摸他的头：“夫君，你放狠话的样子——好乖丫！o(≧v≦)o” 张启灵觉得现在必须得重振一下夫纲了，要不然，总被她像摸儿子一样摸头很没面子。 于是莫山山笑着笑着，突然脑壳被弹了一下。莫山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张启灵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说道：“不许笑。”说完便牵起了她的手，向岩洞走去。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进了岩洞。看着张启灵委屈巴巴的说：“你竟然打我！,,?^?,,” 张启灵无奈的看着她，语气也软了几分：“不打你，乖乖的别闹。” “那给我摸摸头。” “不给。” “?·°(???﹏???)°·?” “好吧，就一下。” 莫山山如愿以偿的又摸了一下，眯着眼感受着这柔软的手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张启灵看着她的微笑，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莫山山发觉真相败露，逃也似的跑开了。 张启灵最终只能呆呆看着她的背影：“慢一点……” 第59章 不言骑 胖子吸取了海底墓的教训，为了防止阿柠再次使坏，与阿柠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蝈蝈在中间，最后则是张启灵与莫山山。 阿柠举着手电，貌似不经意间问了胖子一句：“无邪去哪了？” “哟，思念小情郎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只是担心他会拖后我们的进度罢了。” “你最好也是这样想的。” 胖子的这句话让气氛再次沉默，阿柠也不知该怎么接，这话也就掉在了地上。 蝈蝈见走了半天都没出去，有点担心的问道：“老板，这是个迷宫啊！这次可没有流水声了，咱怎么出去啊？” “说你没文化吧，你还不承认。就这水平我家天真都比你强，这个洞是人工开凿用来就地采石，要是太复杂不就把自己也困里面了吗？”胖子看向阿柠问道：“我说阿柠老板，你不会就只带了这么个二把刀下墓吧，我怎么觉得你一无所知呢？” “了解这些的人在来的时候都折了，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 “合着你们给鱼改善伙食来了？” 阿柠：…… 该说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还是挺对的。莫山山觉得胖子和张启灵在怼人这点上，有相当不错的契合度。 这岩洞虽说是绕了点，好在条条大路通罗马，都连接着同一个出口。 众人穿过岩洞来到了一处宽阔的矿道内，约摸十几米宽，两头无限延伸，看不到有多远。手电照过去还可以看到上方由铁索连接的栈道。 阿柠打量了一下说道：“这应该就是当时修建陵墓的工匠开凿的，用来运送石料。沿着这条矿道一直走说不定就能到墓里了。” 胖子刚想说什么，便看到了张启灵噤声的手势。紧接着，自矿道深处传来一阵战马嘶鸣。 一队身影虚幻，披坚执锐的古代士兵，踏着沉重有力的步伐，向矿道的另一头走去。从他们的行军队列，以及身上的装备来看，这绝对是一支百战的精锐之师。 蝈蝈指着这队士兵惊恐的说：“这是什么？” 胖子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蝈蝈，眼神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又迅速的转过了头死死地盯着这队诡异的人马。 这装扮不由得让他想到了来时候听到的，关于不言骑的传说。 他们正如其名都是哑巴，因此人数略少于正常军队。和摸金校尉有一定相似之处，说白了都是官倒。但与之不同的是，摸金校尉为了筹措军费，往往都会将墓里的东西一扫而空。而不言骑则是有目的的探寻，他们是北魏时期专门为皇帝寻找奇珍异宝的队伍，一般的金银财帛很难入他们的法眼。 而这支军队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如今又以这种形态出现，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即使众人在场这支队伍却视而不见，仍然在正常行军。 与众人或震惊、或恐惧的神情不同，莫山山和张启灵则是带着深深的疑惑。 这像是阴兵一样的队伍二人并不是第一次见，上次高宠领军前来石湖山的时候也曾行走世间。可作为界关守军的他们虽然身影同样虚幻，但却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而眼前这队不言骑即使近在咫尺，也丝毫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仿佛这只是一道投影。 这支队伍人并不多，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看到了队伍的末尾。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队末那位身着战甲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大刀戴着古怪面具的将军突然勒马，转头看向张启灵。 胖子死盯着那来人刚想有什么动作，却见张启灵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胖子听话照做，只是手还是摸在了腰后的手枪上，全神戒备的盯着那道人影。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骑马而来的人影身上，胖子的异样也就只有张启灵注意到。 张启灵直视着那道人影，二人的视线仿佛跨越时间长河般交汇在了一起。 这时，前方的男子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回头问道：“谦之，怎么了？” 那被唤作谦之的男子摇摇头，最后看了一眼张启灵所在的位置，又重新打马前进了。 良久，这支军队的最后一骑消失在了黑暗中，马蹄声与脚步声渐渐远离。众人终于长舒一口气。 胖子擦了把头上的汗，对张启灵说道：“小哥，他刚才为什么只盯着你？” 张启灵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胖子用手电照了照不言骑离开地方向：“这下不用纠结该走哪个方向了，人家都替我们选好了。” 众人也都同意他的说法，毕竟谁也不想再遇到这伙阴兵，随即向着阴兵来时的方向走去。 蝈蝈边走边心有余悸的向阿柠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啊？” “应该是被山里的特殊磁场记录下来的一段影像，就像有人在雷雨天的时候，在紫禁城的影壁前看到过前朝的宫女一样。” “不懂就别乱说，胖爷我就是京城人，我怎么不知道啊。况且咱这是在山洞里，哪来的雷？” 胖子说完便看向了跟在后面的张启灵，心里明白这哑巴张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当着阿柠的面也不好问出口，只好作罢。 一直前进了大约两百米，众人来到了矿道的尽头，却发现这是条死路。 在蝈蝈抱怨走了这么远都是白费力气的时候，张启灵和莫山山却在仔细观察着四周。 从看到那队不言骑的第一眼起，便知道那不是影像，那更像是亡魂一样的存在。只是让二人感到不解的是，他们并没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却历经千年仍未消散。 一两个还好，可这是一整支军队。依常理而言，不论多么强烈的执念，生前有多么强大的性命修为，都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多人支撑这么久。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被困在了这里，且有某种力量一直在维持他们的这种状态。 青铜神树有这样的力量，却没有自主意识，更不会把他们困在这里。 那么，不言骑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便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只是，那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又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他将不言骑像孤魂野鬼般囚禁千年？ 第60章 六角铜铃阵 “老板，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蝈蝈问道，阿柠从怀里掏出一枚手雷。 胖子怒道：“你们真是外行啊！这古代矿洞本来就不牢靠，你们还要用手雷？行你用吧，等我们出去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就是埋在这我也管不着。” “那你说怎么办？” 胖子四处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却发现张启灵拉着莫山山走到了一边。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立马心领神会。一边朝着前方堵住通道的巨石走去，一边对蝈蝈和阿柠说：“在这等着，看胖爷怎么操作！” 胖子给了张启灵一个询问的眼神，张启灵用下巴指了指石壁上的一块凸起。 胖子手摸了上去：“我数到三就打开机关，你们做好准备。” 阿柠和蝈蝈拿出武器，对准前方的巨石。蝈蝈还给了胖子一个ok的手势，谁知胖子回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蝈蝈暗道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胖子大喊一声：“三！” 轰的一声，地面开始震动，石块滚落。只是顷刻间便又恢复宁静，阿柠和蝈蝈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脚下一空掉了下去。 胖子看着地面上的大洞笑道：“这回咱们扯平了。”随后便朝着洞口下方大喊：“没摔死吧？我要下来了，别砸着你！” 说完便朝着洞口一跃而下，不幸的是他脚下踩到一个圆滚滚的物体。吧唧一声屁股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甚至还在地面弹了两下。 莫山山暗自感叹：“好有弹性啊……” 张启灵满脸黑线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山山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伸手摸了摸张启灵的小翘臀：“老头不要生气嘛，你的也不错～” 张启灵脸更黑了，莫山山见此连忙转移话题，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我不想跳，老头你抱我呗。” “下不为例。”说着便抱起她跳了下去。 落下的地方是一个祭台，大约百来平米。祭台上除了盘根错节的青铜树枝之外，上面堆叠着数堆祭祀用的人牲头骨。 整个祭台由一根巨大的石柱支撑，从上面往下看就像是悬浮在空中一般。祭台所处空间看起来很大，但因为青铜树枝，手电光也不能照到尽头。 祭台的中心的石台上摆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青铜方鐏，上方两三米处不知从何处延伸而来的的铁索纵横交错，上面挂满了青铜铃铛，其中几根铁索上还挂着几具干尸。 “得亏胖爷有一腚的实力，不然尾巴骨就要折在这儿了。”胖子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谁？谁乱扔垃圾！太没素质了！最好别让胖爷逮住！不然……嗯？” 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就看到一具倒吊着的干尸向他冲来。为了防止自己的初吻被干尸夺走，他只好转头。只是刚一转过头便又看到一具干尸，这次离得更近。 前有狼后有虎，躲也来不及了。胖子现在只能祈祷这干尸没有口臭，以及他没有尸变。 现在他非常能理解无邪面对禁婆小姐姐时的心情，下个墓啥也没有捞着，还即将丢失最宝贵的东西……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抓住了这具干尸。此时胖子的嘴距离干尸那已经氧化的两排大牙，已不足一厘米。 胖子探出身子，看到了拯救了他的那位黑马王子。心情瞬间激荡起来，眼抓着他的手含热泪嘴唇颤抖：“小哥……you are my hero(╥﹏╥)” 张启灵面无表情的抽回手：“亲干尸会尸变。” 胖子又在张启灵那张木头脸上看出了他在骂人，甚至抽回手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嫌弃。 “不是小哥，我真没想亲干尸！我对天发誓！” 莫山山不禁笑出了声：“没事，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胖子长叹口气：“哎！胖爷的一世英名啊……” “这鼎挺不错！” 蝈蝈摸着青铜方鐏说道。在胖子和干尸纠缠不休的时候，阿柠和蝈蝈已经开始探索祭台了。 “有点常识行吗？你家鼎长这形状啊？这叫兽首方鐏！”胖子鄙夷道：“再说了就算它是纯金的你也搬不走！” 蝈蝈站上石台要去摘头顶的青铜铃铛：“就你有文化，这青铜铃铛总能带走的吧？” “ 别碰！这鼎你要能搬走我没意见。这铃铛要是响了，你七大姑八大姨爬出来咬死你信不信？” “这也不能动，那也不让碰。这祭司手里的盒子总能拿吧？” 正在查看青铜铃铛的张启灵闻言，看了一眼那坐在京观高台之上的祭司。她的头骨因为钙化已经呈现了金属色泽，全身被树根藤蔓所缠绕，仅仅露出一双手和手里捧着的龙纹铜盒。 胖子也注意到了祭司手里的宝贝，只是他刚动了阻止蝈蝈自己去拿的念头，张启灵的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 胖子虽然不解，但出于对张启灵的信任他也没有去碰那盒子。 果不其然，蝈蝈打开了铜盒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但铜盒似乎有某种触发青铜铃铛的机制。使得铁索最中央的青铜铃铛响了起来。 起初这声音如流水般清脆悦耳，但随着更多的青铜铃铛被激发，铃声开始变得嘈杂且刺耳。叮叮当当的响声如浪潮般淹没了整个空间。 胖子终于见识到了这座六角铜铃阵的威力，无论他如何紧捂耳朵，甚至叫上了小白一起也无法抵挡。这声音仍然像利箭般深深扎入灵魂。 愤怒、紧张、消沉、压抑等等情绪在他的心头不断交织转换，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被反复挝折。单论威力要比那人面浮雕大上百倍不止。 这时，莫山山双手结印，伴随着阵法转动的声音焚天符缓缓展开，将三人全部笼罩在内。 六角铜铃阵的力量被隔绝在外，胖子也终于缓了过来，双手撑着膝盖艰难的喘息着：“我……听天真说，鲁王宫积尸地一只铃铛就差点要了好几条人命，而这里有这么多！就算那不言骑是天兵天将也顶不住啊！我看他们八成就是这么没得！” 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阿柠和蝈蝈，抬头一看却见蝈蝈已经抱着阿柠冲下了祭台。 莫山山双手打开，焚天符化作阵阵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青铜铃铛瞬间恢复了平静。 第61章 徒手开颅 青铜铃铛静止的一瞬间，胖子便冲了出去趴在祭台边缘向下看去：“完了完了，这怎么跟天真交代啊！你说咱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死不了。”张启灵淡淡说道。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这么高你告诉我死不了？” 见莫山山神色淡漠，张启灵不搭理他，胖子也不再纠结这件事，选择了相信他们。 但还是免不了感慨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总算是发现了，跟谁结仇也不能跟你结仇。” 随后把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讲了出来：“小哥，那不言骑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盯着你看呢？” 张启灵摇摇头，那队不言骑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们都看到了对方。 胖子又看着四周堆砌的人头问道：“那这么大规模的人牲，到底是为了祭祀什么？” 这次张启灵回答了他的问题：“天！” 胖子愣了愣，但转念一想古代祭天的也不在少数。这么大规模的人牲祭祀也不是没有，便接受了这个观点。 “有点道理，咱们得出去找天真啊，怎么办？总不能像阿柠一样跳下去吧？” 张启灵伸出两根手指在方鐏上摸索了一会，抓住两边的兽首一拧，咔咔的机括转动声响起，祭司身前的地面打开，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你这发丘指是真的好用！什么机关都拦不住你啊！” 胖子赞叹道，莫山山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胖子刚想走进去，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阿柠坠落的地方深深一拜，在胸前划着十字：“阿弥陀佛玉帝保佑，麻咪麻咪哄，阿柠你要是不幸去世了，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找胖爷……” 张启灵看了一眼神神叨叨的胖子，默默的拉着莫山山走进了下面的通道。 “小哥你也拜拜，哎？人呢！等等我……” 等他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二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只剩了他和一个成了骷髅的祭司老太婆。 心里暗自吐槽这两个人不讲究的同时，也急忙追了过去。 刚走进通道没几步，结果没有注意到通道台阶破了一个大洞，一脚踩了上去。像个皮球一样滚了下去，十分丝滑的以跪拜的姿势停在张启灵与莫山山面前。 虽说二人的年纪也不小了，但好歹是同辈相交。莫山山也不能受人家这么大的礼，连忙拉着张启灵躲开了。 俗话说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趴一会，胖子深以为然，现在还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无邪倒霉的时候，绝对不会再嘲笑他了。 等了半天也没人扶，胖子只好自己起身，看着二人悲痛欲绝的说道：“小哥也就算了，就是个芝麻汤圆。嫂子，我一直以为你人美心善，没成想你俩真不愧是一家人，你怎么也不提醒我那里有个坑呢？” 莫山山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我以为你能看到的……”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天真小同志是我的幸运宝宝。以后我走哪儿都要带着，只要有他在，绝对轮不到我，那倒霉的就一定是他！” 莫山山疑惑的看着他：“他倒霉说明他的运气不好，那和你倒不倒霉有什么关系呢？” 胖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懂，天真同志邪门儿的很！他就像是个磁铁一样能把霉运都吸在他身上！” “你们不是朋友嘛，你怎么拿人家当吸铁石用呢？” 胖子义正言辞道：“这叫什么话！我把他带在身边是为了保护他！ 张启灵见他们越说越离谱，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该走了。” 胖子打头张启灵二人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一段距离后，地上和周围的石壁上都出现了零星的几根树枝。仔细观察之下，发现它并不是木头，而是青铜。 张启灵通过这些树枝看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画面中是无邪抓着岩壁的藤蔓在向上攀爬。而且越是往里看的越是清楚。 莫山山也在打量着青铜树枝，但她看到的却与张启灵不同。思索了一下问道：“老头你有没有看到一些画面？” “我好像看到了无邪。” 胖子举着手电疑惑的四处寻找：“天真？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莫山山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当面讲出来，而是在心里对张启灵传音：“我看到的是一处正在交战的战场，其中一方就是我们遇到的不言骑。另一方，给我的感觉非常像当初追杀我们的那群蒙面人。” 张启灵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眼中仍然有一丝不解，“它”怎么会和不言骑扯上关系？ 莫山山见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便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相贴。二人心意相通，张启灵也在莫山山的脑海里看到了那幅画面。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不言骑，交手不过片刻便被压制。军阵一破便是一边倒的屠杀，只有廖廖数人在大部队的拼死掩护下逃出生天。 张启灵在与莫山山神念交流，可胖子听不到，在他看来二人只是深情对望后，便开始腻歪了。 “你们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这样显得我很多余你知道嘛？” 最终在胖子的强烈抗议下，二人只好放弃了说“悄悄话”。 这时胖子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身材高大的猴子，那面具覆盖了猴子的整个面部。上面奇怪的纹路连在一起组成了部五官，悄无声息的举起双拳就要砸在胖子的脑袋上。 张启灵迅速抽刀朝胖子身后砍去，胖子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身后可能有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向侧前方翻滚转身抓起手枪朝后射击。 张启灵抽刀的那一刻莫山山本想着去帮忙，结果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微微侧身，一只毛茸茸的强壮臂膀砸落，带起的劲风吹起她的刘海将身前的地板砸的粉碎。 趁着猴子旧力未散，莫山山右手运炁一掌砸在了猴子的脑袋上，砰的一声猴子的脑袋化作血雾，它庞大的身躯也倒在了地上。 刚开了一枪的胖子看到这一幕，嘴都差点掉在地上。任他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到，这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白衣女子，出手比阿柠还要狠！ 第62章 逆生三重 张启灵一刀将猴子头颅斩下，黑金古刀未沾丝毫血迹，转身侧头又是一刀挥出将猴子枭首。一枚子弹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他的耳边飞过击中身后猴子的头颅。 张启灵回头，胖子冲他咧嘴一笑。 但猴子抓住了这一瞬间，一脚将胖子的手枪踢飞了出去，张牙舞爪的朝他冲去。 “你以为你胖爷我就会玩枪是吧！！！” 话音未落胖子眼中白茫一闪全身色调转浅，逐渐变为白色。 眼神平静的看着冲来的猴子，抬起右拳重重砸在了它的腹部。 砰的一声，猴子就像是躬身的虾米被砸到了石壁上。 没有了手枪失去远程攻击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胖子不用担心误伤队友，火力的限制也随之消失，化作人形坦克在猴群间横冲直撞。 四周聚集而来的猴群越来越多，张启灵和莫山山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便只能想办法驱赶这些戴着面具的猴群。 张启灵右脚在地面一踏高高跃起，施展轻功踩着猴子的肩膀取下石壁上的火把，扔给了胖子。 胖子接住火把，将酒精倒在上面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可打了好几下都没能打着，而这时猴群已经将莫山山与胖子包围。 莫山山立于半空双手结符印，焚天符在脚下缓缓展开。 焚天符携千钧之势猛然砸落，范围之内的猴子瞬间灰飞烟灭。即使处在范围之外也尽皆失去生机倒飞了出去。 这时胖子终于点燃了火把将二人护在身后，火把一燃，猴群怕火自然也就退去了。 “这群猴子疯了，我们杀了这么多，要不是点燃了火把它们还得往上冲！” 张启灵第一时间查看了莫山山的情况，发现她没事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胖子。 胖子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色调逐渐恢复正常：“我也没事，虽然看上去容易让人觉得气色不好，但这就是门功夫，没坏处的。” 胖子看到了张启灵眼中的疑惑也明白他的意思，但张启灵不像无邪那么好糊弄，不可能随便一扯，他就会相信。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说，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我小时候有个姓陆的老头想把身上的功夫传下去，他还不想传给自己的儿孙。 于是呢，他就找了一帮孩子，我就是其中一个。但是，我们几个当时练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一个能练成。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没放在心上。 前段时间不是说过我做了一个梦嘛，梦里有两只狐狸。当时以为是梦，但其实从鲁王宫出来以后我就被青眼狐尸和那女的跟上了。 我们一直以为那青眼狐尸边上那女的是人，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丫就是一狐狸精。她呢感念胖爷我的救命之恩想留下来，我看她可怜，也就收留了她。 然后呢，她说我天资还算不错，不修炼有点可惜。但她是狐狸精，她练的我不一定能练，只能找找人能练的功夫。于是，我就把当年老头传功的时候，做的笔记给翻出来了。 就这样，当年都没练成的功夫，阴差阳错的就给练成了。 真后悔当时没有认真听讲，要不然从小时候练到现在起码是个武林高手！” 莫山山好奇的问道：“这功法叫什么名字？” 胖子尴尬的低下了头：“这……这我当时虽然做了笔记，但是笔记上没写。我也没认真听讲……要不你们帮我取一个？” 张启灵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逆生三重。” 胖子一拍大腿：“对对对！这名起的合适！那老头说过，这功夫一共有三重境界。练到最后能将自己的炁重新练回到先天一炁！叫逆生三重刚好合适啊！” 莫山山翻了个白眼：“当然合适了！人家本来就叫逆生三重！” “我说呢！小哥起名一般都是张秃子之类的，怎么可能这么霸气呢。” 胖子此言一出，明显感觉到张启灵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连忙转移话题：“小哥，你怎么知道这叫逆生三重？” 但张启灵明显不吃他这套，张秃子是他为数不多的想要抹去的记忆，但这死胖子死活不肯愉快的忘记。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莫山山看着小心眼的张启灵，不禁笑出了声，心里传音安慰道：“哎呀～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点让自己后悔的事呢！大不了咱们都烂在心里，谁也不说出去。” 张启灵同样在心里回道：“我也不会把你偷偷上树掏鸟蛋的事情说出去的。” 莫山山：…… 胖子没有听到二人的勾心斗角，但他知道今天这事必须得揭过去。 胖子跑到张启灵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撒娇卖萌：“小哥～你怎么知道的，你就告诉我嘛～～” 张启灵最终因为受不了一条大肉虫在自己身边蛄蛹而败下阵来，轻轻叹了口气：“听我爹说的。” 胖子松了一口气，这事总算过去了。好奇的问道：“那咱爹还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事情，张启灵虽然也听张锡林说过一些，但这涉及到当年三一门的惨案，更与无根生有脱不开的关系。 张启灵一时间有点纠结，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一方面担心胖子会卷入到这个漩涡里。另一方面，毕竟胖子得了三一门的传承，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虽然张启灵面色如常，依然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但胖子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心里清楚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而且这里面的事情不会小，不然也用不着纠结。 胖子本来是想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的，谁曾想这里面的水竟然这么深。 莫山山虽然和胖子接触时间不久，但她也同样不想让这位朋友卷入危险当中。 良久，张启灵开口打破沉默：“胖子，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会这门功夫。” 胖子笑了笑：“小哥，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我好，可这事我不能答应你。” 胖子突然神色变得郑重：“不论你还是天真，或许从来都不需要我保护。可你知道吗，无邪为了掩护我差点死在外面！我王胖子不能总站在你们身后，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在你们前面！！！ 这是我唯一能守护你们的力量，不管这里面有多大的事。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认了！” 第63章 螭蛊 气氛再次沉默，张启灵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世间又多了一个想要保护自己的人。 上天仿佛是为了弥补对他的亏欠，让他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保护神”，为他驱散黑暗。 “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完，张启灵走到一具较为完整的猴尸旁，装作若无其事的观察起了它的异样。 胖子笑了笑，也走到他的身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面具怎么像是焊在脸上的一样。” “这是一种驯术。” “什么叫驯术？” 莫山山替张启灵回答了他的问题：“就是以特殊手段控制毒虫，通过寄生的方式来控制宿主，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说这猴子到底是怎么吃东西的呢？眼睛鼻子嘴巴都给堵上了，靠什么呼吸呢？” 张启灵伸手把那猴子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胖子这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面具。而是一只大虫子，腹部还有一根类似于导管一样的不雅器官，直直插入猴子的喉咙。 “这虫子口味也太重了点……长的这么磕碜都能下得去手！” 张启灵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把虫子扔到一边：“这是螭蛊，可以控制宿主的神经系统，直至变成空腔。” “这猴子还真是猴窝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 这时，被张启灵随手扔在地上的螭蛊重新活了过来。扑腾着翻了个身，朝着胖子爬去。 “不好意思，我这里已经有租客了，而且她估计也不想和你合租！” 胖子说道，本想用脚踩却又舍不得这双鞋，捡起地上的手枪，开枪打死了那只虫子。 然而这一举动好似捅了马蜂窝一样，没过多久更多的螭蛊蜂拥而至。 胖子又接连开了几枪，但螭蛊数量众多，手枪子弹也没剩多少了。 “我们就仨宿主！不用这么热情，你们这么多虫分不过来呀！” 莫山山双掌运炁不断挥出，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螭蛊。 就在张启灵打算放血的时候，胖子拉住了他。从包里掏出一瓶杀虫剂：“老同志！时代变啦～～” 胖子手持杀虫剂不断喷洒，如天神下凡一般冲入敌阵。 然而并没有威风多久，螭蛊仅仅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又重新冲了上来，眼看就要爬上胖子的身体。 胖子一边开枪，一边呼喊着：“小哥！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该你上场了！” 张启灵抽出黑金古刀划破手掌，用力一挥将鲜血撒在胖子身前。螭蛊仿佛遇到天敌一样，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莫山山轻轻吹了吹张启灵手上的伤口，接过胖子递来的碘酒纱布为他包扎。 “实在不行下次我整瓶敌敌畏！不能老是让你放血！” 此时空气中满是杀虫剂的味道，十分呛人。 张启灵捂住口鼻，拉着莫山山迅速远离了这里。胖子嫌弃的把杀虫剂扔到一边，连忙跟了上去。 虽然后面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胖子仍然抓着手枪不肯松手。 张启灵对此感到很诧异，这把手枪是缴获蝈蝈的。胖子连包都没有，更没有携带子弹。这一路上一共开了十三枪，按理说弹夹早就应该空了，可他还像有子弹一样，时不时做出射击姿势。 为了防止到时候没有子弹两眼一抹黑，于是便提醒道：“弹夹空了。” 胖子笑道：“小哥虽然你身手不错，但枪这东西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外国货m11式，弹容12发，只要提前上膛就可以开十三枪。我刚才打虫子只开了十二枪，这里面应该还有一颗子弹。” 莫山山反驳道：“不对，你打猴子还开了一枪。” 胖子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满脸不可思议：“那这里面怎么还有一颗！”说着便将枪膛内的子弹退了出来，叮铃一声子弹落在了地上。 “不可能啊！这不是见鬼了吗！我明明检查过，弹夹加上枪膛里一共十三发子弹。这颗哪儿来的？” 胖子又不信邪的将枪拆了个稀巴烂，发现这就是一把普通的手枪，并不是什么黑科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撞邪了！” 张启灵看了他一眼，觉得可能是胖子无意间触发了青铜树的能力，淡淡说道：“走吧，别碰这些青铜树枝。” 胖子火速将手枪又装了回去，跟了上去凑到张启灵身边问道：“小哥，你的意思是这都是因为这里的青铜树？” 张启灵点点头，但胖子以为他的意思是青铜树影响了他的判断。并没有联想到青铜树本身有什么能力，毕竟无中生有这件事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继续前行了没多久，莫山山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与感官反馈的阴暗压抑不同，从炁的角度去感知这里反而充满生机。 就连大咧咧的胖子都觉得这里与众不同，像是来到一处原始森林令人心旷神怡。但这是在墓里，深吸一口气也没有发现这里的空气有多么新鲜。 “小哥，嫂子，你们有没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身体的疲劳都像是被祛除了。难道杀虫剂吸多了会产生幻觉吗？” 张启灵停下了脚步，无语的看着他，心想就算杀虫剂能致幻，那也都是你喷的。 “不是幻觉，是这地方有古怪，别胡思乱想。”莫山山说道。 “真是长见识了，我王胖子自认为已经算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地下工作者了。可是这墓里还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但很快他便找到了让自己心旷神怡的源头，沿着石砖铺就的小路出了通道，豁然开朗。 小路的尽头连接着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台，数根水桶粗的青铜树枝从地底，或是平台下方钻了出来。像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大蟒，盘踞在平台上，使得原本宽阔的空间变得逼仄。 但最令胖子兴奋的是青铜树枝下方摆放的石棺。 胖子兴奋的像是一个二百斤的宝宝见到了失散多年的母亲，张开双臂冲了过去。 (′??w??｀) “my honey ,i find you.”（亲爱的我找到了你） 第64章 视频通话 相比于胖子的激动，莫山山和张启灵便要显得淡定的多。 胖子拥抱了一会石棺，又开始研究怎么开棺。可是研究了半天都没研究明白，这石棺就像是整体浇筑的一样，令人无从下手。 “小哥快！开棺时刻到了！我闻到了压堂货的清香，嗯～～” 说着，胖子深深吸了一口墓里的陈年空气，就像是闻到了陈年老酒一样，一脸陶醉。 这次胖子没有再提点蜡烛的事情，一来无邪不在场。 二来有张启灵在胖子不会将任何牛鬼蛇神放在眼里。 张启灵伸出两根手指在石棺上摩挲着，最终停在了镌刻着花鸟的浮雕上。 浮雕呈同心圆环状共有三层，每层的图案都不相同，也没有任何规律。表面上看这浮雕只是装饰。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上面的图案与传国玉玺上的字体类似。 但不同的是，这三重圆环上面的图案是由三种不同的花鸟体组成。分别对应着天干地支，和十二个数字。这三重圆环合在一起，共同组成了一个密码锁。 破解密码太浪费时间，况且要辨别这些漂亮又十分复杂的花鸟体也很费劲。 但这难不倒张启灵，双指一边拨弄着圆环，一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小差别，不过片刻便找到了正确的密码。 张启灵用力在圆环中心一按，咔嚓一声石椁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漆木棺。 胖子打着手电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按理说这是厍族首领的棺材才对，但这路数不对，外面这层蟒纹石椁也就算了，可这漆木棺材看上去怎么这么像中原地区的风格。这不会又被人家鸠占鹊巢了吧？” 张启灵觉得他说的也有可能，于是便点了点头。 胖子注意到莫山山闭着眼，像是在感知着什么。想着她可能有了别的发现，于是便开口问道：“嫂子你有什么发现？ 莫山山睁开了眼睛：“青铜树枝上的纹路与螭蛊背上的相似，我们一路上遇到的石俑也都是这个风格，唯独这个石棺与众不同。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里虽然是一座古墓，但是却感觉不到丝毫死气，反而充满生机。” 胖子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路上我都感觉自己充满力量，但我也没放在心上，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感觉和我之前下的斗都不一样。” 此时张启灵已经站到漆木棺旁，抽出了黑金古刀准备开棺。 胖子也走到他的对面，准备和他一起开棺。 “小哥，这墓里有古怪，咱还是一起吧，嫂子你帮我们看着点。” 张启灵把刀插入棺材缝隙，给了胖子一个眼神。 胖子心领神会，心里默数三个数。二人一起发力，猛的将棺盖掀了起来。砰的一声棺盖旋转着砸落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土。 里面躺着一位看起来栩栩如生的男子，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没有鲁王宫里那种心跳声。他身着甲胄双手交叠于腹部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 胖子打量了半天，觉得他似曾相识，可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我怎么看他这么眼熟啊！” 莫山山提醒道：“矿道里的不言骑，他就是叫那位将军谦之的人。” 胖子恍然大悟：“我说呢他怎么这么眼熟，那他怎么会躺在这儿呢？他的那些同袍呢？” 说着便要伸手去翻找他身上的东西，这时却听张启灵突然喊了声别动。吓得胖子连忙举起了双手，转过头一看却发现他在对着一棵青铜树枝自言自语。 “无邪，小心这些青铜树枝。” 胖子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开棺起尸他都不怕。可小哥要是都中招了，那自己不是死定了吗？ 胖子一边朝着张启灵慢慢靠近，一边试图叫醒他：“小哥，你别吓我啊！你就算不担心我，你也得想想嫂子！快醒醒快醒醒！” 莫山山拉住了他：“这不是幻觉，你看不到无邪吗？” 胖子悲痛欲绝：“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这下死定了，嫂子不会连你也中招了吧！” 莫山山叹了口气，伸出手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胖子双眼泛起青色的荧光，不仅看到了正在爬青铜树的无邪，还听到了他说的话。 “小哥就你一个人吗？”无邪说道，突然画面一阵变幻，胖子出现在了画面里。 “胖子！我看到你了！你没事吧？” 张启灵正欲回答，胖子拦住了他：“小哥先别急着回答，让我先确认一下，问他几个问题。” 无邪抓着铁链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看向胖子：“死胖子，你连我都不认识了！行，你问吧。” 胖子清了清嗓子：“我在西沙度假酒店里，送了小哥什么样的旅游纪念品？” 无邪翻了个白眼：“狗屁的旅游纪念品！那不是你在内衣专卖店买的小鸡内裤嘛！” 莫山山一脸错愕的看着胖子：“那是你送的？” 胖子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莫山山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一直错怪了黑瞎子。 无邪本来一脸得意的看着吃瘪的胖子，结果画面中又出现了一个端庄文静的白衣女子，呆愣了片刻问道：“小哥，这位是……” 张启灵看向莫山山，又看了看无邪：“我妻子。” 莫山山福身行礼：“在下莫山山，见过无先生。” 无邪同样笑着回了一礼：“嫂子不必多礼，我叫无邪，久仰大名，我非常喜欢你的字。” 胖子确认了这是真的无邪，焦急的问道：“天真，你怎么样了？我跟你说这地方邪门的很，我枪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颗子弹！” 无邪拿出自己的小剑晃了晃，有些得意：“我没事，那条哲罗鲑被我干掉了！” 胖子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你在哪儿呢？” 无邪看了看四周：“我现在应该在青铜树上，下面有个棺井，我打算和王老板一起下去看看。” 胖子一听这话便觉得他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要不然怎么会和别人搅和到一块。 “你和我分开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无邪有些兴奋的说道：“我遇到了我的发小，他叫老痒。” 随后神色变得有些尴尬：“之后就有点倒霉了，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伙人和我们居然是同一个目标，我和老痒在开棺的时候被人劫持了。他们用老痒的命威胁我为他们探路，差点被间歇性热喷泉给烫熟。好在有惊无险，解开千棺火龙阵之后就来到这里了。对了，阿柠也在这里！” 第65章 北魏往事(一) 胖子踢了一脚青铜树，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帮孙子！胖爷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张启灵面色如常，只是说话的语气冷的能把人冻死：“他们在什么地方？” 无邪笑道：“没事的，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胖子闻言脸色好了不少，只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那你小心点，我们找你汇合。” 就在这时，画面开始闪烁，到最后直接熄屏。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张启灵瞬间抽刀向胖子砍去，胖子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弯腰低头。 叮的一声，黑金古刀挡住了刺向胖子的那一剑。 胖子回过身才看到，这就是那棺材里躺着的人。 那人一击不成非但不后退，反而光明正大的又朝张启灵递出一剑。 但这一剑被张启灵轻松荡开，趁那人中门大开之时，张启灵一刀劈了过去，那持剑男子身体向后一倾，似风吹落叶一般向后飘去。 张启灵脚下一踏掠至男子身前，男子后撤一步稳住了身形，直直迎了上去。 二人你来我往，一时间乒乒乓乓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与张启灵交手数招竟也不落下风。 胖子对这男子身手感到意外的同时，也对他手中的那把剑赞叹不已。 “小哥你小心点，他那把剑能挡住你的黑金古刀！别……别砍坏了！” 莫山山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都被他这句话给噎了回去，只好默默观战了。 那男子又与张启灵硬拼了数记之后，逐渐落入下风。终于被张启灵抓住了破绽，刀锋一转向着男子颈部划去。 男子见势不妙，身体迅速后仰堪堪躲过这一击，叮的一声，手腕一抖以长剑撑住地面再次回正了身形。 他此时才明白，张启灵之前的数刀根本没有尽全力。 还没等他缓过神，张启灵再次攻来。这一刀几乎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再想接住这一刀已经是不可能了。 男子明知不敌却还是提剑抵挡，结果不出所料，刀剑相碰的瞬间一股巨力传来，长剑脱手掉落在地，而他本人也倒飞了出去。 男子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睁眼便看到黑金古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张启灵见状，知道他命不久矣，再无力回天，便收回了刀。 这时胖子走了过来：“小哥你对他心慈手软干嘛呀，一刀杀了完事。” 那男子朝二人郑重行了一礼，脸色苍白艰难的开口道：“在下封岚，之前多有得罪，也不敢奢求诸位原谅。只是，封某以死谢罪之前，能否请诸位回答我几个问题？” 胖子看向张启灵，见他点头，于是便说道：“行，你问吧，杀你也不差这一会。” 叫做封岚的男子再次行了一礼：“多谢二位成全，今夕何年？如今何人称帝？” 胖子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还称帝呢，大清都亡了一百年了！” 封岚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问道：“大清是何人所立？” 张启灵看着他缓缓开口：“距你的时代，已有千年。” 此言一出，封岚的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跌坐在了地上。 “千年……” 一直负重前行，到头来却发现这世间早已物是人非，没人会比张启灵更能体会这种感受。 看着心灰意冷的封岚，张启灵不禁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被当做放血的工具，被敌人暗算，被自己族人抛弃，被人没完没了追杀，像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漂泊无家可归…… 这时，莫山山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轻声呼唤道：“夫君……” 张启灵回过了神，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没事。” 胖子受不了这伤感的气氛，用枪指了指封岚，开口打破了沉默：“哎哎哎，那个谁！别以为你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胖爷就会放过你啊！告诉你，胖爷我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封岚的心已经死了，也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自嘲一笑：“阁下不必安慰我，封某早已是该死之人，能死在诸位手上实乃幸事。” 说着便双手捧起了长剑准备自我了断，起身刚一抬头，却在视线触及莫山山时瞳孔骤缩。 “您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你到底是谁？竟敢假扮山主！” 封岚难以置信的说道，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口中不断呢喃着：“不会错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假扮山主呢……” 良久，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赶忙行礼：“检校不言骑中郎将封岚，见过莫山主！” 张启灵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胖子清了清嗓子：“咳咳，尔是不言骑中郎将？” 封岚摇摇头：“只是虚职。” 胖子又问道：“尔的皇帝老大哥是北魏拓跋氏？” “是” “你认识这位白衣女子？” “是” 胖子怒道：“是什么是！你他娘的早就应该在千年之前就嗝屁着凉了你知道吗！我姐貌美如花，你说她是千年老妖精？” “个中原因我也不知，但封某口中绝无半句虚言！” 莫山山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六三年的时候来到的这个世界，可这人却说自己是千年前的人。还叫了一声莫山主，这个称呼就连张启灵都不知道。 虽然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还是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墨池苑天下闻名，莫山主之名也是如雷贯耳。末将因缘际会，曾见过一面。” 胖子愣住了，求助似的看向张启灵，却发现他也是眉头紧蹙，小声问道：“小哥，你听说过墨池苑吗？” 张启灵点点头便再没有了下文，转过头看莫山山神色的也有些古怪。 从他说出墨池苑这个名字地时候，张启灵对于封岚的话信了几分，但仍然有一丝疑虑。 要真如他所说，墨池苑曾经天下闻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就算在千年之前断了传承也应该留下些痕迹，总不至于查了这么多年毫无音讯。 胖子叹了口气，心里清楚不可能从这二人嘴里得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看来只能从封岚那里问了，烦躁的挠了挠头：“那个谁，你仔细想想厍族人首领尸体去哪儿了，你又是怎么来的这，当年发生了什么，有想到了什么赶紧说。一会儿你嗝儿屁着凉了我们找谁问去！” 第66章 北魏往事(二) 此时的封岚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他以长剑拄地，靠在了一旁的青铜树上，向众人讲述了当初发生的事情。 按照他的说法，不言骑在北魏由来已久。起初只是为皇帝寻找奇珍异宝，直到后来有位皇帝开始寻求长生之术，不言骑便有了另一项任务——为皇帝寻找长生。 事关皇帝老儿的长生大计，自然要找个信得过的人。于是这项任务便交给了三皇子安阳王，连带着不言骑也归他节制。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想要长生都没能成功，北魏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长久以来虽然没能为皇帝寻得长生，但却找到了很多奇珍异宝。因此皇帝也没有怪罪，反而对安阳王赞赏有加，连带着不言骑也得到了皇帝的嘉奖，一时风光无两。 随着皇帝年事愈高，对长生越发渴望，严令安阳王尽快寻得长生，甚至不惜为此大动干戈。 安阳王也认清了现实，曾多次上书皇帝陈明利害，直言长生乃虚无缥缈之说，不可因此劳民伤财大动干戈。 可皇帝对长生深信不疑，又怎会听得进去他人的劝诫。最终这番话被皇帝认为是他办事不力的诡辩。盛怒之下，干脆将他外放出京，找不到长生便不得回京。 安阳王无奈之下只能亲上墨池苑寻求帮助。 这些异人以及宗门，大多潜心修炼避世而居。只有极少数的弟子或散修行走在尘世中，墨池苑便是其中之一。 昔年拓跋氏立国之前，便有子弟在墨池苑求学。 起初，被墨池苑以门下弟子多为女子为由拒之门外。但后来也有几个天赋品行都不错的，凭借诚心打动了教习，最终破例收入门下。 这些人在后来也都成了拓跋氏争夺天下的中流砥柱。 后来北魏建立，墨池苑拒绝了拓跋氏给予的崇高地位，选择继续在深山老林里窝着。 皇帝尊重墨池苑的选择，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皇子只要能通过墨池苑的入门考核，那就不能再以男女之别为由而拒之门外。 迫于无奈，墨池苑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或许是那时的皇族真的有大气运在身，即使墨池苑将皇子的入门标准提高了数倍，拓跋氏历代也依然有那么一两个皇子，保持了在墨池苑求学的惯例。只是他们在完成学业之后，便不再是墨池苑弟子。 因此，墨池苑在北魏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他们不涉朝政，不恋繁华，却在民间与朝堂都有着极高的威望。 安阳王只带了亲卫封岚，一路轻装简行来到了墨池苑山门脚下，沿着小路拾阶而上。 这一代皇帝共育有七子，也算得上是枝繁叶茂。只是皇帝最器重的嫡长子未能通过入门考核，反而是不受宠的两位庶出的皇子凭借出众的天赋与品行，得以进入墨池苑求学，三皇子便是这其中之一。 幼年于山上求学时，虽然日子过是得清苦了些，但在安阳王心中那却是不可多得的快乐时光。 而今时隔数年故地重游，山还是那座山，人也还是那些人，安阳王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岁月如梦，恍若隔世，回忆中的故事，如此飘渺，却又深深地印刻在心底。那段求学的时光仿佛就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了便再也抓不住了。 封岚看他这副样子，关心道：“殿下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安阳王自嘲的笑了笑：“我在笑我年少轻狂，痴心妄想。” “此话怎讲？” “我竟也妄想着匡扶社稷，这难道不是痴心妄想吗？” “殿下何必自嘲，谁年轻时不做梦，又有谁没有过这样的痴心妄想。” 安阳王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门，有些沮丧的说道：“你说得对，想来也是，落得我这般田地的，怕也不在少数。” 看到自家殿下这副样子，封岚又对这昏君不满起来：“陛下真是老糊涂了，世间若真有长生，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觊觎的。” 安阳王四处看了看，低声呵斥道：“慎言！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我也救不了你！” 封岚连忙闭上了嘴，乖乖跟在他身后。 “一会见了山主 ，万不可胡言乱语，听见了没？” “是，殿下……” 没过多久，二人终于来到了山门前。 此时山门前门可罗雀，那墨池苑三个大字高挂于山门上之，有独属于女子的秀气，又不乏气吞山河的磅礴。 “这字写的真好！”封岚赞叹道。 这时山门旁的大树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甜美的笑声：“哈哈哈，来我墨池苑的人那么多，你是头一个这么说的。” 二人转头看去，一名青衣女子手持书卷，懒散的躺在树冠上，任由脑后青丝垂落树梢，随风飘散。 安阳王拍了拍封岚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是个女子，绝对会很受山上教习的喜爱。” “为什么？”封岚的额头上写满了疑惑。 青衣女子一跃而下，不顾形象的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因为这三个字可以映照人的内心。你的心是什么样的，字便是什么样的。其他人碍于墨池苑的威名，即使再不喜欢看到的字也吹的天花乱坠。唯独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了句这字写的真好。” 封岚被她说的有点脸红，辩解道：“我虽说不出这字好在哪里，但我确实觉得这字写的好。” 安阳王行礼道：“弟子拓跋宏琰，见过徐先生。” 青衣女子抬了抬手：“殿下不必多礼，此番所为何事？” “弟子此番前来，有一事想请教山主，烦请您通禀一声。” 青衣女子叹了口气：“殿下，恕我直言，你实在是不该接这差事。山主也帮不了你，请回吧。” “我也知此事绝无可能，但皇帝金口玉言，他的话便是圣旨，哪里容得我拒绝。”安阳王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那弟子便告辞了。” 话毕带着封岚转身离去，走了没多远，便听那女子喊道：“殿下若不急着走，墨池苑景色也算宜人，不妨四处转转。” “多谢，弟子定当好好游玩一番。” 封岚本以为安阳王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真在这山里转悠了起来。 第67章 北魏往事(三) 看着自家王爷这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封岚不禁提醒道：“殿下，虽说长生一事太过虚无缥缈，咱们也不能这么应付差事……” “说不得哪天父皇一个不高兴，赐我一杯鸩酒。我若是还没来的及看看这世间，岂不是亏了。”安阳王丝毫不放在心上，继续悠然自得的漫步在林间：“你要是累了，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坐会。” 说着便领着封岚往亭子那里走去。 安阳王刚踏进亭子，没来由的觉得与之前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站在封岚视角看来，安阳王自踏入亭子开始，周围的空间出现了如同水面一般的波纹，紧接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也连忙学着安阳王的样子踏入亭子，可他却没看到自家王爷，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接连试了几次还是如此，他焦急万分的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殿下！殿下！殿下！拓跋宏琰……” 安阳王明明就站在亭子里，自家侍卫却视若无睹焦急的转来转去，就像是看不到自己一样数次擦肩而过。 正当他疑惑之际，亭中石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容貌绝美的白衣女子。 如果张启灵在这里，定然会认得她，因为这是他的结发妻子。只不过此时的她看上去少了几分温柔似水，多了几分笑看人世浮沉的淡漠。 这名女子的出现打消了安阳王所有的疑虑与不安，连带着他的举止也变得拘束起来。 “弟子拓跋宏琰，拜见莫山主。”安阳王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殿下不必多礼，请坐。”莫山山抬手道：“殿下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寻长生那套说辞，骗不了我。” 安阳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山主救救我大魏！” 莫山山轻笑一声，微微抬了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扶了起来：“殿下说笑了，大魏如今四海升平，国力蒸蒸日上，哪里需要我救。再者，我一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安阳王瞬间蔫了下来：“外有群狼环饲，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就只知争权夺利，父皇他也……” 安阳王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莫山山打断，且说了一句看上去与这事毫不相干的话。 “殿下常年领兵在外，可曾回京看望过宏璟？不知他修为可有长进？” “六弟安好，他当年与我一同拜入山门时，便胜过我许多，想来如今也不会比我差。山主怎会突然提起他？”安阳王疑惑的问。 莫山山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徐妍这丫头有些想念她这个弟子，便托我问问。这里有她的一封书信，烦请殿下转交宏璟。” “好，弟子定会将书信交到六弟手中。”安阳王答应了下来，只是仍不死心的问道：“山主真的没有办法救救大魏么？” 莫山山摇了摇头：“问题出自朝堂，殿下却问与江湖，我即便手段通天，亦无能为力。” 安阳王终于认命，也是活该大魏遭此劫难，行礼告退：“既如此，弟子告退，山主保重。” 封岚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自家殿下，失魂落魄的坐在石阶上，口中念念有词：“殿下……拓跋宏琰……你到底去哪儿了……” 突然，一道黑影笼罩了他，空气瞬间凝固，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一秒便听到了自家殿下冷冷说道：“你叫我什么？” 封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欣喜的围着他仔细打量了一圈。 “殿下，你没事吧？” 安阳王闻言踹了他一脚：“没大没小！这是在墨池苑，谁敢造次？” 被踹倒在地的封岚也不生气，嘿嘿傻乐着又站了起来。 “嘿嘿，我这个不是担心您嘛，再说了……” 话还没说完，一转头便看到了坐在亭中的莫山山。视线就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再也无法移开。 “仙女姐姐……” 莫山山轻笑一声：“按照年纪，你应该叫我仙女婆婆。” “别在这丢人现眼！”安阳王一巴掌呼在封岚的后脑勺，转身向莫山山赔礼道歉：“山主莫怪，我这侍卫上山时磕坏了脑袋，脑子有点不好使。弟子在这里替他向您赔礼道歉了。” 封岚瞪大了眼睛，心想传闻中的莫山主这么年轻么？ 莫山山笑着摆了摆手：“无碍，殿下还是尽早下山吧，这脑疾可耽误不得。” 安阳王脸颊微红，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带着封岚就要离开。 “弟子告退。” “且慢，临别之际，在下还有一言赠予殿下。”莫山山说道。 “吾恐季孙之忧， 不在颛臾， 而在萧墙之内。” 安阳王闻言愣了片刻，还是封岚捅了他一下才反应了过来。 “弟子谨记。” …… 自此安阳王率不言骑离京，直到生母病逝时也没能回到京城。 而那封信，也由亲信暗中交与拓跋宏璟。 北魏平真五年末，安阳王离京后的第三年，厍族叛乱，皇帝调不言骑平叛。 北魏平真六年初，安阳王率不言骑攻破厍族族地，厍族人退入秦岭古墓。 自此，厍族两万余众仅剩寥寥数百人。安阳王照惯例向皇帝递上一份奏章汇报战果。 不久之后，圣旨下达，却只有四个字——斩草除根。 最终，不言骑攻破秦岭的厍族古墓，厍族从此从历史上销声匿迹。 而安阳王也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从来都不存在所谓的犯上作乱。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皇帝听信了方士的话，认为厍族古墓中有长生的方法。为了掩人耳目，给这群无辜之人，按了一个犯上作乱的名头，将其尽数诛灭。 安阳王本人与不言骑，从始至终都是皇帝灭族的那把屠刀。 厍族古墓中带出的龙纹铜盒，被作为战利品呈与皇帝。 而安阳王、不言骑虽平叛有功，却因数年来不仅办事不利且劳民伤财，最终功过相抵，不予嘉奖。 但念在其任劳任怨忠心耿耿的份上，特许安阳王回京。 另一边，皇帝费尽心思终于打开了盒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压根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长生。 第68章 北魏往事(四) 皇帝盛怒之下就要下令处决方士，就在方士将要刀斧加身之时，为了保命，他谎称自己还有个长生不老的法子。 只是因为此举有伤天和，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告诉皇帝。 皇帝将大殿里的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只剩下了方士。 最终方士活了下来，只是他到底和皇帝说了什么，这个方法又是什么，无人知晓。 等到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进来之后，便看到面如枯槁，一副将死之相的皇帝，一言不发的盯着安阳王呈上的龙纹铜盒，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诚，朕问你个问题。”皇帝将手中的铜盒放在一边，看向陪伴自己多年的首领太监问道： “你说那些上古先贤真的说过世人不可得长生的话吗？还是世间异人的信口胡言而已？” 名叫高诚的太监躬身行礼，低眉顺眼的回道：“奴婢也不知，奴婢只知事在人为。” 皇帝没有继续追问，转头看向他：“朕听说高总领修为高深，不知还能有多少寿数？” 高诚如同一只温顺的家犬，向着主人露出了自己的肚皮，“陛下让奴婢活多久，奴婢便活多久。” 皇帝闻言笑道：“也对，先贤还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想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混浊的双眸中，也有了一丝兴奋的神采。 …… 北魏平真六年四月初四，安阳王“平叛”成功。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还没来得及休整，皇帝就下旨令他火速班师回朝。 或许是皇帝也觉得此举欠妥，特地命传旨的内侍带了美酒佳肴，以犒赏三军。 故此，不言骑大战后还没来得及休整，只是将战死袍泽的尸首就地掩埋，便急匆匆的踏上了回京的路。 但谁都没能想到的是，就在刚踏上回京之路不久，不言骑就出现了集体中毒的迹象。不得已，安阳王只好下令就地扎营。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天晚上，他们遭遇了另一伙“叛军”的袭击。 与一般的叛军不同的是，这伙人虽然看上去训练有素，却不是军中路数。 反而像是什么人暗中培养的死士，且大多都是异人，甚至其中不乏高手。 这伙人蒙着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不言骑大营外，打了不言骑一个措手不及。 不言骑未经休整，又被人下了毒，虽然还能维持军阵，但也不是蒙面人的对手。 一开始不言骑还能凭借军阵抵抗甚至斩杀对方，但没过多久，那为首的蒙面人加入战局，军阵在顷刻间便被撕破。 军阵一破便是一边倒的屠杀，数个士兵也不见得能换掉一个蒙面人。 这人虽蒙着面，却也不难看出他没有喉结，且身法诡异，功法路数也极为阴柔。 就连安阳王与不言骑主将张敬联手都不是其对手，反而双双被其重伤。 但他明显小看了身为不言骑主将的张敬，更低估了安阳王曾身为墨池苑弟子的骨气。 安阳王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强行提升修为，张敬也全然不顾那人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拼死也要在其身上留下一击。 为首的蒙面人虽然厉害，却也不肯与张敬安阳王以命换命。二人凭借这种不要命地打法，竟然在与其的交手中短暂的占据了上风，被二人合力击退。 安阳王抓住机会双手成结手印，符印流转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战场，金色的川字符缓缓打开，将其死死地镇压在了原地。 最终，在同袍的拼死掩护下，带着仅剩的部下杀出了重围。 至此，不言骑全军覆没，安阳王率残部退入秦岭的厍族古墓中。 这里是一座天然的气局，厍族先民发现并改造了这里。使其原本流转不息的炁，变成了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只要踏错一步，就算来人有通天的修为也难逃一死。 破解的办法说来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能看破气局流转的变化，以正确的方式进入就可以了。 袭击不言骑的“叛军”显然是没有破局的本事的，在折损了一批人手之后，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好在两个目标人物虽然逃脱，却都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也算是可以回去交差了。 安阳王遭遇袭击后不久，皇帝接到了揭发六皇子景安王拓跋宏璟意图谋反的奏疏。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最终，首领太监高诚在六皇子的府上，找到了景安王豢养死士意图谋反戕害兄长的铁证。 北魏平真六年四月十八，景安王拓跋宏璟，被削除宗籍夺爵入狱。 这位被认定谋反的王爷，直到被捕入狱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反抗，依然保持着平日里的儒雅随和。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三天后竟然于狱中畏罪自杀。只是由于尸体保存不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皇帝“悲痛”万分，但念在多年父子的份上，还是将他以王爵的规格厚葬。还下令将狱卒与狱中的囚犯全部赐死，用来为自己的儿子陪葬。 同时，皇帝放弃了在全天下搜寻长生的计划，转而开始炼制长生不老药。 而身受重伤的安阳王却在暗无天日的古墓中苟延残喘，直到临死前才想明白，莫山山那句“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的真正含义。 大魏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常年扣关的外敌，也不是朝堂尸位素餐的士大夫，而是自己那位稳坐云端，高高在上的父皇。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张启灵三人自听完这个故事之后皆沉默不语。 良久，胖子开口打破沉默：“这皇帝老儿怀疑自己的儿子没有把盒子里的东西给他，或者是早就对他起了疑心，所以痛下杀手？” “也许早就起了疑心，这盒子只是个幌子罢了”封岚摇摇头说：“龙纹铜盒随奏折一同呈与陛下之后，六殿下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曾给王爷去了一封信，警告他不要回京。只是，他也没能料到，陛下会……” 胖子愤愤不平道：“这种狗东西你还叫他陛下？这种畜牲也配？不准叫他陛下！给我改口，叫他狗皇帝！” 封岚沉默，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谁能料想到竟然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墨池苑呢？”张启灵问。 封岚叹了口气：“我们当初突围之后，便马不停蹄的退回了这里座墓里，墨池苑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 “你的意思是，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胖子惊讶的问。 封岚摇摇头：“当初会有，可现在千余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有别人呢……” 第69章 赠剑 胖子疑惑的问：“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早就死了。”张启灵说道。 “不可能！他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见胖子不相信，张启灵看向那副漆木棺，示意他自己去看。 胖子转头看去，只见那棺材里还有一个封岚躺在里面，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生机。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胖子一脸震惊。 此时的封岚已经摇摇欲坠，体内生机正在快速流逝，已经远远超出从青铜树汲取的速度。 “因为这棵青铜树，殿下曾说过，此地身处龙脉之中，乃是天地间首屈一指的洞天福地。”封岚气若游丝的说道：“而这棵青铜树到底从何而来，已经无从考证。只知道在数千年前，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龙桃。”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递给莫山山，“这是殿下临终前交给我的，命我找机会转交山主。谁曾想，这一转眼便是千年。” 他艰难的起身，冲三人郑重行了一礼，双手颤颤巍巍的捧起长剑，走到胖子身前： “此剑名为秋诫，乃殿下所赐，曾随封某历经大小数十战，从无败绩。我时日无多不忍此剑陪我长眠于此，今日赠与阁下，望阁下莫要让此剑蒙尘……” 胖子接过剑，也回了一礼：“多谢。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咱们也算是有缘。听我的，现在的医疗这么发达，你说不定还有救。” 封岚撑住膝盖缓缓坐了下去，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未必救的了我。殿下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也该下去看看我的同袍了……” 说着最后看了一眼莫山山，缓缓闭上了眼睛，头颅无力地垂了下来。 张启灵垂了垂眸，神色有些落寞。缓步向前端正了自己的身形，替封岚正了正衣冠，单手掐诀：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 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债主冤家 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 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 淡金色符文随着咒语在张启灵的身边不断流转，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身影虚幻全副武装的不言骑，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来到了这里。 为首的那人正是不言骑主将张敬，他正了正自己的铠甲，将长刀置于身前的地面上，面对着张启灵跪了下去，双手交叠于额前郑重三叩首。 他身后的不言骑也尽皆跪倒在地，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胖子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心里竟产生了一股莫名地伤感，拱了拱手道：“黄泉路远，诸位慢行。” 张敬回礼，随后连同棺椁外的封岚和不言骑一起，逐渐化为点点星光，飘散在天地间。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胖子一边目送着他们离开，一边感叹道，“你说是吧小哥，小哥？” 胖子转头却发现张启灵正在盯着莫山山看，而莫山山则盯着手里的帛书，并没有察觉二人的视线。 “嫂子，这上面写了什么？”胖子凑了过去。 莫山山将帛书收了起来：“这上面记载着两处地方，一处是这里，另一处并没有写具体位置。只写了‘龙桃有果 灵榆无根 ’八个字。” 胖子苦思冥想了半天，挠了挠头疑惑的问：“这青铜树是龙桃，可这灵榆又是什么东西啊？听上去也是棵树，但树怎么可能没有根呢？” 张启灵也想不通，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去找无邪汇合。 “走吧。”张启灵牵起莫山山的手边走边说道。 胖子将剑收好，连忙跟了上去：“算了，这种咬文嚼字的事情不适合我，还是交给天真吧。” 三人朝着青铜树枝交错而成的密林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不远处直径约有二十米的大洞，下面的空间十分巨大，一眼看不到底。数根水桶粗细的青铜树枝从石壁里钻了出来，如巨蟒般盘踞在石壁上。手电光照过去可以依稀看到同样蜿蜒向下的石阶。 石阶很长，有时候还会遇到拦路的青铜树枝，只能翻过去。 走着走着，胖子感到有些憋的慌，于是开启了闲聊模式。 “小哥，你跟嫂子结婚多久了？”胖子边走边问道。 “三十年。” “那你们感情这么好，这么多年怎么就楚岚一个孩子啊？”胖子一脸惊讶。 莫山山一时无言以对，这么多年要说感情确实好，二人之前也一直很努力。可这事确实是要看天意的，之前还听说越是强大的人，子嗣越是稀薄。 现在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可能缘分未到吧。”莫山山瞥了一眼自己丈夫，张启灵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浑身一震，默默的远离了她。 可偏偏胖子又说了句：“也是哈，这是得讲缘分。但是——事在人为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呐！” 莫山山笑道：“别说我们了，你呢？可遇到心爱的人女孩子了？” “这个嘛，还真有。”胖子回想了一下，一脸怀念 ：“那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童年的女神，叫飘飘。只可惜天意弄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她。” “一定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嘛。” “那谢嫂子你的吉言喽，到时候再有孩子，咱两家还能定个娃娃亲。” 张启灵见他们没有再聊孩子的事，也没有把话题扯到二胎上，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张启灵耳朵一动，听到了洞底传来的动静。 胖子和莫山山也停止了闲聊，侧耳倾听着。 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又夹杂着乒乓的打砸声。但也不知是这岩洞放大了声音，还是那东西本来体型就很大。总之，这动静也过于大了点。 终于，一道清晰的人声传了上来。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无邪。 “不好！天真有危险！”胖子大喊一声，冲了下去。 第70章 母亲 另一边，无邪和张启灵正通过青铜树视频聊天，画面突然被切断，无论他怎么拍打青铜树都没有反应。 无邪面色一变，连忙顺着铁链滑到了悬崖底部。 那王老板相较胖子体型差不多，身手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无邪蹑手蹑脚的走过挂满青铜铃铛的吊桥时，他才下到底部。 无邪正要走到棺井边上，却听那人大喊了一声。 “别动！” 无邪转头看去，只见那被称作王老板的人一脚踏上了吊桥，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便已经冲到了吊桥上。 可他明显不知道这青铜铃铛的威力，一点都没减速的踏上了吊桥。青铜铃铛叮叮当当的人响个不停，看的无邪亡魂直冒。然而这铃声却没有鲁王宫那样的威力，只吵得人心烦意乱。 正当他以为这青铜铃铛是个赝品的时候，冲过吊桥的王老板突然身形一晃，倒在地上抱着脑袋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无邪走过去想要打晕他，却不料这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向他冲来，猛地将他扑倒在地，双手死死地钳住了他的脖子。 这人力气极大，无邪挣脱不开，被他掐的面色发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心一横，右手不再去管他。转而双指并拢成剑指，微微一动。 一柄巴掌大的飞剑自腰后呼啸而出，打了个旋，拖着淡青色的尾焰向着王老板射去。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就在飞剑即将洞穿他的脑袋的时候，他突然缓过了神，松开了手。 无邪意念一动，飞剑一个急转，叮的一声钉在了一旁的石柱上。 王老板痛苦的捂着脑袋，伸手将无邪拉了起来，“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无邪剧烈咳嗽着，似要把肺都咳出来。 “我没事，咳咳……” 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干掉的王老板松了口气，拍着无邪的肩膀道：“幸亏你没事，不然我这就要背上一条人命了。” “这下面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了。”无邪走到棺井边向下看去，开口说道。 棺井的空间很大，上面较细些的青铜树枝交错纵横。最下方有个形似鹅卵石的巨大尸茧，散发着氤氲的光芒。颇有几分仙境的味道。 王老板抓着铁链想要下去，却见无邪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要一起的意思。 “这下面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宝贝，你不跟我一起下去看看？” 无邪心里仍然记挂着不知在什么地方的张启灵，摇摇头：“我要找的，远比这东西珍贵百倍。” “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这地方错综复杂，我们知道的就这么一条活路。你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还不如和我一起下去呢，说不定路就在下面。” 最终，无邪被他说服，跟着他一起下到了棺井底部。 尽管在上面已经看到了这个巨大的尸茧，可当他站到它面前的时候还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这尸茧虽是死物，却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如同人的心脏一般有规律的轻轻闪动着。 王老板滔滔不绝地说着祖父在战乱年代收到的尸茧，对这里面的门道也是如数家珍。 无邪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和王老板同行的泰叔说过，这人没什么文化。认一般的古董都费劲，就更别提尸茧这种冷门的东西了。 回想着这人一路上的怪异举动，以及他的一些和老痒一模一样的习惯，越发觉得这人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连这尸茧也有古怪。 这东西这么大，搬又搬不走。费了这么大的劲总不可能是来观光的吧？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样想着，无邪仔细观察起了这个尸茧。 然而一抬头却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原本连强光手电都无法穿透的尸茧竟然变的清晰可见。那里面封着的是被放大了数倍的老痒，就连疤痕和一些细节都一模一样！ 王老板显然也是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了一跳，猛然转头看向无邪。 此时的无邪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胖子的那句话：我枪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颗子弹。 无邪瞬间惊醒，一下子便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 “别动！” 无邪大喝一声，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慢慢地走到了王老板地身前，摸向他的上衣口袋。 口袋空空如也，却证实了无邪一直以来的猜想。 瞬间，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的上衣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也根本装不下那么多的压缩饼干和水！那你的那些东西，还有对讲机是从哪里来的？” 无邪有些激动，又想起了他这一路上的异常，怒不可遏的说道：“我是该叫你王老板还是老痒？回答我！！！” 王老板冷哼一声，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体型慢慢变得消瘦，容貌也发生了改变，逐渐变成了老痒的样子。 “我从小就骗不了你，长大了还是这样。从来就只有你骗我的份。” “果然是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困难你可以说啊！你到底要干什么？”无邪心里充满了失望，“算了，你要干什么也和我没关系。” 说着转身就要走，这时老痒拉住了他，“老…老无你别走，骗你是我不对，可…可就是因为你是我发小我才骗你来这里的。” 这话题在路上二人已经吵过一次了，无邪实在是不想和他继续吵，要不然连朋友都没得做。 老痒见实在没办法，只好和他说了实话。 “这一路上你没有觉得这棵树有问题吗？” 说着又从空空如也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无邪看他一眼，没有接，老痒笑了笑，自顾自的说道： “我在千禧年的时候，和一群辽省来的朋友一起来过这里。当时是从一片榕树林下来的，直接就到了青铜树顶。 来的时候一共十八个人，可在后来就剩了我一个。 我好不容易从这里出去，想着尽快把手里的东西盘出去。谁曾想就在省城找买家的时候，被条子给点了。 这一进去，就是整整三年，我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我妈。 可你知道吗？我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恶臭。我推开我妈的房门，发现我妈就孤零零的一个人趴在缝纫机上。我走过去轻轻推了她一把，才发现我妈她早就没了。 皮沾在了缝纫机上，肉也始腐烂。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蛆虫啃成了空腔。 我处理完她的后事之后，就一个人待在家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心都随着她一起死了。” 第71章 无中生有 老痒狠狠的吸了口烟，继续说道：“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有点饿了，就出去想找些吃的。 就在这时候，我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可进厨房一看，我妈就好端端的站在灶台前。还和我说饭菜马上就好了，再等会。 这不是幻觉，就连楼下的小孩也看到了她。 我当时没有管那么多，只觉得是上天可怜我，又把我妈还给了我。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了不对劲。 我有时候会在客厅里看电视，可有一天，整栋楼都停了电，就我家有电。 有的时候，连插头都不用插电视照样可以打开。 我和你不一样，脑子没你这么好使。想明白这件事情就花了一个星期。 我试验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有了一种物质化的能力。只要我的潜意识里相信，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 老无你知道嘛，我并不觉得这里是恩赐，反而更像是一种可怕的惩罚。 一旦我意识到这一点，就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甚至一闭眼就是我妈趴在缝纫机上的样子。 终于有一天，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又回到了我刚回家时候的样子。 满屋子的灰尘和恶臭，我妈也还趴在缝纫机上，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无论我怎么努力，这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我意识到，只有心思单纯的人，物质化出来的东西才可能是长久的。 就这样，我想到了你。因为在我心里，你是唯一认识我妈，还心思单纯的人。 骗你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借助青铜树的力量复活我妈罢了。” 无邪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摇摇头开口道：“你太高看我了，与其说是心思单纯，还不如说需要这人心境修为极高，甚至达到心如止水的地步。” “不……不是这样的，只要你潜意识里相信就可以了！” 无邪打断他，“你先听我说，信马由缰的后果非常严重。西游记里的唐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或许真的有人能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但绝不会是现在的你我！” 老痒哀求道：“老…老无我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求你了！！我只要陪她三年就可以了！真的只需要三年！” 无邪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拒绝他。 “我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把手放上去，想着我妈的样子就可以了。” 无邪听话照做，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所有杂念全部摒弃。在心里勾勒起了老痒妈妈的样子。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尸茧发出的淡金色光芒不断交织，编织出了一个人形。 随着无邪在心中的最后一笔落下，那人形也有了具体的五官，逐渐形成了一个四十出头气质儒雅的中年妇女。 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幻罢了，像是一团雾气，风一吹便会消散。 无邪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没想到就这样简单的动作，竟然这么耗费心神，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对不起，我失败了。” 那中年妇女笑道：“小无啊，说什么对不起呢。一会儿到阿姨家吃饭啊。” “妈！” “你这孩子怎么跑这里来了，快跟妈回家。” 老痒眼眶瞬间湿润，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好，这就回，这就回……” “那你记得回家，妈先走了啊。”说着便转身离去。 “咱们一起回，一起……” 那中年妇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妈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好好的啊……” 此话一出，老痒瞬间泪流满面，但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咱们都好好的。” 话落，那本就不凝实的虚影化作点点星光随风飘散。 再一次目睹母亲的离去，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老痒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还有神树！对！神树无所不能，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无法接受现实的老痒口中呢喃着，连滚带爬的跑到尸茧边上使劲拍打着。 就在这时，尸茧上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瞳如猫一般收缩成了一只竖瞳。 无邪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的抬头一看，那是一条头颅足有小汽车大小的巨蟒。面部只有一个竖瞳，头顶的两边各有一个犄角一样的小包。 那巨蟒少说有几十米长，从这个角度看去，甚至看不到它的尾部。 两个像是小爪子一样的前肢蜷缩在腹部，在看到老痒的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去。 无邪心中大骇，一把扑倒老痒。那大蛇扑了个空，一头撞到了青铜树枝上。 无邪一巴掌抽醒发呆的老痒，趁着大蛇摇头晃脑的时候，向着青铜树枝的深处跑去。“你tm发什么呆呢！快跑！” 青铜树枝间的间隙极小那大蛇行进极为困难，却仍然紧追不舍。 二人情急之下跑到了一处山洞前，这里的入口狭小，以那巨蟒的体型绝对是进不来的。 无邪大喜过望，正想进去躲躲。老痒却有些踌躇，“老无别进去，这里面不安全！” “那也比喂蛇强！”无邪说着便要拉着老痒一起进去。 就在这时，那巨蟒终于出了青铜树林追了上来。可它由于的体型太过巨大，竟然震落了峡谷上方的碎石。 即便如此老痒仍然不肯进去，甚至也不想让无邪进去。眼看二人就要被砸成肉泥，无邪只好挣脱了老痒一个人进了山洞。 而那巨蛇在峡谷外围试了几次，见攻击不到二人也转身离去。 老痒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想到了在峡谷内的无邪，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无邪试着去推堵住洞口地落石堆，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推不动。 老痒见此语气中都有了一丝慌乱与怨毒：“都说了让你别进去，这下好了吧！” 无邪并没有发觉他语气中的异样，笑道：“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你等着啊，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就在老痒努力搬动石块的时候，无邪转头正要寻找其他出口，却发现了山洞里的一具尸体。 第72章 烛九阴 从尸体地腐烂程度来看，应该不超过三年。旁边还有一个背包出于好奇，无邪翻开了他包里的笔记本。 里面记录的是他们一行十二人来到这里发生的事。 因为遇到了巨蛇队伍大多死的死，残的残，而他本人也被同伙抛弃被困死在了山洞中。 接着又翻起了他的背包，在里面发现了一个身份证件。 无邪觉得这个叫解子扬的证件主人有听起来点耳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是谁。 “老痒，你记得我们小学同学里有个叫解子扬的吗？” 老痒闻言顿感不妙，只是仍面色不改的问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无邪仔细翻找了一下四周：“我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他的笔记背包里只有一个身份证和笔记本，上面的名字写的是解子扬。我觉得我们肯定认识他，而且他也死在了这里。” 老痒心里清楚，无邪只是叫惯了外号暂时忘记了他的本名。迟早都会想起来他的本名就叫解子扬，而到了那时一切就都晚了。 因为山洞里的那具尸体就是他，准确的来说那是他的本体。 当初被困在山洞时，曾无意间触发了青铜树物质化的能力，创造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这个复制品就连记忆都和本体一般无二，双方都不想被替代，于是他这个复制品便杀死了自己的本体。 这就使得他在面对无邪时眼神总会有一些闪躲，而现在他也即将发现这一切的真相。 无邪或许可以容忍他的朋友骗他，但他绝不会允许有人杀害自己的朋友。即使这个人也是他的朋友。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动了封口的念头。然而这个念头刚起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你别动，我马上进去救你！” 无邪笑道；“那你可要快点了。” 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僵在了脸上，心里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解子扬不就是老痒的本名吗？他在外面，那这里面的是谁？ 这时老痒搬开了堵住洞口的石堆走了进来。 无邪举着手里的身份证，脸色难看的问道：“这不是你的身份证吗?怎么会在他这里，你认识他吗？” “无邪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老痒说着便一把扯过他手中的身份证，随手扔了出去，语气中带着一丝杀意，眼中充满了冷漠：“他就是解子扬，他就是老痒！是我杀了他！是我亲手杀了他！你满意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无邪仍觉得难以置信，怒不可遏的说道。 老痒没有注意到无邪眼中燃烧的熊熊怒火，反而轻蔑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必问我呢。” “疯子！”无邪怒道。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别怪我了。”老痒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昔日的好友。 无邪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发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中满是失望。 “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老痒，那就是我！所以他必须死。这么说你是不是就明白了？” 无邪深吸一口气，在老痒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他的枪口，看着他语气平静而坚定的说道“如果你真的是老痒，那就不会杀我。” 虽然严格意义上讲他只是个冒牌货，但曾经的回忆与感情却做不得假。 正如无邪所言，他下不去手，原本稳持手枪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就在老痒犹豫着要不要放他一马的时候，无邪动了。 左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枪举过头顶，砰的一声，子弹从无邪的头顶飞过。 一柄小剑自无邪的腰后飞出，向着老痒的眉心射去。 就在老痒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小剑却突然转了一个急弯，叮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还没等他反应，无邪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枪也掉落在地。 老痒顾不上飙射的鼻血，就要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枪，谁知一柄小剑就像是一条守候猎物的猎犬般停在了他的面前，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能要了他的命。 老痒擦了一把鼻血，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赢了动手吧。” 谁知无邪看他这副样子却更生气了，“我之所以答应他们探路都是为了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也就算了，而你竟然拿枪指着我！” 无邪越说越来气，到了最后已是怒吼出声：“现在又一副成王败寇的样子，你把我无邪当成什么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谊在你的眼里就这么廉价吗？！！！” 老痒低下了头竟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对不起三个字说来简单，此时却仿佛重若千钧，堵在喉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我想复活我妈，所以我骗了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只能骗你。”老痒哽咽着说道。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唯一的朋友也被自己给弄丢了，一时间原本被占满的心瞬间空了下来。 老痒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口中不断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既是对自己没能尽孝的母亲，也是对自己愧对的至交。 无邪收回了小剑，看着失魂落魄的老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就在这时，原本离去的大蛇竟然去而复返，从山洞的另一头钻了进来。 无邪也顾不上安慰了，拉起老痒转身就往山洞外跑去。 这次二人有了经验，选择了岩壁上的栈道作为逃跑路线。相比平坦的地面这里显然要更安全些。 但他们低估了这条栈道的坚固程度，看上去年久失修的栈道竟然能够撑得住大蛇这庞大的体型。 不仅人可以在上面健步如飞，就连大蛇也是速度飞快，没过多久便被追到了栈道的断裂处。 看着足有七八米的断口，老痒咬牙说道：“跳吧！下面有根藤蔓，只要能抓住就能得救。” 说着还不等无邪回应便一跃而下，可结果却没能如他料想的一般，藤蔓因无法承受他的重量而断裂，向着更下方的栈道掉落了下去。 第73章 我们是朋友 “老痒！” 无邪看着掉落栈道生死不知的老痒，毫不犹豫的也跟着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无邪背部着地，落在了老痒的身边。 过了一会，痛觉稍稍消散了些无邪才痛呼一声挣扎着起身。 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感，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老痒的伤势。 而他此时的情况却不容乐观，一截树枝贯穿了他的腹部，原本就破旧的衣衫也被鲜血染红。 更糟糕的是大蛇也在这时嘶吼着向他们冲来。 无邪看着满身鲜血的老痒，又看看那如巨龙般的烛九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你先走，等我干掉了它，就去找你。” 说着冲老痒展颜一笑，身上淡青色的炁愈来愈盛，仿若烈日余晖般耀眼。 老痒却拉住了他，问了个看上去毫不相关的问题：“我们是兄弟，对吗？” “那当然！一直都是啊！” 无邪笑道，老痒闻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眼眶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有些湿润，声音也有点哽咽：“我希望，下辈子还是……” 无邪瞬间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连忙拉住了他，“老痒你别做傻事！” “这事一点都不傻，我觉得值得很。” 还不等无邪反应过来，老痒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枚手雷，猛地推开了无邪，向着烛九阴冲去。 无邪全力运炁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向那道背影冲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老痒已经一步跃进了那如小汽车般大小的巨口中。 “老痒！” 刹那间，老痒回头看了一眼这位从小玩到大的老友，嘴唇动了动。 但无邪就连这最后的遗言也没能听清，周围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只有冲天的火光向他席卷而来。 恍惚间，他听到了老痒的那句话，他说， “走，一直走，别回头……” 一个浑身散发着耀眼金光的人，挡住了爆炸，也将他包裹在内。 看着无邪得救，老痒不禁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紧接着，爆炸的火光将他吞没。 无邪失去了意识，但眼角却有一滴泪光滑落。 …… 栈道尽头的空地上，胖子看着昏迷不醒的无邪，一脸担忧的问道：“小哥，你那金光到底管不管用啊?怎么无邪还是晕了呢？” 金光咒已经挡住了绝大部分伤害，但无邪还是被先前的冲击波震晕了过去，好在并不严重。 胖子努力了半天，各种办法都试了个遍也没能喊醒无邪。 “看来胖爷只好牺牲一下，给你做个人工呼吸了。” 胖子撅起了嘴，缓缓向着无邪的嘴落下。 正要和无邪的双唇有一点接触的时候，张启灵伸出刀鞘挡在了二人之间：“他醒了。” 话音刚落，无邪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我说天真啊，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多么大的好事，正要给你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你醒了。看来你是得不到胖爷我的初吻了。” 无邪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老痒的身影，悲伤涌上心头失魂落魄的呢喃着：“老痒……” 一向嬉皮笑脸的胖子也沉默了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安慰道：“节哀。” 在胖子说完这句话之后，气氛就一直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胖子开口打破沉默：“天真，你得振作起来，那位朋友的血不能白流，咱们得想办法出去啊！” “你不是说过嘛，多少人下来，多少人出去。现在老痒不在了，难道你要丢下我们仨不管了？” 无邪渐渐回过了神，“我没事，只是一时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看着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到无比安心的张启灵，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软弱无力，为救自己而死的老痒。 小哥可以数次救我于危难，而我却连一个从小长到大的朋友都无法保护。 原本以为只要踏上了修行路，就不用躲在他人身后，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然而老痒的死却给了他当头棒喝，因修行获得的力量，所带来的满足与兴奋瞬间荡然无存。 张启灵似是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眼眸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莫山山与他心意相通，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出言安慰道：“修行路漫漫，走的慢一点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莫走回头路。” “莫走回头路……” 无邪呢喃着，暗自做了一个决定的同时，心境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使得他在修为上又向前了一步，然而无邪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这个代价有点太大了。 “修行先修心，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好像来不及变强了，因为在那之前，也许会有更多人因我而死。”无邪眼眶泛红：“我怕我追不上他们。” “人各有命，该谁死谁就得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胖子喃喃道，一把拉起了无邪。 “甭管怎么着吧，只要是人早晚都得死。别人我管不着，反正咱要是再不出去就得饿死在里边。” “我刚才看过了，沿着栈道一直往下就到了青铜树的底部，你们从那里就应该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张启灵起身缓缓说道。 无邪一听这话就急了，“那你呢？你别告诉我你又要一个人跑路。” “我们还有别的事情。” “很危险？”无邪试探着问，见张启灵点头，无邪继续说道： “咱们好歹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当然了，主要是你救我，而且不止一回。 但这回你得带上我和胖子，就算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当个炮灰总是绰绰有余的吧？ 你看上回西沙海底墓的莲花箭雨，不是都射在我和胖子身上去了嘛！” 张启灵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可是话又说了回来，谁叫自己当时没有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再打晕胖子偷偷跑掉呢？ 现在甩不掉也就怨不得别人了，而且人家都愿意给你当炮灰了，还能说什么呢？ 胖子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你去哪，我们就去哪，就赖上你了。” 说着便要向着栈道走去，这时无邪拉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胖子撇了他一眼，那眼神中蕴含了太多情绪，以至于无邪根本没意识到他是在学习张启灵用眼神骂人。 “开路啊，还能干嘛？” 张启灵三人是从上面跳下来的，四周除了这一条栈道之外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一般栈道各有用处，运送物资或是别的什么作用。 可这岩壁上修建的栈道却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乍一看这栈道修的还挺合理的，既能节省材料，看起来也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第74章 九曲盘桓洞 但除了下去救无邪的张启灵之外，没有人能察觉到那栈道的异样。 悬崖峭壁之上修建栈道，尤其是古代，下钉的位置十分讲究，就算是粗糙些的，也会将铆钉尽量下在较为坚实的地方。 可它却不同，哪里不该下钉它偏偏就下在哪里，更怪异的是它竟然还能承载那么重的一条巨蟒在上面行走。 最终，栈道中段往上一直到尽头，不出意外的断为了数截。 就是这断了的数截，让张启灵察觉出了端倪。 看似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栈道，却暗合了八卦数理。 要不是张启灵为了救无邪直接从顶端一跃而下，也发现不了这奇怪的构造。 从数术上看，这栈道组合排列形成了三卦，分别是：否、泰、困三卦。 无邪在否卦处遭遇烛九阴，又在泰卦处因为老痒和张启灵而化险为夷。 而现在，四人刚好处于困卦上方。 要是巧合那还好点，可要是有人故意为之…… 根据卦象上看，应该向上寻找出路，而不是像张启灵说的那样一直沿着栈道往下。 但张启灵知道那上面有什么，比起卦象的批示，那上面才是真正的危险。 也许并不会立即致死，但却会卷入更大的危险中。 虽然这里自古华山一条道，但无邪感觉这里也许另有出路，不然小哥不会说让自己二人先从栈道下去这样的话。 “也许还有别的路。”无邪看了一眼四周说道。 胖子一听这话就乐了，“除了这条破栈道，还能走哪你告诉我，撞墙还是跳崖？” 其实到了这里，张启灵二人重新找路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站在感官角度，距离目的地看上去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然而换种思路去看，实则就只有一线之隔而已。 下面栈道组成的卦象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否极泰来。 张启灵与莫山山二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悬崖边上，齐齐向下看去。 胖子和无邪见状也走到了二人的边上，好奇的打量着这深不见底的悬崖。 “小哥，你在看什么？”无邪问道。 然而张启灵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莫山山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无邪的眼睛：“无邪，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无邪淡淡一笑，“我是自愿跟着你们的，就像没有人逼着你们救我一样，你们都不怕被我牵连，那我也不会怕因此丧命。” 莫山山和张启灵对视一眼，张启灵微微颔首。 “那便对不住了。” 莫山山说道，无邪心中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莫山山一把推了下去。 胖子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嫂子你……” 话还没说完，他也被张启灵一膝盖给顶了下去。 随后，二人从悬崖边上一跃而下。 四人向着崖底坠落，视线中的景色由于下坠速度加快而不断变化，逐渐拉成了一堆凌乱而有序的线条，炁也不受控制的开始自主运行。 就在他们即将摔成肉饼的时候，自身散发的炁与周围的青铜树枝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他们也落入了如水面般闪烁着粼粼波光的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脚踏实地的踏实取代了身不由己的失重感。原本平行下落的姿势也重新变为与地面垂直。 张启灵二人稳住了身形，可无邪和胖子却还是由于惯性向前扑了几步。 看了一眼二人，发现他们并无大碍，这才转头和莫山山一起观察起了四周。 此时四人身处山洞中，山洞空间很大，但却只放了一个长方形的石台。 洞壁上满是刮痕，除了几行小字外，再看不出这上面原本写了些什么。只有斜上方那“九曲盘桓洞”几个大字最为醒目。 无邪像是晕车的乘客一样，扶着墙壁大吐特吐。 胖子一边给他拍着背一边打量着四周，“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了这是，阴曹地府不长这样啊！” “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阴曹地府？” 终于吐干净存货的无邪反驳道。 “我是没去过，可你也不想想，你见过有鬼吐成这样的嘛？而且这鬼还长的这么白净。” “死胖子，你就是嫉妒我比你长的帅！” 胖子骚包的摸了一把头发：“你那叫娘，帅哥起码得像是胖爷这样的。那才叫真正的man！” 无邪轻笑一声：“小哥也挺白的，难道小哥也娘吗？” 胖子被这一句堵的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承认了自己的失策。 “行，你赢了，算你厉害！” 在二人还在拌嘴的时候，张启灵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胖子见张启灵二人在山洞里四处打量，他也四处查看了起来，发现了洞壁上没有被刮干净的那行小字。 可他看了半天都没有看懂，况且这咬文嚼字的也不是他的强项。 “天真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无邪笑道：“叫你平时多读书你不听，这下傻眼了吧。” “我回去一定痛改前非，你现在赶紧帮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此法真中妙更真，都缘我独异于人。自知颠倒由离坎，谁主浮沉定主宾……后面的看不清了。”无邪念道。 这时莫山山缓步而来：“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神功运火非终旦，现出深谭月一轮。” “这诗怎么这么耳熟啊！”无邪苦恼的挠了挠头，明明这个人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紫阳山人。”张启灵提醒道。 无邪恍然大悟，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北宋时期南派丹法的开山鼻祖，紫阳山人张伯端！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只有胖子一脸懵逼的看着三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无邪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叹息道：“胖子，幸亏这里就只有小哥和山山姐，不然咱们俩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不至于吧，历史上的名人多了去了，有那么一两个不认识也很正常啊。”胖子一脸无所谓。 无邪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你觉得作为盗墓贼，不知道祖师爷是谁，这丢人吗？” 胖子点点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要是我得跑到祖师爷牌位前上吊自杀去……” 无邪仰天长叹：“作为异人，如果不知道张伯端，那就是把脸丢到太姥姥家了……” 第75章 胸中一团火 胖子闻言不禁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事天知地知咱们四个知，谁都不准说出去啊。” “就算知道了也是咱活该，谁叫咱没有做好功课呢。”无邪笑道。 “那这和九曲盘桓洞有什么关系？难道就是这里？”胖子疑惑的问。 “不可能，八六版西游记看过吗？就是孙悟空玉华城收徒的那集。九灵元圣的洞府不就叫九曲盘桓洞吗？”无邪说道。 “这几个字和那首诗明显不是一个风格，还是在刮去原本内容之后才写上去的。这就说明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而且刻字的这人看上去不太赞同紫阳山人留在这墙上的内容啊。” 胖子抬头看着九曲盘桓洞几个大字，“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这人很有可能也是个高人喽？” 无邪轻笑一声：“高不高的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人胆子大的很。” 这话却让莫山山感到十分疑惑，仅仅只是几个字而已，他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此话怎讲？” “山山姐你想啊，紫阳山人是什么样的人，他特意在这山洞里留下的东西，不说有多么惊世骇俗，起码也是一大宝藏啊。而这人非但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嗤之以鼻甚至还出言批评，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包天啊。” 胖子没能转过这个弯来，自然也就没想明白为什么九曲盘桓洞几个大字就是对张伯端的批评。 胖子耷拉个脸，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听不懂，说人话！” 无邪笑道：“西游记里有九灵元圣的这一难的根本原因就是猴子乱为人师，所以说这人写下这几个字就是在批评紫阳山人。甚至说是讽刺也不为过。” “这人有点意思，别人留下好处他不领情，还骂人家咸吃萝卜淡操心，也是没谁了……” 张启灵闻言诧异的看了胖子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清奇的脑回路总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啊…… 转了半天除了看到了一段相隔千年的对话，什么都没有发现，可是那三个人还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胖子有点无聊，便悄悄的掏出了小刀在墙上刻起了字。 可无奈文化水平实在有限，根本想不出什么云遮雾绕的诗句。 终于在一番苦思冥想之后，在墙上写下了八个大字。 “要是这紫阳山人真像你们说的那么厉害，那胖爷这八个字肯定能让后来人恨死这破坏公物的人。嘿嘿~~~” 胖子小声嘀咕，想到以后再有人进来看到这八个大字，对着墙壁问候那人先人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无邪在和莫山山讨论紫阳山人，张启灵也在检查石壁。都没有注意到胖子的小动作，等到听到了声响才看到了笑得一脸猥琐的胖子。 “死胖子！你干什么了笑得这么淫荡。” 无邪悄无声息的走到胖子身后突然大声喊道。 胖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干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学学胖爷，多么稳重！” 你确实是重，无邪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要中邪也是你中邪，你的名字就是邪字！” “你个死胖子，我跟你拼了！” 眼看二人又要打闹起来，张启灵连忙出声阻止：“该走了。” 胖子逃也似的跑到张启灵身边：“可算是要走了，再不走我就要长蘑菇了。” 无邪一脸委屈的跑到张启灵身边告状，“小哥！死胖子欺负我！” 切，小哥才不会搭理你呢。胖子得意洋洋的想道。 然而张启灵的一句话却让胖子感到无比震惊。 “一会给你报仇。” 胖子的笑容转移到了无邪的脸上，拉着张启灵的胳膊央求道：“小哥，不至于吧，他不也欺负我了吗？你不能偏心啊！” 张启灵只是瞥了他一眼，向着通道入口走去。 莫山山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句“保重”然后快步跟上了张启灵。 “唉，没人疼的孩子呦~~”胖子仰天长叹。 “以后见了我记得叫小三爷，记住了啊~” 无邪说着也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前进的二人，独留胖子一个人在原地神伤。 四人沿着石阶一直往上，到了通道的尽头，被一块石板挡住了去路。 胖子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主动提出要为众人推开石板，然而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推动分毫。 这并不厚重的石板却无比坚固，胖子用剑劈了好几下都没能打开。 无邪此时的注意力全被胖子手中的那把剑给吸引走了，也顾不上被堵死的出口。 “胖子，你的那把剑是哪里来的？” “朋友送的，先别管剑了。快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上次是跳崖，这次总不能是撞墙吧？”胖子一脸无语。 “紫阳山人既然在山洞里留了东西，而且还在洞口上方留了人身难得四个大字，这分明旨在指点后来人。不会把我们困在这里的，肯定有出口，找吧。” 无邪说着便打起了手电，四处寻找了起来。 张启灵用发丘指在石板上摸索了一阵，在石板上的太极图上找到了机关所在。 只是这个机关需要用炁才能打开，而且还是是两个人一起。 张启灵示意无邪和胖子后退一步，与莫山山对视一眼，一起将手放在了阴阳双鱼上。 胖子运起逆生三重，右手持剑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无邪也用念力操控着两把小剑，蓄势待发。 张启灵二人一起运炁输入太极图中，原本一青一金的两道炁在进入太极图的瞬间变为黑白二色。 阴阳双鱼也在在纠缠流转中逐渐分开，石板也从两者之间打开，露出了向上的通道。 张启灵先一步上去，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示意三人上来。 无邪最后一个上来，然而就在走出通道的一瞬间，突然有些恍惚。 眼前也出现了一幅陌生的的画面，一群年龄衣着各不相同的人端着酒碗围坐在一起。 一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眼神却无比清澈明亮的人站了起来，高举杯中酒，神采飞扬的说着什么。 那声音无比遥远，却又感觉近在咫尺，不断在他的耳边回荡。 他说，“一个混蛋想与他倾慕的三十五个混蛋痛饮一场。” 他说，“我想与各位，义结金兰。” 三十五人尽皆起身，没有门派之别，没有桃园，没有香案烛台。 只有杯中酒，只有胸中意气，只有万丈豪情。 天地为证，义结金兰。 第76章 入口一线喉 眼看入口就要合上了，可无邪还杵在那没回过神来。 胖子只好伸手拉了他一把，这才避免了被夹成两截的命运。 “想什么呢你，这么入神？你差点就变成两节了你知道吗？” 无邪此时还有些迷糊，还没有从刚才三十六人结义的场景中缓过来，神色激动的抱着胖子的胳膊：“胖子你有没有看到一幅画面，就是一共三十六个人在一起喝酒结拜的场景。” 胖子摆了摆手：“别一惊一乍的，我告诉你这里有古怪，之前的时候我和小哥还看到一队不言骑呢，其实就是录像而已。” 无邪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嘴里喃喃道：“我明明还和他们说话了，怎么可能会是录像呢？”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死了几千年的人还能复活呢。”胖子一脸无所谓：“你一个人慢慢寻思，胖爷先去找压堂货了啊。” 此时四人身处在一个山洞内的祭台上，山洞空间十分巨大。周围有序的堆放着几个大筐，且都被白布盖着 看起来十分整洁，就连角落里堆放的空酒坛都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经常打理。 胖子兴奋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上面盖着的白布，生怕自己的动作太粗鲁而碰坏了里面的宝贝。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便一脸嫌弃的又把白布盖了回去。 又接连打开了几个大筐，都没有发现什么压堂货。 胖子左手拿着一个小风车，右手拿着1933年江南书局出版的彩绘版金瓶梅，生无可恋的仰头叹息：“这都什么破玩意，小偷来这里都得留几张软妹币。也就这书还算有用。” “小哥，送你几本武林秘籍，你肯定用得着。”胖子笑嘻嘻的凑到张启灵身边，将书递了过去。 莫山山平时除了读书写字之外，鲜少对其他事情感兴趣。 另外她也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四叔的藏书十分好奇。 道了句谢，刚想接过来，谁曾想却被张启灵一把夺了过去，又放回了筐里。 “这书不好看。”张启灵面不改色的说道。 莫山山一脸好奇：“你看过？” 张启灵被这一句给噎的哑口无言，愣了半晌硬是没挤出半个字来。 胖子憋的脸颊通红，双肩不停的抖动，比田间的拖拉机还要更胜一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莫山山问道。 胖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的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没事，嫂子你没看过这本书吗？” 莫山山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没有啊，这不是你在框里找到的吗，我怎么会看过？” 张启灵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这时无邪突然出声：“小哥，这里有个机关我打不开，你来试试。” 张启灵悄悄松了口气，撇了一眼胖子，拉起莫山山的手向着祭台走去。 无邪看着祭台边上的脚印，又指了指边上刻着的诚字：“诚者信也，这我知道，可这又和机关有什么关系。” 莫山山思索了一会，“这是一道考验，也可以说是这里的主人问的一个问题。但谜面只有一半，现在我们也解不开。” 胖子补充道：“也没有必要解，咱都出来了。” 话虽如此，可是无邪却做不到对此视而不见。 虽然紫阳山人留下的字迹已经被刮去，但这里仍然可以称得上是一处仙踪，即使得不到他的遗产，至少也要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 张启灵似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缓缓开口：“走吧，你要的答案就在前面。” 说完便转身向山洞外走去，无邪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刚才胖子在翻找这里的东西的时候，无邪还在研究太极图，这时才想起了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大筐。 一边掀开白布的一角，一边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胖子一脸郁闷：“不知道是谁的一堆破烂，但我猜就是那个破坏公物的那个家伙的东西。” 张启灵是第一个上来的，也第一时间查看了这白布下面盖着的东西。 但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看上去这里就只是无根生的个人收藏罢了。 对于了解他这个人或许会有帮助，因为这里的东西对他来说可能会有特殊的意义，也代表着他彼时彼刻的心境。 要说是想从这里面找到他的下落，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痴人说梦了。 从这里的藏品就不难看出，这人为人洒脱，不拘一格。他所欣赏的，不一定会是世人所追求的。 无邪看了一会，发现这几幅油画内容各不相同，既有闲云野鹤一心求道的道士，也有挣扎求生的劳苦大众。 甚至还有为祸一方的地主豪绅，与杀人无数恶贯满盈的强盗悍匪。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让那么多的人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与他相见。那时的他们又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呢……” 无邪感叹道，“这怕是一辈子都难忘怀的回忆吧。” 胖子咧嘴一笑：“假如我和小哥也有这么一天，你也会不远万里的来找我们吗？” “一定会，就算是需要几十年，只要我无邪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胖子本来是想开个玩笑，结果无邪却无比认真的回答了他。 张启灵眼眸轻颤，什么话都没有说。 良久，胖子搂住二人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甭管咱们仨谁有难，咱都一起面对。” 无邪笑了，笑得无比灿烂，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张启灵也笑了，“好。” “那从现在开始，咱仨就是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铁三角！！！” 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了墙角拿了一坛酒，“这时候怎么能没有酒呢！今天咱仨就干了它。我先打个样。” 说着便端起酒坛吨吨吨的喝了起来，张启灵给了无邪一个眼神，随后二人齐齐后退一步。 噗！！！ 胖子一口喷了出来，“这酒怎么一股怪味呢！” “那是尿~~~” 张启灵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拉着莫山山转身离去。 “你不早说！！！” 第77章 二十四节通天谷 胖子连灌了几大瓶水才勉强将嘴里的味道给涮下去。 “不是我说，你们也配有兄弟？眼睁睁的看着我喝尿。” 无邪轻笑一声：“你胃口好，没关系的。” 经过这次，胖子终于意识到了张启灵是个有仇必报之人，一旦他抽出空来就会转头来收拾你。 过了一会无邪和胖子停止嬉闹，跟着张启灵出了山洞。 无邪也看到了洞口上方的那三个字，何为人。 口中喃喃道：“人身难得，何为人，诚……” 张启灵心里明白，这其实是两个问题，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且他认为诚字还要在何为人之上。 只要能答的上来，便能进入这里的真正核心，见到张伯端想让他们见到的风景。 那正是八奇技真正的起源之一，一条可行的通天路。 但后来发生的事确实证明张伯端是错的，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遑论其他了。 是故，世上无登天路，亦无长生。 可无邪并不知道这一切，甚至也从来都没听说过甲申之乱。 仍然天真的以为，那三十六人所留下的，是为世人所称颂的千古佳话。 “小哥，你说当初在这里结义的那群人见到了怎样的风景呢？他们现在或许已经有人开宗立派了吧？” 张启灵垂了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也一辈子隐姓埋名，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无邪猛然转头看着张启灵，神情有些激动：“为什么？” “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莫山山语气平静的说道。 “那就要以死谢罪么？” 张启灵看着他，又转头环顾四周，依稀间，似乎看到了那个个子不高的大耳朵道士，眼中似有一点晶莹闪动。 “在世人眼中，他们都该死，我也一样。”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死了你老婆孩子怎么办！回头天真哭你个水漫金山你信不信！”胖子咆哮着一把抓住张启灵的肩膀，“我告诉你张启灵，胖爷我认准的人，就算他跑到阴曹地府我也把他揪出来！想走在胖爷前面，门儿都没有！” 眼看胖子越说越激动，无邪赶忙出来打圆场：“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胖子你也冷静点，有什么事情大家出去弄几瓶酒慢慢聊嘛。小哥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岁数了还说这种话。” 胖子松开了张启灵，一脸的不高兴：“就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说什么死不死的。人家一般人照你这么个岁数都有孙子了。你呢？儿子今年才八岁。” “而且还没有给儿子攒下老婆本呢。”莫山山幽幽道：“要死你死，我还想抱孙子呢。” 张启灵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三人，我说错话大不了就改嘛！至于吗？三个人合起伙来对付我。 尤其是这女人，有了孩子之后简直性情大变，现在连孩子爹的死活都不管了，竟然还想着抱孙子。 虽然知道你是故意气我，但这样也太过分了点。 女人，不能惯！ 现在都这样了，以后岂不是要上天了？ 这样想着，快步来到莫山山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错了。” 日子还得继续过嘛。 莫山山将头别过去，“没诚意。” 张启灵想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从怀中掏出一只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松鼠。 胖子将大脸凑到松鼠跟前：“死了？” 咚~ 张启灵一个脑瓜崩弹了上去，松鼠幽幽转醒睁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你有事没事？ “活的。”张启灵将松鼠递了过去。 …… 最终，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芝麻汤圆取得了三人的原谅。 只是那只松鼠即使被某人那样对待也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胖子边走边感慨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想当初我和天真来的时候，被这山里的猴子那顿胖揍……” 无邪重重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可不是嘛，它们甚至还抢了我的包。结果转头就送给了小哥。” 几人边走边聊，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小哥，咱走哪条道啊？”胖子问。 “不论哪条路，都连接着同一个出口。” “那这么说的话，就只有远近的区别喽？”胖子说道，“三条路，咱每人都选一条，投票决定，嫂子小哥是夫妻，算一票。” 无邪纠结了一会，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直觉告诉我应该选中间那条，但我的直觉向来不准，所以我选左边。” 张启灵和胖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着右边走去。 “你们好幼稚……”莫山山吐槽道，然后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我讨厌你们！！！” 无邪咆哮着，随后叹了口气，一脸幽怨的跟了上去。 正如张启灵所言，这里的路线虽然错综复杂，但却条条大路通罗马。 就只是远近的区别而已。 显然张启灵和胖子的决定是对的，几人没过多久便出了洞穴，也基本摸清楚了这里面的构造。来到了通往何为人洞的必经之路——二十四节通天谷。 无邪一边走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山谷两侧刻画的线条，只是不看还好，看久了便逐渐发现了不对劲地地方。 浑身的炁竟然不自觉的开始游走，由尾闾至夹脊向四肢百骸开始扩散，直至消失不见。 无邪心中大骇，赶忙提醒道：“小哥，不对劲快停下！这山谷两侧的线条在引导我们散功！” 谁知张启灵却道：“没事，放心走。” 胖子犹豫道：“小哥，散功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弄不好咱都得报销啊！” 张启灵当然知道这线条在引到他们散功，而且不仅仅只是散功。 自从进入厍族古墓开始，便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而这种轻松感都来源于这里不知从何处散发的一种能量。 等到终于走近了青铜树所在的范围后，他才确定了这种异样的由来，青铜树。 第78章 道果 这种能量正是使青铜树具有物质化能力的关键。 而四人也或多或少的沾染了这种能量，其中以无邪最甚。 散功的过程其实也就是在帮助众人祛除这种能量的过程，散去一些修为也在所难免。 只是无邪还没有意识到这点，想到这里，张启灵决定引导一下他。 他向胖子要了手枪递给了无邪，“这里面有三发子弹，你带着防身。” 胖子一脸疑惑的盯着他，这里面不就剩一发了吗？而且你不是都见过嘛。 无邪接过了手枪，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子弹也确实是三发。 胖子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回事？咱不是都已经出了古墓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无邪一脸懵：“怎么了？这枪有什么问题吗？” “天真，这枪里之前只有一发子弹，是到了你的手里才变成三发的。”胖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就是说，你刚才触发了青铜树物质化的能力！” 这回轮到无邪怀疑自我了，“我们都出了清青铜树的覆盖范围了，怎么还会有物质化的能力呢……” “只要身上还有青铜树的能量残留，或是和树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这种能力就一直会在。”莫山山说道。 无邪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我懂了，所以这里的线条是在帮我们洗去这种诡异的能力。” 胖子回头看向了来时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高人就是高人呐，想的这么周到，不仅给后人留下了宝贝，而且还给咱去掉了一个大麻烦。” “天真，快掏支烟，给前辈点上。就当咱这做晚辈的给他老人家的一点感激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烟？”无邪一脸诧异。 “像你这么鸡贼的老烟枪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没烟抽呢。快，掏烟不杀。” 无邪叹了口气，乖乖的从上衣口袋里的防水袋中取出了三支烟递给了他。 “我看你才是鸡贼，藏的这么隐蔽都被你发现了！” 胖子得意一笑，把烟点着，跟上香一样拜了三拜，插到了地面上。 张启灵无奈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拉着莫山山快速远离了二手烟。 无邪和胖子赶忙追了上去。 就在二人将速度降下来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点不自在。 “小哥，你有没有一种违和感?只要速度慢下来就会出现。” 无邪走到张启灵身边问道。 “你也有这种感觉?”胖子活动了一下身体，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从进到这里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这地方和那青铜树一样邪门儿！” “腰俞” 张启灵提醒道。 “什么鱼？”胖子一脸懵逼。 无邪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三车力，怪不得我们会觉得有点违和。要是这么说得话，我们岂不是走反了？” 胖子后知后觉，一副我早就知道，只是暂时没想起来的样子，“你早说不就完了嘛！不就是三车力嘛，就是让人得炁的法子，我说的对吗？” 无邪故作惊讶，一脸崇拜而样子：“哇哦，你竟然还知道三车力呢！” “胖爷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胖子嗤笑一声，随后又一脸疑惑：“我怎么记得小时候那陆老爷子说过这不是什么正经法子。 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构造太奇怪了点，这里简直就和人的形状一模一样，就差胳膊腿了！” 无邪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下面是树，上面是人，树上长了个人？这怎么听上去和西游记里的人参果树这么像呢……” 胖子猛然回头看向莫山山：“嫂子，封岚那帛书上写了什么来着？” 莫山山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后知后觉道：“龙桃有果，灵榆无根。” “那这龙桃的果，会不会指的就是紫阳山人留下的东西？” 张启灵眉头微皱，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想。 封岚距离张伯端的时代有几百年，他只是个侍卫，也没有通天的修为，更不可能预言几百年之后的事情，那么这里的“果”绝不可能指的是张伯端的遗泽。 无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可能，他俩隔了好几百年呢！况且你怎么能确定这句话就一定可信呢？” 张启灵摇摇头：“这人是为皇帝寻找长生的，而且多年以来耗费无数心血才查到了这一句话，应该可信。” “那这么说来，紫阳山人有可能已经摘走了‘果’，或者说他没有摘而是将果以另一种形式刻在了石壁上？”无邪猜测道。 胖子已经因为思考死了太多的脑细胞，说什么而不肯再继续下去了。 也不管三人这残害脑细胞的行为，自顾自的向前方走去，“这事太特么费脑细胞了，咱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况且这种事情要是让咱给想明白了，也得和那三十六兄弟一样被追杀一辈子你信不信？那可真是遭老罪喽~~~”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口三人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在那里互相大眼瞪小眼。 胖子这话不仅一针见血，而且杀伤力极大。 想当初无老狗因为一卷战国帛书被人一路从长沙追杀到杭州，硬生生在山里猫了好几个月。 张怀义因为炁体源流更是一辈子隐姓埋名，连带着儿子儿媳甚至是孙子一起被人觊觎。就连黑瞎子都遇到过好几波伏杀。 不难想象，要是此时这些人都在这，胖子会死的更惨。 “死胖子！你睡觉最好睁一只眼睛！”无邪恶狠狠的说道。 张启灵看着胖子离去的背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还是现在吧……” 莫山山看着二人：“要怎么做？” …… “啊~~~欠！！！” 胖子哼着小曲儿走在前面，突然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寒意。 “一定是飘飘在想我，最不济也得是个美女。” 胖子美滋滋的想到。 “如果你打了个喷嚏~ 那一定是飘飘在想你~~” 第79章 龙桃灵榆 随后四人来到了山谷的出口处，在那里有两只体型要比寻常猴子大的多的金丝猴。 如同猴中巨人般站在洞口处，阻拦着其他进入山谷的金丝猴。 但不论是那两只“巨人”还是猴群，只要一踏入山谷的范围内就由四肢爬行改为了直立行走。 “这群猴子在干什么？”胖子疑惑的问道。 “大概是想要修行，或是在学做人吧。”无邪略带惊讶的说。 “咱在墓里遇到的那群被寄生的猴子体型比这两只还要大，难道也是因为这山谷？”胖子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那这么说来这两只猴子到底是为了防止自己的族群被寄生，还是只是为了独占这山谷而已？” 张启灵仔细打量了一下，竟然在外面那群猴子里发现了“熟人”。 那正是给张启灵带来无邪背包的那只，此时的它并没有像他的同类一样上去找打，也没有任何要进去的样子。 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守卫山谷的那两只猴子。 一阵惨烈的厮杀后，猴群败下阵来，四散而逃。 那只猴子依然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它们。而那两只大猴子也没有任何要攻击它的意思，双方就这么平静的对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只大猴子转身离去，还特意避开了四人。 那猴子向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然后重新改为四肢爬行，转身离去。 胖子看着那猴子红红的屁股，一脸怀疑的揉了揉眼睛，“这猴子成精了！这是要给咱引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猴奸？” 张启灵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胖子却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冒犯。 “你怎么还骂人呢！” 无邪笑道：“谁骂你了？人家小哥明明什么都没说。” 胖子一时间无言以对，小哥骂人还需要开口？ “跟上，别走错。”张启灵叮嘱道，随后拉上了自己的老伴，沿着猴子的路线跟了上去。 此地因为地下存在的青铜巨树而富有生机，又因为这里特殊的格局而形成了一座天然气局。如果不是按照特定的方式去遵守这里潜在的规则，即会被某种机制抹杀。 胖子和无邪乖乖听话踩着张启灵的步子跟在了二人身后。 无邪只是觉得这里的风水格局很怪异，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只是下意识的相信张启灵的话罢了。 没过多久，这种怪异的感觉消失不见，四人也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山谷。 渐渐的又有一群小动物在后面尾随着，而且还越聚越多。 这次胖子和无邪没有再受到山里猴群的攻击，反而沾了张启灵的光，得到了一部分小动物的喜爱。 张启灵从再一次前来送礼的猴子中间挑了一个红彤彤的野果递给了胖子，自己却找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青涩的。 莫山山和无邪对视一眼也选了还未成熟的野果。 “你们怎么都吃还没有熟透的？这里不是还有吗？”胖子大口啃着野果疑惑的问。 无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吃吧，都是给你留着的。” 胖子有些感动，眼泪汪汪的抓住无邪的手：“真的吗？你们对我太好了！” 但很快这种感动消失的无影无踪，胖子的肚子开始翻滚，并不停的放屁。 最终胖子在这秦岭的山里一泻千里，周围的花花草草迅速枯萎，就连身后一直跟着的小动物们都被惊的四散而逃。 后来当地村民报了警，说是在这山里发现了当年小鬼子留下的生化武器，而且还很有可能已经泄露了。因为在那附近有一团散发恶臭的不明物质毒死了大片植物，连鸟都不会从那里飞过。 …… 因为没有料到胖子的排泄物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几人也没有在山下村民处借宿，直接出了大山在不远处的旅游区找了个酒店住了下来。 刚到酒店的第二天，无邪就收到了老痒的来信，信中说他因祸得福不仅复活了自己的母亲，而且还要带着她去国外旅游。 除此之外他还说无邪身上可能会携带着青铜树的力量，这种力量虽然微弱但却不容忽视，提醒他要小心。 四人聚在无邪的房间里一起聊着这些天的见闻，无邪也得知了封岚的故事。 “这么说，安阳王也没有查到这青铜树的来历，就只查到了它的名字？”无邪疑惑的说道：“那这灵榆是什么意思？也是和龙桃一样的青铜树？” 胖子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咱们国内就只发现了那么几棵青铜树，那里面可没有一棵逼格能和这龙桃比得上的。” 张启灵一直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缓缓睁开了双眼。 “也许是在海外。” “这倒是有可能，秦始皇就派徐福去了东瀛嘛。”胖子说道：“当时他也没说清楚这灵榆到底长什么样，书上暂时也查不到。小哥都把人家超度了，咱也没地方问。” 说起张启灵，无邪看向了从谈起封岚就一直躲在张启灵身后默不作声的莫山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山山姐，你真的是北魏时期而人吗？” 胖子一下来了精神，“虽然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你是没看到封岚当时那个样子，特别恭敬，就差给跪下了！” 说着便模仿起了封岚的神态动作，学着他的语气：“检校不言骑中郎将，封岚，见过莫山主~~” “我也不知道……”莫山山低着头小声说道。 无邪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胖子一个眼神制止，只好憋了回去。 胖子不让无邪问，自己却凑了过去一脸好奇的问道：“嫂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生气啊。” 张启灵淡淡的扫了一眼胖子，胖子立马识趣的走开了，和无邪一样坐在沙发上，当起了沉默的羔羊。 心里暗暗想道以这死胖子的尿性多半是问不出什么正经问题的，到时候倒霉的很可能是自己。 莫山山笑道：“没事，你问吧。” “没有冒犯的意思哈，我就是想问问你生楚岚的时候多大了？” “大概……五十二岁？”她有点不确定。 “五十一”张启灵淡淡的说道。 胖子摸着自己的下巴，“小哥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今年也有六十多岁了吧？” “差不多吧。” 莫山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六十岁四舍五入一下不就一百岁了吗？ 胖子同情的看了一眼张启灵，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嫂子啊，听我一句劝，你们这个岁数有些事情还是别太强求了……” 第80章 无三省的来信 关于灵榆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怎样的作用，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胖子已经饿的直翻白眼，只好暂时打住。 张启灵二人来到秦岭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查找无根生的下落，以及验证当年八奇技真正的起源。 遇到胖子和无邪也只是机缘巧合而已，现在什么都没有查到，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张启灵便想着向二人辞行，不辞而别这种事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嘛。总搞这套也不太好。 就在他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他收到了无三省的短信。无邪也接到了潘子打来的电话。 张启灵扫了一眼无三省的短信，默默的将手机揣回了兜里，竖起耳朵听着。 “小三爷，三爷出事了！” 无邪心里一咯噔，这老东西又整什么幺蛾子？ 心里虽然不相信，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先别急，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三爷在东北被人给截胡了！现在不仅条子在盯着，而且三爷本人也落在了别人手里。最要命的是长沙盘口已经被人掺了沙子，现在只有你和我能救他了。” 无邪无奈的叹了口气，“就你和我怎么救？” “三爷还有别的帮手，在来的路上。只是你才是三爷定好的主事人，他们不一定认我。我把会合地点发给你，咱们尽快碰头。” 还没等无邪回话，潘子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胖子问。 无邪将潘子的原话告诉了胖子，他冷笑一声：“我跟你说，这肯定和阿柠他们公司脱不开关系。搞不好就是他们设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引你上钩。” “可是我又有什么是值得他们算计的呢？” 张启灵闻言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或许你自己也不知道。” 无邪沉默良久，起身拿起了自己的背包，“我先走了，等我处理完我三叔的事情再去找你们。” 胖子拦住了他：“干什么去？这就把我们都扔下了？” 说着便将剑包好，背到了背上与他并肩而立。 “这次真的不同以往，太危险了。你们别掺和了，况且我不仅有潘子还有帮手呢，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胖子看向张启灵二人，见他们都点了点头，笑道： “这世界上还有比你天真同志所在的地方更危险的吗？别废话，要走一起走。” 最终，无邪被胖子说服，四人简单准备了一些装备，准备第二天踏上前往东北的路途。 无三省通过密语的方式向张启灵传递了消息，甚至绕过了潘子和无邪。 按照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汪藏海将云顶天宫的位置记录在了三枚蛇眉铜鱼之上，放在了三座古墓中，分别是七星鲁王宫，镜儿宫佛陀塔，和西沙海底墓。 七四年，陈皮从镜儿宫佛陀塔带出了第一枚蛇眉铜鱼。 八五年，考古队从西沙海底墓带出了第二枚。 前段时间无邪从七星鲁王宫得到了第三枚。 而无三省和无邪明显是穿一条裤子的，这就等于他们现在拥有两枚蛇眉铜鱼，就只差了陈皮手里的那枚。 其实张启灵是知道前往云顶天宫的路线的，因为前不久夫妻二人就是从青铜门出来的。 可虽说无三省和张启灵是合作关系，且认识多年，但是二人之间缺乏更深层次的信任，说白了也就是相互利用而已。 这就导致了在某些事情上双方都有所保留。 张启灵在九门人的手上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吃一堑长一智，所以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原本无三省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想要从陈皮阿四手里换取那一枚蛇眉铜鱼，谁知就在交易当天陈皮阿四突然反悔，提出了和无三省一起前往云顶天宫的要求。 无三省深知现在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只得答应了下来。 而说起这陈皮，还有一句谚语与他有关。 军爷戏子拐中仙，阎王浪子笑面佛，美人算子棋通天。 说的便是九门第一代当家人，他们自乱世中崛起，却在即将进入盛世时突然衰落。 随着九门当家人的相继去世，还在世的也就剩了个不堪大用的陈皮与霍仙姑。 这就导致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以至于当初无老狗刚去世没几天的时候，就有人对无家起了歪心思。 说起来这还是张启灵连累了无家，那伙人并不是冲着他们去的，而是为了查找张启灵的下落，准确的说是炁体源流的下落。 不过他们也没讨到好处。 那些人的手指被砍了下来，又给做成狗粮寄了回去，发件人还是无邪铺子里打工的小伙计王萌。 连带着啥都不知道的无邪也被那群人打上了心狠手辣的标签。 四姑娘山那次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九门包括上述的数位当家人悉数参加，甚至还包括了当时已经没落的张家，以及他们的最后一位族长——张启灵。 然而，最后却以惨败收场，无老狗霍仙姑陈皮，均身受重伤。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没有露过头。就连张启灵也重伤失忆，以至于张家在一夜间分崩离析。 自此九门彻底走向衰亡，也无力履行与张启灵的约定。 直到张锡林带着张楚岚找到了无老狗，张启灵夫妻二人才重新向九门要求履约。 而无邪就是无老狗乃至九门给他的交代，这也就是为什么无三省会锻炼无邪的根本原因之一。 张楚岚和无邪一样，都是他们的上一代人留下的后手。为的便是如果有一天他们这代人包括莫山山张启灵在内，没有达成最终目的，甚至全部遇难的时候，他们还能继续将计划执行下去。 直到有一天能够彻底摆脱“它”的控制，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而陈皮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了后代着想的样子，他本可以安度晚年，为什么还会掺和进来？ 这事不仅无三省想不通，张启灵同样也想不通。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冥器那么简单。不然的话完全可以让自己的手下去，何必要拖着老迈之躯亲自跑一趟呢，更何况早年间还被当地苗人刺瞎了一只眼睛。 …… 由于无三省的有意为之，条子将和他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都盯了起来，这也就导致无邪不能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只能驱车前往。 第二天，无邪开着自己的大金杯带着三人一起，踏上了前往东北的旅途。 第81章 陈皮阿四 胖子和无邪轮流开车，一路上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与潘子约定好的集合地点。 路上鲜少遇到盘查，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无邪悄悄的松了口气。 显然无三省是没有一般通缉犯的那般待遇的。 胖子一路上都在抱怨无邪的座驾太拉胯，很大程度上拖慢了赶路的进度。但他不知道的是，无山居自从无邪接手的这几年以来一直收益惨淡。就连王萌的工资都拖欠了好几个月，要不是无三省时常接济，就连这辆破金杯都要变卖用来交水电费。 无邪对此颇为无奈，虽说这车是破旧了点，但好在还算结实，没有在半路上抛锚。 与潘子约定的地点是在吉省雪山下的一个村庄，此时东北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 就连各家的房屋看上去也像是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大檐帽，挂着如糖霜般的的雪舌。 银装素裹的村庄升起几缕炊烟，与周围的雪树银花相得益彰，看上去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美感。 众人下了车，无邪一边认路一边和胖子走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张启灵就和莫山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四处打量。 张启灵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比这更壮观的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份宁静祥和还是让他忍不住为之侧目。 这是他曾经拥有过的，且仍然无比向往的生活。 每天不必关心界关什么时候会失守，甲申之乱的烈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妻儿的身上，不会总是担心有一天突然被天授忘记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若真有这么一天，不求其他，只需几亩薄田糊口便已知足。 可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却那么的遥不可及。 莫山山拉住了自己丈夫的手，他的强大在世间屈指可数，然而此刻他的手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我在，一直都在。”莫山山看着丈夫的眼睛在心中对他轻声说道，“如果有一天真的厌倦了这一切，我们就一起回石湖山老家种田。” “好，一言为定。”张启灵说道，“希望那天不会太远。” 二人的心里的悄悄话并没有被胖子和无邪听到，只当是二人如往常般挽手而行。 “小三爷。” “小哥，胖子好久不见啊。” 没走多远，来到一户人家前潘子迎了上来首先与无邪打了声招呼，随后便注意到了张启灵身旁那位端庄文静的白衣女子。 “这位是……” “我妻子。” “见过张夫人。”潘子抱拳行礼，随后招呼道：“大家进屋说，里面请。” 进了屋，屋内有三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精神不大好的老头靠在炕上闭目养神。一个光头坐在他的旁边喝着茶，剩下的一个坐在桌子边摆弄着几根雷管。 见几人进了屋，老头身边的光头凑到老头耳边轻声说到：“四阿公，无邪到了。” 叫做四阿公的老头闻言微微抬了抬眸，淡淡说道：“小东西，无老狗是怎么教你的，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么？” “晚辈无邪见过四阿公。”无邪讪笑一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你小时候来我家给我送橘子的时候，胆子可大的很呐。”陈皮伸了个懒腰，缓缓坐起身，“现在怎么反倒跟个大姑娘一样。” 无邪的爷爷本名叫无荀，后来在长沙闯出了名头，道上的人们给起了个无老狗的绰号。 常言道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八四年大年初一，年仅八岁的无邪起了个大早去给爷爷拜年，谁知无老狗却连个钢蹦都没有给。 反倒是提了一袋橘子出来，让他带着去四阿公家里拜年，说是他一高兴一定会给个大红包。 无邪乖乖照做，临了还不忘叮嘱一句橘子皮泡水可以泻火。 陈皮当然给他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不仅如此，还从自己床底下拉出了一件明代的瓷器，让他一并带回去。只是样式有些丑，看起来像是夜壶。 无邪现在想起来都很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晚辈当年实在是年幼无知，还请四阿公见谅。” “你当年那袋橘子倒是不错，那天再送点来。” 说着，陈皮终于睁开了眼睛打量着众人。 视线在张启灵身上停顿了片刻，再转头看向莫山山时却突然愣了神。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眼眶瞬间湿润，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师娘……” 此话一出，不仅是莫山山本人，就连包括张启灵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皮。 谁知陈皮却浑然不觉，继续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 “师娘！” 莫山山终于回过了神，看着头发花白的陈皮，心中也确定了自己从未见过他。 “老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 “怎么可能会认错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一点都没变！”陈皮有些激动。 张启灵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冷声说道：“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师娘！” 此话一出陈皮直接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嘴唇嗫嚅道：“是我老糊涂了，师娘怎么可能会爱上师父之外的人，怎么可能丢下师父不管呢……”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就连他身边的光头都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陈皮痛苦的闭上了自己那充满悲伤和悔恨的双眼。 良久，他终于平复了下来，睁开了眼睛神情复杂的轻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可姓莫？” “在下姓莫名山山。”她有些不解，“敢问先生如何得知？” 陈皮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难怪，想必你二人定然是有些渊源的，不然名字相貌不会这么相似。” “敢问您师娘尊姓大名？”胖子试探着问道。 “师娘亦姓莫，讳丫丫。” 第82章 出发 陈皮自己挑起来的话题，却不想再继续下去，几人虽然好奇但也不想得罪他，只好就此打住。 与他同辈的人中还有几个尚在人世，回去打听一下便知道了，也不是非得问他。 而陈皮也终于确定了这位白衣女子并不是自己的师娘。 二人虽然名字样貌都极为相似，但眼前这位与之相比多了几分自信与傲气，少了几分温柔贤惠。 待人接物虽彬彬有礼，却总带着几分疏离。 “这次为什么来，想必无三省已经和诸位说过了，我就不多废话了。”陈皮靠在炕上，露出了疲态，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已经和向导商量好了，明天他会带着我们进山，装备就在地窖里，你们自己去看吧，没事别来打扰我。” 说着又看了一眼莫山山，然后开始闭眼假寐。 张启灵没有去查看装备，而是带着莫山山去到了潘子指给二人的房间。 “老头，这位陈皮你了解吗？”莫山山问道，因为担心隔墙有耳，她并没有出声，而是在心里和他说起了悄悄话。 “遇到你之前在四姑娘山见过一次，了解不多。”张启灵说道：“还记得七四年的那一份报纸么？” “他的眼睛！”莫山山猛然惊觉。 当年的报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他被刺瞎了眼睛，而他鼻梁上的那道淡淡的刀疤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他现在看上去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张启灵猜测当年四姑娘山的那场行动他不仅仅只是受伤那么简单，肯定也给他带去了某种变化。 这样一想，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也就能说的通了。 最大的可能性是他想借助青铜门的力量，去改变自己身上的异样。 但他找错了地方，青铜门只是一道关隘，并没有能够作用在活人身上的力量。 就在二人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二人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遥远而又贱兮兮的声音。 “哑巴张，在吗？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张启灵双手掐诀，一道闪着金光的符箓升起，化作屏障将二人所有声音都圈在了里面。 “刚到，明天出发。” 另一边，长白山森林深处，黑瞎子刚刚放完水提了提裤子道：“我猜你现在肯定在屋里烤着火，山山就在你边上对不对？” 张启灵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楚岚呢？” “在营地呢。”黑瞎子边走边说道：“这次裘德考请了个高手，是个鬼佬。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出来解个手，这不就联系你了嘛。” “这人在国外也有些名气，听说连干城章嘉峰那处死地都被他给闯了出来。是个异人，但我看不出是什么路数，反倒是有些行伍中人的味道。叫什么……巴伦，还是八轮儿来着……” 张启灵对异人圈子里那些名人高手还算了解，但要说这外国异人，还真是不太清楚。 “陈皮阿四你有过接触吗？”莫山山问道。 这次黑瞎子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倒是听说过，这人挺狠的。有时候连九门魁首的那位张大佛爷也不鸟。” “怎么？他把你当成他师娘了？”黑瞎子笑得格外灿烂。 “你怎么知道？”张启灵莫山山一脸错愕齐声道。 黑瞎子卖了个关子：“这事以后咱细聊，无根生呢？查的怎么样了？” 张启灵如实答道：“没查到。” 黑瞎子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了远处的动静，惊呼道：“靠！这鬼佬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了！” “不说了，楚岚我一定会看好，不会让他少受一点苦的，拜拜……”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短发男子从林中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黑先生，小便也要找个风水宝地吗？” “当然了，看见那印子了吗？那地方来年肯定长人参。”黑瞎子自来熟凑到他的身边，用手指了指那积雪上的印子。 “哦？是吗？那样的分叉，我想来年会是两株也说不定。”叫做巴伦的男人笑道。 黑瞎子一噎，顿了顿道：“你也是来解手的？” 巴伦无奈的摊了摊手：“是阿柠老板让我来监督你的，她担心如果她在这里会对你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怎么？她还真想看黑爷撒尿啊？” …… 第二天，一行八人外加一名向导，十二匹马，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长白山。 东北的冬天是出了名的冷，尤其长白山雪线往上，四周树木开始变得稀疏，山风无遮无拦像刀子一样刮的人身上，即使穿的再厚也依然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众人骑马上山过了雪线，来到一道矮山脊，阿盖西湖就在下方，此时已经是一座冰湖。 继续走了没几步，众人发现了冰湖前方一行三十多人的队伍，足有五十多匹马。 而且装备精良，显然是有备而来。 胖子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不禁咋舌：“看看人家这装备，咱这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一堆破烂！” 说着他把望远镜递给了张启灵，又吐槽道：“我说天真，你三叔这是搞什么名堂呢！连个军火都没有也就算了，净是些脸盆卫生巾。” 这时，张启灵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队伍里的黑瞎子。 一个小小的身影拿着望远镜站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像是在观察着什么。阿柠就在他们的不远处调试装备。 陈皮毕竟上了年纪，比不得队伍里的这群年轻人，不经意间露出了老人的疲态。 可这人约摸是有点不服老的，不肯开这个口向众人提出修整。好在他的叫做花和尚的光头手下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也比较有眼力见，向众人提出了休息。 胖子走到张启灵身边掏出了暖宝宝递给他，“小哥，你和嫂子穿那么少，不冷吗？” 张启灵没有接又给他塞回了怀里，“我不冷。” “嫂子呢？你要吗？” 莫山山摇了摇头：“我也不冷。” “你们怎么都不冷，只听说过爱情能让人发昏，还没听说过能发热的！” 随即胖子突然想到了莫山山在秦岭使用的焚天符，能把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瞬间烘干，取个暖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我说呢，你们俩这不是在作弊嘛！”胖子一脸笑嘻嘻的凑过去，“嫂子见者有份啊！快，给我也来一个！” 第83章 雪崩 胖子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道焚天符，跑到在一旁查看山脉走向，冻的直吸溜鼻子的无邪身边耀武杨威去了。 “天真，看半天看出什么来了？” 说来也怪，一行人中除了作弊的夫妻二人，还有身为本地人的向导顺子之外，看上去最不怕冷的竟然是陈皮这个将近一百岁的老头。 反倒是身为南方大小伙子的无邪与陈皮的另一个手下朗锋，冻的直发抖。 一行人清晨出发，到了此时已临近中午，周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根本不知道哪里是路哪里是坑，全靠向导顺子在前面开路。 更别提此时还刮起了风。 无邪吸了吸鼻子道：“咱应该还得往上。” “古时候修建陵墓一般都是就地取材，而眼前这片林子明显要比我们刚才经过的那片要稀疏不少。” “而且你发现没有，我们这一路虽然是难走了些，但却没什么特别大的障碍，因此我断定这里肯定会有古代的工程，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这里的地貌。” 胖子啧了一声道：“我发现你现在说瞎话都不打草稿，这山脉有十几座山峰都得从这里上去，咱怎么找？” 陈皮起身从山脊处远眺，缓缓说道：“山是有十几座，可地脉只有一条，地脉停顿之处即为龙头。三年寻龙，十年定穴，像这种风水宝地，龙头处肯定会有异象，我们现在沿着地脉找到地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随后几人收拾装备，继续前行。 但没走多远，风越刮越大，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击打在众人身上，周遭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咱们都得撂在这！” 最前方的顺子扯着嗓子喊道，但因为风声太大，声音也被裹挟在其中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那怎么办！”潘子同样扯着嗓子问道。 “前面有护林员留下的屋子，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避！” “你这么不是扯淡吗！这么大的风雪你能认得出路？”胖子喊道。 顺子没再说话，风雪太大，就这说话的功夫已经灌进去好几口冷风了。只是示意众人用绳子将大家串起来，防止走丢。做完这一切后，辨认了一下方向，由他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可一连走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暗都没有看到他说的屋子，反倒是风雪更加肆虐。 就在胖子快要骂娘的时候，前方的顺子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众人一脸犹豫。 胖子这急性子登时便上来了，扯着嗓子骂道：“你他娘的有屁就放！一会儿咱爷们儿都冻嗝儿屁了都！” “这里有过一场大雪崩，护林员的屋子都被埋在下面了！” 顺子见众人那吃人的眼光不由得一颤，急忙补救道：“从这里再往上就有一座温泉，我们还可以在那里躲避一下！” 胖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张启灵拉住，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 继续前行了没几步，马匹突然停了下来，不论怎么拍打它们都不肯再往前一步，众人只好放弃马匹，自己带着沉重的装备前行。 这时，顺子的身形一晃就要向后栽倒，而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块，正对着他的后脑勺。 离他最近的朗锋伸手去拉他，却因为衣服太过厚重导致他的行动迟缓，没能拉住顺子。 眼看顺子的后脑勺就要碰个大窟窿出来，无邪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张楚岚叮嘱的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功夫。手上淡青色的炁浮现，微微一抬手顺子的身形瞬间一滞，朗锋抓住他的帽子将他的头提了起来。 朗锋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花和尚见到了脸上却没有一丝意外，跑去查看顺子的情况，只有陈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潘子看着无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胖子一脸便秘的盯了顺子许久，顶着风雪转头冲潘子高声喊道：“潘爷！你这找的什么破向导！天真都没还怎么着呢，他先晕了！那老爷子也比他强啊！” “你他娘的再废话还得再晕一个！”潘子喊道。 也不知这两人谁才是真正的乌鸦嘴，总之这话一出口，陈皮便晕了过去。 花和尚连忙将陈皮扶到了自己背上，用绳子将他和自己绑在一起，潘子也将自己的背包给了胖子，自己背起了顺子。 向导没了，众人一时间也失去了方向，只好按照顺子的路线继续往上找他口中的温泉。 这次开路的人变成了张启灵，他的身形在风雪中略显单薄，但却带给了众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胖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无邪领先他一个身位。因为有了莫山山的焚天符，外加那一身神膘，胖子俨然已经成为了队伍里最不怕冷的那一个。 “天真！这下知道胖爷这身神膘的用处了吧！” 胖子得意洋洋的冲着前面的无邪喊道，但这话也被凛冽的寒风吹走，无邪只听到他在说话却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转头喊道：“你说什么？” 胖子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惊恐的喊道：“完犊子了！快解绳子！” 话音刚落，胖子脚下的雪地突然陷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坡下坠落。 无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胖子一身的神膘拽倒，紧接着一行人就像是一串糖葫芦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被拽倒向着坡下滚落。 张启灵运起金光咒紧紧的抱住了莫山山，在翻滚了几圈后，逐渐稳住身形，只是还是被下落众人的惯性拉着向下滑落。 还好这山坡上的积雪已经被众人给滚瓷实了，并没有引起雪崩。张启灵一只手揽住莫山山，一只手持刀卡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胖子也运起逆生三重死死的抠住了一块大石头。 由于绳子两头的张启灵和胖子借助石头停了下来，导致整个队伍呈u字形挂在了半坡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第84章 百足龙 “哪个能看到下面是什么情况！赶紧吱个声！再在这挂着咱就真成冰糖葫芦了！” 胖子咬牙喊道，随后最下方的潘子扯着嗓子喊道：“离得不高，只是盘着个东西！水桶粗细看不出是死是活！” “我先下去探探！等我信号！” 潘子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绳子滑了下去。 没过多久，潘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死的！下来吧。” 随后张启灵和胖子松手，两串人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潘子已经将那东西周围的积雪清理干净，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那是一块足有小汽车大小的黑色巨石，潘子看到的盘在上面的东西，其实是上面雕刻的一条龙。只不过样式和中原地区的蟠龙不同，这条龙下面如画蛇添足般刻了许多只脚，看着不像是条龙，反倒是像条妖气极重的蜈蚣。 胖子解了逆生凑了过来，和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东西的来历，张启灵则是第一时间查看莫山山的情况，见她并无大碍，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脏，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应该是一扇石门，这百足龙并不对称，看样子像是双龙戏珠的样式。应该还会有另一半。” 陈皮幽幽转醒，闻言嗤笑一声：“狗屁的石门，这是封石。不懂就别装懂。”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那龙头位置。 无邪给他说的小脸一红，默默的闭上了嘴。莫山山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那封石上，将一道焚天符打在了他身上。 无邪只感觉一直围绕着自己的寒冷被驱散，浑身一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见莫山山冲他眨了眨眼睛。 花和尚看到陈皮的信号，立马走过去从龙嘴里扯出了一条铁链，但只拉出了一小节就怎么也扯不动了。 胖子呲个大牙嘿嘿一笑，略带嘲讽的说道：“这龙也不是什么正经龙啊！装什么大尾巴狼，也没比咱强哪儿去啊！是不是啊天真？” 花和尚一听这话，铁链一扔：“你行你来！” “边儿去！好好看看胖爷是怎么开的！”胖子一脸不耐烦的推开他，清了清嗓子道： “小哥！你快来看看，这有个机关打不开！” 花和尚一脸便秘的看着他，良久道了一句；“这就是你的办法？” “怎么着吧！你要是能叫得动胖爷还真就服你了！” “你……” 张启灵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胖子见状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一边装模作样的给他按摩肩膀，一边小声嘀咕：“小哥，你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啊！不然咱哥仨这面子往哪搁！给他们丫露一手长长见识!” 张启灵点点头，走到巨石边伸出两根发丘指摸索了一阵，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封石的确是有机关的，而且下面还是空的，但却因温度过低内部机关都被冻住了。 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盗墓者的手段也在与时俱进，到了近几年已经很少有机关能困住他们了。 一般来说，像这种封石或者更大的断龙石，只需在上面钻几个眼，放些炸药再大的封石都能炸开。 张启灵即使不用炸药，无需雷法全开也能达到烈性炸药的威力，但现在这种暴力拆迁的办法显然不太合适。 一时间还真不太好办，就在他骑虎难下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了下方卡住巨石的几块石头，瞬间便有了灵感。 他抽出黑金古刀看了看那两块石头，又将视线转向了胖子。 胖子会意，也拔剑来到张启灵的对面，只是看着地上的石头不免有些心疼自己刚得到的宝剑。 然而张启灵却没给他神伤的机会，一刀将石头砍了个粉碎。 胖子强忍着心痛，也一剑砍了上去，封石失去支撑向下滑落，露出了足以通行的入口。 就在胖子伸出头想要钻进去查看里面情况的时候，张启灵拦住了他，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松鼠，两只小爪子还抓着一颗花生。 松鼠离开了温暖的怀抱，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连口粮都不要了挣扎着就要爬回去，但却被张启灵紧紧的抓在了手里。 “进去看看有什么，不然就扣你的花生。” 松鼠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但张启灵却不为所动。最终只能下去给众人探路了。 潘子不确定道：“小三爷，你说这小东西……管用吗？” 胖子也不确定，只是仍然嘴硬道：“当然管用了！你当它是吃干饭的，起码在同类里也是像我们小哥这样的存在！” 无邪撇了一眼张启灵，见他面色如常，拍了拍潘子的肩膀：“动物比人更敏感，就算是有危险也肯定比我们跑的快。”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松鼠钻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吱吱叫着，两只小爪子上还捧着一把苔藓。 张启灵伸出手，松鼠顺着他的胳膊飞快的爬进了他的怀里。 “小哥你听懂了？”无邪一脸诧异。 “你都听不懂，他怎么能听得懂。”陈皮精神抖擞的说道。 无邪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转头问张启灵：“我闻到了硫磺味，那下面应该有温泉。松鼠也平安上来了，底下不会有危险的吧？” 张启灵点了点头，随后胖子自告奋勇想要第一个进去，却被潘子给拦了下来。 “你那么胖万一卡在最前面咱不是都有危险吗！我先进去，要是你真的卡住了我还能拉你一把。” 胖子不服气道：“胖爷我这身神膘你还羡慕不来呢！”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跟在了潘子的后面。 无邪被安排在胖子后面，负责在他卡住的时候推他一把。花和尚和陈皮紧随其后，朗锋背着顺子跟在后面。 张启灵二人则是在最后，他伸手紧了紧莫山山的大氅，嘱咐道：“跟在我后面，小心点。” 她嗯了一声，乖乖跟在了他的身后。 岩洞很窄，正如潘子预料的那样，胖子卡住了。 潘子没好气道：“老子迟早把你这身膘给你刮下来！” “别废话！快……快拉我一把！” 第85章 壁画 进入山洞，温度急剧升高，像是一下子由寒冬进入了炎炎夏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岩壁右侧的壁画，由于年代久远，看上去灰扑扑的，不似敦煌壁画那般明艳。仔细辨认下才能看出这上面画的是一幅飞天图。 山洞的中央有一处泉眼散发着缕缕热气，得益于此，周围生了一圈苔藓。 朗锋将顺子靠在温泉边上，转头看向陈皮：“四阿公，他怎么办？” “先别让他死，我还有话要问他。” 花和尚和朗锋应了一声，开始施救。 张启灵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无邪和胖子则是跑到了壁画前研究了起来。 看着看着胖子突然用自己的指甲盖抠起了壁画。 “死胖子，这壁画好歹也是前人遗物，咱看看就行了，况且这也不值钱啊。”无邪拍开他的手道。 “你就心疼壁画，不心疼心疼胖爷的指甲？这壁画有两层，不然胖爷至于牺牲自己的指甲吗？”胖子没好气道。 无邪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果真如胖子所说，没有任何犹豫，他也祭出了自己的指甲盖和他一起抠了起来。 二人的这番举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加入了抠壁画的行列。 陈皮望了一眼专心抠壁画的无邪，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心里对九门的未来充满了担忧。甚至有点怀疑齐天大卦是否是正确的，现在无邪的这两下子和九门其他第三代比起来实在是差劲的很。 无老狗的手艺看来是半点都没有传给他，否则以那老不死的对于壁画方面的造诣，就算是空手也能将壁画完整的揭下来。 九门第三代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但最受关注的就只有无邪与解雨辰。早在二人出生之前，齐八爷便给出了“潜龙在渊”的批语，说的便是这两个孩子。甚至有传言说二月红自将那两个不孝徒逐出师门后一直未收徒，就是在等这两个孩子。 适时禅宗高僧不远万里从辽东大悲寺跋山涉水来到杭州，为的便是这二人。 之后，全真龙门、正一神霄皆有大能出关，为的也是这二人。 可他们毕竟是外人，又怎么可能争的过同为九门中人的二月红呢？ 但话又说了回来，你二月红就算有通天的本领，有一个传人也就可以了，总不能两个都被你占了去。 谁知二月红同意让步了，无老狗却将三家全部婉拒，说什么孩子还小长大了再说。虽说这话太过敷衍，可好歹也算是个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况且那还是人家孩子。 那时陈皮以为他要留着孙子传自己衣钵，曾一度笑话他夜郎自大，就御兽师那点江湖杂耍还用的着传人？ 谁曾想，这么多年过去无邪连基本的沟通生灵都做不到，只看着那松鼠干瞪眼，明显这老小子什么都没教。就让一块璞玉放在那里吃了二十多年的白饭。 当然，无老狗也是会逼着无邪读书写字的。这就导致无邪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博览群书，而且还练了一手好字，但在陈皮看来也与暴殄天物无异 无邪还不知道陈皮在伤仲永，只以为他在等壁画清理干净。 张启灵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看无邪时眼中的那一丝惋惜，但他也没放在心上。 严格意义上说，无邪的手段其实来自莫山山，而墨池苑的功法难点要点全在一个“心”字上，而要想提升“心”有一个最笨但最管用的办法：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而现在正是行万里路时。 没过多久，顺子幽幽转醒。无邪等人也将壁画清理了出来。 那是一幅叙事的壁画，描述的是东夏与横扫欧亚的漠北铁骑的最后决战。作者用了大量如鲜血般明艳的红色，使得它看上去不仅色彩绚丽气势磅礴，而且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悲壮与绝望。 “这一战过后，东夏彻底从历史上销声匿迹，男人被屠杀，女人孩子被奴役，东夏皇帝六十年王图霸业付之一炬……”无邪感叹道。 “不用感伤，东夏国虽然灭亡了，但是这个政权却一直存在至明初。那时曾有高丽棒子在长白山见过他们，身上还穿着灭国时的那种犰皮盔甲。”花和尚说道。 无邪是看过有关东夏的书籍的，现在这幅壁画也明明白白的记录着东夏灭国时候的场景，可这人却说东夏一直存在到了明初。 汪藏海也是元末明初时修建云顶天宫的，那时候东夏已经灭亡几百年了，那这个墓主人不一定会是万奴王啊。这么想着，无邪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皮冷笑一声道：“既然他们不信，和尚给他们看看。” 花和尚闻言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用绢布包裹的东西，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蛇眉铜鱼，对众人说道： “这是我们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从西南镜儿宫带出来的，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吧。这东西正是汪藏海造出来的，里面用特殊手法记录了四十七个女真字。” 说着他将蛇眉铜鱼放到了矿灯前，光线通过蛇眉铜鱼的折射，在石壁上映照出了几行小字。 “这上面记载着自与漠北铁骑决战后，残存的部分东夏人退回到了大山深处，直到汪藏海那时候一共有过十四个皇帝。”花和尚缓缓说道： “上面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倒数第二行小字……”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胖子生平最恨这种关键时候插播广告的人，怒道：“不许进广告！赶紧继续讲！” 花和尚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微笑，笑道：“上面写的翻译过来是，历代东夏皇帝，都不是人！” 胖子突然想到了海底墓里那个十二个奈奈的哥们，嗤笑一声，“这老汪不仅爱好独特，这马屁拍的也是开门抓小偷——贼六(溜）啊！” 花和尚摇摇头：“要是有人敢这么拍皇帝的马屁，说陛下，您简直不是人啊~~那不早就给咔嚓了？” 无邪注意到了说这是倒数第二句，于是便好奇的问道：“那这最后一句写的是什么？” “这最后一句虽然看上去和女真文是一种文字，但是却和女真文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路数，我也没破译出来。”花和尚说道。 张启灵一直和莫山山坐在后面的石头上盯着那蛇眉铜鱼上的字，上面的大多数内容都没能让他提起一丝兴趣。唯独这连花和尚都没破译的最后一句是个例外，而他也认出了这行字：成仙术，登天路。 第86章 石树血花 另一边，阿柠带领的队伍仍然在顶着风雪前进。 他们并没有选择跟在张启灵他们的后面，早在没有起风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利用高清无人机探明了一条相对可行的路线。 黑瞎子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佩服现在的科技。 作为顾问的巴伦和黑瞎子对于这条路线表示了反对意见，在阿柠背后公司的不断催促下被阿柠否决，原因嘛当然是为了赶超张启灵。 二人说是顾问其实也就是一起夹喇嘛罢了，这就意味着不论你是大和尚还是小沙弥都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最终，前行了不到半天就遇到了长白山时不时就会刮起的风雪。不出意外的放弃了马匹和部分装备，减员到了二十人。 而且这减员的人中大多数都是公司调遣，并不是她的手下，只有现在的二十人才是她真正的嫡系。 巴伦有着丰富的高高原求生经验，干城章嘉峰都不在话下。自然也就被安排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一则开路，二则负责为众人寻找一处能够躲避风雪的所在。 黑瞎子走在队伍的最末尾，用绳子将小哑巴张串到了自己的背后，从侧面看去就像是背了一个人形背包。 而张楚岚也没有闲着，他一边按照黑瞎子的吩咐记录着山脉走势，一边时不时的用焚天符给二人当做暖宝宝来个加热。 “黑叔，这巴伦什么来头啊？” “太清楚，我只听说他是个冒险家，还挺有名气的。看他走路的那两下子应该是当过兵。” 黑瞎子用正常的音量说道，因为风雪是迎面吹来的，即使不刻意压低声音，前面也不一定能听得到。心想像他那样的人显然是不会为了几两碎银奔波的，要说他是为了明器也说不通，这人对于当地美食和风土人情要比那些常人看起来价值连城的宝物更感兴趣。 不为钱不为明器，要么就是和自己一样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要么就是单纯过来找刺激的。 黑瞎子认为他是后者。 继续迎着风雪走了几个小时，来到一处山谷上方的时候，领队的巴伦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和阿柠说了什么，前方一个全副武装的手下来到黑瞎子身边道：“黑先生，老板让你过去一下。” 黑瞎子点点头，背着张楚岚走了过去。阿柠站在山谷上方的悬崖边上，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他道：“巴伦说下面植被稀疏可能会有当年修建云顶天宫时工匠留下的山洞，可能存在着温泉，你的意见呢？” 要我说你就不应该选这条路，黑瞎子心里暗暗想到，但为了叔侄二人的尾款着想，还是说道：“我没意见。” 阿柠点了点头：“那好，一会儿你和巴伦下去探探，要是没问题就给我们发信号。” 黑瞎子面色一肃本想拒绝，却见阿柠小手一挥道：“我加钱。” “这本来就是顾问的工作嘛！份内之事，客气什么！交给我，瞎子我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黑瞎子面带微笑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好吧，黑先生，我先下去。”巴伦笑道，说着借着绳索滑了下去。黑瞎子背着张楚岚紧随其后。 “黑，我想阿柠小姐不至于对一个小孩有什么想法，你完全可以把这位小朋友留在上面的。”巴伦一边走一边说道。 黑瞎子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可不成，我大侄子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呢，留在她身边我不放心。再说了，瞎子我还指望他给我养老呢，万一出点什么事，那我退休之后就只能去住养老院了。” 巴伦摆摆手：“我想，楚岚同学应该不是阿柠小姐喜欢的类型，你也不必太过紧张。” “这就是你不懂女人了，像她这样的人形女暴龙说不定就好这口。”黑瞎子将张楚岚放了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得格外灿烂。 “现在不是有个新词儿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小奶狗！一般深受女强人的喜爱！” 张楚岚一时间无言以对，心想人家阿柠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喜欢小奶狗，那也得是年龄相仿的，总不至于犯罪吧？ 沿着山谷前行了不到十分钟后，三人来到了山谷的尽头，见到了被巨石堵住的洞口。 那石头高约三米，宽两米，整块嵌入山体不知有多厚，露出的部分呈白色，远看之下很容易被误认为与周围被积雪覆盖的山体是一个整体。 黑瞎子伸手摸了摸那石头，质地像是汉白玉，正面刻有一棵枝叶繁茂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其下有一群身着兽皮的人们正在顶礼膜拜，侧面刻着百足龙纹，与中原地区的蟠龙形象相去甚远。 但是这里距离最近的产地也有近千公里，更别提还要将这几吨重的石头运上山来。就是这样一块石头却仅仅只是用作封石而已。 “楚岚，你有什么发现吗？”黑瞎子低头问道。 “这石头后面是空的，而且这树干上刻着的是不是一道血槽啊？”张楚岚道。 “也许并不是血槽，说不准它只是要求我们献祭一点东西也不一定。”巴伦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瓶伏特加倒了上去。 这也不是他胡乱猜测，埃及的许多金字塔内部都有一个天平一样的东西，它们会在入侵者陷入绝境的时候突然出现，要求入侵者献祭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东西，这种时候对人来说最宝贵的无疑是水和食物。 黑瞎子和张楚岚一脸激动的看着他将自己的防冻液倒了上去，然而几分钟过去了这巨石也没有丝毫变化。 巴伦尴尬的笑了笑：“看来你们兔子的石头并不喜欢这种来自毛熊的防冻液。” “我觉得和防冻液的产地没关系。”黑瞎子将自己的手套摘下，用匕首划破手掌放了上去。 然而这石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张楚岚从腰后拔出小黑金，正要在自己的手掌上来上一下的时候，巴伦拦住了他，“我觉得身为成年人，不应该让我们的幼崽受到伤害，还是我先来吧。” 张楚岚抬头无奈的看着他，“你一个外地人，不对，是外国人，凑什么热闹……” 说着便将自己的手掌划破，将血滴在了石头上。 原本沉寂的巨石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将他的血液渐渐吸到了树冠，紧接着，这棵刻在石头上的树绽放出了朵朵血花，伴随着沉闷的响声，巨石缓缓打开， 第87章 三龙座 两天后，风雪停歇日头高挂，周围又恢复为了一片祥和的高山雪原。 张启灵一行人就在那山洞里待了两天，一直等到天空放晴，食物也消耗了大半，需得尽快找到地方。 几人收拾行囊继续沿着山脊往上，走到快要日落西山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雪山。 那雪山云雾缭绕，如一道屏障般横亘于天地间，在夕阳的映照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庄严而圣洁，与海底墓的壁画上记载的雪山如出一辙，那也正是界关所在。 张启灵夫妇凝视了片刻，正了正衣冠，十分认真的朝着雪山深深一拜。 二人的这番举动有些突兀，不禁让整个队伍都为之侧目。 但众人也没放在心上，唯独无邪好奇的问道；“小哥，那座山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特殊的意义吗？或许六三年之前会有，但现在，只是单纯的一份敬意。因为那里有一座关隘，有一支军队镇守于此数千年之久…… 这样想着，张启灵目视着那座雪山平静的说道：“他们当得此礼。” 无邪疑惑的问道：“他们？他们是谁？” 张启灵没有说话，拉着莫山山向前走去。 “不管是谁，一定很了不起。”胖子抱住无邪的肩膀说道：“不然你什么时候见过小哥行这么大的礼？反正肯定不是汪藏海那老登。” “也对……” 顺子边走边问道：“几位老板，你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花和尚指着前面的那座巍峨的雪山道：“就去那里。” 顺子瞬间停了下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几人：“不行，那里不能去！那边雪线往上就是北棒的国境！有边防哨所的，我们过不去。” 胖子撇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当年马其顿防线，柏林防空塔，不都被拿下了吗？还怕他个小小的北棒？” 顺子一脸无奈：“老板，人家那是有飞机坦克的，咱们连根烧火棍都没有！就只有你和那位小哥有把剑！” “那怎么办？咱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这时，陈皮突然指着那座雪山边上的一座小一点的问道：“那是什么山？从这里能过去吗？” “那座山叫小圣雪山，高的那一座叫三圣雪山，稍矮一些的叫大圣雪山，这三座山被统称为五圣雪山。”顺子接过望远镜说道：“倒是能过去，就是路不大好走。” “行，我们就去那里。”陈皮说道，随后又见除张启灵夫妇外一脸疑惑的众人，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这三座山是非常罕见的群龙座，而且还是三头龙。极其稀少，非常适合群葬，而要在这种地方盖阴宅就必须两边的山里各放一座陪葬陵。而且还必须是相通的一个整体，否则吉穴变凶穴，后果难料。我们只要找到了小圣山的陪葬陵，就能找到真正的东夏皇陵。” 虽然他说着有理有据，但无邪只信了一半，“小哥，你觉得呢？” 张启灵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一行人调转方向向着小圣雪山进发。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一行人来到了小圣雪山下的山谷上方安营扎寨。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的时候已经入夜，天空上星河璀璨，群星闪耀，万里之遥的地面上，众人围绕在篝火旁，一边取暖一边吃东西。虽不见月光，但眼前亦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陈皮依据手里的指南针罗盘还有记忆中的星图，判断出了第二天的路线。 莫山山靠在张启灵的肩膀上，二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长里短，一边看着天上的群星。 星河千里璀璨，月明万户银霜，不论是在哪里抬头看星空都是一样的景色，但唯独在所爱之人的身边时与众不同。 那时在石湖山小院中抬头看星星的一家五口，如今已有一位远去，变成了万千星辰中的一颗。 不知从何时起，剩下的四人已经习惯了仰望星空。 石湖山今年的小麦已经入仓，只是来年大概也不会再有风吹麦浪金穗满仓的盛景。 …… 第二天，众人沿着山谷前进，大约数个小时后，来到了小圣雪山的山口处。 因为两侧的山体的冰封带，这里很少有阳光照进来。小圣雪山就在眼前，与大圣雪山遥遥相望，如卫士般矗立在三圣雪山的两侧。若在上空观察，就会发现此这整座山脉如巨龙盘亘于此，而这三座雪山看上去就像是这巨龙的三颗脑袋。 这便是陈皮所说的群龙座，是长白山脉天地灵气的汇聚之所。无论是从风水的角度，还是更高层次的“气”来看，这里都是当之无愧的风水宝地。 只是胖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怎么样才能将这三座山里的陵墓连贯起来，除非汪藏海那老登有紫阳山人那般的能耐，弄一条传送或空间折越的通道出来。 但显然这老登也没有人家那个本事，要不然不会让人家掳了去。 胖子不想驳了陈皮的面子，于是凑到张启灵身边小声问道，“小哥，这云顶天宫和周围的陪葬陵真的是连通的吗？这得多大的工程啊！” 张启灵点了点头，胖子和无邪仍有一丝疑虑，秦岭神树和九曲盘桓洞并没有直通的通道，但却能让人在离开青铜树后，仍然能感觉到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眼前这三座雪山虽然叫三龙座，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三座格局，最多只是相辅相成罢了，绝对达不到陈皮所说的“浑然一体”的地步。 继续向上走了大概三个小时，到达了一处较为平坦宽阔的山坡地带，这里正是陈皮定好的“龙头”所在。 三圣山就在几人的右侧，黑岩白顶的雪山，在阳光的照射下笼罩了一层淡金色的雾气，看上去就像是祥云伴身的上古神兽横亘于天地间。 无邪长叹一声道：“难怪世人都说蓬莱仙境，不及长白一眺，果真不同凡响。” 说着，他闭上眼睛，缓缓张开双臂，此时天地间的那一道呼吸变得无比清晰，正与万物蝉联，与众生交融。 地上的冰雪无风自起，周身气势如平地起高楼般节节攀升，平日里用尽全力都无法冲破的瓶颈，现在却如履平地。 他再次睁开眼时，周围风雪骤停，天地重归于宁静，不起丝毫波澜。 这位二十年不曾修行的年轻人，短短数日之内再次登楼破镜。 第88章 昆仑神胎(一) 无邪的这番举动，在众人的眼中要比张启灵夫妇拜三圣雪山还要来的震撼，尤其是潘子，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但这变化也太大了些。 在场的众人里，张启灵、莫山山、胖子、花和尚都是异人。陈皮虽然从未修行，但也对异人有所了解。唯独潘子顺子和朗锋三人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在他们三人的眼中，无邪此举无疑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明明他就站在那里，可双方之间却仿佛存在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而且这道鸿沟还在不断加大。 等无邪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太过忘乎所以了，竟然忘记了张楚岚的嘱咐。一转头，瞬间便愣在了原地，只因眼前这幅画像极了某些抽象派世界名画。 在巍峨的三圣山做的背景板前，闷油瓶和莫山山正一脸欣慰的看着他，胖子和陈皮三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而潘子和顺子已震惊到无以复加，甚至嘴巴都还没有合上。 无邪一脸尴尬的看着潘子二人，绞尽脑汁的忽悠道：“这其实是一个巧合而已，是一种常见的自然现象，所有龙卷风成型的初期都是这样的，我只不过刚好站在了中间而已……” 张启灵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说道：“你说的对。” 莫山山看着睁眼说瞎话的无邪，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人的运气还真像胖子说的那样邪门的很。 运气好的时候，仅仅只是找了个八岁小孩就能安然无恙的闯过成为异人的那道生死关，而且根基未损不说还能直上青云。 运气不好的时候，但凡开棺必定起尸，连猫都不能幸免。 “好了，开工了，再磨磨蹭蹭的天都黑了。” 陈皮无奈的叹口气道，这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后辈，总不好太过苛责，傻一点就傻一点吧。 潘子和顺子闻言，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忽略这件事，转而去做自己的事情。潘子嘛自不必多说，本来就是和无邪穿一条裤子的。顺子则是见他们人多势众，总揪着不放容易被灭口。 花和尚和朗锋拿出洛阳铲连续下了几次，铲头深入雪面之下数截碰到了坚硬的冰层就再也下不动了，最终什么都没有带上来。 众人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清理表层的积雪，再做其他打算。 这时胖子提议可以在雪里埋个炮眼，省时又省力，一举两得。 无邪没好气道：“你还敢在山上放炮？这山上的雪只要洒下来一点，咱这几个蝼蚁就得长眠于此了。” 顺子一听几人要炸山，登时就不干了，见过来旅游的，还从来没见过大老远跑来炸山的。 “几位老板，你们要是炸了山，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一带混啊！” 胖子走过去搂住他的肩膀道：“别紧张，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话还没说完，趁顺子不注意，突然一记手刀打晕了他。 “搞定！”胖子得意洋洋的拍拍手，“来，咱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炸？” 花和尚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笑着拍拍朗锋的肩膀道：“这就要看我们的炮神同志了！” 潘子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你就是炮神啊！怪不得这名字这么耳熟。” “都是同行抬爱，给了这么个绰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朗锋一脸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只要控制好药量，不会发生雪崩的，我从业二十年，这个信心还是有的。” 说着从包里拿了几个炮眼出来，略微估算了一下后，便埋到了雪面下。 张启灵虽然对炸药一类的东西不甚了解，但他知道朗锋忽略了一件事，他以前炸过的那么多座山，想必是没有雪山的。雪山的积雪下面不仅有空腔，而且还有传导性更好的冰川。 看来，他这个炮神的名号怕是要到头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朗锋便已准备妥当，当众人退到朗锋划定的安全线旁边那大石头后面时，却没有发现张启灵二人的踪影。一转头才发现张启灵早已拉着自己媳妇躲到了安全线数十米开外的另一颗大石头后面，身后还躺着昏迷不醒的顺子。 陈皮嗤笑一声，心想这人的胆子也太小了点，然而一转头，便见胖子和无邪对视一眼齐声道： “信小哥的准没错！” 说着二人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张启灵的旁边躲了起来。 无邪在后面捂住耳朵等了半天都没有听见动静，疑惑的探出脑袋看去，就发现雪流正在缓缓滑落，原本被积雪覆盖的冰川已经显露了出来。 “这炮神还真是名不虚传啊！”无邪感叹道。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山坡上方的雪层出现了一条裂缝，并且还在扩大，逐渐形成了一条黑线。而陈皮和他的手下还有潘子，只能看着这裂缝瑟瑟发抖。 张启灵一副“信我没错”的眼神看着一旁的三人，三人不约而同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胖子拍着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的感叹道：“还好咱们有小哥，不然被困在那里的就是咱们了！” 潘子哭丧个脸：“我说炮神同志啊！你这不是要兄弟们的命吗！” 朗锋眉头拧成了个川字，“不应该啊！我明明算好了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陈皮幽幽道，“要是咱们的运气足够好，就能毫发无伤的过去，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也怨不得别人。” “好，我听您的！”花和尚说道。 话落，他率先一步踏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向着张启灵他们所在的方向靠拢。 最终，他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断层，向留在那里的潘子和陈皮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按照自己所走的路线过来。 潘子看了一眼这个近百岁的老头，说道：“老爷子，您先过吧。” 而陈皮也没有推辞，等到他也安然无恙的渡过了断层之后，潘子才小心翼翼的向众人所在的位置靠拢。 就在潘子走到距离众人不到五米的位置时，脚下的雪层突然断裂。潘子不受控制的向下滚落，上方裂缝处的雪流也如巨浪般席卷而来。 第89章 昆仑神胎(二) “潘子！” 无邪惊呼一声，伸手在虚空中用力一提，潘子瞬间自雪流中腾空而起。慢慢的向着众人所在的位置飘来。 潘子张开双臂一动也不敢动，低头看着脚下奔腾的雪流，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我的小三爷哎！” 最终，潘子还是有惊无险的落了地，只不过这位在战场和江湖上都有赫赫威名的杀神，此时却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打趣道：“我说潘爷，人家被惊到都是，我的妈呀~，要不就是我的老天爷呀！” “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你家小三爷了？” 潘子老脸一红，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小三爷你没事吧？” 说着，转头一脸关切的将无邪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个遍，眉头几乎要皱到鼻梁上。 “中邪了？还是这山上有核辐射？” 无邪拍开他的咸猪手，没好气道；“我没中邪，也没有变异！你就当有个牛逼哄哄的老头，传了我绝世武功就行了！” “哪里来的老头？”潘子继续刨根问底。 “雪崩停了。”张启灵淡淡道。 无邪感激的看了一眼张启灵，逃也似的跑向了裸露出来的冰盖处。 “冰面露出来了！你们快来……” 潘子看着无邪的背影欲言又止，胖子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我说潘爷！你现在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 “你放心，无邪呢——还是你认识的那个无邪，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说完，胖子也走了过去。众人也一个接一个的走到了冰盖处，独留百思不得其解的潘子在原地怀疑人生。 “到底是翅膀硬了……”终于想通了的潘子，一脸欣慰的小声嘀咕道。 无邪打着手电查看着冰面下的情况，眼尖的胖子看到了冰面下方的巨大影子。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 陈皮眼睛死死的盯着冰层之下的阴影，声音有些颤抖：“不可能……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地生胎……” 张启灵蹲下身，借着胖子的手电光向下看去，只见冰层下蜷缩着一个巨大的形似婴儿的阴影。只是看不清楚具体的五官，只能依稀看到它手脚俱全，身上还长着倒刺一样的东西。 每条地脉的龙头都是汇聚天地精华的宝地，若是此地风水格局特殊，气运流转不休，且聚而不散，就有可能形成地生胎。 比如西游记里的那处花果山，一般人看来，那孕育孙悟空的石卵是神话故事中女娲遗留在此的补天石。 但在术士眼中，那“十洲祖脉 三岛来龙”的花果山才是孕育石卵的关键所在。它地处东胜神州的地脉核心，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其风水格局之高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此处的神胎单从外面看去，确实符合地生胎的特征。 但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要是整座长白山的天地灵气都汇聚于此，还有可能孕育出一个神胎来。可长白山的地脉一分为三，形成了三座龙头，仅凭这三分之一的气运怎么可能孕育出这么大的一个地生胎？ 陈皮起身灌了一口酒，缓缓说道：“这地生胎又叫昆仑胎，乃天地精华所化。是风水格局的顶点，能够葬在此处之人，我华国上下五千年仅有一位——轩辕黄帝！” 无邪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声音都有些颤抖：“连天定神胎的风水都只能做陪葬陵，那这云顶天宫的风水格局得好到什么程度？” 陈皮长叹一声：“恐怕，这云顶天宫就只有修在天上了……” 张启灵暗自摇了摇头，云顶天宫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格局也只是借了青铜门的光而已。而青铜门后就是界关所在，那才是真正不能以常理论之的地方。 但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座陵墓，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皇陵。 众人都被陈皮这话说的毛骨悚然，唯独胖子脑回路与常人不同，他觉得汪藏海这老登能将自己的墓修的那么奇葩，又喜欢装神弄鬼，这神胎八成又是在忽悠人，而且专门忽悠文化人。 我王胖子是什么人？我能被你个死了九百多年的死鬼忽悠了？ 这么想着，他悄悄的向张启灵小声问道：“小哥，你想到什么了？” 张启灵撇了一眼盯着冰面出神的陈皮，没有回答他，只是叮嘱道：“小心点。” 就在此时，陈皮突然道：“有时候，眼睛也是会骗人的。是骡子是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从冰盖上方看去，冰面距离那神胎的位置少说也有几十米深，而众人携带的食物已经不多了。现在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等下次有了充分的准备之后再来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的落后了阿柠一大截，很有可能等到自己等人准备好之后，人家早已经把墓里都搬空了。无三省废了这么大力气布的局也白费了，白白便宜了阿柠公司。 几人都还不想放弃，但又没有什么好办法，仅凭这两只手和镐子，得挖到猴年马月去。 胖子总能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让人对他刮目相看。看着愁眉不展的众人，他那聪明的大脑袋终于发挥了作用。 “这里的冰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厚，也不用等到下次了，现在挖最多五六个小时完事。” 无邪笑道：“那胖爷您说说您的看法呗。” 胖子插着腰不屑的对着众人指指点点：“你们呐，就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要是神胎的话，陪葬陵肯定是修在里面的对吧？” 众人点点头，胖子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它被冻在冰里就肯定是人为的，不然要是雪崩的话早就被压塌了，从上面看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堆，不会还保留着原有的形状。” “人为的话，那这冰层就是充当着封土堆的作用了，而且一定得有弧度，不能直接压在陵墓上面，像是一个穹顶一样把陪葬陵给保护起来。所以，这冰层绝对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厚。还有，你们见过透光度能有几十米的冰吗？” 众人闻言尽皆愕然，无论怎么看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平日里只会耍贫嘴的胖子，竟有这么好使的脑瓜子。 第90章 昆仑神胎(三) 胖子的这番话极大的鼓舞了人心，只要想着多少土夫子梦寐以求的皇陵就在眼前，众人感到一阵激动，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张启灵，张家在历史长河中存在了这么久，皇陵也不是没有见过。要不是青铜门在这里，再加上汪藏海的大力宣传，恐怕盗墓贼都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么个穷酸的皇陵。 当众人卯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一道难题摆在了他们的眼前。冰面因为极低的温度，变得坚硬无比，凿子镐子齐上阵挖了半天，就只是挖了不到半米。 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的皇陵迷了眼，众人竟然忘记了冰遇热就会化的道理，即使一路融下去有点不太现实，但也会让冰层不再那么坚硬。起码比现在要好挖的多。 花和尚拄着镐子，气喘吁吁的说道：“四阿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得想个法子啊！” “要不，炮神同志，你再放个炮仗？”胖子试探着问。 但这个提议很快便被否决了，刚才只是放了个炮眼都能引起那么大的雪崩，现在要炸冰层，这不是在找死吗？ 眼看着众人商量了半天都没有个结果，反倒是又把炸药搬了出来，张启灵无奈的叹了口气，提着热水的无烟炉放在了众人挖出来的冰坑里。 无烟炉与冰面一接触，立马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无邪拿着凿子戳了几下，立马便戳了几个小洞出来。 “这样行吗？” 张启灵问道，无邪抬头看了他一眼，瞬间喜笑颜开，“对呀！我怎么就有想到呢！小哥你简直是冰雪聪明！” 张启灵一时无言以对，这不是常识吗？ 陈皮也有一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道：“小哥这办法不错，顺子昏迷不醒，那么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外人。大家有什么本事，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这话其实主要是说给张启灵和莫山山听得，一路上，除了几个不是异人的之外，就只有他俩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异能。 张启灵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的拿起一边的小铲子和众人一起铲起了冰。 无邪和胖子见张启灵没有任何要动用异能的打算，他们二人也掩耳盗铃的趴在地上继续掏洞。 陈皮瞥了一眼死鸭子嘴硬的三人，嗤笑一声，将视线转向了花和尚。 “和尚，动手吧。” 花和尚点点头，冲三人喊道：“麻烦让让。” 说着，猛吸一口气，朝着挖出来的洞口吐出了一道细长的火舌。 就在胖子以为他要一路烤下去的时候，花和尚突然停了下来。 “别停啊！继续！你要是一路烤下去，胖爷还省点力呢。” 花和尚将镐子扔给他，怒道：“你当我喷火枪呢！别废话，赶紧的！” 胖子一边挖一边碎碎念着：“废物点心……” 这时，他发现了张启灵手上的小铲子，眼睛一亮，一把抢了过来，又将自己的大冰镐递给了他。 还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小哥你没有趁手工具也不和我说一声，咱俩换换不就得了！” 某个姓张的摸鱼大师迫不得已，只好起身卖力的挖起了坑。 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随着坑越挖越深，又长又重的大冰镐施展不开，小铲子又重新派上了用场。 摸鱼半小时的王师傅，开始了他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挖坑行动。 终于，在王师傅和花和尚的不懈努力之下，挖出了一个深八米，宽约七十厘米的冰井。 众人也终于看清了底下那团巨大阴影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个开在悬崖边上的，五层楼高状如婴孩的洞口。而众人以为的倒刺，其实是支撑冰穹的数根横梁。 通过那位于肚脐处的巨大洞口，可以看到里面金碧辉煌的宫殿一角，还有其上的琉璃瓦顶。 就在几人为这个发现兴奋的手舞足蹈时，学建筑出身的无邪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我们怎么下去？” 几人闻言皆是一愣，是啊，我们怎么下去？ 冰井底部距离那洞口还有将近百米的落差，而且横向距离也有二十多米。就算可以荡过去，也要想想那被低温冷冻了这么多年的建筑，是否可以承受这么大的冲击力。 “除非我们先派一个身手好的，带着绳子的一头下到那瓦顶上，将绳子固定好之后，我们再下去。”陈皮说道，而后吩咐朗锋将绳索栓到了一块与山体相连的大石头上。 说白了还是他的那老一套，说的好听点叫替众人开路，但其实就是先找人趟雷。这个趟雷的，一般就是他的某个倒霉透顶的手下，且一定是那种水准处于中下游的。 因为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不怕损失。 但现在，这个人选却有点难以确定，陈皮不想损失自己的这两个手下，剩下的几人也不归他管。再说了，就算是看在那张启灵的面子上，也不可能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下去趟雷。 “我来。” 张启灵淡淡道，也不等众人反应，抓住了绳索顺着冰井一跃而下。 他的下降速度极快，却极其轻盈的落在了交错纵横的横梁上，尽管如此，当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结满冰霜的横梁还是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张启灵就在这爆裂声中，如闲庭信步般走到了横梁尽头，将绳子固定好之后，便稳稳的索降至瓦顶。 其实，这都是为了示范正确路线，不然还可以更快。 起码胖子和无邪是这么觉着的，只是无邪还没来的及炫耀一下这位“许愿瓶”便被胖子抢了先。 胖子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一言难尽的拍拍花和尚的肩膀道： “你瞧瞧我们家小哥这身手！你再瞧瞧你那个不持久的样子，喷个火都跟前列腺犯了似的！” “你看我姐她……” 正说着，一转头却见莫山山板着个脸，连绳子都没抓就跳了下去。 “嫂子你干啥去！有话好好说……” 无邪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压着声音道：“死胖子！你小点声！上面的雪被你震下来咱都得完蛋！” 胖子点头如捣蒜，哼哼道：“呜呜呜……” 由于被捂着嘴，胖子只能哼哼，但无邪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意思是，她没抓绳子。 第91章 灵宫(一) 无邪松开了胖子，胖子探头向冰井下看去，只见莫山山像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般，衣袂翻飞，飘向那洞口所在。 如果她下去的时候没有板着脸，胖子真的会以为她就是从壁画里出来的。 等到胖子和无邪率先下到横梁时，便看见她一脸严肃的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将手伸向张启灵的腰间。而原本低着头杵在那的张启灵，身体突然绷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头也僵硬的抬了起来。 见胖子和无邪顺着绳索下到了瓦顶，她才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紧绷着身体的张某人，也在瞬间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无邪本来是想劝一劝这二人的，但转念一想，闷油瓶这知错不改的毛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个人能治治他不也挺好的吗？ 这样想着，心里竟然有了那么一点幸灾乐祸。随即甩了甩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碎碎念着给自己洗脑，我们是最牢固的铁三角…… 殊不知一边的胖子压根儿没管受难的张启灵，搓着胖手，一脸兴奋的去揭顶上的琉璃瓦，脑袋里没有一点兄弟义气，想的全是这宝殿里的宝贝。 胖子抠了半天，才发现这宝顶上的琉璃瓦都是被浇了水的，在低温下甚至要比胶水还要来的牢固。 就在此时，余下的几人也陆续赶来，其中也包括昏迷了几个小时的顺子。 随后，众人顺着宝顶的飞檐，下到了宫殿前方的平台上。 这平台自宫殿的玉阶向外延伸到悬崖外，下方用数组榫卯与圆木支撑，虽然看上去牢固，但当众人踩上去的时候，石板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给人一种极不牢靠的感觉。 好在汪藏海这老登不知是不是在老朱手底下干活久了，被迫养成了足工足料的习惯，总之，这平台还是支撑住了几人的重量。 这时候，众人才有了空闲去观察这座作为陪葬陵灵宫的宏伟建筑。 眼前的这座宫殿，无论是从规制还是建筑风格上，都带有很浓重的中原风格。富丽堂皇的金瓦红墙，也很有皇家的气派，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东夏灭亡几百年之后才有的建筑，恐怕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王朝在鼎盛时所修建的。 宫殿正门前摆放着一只赑屃，背上的石碑高约五米没有任何文字，只在两面各刻了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一个手握竹简的女子端坐其下，周围是一圈拜倒在地的小人。 宫殿正门的两扇气派的汉白玉石门已经被冰浇筑成了一个整体，等胖子用小铲子将门上的冰清理干净之后，几人才费力的将门打开了一道足以通行的缝隙。 进入灵宫主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排一人多高的怀抱长明灯的灯奴，还有几根承重的巨柱。 一般情况下，不论是中原地区，还是一些偏远的少数民族，只要还留有土葬风俗的，大多都有侍死如侍生的习俗。因此其墓室一般也会有供墓主人使用的陪葬品，和一些其他设施。 可这万奴王与汪藏海却搞了个例外，殿内除了正中央的一张石床，和周围影壁上的几幅壁画之外，再无他物。 自进来之后，几人谁都没有说话，周围落针可闻，就只有几人脚步与呼吸声。也没有分散开，大家都是紧凑的聚在一起，慢慢前行着。 就这样一直走了一会儿，胖子按捺不住自己对于压堂货的渴望，率先离开了队伍。 张启灵二人也走向了那张石床，等走近了一些，二人才发现这石床上还有一个诡异的黑色雕塑，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那雕塑或者说神像高约三四米，看上去像就是一堆杂乱扭曲的树根，交织成了一个长在树桩上的人，只不过只有上半身。 胖子找了一圈都没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压堂货，这影壁上的蜈蚣壁画也提不起兴趣，于是便凑到了张启灵身边，和他一起研究起了这神像。 “这什么呀！汪藏海这老登老是整这些反人类的玩意！海底墓里十二个乃乃的姐妹还不够，又在这里弄了个棒槌！” 胖子吐槽道，“我总算是发现了，但凡和长生扯上关系的人，这脑子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太正常！” 这时，陈皮和他的两个手下走了过来，花和尚笑道：“你说的，其他的我都同意，但是能追求长生的人，绝对不会是你口中的神经病。” 张启灵对于花和尚的这番话很不赞同，可他却懒得出言反驳。胖子替他开了口，嗤笑一声道：“这你还真别犟，我们哥仨也见过不少求长生的人，这里边可没几个正常人！” 花和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胖子摆摆手道：“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说着，拉起了身边的夫妻二人，回头招呼了一声无邪，快速远离了陈皮一行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花和尚的那番话也让胖子对他们的戒心达到了顶峰。 但走到了大殿出口处的门槛边上的时候，张启灵轻轻挣脱了他的手道：“跟在我后面。” 三人闻言，迅速在他的身后排队站好，踩着他的脚印，整整齐齐的向着灵宫深处开进。 潘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虽然这看上去就和幼儿园老师带着孩子们过马路一样，但是论身手，自己这块料在人家面前也跟个幼儿园小盆友差不多了。 无邪走在队伍的中间，后面跟着的是胖子和潘子。他忍不住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发现就连潘子都乖乖的跟在后面，整个队伍都保持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像是一队不知道要去哪儿的企鹅，摇摇晃晃的跟在头头的后面。 无邪面带疑惑的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排队呀？” 潘子一愣，“我看你们都排着队走，我也就跟着排队了。” 胖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步伐道：“不是小哥说跟着他的嘛？” “我没有。” “算了，就这样走吧……” 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陈皮一直默默的注着他们。在看到这一幕后，拉着自己的两个手下与向导顺子，远离了他们，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神经病。 第92章 灵宫(二) 几人就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一路走到了后殿，这里比之主殿还要空旷，就只有三座停棺用的石台，还有地面上一块刻着八卦图的石板，除此之外连壁画都不见一幅。 一般来说，陪葬陵葬的都是皇帝的妃子或是宠臣，其墓室壁画也大多都是以叙事为主。讲皇帝如何如何宠幸陪葬者，以至于死了都要拉着陪葬。 这样的福气，这样的宠幸，自然也会照顾一下陪葬者的家人。所以便有了这几座用以停棺的石台，以便宠臣的家人殉葬的时候，方便下葬。 所以，在这里放停棺台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这灵宫主殿的壁画记录的都是祭祀时的场景，而万奴王作为祭祀的主角之一，却并没有出现在画中。 这也让几人意识到，那蛇眉铜鱼所记载的，历代万奴王都不是人的那段文字，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什么破皇陵，这么寒酸！害的胖爷白激动一场。”胖子破口大骂。 “挺气派的，就是有点怪异罢了，谈不上寒酸。”莫山山道。 无邪长叹一声道：“这汪藏海也算是盗墓行当里的老前辈了，他弄出来的东西绝对不简单，搞不好我们还得被这位老前辈给摆一道。” 张启灵的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汪藏海这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脑回路清奇，不走寻常路。在他的海底墓里将云顶天宫都吹上天了，结果它的陪葬陵却空空如也。 这里面明显是存在问题的，否则他废了这么大力气是为了什么？ 总不至于是忽悠人玩的吧？ 可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再退回去也来不及了，而且既然容易进，那肯定就不容易出。 这后殿内最显眼的就是石台后的那一块刻着八卦图的石板，约摸二十厘米厚，看上去十分沉重，将周边地砖都压陷下去几公分。 可要是作为封石的话，还是不够份量。放在这里仿佛就是为了吸引来人。这么明显的圈套，现在也不得不钻了，因为这里是唯一有可能，成为陪葬陵地宫入口的地方。 最终，两拨人的努力下，合力搬开了这石板。 然而，石板下并不是什么地宫入口，只是一层青砖，，也没有任何机关存在。 “咱不是走错地方了吧？要不这封石是假的？”朗锋疑惑的问道。 “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再错能错哪儿去。”花和尚摇摇头道：“要说这封石是假的，就更不可能 了，灵宫之下必有地宫，这是基本规制，不然棺椁放哪？” 无邪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也清楚，自己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可现在最有发言权的张启灵都没有发表意见，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一会，潘子和花和尚将底部的青砖全部起了上来，坑里赫然出现了一只直径两米多的黑色石龟。 胖子一脸便秘的跳下了坑：“这就是万奴王的宠臣？” “这石龟有问题。”张启灵无语凝噎，谁家宠臣是只王八？这明显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有什么问题？” 胖子转身问道，谁知刚一转过身，背上的剑当的一声，贴在了石龟上。 胖子挣脱开来，对着这磁王八破口大骂：“这他娘的是只大磁铁！咱都被耍了！” 这么大个磁铁在这里摆着，指南针和罗盘都不管用。而且最要命的是，几人的路线和方向，都是陈皮根据三头龙的格局以及罗盘确定的，现在就连源头都是错的，就更别提这座怪异的陪葬陵了。 陈皮脸色阴沉：“这老贼果然名不虚传！死了这么多年都能把人算计了！” 花和尚面带急色：“四阿公，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用火烧！” 无邪对于火烧消磁的做法，心里很是没底，而且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正欲出言阻止，却瞥见了张启灵的眼神，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用高纯燃料烧烤石龟。 没过多久，磁龟爆裂开来，指南针也恢复了正常。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磁龟身上的裂缝涌出了一团黑色的雾气，十分浓密，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从那磁龟里用力挤出来的泡沫一样，飘到了屋顶处后，便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这雾气不对劲，快跑！” 张启灵提醒道，说着，拉着莫山山作势便要跑。无邪和胖子看他这副凝重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犹豫，撒丫子向着殿外狂奔。 陈皮几人反应稍慢一点，也开始向殿外狂奔。 就在前方的几人跑出一段距离后，张启灵二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本金碧辉煌的后殿开始扭曲，像是被人揪起的幕布，逐渐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山洞。 随着大幕的拉起，一个头戴礼帽身穿褐色大衣的男子出现在二人眼前。 他低着头站在磁龟边上，礼帽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伸手按了按帽子，咧嘴一笑，那弧度几乎要咧到脸颊。 就在张启灵以为他是在凹造型的时候，那人脱帽向二人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绅士礼。 “在下甲辰，见过张族长，张夫人。” 张启灵抬眸看去，心中杀意升腾，现如今张家就只剩下两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自己年仅八岁的儿子，哪里来的族长？ “你……是来找死的么？” “当然不是。” 自称甲辰的男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那一双金色的竖瞳，笑的愈发癫狂，声音中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不过，能死在您的手中，是在下的荣幸！！！” 话落，他的身影瞬间自原地消失，眨眼间便出现在张启灵身前，抬起拳头就要朝着张启灵面门轰去。 张启灵抬手，轻描淡写的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一道强劲的气浪自二人周身爆发，向四周席卷而去。 全力一击却不得寸进的甲辰面容扭曲，怒不可遏的怒吼道：“连金光咒都不用！你是在羞辱我吗！” 张启灵抓住他的拳头向后一带，甲辰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扑去，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几圈才稳住了身形。 刚一起身，便听张启灵轻飘飘的说道：“你不配。” 第93章 灵宫(三) 竖瞳男子嗤笑一声：“都说张大族长为人稳重，沉默寡言，现在看来嘴不也挺快的嘛？” 莫山山笑道：“阴沟里的老鼠，也能口吐人言？” 这时，山洞深处的空间泛起阵阵涟漪，虚空中传来一道苍老且飘渺的人声：“莫山主这话倒是挺对老夫胃口。” 一身着墨色长衫，身姿挺拔的老人自涟漪处一步踏出，抱拳道：“见过张族长，莫山主。” 见过礼，老人话锋一转：“不过，你我都是一丘之貉，苟延残喘罢了。” “老爷子，这事你也要掺和？”竖瞳男子道。 老人没有搭理他，继续说道：“你我本无仇怨，又何必打打杀杀，今日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张启灵面上仍是那副古井无波样子，淡淡道：“条件呢？” “鬼玺。” “不可能。” 老人脸上不见丝毫意外：“那老夫要借炁体源流一观，如何？” 莫山山摇头，笑道：“老先生是来与我二人逗闷子的吗？” “不敢。” 老人同样笑了笑：“既然谈不拢，那便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不过，动手之前，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问张族长。” “就凭你那半部雷法，能弑神么？” 话落，老人向前一步，右臂微抬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山洞内狂风四起，如万千道利刃，向张启灵二人杀来。 莫山山双手结手印，身前焚天符光芒大作，如一道分水岭，将所有利刃一分为二。 “这点手段也敢称神！” 莫山山双掌一推，焚天符顶着利刃结成的洪流，伴随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向前，直奔那老人而去。 老人如赶苍蝇般随意挥了挥手，焚天符瞬间破碎，心想这女子也不过如此。这样想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 就当他想要出言嘲讽的时候，一双被金光包裹的修长手指，穿过那破碎的焚天符，直取他的咽喉。 老人抬手便要去挡双指，不屑道：“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也敢拿出来卖弄？” 然而就在此时，那双指间突然雷光闪动，迸发出数道的蓝白色细线，如游龙般直奔他的面门。 老人双臂交叉于面前，任由那细线穿透手臂也依旧不退半步，反而是那细线自进入他的小臂后，便如泥牛入海般杳无音讯。 张启灵的眼中再不复之前的平静，罕见的起了一丝波澜。 老人双臂一震，由雷法凝成的丝线瞬间崩溃，抬起拳头向着张启灵轰去。 不信邪的这张启灵再次凝聚阳五雷于右拳，迎向他的拳头。 双拳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了如雷鸣般的巨大声响。这一次，这万钧雷霆未被化解，但也只是将这位老人轰入石壁而已，除了看上去有些狼狈，没有给他的行动带来任何影响。 “了不起！” 老人由衷赞叹道，此时的他，衣衫尽碎，嘴角隐隐有血丝流出。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放你出四姑娘山，就该全力绞杀！” 一边的甲辰双腿打颤，惊恐的看着那位传说中张家的最后一任族长。打死他也没能想到，短短四十年过去，他竟能强到这种地步，竟然能与这位老人全力交手而不落下风。 他终于明白了齐羽对他说的那句话，“终有一天你也会直面他，我希望你那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站着。” 那时候是八四年，到现在已经是二十年了。 ‘我们之间的差距，何止二十年！’ 他如此想着，双眼布满了血丝，声嘶力竭的喊道：“现在也不迟！老爷子快杀了他！” “闭嘴！” 老人大喝一声，手握风刃双脚在地面用力一踏，化作道道残影冲向张启灵。 张启灵运起金光，拔刀横扫，当的一声，风刃与黑金古刀碰撞在一起，脚下深陷地面数寸，生生将老人前冲之势逼停。 老人刀锋一转，向张启灵脖颈砍去。 张启灵全然不管那砍向自己脖颈的一刀，黑金古刀不管不顾的刺向他的心脏。 老人也打定注意，想要与眼前的张启灵以命换命。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风刃砍在了护体金光上，就像是砍在了铜墙铁壁上一般不得寸进，老人神色一变，急忙侧身。万幸的是，黑金古刀只是贯穿了他的左臂，他咬牙向后退去，最终，左臂被削下大片血肉，他也成功的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还没等老人喘口气，张启灵再次提刀攻来，他顾不得血流不止的左臂，只能仓促应对。 这次，张启灵的攻势更加迅猛，没有给他留下丝毫回旋的余地。 心高气傲的老头也逐渐被逼入死地。 甲辰见势不妙，就要上前帮忙，却被莫山山逼退。 “你当我是死人吗？” 甲辰阴恻恻的笑道：“你只有一个人，要怎么挡住我这么多的宠物呢？” 话落，山洞黑暗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两只水桶粗细，足有十几米长的蜈蚣，从黑暗处钻了出来。 甲辰残忍一笑：“杀了他！” 就在这时，莫山山身后传来两声怒吼。 “你敢！！！” 一个留着一头碎短发的帅气年轻人，直奔甲辰而去。在他身后，是六柄拖着青色尾焰的飞剑。 一个白发飞舞，全身被白色覆盖的胖子，拔剑向着那两只大蜈蚣冲去。 那胖子以极快的速度，硬生生将一只大蜈蚣撞到了墙上，一剑削下了它的脑袋。转身与那另一只蜈蚣缠斗起来。 “今日，你必须死！” 老人说道，脚下生风虚空而立，身后狂风大作。下一秒，狂风骤停化作漫天剑光。 “去！” 老人轻喝一声，顷刻间万剑齐发。 “胖子！无邪！” 张启灵喊道，一步踏出，周身雷光大作，莫山山双手结印，一道青色的洪流汇入他的身躯，蓝白色的雷光渐渐由青转紫。 阳五雷法 ·绛宫雷 那紫色的雷电与风刃相撞的瞬间，胖子拔腿便朝着反方向跑去，正如他所料，那没脑子的大蜈蚣追了过来，成功的挡住了胖子的后背。 甲辰顾不得眼前的无邪，转头看去，瞳孔骤缩，因为此时的老人已经七窍流血，伤痕累累。 风刃与雷霆相撞的瞬间，想象中的巨响并没有传来，四周反而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紧接着，两者碰撞之处爆发出一道如烈日般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山洞照亮。 无邪趁此机会迅速远离了张启灵与那老人的战场，甲辰则被来自战场中心的一道强劲气浪掀飞。这时，他才在半空中听到了那声如惊雷般的巨响。 也就在这时，数把飞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第94章 无组织无纪律 气浪翻滚而来，将那只大蜈蚣拦腰斩断，胖子也被那余威掀飞，像一只大皮球一样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几圈后，撞到了前方的石壁上。 “小哥……天真……” 胖子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战场中心跑去。 相比于远离战场的胖子，无邪的情况便要惨上不少，冲击波造成的伤害倒是其次，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颈动脉处，那三道长长的爪痕。 只是他本人对此毫无察觉，虽然在杀了那竖瞳男子后，第一时间便凝聚念力护住了自身，但还是被震的头晕眼花，以至于他现在看着面前的胖子都是三道重影。 良久，无邪终于缓了过来，“小哥！小哥怎么样了？” 胖子松了口气，按着他的脑袋转了个方向，在他的耳边大声喊道：“他没事！还能杀老鬼呢！” 无邪被他这么一吼，脑袋更晕了，眼睛半天才重新聚焦，模模糊糊的看清了战场中心的那两道人影。 老人此时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跪倒在地，张启灵持刀站在他面前，眼神依旧如往日般平静。 “我们不是一路人，从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那又如何？你如今的下场可有比我好上半分？你的族人、父母、养父，又是什么下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说着，老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了声，心中竟有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你拼死保护的张家，逼死了你的父母！你为世人守关，世人却将你视为窃居奇技的贼子！” “好个麒麟血脉！好个以德报怨！哈哈哈……” 老人狂笑着，渐渐失去了生机，头颅无力的垂了下来。 无邪看着那个强大到好似无所不能的闷油瓶，一言不发的将刀收入鞘中，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无邪” 张启灵走到他的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无邪鼻头忽然一酸：“小哥……” 张启灵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没关系。” 这时，一旁低着头一直沉默着的胖子突然开口：“张启灵……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是怕连累我们是吗？” 张启灵转头看去，胖子也抬起了头，二人的视线缓缓交汇在了一起。 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你怕我们卷进来？你怕我们像你一样被人追杀？ 你怕我们像那三十六个人一样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怕这里面的事情太大，我和天真知道了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胖子越说越激动，一把揪住张启灵衣领怒吼道：“你他娘的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这事要是你解决不了，你是不是还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死啊！！！” “胖子！” 无邪推开了他，“胖子你冷静点……”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 胖子拨开他的手，眼眶通红的看着张启灵， “这次是两个人，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是大罗神仙吗？还是你自认为已经天下无敌了？” “合着做你张启灵的兄弟，就是给你收尸的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启灵低垂着头，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小哥，你其实不说我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绝对是我们两个应付不了的。” 无邪苦笑一声，“但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和胖子一有危险你总是第一个冲上来，轮到你自己的时候，你却把我们推的远远的！” “我知道你是不想拖累我们。”无邪直视着张启灵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为兄弟朋友而死，是幸运而不是拖累。如果有选择，我希望我们就算不能同生，也能共死。” “算我一个！” 胖子道，但随后话锋一转：“但这次，你擅自脱离队伍，无组织无纪律！必须深刻反省！” 说着把张启灵按在石头上坐下，转头看向一边的莫山山：“还有你！” “关我什么事？”她一脸的不服气：“常言道，出嫁从夫，他要做什么，我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是那种讲封建糟粕的那种人吗？我之前下冰井的时候就看见你掐人家的腰来着！” ……… 与此同时 皇陵神道 阿柠队伍进入山洞躲避风雪时，无意间发现了山洞后面连通着一条狭小的通道，经过查探，那通道尽头与一条干枯的地下河床相连。 与她从海底墓带上来的地图上的其中一截相吻合，而这条干涸的河床的尽头，便是云顶天宫的所在，这就使得她们省去了借道北棒境内的风险和时间。 然而，这河床的前半段走的还算平稳，可一到了后半段，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队伍中不断有人病倒不说，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小问题，就连原本以安全可靠着称的武器也出现了卡壳走火等现象，导致队伍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 可诡异的是，队伍里的两个半顾问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状况。 两个自然指的就是巴伦和黑瞎子，至于那半个，说的便是队伍里唯一的一个孩子了。 在阿柠的追问下，巴伦才向他们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按照他的说法，这地球上的某些地方，有自己的运转规律，无论是生活在这里的动物还是人类，都必须遵守，哪怕这个规律十分荒诞。 他猜想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因为众人的某些举动，可能无意间违背了这里的运转规律，所以受到了惩罚。 “这件事说起来你们或许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这是我能想到的，目前最有可能的原因了。”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不是很能接受这个说法，但阿柠却罕见的同意了他的看法。 只是这对于目前的状况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反而助长了队伍里蔓延的恐惧情绪。 “也不用太过担心，这里的那种规律显然不是很强烈，很可能并不致死。我们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黑瞎子说道。 阿柠拍板，决定继续向前走出这段河道。 队伍里还有人想说些什么，却被阿柠瞪了回去：“还有没有点出息！一个八岁小孩都比你们强！” 第95章 人面鸟 在阿柠的独裁下，队伍重新前进，然而，黑瞎子和巴伦也没能料中的是，这条路越到尽头时越邪门，这次就连队伍里的两个半顾问也出现了皮肤红肿的现象。 甚至有人走着走着突然心脏骤停，无论队医怎么医治都没能挽回他们的生命。 等到了河床与神道相连的那一段后，包括张楚岚在内，队伍里就剩了十二人。 谁都没有想到，还没找到地方就因为非战斗减员而损失过半，好在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这样一来，就不用再节省食物了。 其实一开始黑瞎子发现，只有张楚岚的血才能打开石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而这条路线，很有可能就是张家人留下的，而那道石门的作用就是识别来人身份的。 可能那位张家人在留下那道石门的时候，没有想过张家有一天会覆灭，更不会想到有人会利用张家人来打开石门，只是留下了一些手段，来防止外人来到这里。 要不是队伍里有个张楚岚，就算是拿炸药去炸石门，也要想想在雪山谷中爆破会有怎样的后果。 说来也是黑瞎子早有准备，恐怕也会和这些人一样倒大霉。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巴伦也没事？他不是张家人，自然也不会知道怎么样预防张家人的手段，那他到底凭借什么东西逃过一劫的呢？ 麒麟竭？还是别的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段？ 这样想着，他凑到巴伦身边与他攀谈了起来。 “巴伦兄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来这儿？” “很早之前，我就只是个探险家而已，热带雨林，非洲草原，雪山高原，我都去过。” 巴伦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走在队伍的中间，也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大自然的风光让我沉迷，惊险刺激的冒险也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变。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同伴进入了埃及的一座金字塔。” 随后，他转过头看着黑瞎子和他身边的张楚岚，微笑着道：“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站在古代文明遗迹的面前。可能这样的经历对于你们这行业的人来说，不值一提，但对当时的我来说，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那时的我产生了一种想要走进古代人类精神领域的想法，我想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又有怎样的追求。” “那不就是人类历史吗？你可以看书啊！”张楚岚疑惑的说道。 巴伦摆摆手道：“首先，并不是每个古代文明都会像你们兔子一样有完整的史书。其次，史书由胜利者书写，它并不全面，我们眼前的这座陵墓，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这话听上去是挺可信的，根据这一路的观察，不难发现这人对于野外求生的经验十分丰富，但一提起倒斗这一行当，就完全插不上话了。 队伍一踏上神道的瞬间，仅存的几个人都感觉瞬间轻松了不少。 神道两旁矗立着一排全副武装的石俑，头顶上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沿着神道一直向前，如银河般照亮了整个神道，即使不打手电也能看清前路。 这些石俑对于考古工作来说，也许会有价值，但对于求财的盗墓贼来说，这就是一堆无用的石头，所以大家都是匆匆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了。 这时，队伍中一个大胡子的老外指着这些石俑一脸不屑的说道：“就凭这些像娘炮一样的石头士兵就能守卫皇陵？我想，他们一定是在军队里做特殊服务的，哈哈哈……” “闭嘴！你个白痴！”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老外呵斥道：“这是东夏惯用的一种手法！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娘炮，在数千年前，他们甚至可以与横扫欧亚的漠北铁骑相抗衡！” 一个老黑推了推他装酷用的墨镜，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约翰博士，你完全没必要和他说这些，他的祖先在那个时候都已经成为漠北人的奴隶了。” “嘿！倪哥你说什么？”大胡子老外怒道。 “说我和您母亲不得不说的故事！”老黑回头一脸贱笑着说道：“怎么？你也有兴趣知道？” “哦~~小可爱！像你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你祖父当年一定是摘棉花运动中的佼佼者！” 此话一出，老黑的脸色更黑了，一把摘下墨镜，和那大胡子老外扭打在了一起。 俗话说看热闹不嫌事大，走在队伍中间的巴伦和黑瞎子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有滋有味的看起了热闹。 黑瞎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青椒味的瓜子递给巴伦，“巴伦兄，你认为他两个谁能赢？” 巴伦刚想接过来，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青椒味，又推了回去。 “黑，我想如果青椒能说话一定会感谢你的，因为你对它们的热爱简直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黑瞎子啧了一声：“入乡随俗知不知道？在咱这块地方，看戏一定要有瓜子，不然等于你们老美失去了手纸！” 巴伦愕然：“这么严重？” 张楚岚还在一旁为了那“摘棉花的佼佼者”而大伤脑筋，以他的认知，说一个人擅长摘棉花，就是在夸他善于劳动，他实在是想不通，既然是夸奖为什么还会打起来呢？ 想了半天都没能想明白，他决定不想了，等有空问问老父亲，他肯定会知道的。 很快，那二人的打斗以大胡子的胜利告终，当他背对众人，得意洋洋的从地上起身的时候，众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只见他的背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个只剩了半截身体的女子，而他本人似乎对此毫无所觉。 “她”甚至还以一个极其僵硬的动作转了一百八十度，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那张脸像极了张楚岚在海底墓里见到的禁婆，但却没有禁婆那样柔顺的长发。 突然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那条缝一直从嘴角开到耳根，原本诡异的微笑也渐渐变得狰狞，直到最后，那张大嘴张到了脸盆大小。 嘴里是一圈又一圈的，像是倒刺一样的尖牙，一直蔓延到喉咙，让人不禁怀疑它的肠子里，是否也满是尖牙。 第96章 黑心肠的瞎子 队伍里除了那两个半的顾问之外，也不乏有胆子大的，当即便要掏枪打死那个怪女人。 黑瞎子拦住了那人，这时候，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老黑挣扎着起身，一抬头，发现了大胡子背上的那道人影，只是由于那张怪脸在忙着对众人做鬼脸，老黑没能看到。 老黑也顾不上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望向大胡子背后，试探着问道：“美女？你哪位？” 见这位“美女”不搭理他，神经大条的老黑以为她听不懂英语，又切换了本地话：“老妹儿！你哪旮瘩滴？” 大胡子被他这番神经病一样的操作给弄的满身鸡皮疙瘩，僵硬的缓缓转身。 那张怪脸身体随着大胡子一起转了过去，脸却始终锁定着众人，所以大胡子看了半天发现背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对着他疯狂挤眉弄眼的众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身后的老黑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大家才暗示他。 然而还没等他有反应，就见身后的老黑屁滚尿流的跑到了队伍中，一脸的惊魂未定。 “厚礼蟹！！！” 老黑的这一声尖叫惊动了大胡子背上的人脸，瞬间张嘴向着大胡子的脑袋咬去。 就在这时，阿柠举枪，一枪打爆了那张怪脸。 枪声回荡在空荡的空间内，神道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头顶上那些绿色的荧光陆续开始闪烁，黑瞎子暗骂一声，抄起张楚岚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发现身后除了一个巴伦之外，其余人都愣在原地，不由得破口大骂： “在那儿等吃席呢？快跑！” 然而那几个倒霉鬼却不以为意，仍然在原地欣赏着头顶那闪烁着的璀璨星河。 黑瞎子也抬头看了一眼，不得不说，这东西远看还是挺漂亮的，就像一条绿色的银河一样，波光粼粼的沿着神道一直流淌向人眼难以企及的黑暗中。 但是，这东西是要人命的！假设一颗星星就是一个敌人，那请问头顶这一条银河一共有多少敌人？ “如果是这样的美景的话，我想，我就算是现在死掉也无所谓了啊！”一位来自小日子的队员惊叹道。 “不对！这荧光有问题！快跑！”阿柠后知后觉，快速朝着黑瞎子的方向跑去。 剩下的几人一看队长都跑了，再不跑就可能真的会吃席，也急忙跟了上去。 “纳尼？”那位队员一脸疑惑的看着远去的同伴，摇头叹息道：“英明神武的队长竟然也被那个支那人给吓到了呢……” 话还没说完，他头顶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三指宽的长条物，直直的掉在了他的脸上。他手忙脚乱的想要把那个东西拍打下去，谁知那东西竟然一口咬在了他的嘴上，他痛呼一声，一把抓住了它的尾部，想要把它扯下来。 然而这一下非但没能扯下来，还把这东西给扯断了，剩下的那半截仍然扭动着钻进了他的嘴里。 “啊啊啊……呵呃……” 听到惨叫声的老黑转头看去，只见一堆密密麻麻的长腿大长虫，瞬间将那位来自小日子的队员淹没。 只是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只剩了一堆白骨。 令老黑感到意外的是，那群吃完小日子的大长虫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不仅一路高歌猛进，而且还以极快的速度赶超同类，眼看就要追上了他。 “我敢打赌！那个该死的一定喝过核废水！” 老黑一边逃命，一边破口大骂，就在他骂人的时候，已经有一只大长虫挨到了他的脚后跟。 在他身后的大胡子因为太过笨重，落在了最后面，身上爬满了虫子，也仍然在奋力奔跑着。 不一会，大胡子已经摔倒在地，用他的身躯为众人阻挡了敌人前进的脚步，变为了一堆白骨。 黑瞎子因为带着一个人形驱虫剂，跑的又快，所以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只是跑着跑着，面前赫然出现了一条七米多宽的断崖。 “出门没看黄历！” 黑瞎子暗骂一声，猛然提速，一鼓作气一个大跳冲了出去，眼看快要到达对面的时候，头顶突然出现了一只大鸟向他俯冲过来。黑瞎子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一只胳膊夹住张楚岚在空中一个转身，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手枪，一枪打爆了那只怪鸟。 没有空中威胁的黑瞎子，顺利的落到了对面的悬崖上，然而还没等他站稳，突然身后衣领处传来一股巨力，接着，连同张楚岚一起被拎了起来。 黑瞎子转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只翼展足有四米的人面怪鸟。 以他的角度，无法攻击到身后的大鸟，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大侄子！” 黑瞎子喊道，一把将夹在腋下的张楚岚甩了上去，而张楚岚也没有辜负黑瞎子的期望，右手雷光闪动，一记掌心雷轰在了那大鸟的头上。 只是那威力明显大了点，就连大鸟手中的黑瞎子也跟着抽搐了两下。好在有惊无险，黑瞎子最终还是稳稳的落在了断崖上，一把提住了打着旋下落的大侄子，此时的他，头顶距离地面只有一公分而已。 “我回去就告诉我爹，说你拿我当暗器！” 头朝下被提在半空的张楚岚面色涨红，咬牙切齿的说道。 黑瞎子将他放了下来，“你就知足吧！要是你爹在这，他能直接把你丢给那些人面鸟你信吗？” 张楚岚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主要是这也确实是那个后爹能干出来的事。 相比于拿了钱不办事的叔侄二人，巴伦则显得敬业的多，他在发现了身后众人在被那些大虫子纠缠时，立马选择了停下脚步，去帮助众人。 只是，他把那群人当做同伴，那些人却不这么想，即使巴伦深陷重围，也没有一个人回头，哪怕只是回头开一枪。 “这鬼佬……” 黑瞎子嘴里喃喃道。 然而，真正令他感到震惊的还在后面，只见那群人一个接一个安然无恙的跳过了断崖，连根鸟毛都没碰到。 黑瞎子一脸便秘的看着张楚岚：“大侄子……到底是黑叔我邪门儿，还是你邪门儿？怎么人家都没事？” 张楚岚再次语塞，嘴唇嗫嚅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也不用纠结，试试就知道了。”黑瞎子走到断崖边往下望了一眼。 张楚岚盯着他，一脸疑惑：“怎么试？” 黑瞎子突然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张楚岚顿感不妙，转头就要跑。可还是晚了一步，衣领已经被黑瞎子抓住。 “拜拜了您呐！” 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当视线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大鸟抓在了手里。 “鸟爷……咱有话好好说……” 张楚岚哭丧个脸，抬头看向上方的人面鸟。 只是那人面鸟却不理他，爪子一松，他便直直的坠落向深不见底的断崖。 “娘亲救命啊……” 第97章 人心险恶 另一边，胖子和无邪想让那二人认错的想法终究还是落了空，只因张启灵和莫山山二人在石头上坐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胖子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说到嘴唇都发干了，也只是得到了张启灵的一句“我知道了”，便再没有了下文。 “你是不是还有后半句？我下次还敢是吧？”胖子无奈的说道。 张启灵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然后，选择性忽略了身后咬牙切齿的胖子和无邪，自顾自的拉着自己妻子向前走去。 二人叹息一声，认命的跟了上去。 沿着山洞一直往前，几人又来到了之前的灵宫主殿，此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绿色的汁液与巨大的节肢动物的残骸溅的到处都是，其中还夹杂着几节人类的断肢与肠子。 这时潘子和顺子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而陈皮和他的手下早已不见了踪影。 “潘爷，这是怎么回事啊？”胖子问道。 潘子说这是朗锋和一条大蚰蜒的残骸，当初在跑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群蚰蜒，几人都在慌乱中走散了。 等到终于摆脱了那群蚰蜒，才发现张启灵和莫山山没有跟上来，朗锋也昏迷不醒，耳朵里还进去一只蚰蜒，虽然后面给取了出来，但朗锋依然没有醒来。 就在花和尚给朗锋包扎的时候，放心不下的胖子和无邪转头回去找张启灵，二人刚走不久，一只足有五六米长的大蚰蜒从房梁上爬了下来。 潘子本想背着朗锋一起跑，谁知这时已经跑出去老远的陈皮喊了一句：“和尚，照顾好朗锋。”潘子便没再多管闲事，只管自己逃跑了。 直到潘子听到身后传来的爆炸声，回头看去才发现这花和尚根本没有带上朗锋。 “橘子皮那老王八蛋，把自己的手下做成了人肉炸弹？”胖子愕然。 潘子点了点头，阴沉着脸：“像他这种人能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胖子愤愤不平道：“这老小子当初还说我嫂子像他师娘呢！我看他八成没安好心！” 潘子摆手打断了他：“先别说这个了，咱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胖子撇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还能怎么出去，这不是……我靠！” 他边说边指向大殿正门的方向，却见原本只是开了一道缝的大门，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条漆黑的通道。 潘子见他这副反应，不禁笑出了声，“傻眼了吧！” “这汪藏海怎么老整这死出！这不耍人玩儿呢嘛！” 胖子暴跳如雷，“早知道咱当初就应该一根雷管给丫海底墓炸平了！” 潘子惊讶的问：“你的意思是你们以前就遇到过这种机关？” 胖子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这回轮到潘子傻眼了，你们两个也就算了，这小哥也能二次中招？ “那你们当时是怎么破解机关的？” 无邪叹息道：“我们当时连基本原理都没搞懂，能出去完全是靠运气！” 胖子撇撇嘴，不屑道：“运气这东西咱有吗？咱靠的是小哥，靠的是咱们一身的实力！” 张启灵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自从遇到无邪之后，运气这东西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负数，不提也罢，靠的主要还是实力。 至于说这机关嘛，一开始确实是没看出来。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太过混乱，导致很多关于云顶天宫的细枝末节记不大清楚。 另一方面，谁都没能想到，汪藏海不按常理出牌，连神定胎位这种可遇不可求的风水位，他都能给做成陷阱。 直到遇到那磁龟之前，就连张启灵都认为只是这陪葬陵里面会有危险，压根没想到这座陵本身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但汪藏海手段再怎么高明，他终究只是个凡人，无论眼界还是认知都不可能超出时代太远，到头来还是让张启灵发现了端倪。 西沙海底墓的时候，无邪曾提出过一个设想，那就是电梯理论，但后来证明这个设想是错误的。 汪藏海也没有那个本事能在悬崖边上修建一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主殿大门的“电梯”机关出来。 而这座灵宫也根本不是修建在神胎肚脐的位置，而是在神胎的腹中。 之所以从上面一眼就能看到建筑主体，也只不过是汪藏海玩的小把戏而已，俗称五鬼乱心，而这种把戏在民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鬼打墙。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了，张启灵也不得不佩服这位汪家老祖宗的高明与无知。 因为这人简直可以称的上一声暴殄天物，硬生生的将昆仑神胎改成了个小鬼。 但凡手段再高明一点，哪怕只是布个阵法，世间也少有几个人能闯过去。就算是以夫妻二人如今的修为也不行。 好在这汪藏海不是紫阳山人，不然这昆仑胎落在他手里，世间可就不仅仅只有八奇技了。 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后，汪藏海的鬼把戏也就不足为惧了。 “跟我来。”张启灵道，向着通道走去。 “小哥，你想到办法了？”胖子问道。 “有小哥在你怕什么？”无邪笑道，跟了上去。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胖子小声嘀咕着。 潘子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是是在害怕的紧，我殿后，你走前面。” “用不着！胖爷我胆子大的很！”胖子急眼了，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我不放心你，我殿后，就这么定了！” 说着，推着潘子走到了他的前面。 通道石壁上的岩石都呈现一种极深的黑色，以至于强光手电的光芒都被吸收了不少，看上去还是非常昏暗。 一直沿着通道向前走了不到五百米，地上开始出现了平整的石砖，这也让这个石砖铺就的地面，与周围人工开凿的不平整的石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让胖子不禁想到了秦岭厍族墓葬里，那条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那条通道。 “小哥，这石壁上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张启灵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会，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无邪脚下的石砖突然翻转，整个人掉了下去，速度快到张启灵都来不及反应，伸手去抓却只是抓破了他的残影。 “救……” 胖子指着无邪刚才踩到的那块石板，笑眯眯的对着莫山山道：“嫂子，我说什么来着，只要天真在场，最倒霉的一定是他！” 第98章 连环扣 张启灵无语的看他一眼，朝着无邪掉落的位置一跃而下，莫山山紧随其后，顺着那石板下的坑道笔直向下滑落。 被胖子这么一耽搁，无邪早已经滑到了坑道底部，正打算重新爬上去，便看到了同样滑落而下的张启灵二人。 “不用下来的，我能爬上去……”无邪有些脸红。 “怕你有危险。”张启灵面不改色。 这下无邪的脸更红了，然而更让他感到不好意思的事情还在后面。 不仅张启灵莫山山，就连潘子和顺子也一起滑了下来。 “小三爷……你没事吧……” 咚的一声，潘子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一边捂着屁股痛呼一边问道。因为没有胖子那样厚实的神膘，使得臀部结结实实的与地上的木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无邪一把拉起了他，“我没事，但是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坑道中传来了胖子的声音：“天真~~我来救你啦！！！” “不要……” 无邪惊呼一声，这木板已经风化，绝对受不了胖子这体重，他要是和潘子一样砸下来，大家肯定要倒霉。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胖子是飘下来的，踩在木质地板上也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看到了胖子背后飘着的一只筋疲力尽的白狐。 “主人～你该减肥了……” 那白狐有气无力的言道，却是一道轻柔软糯的女声，在场几个男士只听得骨头都酥了。 白狐四处瞟了几眼，在看到张启灵时突然炸毛，飞快的钻进了胖子的胸膛。 白狐一走，胖子脚下的木板咔嚓一声应声而碎，本就不结实的木板给他踩出一个大洞，整个人扒在洞口边上，急得大喊：“底下有东西拽我！快拉我一把！” 张启灵和无邪伸手去拉，底下那东西力气极大，胖子已经快被拉长了，也无法将他拉出来。 胖子胸口的白狐又钻了出来，朝着下方那道黑影，吐出一道白光，紧接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整个地板被这声音震的寸寸开裂，再无法支撑几人的重量，与碎裂的尖锐木板一起向下摔落。 下方被黑暗笼罩，看不清到底有多高，只是众人下落了许久都未落地。 莫山山于半空中结印，脚下一幅巨大的阵法徐徐展开，青色的洪流喷薄而出，抵消了众人下落的惯性，才避免了摔成肉酱的命运。 最终，几人都安然无恙的落到了崖底。 可这样的重力加速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潘子和顺子这两个当过兵的倒还好，最严重的莫过于无邪和胖子这两个难兄难弟。 二人这姿势也让张启灵不忍直视，胖子晕乎乎的撅着大腚趴在地上，大腿根中间夹着无邪的手。无邪则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双眼中充满着迷离。 “小哥！快我夹住那东西的手了！就在我大腿根儿上呢，马上就夹不住了！” “你个死胖子！那是我的手！” 无邪抽了半天的手没抽动，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在他的圆腚上，这才把有些发紫的手抽了回来。 “天真啊天真！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觊觎胖爷的美色！” 胖子一脸痛心的说道，随后便见潘子扶起了干呕的无邪，一脸嘲讽：“我说胖爷，您照照镜子成吗？” “怎么说话呢！” “胖爷我英俊潇洒，皮肤嫩的能掐出水儿来！一出门迷死万千美少女你信不信！” 胖子不服气道，一抬头看到了面前黑漆漆的洞口，和一双发光的竖瞳。 “正愁找不到你呢！” 话音刚落，洞口处伸出一只被鳞片覆盖的利爪向他抓来，胖子一剑砍了上去，以往削铁如泥的宝剑，这次却只是砍了几枚鳞片下来。 一阵哀嚎传来，再不见那东西的踪影。 “别追。” 张启灵拦住想要永绝后患的胖子，从地上捡起了那枚鳞片。 那是一枚瓶盖大小，像是青玉一样的鳞片，质地十分坚硬，与海底墓珊瑚树附近发现的那一枚极为相似。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长这样的鳞片呢？”无邪百思不得其解。 胖子在自己的眼前比划了一下：“跟那什么甲辰一样，有竖瞳，还会发光！” “有犄角吗？” 张启灵问道，因为胖子那大体格子挡住了洞口，他没能及时看清那东西。 胖子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说：“不像是犄角……反倒是有点像天线？” “你有谱没谱？”潘子怒道：“你见过哪个东西头上长天线！” 胖子竖起食指放到头顶，“天线宝宝？” 潘子被这不着调的死胖子气的够呛，直接破防，“我去你个天线宝宝！” 张启灵盯着这枚鳞片看了半天，才终于确定，这怪物应该就是被汪藏海霍霍的那个神胎所化。 不由得长叹一声，好端端的地灵，硬是被个不识货的老贼给祸害成了食人的怪物。 “同志们，据我的判断，这个洞口应该是反打的。”胖子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能在这种地方反打出一条密道的人只能有一种——修建云顶天宫的工匠！” 至于为什么不能是盗墓贼留下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因为那样的盗墓贼不可能存在。 无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也就是说……” 张启灵伸手摸了摸洞壁，“顺着这条通道就能找到云顶天宫。” 潘子已经被汪藏海这一套连环扣给打懵了，此时还有点迷糊，“这怎么说？” 无邪解释道：“我们一开始因为四阿公的判断，认为这是一座三头龙的龙头所在。后来又因为磁龟的存在被误导，再加上汪藏海设置的机关，认为这是一条假龙脉。 这时候，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圈套，只会想着怎么出去，自然也就不会往里钻了。 但其实这里就是真龙脉！因为假龙脉绝对养不出那样的怪物！” “所以说，汪藏海这老登心理战玩儿的是真溜！”胖子长叹一声，“幸亏咱都是一群爱钻牛角尖的犟种，否则千军万马也得被憋死在这儿！” 只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人那充满不善的眼神。 第99章 密道 “那咱就走起来？” 胖子看着那洞口跃跃欲试，潘子赶忙揪住了他的裤腰带，“你要是卡里面，大家全都玩儿完，走中间！” 终张启灵打头阵，在他的身后是莫山山与无邪，胖子认命的跟在了无邪的后面，以求在卡住的时候，能拉自己一把。 潘子依然是断后的那一个，所以，推胖子大腚的人就变成了顺子。 这通道并不宽敞，需要一直弯着腰前行。在前行了一段距离后，通道逐渐变的狭长，几人也终于能直起腰行走，只是苦了胖子，好不容易能直起腰，又要像个肉螃蟹一样横着走。 前前后后走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洞口处有微弱的绿色荧光照进来。洞外是垂直的山崖，一排巴掌大的凸起沿着山体直通向山崖底部。 头顶上的高空悬挂着一条绿色的银河，山崖底部也铺满了绿色的光点，从洞口向下看去，还有几个十分显眼的红色光点。 但现在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光点，而是如何过这山崖，其他人都还好说，只要小心些也不难。主要是胖子，那凸起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点。 好在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山崖底部，胖子终于松了口气。 山崖底部有一处温泉，被石头给围了起来，刚才在山崖上方还可以看到的绿色荧光，等到众人一到地面就再不见踪影。 “刚才我们在上面看到的那几个大红点，不会也是墙串子吧？” 潘子用手电四下搜寻了一番，“还有这绿光点，都成银河了，这得有多少墙串子啊！” “咱有老闷宝血，小的不足为惧！”胖子拍着无邪和张启灵的肩膀道：“主要是那几个大个儿的，要想吓跑它们恐怕得大出血啊！” “你又乱起外号！”无邪拍开他的手，“我又不闷！”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给小哥……” 胖子不服气道，无邪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要再敢胡说，我就把你放屁熏粽子的事情，拉条横幅到处宣传！” 胖子面露惊恐，点头如捣蒜，无邪这才放开了他。 张启灵回头瞥了他们两个一眼，没说什么，外号这事也早就知道了，不就是闷油瓶吗？没关系，等我也给你想一个。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仍面不改色的说道，“走吧。” 既然路宽了，重拾自信的胖子自然而然的又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依旧充当着开路先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是前面有敌人，他肉厚还能挡着点，小哥就有机会能干掉对方。 过了那一段平缓的温泉地带，地面就开始有了向上的坡度，两侧的山崖也有了温泉水形成的小瀑布。人工开凿的痕迹也越来越弱，显然当初修建这条密道的人，借助了天然的岩洞来减少工程量。 “咱之前下的那几个墓，除了西沙海底墓之外，都是些鸠占鹊巢的主儿。”胖子边走边说道：“我感觉这个八成也是！” 潘子罕见的没有调侃他，甚至还有点刮目相看：“那这里被占据之前，会是什么朝代的呢？” “这我哪儿知道去！” 众人没有从胖子那里得到答案，却突然齐齐转头看向了张启灵二人。 “小哥，你不会又来过这里吧？”无邪试探着问道。 又？ 张启灵一脸疑惑，你为什么要用又呢？ 胖子苦笑一声：“这也不能怪我们会这么想，主要是你太勤勉了。” “每座墓都有你的影子，就跟年末冲业绩似的，太敬业了……行业之光啊！” 张启灵语塞，只因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想到过有一天敬业这个词，会用到自己身上，还被人称作行业之光…… 这不就是头号通缉犯的意思吗？ 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肯定是不能承认的。 “我不记得了。”张启灵低着头轻声说道。 无邪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胖子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么大岁数了，记不清楚也很正常。”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招呼着众人继续前行。 沿着上坡的小路一直往上，面前出现了一条能容纳一人通行的岩缝，一股寒风从里面吹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道剑痕，大家手脚并用，撑着两侧平滑的岩壁，一点一点的朝着岩缝的另一头前进。 岩缝的尽头，有一堆乱石填平了两侧岩壁形成的夹角，让人忍不住去联想，是不是只要稍稍用力一踩，就可以将这条岩缝给劈开。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家站在乱石堆砌的平台上远眺，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云顶天宫。 眼前是像大碗一样倒扣着的穹顶，下方由八根巨柱支撑。 巨柱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在盆地的底部是一片灰色森林，森林包裹着一座气势恢宏的黑色石城，其中轴线上一条神道延伸而出，两侧整齐排列着一排排石人石马。 胖子搓着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回真的是出息了！皇陵都被咱给闯进来了！” 无邪摇摇头，“没这么简单，汪藏海肯定会给我们准备一份大礼！” “来吧！是骡子是马下去就知道了！” 潘子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绳索，固定好之后，甩了下去。 “我先下去，你们等我信号。” 张启灵说道，然后张开双臂从众人所在的岩缝处一跃而下。 这一幕惊的潘子几乎要把眼睛给瞪出来，从这里到地面少说也有数十米，然而他就这么跳了下去。 “我靠！这还是人类吗！” 不过眨眼的功夫，张启灵便稳稳的落到了地面，四下打量了一番，在心中对莫山山说道：“让他们下来吧。” “下面已经确认安全，我先行一步，在下面等你们。” 莫山山道，说完也跳了下去。 无邪看着这二人，眼中充满了羡慕，犹豫良久转头对胖子道：“胖子，我也想挑战一下！” “天真你别想不开啊……” 胖子话还没说完，就见无邪背对着悬崖，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天真！！！” 第100章 断崖 “你们仨是要死啊！” 胖子叉着腰指指点点，在他身前，张启灵莫山山无邪三人低着头排排站，像极了犯了错被逮住的小孩。 “这个地球上已经容不下你们了是吗？这多危险啊！万一你……” 胖子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除了无邪时不时的点头嗯一声，那两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我说了这么半天你们到底听进去没有？” 无邪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知道错了没有？” “嗯嗯嗯！” “下次还敢吗？” “嗯……” “嗯？” 走神的无邪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摇头道：“再也不敢了！” “小哥身上优点那么多，不要老是学这些坏毛病……”胖子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串。 经验老道的张启灵偷瞄了胖子一眼，等到觉得他说的差不多的时候，轻轻的揭过了这个话题， “我们该走了。” 胖子看着他那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终究还是放过了他，没忍心太过责备， 莫山山也沾了他的光，没有再被唠叨。 无邪刚想跟着二人一起蒙混过关，却被胖子一把提住了后衣领。 “你不许走，跟在我后面好好反省！” 胖子给潘子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把无邪围在了中间。 “哎！”潘子长叹一声，心里充满失落，以前从未想过，总是被自己保护的孩子，会有一天走到自己的前面。 “翅膀硬了……” 这里最能和他感同身受的，也就是为人父母的张启灵二人了。 莫山山轻声道；“雏鹰终有一天会翱翔于天际，我等不可能永远陪着他们，且宽心吧。” 潘子咧嘴一笑：“小三爷，不管你飞到哪儿，我潘子就在你身后跟着，跟到我跟不动为止。” 他后撤一步打开手电，再次走到队伍的最末尾，挡住身后的黑暗，为他的小三爷照亮前行的路。 无邪一步踏进潘子身前的光明，地上倒映着他长长的影子，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那你可得跟紧了。” “得嘞！” 潘子也笑了，笑得格外开朗，脸上那道刀疤也不再狰狞。 …… 走了没多久，神道中央出现了一具白骨，还有许多一指多长的蚰蜒在上面爬来爬去。 察觉到有人走来，那些蚰蜒立马放弃了索然无味的白骨，霎时间，周围响起阵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密密麻麻的蚰蜒向着众人汇聚而来。 张启灵刚想拔刀，却被无邪按住。 “这回该我了。” 说着，用小剑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数点血珠自掌心飞向在场的所有人，哗啦一声，蚰蜒如潮水般退去。 胖子帮无邪擦去鲜血，随手将纸巾揣到自己兜里。 “小哥，不能老是让你们两个放血，改天你也给我找个麒麟竭！” 张启灵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他。 “没有。” 胖子撇撇嘴，脑门上写满了不高兴，小声嘀咕：“我看你就是偏心……” 张启灵无奈的看他一眼，这个真没有！ 无邪笑道：“你胆固醇太高，说不定麒麟竭不管用。” “你要这么说，胖爷我高低得瘦给你看！”胖子一脸不服气。 潘子摇头，“我看……难！” “加油！我相信你！”莫山山回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你一定能瘦成一道闪电！” 胖子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嫂子！你这么相信我吗？” 无邪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胖子，你知道闪电有多粗吗？” 见胖子一脸疑惑，无邪接着讲道：“最细的也有四米。” “咔嚓” 众人都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好像是某人的心。 鲜少发言的顺子有点看不下去，走过去拍拍胖子的肩膀安慰道：“虽然你瘦不下去，但是你还可以像闪电一样快啊。” 这下胖子的心碎的更彻底了，扶着神道一侧的石人，艰难的摆摆手：“别说了……” 胖子神伤良久，终于抚平了内心的创伤，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神道外的灰色树枝上，那长着惨白人脸的怪鸟。 苦笑一声，此时此刻，云顶天宫的神道在，成为了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 “哥们儿，迷路啦？找妈妈呢？” 说着，胖子拔剑，誓要砍了这人脸，一舒胸中闷气。 张启灵默默的走到无邪身边，将无邪手中的手电转过去，为胖子照亮了眼前黑暗的森林。 只见那灰色的森林中，站满了怪鸟，有的体型甚至要比这怪鸟还要大上好几倍。 “打扰了！再见！” 胖子讪笑一声，把剑又收了回去，扭头就跑。 几人都没想到之前气势十足的胖子会这么从心，愣了片刻也急忙朝着神道尽头狂奔。 树林中的怪鸟几乎同时振翅而飞，盘旋着向几人冲来。 这怪鸟数量众多，看上去颇为壮观，飞在半空却极难发现它们的踪影，也听不到丝毫声响。 潘子向天打了一发照明弹，这才使众人可以勉强看清。 无邪右手微抬，六把飞剑腾空而起，带着青色流光，在头顶编织成一张大网，凡是撞在剑网上的大鸟皆被搅的粉碎。 可这群怪鸟明显也不是傻子，立马转变了进攻的方向，从四面八方飞来。 几人被迫围成了个圈，一边抵挡着怪鸟，一边后撤。 “他娘的！” 胖子一剑刺死一只怪鸟，喊道：“不能再退了前面是断崖！” “冲过去！”张启灵果断道。 “我们能冲过去，他们两个怎么办！” “扔！” 这倒是个办法，可这样一来就必须有一个人先到对面打掩护，否则扔的那个人容易被大鸟叨走。 “天真！” 胖子喊道，几人里面数无邪的攻击距离最远，同时也是最轻的那一个。 无邪会意，一边维持着剑网，一边凝聚念力于自身，开始屈膝蓄力。 胖子运起逆生三重，双手抓住他的背后的衣服，面目狰狞，脸上青筋暴起，猛然发力。 “走你！” 无邪同时发力，如炮弹般荡起层层涟漪向着对面激射而去。 莫山山双掌按在潘子二人的后背，轻轻一推，两道青炁托起二人，将其送向对岸。 “嫂子，该你了。” “不用。”莫山山说道，然后自己施展轻功，掠向对岸。 胖子转头看向张启灵，“小哥你呢？” “你先过。” “那好，我先过去了。”胖子后撤几步，加速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到了对岸，怪鸟的目标就只剩张启灵一人，一时间所有怪鸟都向他袭来。 这时，张启灵左手作剑指抚过手中黑金古刀，刀身泛起阵阵雷光，一刀挥出，眼前鸟群瞬间如雨点般坠落。 第101章 九爪钩 断崖的这一头的神道要比之前更显破败，铺在地上的石砖也碎成了一堆。 不知是什么原因，一过了断崖那怪鸟便不再追击，作为守陵神兽，竟然会放着入侵者不管，转头飞回了树林。 直到众人进了皇陵的第一道门殿，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顺利的出奇。 张启灵习惯性的牵起了自己妻子的小手走在最前面，看上去不像是来倒斗的，反倒像是去公园散步一般轻松，只是这环境差了些。 在外面看来气势恢宏的黑色皇城，一进去却满目疮痍，不仅顶上破了个大洞，就连那两扇漆红的大门都倒在了地上。 一进门，两侧各有一座两人高，积满灰尘面目狰狞的黑色神像，其中一个的面门上还有弹痕。 潘子捡起地上的弹壳闻了闻，“外国货m14a，这颗子弹是7.62 毫米满威力突击步枪弹，刚出膛不久。” “你这种专业人才跟着三爷真是白瞎了！”胖子赞叹道。 “这是重点吗？”潘子无语：“重点是有一伙装备精良的人马赶在了我们前面！” “阿柠！”无邪不可思议道：“他们怎么走到我们前面的？” 张启灵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很快便想到了原因，肯定是那叔侄两只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不然按照他们当时的路线，一定会撞在北棒的边防线上，就算他们公司神通广大，连这种外交问题都搞得定，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在自己前面。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只好装鸵鸟，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几位……能扛得住子弹吗？”潘子犹豫着问道。 胖子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够呛！” “但是！这都是小问题……”胖子拍拍自己的大肚子，“鄙人自有妙计！” 莫山山看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不瞒你说，我觉得我这运气马上就要触底反弹了！”胖子盯着门殿的横梁，两眼直放光。 张启灵顺着门殿柱子上的一长串弹孔看去，发现了横梁上挂着一个高鼻梁白皮肤的外国人，在他的肩膀处还有一支步枪。 虽然不太懂枪，但看这枪的样子也知道，这东西的火力一定不弱。 但他想不通的是，如此强大的火力，再加上他还有那么多的同伙，人面鸟也不进来，那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在了这里？ 胖子兴奋的把无邪拉走，“天真，上面有把枪，快用你的小无飞刀把他弄下来。” “念力！念力你懂不懂！什么小无飞刀！” 无邪不满道，凝聚念力一把将那具尸体，连同枪一起拽了下来。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张启灵内心所有的疑惑一扫而空。 那人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心脏早已不知所踪，脸上的伤口也十分怪异，数道血痕自面门的四面八方向鼻梁处汇聚，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扣住了面部。 这么整齐的切口定然不是人面鸟或是粽子所为，那就只有是人为了。 人空手不可能的，只有借助兵器，能造成这样伤口的兵器也不多，将其熟练到这种程度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刚好，队伍里就有一位兵器身手都符合条件——陈皮阿四！ 胖子看着这位仁兄一脸古怪，“这是什么行为艺术吗？” 无邪语气中充满无奈，“我说胖子啊，你见过玩行为艺术把自己心掏了的吗？” 张启灵伸手在胸口那处大洞摸了摸，“这是兵器造成的伤口。” 胖子捂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什么兵器这么缺德，专掏人心窝子？” “九爪钩。” 无邪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小哥，你是说四阿公？” “不可能。”胖子摇摇头：“那老王八蛋都土埋眉毛了，那十几把枪就够他喝一壶了，能杀的了这么个大小伙子？” “落单的情况下，绰绰有余。” 张启灵说道，当初在四姑娘山已经见识过陈皮的身手，即使已经老了不少，上山的时候也很少露出疲态，再加上他身上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完全有可能办到。 “甭管怎么着吧，反正陈皮和阿柠他们两个不管谁吃亏，咱都是受益者！” 胖子把枪塞到潘子手里，行色匆匆的朝着殿外走去。 “咱赶紧走吧，晚了就只能吃人家的剩饭了！” 张启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想起了胖子当初抱着鱼眼石痛哭的样子。 心里暗戳戳的想，如果这次胖子还是什么也没捞着，是不是会骂娘，还是会失声痛哭？ 这么一想，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期待，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牵起莫山山的手，迈步跟了上去。 “小哥，你在笑什么？”无邪看到了张启灵的那抹微笑，不禁有些诧异，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刚出了门殿没几步，前方的广场上出现两座由赑屃驮着的黑色石碑，它们的身后就是宽约五六米，深不见底的护城河，只是看不到下面是否还有水。 两座石碑之间，有一座断裂的石桥，石桥末端距离对岸仅有不到三米，但为了保险起见，众人还是决定跳过去。 之前七米的断崖都过来了，这五米的护城河自然也不在话下，即使不是异人的潘子和顺子，助跑加速也能跳过去。 张启灵打头，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莫山山第二，胖子和顺子也跳了过去。 潘子解下无邪的背包抓在自己手里，“小三爷，你先过。” 无邪点点头，后撤几步加速跃向对岸。 就在他跃向半空的时候，异变陡生，一只人面怪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右上方，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俯冲而来。 第102章 石俑 张启灵面色一变，这怪鸟出现的太过突兀，就连他也没能及时察觉。 而在这只怪鸟出现的瞬间，四周的黑暗开始变得喧嚣，数只怪鸟凭空出现在他的感知里。 但肉眼可见的仅仅只有一只，剩下的那几只还在黑暗中盘旋。 在半空中的无邪朝着那怪鸟一指，一柄飞剑瞬间贯穿了怪鸟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只翼展几乎与护城河宽度相当的怪鸟，从下方冲了上来，双翅一震，身体迅速翻转，两只利爪抓住无邪向下落去。 张启灵拔出黑金古刀，纵身一跃，向那怪鸟冲去，一刀插进它的胸膛。 怪鸟口中不断喋血，发出阵阵痛苦的嘶吼，也松开了抓住无邪的爪子。 张启灵一把扯过失重的无邪揽在怀里，手握黑金古刀，脚尖死死地抵住怪鸟胸膛，将其作为肉垫以减少下落时，与地面的撞击力。 感谢怪鸟的被动付出，除了无邪的发型有一点乱之外，二人得以毫发无伤的落地。 无邪扶着张启灵的胳膊下了鸟，欲哭无泪：“苍天无眼啊！想我无邪牢记核心价值观，赌毒更是从来不沾！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张启灵嘴角扯了扯，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来，“会好的……” 无邪仰天长叹：“我看难！”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从高处坠落地面，激起大片烟尘。 胖子提着剑冲了出来，“那只死鸟呢！” 接着，他便看到了那个地上那只，死的不能再死的大鸟。 刚把剑收回去，莫山山飘然而至，“小心！” 胖子一转头，那大鸟的嘴突然动了动，一只绿色的大猴子扒开鸟嘴钻了出来，怪叫着朝他扑来。 想也没想，一脚踹在了那绿色的大脸盘子上，正当他要一剑结果了这东西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了那猴子身后，粉白色的长尾巴。 这还是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尾巴似乎是长在肛门上，而且像根软管一样一路通到鸟嘴里。 “这东西挺好巧妙哈，就跟那尸鳖带个大铃铛一样！” 胖子饶有兴致的说道，看这丑八怪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正想过去研究一下，却不想张启灵一颗石子打爆了那猴子的脑袋。 这时，潘子顺着绳子滑了下来，看着那体型巨大的怪鸟，不禁咋舌：“这啥鸟啊怎么长这么大！” “人面鸮？”无邪皱眉道：“这猴子与这东西大概是一种共生关系。” 张启灵并没有加入讨论，注意力放在了这干枯的护城河底。 河道呈八字形，上窄下宽，数量众多的石俑沿河道向前有序排列，手持各种各样早已生锈的青铜器。距离几人不远处，还有一架十分气派的青铜马车。 不论是马车还是人俑都保持着前进的动作，不知要去往何方。 胖子看张启灵一直盯着这群石俑，提议道：“咱去看看？” “还是别多事了吧，咱赶时间啊！”潘子道。 顺子面色古怪，犹豫道：“几位老板，要不听我说一句？” 胖子端起了皇帝身边太监的架子，捏着嗓子，“准奏！” “其实……你们三叔有话留给你们。” 潘子气急，“你他娘的不早说！” “主要他说这话是留给这位小无老板的，我也不敢擅自做主。” 顺子一脸尴尬，说白了不信任其他几人，又不好明说。 胖子嗤笑一声，“我们几个都是过命的交情！有屁快放！” “他让我转告这位小无老板一句话，玄武距尸之地。”顺子瞄了一眼无邪，有些不确定：“他说你只要一听就能明白。” 张启灵皱了皱眉头，玄武拒尸很好理解，就是差的不能再差的风水格局，但这里是云顶天宫，更是界关所在，风水怎么可能会差呢？ 难道是那叔侄之间的密语？ 无邪捂着脑袋苦思良久，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胖子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激动拍你自己的大腿去，关我tm什么事啊！” “我想到了！”无邪笑得一脸癫狂，使劲揉搓着胖子的脸蛋，“我三叔这老狐狸找了个不懂吴侬软语的人来，差点就误了大事！” 张启灵顿时也明白了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密语，就是欺负别人不懂地方方言！ 这也是张某人为数不多的缺点之一了。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夫妻二人心中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回头有空一定要多了解一点各地方言。 “哪儿有什么玄武拒尸之地，那都是瞎扯，这说的分明是，沿河渠水至底！” 这也不能怪顺子，东北人本来就对自己的普通话抱有一种迷之自信，再加上这七拐八绕的吴侬软语，转述有误也不是不能理解。 胖子讶然，“这么说来，你三叔对云顶天宫的了解挺深啊！不然他怎么给你指路？” “阿嚏~” 夫妻二人齐齐打了个喷嚏。 在场的几人纷纷转头看去，张启灵旁若无人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替身边人擦了擦鼻涕。 而莫山山也丝毫看不出来一点异样，甚至还微微仰头配合，心里却对张启灵道：“我怎么觉得是儿子在念叨我们？” 张启灵点点头，也就只有儿子会念叨，否则要是黑瞎子的话，那得打两个喷嚏。 “快快快，别说了走起来。”胖子拉着几人朝着这护城河的另一头走去，“小哥和嫂子都着凉了，再不走该感冒了……” 几人心里一阵无语，这二位要是能感冒，咱这几块料不得冻成冰疙瘩？ 刚才还在仰头享受张某人服务的白衣女子，一溜烟就窜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张启灵举着手帕的手僵在了半空，不禁扪心自问，“孩子真的要比孩子他爹还重要吗？” 第103章 黄金屋 有些人一辈子只结一次婚，有的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结婚，说不清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张启灵漫长人生中，只结过这一次婚，对于女人这种生物还是不太了解。 好在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有了孩子的女人和没有孩子的女人，是两种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还好这女人对宠物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不然自己的家庭地位还要再退一步。 为以防万一，得赶紧把那只烫手的松鼠给送出去。 首先排除无邪，他家里有狗。 虽说狗拿耗子属于多管闲事，可万一呢？ …… 又接连走了将近四个小时，可这条护城河还是没有到头，绵延不绝的石俑也还是老样子。 迫于无奈，几人打算如果半小时后仍然没有到头，就停下来修整。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胖子觉得是自己对于压堂货锲而不舍的喜爱，感动了上天，让他得以见到了眼前的这道破了个大洞的玉门。 与之相反的则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无邪，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的运气，会让他在穿过每一道小障碍时，遇到泼天大麻烦。 但有一点二人还算心有灵犀，那就是，小哥一在场，刀山也敢闯！ “这是什么意思？” 潘子看着那门洞边上的记号，一副苦瓜脸。 饶是以他多年与南边猴子打仗的经验，也难看懂这古怪的记号。 那是一个背着背包的小人，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圆球，另一只手里，好像是……奶瓶？ “嗯？”胖子挠头，脸上爬满了疑惑，“哪个天才这么有创意，带个奶瓶来倒斗？” 夫妻二人越看这记号越眼熟，尤其是这简笔画的人物形象，简直和自己那傻儿子小时候在墙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只是令张启灵想不通的是，自己明明教过他各种记号的使用方法，甚至就连处决标记都教过他，这怎么还用涂鸦做标记呢？ 为了挽回一丢丢作为严父的尊严，张启灵对众人解释了这记号的意思。 “这上面说的是，一个人在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进入了一个内里不明的地方。” 无邪回头有些不相信，“你确定是水和食物？不是儿童奶和零食？” 张启灵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胖子搓了搓手，“那咱也太监逛窑子——搂他一眼？”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这里来去一条路，也没有别的方向，总不能再退回去，来都来了。 从玉门的下方那像是狗洞一样的大洞钻进去，是一条能容纳一辆小汽车行驶的甬道，两侧各有一副壁画。 讲述的也是祭祀时的场景，只不过具有浓重的早期萨满风格，画风与现在大相径庭显得有些阴森。 萨满在东北以及漠北地区都有着极深的影响力，是一种原始的自然崇拜，与一般的宗教不同的是，它更具现实意义，只不过其手段在历史长河中，遗失颇为严重。 在场的几人对东北萨满一脉，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只是接触不深自然也看不出这壁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唯独胖子体内寄生的小白提醒了他一声： “主人这壁画画的不对，长生天没有具体形象，这壁画简直是狗屁不通！” 但胖子没有放在心上，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就在边上，她更是不敢出去。 小白还想说什么，但胖子已经关闭了聊天通道，没空搭理她。 因为胖子看到了甬道尽头处，那墓室里堆积如山的财宝。 众人似乎都处于眼前这座“金山”带来的震撼当中，唯独夫妻二人，听到了“金山”后面，那一道细微的呼噜声。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金山后面走去，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金砖堆砌而成的黄金屋，而那呼噜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楚岚” 莫山山温柔的轻声呼唤着，然而过了许久都没见动静。 又唤了一声，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了那般温柔。 “张楚岚！” 一个流着哈喇子怀抱金砖的小豆丁钻了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哦~~” “爹，娘亲你们来啦……”小豆丁打了个哈欠。 随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都几乎要瞪出来，“你们怎么来了呢！！！” 张启灵叹了口气，用擦了他娘亲鼻涕的手帕给他擦去脸上的口水。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张楚岚一听这话，瞬间怒上心头，“爹、娘你们是不知道啊！” 说着，比划了起来，用极为夸张的语气说道： “那个黑心眼的骗子把我从那————么高的悬崖上给扔了下来！我差点就不能给您二老养老送终啦！” 二人语塞，沉默良久，张启灵幽幽道：“这事，不着急……” 后半句没说，爹还能活几年。 张楚岚没有由来的想到了自己老爹的前科，试探着问道：“爹，这事不会又是你安排的吧？” 莫山山将儿子抱了起来，“别多想，爹娘不会害你的。” 张楚岚还没来的及将怀疑的话语再向老母亲问一遍，就听身后传来无邪的一声惊呼。 “楚岚！你怎么在这里！” 终于从钱眼里爬出来的几人，也来到了金山后面。 胖子一脸痛心，“我说阿柠怎么能跑我们前面，是不是你小子把他们引过来的？” 张楚岚却没有回答他，口中喃喃道：“这下完了，彻底出不去了……” 无邪打着手电四处看了一下，“这里也有海底墓里那种机关？” 说着，不信邪的无邪直接跑进了进来时的那条甬道，约摸一支烟的功夫，再次回到了墓室。 无邪还想再试试，却听胖子说：“不用试了，你来看。” 无邪一脸狐疑的朝着他手电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座小金屋后面，还有六具围坐在一起的尸体。 尸体早已成干尸，就连其身后背着的行军背包也变得破烂不堪。里面的东西也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了中间。 顺子在看到其中一具尸体的时候，瞬间湿了眼眶，嘴唇嗫嚅，声音有些颤抖：“爹！” 在山下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无邪曾经和顺子聊过，也得知了顺子上山不仅是为贴补家用，更是为了寻找失踪的父亲。 只是胖子并不知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爹，给打的猝不及防。 “你爹这么多？” 第104章 考古队的同事 除张启灵没有被胖子这脑回路给惊到之外，在场的众人都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胖子尴尬的摸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兄弟，既然你说这里边有一个是你爹，那其他的几位你认识吗？” “不认识，当年我小的时候，有一行七人来找我爹做向导……” 胖子突然摆手打断了他，“等会儿，你说几个？” “七个。” “这里只有六具尸体，还有两个呢？” 顺子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只好说了句不知道。 这时，无邪翻开了地上摆放着的一个笔记本，看到了上面的署名，那个名字刚好与他在西沙鬼船上得到的，考古队名单上的其中一位对的上。 只是他的笔记本上记得似乎都是些琐事，所以便没有太过关注。 再结合这地上的装备来看，这支队伍很可能就是西沙的那支考古队。 而张启灵看向那几具尸体时，那一副古井无波的眸子也证明了这一点。况且就凭他多看的这两眼，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小哥，你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无邪眼眶有些湿润的问道，不仅张楚岚，在场除了莫山山之外的所有人也同样在等待着张启灵的回答。 张启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几具干尸怔怔出神。 良久，缓缓开口：“未来……” 声音很轻，轻到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走，可又很沉重，重到压的所有人鸦雀无声。 沉默半晌，胖子突然问道：“天真，考古队在西沙那张合照还在吗？” 无邪点点头，从那笔记本里抽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递给他。 胖子接了过来，那照片上有共有十人，而这里除去顺子父亲，就只有五具尸体，再加上张启灵无三省，和不知所踪的那两人也就只有九人而已。 那剩下的那一个哪儿去了呢？ 但不论怎么说，胖子和无邪心里都明白，如果这次小哥和三叔要是出了事，当年西沙的那支考古队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再试一次，我就不信我们出不去！” 这一次，张启灵打头，再次进入了那条甬道，走了不到两公里，就又返回了那间墓室。 迫不得已大家只好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楚岚你是最早进来的，你有什么发现？”无邪问道。 “我走了三趟，都没出去，要说发现么……”张楚岚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只能确定一件事，这条甬道是一条直线，里面没有任何机关！” 胖子有些不相信，“是真没有还是你的发丘指没练到家？” “真没有，不信你问我爹！” 张启灵点点头，胖子一下子就窜了起来，“那肯定就是幻觉！” “试试就知道了。”无邪走到甬道口，一柄飞剑带着淡青色的流光，飞入甬道的黑暗。 片刻之后，飞剑又飞了回来。 无邪接住飞剑，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直线！” “不是幻觉，我没有感觉到飞剑有任何被扭转的迹象。” 他在这墓室里来回踱步，口中自言自语：“首先，这不是机关，第二，甬道是一条直线， 第三，汪藏海不可能有紫阳山人那样的空间异能。否则我们死一万次都不够。 可这样一来，就没办法解释飞剑为什么还会飞回来， 第四，如果世上没有鬼，那么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影响我们的判断……” 说到这里，无邪猛然惊醒，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谁说世上没有鬼？那只长满鳞片的怪物不就是“鬼”么？ 张启灵其实早就发现了端倪，在灵宫主殿的时候就已经看破了这种鬼把戏，之所以等到现在，也只不过是在等无邪交卷罢了。 说来惭愧，就连他自己也是中了两次招才破解了这一切。 无邪眉头一皱，虽然想通了问题的关键，但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肉眼凡胎要怎样才能看到那“鬼”呢？ “胖子，要不你把你的犀角吊坠贡献出来？” “跟你天真混这么久，一分钱都没捞着不说，我还得赔条吊坠？” 胖子一脸肉疼的摘下吊坠递了过去。 张启灵本想掏符箓的，但看有了别的办法，又默默的将符箓揣了回去。 “各位，准备动手了！”无邪掏出打火机，对众人说道。 “来吧！胖爷长剑早已饥渴难耐！” 就在几人注意力都在无邪身上的时候，顺子悄悄的冲夫妻二人眨了眨眼。 众人熄灭手电，犀角被点燃，橘黄色的火光逐渐变为淡青色，映照出了墓室瓦顶上那道黑色的矮小人影。 脑袋和身体看上去十分不协调，胖子之前看到的天线，正是那人影头顶的两撮呆毛。 在发觉自己暴露踪迹之后，那黑色的影子化作一道黑光，向着甬道深处遁去。 众人赶忙追了出去，谁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三个人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顺子背着一个大布包，那里面装着一具干尸。 他缓缓转身，行了一礼，“予德兄，嫂夫人，别来无恙。” 二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抱歉，面具戴久了，有点摘不下来了。” “顺子”苦笑一声，“这种感觉，予德兄你应该能理解。” 莫山山笑道：“无兄来这里，就是与我夫妻二人聊天的？” “我倒是想，但条件不允许啊！” “顺子”长叹一声，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自己的手腕，那里有着一张诡异的紫色人脸，数条青紫色的血管自其上一直朝上蔓延，已经到了他的脖子处。 “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被人袭击了两次，都被解决了，你们遇上的那两个人是第三波。” “这东西叫苗疆魂蛊，也有人叫原始蛊，我二哥和老孟合力都只能暂时压制，我觉得我大概是没救了。” “顺子”突然笑了，笑得格外灿烂。 “死之前我想最后再赌一把，输了只死我一个，赢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赌注呢？”张启灵淡淡道。 “你” 张启灵点点头，“好” 莫山山没有表示反对，只是默默牵起了丈夫的手，与他站在一起。 “予德兄，我求你件事成吗？” 见张启灵点头，“顺子”郑重行了一礼恳求道：“我有个兄弟，他叫潘卫东。” “求予德兄保他一命，哪怕只剩条命也行……” 第105章 战鼓如雷 众人沿着甬道追出去老远，终于干掉了那怪物。 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那鳞甲在怪物死亡之后，竟然开始脱落，里面也不是什么恐怖的血肉。只是一个由一道柔和的白光凝结而成的小男孩，看起来和张楚岚差不多大。 即使下半身已经开始化作光点消散，脸上也丝毫不见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欣喜的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面带微笑咿咿呀呀的朝众人说了什么，彻底消散于风中。 这时张启灵二人才姗姗来迟，只是身后不见顺子的踪影。 出了甬道，外面已经不再是绵延不绝的石俑队伍，转而变为一道不知通往何方石阶。 无邪朝二人身后看了看，“顺子呢？” “他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要带着他父亲的遗骸先行一步。”莫山山道。 无邪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父亲的尸身，还摸到了这么多的黄金，自然也就不必跟着他们卖命了。 众人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沿着石阶一路向前，一直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来到了一座高台之上。 高台身处一个巨大的山洞内，整体呈圆柱形，面积大概有半个标准足球场大小。 自高台处延伸出八座石桥，链接着八个一模一样的山洞，而他们正是从其中的一座石桥，才来到高台之上的。 虽然已经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但剩下的七个选项仍然横在众人眼前。 显然这是按照奇门遁甲的方式布置的，要是指南针或者是罗盘还能用，这种把戏自然是拦不住几人的。 找生门并不难，和汪藏海这位汪家的老祖宗过招，才是最难的。 此处阵法也早在那地生灵身死之时便被打破，生门位置也随之改变，最有可能的生门便是来时的路。 这样一来就是明摆着告诉你，只要你能放弃找云顶天宫，回头离开你就能活，但凡再敢前进一步便是死路一条。 其实不论汪藏海的立场如何，单从守卫云顶天宫这一点上看，已经算得上是尽职尽责了。 但正如胖子所说，这些人都是一群犟种，即使头破血流也要撞破南墙的犟种。 张启灵二人率先一步踏上一座石桥，身后几人缓步跟上，一头扎进汪藏海设置的死路中。 进入山洞没多久，岩石地面被砖石结构的回廊所取代。 前方突然传来阵阵密集的枪声，这样的火力密度，让众人不禁想到了那绵延不绝的蚰蜒。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动用如此密集的火力。 枪声越来越清晰，众人也看到了回廊下那一幅混乱的场景。 回廊下方看上去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莲花座上有八座玉棺，拱卫着中央的那座黑棺，充当着莲子。 只不过这一朵莲花十分巨大，人在其上宛若蚂蚁，密密麻麻的蚰蜒，从四面八方涌向黑棺旁的那几人，将其团团包围。 “惨，真是太惨了……” 胖子口中呢喃，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嘴角却总是不自觉的翘起来。 眼尖的潘子看到了一个老外背上，昏迷不醒的无三省，立马抄起枪跳了下去。 好在他身上还有无邪的血，不至于被啃成白骨，但也仅限于此了。 “三叔！” 无邪惊呼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这一下去，胖子也拔剑加入了战场。 张启灵刚想着下去帮忙，就在这时，夫妻二人的耳畔，响起一道如雷鸣般的战鼓声，且越来越急促。 可其他人没有丝毫察觉，就连身边的张楚岚也没有任何异样。 甚至还在下方混乱的人群中四处搜寻，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黑瞎子的身影，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 抬头看着二人叮嘱道：“爹娘你们照顾好自己，我下去找黑叔了。” 张启灵按住了他，将几张符箓塞到他的怀里，“万事小心。” “嗯！” 张楚岚点点头，撑着回廊的栏杆一跃而下。 紧接着，一道蓝色的门户自二人身后浮现。 夫妻二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战场中心的小小身影，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担忧。 良久，收回目光，转身走向门户另一头的战场。 另一边，无邪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刀，鲜血顺着指尖洒向蚰蜒，四周大大小小的蚰蜒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而张楚岚还在四处搜寻着黑瞎子的踪迹。 就在这时，巴伦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问他有没有见黑瞎子，反倒是他先问了一句。 “张，你没有遇到黑瞎子吗？” 张楚岚愕然，“他不是和你们一起走的吗？” “我们走散了，我以为他是去找你的。”巴伦道。 张楚岚下意识的以为黑瞎子是出了什么意外，但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他那样的身手来说，即使遇到了什么危险也能全身而退，肯定是去干别的去了 就像七星鲁王宫的无三省一样，一进慕就不见了人影，都是老套路了。 只不过无三省坑侄子是暗着来，他是明目张胆的扔下去的。 无邪背着昏迷不醒的无三省，去了阿柠队伍里的医官搭起了临时的帐篷，张楚岚刚想跟着去看看，身后传来胖子的声音。 “楚岚，你见你爹娘了吗？” “不就在……” 他回头指向身后的回廊，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幽幽道：“这几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阿柠远远走来，笑道，“张大顾问，你终于回来了？” 张楚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也是受害者……” “顾问？” 胖子一脸错愕，“你怎么成人家顾问了” “这个嘛，回头咱细聊，三叔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背上长了个毒疮。”胖子长叹一声， “真不知道无三省这老东西，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有潘爷这样的手下。” 张楚岚转头看去，透过帐篷撩起的帘子，发现潘子趴在无三省的背上，正替他一口一口的吸毒疮。 而身为亲侄子的无邪就在旁边看着，终于他也看不下去了，扭头出了帐篷。 第106章 金丝帛书 蚰蜒退去。阿柠的手下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无邪还在照看无三省，自然是不知道某个小豆丁已经成为了阿柠队伍里的半个顾问，更不知道有了好几次前科的张启灵再次失踪。 胖子和张楚岚坐在一起吃着压缩饼干，因为无三省的病房恶臭冲天，在那里不吐出来都是看在无邪的面子上，就更别提吃东西了。 巴伦也凑了过来，说实话，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阿柠一方的人，对方的某些举动更是让他反感，那叔侄两个还是比较对他胃口的。 三人一边吃一边闲聊，胖子问起了皇陵门殿处的那具尸体，巴伦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意思，实话告诉了他们。 当初他们在踏入门殿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巴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游曳在四周，提议尽快离开这里。 可阿柠是有任务在身的，又是领队，怎么会听他的。 就在他们将门殿神像眼睛处的宝石抠下来时，一个样式古怪的钩爪一击贯穿了那人的胸膛，宝石也被夺走。 阿柠手下举枪扫射，却发现子弹打在那人的身上，不见丝毫血迹。 黑瞎子在看到那人正脸的瞬间，突然面色沉了下来，警告阿柠和巴伦快带着剩下的人快跑，他留下来断后。 话音未落，一只九爪钩直奔他的面门而来，然而能将人的胸膛贯穿的九爪钩，却被黑瞎子一只手抓住，不得寸进。 巴伦出于好奇，回头看了一眼，隐约间看到了一个头发全白的消瘦老头，正在艰难的抵抗着黑瞎子的进攻。 “老头？” 听到这里，胖子噌的一声窜了起来，“他的身边是不是有个光头？” “我在路上确实见到过一个光头壮汉的尸体。”巴伦回想了一下，“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心脏已经被啃殆尽了，应该是和你们一起的吧？” 张楚岚一脸古怪，“什么怪物专掏人心窝子？” 胖子嘿嘿一笑，“锤子的怪物，那是你三哥家亲戚。” 另一边，无邪和阿柠扯了半天皮，终于达成了合作。 无邪一开始还是非常坚持大家打各走各的，但是没想到张楚岚会是人家的顾问。 直到阿柠拿出一张合同，推到无邪面前，“要走你自己走，小朋友是我们的顾问不能走，除非你把违约金退给我。” “不就是个违约金嘛……” “合作愉快！” 无邪满不在乎的接过来，只一眼，果断的同意了合作。 “既然都是合作关系了，那么大家就开诚布公吧。” 阿柠说道，从背后的箱子里拿出来一个资料袋，推了过去。 无邪没有接，觉着眼前的阿柠表现的太过古怪，“我可没有什么资料共享给你，最多也就是给你卖卖苦力。” “墨池录。” 阿柠嫣然一笑，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他，边说边从自己的波涛汹涌之处掏出一卷金丝帛书， “我用这个，和你换。” 无邪本来还对此嗤之以鼻，直到看到帛书外的四个绣金小字，准确的说是个人名——拓跋宏景。 北魏六皇子，景安王拓跋宏景，那位曾在墨池苑求学的拓跋宏景！ 那种字体更是化成灰都认识，那正是他和张楚岚练了好几个月的簪花小楷！ 如果那上面只是记载了他的求学经历，甚至记载了墨池苑失传千年的秘法都不要紧，怕只怕那上面不仅仅只是这些…… 无邪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硬的靠在椅背上，一滴冷汗自额头滑落。而后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谈判桌上，此时如果露了怯，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明显的破绽，阿柠自然是尽收眼底，只是他没想到无邪还有余力与她周旋。 “除了帛书，我要你们手里的全部资料，除此之外，楚岚和你们的合同解除。” 阿柠气急，冷笑一声，“凭什么？” 无邪从怀里掏出两枚蛇眉铜鱼，拍在桌子上，“就凭这个！” “如果还不够，再加你的一条命！” 阿柠此时已经被无邪手里的两枚蛇眉铜鱼震惊到无以复加，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巴掌大的飞剑，已经悬浮在了她的眉心。 如果是之前的无邪，此时一定会露怯，但现在的无邪手上已经沾了血。 经常杀人的朋友肯定知道，这种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再往后和砍瓜切菜也没有多大区别。 所以，此时的无邪眼中毫无波澜，平静到就像是在切一颗大西瓜。 “现在倒是有了那么一点男人味了哈~~” 阿柠慢慢举起了双手，连带着那傲人的浑圆也向前了几分，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容，“我答应你，何必要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呢？” 无邪没有任何要收手的意思，只是撇了一眼那动人的曲线，心中暗自吐槽，你除了长的像，全身哪点和女人沾边。 随即当着她的面将那卷帛书打开，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干净的甚至能照的出自己的脸。 “你耍我？” “我的命都在你一念之间，我敢吗？” 无邪闻言眉头一皱，如果帛书是真的，那就肯定用了某种加密手段，而且大概率会是墨池苑秘法。 严格意义上说，他也算是墨池苑弟子，可当初只是从张楚岚那里学了一道法门而已，其他的则是一窍不通。 而且二人虽同属一门，但人家是修符道的，自己却是修念的，这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无邪最终还是决定先试试再说。 无邪按照法门调动体内真炁，将其缓缓输入帛书。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空空如也的帛书，竟然泛起阵阵涟漪，几行金色的小字缓缓浮现。 无邪面色一变，连忙将帛书收了起来。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阿柠，却见她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眼中甚至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收起的悔意，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看她这副样子，无邪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阿柠似乎并没有解开帛书。 第107章 青铜门(一) 阿柠虽然对那份帛书上的内容充满好奇，但现在已经落在了人家的手里，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况且帛书在自己手上顶多就是块值点钱的破布，现在用来交换蛇眉铜鱼上面的内容也并不算亏。 随后，阿柠将自己的一个手下叫了进来，看上去像是个老学究。 在得知这两枚蛇眉铜鱼来自无邪后，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桌子上的那两枚蛇眉铜鱼，放在橘黄色的手电光前，几行女真文小字，像是幻灯片一样投射在幕布上。 前几行字与大多数小说里的武侠秘籍一样，充满了凛然大义，也表明了汪藏海本人与万奴王截然相反的立场。 后面的内容就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不仅记载了蛇眉铜鱼和其背后的用意，还记载了一座由人面鸟守卫的宫殿。 而且汪藏海在被抓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有了一座宫殿，只是十分荒凉破败。 据他的推断年代应该是在夏朝之前，他只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改建。 另一枚蛇眉铜鱼上记载的内容，刚好可以和陈皮手中的那枚接的上。 据上面记载，地宫最深处有一座数十丈高的青铜巨门，历代万奴王皆是由此而来，那道巨门也只有在前任万奴王临死之前才会打开，否则就会有“不可说之人”将来人全部消灭。 汪藏海曾亲眼见到了这个过程，却发万奴王是一种长相怪异的妖人。 那之后，他曾偷偷进过那道巨门，只不过那门后到底有什么，众人都没能理解。 只因那段描述门后事物的文字太过混乱，像是在强行描述什么超出认知之外的事物，而显得很是语无伦次。 导致众人在对这件事物的理解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胖子和无邪认为那讲的是一条路，或是天梯。 而巴伦和阿柠则坚持认为，那是像古巴比伦王国的空中花园一样的建筑。 至于张楚岚更是一头雾水，他认为那是一棵巨树，距离那坚持不下的双方，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正在双方坚持不下之时，张楚岚发出了灵魂三问： “咱们吵这个有什么用？你们要进去吗？谁能推动几百吨重的门？” 此话一出，原本还争论不休的四人瞬间变得一脸呆滞，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最终只能将这个话题略过，先讨别的。 在几人还在开会扯皮的时候，潘子和阿柠手下，已经将几座影棺打开了，并且还在莲花座主棺椁内，发现了一条向下的墓道。 会议决定，由双方各派出一人下去为大部队探路，阿柠一方，自然是巴伦。 张楚岚无邪由于猜丁壳输给了胖子，只能含泪将这次机会让给了他。 本来阿柠十分贴心的给二人配备了武器，但是二人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威力可观的突击步枪，选择了杀伤力有限的手枪。 鸡贼的胖子，将无邪和张楚岚手上的绷带都拆了下来，揣到自己兜里以防不测。 美其名曰，是为了给二人省点血，胖子甚至还十分够意思的给了巴伦一节。 但却被其拒绝，并表示这个有点跌份，他宁愿与那些虫子搏斗。 “切，你愿意要胖爷还不愿意给呢！” 巴伦开路，胖子断后，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进入了主棺下方的墓道内。 没过多久，对讲机里传来巴伦的声音， “下方一切正常，可以下来。” 此时二人正处于一座裂谷的上方，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胖子朝天打了一发照明弹，明红色的光芒划过一条曲线坠入深谷，照亮了黑暗。 裂谷宽约百米，数条铁索纵横交错，上面还挂着数不清的干尸，既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甚至还有体长接近两米的野猪。 想想护城河底那翼展超过六米的人面鸟，捕猎野猪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胖子探头向下看了一眼，一脸的深恶痛绝，“吃不完抓回来干嘛？这不是浪费食物嘛！” 巴伦眉头一跳，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脑回路，满头问号的看着他， “王，虽然我也讨厌浪费食物的行为，但是你不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吗？” 这说明人面鸟并不缺少食物，只要不惊动它们，应该不会主动攻击。 相反，如果这里空空如也，那就说明人面鸟一定饿着肚子，就得好好考虑接下来的处境了。 可一旦惊动了它们，众人面的的，将是一群处于巅峰状态的顶级掠食者。 胖子一听这话就乐了，“我觉得它们喜欢吃新鲜的，这里说不定只是在晾腊肉。” 巴伦：“……” 二人说话间，大部队已经赶到，就连昏迷不醒的无三省都被潘子给背了过来。 固定好绳索之后，一路索降至裂谷底部，正如巴伦所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任何阻拦。 裂谷底部由一块块巨石铺就，中间一条分叉通向一座高台，另一路延伸至那巨大的青铜门前。 尽管汪藏海对于青铜门的叙述已经十分详尽，但当众人真正站在那巨门之前的时候，依旧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它就像巨人般伫立于此不知多少岁月，静静的俯瞰着宛若蝼蚁的渺小人类。 除了用“神迹”去解释，去形容，再无法用别的任何言语表述。 它与龙桃神树一样，同为青铜造物，同样是超乎常理的存在，但却要比神树还要来的震撼。 因为眼前这青铜门，不论是人造或是神造，不论它有着什么样的作用，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都仅仅只是道门户而已！ 就在众人处于震惊状态的时候，胖子在离高台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托住张楚岚的脚，像是拉拉队一样将他举过头顶，试图看清那座高台上方。 其实那高台是有台阶的，只是胖子为了保险起见，选择了叠罗汉。 “楚岚，上面有什么？” “是一座九条大蚰蜒抬着的石棺，旁边是九根龙纹石柱，就是那种百足龙。” 张楚岚遵循着胖子的嘱咐，没有用手电去晃，只是用肉眼去分辨。 正当他准备下来的时候，石柱上雕刻着的百足龙触须突然动了一下，瞳孔骤缩。 “不对！那上面不全是石雕，柱子上盘着的是活的！” 话音刚落，阿柠的两个手下，已经顺着铁索爬到了高台上方，听到张楚岚这么说，不仅打开了手电，而且还不知死活的照了过去。 第108章 青铜门(二) “关掉！” 胖子怒道，然而那人却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的口衔手电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一会儿出了事可别怪胖爷没提醒你们。” 胖子转头看向阿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随后拉着张楚岚快速远离了高台。 巴伦无奈的摇摇头，也远离了高台。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吊在半空的那人，突然惊叫一声，不受控制的向下掉落。 噗通一声，惊叫声戛然而止，还在铁索之上的那人也开始摇晃了起来，一边惊恐的大喊大叫，一边挥舞着手中匕首。 阿柠的另一名手下见状，连忙打了一发照明弹上去，只见众人的头顶上空有数不清的黑影在盘旋。 其中一道黑影已经开始向铁索上的那人俯冲。 无邪瞪大了眼睛，连忙提醒道：“别开枪！” 然而不听话的人总是无处不在，不仅有人开了枪，而且还是一连串的扫射。 枪法倒是挺准，没有扫到自己的同伙，只是枪声却吸引来了更多的黑影。 一时间数不清的人面鸟向下俯冲而来，有的体型甚至与护城河底的那只不相上下。 照明弹熄灭，那人还是掉在了高台之上，只是他的运气，明显要比那个倒霉蛋好点，没有死。 正当他要跳下高台的时候，一只紫色长着长指甲的大手，从背后直接将他握在手中。 一声惨叫传来，随后便是一阵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虽然知道又有了大麻烦，但此时的众人已经没有余力去管了。 潘子一边抵挡着人面鸟的攻击，一边打了一发照明弹上去，这才算是重新恢复了视野。 “胖子！掩护我！” 无邪大喊一声，周身淡青色的炁浮现，数把飞剑带着青色流光冲向众人前方，编织成一道坚实的屏障，不断切割着冲下来的人面鸟。 胖子闻言开启逆生三重，手中长剑不断挥舞，以一己之力将所有来犯的人面鸟都阻拦在身前。 “潘子，带着三叔和楚岚先撤，我随后就到。” “好，我在外面接应你们。”潘子没有犹豫，背起无三省沿着无邪开辟出来的通道，快速远离了这里。 张楚岚并没有乖乖听话，反而与无邪并肩而立，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了无邪的胳膊上。 飞剑尾部淡青色流光，瞬间转为闪动的雷电。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数只人面鸟突破封锁，来到二人面前。 此时阿柠的队伍除巴伦之外，已经全军覆没，阿柠本人也不知所踪，他也只好跟着三人一起边打边撤。 有了巴伦的加入，防线更加稳固，同时也加快了撤退的脚步。 就在这时，高台上方的咀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长串的饱嗝。 一道紫色的高大身影从高台一跃而下，摸着自己饱饱的大肚子，向着青铜门走去。 他的上半身仍是人形，身着甲胄，下半身却是蚰蜒。不仅如此，他的身上竟然有十二只手，每只都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空中来回挥舞，有时不小心碰到了，还会打架。 “这万奴王肯定和海底墓里，那个十二只手的姐妹是两口子！” 胖子尽管面对着数只人面鸟的进攻，仍然不肯让自己的嘴闲下来，一剑将一只人面鸟劈成两瓣，回头对二人说道： “不能让他进青铜门，不然咱这几块肉都得撂在这！” 按照蛇眉铜鱼里的描述，一旦这青铜门打开，就会有“不可知之人”出现，将所有来犯之敌尽数歼灭。 虽然现在局势暂时稳定住了，可要是继续呆在这里，被这人面鸟消灭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顶着人面鸟的攻击撤退就已经够吃力的了，如果再加上门后面的东西，说不定还会永远留在这里。 巴伦闻言抄起地上的突击步枪，对着万奴王就是一通连射，但子弹打在他身上除了能开几个洞以外，没能起丝毫作用。 接着又对准了他的脑袋，直接清空了弹夹。 “厚礼蟹！” 出人意料的是，子弹打在他的头上仅仅只是起了点火星子，便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枪都打不死这还玩个屁呀！” 胖子破口大骂，心里连无三省这老坑货都骂上了，炸药都舍不得买，这是节省经费的时候嘛？ “小哥不在我来挡着，你们快跑！” 说着便要提剑冲上去，这时张楚岚扯了扯他的衣角。 胖子回头刚想煽一下情，却见张楚岚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掏出一个比自己头还大的炸弹，双手捧到了他的面前，胖子下意识的远离了他。 无邪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这一幕，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数只人面鸟趁机突破剑网封锁冲了进来。 巴伦胖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挡在无邪二人身前，迅速解决了这几只漏网之鱼。 “我叔叔出门的时候给我装的，如果不够我还有我爹给的符，我娘……” “够了！” 胖子一把夺过炸弹，冲出剑网向着万奴王冲去。 “你们掩护，我去帮忙。” 巴伦说道，话音未落，也朝着万奴王冲去。 万奴王似是察觉了二人的意图，回头看了一眼，放弃了青铜门，转而向着二人走来。 “接着！” 万奴王一掌拍向胖子，胖子将炸弹扔给巴伦，单手持剑迎了上去。 一剑挥出，秋诫与利爪相碰，只一瞬间便将便将利爪自掌心斩断。 万奴王痛呼一声，背后数只手臂齐出，向他抓去。 胖子身体向后一倒右脚猛踏地面，快速向后掠去，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虽然万奴王体型庞大，但下半身那么多的脚却也不是白长的，猛的倒腾几步一下子便到了进前。 “咯咯咯” 万奴王口中怪笑着，抓向无处借力的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暗中寻找机会的巴伦现出了身形，一把提住胖子翻向左前方一个翻滚，躲到了万奴王的身后。 万奴王抓了个空，笑容逐渐消失，面目狰狞的转身扑向二人。 这时，两柄拖着耀眼雷光的飞剑，刺入其背后，万奴王的身体瞬间开始剧烈抽搐。 巴伦趁机将炸弹扔在了他的嘴里。 “卧倒！” 话音未落，几束光从万奴王满是裂纹的胸膛里射了出来，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火光夹杂着硝烟与冲击波，自其体内爆发，形成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 第109章 青铜门(三) 不知过了多久，蘑菇云渐渐消散，地面不再振动，万奴王也已经无处不在，几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楚岚和无邪起身的第一时间，便跑去查看胖子的情况，至于离爆炸中心最近的巴伦则无人问津，趴了半天见没有人扶他，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共患难的交情了……”巴伦揉着自己的头，幽幽道。 胖子此时脑袋晕乎乎的，看眼前这两人都是重影，而且光见动嘴却不见声音。 没过多久胖子缓过了神，身上一阵白炁升腾，所有伤痕瞬间消失，这才听清楚二人在说什么。 胖子使劲揉搓着张楚岚的小脸蛋，咧着嘴笑得格外瘆人， “你个小兔崽子！谁家小孩书包里像你一样装这么大个炸弹！” 张楚岚却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这算什么，我爹那几张符威力更大，我都没敢往出拿~~” 无邪脸色古怪的看着这个小闷油瓶，第一次觉得那只大闷油瓶，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靠谱…… 这哪里是书包，这分明就是个炸药包啊！ “各位，我们有大麻烦了。” 巴伦抬头看着头顶上空，脸色异常难看。 三人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数不尽的黑影在盘旋，在护城河处遇到的那只人面鸟的体型就算大的了，可那黑暗中有好几道影子甚至比它还要大。 这下是彻底出不去了，只能做殊死一搏，亦或是垂死挣扎。 因为刀剑会卷刃，真炁会耗尽，人的意志与体力也终有见底的时候，而守卫皇陵的人面鸟将如赴死的勇士般永无止境，直至将来敌彻底撕碎。 但在那之前，还得继续战斗。 “剑一 ·山风” 无邪向前一步，右脚猛踏地面，数把飞剑拔地而起，在半空不断盘旋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形成一道青色龙卷，将周围人面鸟尽数卷入其中。 张楚岚同样向前一步，牵起了无邪的手，青色龙卷瞬间雷光闪动，如肆虐人间的雷龙。 数只体型巨大的人面鸟盘旋着，绕过龙卷，直奔二人而来。 “老子在这儿，谁敢动我兄弟！” 胖子怒吼一声，眼中白芒一闪，头顶黑发转白无风自起，全身色调逐渐转浅直至变作纯白色。 双手紧握手中秋诫，化作残影直奔那体型数倍于己的大鸟而去。 “铮” 长剑与那坚若金石的利爪相撞，眼前大鸟的前冲之势被生生逼停。 这时背后一阵劲风袭来，胖子咬牙一剑斩断它的双爪，迅速侧身后退，另一只人面鸟的利爪擦着他的鼻尖，直直刺入那只大鸟的胸膛。 还未等他稳住身形，数只人面鸟从四面八方向他冲来。 胖子一边闪躲，一边接连递出数剑，数只人面鸟被斩杀。 可人面鸟数量众多，一时闪躲不及，背后被抓出数道伤痕，已经远远超过逆生三重恢复的速度。 巴伦子弹已经打光了，来不及换弹夹，只能抽出匕首与人面鸟肉搏，即便如此，在他身后的二人仍然毫发无伤。 战斗在继续，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人面鸟的尸体铺满了巨石铺就的地面，却依然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 “天真！咱们赌一把怎么样？” 胖子一剑斩出，剑气纵横间身边人面鸟被一扫而空，忽然想到了那强大到仿佛无可匹敌的身影，心里想着小哥是不是只有在危难关头才会出现，喘着粗气咧嘴笑道。 “赌了！” 无邪面色惨白，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勉强笑道：“赢了大不了请小哥喝顿酒，输了……” 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无比笃定：“绝对不会输！” “你们要干什么？别做傻事……” 张楚岚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阻止他们，但话还没说完，便被无邪一指点在眉心晕了过去。 “巴伦，带着楚岚快走，我们稍后就来！” 巴伦接住张楚岚，忽然笑了，“两个疯子！这次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无邪操控所有飞剑，硬生生将包围圈撕出一道口子，巴伦背着张楚岚趁机冲了出去。 “小鸟们，你胖爷爷在这儿呢！” 胖子持剑挡在二人身后，全力阻挡着想要追出去的人面鸟。 “剑三·墨池！” 无邪大喝一声，飞剑冲天而起，掀起漫天剑光将所有人面鸟都笼罩在内。 直至再也看不到那二人的身影，剑光才逐渐崩溃。 “招式都挺漂亮，就是不太持久……” 胖子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无邪，调侃道：“你看看胖爷我，依旧坚挺！” 还没得意多久，一只体型和他差不多的人面鸟袭来，尖锐的鸟喙直直刺入他的肩膀，将他撞飞了出去。 胖子一拳将其脑袋砸扁，破口大骂：“老子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别插嘴！” 话音刚落，又有数只人面鸟撅着脑袋，像炮弹一样从四面八方撞了过来，完全是一副自杀式袭击的架势。 无邪再次操控飞剑杀向胖子所在的位置，这次没有人给他护法，人面鸟冲到近前的时候，他也不得不与那些体型巨大的人面鸟近身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身前的鸟尸已经堆积如山，无邪真炁已经耗尽，只能将飞剑当做匕首用，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艰难的抵挡人面鸟的进攻。 胖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此时的他持剑的手都在颤抖，身上的衣服也被人面鸟的绿色血液浸透，顺着剑尖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 二人视线早已模糊，双眼皮在不停打架，就连看清眼前的人面鸟都是奢望，只能机械式的重复着挥砍的动作。 胖子拄着满是鲜血的长剑，长叹一声，“天真啊，看来咱哥俩今天这赌运不太好啊……” 此时除了几只体型较大的人面鸟，仍在半空盘旋之外。大多数的人面鸟都围在同类的尸体周边，数条软管一样的东西，链接着大小不一的猴子。 人面鸟就静静站在一边，任由那猴子啃食自己同类的尸体。 也有几只有耐心的，眼巴巴的盯着二人，待着二人倒下的那一刻。 或许等那群人面鸟吃饱了，二人将再次面临一场恶战。 那时，便是二人的死期。 无邪笑了笑，那笑容依旧灿烂，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轻声道： “是啊，以往这个时候小哥就会来救我们的。” 胖子笑道：“说起小哥，我还真挺好奇他的酒量……” 第110章 界关守军 “小哥喝酒应该得报备吧？” 无邪笑道，这时所有人面鸟都停止了进食，重新盘旋在黑暗中，如整军备战的士卒。 “来吧胖子，赌局就要见分晓了。” “到底是小哥先到一步，还是咱俩先下黄泉！” 无邪沉声说道，嘴角却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将所有飞剑召回，化作青色流光环绕在二人身边。 胖子咧嘴一笑，“那咱就来比比，小哥来救咱们之前谁杀的鸟多！” “这个不用比，赢的人肯定是我，我有六把剑你只有一把。” 在二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的时候，人面鸟已经全部升空，这次不再单打独斗，反而成群结队的向二人冲来，远远看去宛若一道黑色洪流奔腾而来，势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吞没。 胖子面色一肃，再次运起逆生三重，双手持剑脸上青筋暴起，“别废话，是生是死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 话落，身后的青铜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缓缓打开，一阵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二人抬眼望去，只见那是一队身影虚幻极具压迫感的重装骑兵，军阵中玄字大纛迎风飘扬，急匆匆直奔那青铜巨门而去。人面鸟顿时一哄而散。 但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是那为首的一男一女，那二人处在身着重甲的士卒队列中格外显眼，仔细分辨之下却是两个真真切切的活人。 身后青铜门已经打开，二人之前还对门后的世界感到十分好奇，此时它打开了，却没空再去管它。 “天真快掐我一下，我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胖子一脸呆滞的看着前方化成灰都认识的两人，难以置信的说道。 直到那一男一女打马来到二人近前时，仍旧没能缓过神来。 胖子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抽的自己双眼直冒金星，才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那女子见这一幕不禁笑出了声，“怎么？不认识了？” 无邪回过了神，试探着问道：“小哥，山山姐，你们这是……” “有机会再向你解释，这里一会儿会很危险，你们赶快离开。” 莫山山没有回答他，转头对身后一队士卒吩咐道：“来人，护送他们离开。” “诺！” 一队步卒齐声应道，脱离队伍来到二人身后站定。 胖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张启灵面露微笑冲二人摆了摆手，轻声说了句再见，随后便打马回到队伍中，朝着青铜门走去。 由于不经常做这个动作，看上去还有点不自然。 莫山山笑了笑，也同二人挥手道别，回到了队伍中。 胖子目送着他们进入青铜门，小声嘀咕道：“还行，有长进……” 无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拍拍胖子的肩膀：“我觉的……小哥可能是怕你唠叨……” 胖子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我唠叨？我唠叨吗？我什么时候唠叨过他！” “你现在特别像个老妈子。” 无邪笑道，抬眼望去眼前的这支军队已行至末尾，但就是最后的这几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面的大部队虽然看起来不像是活人，但好歹还是华夏装扮，硬要说是阴兵也说的过去。 但后面的几人不但身着和服，而且还被铁链锁着，浑身散发着妖异的黑气，最主要的是，铁链的末端锁着的，竟然是一把诡异的日本武士刀。 “天真，你说小哥不会是去打鬼子了吧？”胖子百思不得其解。 无邪摇摇头，“不太可能，我倒是觉得这可能是从外面抓回来的。” “算了，先走吧，等有机会找小哥问问。” 无邪拉着好奇心爆棚的胖子向裂谷的另一头走去，那一队步卒就踏着整齐的步伐，一言不发的跟在二人身后，人面鸟也没有再攻击他们。 没走多远，胖子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缠着那几名士卒问东问西，可却没有收到任何答复。 胖子以为他们就是一群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也就没再指望他们能有个像样的回答。 直至看到前方出现一丝亮光，裂谷也到了尽头，那队士卒才飞快的逃离了他的身边。 无邪看着那一队狼狈的士卒，长叹一声，“鬼都受不了你的唠叨……” 出了裂谷，直到走到山腰处二人才看到扎营等待的潘子和巴伦，唯独不见了张楚岚的身影。 “我也是没想到，一个毛头小孩就敢在这山上乱跑。” 潘子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无邪，“楚岚留给你的。” 无邪接过来一看，确实是张楚岚的字迹，字写的倒是挺漂亮，就是这内容让人火大。 上面写的是：‘三哥胖哥，我先走了，有人接我不用担心，【笑脸】’ 胖子一把夺过字条，长叹一声，幽幽道：“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 …… 由于无三省的伤势有点严重，几人在省城给他找了一家比较靠谱的医院，情况稳定了下来，只是一直没有醒。 巴伦也在到达省城的时候，与二人告别，踏上了去往南方的火车。 无邪和胖子在医院附近吃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店家挂在墙上的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正是他们此行的向导顺子。 于是便和店家聊了起来，这一聊才知道，顺子早就在五年前便因公牺牲，二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只得草草结账离开。 然而今年的怪事似乎都赶到了一起，这边无邪前脚刚出店门，后脚便接到了王盟的电话。 电话里王盟喜滋滋的告诉无邪，他为无山居创造了一笔巨大的营收。 无邪一开始还不相信，无山居的生意怎么样他的心里再清楚不过，说句不好听的，不倒闭就已经烧高香了，还能指望它挣钱？所以想都不用想，这里面肯定有鬼。 一番追问之下，王盟才说出了实情。 在无邪去往云顶天宫的时候，一个姓张的香港商人来到无山居，花天价买走了张楚岚留在无山居的所有字帖，只剩了正厅里被无邪裱起来的那幅。 次日，一位三十岁左右身穿藏青色道袍，身材微胖的眯眯眼道士，花同样的价格买走了正厅里仅剩的那幅字。 第112章 秋叶何所归(一) 零四年一月二十一日 农历癸未年腊月三十 大年夜 京城 黑瞎子与张楚岚叔侄二人盘坐在炕上，面前的小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菜，二人一壶老酒，一壶肥宅快乐水，一边喝着，一边等待着新年的钟声。 黑瞎子往年都是在石湖山过年的，会从腊月二十二一直待到正月十六。用他自己的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可黑爷有钱的时候实在是不多，因此大多时候都是空着手回来的，可即便如此等到正月十六，仍然能带着一大包东西离开。 直到张楚岚出生，这才开始带些零食奶粉什么的回来。 所以，从张楚岚懂事起，每年都会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他黑叔回家，黑瞎子在他心里的地位曾一度超越自己亲爹，跃居第二。 虽然石湖山那座小院还在，可二人还是选择了在黑瞎子的四合院过年，只是交谈间，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那座小院。 叔侄二人喝了很久，这次谁都没有醉，也没有丝毫睡意，但却有些愣神。直到屋外烟花开满夜空，轰鸣如雷时才想起来，子时已过，癸未年已经过去了，今年又是个甲申年。 上一个甲申年还是遍地硝烟，如今已是万家灯火。 “甲申年啊，已经过去整整一甲子了啊……” 黑瞎子感叹道，还想给自己倒一杯酒，却发现酒壶早已空空如也。 “黑叔，新年快乐。” 少年微笑着，将一双崭新的布鞋捧到他的面前，只是有些丑。 黑瞎子抬眼望去，少年将伤痕累累的小手藏在背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黑叔往年都会有新鞋的，今年也不能落下。” 黑瞎子颤抖着嘴唇扯出一丝微笑，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别过头，再没有去看少年那双明亮的眸子，只是将那双并不好看的新鞋穿到自己脚上，轻声道： “新年快乐。” …… 零四年二月六日 农历甲申年正月十六 正月十五刚过，十佬陆家老宅，已经有了访客。 正是无邪与王胖子，二人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递了拜帖，求见陆家老太爷陆瑾。 一般来说，正月里正是人情往来的时候，即使是四家之一的陆家也不例外。 但接待这些人情往来是在正堂，可二人的拜帖一递上去，便被直接领到了后院书房。 满头银发精神抖擞的陆瑾端坐于太师椅，手里拿着瘦金体写就的拜帖，不等二人见礼便开口问道：“字写的不错，小胖墩儿，你写的？” “您还记得我？”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实道：“不是我写的，是我身边这位朋友写的。” 老人转头看向无邪：“我说呢，这位小朋友怎么称呼？” 无邪躬身行礼道：“晚辈无邪。” 陆瑾端详着手里的拜帖，又看了一眼无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都说无老狗有眼无珠，浪费了一块璞玉，现在看来，言过其实了。” 无邪闻言有些诧异，“您认识我爷爷？” 陆瑾闻言笑道：“当年二月红收徒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想不认识都难呐。” 无邪心中疑惑更甚，却也不好再问，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陪胖子办事的，再问就跑题了。 陆瑾将拜帖收进抽屉，开门见山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跑来这里该不会是和我老头子聊天的吧？” “不敢，不敢……” 平时大大咧咧口若悬河的胖子此时却有些拘谨，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 “其实这次来吧，主要是为了感谢您的教导之恩……” 胖子心一横，直接运起逆生三重，一头青丝转瞬间变成飘扬的白发，直直的跪了下去，郑重一叩首， “弟子王月半，已得神功！” 陆瑾噌的一声站起身，眼眶瞬通红似有泪光闪动，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说不清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嘴唇动了动，话还没来的己说出口，传来一道欣喜而又急切的女声。 “爷爷！琳儿成了……” 话音未落，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推门而入，在看到胖子时，突然呆愣在了原地，声音戛然而止。 愣住的不仅是她，还有书房内的三人。 良久，那女孩低着头，又小声重复了一遍：“爷爷，琳儿成功继承逆生了。” “带这位小朋友先到花厅休息片刻。”陆瑾缓缓坐回太师椅对女孩吩咐道：“然后再去把琳儿叫去祠堂。” 无邪看了一眼胖子，心有疑虑的跟着那女子去了花厅， 胖子心里也直打鼓，这陆家人什么秉性，他小时候就有所耳闻了，说白了就是死脑筋，正直的有些过头了。 虽说有不为子孙蓄财的规矩，可总也不至于废了自己的儿孙吧？那这样一来不就是自己害了那个孩子吗？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跟在陆瑾身后，没走多远，两人已经来到了祠堂中，就在他看着那满堂灵位怔怔出神的时候，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推门而入。 “太爷爷，孙儿来了。” 老人摸了摸男孩的头，满脸愧疚的轻声说道：“是太爷爷对不起你……” 胖子心里咯噔一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央求道： “老爷子，修行路漫漫，弟子一人恐怕很难走到最后，就让他陪弟子做个伴吧，求您了！” “这……” 见陆瑾脸上有了一丝疑虑，赶忙趁热打铁，“修行四要素财侣法地，唯独这侣，可遇不可求，望老爷子三思啊！” 陆瑾正对着满堂灵位，面露疲色摆摆手：“罢了，小胖墩儿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孙儿（弟子）告辞。” 两人齐声说道，随后一起出了祠堂。 胖子揉揉小男孩的头，问道：“怎么称呼？” “我叫陆琳。”小男孩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期待的问道：“我可以叫你师兄嘛？” 胖子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可以呀~” “那师兄，我可以看看你的逆生吗？” “没问题！”胖子笑着运起逆生三重。 小男孩也笑了，同样运起逆生三重，“师兄，我也会哦！” …… 与外面一大一小的欢声笑语不同，祠堂内那位一生无暇的老人，早已泪流满面。 第112章 秋叶何所归(二) 零四年三月二十一日 农历甲申年闰二月初一 龙虎山山脚下，一个八九岁的白发小道童，站立在山门前，远处一男一女缓步而来。 男子身穿藏青色连帽衫，背后背着一把古朴长刀，怀中抱着一个盒子。 女子一袭白衣，长发飘飘，背后背着一个黑色布包，一言不发的跟在男子身边。 待二人走到近前，小道童打了个稽首，开口道：“小道张灵玉，见过予德师兄，嫂夫人。” “家师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这边请。” 名叫张灵玉的小道士，作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先行一步为二人引路。 二人听到这称呼不禁愣了愣神，对视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直到走到一处修建在山崖上的栈道前，小道童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二人行了一礼说道： “师傅和田师叔就在栈道尽头的凉亭内，小道的任务已经完成，师兄和嫂夫人可自行前往。” 夫妻二人还礼，齐声道：“多谢。” 二人沿着栈道一直向上，正如那小道士所言，两个仙风道骨的老道端坐于凉亭内的石桌前，石桌上是早已煮好的茶，与五个茶杯。 正欲行礼，却见那老道摆摆手道：“一家人，用不着行那套虚礼，过来坐。” “还有，叫师伯。” “弟子张予德、莫山山，见过二位师伯。” 夫妻二人还是行了礼，乖乖的坐到了二人对面。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笑道：“怀义这大耳贼，自己不怎么样，儿子倒是娶了个好媳妇。” “郎才女貌，，也挺般配。”老天师指了指这位轮椅上的老人，介绍道：“这也是你师伯，名为田晋中。” 二人闻言不禁有些脸红，眼角余光看到了这石桌之上，还有一幅精心装裱过的字，而这字迹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儿子写的。 “我那不成器的老四买回来的，可花了我不少钱呦。”对面的那位老天师轻啄一口茶水，笑道。 张启灵垂了垂眸，没有说话，心中暗暗想道，早知道就应该把那副字也带走。 莫山山闻言有些尴尬，“您要是喜欢，下次给您带几幅。” 老天师闻言，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丝毫不留情面的拆穿道： “你们要是有这个心，这次就该把楚岚带来让我老头子见见，总好过花这个冤枉钱。” 轮椅上的老人仔细端详了一眼那幅字，“这字儿倒是写的不错，侄媳妇儿，你教的吧。” 莫山山也不谦虚，直接点头承认，“正是。” “字如其人，想来这孩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老天师点点头道。 张启灵闻言，头却更低了几分。 轮椅上那位老人见他这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这小子脸皮也不是很厚嘛！” 笑了一会儿，又转头宽慰道：“孩子还可以慢慢教嘛，你爹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那字写的他自己都不认识。” 老天师看了一眼张启灵怀中抱着的盒子，叹了口气缓缓道： “予德，侄媳妇儿，这次回来就好好待着，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老头子我护得住你们一家。” 田晋中也点头道：“只要你之维师伯还在，甲申之乱的火再大也烧不到你们。” 这话人家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这么做，但欠下的债终归是要还的，父债子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夫妻二人也不认为自己仅凭父辈的情谊，就可以理所应当的躲在那位老人的羽翼下。 这不公平，也不应该，他也有安享晚年的权利。 “恕难从命……” 夫妻二人起身，行了一礼齐声道。 老天师没有说话，脸上神色晦暗不明，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么说来，不是那大耳贼让你们来的？” 良久，老天师睁开眼睛，沉声说道：“是我老糊涂了，死扛到底才是那大耳贼的作风……” 夫妻二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怀中的盒子和黑色的布包放在了石桌上。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捧骨灰，那布包里是一件打着补丁的破旧道袍 那是为天下人唾弃的，三十六贼之一，天师府弟子张怀义的骨灰，那是他下山时身上穿着的道袍。 那也是一位叫张锡林的父亲，一生的起点与归宿。 老天师呆呆的望着那盒子，手指摩挲着那件破旧的道袍，喃喃道：“落叶归根吗？挺好……挺好……”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良久，老天师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伸到张启灵面前，“这杯水当年你爹没有喝，你喝么？” 张启灵面色微变，田晋中的双眼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似乎很希望他能接下这杯“水”。 张启灵没有接，茶杯中升起的热气也并不浓郁，但他此刻却有点看不清眼前这位绝顶。 不仅是此刻，也不仅仅是自己，恐怕天下人都没有真正看清这位天通道人。 莫山山握紧了丈夫的手，心里也十分清楚，接下这杯“水”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她还是坚定的站在了丈夫的身边。 “我……无能为力。” 老天师笑了笑，将那杯茶放回了桌子上，“无能为力，还是心有疑虑？” “也罢，不想喝就算了，这杯水师伯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自己来取便是。” 老天师起身，将那个盒子和包裹收好，对张启灵夫妇说道， “我知你们肩上的担子有些重，但师伯这里有两句话，希望你们能谨记于心。”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非谁不可的，你能做别人也一定能。” “再有……”老天师推着轮椅上的田晋中走向栈道，头也不回的说道： “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早点给师伯来个信，师伯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论起打架，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第113章 录像带 零四年 五月十六日 京城黑瞎子四合院 张启灵和莫山山从龙虎山离开之后，便径直回了黑瞎子的四合院，也从黑瞎子的口中得知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买走了张楚岚留在无山居的那幅字。 但这件事情张楚岚本人并不知情，甚至此时还在呼呼大睡，夫妻二人也暂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晚饭过后，黑瞎子煮了一壶茶，与夫妻二人坐在院中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黑瞎子轻啄一口杯中浓茶，开口道：“有一卷墨池录落到了阿柠的手里，被无邪用两枚蛇眉铜鱼给换下了，另外几卷下落不明。” 当初安阳王委托封岚交给莫山山的帛书，表面上看只有八个字，真正的内容实际上都是用秘法封在了帛书里。 当初为了瞒住无邪和胖子，莫山山解开了帛书的第一层，这才让胖子看到了那八个字。 张启灵和莫山山也是从那帛书上才得知，这世上还有墨池录这种东西的存在。 “写了什么？”张启灵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去！无邪守口如瓶，不论谁问都说那是一块破布，什么都没有。” 黑瞎子说着说着，突然笑出了声，而且还越来越放肆，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原本以为哑巴张才是吃嫩草的老牛，没想到……” “山山呐！估计哑巴张都不知道你有一千多岁，哈哈哈……” 谁知平日里端庄大方的贤妻良母，突然嘴唇一瘪，拽着张启灵的胳膊，泫然欲泣：“夫君，我如果有一千岁你会嫌弃我嘛？” “不嫌弃，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姑娘。” 张启灵伸手揉了揉自己老伴儿的脑袋瓜，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那如果我老了呢？” 莫山山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笑道：“那我就像师伯一样，用轮椅推着你~” 黑瞎子本想趁机扳下一城，却不想现在输的一塌糊涂，看着腻腻歪歪的夫妻二人，脸色像吃了屎一般的难看，“你们这对狗男女真的是……” 这时张启灵的电话突然响了，这次不再是无三省的声音，听着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知道了。” 张启灵说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黑瞎子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犹豫着问道：“这次真的不能从界关调兵？” 张启灵摇摇头，“不能。” 黑瞎子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不就完了嘛，咱仨倒是打的过那老妖婆，可他娘的杀不了啊！”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提议道：“要不把咱师伯请来？” 莫山山白了他一眼，“老人家一百多岁了，你忍心他和咱们一起跋山涉水嘛？” 黑瞎子虽然心里吐槽：那也没你大，但是面上也没说什么，“行吧，那你也给楚岚挖个坑？这对儿难兄难弟凑在一起估计会很好玩。嘿嘿……” 第二天，张楚岚被自己的老父亲打发去了京城第三医院，说是因为与无家是世交，所以得派个代表去看望一下重伤住院的无三省。 所以，一大早张楚岚就拿着在胡同口买的水果，腿儿着去了无三省所在的京城第三医院。 谁知刚到医院门口，就见一个身穿白大褂，有些熟悉的鬼祟身影，正在朝着门口的方向潜行。 远处还传来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呼喊：“无三省你个老狐狸！你给我站住！” 张楚岚默默的躲到了走廊的拐角处，暗戳戳的伸出了自己的小脚丫。 噗通一声，“无三省”摔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老腰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乱丢垃圾！” 无邪快步前来，，与胖子一左一右架住无三省，仰天大笑：“苍天有眼啊！终于让你个老狐狸落到了我的手里！” 胖子看到了走廊拐角处的那只小脚丫，笑道：“不是苍天有眼，是有贵人相助！” 张楚岚从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嘿嘿一笑：“三哥胖哥，好久不见啊。” “你怎么在这儿！” …… 最终无三省还是被抓回了病床上，伤刚好，脑袋上便又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我好歹也是你们三叔，不能下手这么狠吧？” 无邪聪张楚岚的水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的说道：“说话得讲证据，你是自己摔倒的，可不关我们的事。” 无三省躺在病床上，由于脖子动不了只能转过眼珠子，眼巴巴的望着无邪：“好，不关你们的事。可这水果总是送我的吧，你好歹也给我吃一个！” “写你名字了？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嘛？”无邪耍起了无赖。 “乖楚岚，给三叔递个苹果好不好？”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一个黑长直，不修边幅，身穿哪都通制服的女子走了进来。 “你好，哪都通快递，哪位是无邪先生？” “我就是。”无邪走过去签了字，拿过快递道了句谢。 “哪都通快递，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竭诚为您服务！快递就选哪都通！” 女子一边说着广告词，一边做着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动作，伸手比了个耶，“哦耶！”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胖子走到病房门口，望着那女子有些驼背的背影，一脸疑惑的问道：“天真，咱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姑娘？” “说不定人家以前给你送过快递。”无邪拆着快递，头也不抬的说。 胖子心有余悸的说道：“咱不会被公司给盯上了吧？” “别瞎想，人家是官府咱是小虾米，犯得着吗？” 无邪晃了晃从包裹里拆出来的录像带，“小哥给我寄了盘录像带，你赶紧去弄台机器来。” “好吧……” 胖子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转头出去了。 张楚岚在快递单上看到老爹名字的瞬间，顿感大事不妙，刚想溜走却被无邪按了下来。 “干什么去？你就不能学学你爹的优点吗？怎么老是不辞而别！” 第114章 格尔木疗养院(一) “二十分钟了，快进吧！”胖子看着那满屏的雪花，生无可恋的说道。 张楚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没有卖了老爹老娘。 “我觉得我爹应该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无邪盯着电视机，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爹还能盯着你娘看两个钟头呢，这才两个小时就不行啦？” 张楚岚叹口气幽幽道：“我能和我爹比吗？我爹能盯着天花板发呆一整天！” 胖子也反驳道：“要是飘飘戳我眼前，别说俩钟头了，我能看一天！” 就在胖子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这盘录像带放完了，胖子赶忙换了一盘，就撅着个大腚趴在电视机前。 “胖子你干什么呢赶紧坐下。”无邪不满道。 “万一这雪花里有字符呢？” “有道理！”x3 三大一小一起撅个大腚杵在电视机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机。 就在这时，雪花消失，一个面带诡异微笑的长发女人，突兀的出现在画面中。 吓得四人连连后退，大呼见鬼。那画面中的女人笑着笑着，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发带，长发披落在肩头，她就拿着把梳子一遍一遍的梳着头。 “霍玲！” 无邪惊呼一声，从怀里掏出了西沙考古队的和照，“照片上的日期是八五年，视频水印是九七年，十一年过去她一点都没老！” 身残志坚的无三省一瘸一拐的走向电视机，“大侄砸，你还小这录像带里的事情太大，你把握不住……” “用不着！你要是把握的住解连环会死吗？” 无三省气急，“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有你这么能挖坑的吗？”无邪也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 叮铃铃 无邪的电话响了，稍微安静了一会，便听他对电话那头说道：“我不买保险!” 耳聪目明的张楚岚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尽管没听清具体内容，但也能知道无邪在胡言乱语。 刚挂断电话，无邪拿起那两盘录像带，对胖子和张楚岚说道：“胖子楚岚，回杭州我请你们吃大餐去！” 随后也没有问张楚岚的意见，直接将他夹在腋下向病房外走去。 “给三叔带一份！” “没你的份！” …… 次日 无山居 王盟抱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蹲在墙角，张楚岚三人围在院中的小桌前，吃着王盟的员工餐——泡面。 无邪嗦着泡面，头也不抬的说道：“知道错了吗？” 王盟哽咽着，十分诚恳的认了错：“知道了老板……” “错哪儿了？” “不该把楚岚的那几幅字卖掉……” 张楚岚挑泡面的手僵在了半空，“我的字还能卖钱呢？” “能啊！怎么不能！”胖子不厚道的笑了：“你猜猜卖了多少钱？” “一百？” “不对再加。” “一万？！” 胖子伸手摸了摸张楚岚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这个价钱说出来吓死你！” 张楚岚顿时感觉手里的泡面都不香了，“别卖关子了，到底卖了多少钱？” 胖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一千万！” 张楚岚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置信，“多少？” “一 千 万！！！”胖子揪着他的耳朵吼道。 叭嗒一声，张楚岚的下巴和他的筷子一起掉在了地上，无邪惭愧的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棒子敲死王盟。 胖子伸手把张楚岚的下巴又合了上去，“我和你三哥分析过了，认为很有可能是你家的某个土豪亲戚买的。 否则如果是仇人的话，何必花这一千万呢？这个价钱都能在江湖上发份悬赏了。” 无邪叹了口气，“楚岚你家谁管钱啊？” “我娘。” “这钱我不会动的，等下次遇到你娘我会转交给她的。” 这时胖子突然咳嗽一声，小声道：“别说了有人来了。” 阿柠身穿黑色短裙走了进来，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在阳光下直反光，晃的人睁不开眼，一屁股坐到无邪身边翘起了二郎腿。 “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胖子揉了揉被晃瞎的眼睛，调侃道：“呦~ ~小妞今天没穿皮裤啊！” “我穿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胖子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怎么没关系，我们天真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谁知道你对他有什么企图！” “这你大可放心，我对他还真没什么企图。” 胖子的笑容瞬间消失，“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张楚岚与无邪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脸上的不解，只因胖子今天对阿柠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反常。 无邪给了胖子一个眼神，转头对阿柠说：“录像带呢？” 阿柠没有回答，只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部电脑，操作了一番，转向三人。 “我拷贝到电脑里了，你们自己看吧。” 三人挤在一块，看向电脑屏幕。 画面中是一处有些空荡大堂，镜头正对着一面墙，墙上似乎还挂着一幅油画，只是这摄像的设备有点不给力，看不大清楚。 油画的下面是一张白色的长椅，墙的两边开着两扇门，逆着光，仍然看不清门后有什么。 这幅景象一直保持了四五分钟，画面突然一阵闪烁，一个身穿病号服，蓬头垢面不知男女的人，以爬行的姿势闯入画面。 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阿柠把电脑拿了过来，一边操作一边问道“无邪，你看完有什么感觉？” “我能有什么感觉？” “三哥……” 话说出口，张楚岚就有点后悔了，画面里的这人虽然没露脸，但是就是从身形上看，都和无邪异常的符合，纠结了一会，问道： “你真的没认出来这是谁吗？” 无邪摇头，胖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把他望穿，“天真，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家只有我一个。” “那你最好先吃个速效救心丸。” 阿柠说着，将电脑又转了过去。 这次画面中依然是那个爬行的人，只是左上角的日期变了。 “他”一步步的爬向镜头所在的位置，将自己的脸怼到了镜头前，那是一张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孔，空洞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好奇。 如果忽略那有些凌乱的头发，这人足以称得上一声帅气。 因为那是无邪的脸。 第115章 格尔木疗养院(二) “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呢！” 无邪面色惨白，口中不停的呢喃着，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 “王盟！死够了没！” 胖子将无邪扶进正厅内的沙发坐下，一脚踢在王盟的屁股上：“去给你老板找瓶酒去！” 王盟听话照做，拿了一瓶二锅头和四个杯子来。 杯口很大，可胖子却把好些酒都倒在了外面，索性也就不倒了，自己先吨吨吨的灌了一大口。 坐在胖子旁边的张楚岚，明显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他在害怕。 这是他第一次在胖子身上见到这种情绪，可这已经是胖子第二次害怕了，上一次他没见到，那是张启灵夫妇遇袭的时候。 老子好不容易有了几个朋友，可这些人身上的事情一个比一个大，大到老子这一条命都不够填的！ 胖子心里这样想着，又灌了一大口酒，轻声安慰道：“别怕，万事都有胖爷在呢。” “我一直都会在，你抬头就能看到。” 无邪的大脑一片空白，听见这话终于渐渐缓过神来。 张楚岚虽然早有准备，但他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还是被吓得够呛。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什么人会寄这么个东西过来。唯一能确定的的是，这绝对不是老爹的手笔。 阿柠见无邪这副样子，也知道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于是收拾东西起身向外走去。 “这两段视频我发给你了，你自己慢慢看吧，有什么发现及时联系我。” 阿柠一走胖子说话也不需要再顾忌什么，这里也没有外人。 “天真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无邪努力运转着自己那成了一团浆糊的大脑，试探着说道：“你喜欢飘飘？” “这和飘飘有什么关系！” 胖子一巴掌呼在无邪的脑瓜子上，怒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话是这么说，可是外貌还可以通过人皮面具改变，要是伪装成一个特定的人，那难度就太高了！” 张楚岚说着在自己的眼前比划了一下，“而且你们注意到那个人的眼睛了吗？这才是最像的地方！” “不对，你看问题的角度不对，这两个人不能对比着看，否则越看越像！” 胖子一边说一边在正堂内来回踱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激动，“天真你九六年的时候在干什么？” 无邪一脸疑惑，“上学啊还能干嘛？” “你确定你没有过视频里的这段经历？” “我确定，至少现在可以确定。。”无邪点点头，随后又拿起酒瓶灌了一口，眼眶通红有些痛苦的说道： “但是我从云顶天宫回来之后，记忆就有些混乱，我时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我和小哥所在的考古队一起，到了汪藏海坐化金身所在的墓室。 就在小哥给我们讲述墓室里的三幅壁画的时候，小哥发现了我三叔，我们都追了出去，然后就在甬道里被迷晕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竖瞳的甲辰。他似乎认识我，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和我说了什么，再然后只是打了个响指我就被干掉了！ 我这些天一直在重复着这个梦，到了现在我甚至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我的亲身经历！” “不对！如果甲辰二十年前亲手杀了你，那他当初再次面对你的时候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 胖子仔细回想着当初战斗的细节，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还有，既然他二十年前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你，怎么二十年后反而被你杀了？” 王盟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老板你杀人啦？” 此话一出气氛又沉默了下来，倒不是因为这句话，只是眼前的重重迷雾让三人有些透不过气。 良久，张楚岚开口打破沉默，抬头看着双眼无神的无邪，“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视频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王盟听了这么半天也没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心里却有更大的疑问，举起手试探着开口：“那个……我问个问题哈，为什么老板的视频会寄到阿柠那里？” 张楚岚托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死鱼眼有气无力的说道：“而且寄给三哥的其中一盘还是空的，这不是有病嘛？” 无邪瞬间惊醒，用力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激动的说道：“那录像带有问题！” 胖子面色涨红，张大嘴巴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大腿，几乎痛到失语。 无邪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拍错了大腿，一溜烟的跑去将那盘空录像带拆了个稀巴烂，从里面找到了一把贴着306标签的铜制钥匙，和一张写着地址的小纸条。 张楚岚瞄了一眼那个偏远的地址，神色古怪，“这人该不会是想把我们骗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然后给一刀咔嚓了吧？” 胖子看着那兄弟两个，眼神中充满幽怨，“哼！把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抓去做鸭子也说不定呢！” “鸭子？烤得那种吗？”张楚岚一脸呆萌。 “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 无邪戳戳他的小脑瓜，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胖子。 “王盟！订机票！” “我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 两天后，格尔木市。 胖子中途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的回了京城，二人只好自己踏上了前往格尔木的旅途。 最终二人经过两次转机，十二小时的等待，外加八个小时的长途汽车，终于到达了格尔木。 晚上九点，无邪和张楚岚顶着俩鸡窝头，和满脸口水印子从大巴上走了下来。 来之前的雄心壮志早已被这二十九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给操磨的干干净净。 就这离目的地还有足足三公里，好在这里虽然没有出租车，好歹还有三蹦子，不然还没等到地方，二人就已经废了。 又颠了半个小时，二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格尔木疗养院。 第116章 格尔木疗养院(三) “三哥你确定就是这里？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张楚岚难以置信的问道。 眼前是一座被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围起来的三层小楼，院内杂草丛生，还有一棵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歪脖子树。 歪脖子树上还有一群不知名的黑色鸟类，嘎嘎的怪叫着，将本就诡异破败的三层小楼，衬托的更加阴森。 无邪看着眼前鬼气森森的建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进去看看吧，来都来了……” “好吧。” 张楚岚说道，跟在无邪后面，从倒塌的栅栏进入院中，向小楼走去。 推开嘎吱作响的大门，进入一楼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满是灰尘的白色长椅，无论是门窗还是地板上那两道长长的抓痕，都像极了视频中的那处地方。 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长椅上方挂着的那幅油画已经不见了，只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一米五见方的印子，而且看上去已经被摘走很久了。 四周的空间都被黑暗填满，除了手中手电的光以外，再不见一点光亮。 要说大世面二人也见了不少，什么尸鳖蛇柏大蜈蚣，禁婆血尸人面鸟，甚至无邪本人还杀过人，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害怕，说到底还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张楚岚已经把老爹给的五雷符攥在了手中，全神戒备的盯着四周，一旦有任何异动随时准备轰他丫的。 一楼大堂什么都没有，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踏上前往二楼的楼梯。 四周寂静的可怕，只有二人踩踏木制地板发出的嘎吱声，就在二人走完楼梯踏上二楼的瞬间，外面的那群怪鸟突然开始凄厉的怪叫起来。 那声音像极了香港电影里面，红衣女鬼的笑声。好在张楚岚没有看过那类恐怖电影，但无邪就不同了，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总觉得走廊两侧的房间里，会突然窜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长发女鬼。 二楼的房间空空如也，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幢建筑虽然看上去不大，但也绝不止眼前的这点空间，一楼还好些，二楼就明显要缩水了许多。 这就说明这里很可能有着密室之类的房间，被隐藏了起来。 而且二楼还有很多打斗的痕迹，其中的一个房间，甚至厚重的铁质房门都被一刀斜砍为两半，切口十分整齐不说，就连门框边上的墙体都被削掉了一大截。 二楼没什么发现，三楼除了上锁的306没有看过之外，其余全部被人搬空了，奇怪的是，三楼并不像二楼一样，这里并没有没有打斗的痕迹。 “打架还挑地方？既然都搬空了为什么只有这个房间还上着锁？”张楚岚疑惑的说道。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无邪说道，拿钥匙开了半天都没有打开，随即后撤几步用力一脚踹在了房门上。 无邪做了充分的准备，却唯独没有想过这看上去十分结实的大铁门，竟然是个样子货，连一脚都承受不住。 一下子没收住力道，直接摔了进去，激起大片尘土。 “三哥你没事吧？”张楚岚将他扶起来。 无邪哼哼唧唧的揉着自己的老腰，“这事保密，不准说出去……” “我一定守口如瓶！” 张楚岚强忍着笑意保证道，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陈设很是简单，只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衣柜和一张单人床。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霉味和尘土的味道，里面还夹杂着一股很淡却十分突出的腐臭味。 味道正是从那单人床上散发出来的，而在床上发霉的被子下，隐约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轮廓。 无邪凝聚念力将那床被子掀了起来，一股更浓郁的臭味扑鼻而来，被子下面却什么都没有。 这时，张楚岚打开了衣柜，里面空无一物，衣柜背后的墙上却破了个大洞，露出墙后向下的楼梯。 二人对视一眼，先后钻了进去，沿着盘旋向下的楼梯，来到了存放着一具漆木棺的地下室。 张楚岚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棺材，和那上面被撬开过的痕迹，讪笑一声，“三哥，咱俩就别开棺了吧……” 无邪点头如捣蒜，随后又想到了胖子的那句名言，犹豫着问道：“胖子说过，求神拜佛不走心也得走量，要不……咱拜拜？” 张楚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包巧克力放到木棺前，“保险起见，还是再上点贡品算了！” “里面这位爷，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也无意冒犯您，您呢，也别冒犯我们。” 无邪掏出三根烟点燃，一边拉着张楚岚拜了三拜，虔诚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将烟插了上去，“您不说话，我们就当您同意了哈！” 张楚岚晃了晃手里的五雷符，威胁道：“你要是不同意，我爹娘也略通些道法！” 无邪笑了笑没说什么，一转头便看到了棺材背后，一道并未上锁却关的严严实实的房门。 这次并没有费什么劲，轻而易举的打开了放门。 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约莫二十多平的样子，但却比上面的那个房间设施要齐全些。 除了没有窗户以外，看起来就是一间普通的卧室，房间的角落处摆放着一张床，进门的右手边是一个衣柜。 衣柜正对着一张老式的写字台，上面有两排书架和一面小镜子。旁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这里正是录像带里的视频中“霍玲”梳头的地方，只是早已落满了灰尘。 除此之外，空气中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是多种味道混合的结果。但总的来说并不臭，甚至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但二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那张写字台吸引了过去，并没有注意到空气中的异样。 一通翻找之后，二人在写字台的抽屉内，发现了一本署名为陈文锦的笔记本。 二人按下心头的惊骇，借着手电的光亮，挤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翻看了起来。 笔记的扉页上，有几行娟秀的行书，上面写着： 不论你是谁，只要能看到这段话，就说明我已经出现了意外，或不久于人世。 而你必定是收到录像带的三人之一，而且想必你一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本笔记里除了我们的研究资料以外，还记录着一些深藏于迷雾中的杀机，相信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最后我要提醒你的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亦或是有怎样的牵挂，千万记得，莫走回头路。 第117章 格尔木疗养院(四) 笔记的内容足有二十多篇，大概四十多页的样子，日期从九零年一直到九五年，但却时断时续，并不连贯。 显然这是经过摘抄的，按照二人对陈文锦为数不多的了解，如果是工作日志的话，即使是一些不重要的内容，起码得一笔带过，总不至于直接跳过吧？ 读完日志前后不过花了十多分钟而已，但这里面的内容却让二人呆愣了许久。 只因笔记里提到：我进入了青铜门，我想，我见到了“终极”！ 即使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摘抄了，可这一段文字仍旧力道极重，甚至笔锋都有些颤抖。 让二人想不通的是，既然他们已经见到了终极，那为什么任务却并未因此终止？ 反而更加急迫的去了柴达木的深处，寻找一个叫塔木陀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在驱使着他们？当年的那支考古队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又面临着怎样的敌人，才能使张启灵莫山山在二十年后，仍旧被追杀? 这些问题同时出现在无邪和张楚岚的心中，又同时被按下。这些问题的答案，张启灵、莫山山、无三省或许会知道，但他们一定不会告诉自己。 在这本笔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草图，从右上角依次向下，再到左上角依次分布着数条曲线，其中四条边上都有几个小字，分别是： 长白山云顶天宫 瓜子庙七星鲁王宫 卧佛岭天观寺佛塔 西沙海底沉船墓 “这些地方除了天观寺佛塔，我们都去过！”张楚岚瞳孔骤缩，“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长生！” “陈皮的蛇眉铜鱼就是从天观寺佛塔带出来的！”无邪看着手里的草图，脸色异常难看：“这些连起来，就是汪藏海和周穆王追求长生的龙脉！ 不论真假，在世人的眼中，他们无疑找到了长生！” 张楚岚沉默许久，指着龙脉边上的圈圈，疑惑的问：“那这个圆圈圈里的塔木陀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龙脉之外呢？” 无邪摇摇头，但他的注意力却被这草图的背面所吸引，“这背面又是什么？” 说着将草图翻过来，却没想一个没拿稳，草图掉在了地上。 无邪蹲下身捡起来吹了吹，正欲起身，眼角余光瞥到左前方，有一双蔓延着紫色血管的小腿，和两只像是涂了黑色指甲油的娇小脚丫。 还挺好看的，无邪心想，随后就是一愣，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男孩。 自己就不用说了没这癖好，而张楚岚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涂指甲油的人，况且他还穿着鞋！ 无邪额头一滴冷汗滑落，暗道不好，拍了拍张楚岚的腿，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草图和笔记本收起来。 正欲运起飞剑打算先下手为强，一抬头那双腿早已不见了踪影。 张楚岚不动声色的翻看着桌上的文件，一边将小黑金握在手中，一边借着桌上的镜子向后看去。 那是一团湿漉漉的黑色长发，长发里面是一张面色惨白的诡异人脸，看上去似乎是个女子。 似是察觉了张楚岚的视线，女子露出一抹微笑，嘴巴逐渐咧到了耳根处，露出了两排森白的牙齿，猛地向着他的头咬去。 张楚岚运起金光咒，一刀砍向她的脖颈，与此同时数把飞剑化作青色流光，直奔她的胸膛。 那女子身形一转，躲过飞剑与小黑金，窜上天花板，消失在黑暗中。 “走！” 无邪大喊一声，拽起张楚岚朝房间外跑去。 没跑几步，一阵不知是笑声还是嘶吼的怪叫，在空荡的地下室中回荡，却唯独不见人影。 二人停止奔跑，背靠背站在一起，全身戒备的防备着黑暗中可能到来的偷袭。 “嘿嘿嘿！” 怪叫声还在继续，却依旧没有发现女子的踪影，二人也没有放松警惕，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和那女子耗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怪叫声停止，四周重归寂静。 “嘀嗒” 一滴不明液体，自二人头顶滴落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声愤怒的嘶吼，头顶一阵劲风袭来，一只长着黑色长指甲的利爪，朝着无邪的头顶刺去。 二人齐齐的朝前一个翻滚，那女子也不纠缠，在半空扭转身体，抓住天花板上的管道就要再次隐入黑暗。 这时无邪迅速抬起手，朝着女子所在的方向用力一握，那女子身形瞬间一滞，无论她怎么挣扎，却仍是动弹不得分毫。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我啦！”无邪举着紧握的拳头得意洋洋的说道，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张楚岚，那堪称巨大的咳嗽声。 随后转头看向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身着黑色连帽衫身背长刀的男子，咧嘴一笑：“你说是吧小哥……” “小哥！！！” 张启灵撇了他一眼，只是笑笑没说什么，随后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被定在半空的女子。 那是早已变成禁婆的霍玲，尽管已经没剩多少神志，可在看到张启灵的瞬间，还是捂住了自己的脸。 随即不再挣扎，原本的怪叫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已是低声的啜泣。 “帮……帮帮我……” “好。” 张启灵望着霍玲，缓缓抬起右手，良久，轻声开口：“再见。” 话落，一道耀眼的雷光将霍玲吞没。 片刻之后雷光消失，地下室内再不见霍玲的身影，只剩了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点点星光。 无邪本来还想问问张启灵是什么时候从青铜门出来的，自己刚才那番话又听见了多少。却见张楚岚指着那漆木棺，恶狠狠的说道：“跟你说了我爹略通道法，你偏不信！” 无邪看着那已经打开的棺盖，一副苦瓜脸：“这位爷，我刚才不是已经拜过你了嘛……” 张启灵揉了揉傻儿子的小脑袋，又转头看向无邪淡淡道：“不是起尸。” 这时，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漆木棺里跳了出来，扬了扬手里的扁盒子，笑道： “东西到手。” 接着又转头看向无邪，主动伸出了手，笑得格外灿烂：“无老板，久仰大名。我早就听说过你的传说，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呐！” 第118章 瓷片之战 出了疗养院，无邪和张楚岚跟着张启灵上了一辆面包车。 结果一上去才发现车上坐满了人，都是上次阿柠队伍中的幸存者。其中也包括巴伦。 正当两人疑惑之际，阿柠从副驾驶探出头来，转头看向车上无邪和张楚岚：“两位小男孩怎么来了这里，我还以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二人语塞，这才意识到阿柠的录像带里也有夹层，而她此行就是为了取东西的。 张启灵自上车以后，就一言不发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无邪虽然有满腹牢骚，见此也不好再发作。 车开了一夜，到达了阿柠的营地，十几辆越野车围成个圈，停在隔壁滩上，中间搭着几个帐篷。 张启灵刚一下车就被无邪拽到边上，压低声音气愤的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义气了！” “你解开帛书了？”张启灵垂了垂眸，答非所问。 “我好歹也算是山山姐的同门，自然是解得开的！” 无邪一脸傲娇的说，随后又在张启灵平静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将帛书递给张启灵，“好吧，我只解开第一层……” 张启灵没有接，抬脚向着主帐篷走去，“走吧。” 无邪僵在了原地，“什么意思你不要了？这可是我用两枚蛇眉铜鱼换的！” “不亏。”张启灵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说道。 无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语塞，苦笑一声，“他娘的，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帐篷内一满头白发的藏族老太太坐在矮桌后，据阿柠所说这位老太太就是陈文锦当年的向导。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是她的儿媳。 黑瞎子将木盒放到老太太面前，打开里面是一个缺了一角的磁盘，上面画着的似乎是一张地图。 老太太打量了磁盘一眼，藏语说了什么，旁边叫扎西的年轻人，翻译道：“我奶奶说这瓷盘确实是前往塔木陀的地图，但是缺了一角，去不了。她知道缺的这一角在兰措。” 阿柠看向队伍中的三个半顾问，“几位位大顾问，你们谁跑一趟？” 黑瞎子迈开大长腿向外走去，“你们待着吧，我去兰措取回瓷片。” …… 兰措小商店内，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站在柜台前，身边跟着一位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小姑娘。 年轻人指着店内墙上挂着的一副油画，薄唇轻启，声音温和而有力，“老板你这画卖吗？” 老板叼着烟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是我家老爹留下的，你就算是给我一千都不卖。” “一万卖不卖？”年轻人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不够我再加。” 老板看着那黑卡眼中直冒绿光，态度瞬间变得恭敬了起来，“这油画一看就和您有缘啊！” 说着正欲弯腰去拿柜台下的pos机，这时店外走过一个披着破麻袋的瞎子，门外的摩托便轰的一声自爆，燃起大火。 老板也顾不上做生意，连忙跑出去查看，那一男一女也跟了出去。 “我的车哟~~”老板失声痛哭。 “没关系，我再给你加点就是了。”年轻人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道。 “这多不好意思啊……”老板搓着手，一脸市侩，领着二人进了店，“我跟您说哈，我这画可是大有来头……” 老板进店，下意识的指向那幅油画所在的位置，却见那幅画早已被人摘走，只剩了个印子在墙上。 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追了出去，却只在巷口发现了那个瞎子身上的破麻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年轻女孩看着一边的男子，笑道：“小花哥哥看你的了！” 男子点点头，手上浮现一团如水流般的炁，在自己脸上一抹，脸上瞬间染上黑白金三色相间的三目脸谱。 “去!”右掌一翻，一道金光落地化作一只威猛的细犬，闻了闻地上的破麻袋，一下子窜了出去。 “妖孽！看你往哪里逃！”男子开口道，原本水流般的炁，化作其手上的三尖两刃刀，快步追了出去，语调却似在讲戏文。 另一边，黑瞎子坐在巷尾的拐角处，刚一把那幅油画掏出来，眼前一道劲风袭来，再一看手中早已空空如也。 一抬头面前的墙头上站了一位妙龄女子，一条黑色的细犬口衔油画，摇晃着尾巴跑向巷口站立的，画着脸谱的白衣男子。 黑瞎子起身，面带微笑的问：“聊聊？” 然而那男子却并不理会，抄起三尖两刃刀向他杀来。 “看刀！” 黑瞎子笑容消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出现在那男子身前，一拳荡开兵刃，直取他的面门。 男子瞳孔骤缩，略一歪头拳头擦肩而过，回过三尖两刃刀，一刀砍向他的脖子。 黑瞎子迅速蹲身一记扫堂腿攻向男子下盘，男子双脚离地一字马跃至半空，又是一刀劈下。 黑瞎子微微侧身，这一刀便落了空，可仍旧有一道斩击落入身后民房，将其摧毁。眉毛一挑，“解大当家，这我可不赔啊！” “我不信道上鼎鼎大名的黑爷，竟然修不起一间民房！”那妙龄女子嫣然一笑，从腰后抽出两把短剑，一副要斗到底的架势。 “休要多言！看刀！” 男子大喝一声，与那女子一起攻向黑瞎子。 三人霎时间战作一团，颇有难解难分的意思。 出乎二人预料的是，眼前这位江湖人称南瞎的黑爷，身手极为强横。即使二人联手，仍旧拿他不下，反而被人家死死压制。 这不像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却像一个大人在陪自家小孩在玩耍。 最终二人被黑瞎子一记鞭腿逼退十数米之远。 “二爷传人果然名不虚传呐！” 黑瞎子由衷赞叹道，“小姑娘也不错！” 那一男一女收了架势，齐齐抱拳行礼，“九门解雨臣、霍秀秀，见过黑爷。” 谁知刚才还一副前辈高人做派的黑爷，闻言却连忙转了态度，嘴咧的跟个荷花一样：“不敢当，都是虚名，虚名而已……” 解雨臣笑道：“聊聊？” 第119章 沙尘暴 整个队伍都在等黑瞎子拿回瓷片，但却没想到还会领两个人回来。 在他去找瓷片的时候，无邪和张启灵父子两个，研究了大半天的墨池录，却依然还停留在第一层，后面的内容也无法得知。 第一层只是记载了一棵名为凤梧的上古神树，以及它的来历和一些与它有关的神话故事。 无邪为了保险起见，并没有一味地相信墨池录的记载。 当初也曾查阅过资料，发现山海经的古卷中也有类似墨池录关于神树的描写，但古卷大多已经遗失，并没有多么详尽的记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山海经中记载的神树来历，是由一位名叫“壬”的古神创造，并且祂飞升上界之后，有人继承了这棵神树。 最终，继承者借助这棵神树的力量，建立了一个强大安宁的国家。 但墨池录记载的却则恰好与之相反，按照这里面的说法“壬”并不是神，只是最早接触凤梧神树的一个凡人。 他找到了驾驭神树的办法，并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从此自称为神。他的领土范围曾一度是远古三大部落之首。 但他却不是飞升，而是被治下的凡人所杀。而被凡人的首领派来看管神树的人，正是西王母国的建立者——西王母。 第一层的记载就到这里，至于为什么万余年前母系氏族部落时期的西王母，能活到西周时期，甚至还能和周穆王谈一段恋爱，则是只字未提。 陈文锦的草图正面是从云顶天宫到西沙海底墓的一条龙脉，背面则是五个黑点。 与正面不同的是，背面这五个黑点有文字标注的，仅有左上角黑点旁的塔木陀，和中心位置的的秦岭。 到了现在虽然有一些疑问得到了解答，但却有了更大的谜团摆在三人面前。 令张启灵也想不通的是，这些神树的事情，他也是在莫山山得到第一卷墨池录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其中的一些事情自己都还没来的及求证，而陈文锦在连神树名字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两棵神树的位置，还点出了五个点！ 三人研究了半天都没个结果，还越来越迷糊，莫山山不在这，三人没有胖子那么清奇的脑回路，也没有什么别的思路，只好暂时放弃。 张楚岚颓废的靠在老父亲身上，“算了，等我娘来了再说吧，她肯定能解得开第二层，到时候说不定一切就都明白了。” 这时黑瞎子撩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哟，几位都在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九门的解……” 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无邪你也是九门的，你们不认识吗？” 无邪盯着那一男一女看了半天，不确定的问道：“小花？秀秀？” 霍秀秀微笑着冲无邪挥了挥手，“无邪哥哥~” “无邪好久不见。”解雨臣笑道。 无邪看着一副男装的解雨臣，一脸的苦瓜相，“小花……我记得你不是女的吗？你变性啦？” “你什么眼神儿！我们花儿爷怎么可能是女的呢？”黑瞎子义正言辞的指责道，随后介绍起了张启灵父子：“这位叫张启灵，江湖人称哑巴张。 这位是他的犬子，也是我大侄子，叫张楚岚。” 张启灵微微颔首，解雨臣和霍秀秀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几人闲聊了一会，随后张启灵看向解雨臣问道：“请问你知道夏柳青在哪吗？” “夏柳青？”解雨臣不禁一愣，“虽然他也曾是二爷爷的弟子，但是早在我出生之前就被逐出师门了。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交集，我倒是听说他和你们那个叫巴伦的顾问走的挺近。 况且他还是全性，你找他干什么？” 张启灵没有回答，道了句谢拉着儿子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 深更半夜的时候，定主卓玛的孙子扎西来到张启灵的帐篷，说是有事请他到定主卓玛的帐篷一趟。 当天夜里，张启灵和无邪同时收到了来自陈文锦的消息，由定主卓玛转达。 只有一句话，“我会在终点等你们，时间不多了。” 张启灵本想回去继续休息，却被无邪拉到了篝火旁，说是睡不着想喝两杯。 “要不是你有老婆孩子，我都觉得你是个神仙。”无邪笑道，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酒递了过去，“除了黑瞎子，你好像从不跟人深交，我和胖子只是个意外吧？” “对。”张启灵接过酒抿了一口，也没有否认。 “那我们是兄弟？过命的那种？” 张启灵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酒。 无邪愣神片刻，也举起了手中酒。 两只金属酒瓶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橘黄色的篝火映照着两张年轻的面孔，二人相视一笑，杯中酒一饮而尽。 人说戈壁的夜晚很冷，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 次日一早，霍秀秀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也有录像带，猜测可能也会有夹层，带着张启灵从疗养院带出来的木梳，回了京城。 收拾了装备，一行人十几辆越野车，浩浩荡荡的开进沙漠，正式踏上了寻找塔木陀的旅途。 队伍里的三个半顾问挤在了一辆车，阿柠很给面子的为四人当起了司机，无邪则被迫和解雨臣同车。 进入沙漠不过几个小时，远处天边就已经被沙尘暴掀起了漫天黄沙，眨眼间便如洪荒猛兽般将整个车队吞入腹中。 迫不得已，只好停车躲避沙尘暴。 此时任张启灵修为再高，面对此等天地伟力时也不过沧海一粟而已。 等到沙尘暴过去的时候，张启灵抬头一看身边除了黑瞎子，和被他护在身下的张楚岚之外，再不见半个人影。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黑瞎子抖落头上的沙子，叹息道：“还没看到塔木陀的影子呢，一个小小的沙尘暴就全军覆没了！” “分头找。”张启灵道，随后带上张楚岚，朝沙尘暴过去的方向走去。 父子二人顶着炎炎烈日，在沙漠中走了整整两天，才在沙丘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无邪和解雨臣。 张启灵将背包给了张楚岚，背起无邪，抓着解雨臣的两只裤腿，胳膊和脑袋拖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张楚岚嘴角抽了抽，默默的用背包垫起了解雨臣的脑袋。 第120章 沙漠古舟 张启灵拖着解雨臣走了没多远，就迎面碰上了黑瞎子。 由于角度问题，乍看上去就只有张启灵一个人行走在沙漠中，起初黑瞎子还在疑惑，这哑巴张找个人怎么还能把自己儿子搞丢了。 直到张启灵走到近前，他才看到张启灵这令人无语的操作。 虽然有个良心未泯的张楚岚，但黑爷还是免不了有点同情，这个和自己一般遭遇的解雨臣。 “谁家伤员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黑瞎子仰天长叹，自己过去背起了解雨臣。 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咱们同样淋过哑巴张的雨，瞎子我愿意为你撑个伞。 张楚岚为了避免将来自己落得跟解雨臣一般的境地，十分有孝心的主动跑去喂老父亲喝水，以加重自己在老父亲心中的份量。 几人回到车队所在的位置就地扎营，两天之后队伍重新集结，这一次沙尘暴一共损失了五名队员，和四辆越野车以及部分装备物资，当然这一切都和张启灵没有关系。 第三天一早，车队继续前进。 第四天的时候，才出了沙漠来到当地传说中的“魔鬼城”，但其实就是一片绵延数百公里的雅丹地貌。 被风沙侵蚀形成了许多造型古怪的岩石，这些岩石连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这魔鬼城的城墙，又如拱卫都城的卫士。 众人在魔鬼城的外围扎营休整一晚，准备第二天派人进去探探路，再行决定接下来的计划。 到了夜晚一起风，魔鬼城就开始鬼哭狼嚎，除了无邪和张楚岚这两个睡眠质量奇高的，鲜少有睡的着的，直到后半夜风声渐渐停息，才陆续进入梦乡。 张启灵在石湖山时，倒是能睡个安稳觉，可现在到了这种环境，也不得不继续保持以前闭眼浅眠的习惯。 “夫君～”一声呼唤在张启灵心中响起。 他睁开眼，起身把儿子伸出睡袋外的胳膊，轻轻掖了回去，离开帐篷走到外围岩石上，感应着妻子的方向。 “我在。” “明天我们就会到达你们所在的位置，到时候找你汇合。” “好，注意安全。”张启灵说道，随后又想起了跟在莫山山身边的胖子，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不要收胖子的小礼物。” 相隔甚远的女子轻笑一声，“那人家送你的小鸡内裤你怎么收了？” “一时糊涂……” …… 第二天一早，阿柠召集人马，准备进入魔鬼城，令张启灵没想到的是，这次阿柠竟然把无邪给拉上了。 “张启灵可以不管所有人的死活，但唯独小朋友和你，绝对不会不管的。” 阿柠莞尔一笑，“小朋友就算了，我们还是具有人道主义精神的。” 张楚岚刚松了一口气气，却发现老父亲在盯着他看，那眼神和当初让他砍血尸的时候一毛一样！ “做好标记。”张启灵给儿子拉好头上的兜帽，嘱咐道。 张楚岚哭丧个脸，“我能不去吗？” 然而老父亲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叹了口气默默的跟在了无邪的后面。 无邪嘴角抽了抽，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这点实力，在张启灵的心中已经和八岁的张楚岚划了等号，而且还说不清楚到底是谁保护谁。 “你确定这是他亲儿子？”解雨臣看着这对身着相同款连帽衫的父子，神色古怪的凑在黑瞎子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黑瞎子刚才还在跟他解释，这哑巴张虽然不爱说话，但其实对自己儿子还是很好的。 只是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讪笑一声，“绝对是，血亲血亲的……” 张启灵靠在越野车上，瞥了那二人一眼，随即开始闭目养神。 一直到烈日当空，仍不见有人出来，也没收到任何消息，张启灵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魔鬼城没有信号，但好在还有隔空对话的手段。 “楚岚，你怎么样？” “爹我没事，一路上我都留了记号，现在我们正在一艘卡在岩体上的大船下方，我们打算上去看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拜拜……” 张启灵听着这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的语气，悄悄松了口气。 这时收了两份钱的黑瞎子趁众人都在忙的时候，给闭目养神的张启灵使了个眼色，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就想偷偷开溜找无三省汇合，却不想被解雨臣发觉。 “你的另一个雇主就是三爷吧？带上我怎么样？”解雨臣道。 “不行！我的雇主就是我的手足兄弟……”黑瞎子正气凛然的说道：“得加钱！” 解雨臣淡淡的伸出了三根手指，黑瞎子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这个数不足以收买我的职业操守！” “我是说，他们给你什么价，我翻三倍……” “这边请！” 最终黑爷含泪收下三份佣金，重新规定了自己的职业操守。 二人走后一小时，营地外的一辆越野车突然发动，冲向阿柠手下聚集的地方，一个漂亮的甩尾激起大片尘土，成功的将所有人都淹没。 张启灵嘴角微扬，提起自己的背包走向越野车。 驾驶位上走下一位白衣女子，嘭的关上车门，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得意笑容，“夫君我车技怎么样？刚学的！” 张启灵面带笑意，摸了摸妻子的脑袋瓜，“很好。” “张先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您这样做不太好吧？”一个大块头的秃头老外冷冷的说道，周围冒着各色炁的十几号人也都围了过来。 “你个鹰酱不在中东抢石油，跑这儿来干什么？” 胖子运起逆生三重，一头白发迎风飞舞，满脸不屑的走向那十几号人，“行吧，胖爷今儿给你们上一课！” “上！” 秃头老外一声令下，十几号人大喊大叫的冲了过来。 “嫂子记得给我录下来。”胖子回头笑道，紧接着笑容瞬间消失，直直的冲入人群之中。 先前叫的最凶的秃头不过一个照面，便被胖子一胳膊打在喉结处掼倒在地，接着如虎入羊群般将那十几号人一一掀翻，哀嚎声不绝于耳。 第121章 尸鳖王 胖子解了逆生坐到后座，莫山山将相机递给他，“都录下来了。” “留着下回给天真做教材，他的近身格斗太差劲了！”胖子将相机收了起来，“对了天真和楚岚呢？” “他们进去探路了，跟着记号走。” 张启灵道，随后看了一眼驾驶位的莫山山，默默的抓住了扶手，系好安全带。 “没事的，胖子都夸我的技术一流呢。”莫山山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做派，不禁笑出了声。 话落原地烧胎起步，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推背感，猛地窜了出去。 只是刚进魔鬼城没多久，车就没油了，莫山山只好意犹未尽的下了车。 张启灵悄悄松了一口气，逃也似的迅速远离了这辆越野车。 “其实开的还是挺好的……”潘子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看着被撞的稀巴烂的车头嘴硬道。 “我也这么觉得！” 那白衣女子却装作没看到，赞同的点点头。 沿着张楚岚留下的记号一路走，直到日落西山，四人终于到了张楚岚所说的大船的位置。 只是却不见那二人的人影，一眼望去地上满是死状凄惨的死尸，和被打破的陶罐。 张启灵扒拉了一下地上的陶罐，在里面发现了好似被强酸一类的东西，腐蚀殆尽的红色小虫子的尸体。 大船下方被阳五雷轰碎的岩石中间，还夹杂着数量众多的焦黑虫尸。 “尸鳖王！”张启灵面色一变，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群！ “这陶罐上不是有楚岚留下的危险标记吗？怎么还会被打开！”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知子莫若母，莫山山叹气道：“估计是楚岚为了省事，只在一个陶罐上做了标记，所以阿柠手下只留了那一个，其他的都打开了……” 另一件让夫妻二人在意的事，是这腐蚀掉尸鳖王的手段，来自阮丰的圣人盗！ 但胖子并不知情，只以为是被硫酸腐蚀之类的腐蚀的结果，“这倒是个好办法，下回咱带瓶硫酸小哥你就不用放血啦！” 这时张启灵的脑海响起了张楚岚的声音，“爹你在哪儿？我们碰到了尸鳖王，我和三哥走散了！” 还不等张启灵说话，莫山山便焦急的问道：“我们在你说的大船这里，你在哪？你身边还有谁？” “我和巴伦在一起，具体什么位置我也说不清，等我打一发信号弹。” 话落，东南方向升起一道明亮的红光，直线距离不是很远。 夫妻迅速向信号弹的方向靠近，胖子和潘子看这信号弹是红色的，以为是无邪和张楚岚遇到了危险，也连忙追了上去。 不到半个小时，就在前方岩体的背风处，看到了火光映照的两道人影，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还没等二人靠近，一个小小的身影抓着两根烤肠，小跑了过来。 看到全须全尾的儿子，二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爹娘你们吃，这个食材一般但是烤得一流！”张楚岚一手一个，递到二人面前。 莫山山看着吃的跟个小花猫一样的张楚岚，用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油脂，“你吃吧。” “娘亲不瞒你说，我自从跟了我爹吃的最多的就是压缩饼干！到了现在我觉得黑叔的青椒炒饭都是难得的美味！” 莫山山瞥了一眼丈夫那隐藏在黑色兜帽下的帅脸，火气顿时消减了不少，“那是条件有限，你爹总不可能会害你。” 谁知张楚岚却神色古怪的小声嘀咕道：“不好说……” 张启灵闻言也不想什么圣人盗的事情，转头满脸黑线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 “不用伤心，自古儿子就跟妈妈亲。”胖子拍拍张启灵的肩膀安慰道：“如果是女儿绝对和你是统一战线。” “再说吧。”张启灵不顾妻子那亮晶晶的眼神，轻飘飘的揭过话题，“无邪呢？” 张楚岚吃烤肠的动作一顿，“我们被一群尸鳖王冲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胖子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没事！你三哥只要不跟咱们在一块儿，倒霉的就一定是别人！” 张启灵点头表示同意，可话虽如此，还是免不了担心。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也只能明天再说了。 当天夜里，张启灵和巴伦进行了一场谈话，确定了他手段的来源，只是阮丰仍旧不知下落。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经过短暂的商讨，巴伦认为无邪很有可能是和阿柠在一起，因为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救命符。 就这样，巴伦也加入了队伍。 几人从早晨日头还不是很大的时候出发，一直走到正午时分烈日当空，非但没能找到无邪，而且饶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张启灵闭眼仔细回想着这一路的细节，最终发现这外表看上去是天然形成的雅丹地貌，实际上却有人工修凿的痕迹，年代大概在一千多年左右。 而且，虽然道路崎岖不平，但这一圈绕下来却刚好是个圆。 张启灵也在脑海里画了个圆，将这些人工开凿的痕迹填入，最终发现这竟然是一座已经被破解了的阵法。之所以能困住几人，也只是因为它的余威仍在。 不仅如此，这阵法的底层逻辑和莫山山的焚天符出奇的相似！ 世界上也许会有可以运转千年的阵法，但绝对不可能被破千年仍旧留有余威，最多也就七八十年。 自己妻子的手段，张启灵再清楚不过。说她的手段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也不为过，无论是谁想破解这个阵法，都必须要了解它的原理以及逻辑，就这威力来看这个过程不会太短。 但谁能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活这么长时间？ 这样一来，就只剩了三个可能： 第一，那人有绝对的实力，可以硬闯。 第二，他早就知晓这座阵法的存在，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第三，他有别的手段可以无视，或是阵法对他压根不起作用！ 张启灵心里明白无论是那种可能，这阵法都和自己的妻子有莫大的关联。 同时也清楚，莫山山此时什么都不知道，她心里的痛苦与迷茫也感同身受。 张启灵没有说话，也没出声安慰或保证什么，只是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牵起了她的手。 第122章 合作 “嫂子没事的，咱刀山火海都过来了，还怕这魔鬼城？” 胖子看着夫妻两个，以为是莫山山担心被这魔鬼城困住出言安慰道，“能把人困住，又不见炁的流动，无非就是用了点奇门遁甲的皮毛，多大点事看我的。” “不是奇门遁甲，跟我来吧。”莫山山打头阵向前走去。 “小哥，你俩吵架了？”胖子凑到张启灵耳边小声嘀咕。 “没有。” 这一次在莫山山的带领下，一直走了两个小时，终于走出了那个阵法残留形成的怪圈。 不久之后便碰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阿柠与无邪，这时天已经快要黑了，胖子给二人喂了水，生了堆火就在附近的背风处就地休息。 “这两人也不知是什么孽缘，总能凑一块。” 胖子一边将无邪靠在岩石上，一边念念有词。 巴伦打量了昏迷不醒的阿柠一眼，饶有兴致的说道：“阿柠小姐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也许等她醒来就会爱上无老板也说不定！” “我们家天真一表人才，怎么着也得找个大家闺秀！”胖子翻了个白眼，随即拿起相机找好机位，对准正在火堆边吃东西的一家三口， “笑一笑，摆个pose，板着张脸干什么！” “三、二、一，茄子！” 胖子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将相机伸到三人面前，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照片上，橘黄色的火光映照着一家三口的面庞，张楚岚挤在夫妻二人中间，呲个大牙，十分听话的比了个茄子，夫妻二人虽然没有照做，但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夫妻二人看着相机屏幕，不禁有些愣神，说起来这还是一家人第一张合照。 直到张楚岚捅了捅二人，才齐声道了声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 “回头我把老爷子p上去，也算是张全家福……” 胖子咧嘴一笑，但话还没说完却突然鼻头一酸，猛地别过了头。 良久，吸了吸鼻子，“咱铁三角也得来张合照啊，免得老了连个念想都没有……” “我帮你们拍。”莫山山抢过胖子手里的相机，招呼着二人坐到无邪两侧。 “伸手指！”胖子看着张启灵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酷哥脸，不满道。 张启灵听话照做，伸了个食指。 “俩！” 张启灵明白他说的是剪刀手，但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逆反心理，就想对着干，于是伸出了小拇指。 “算了，就这么着吧！”胖子无奈道。 “三二一……” 快门声响起的霎那，装晕的无邪也按照张启灵的手势举起了手，最终，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 “拍照怎么不叫我？”无邪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要装晕，不关我们的事。”张启灵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起身走向篝火边。 无邪叹口气，心道这闷油瓶跟着胖子终究是学坏了。 从怀里拿出墨池录就要递过去，“山山姐，这个给你……” 却听胖子咳嗽了一声，连忙又塞了回去。 这时，阿柠幽幽转醒挣扎着爬起来，勉强笑了笑，“保命符还是挺管用的……” “你最该感谢的是胖爷的仁慈！”胖子冷哼一声，“怎么这回又要谈合作？” “我提供装备和我知道的一切，到了地方再分道扬镳，怎么样？” “巴伦兄，你呢？”胖子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张启灵，见他点头转而问向巴伦。 巴伦笑了笑，一摊手，“我没意见，我只是来探险的，对财宝和文物可以分文不取。” “良心！”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竖了个大拇指，不禁对这人的高风亮节感到十分敬佩。 “就冲你这句话，以后咱哥们要是有什么活儿，肯定第一个找你！” “当然如果手续齐全就更好了。”巴伦笑道。 “那就这么定了，暂时合作到了地方各凭本事。”阿柠莞尔一笑。 既然已经达成合作，那么就到了交换情报的时候了。 张启灵首先提问：“你的帛书从何而来？” 阿柠摇摇头，“这是我老板裘德考给我的，具体来源未知。” 张启灵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对她说的话是不相信的，裘德考这人对于长生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对华夏历史也有极深的研究。 不言骑与安阳王的那段历史虽然没有在史书上留下踪影，但想查也不是什么难事，单凭拓跋宏璟的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所谓的墨池录绝对和长生脱不了干系。 但他却舍得让阿柠拿来换蛇眉铜鱼，显然这东西并没有引起他的过多关注，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张启灵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有用的，之所以有此一问，也只是试探而已。 无邪与阿柠分享了陈文锦的笔记，随后就笔记中的内容展开了讨论。 其他的内容倒是没引起众人的注意，最主要的还是笔记中提到的“它”，让几人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可笑，张家与“它”这个组织暗中较量了几千年，却连对手的名字都不知道。 张启灵直到前不久，才算正真遇到了那个组织较为上层的成员。 直到上次才算是真正与“它”有了正面交锋，或许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高手影藏在暗中，但就目前来看，这个组织展现出来的实力和势力都极为惊人。 更别提还有一个汪家，也在它的势力范围内。 由于线索太少，几人讨论了半天，都没个结果只好暂时放弃，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继续深入。 第二天一早，大家收拾装备，向着魔鬼城的深处走去，直到中午的时候，乌云渐渐遮蔽了烈日，偶尔也会有几声惊雷炸响。 这也意味着几人的时间不多了，塔木陀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出现，一旦错过了这次，下一次就要等待五年的时间。 大家也都加快了脚步，但着急的似乎不只是他们，一声惊雷过后天色更加阴沉了几分，浓重的乌云看上去好似随时都会化作雨滴洒落在地。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头好像沉睡的巨兽突然被惊醒一般，突然开始动了起来。 张启灵抬眼望去，一团尸鳖王组成的红色云彩从山头上升了起来，蠕动着向众人所在的位置飘来。 张启灵面色一变，“快跑！” 第123章 草蜱虫惨案 几人当即拔腿便跑，只是没跑多远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断崖，下面便是云雾缭绕的绿洲，一眼望去铺满了整个谷底。 前有断崖后有追兵，要想不喂虫子就只能跳崖了。 这项运动张启灵和无邪曾在云顶天宫玩过，还被胖子一顿唠叨，但现在情况紧急耽误不得，就算胖子事后唠叨也有反驳的理由。 张启灵将儿子夹在腋下，纵身一跃，无邪也紧随其后，只不过他采取的是像蹦极一样的后仰式。 莫山山看向胖子，“我抓着你？” “还是算了吧，那不就跟楚岚一样了嘛！” 胖子同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自己固定好绳子选择了索降，莫山山轻笑一声，也跳了下去。 率先到达谷底的张启灵抬头向上望去，那群尸鳖王就在上空盘旋，也不下来似乎是在畏惧什么。 “爹，胖哥的绳子不够长啊！”张楚岚一边甩着自己脚底黏糊糊的不明液体，一边抬头看着坠在半空的胖子。 张启灵察觉到他的动作，回头一看才发现他的脚下满是乒乓球大小的白色小球，看上去像是什么东西的卵，但里面却只有粘液。 “别踩。”张启灵随手捞起儿子，放到另一边的空地上，张开双臂接住了缓缓下落的妻子。 无邪不会轻功，下来的要慢些，见距离地面不是很高，便想着撤了念力来个超级英雄式的帅气落地。 谁知却一脚踩在了那些白色小球上，脚下一滑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张启灵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衣领，这时胖子也抓着岩壁的藤蔓滑了下来。 “地上这什么东西圆滚滚的？”胖子满脸疑惑。 “应该是一种菌类。”潘子顺着藤蔓下来，打量了一会，“我以前当兵的时候，在热带雨林里见过差不多的，这东西一旦沾染上就会被寄生，很难处理。” “小三爷，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这么大一片哪个眼瞎的能一脚踩上去……” 胖子话还没说完，一转头便看到了低头当鸵鸟的无邪和张楚岚，尴尬的咳嗽两声，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什么……这确实是伪装的太好了，比较难发现！” 张启灵看着地上那一片非常显眼的小球球，又看了看这一对难兄难弟，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还会有人踩上去 巴伦用匕首划开一个小球，“这种菌类很少见，一旦沾染上它们就会吸取宿主身上的养分迅速壮大，在非洲草原上我见过一个被这种菌类感染的男性，但他却有一个和孕妇一般大的肚子，只能通过类似于剖腹产的方式将寄生的部分切除。” “你这么一说，我们错过了一桩旷世奇闻呐！”胖子拍拍无邪的肩膀幸灾乐祸道：“这里就小哥和嫂子有孩子，你要是能生个蘑菇出来，楚岚就有玩伴啦！” 张启灵无奈的撇了他一眼，这脑回路确实清奇，但也很让人无语，他甚至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生孩子的是自己，会是一副怎样凄惨的光景。 “时间不多了，走吧。” 张启灵拉起被自己奇怪想法弄的眼睛亮晶晶的妻子，向着云雾缭绕的雨林走去。 随着几人的不断深入，周围的树木逐渐茂密，树枝绿叶以及藤蔓纵横交错，空气也开始变得闷热，几个大男人轮流开路，体力耗费不少，可仍旧进展缓慢。 从茂密的树冠缝隙间，还可以看到谷底两侧峭壁上的洞窟，偶尔也见到几个布满苔藓的石雕，但无一例外都是类似于人面鸟的形象。 传说中，西王母的使者便是三青鸟，三青鸟的形象也是皇室专属的图腾，算是一种祥瑞。 但人面鸟这种东西虽然和三青鸟长的很像，或者说压根就是三青鸟的魔化版，却和祥瑞这两个字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几人举步维艰的走了几个小时，虽然还远不到傍晚时分，但几人身处的雨林却越来越黑，直到一声惊雷传入谷底，立马便有了几滴雨点打在众人身上。 挡路的藤蔓枝叶也越来越少，闷热的感觉顿时消退，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紧接着一道闪电落下，瞬间将整座雨林瞬间亮如白昼，巨大的雷声在天地间回荡。 雷声过后雨林陷入死寂，顷刻间大雨倾盆。 雨线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人的身上，不得意，几人只好挤在一颗大树下躲雨，茂密的树冠和头顶交织的藤蔓，组成了一把天然的雨伞，格挡了大部分的雨水。 莫山山施展焚天符，将一家三口的衣服蒸干，转头便想去帮胖子和无邪，却那两个撅个屁股在树干上蹭来蹭去，手还在身上乱抓，看上去就像是在抽风，极不雅观。 剩下的几人也都在挠痒，只是没有他们两个这么夸张。 莫山山看着胖子和无邪，试探着问道：“你们……很痒吗？” “痒！痒的要命！”二人异口同声。 张启灵抽出匕首，“我帮你。” 无邪被他这动作给吓了一跳，欲哭无泪，“挠个痒而已用不着动刀吧？” “你们身上有虫子，得处理。”张启灵举起匕首继续靠近。 无邪哭丧个脸，“我们自己来行不行？” 这时，阿柠已经用烫过的匕首处理完了自己身上的虫子，捻了一只凑到无邪面前调笑道：“这虫子叫草蜱虫，吸血为生，要是钻到不该去的地方，时间久了一发炎那就只好割掉喽……” “那怎么行！我家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呢！”无邪立马急眼，一把抢过张启灵手里的匕首，拉着胖子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小哥我们自己来吧！不劳烦你啦……” 张启灵呆呆的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手也僵在了半空，心想是我吓到他们了吗？ 没过多久，二人的惨叫声响彻整座雨林。 第124章 悄悄话 在二人去处理伤口的时候，雨渐渐停了下，众人体力大多见底，便就地扎营休息。 片刻之后，张启灵见胖子和无邪已经回来，便起身向着密林深处走去，刚才在来的路上脚下似乎踩了什么东西，感觉很奇怪，便想着趁众人休息的时候去看看。 夫妻二人在外时，大多时候都是意念交流鲜少有言语，这就导致很多人都对这一对夫妻的相处方式感到奇怪。 在众人看来这两个一路上很少说话，却一直在眉来眼去，时不时的还能瞥见个笑容，张楚岚把这种技能称作“悄悄话”。 实际上只是一种不太实用的法门而已，除非像夫妻两个一样互为本命，否则交流的范围有多远全看个人修为。 满屁股窟窿眼的无邪和胖子对视一眼，都没有坐下，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远离了大部队之后，胖子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问道：“小哥，你和嫂子为什么离着那么远还能对话，身上有高科技还是什么别的法门？” 张启灵边走边说道，“我们两个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能无视距离。” “你们的本命物是对方啊？！”无邪惊讶道。 “嗯。” “这法门要是普及了，通讯公司得倒闭！”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咱哥仨要是都会了，连电话费都省了！” 张启灵再次被他的脑回路给无语到，我以为你是为了方便交流，没想到你是为了省电话费？ “死胖子！你掉钱眼里了？”无邪翻了个白眼，“我当初练这法门差点死在海底墓，你要是想练我可以教你！” 张启灵只是低着头走路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在想，你有危险是因为你找了楚岚，不是这法门要人命…… 胖子闻言连连摇头，“算了，为了省个电话费搭条命不值当。” 张启灵发现异样的地方离营地不是很远，三人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二人，“还有别的方法。” 无邪惊喜道：“太好了，能教教我们吗？” “有点疼，忍住。”张启灵点点头，双指亮起白色荧光，点在二人眉心，二人痛呼一声抱头蹲下。 “这叫有点疼？”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的学就不错了！”无邪盘坐在地，缓缓闭上了眼睛，“抓紧时间练，这样独处的机会可不多。” “行吧。”胖子有样学样。 张启灵见二人已经练上了，便转头开始去忙自己的事情。 刚才忙着躲雨没来的及细看，此时才发现那是一颗被泥土掩埋大半的蛇类头骨，宽不到一米，头骨里还密密麻麻的趴着许多草蜱子。 张启灵划破手掌将血液滴到二人肩头，一把伸入头骨的嘴巴里，草蜱子四散而逃，继续往里探了探摸出一个老式手电筒。 “你怎么又割手？”无邪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张启灵手上的血迹，“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长这么大！” “树蟒。” “里面还有东西。”张启灵说道，伸手想要继续往里探，却被胖子给拦了下来。 “你这割手也算是个坏毛病，从今以后给我改掉！”胖子将他按在一边的树根坐下，转身朝营地走去，“你别动了，我去叫人。” 在众人的努力下，不到一小时蛇骨周围的泥土都被清理干净，里面的东西也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边。 只是蛇骨的颈部位置像是被手雷之类的炸过，骨骼并不完整。 地上摆放的装备很是齐全，但都是些民国时候的老物件，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两颗木柄手雷，以及一把影视剧中常见的镜面匣子。 “这人的骨头难道都被蛇给消化了？还是说压根儿就只是吃了个装备包？”胖子满脸疑惑。 潘子猜测道，“这人应该没有被蛇吃掉，有可能只是把背包和炸弹扔进去了。” 众人也没有过多纠结，因为无论他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亦或是早就进过西王母宫，甚至将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此行也是非去不可的。 只是张启灵心里却多了几分疑虑，从魔鬼城入口的大阵，再到这具蛇骨，都足以证明有人赶在了陈文锦的前面，还是民国时期！ 回到营地之后，潘子提出由他放哨，大家该休息休息，巴伦也主动和他一起。 说是放哨，但当两个人凑到一起的时候难免会聊聊天，对于周围的情况也不能及时察觉，潘子这棵战场常青树也不例外。 没过多久，一条巨蟒凭借体长优势，在远处的树冠间来回缠绕前进，而谈性正浓的二人却没有丝毫察觉。 好在张启灵常年保持着闭眼浅眠的习惯，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靠在他身上的莫山山也睁开了眼睛。 此时除了胖子以外都被惊醒，但大家都没管，只要他不出声也就随他去了，继续与这巨蟒大眼瞪小眼。 巨蟒盯着几人看了一会，似是觉得无趣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已经进入梦乡的胖子打起了惊雷般的呼噜声。 巨蟒瞬间回过了头，灯笼大的眼睛里也立马充满神采，吐着信子猛地扑了过来。 “快跑！” 张启灵大喝一声，拔出黑金古刀高高跃起，一刀插入其头颅将其死死的钉在地上。 然而这巨蟒受了这致命一击却跟没事人一样，即使血流如注也还在不断挣扎。 张启灵面色一变，随即一道耀眼的雷光自刀身迸发，将巨蟒头颅轰的粉碎。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解决巨蟒的瞬间，一声暴怒的嘶吼响彻天地。 紧接着，又一条体型更大，头颅足有小汽车大小的虺，撞碎营地边上四人合抱的大树，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张启灵袭来。 第125章 阿柠之死 传说蟒历五百年修行化为虺，虺五百年化为蛟。 对于想要化龙的蛇类来说，成为虺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修行路，而一旦进入蛟的阶段，便有了兴风作浪的能力。 这虺头顶生有犄角一般的小鼓包，耳后的扇膜，背上的鳍，以及脑后稀稀疏疏的鬃毛，这些特点无一例外，皆说明这条虺正处于化蛟的关键阶段。 要不是它的孩子断送在张启灵手中，像这种有灵智的生灵或许还有的谈。 但现在说什么也为时已晚，双方之间只剩下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走。 张启灵纵身一跃，躲开血盆大口，一刀砍在其颈后。 虺身上坚实的鳞甲瞬间破碎，鲜血四溅，但却因其体型太过巨大，没能将其一刀枭首，只是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虺痛苦的嘶吼一声，猛然回头向身后咬去。 张启灵一步跃至虺头顶，手持黑金古刀狠狠地刺了下去。 这一刀直接贯穿了颅骨，虺痛苦的嘶吼一声，一边疯狂甩动头颅，一边朝大树用力撞去。 张启灵眼中金光一闪，黑金古刀瞬间泛起阵阵雷光，正打算一击结果这条虺，余光却见远处一条体型与虺相当的巨蛇接踵而至，竟是不管这虺的生死，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 迫不得已，只好拔出黑金古刀，迅速转身右脚猛踏虺头顶向后掠去。 那两蛇配合十分默契，即使两者之间距离已经很接近，却只是蛇头一错，便擦着对方的鳞片冲了过去，避免了相撞的命运。 很快两只巨蛇重新调整姿态，如两辆齐头并进的卡车一般，再次撞了过来。 这次已是避无可避，无论怎么躲都会不可避免的遭到另一条巨蛇的攻击。 这时，莫山山运起焚天符闪身至张启灵身前，速度快到张启灵都来不及反应，砰的一声巨响，两蛇迎头撞了上去 女子看似单薄的身躯却让两头庞然大物不得寸进，闷哼一声后银牙紧咬，却仅仅只是后退了半步。 张启灵趁此机会，跃至莫山山身前，单膝跪地将裹挟着千钧雷霆的黑金古刀猛然插入地面，掀起漫天雷光，不断的劈在两条巨蛇身上。 它们巨大的身躯，也在声声嘶吼与响彻天地的雷鸣中寸寸瓦解，直至最后化为灰烬飘散于天地间。 良久，张启灵起身将刀归鞘，回头平静的注视着不听话的妻子。 “妾知错了，求夫君不要责罚……”女子低眉顺眼的福身行礼道。 张启灵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道又是这套，你这哪里是知错的样子，分明是在敷衍我。 然而这心里的吐槽，却一字不落的传入莫山山耳中。 “妾怎敢敷衍夫君呢？抛下你才是敷衍！” “下不为例。”张启灵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仍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以示惩戒。 “能的你……”莫山山嫣然一笑，环住男人的脖子，深深一吻。 良久，唇分，感受着男人急促而温热的气息，吐气如兰道：“敢问夫君，山山错了嘛？” 张启灵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轻声道：“没有……” 这时，满身泥泞的众人从身后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巴伦的手里还提着一颗脸盆大的树蟒头颅。 张启灵心里咯噔一声，却仍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到了一边。 “这蛇吃什么长大的，体型也太夸张了点！”胖子收剑入鞘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说道：“一两条还算正常，可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遇上四条了！”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再碰上一条的话，我可没力气再和它打了！”无邪有气无力的说道。 “天真！你少说两句给弟兄们留条活路吧！”胖子赶紧捂住他的乌鸦嘴。 “好我不说，那我去洗洗总可以吧！”无邪拍开胖子的手，走向雨林深处。 之前的倾盆大雨使得原本干旱的魔鬼城形成了数条溪流，而这些溪流都沿着地脉走势，通通都汇入了这片谷地中，从山崖顶上挂了一条长长的瀑布下来， 这便是风水上说的藏风聚水之地，正因如此，这片雨林才能一直保持着数千年前树木繁茂的景象。 “我也去。”阿柠也跟了上去。 “男女有别你知道吗？！”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夫妻二人原本也是想帮自己儿子洗洗的，但见二人这副架势，又坐了回去。 “小哥，哥们够意思吧？”胖子悄咪咪的凑在张启灵身边，小声道：“为了不打扰你们，我专门等你们嘴儿完了，我才让他们出来的！” 张启灵闻言依然面不改色，但是脚趾却已经开始抠地了。 “你们都看到了？”莫山山试探着问道。 “那哪能呢！”胖子连忙摇头一脸义正辞严，却突然不厚道的笑了：“我们是听声儿！” 这时雨林中突然传来无邪的呼喊声。 “阿柠！” 张启灵神色一肃，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无邪所在的小溪边。 却见无邪跪坐在地，他的眼眶通红，嘴唇在颤抖却没有丝毫声响。一把巴掌大的飞剑，将火红色的蛇头死死的钉在溪边的巨石上，力道之大甚至连巨石上都满是裂纹。 奄奄一息的阿柠就躺在他的怀里，颤抖着举起满是鲜血的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眼中满是不甘与眷恋。 “我不甘心……我……” 话未言尽，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到死都没有触碰到那张曾充满阳光的脸颊，只在少年的怀中留下两行清泪，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吃过麒麟竭，百毒不侵！一定可以救你！一定可以……”少年倔强的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举起手中的飞剑就要刺向自己的掌心。 张启灵抓住无邪的手腕，直视着他的眼睛，“她死了。” “让我试一下，就一下！说不定还有……” 话未说完，被张启灵打断，“她死了。” 最后关头才懂得了女子心意的少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就落在怀中女子苍白的脸颊上。 落日的余晖洒进戈壁中唯一的绿洲，洒进少年的心头，这缕光芒并不多么炽热，却足以在少年心头留下永久的烙印，或许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第126章 蛇潮(一) 无邪把阿柠的尸体带回了营地，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多少人下来，就得有多少人出去。 只是他本人回来之后，就一直盯着篝火发呆，就连一向油嘴滑舌的胖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我没事，只是睡不着而已，我放哨你们休息吧。”无邪拨弄着篝火说道。 大家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陆陆续续的钻进了睡袋里。 张启灵没有去休息，而是坐到了他的旁边，“我陪你。” 无邪回以微笑，随后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夜晚的雨林也重归寂静，天空中清冷的月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播撒在营地，除了眼前噼啪作响的篝火和胖子时不时的呼噜声，再无其他。 二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主要是无邪在说，张启灵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也会轻声回应两句。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不再言语，就只是抬头盯着天上的月亮，和稀疏而璀璨的星河。 “修心啊！我到了现在才明白，楚岚当初为什么说这是世间所有修行路中，最难的那一条……” 无邪长叹一声，周身气势再上层楼，淡青色的炁逐渐升腾而起，片刻之后化为道道青色的涟漪，消散在空气中。 张启灵看着面色如常的无邪，对于他进步的速度也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只是看着他眼底的悲伤，心里也同样染上了一丝苦涩与心疼。 他用不到一年的时间走完了世间大多修行者数年的路，代价是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两人都有一件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离别。 无邪举着自己的拳头，恶狠狠的对张启灵说道：“你要是敢走在我前面，我就算是下了地狱也和你没完！” 张启灵嘴角微扬，“你打不过我。” 无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是打不过你，但是霍玲喜欢你这件事，你没告诉山山姐吧？” 张启灵笑容消失，转而出现在了无邪的脸上。 “条件。” “别动不动就搞失踪，这个不算过分吧？”无邪笑道。 张启灵点点头，“可以。” “那就说定了，小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嘴巴一向很严，咱们互相监督！” 这时，张启灵听到了营地边上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示意无邪噤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灌木丛微微颤动一下，一声女子呼唤自其中响起，“夫君……夫君……”仔细分辨之下，竟与莫山山的声音和语气都极为相似。 这声音并不大，但却足以将营地内的众人都吵醒，胖子的呼噜声也戛然而止，却仍然一动不动的躺在睡袋中。 “无邪……” 灌木丛内的人声再次变幻，这次是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听起来和无三省极其相似，仿佛有个人在那灌木丛里，放了一个录音机一般，而且这声音还在逐渐远离。 在张启灵的感知中，周围除了花草树木和身边的几个人之外，再没任何活物。 “我去看看。”张启灵听着越来越远的声音，连忙追了出去。 “别去！”胖子噌的一下从睡袋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条浑身火红色，长着鸡冠不断扭动身体的怪蛇。 “就是这种东西在叫唤！刚才钻进我被窝了！” “鸡冠蛇！”潘子面色变得异常难看，“这种蛇是群居动物，且极具智慧，一旦让它跑回去报信，我们这一路上都得被蛇追！” 话落，拔出匕首连忙朝着张启灵的方向追了过去，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等他追上张启灵的时候，那条鸡冠蛇已经被砍掉了脑袋。 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张启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某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颗大树旁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鸡冠蛇互相缠绕堆叠，团成了一个球不停的蠕动纠缠。 这种情况不论它们是在交配还是开会，显然还是不打扰的好。 这种蛇具有智慧，捕猎的时候相互之间有很高的配合度，且本身具有剧毒，一旦与它们纠缠不休，那情况可要比人面鸟还要来的危险。 武力再高也有穷尽的时候，即使不停的杀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要不慎被它们咬一口那便是必死的境地。 二人小心翼翼的离开了鸡冠蛇集会的地点，回到了营地。 潘子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众人一致决定连夜离开这里，避免成为鸡冠蛇happy后的小甜点。 “诸位，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走着走着，在前开路的巴伦，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黑暗，缓缓拔出腰间的匕首。 黑暗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四面八方传来，空气中也弥漫起夹杂腐臭味的雾气，使得本就因黑暗受阻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张启灵回头看了眼身后浓重的雾气，压低声音道：“跟紧我。” 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可这回头的动作除了母子俩之外，谁都没有察觉。 潘子道：“雾气这么大，还有蛇在，我们就算是速度跟的上，眼睛也跟不上啊！” “绝对能看的见，除非你是瞎子！”胖子拍拍潘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潘子刚想反驳，却见张启灵一把提起儿子的后衣领夹在腋下，转头对潘子说道：“跟紧。” 随即周身被耀眼的金光笼罩，同时以炁激发体内麒麟血，金光便如初升的昭阳般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雾气，包围过来的鸡冠蛇也望而却步，只敢吐着信子死盯着众人。 “跑！” 话落张启灵莫山山二人猛地窜了出去，沿途的鸡冠蛇纷纷四散而逃，在他们踩过的地方留下一条真空地带。 “他娘的跑啊愣着干什么！”胖子揉了揉被金光晃的直流泪的眼睛，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 潘子和无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本来应该开路的巴伦此时却成了最后一个，皱眉看了一眼身后朦胧的黑暗，随后不紧不慢的坠在队伍的最末尾。 第127章 蛇潮(二) “爹，你要是累的话，让我来吧。”张楚岚感受着老爹身上越来越高的温度，和夫妻二人之间那道愈发清晰的链接，有些心疼的说道。 “不用。”正在林间狂奔的张启灵淡淡道。 虽然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因为激发麒麟血导致体温也跟着急剧上升，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爹，这法子你为什么从来没教过我？” 张启灵停下脚步，将儿子放到地上，摸摸他的小脑袋，散去身上金光后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 “你还太小。” 此时天刚蒙蒙亮，身后不管是鸡冠蛇还是大部队都没有追上来，张启灵的方向也不是回去接应的，这让张楚岚感到十分不解。 “娘，爹干什么去？” “你爹不说我也不知道啊~” “骗人！你肯定知道！” 二十分钟后，张启灵来到整个谷底盆地明面上的最低点，雨林深处的沼泽边。 说是沼泽地，但前段时间的一场大雨使得这里重新变成了一片水潭，与一条五六米宽的河流相连，从这里走不足两天的路程，就是西王母宫的真正入口。 自来到这里之后，张启灵便没了任何动作，就只是盯着水潭边上的沼泽，不知过了多久，沼泽中传来一声叹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一个几乎与沼泽融为一体的女子，从泥泞中起身，“予德兄，好久不见。” 张启灵转头看去，女子笑了笑，被黄泥涂满的脸上，只有那明亮的双眸子和洁白的牙齿清晰可见。 “三省是这么叫你的吧？这是你的表字吗？” 张启灵点点头，对于女子的误会并没有没有任何解释的打算。 “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七绝山柿子洞。”女子瞥见张启灵的眼中的不解，又解释道：“他没有具体跟我解释什么，只有这一句话，说你一定能明白。” 张启灵一时半会也想不通，见她没了下文，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它’还隐藏在你的队伍中！” 张启灵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极度平静的眼神已经清楚的表达了他的意思，这不需要你来操心。 女子语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还是说了句：“齐羽已经死了，而在不久的将来我和连环也会步他的后尘，必须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我们没有时间了！” 张启灵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人命不该是草芥，谁都一样。”说完转身离去。 女子愣神片刻，突然笑了笑，心道：这就是你和三省最大的不同，无三省为了完成计划，不惜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而你，如果在你的计划中有人会死，这个人一定是你且仅是你。 “保重……”女子自言自语道。 …… 张启灵回到了营地，众人都完好无损，唯独无邪满脸都写着伤心两个字。 “天真跑的时候，把阿柠的尸身给弄丢了。”胖子用“悄悄话”对张启灵说道。 “我们这一行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义凛然的，像陈皮阿四那样，用自己手下挡刀的才算是正常。”潘子长叹一声：“小三爷，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这话怎么听的像骂人呢？”胖子啧了一声：“出淤泥而不染，不应该表扬吗？你怎么还劝人家继续趴回泥地里边？” “本来就是！这……” “哎呀，我说潘爷，天真这做法虽说是傻了点，但是咱得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胖爷我要是有这么一天，别说背我出去了，就算是人家给我盖张烂草席这也是天大的恩情啊！” 胖子一番肺腑之言不禁让在场的几人皆为之侧目，紧接着又叹息着拍拍无邪的肩膀：“但是呢……阿柠丢了咱也没什么好办法，我呢把阿柠的当十铜钱都串了起来，带着这个出去也算是个交代。 我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你把我的剑带出去就行，我就是烂人一个，躺哪儿都一样。” 胖子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张启灵和无邪的眼神给生生逼了回去，连忙捂住自己的大嘴巴坐下休息。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就只是坐在一起休息。 雨后的雨林不复以往的闷热，来往的风也有了一丝清凉，不到一小时休息好的几人正打算重新前进，却见雨林深处升起一道红烟。 “海难时的求救烟雾，这或许是个求救信号。”巴伦回头看了一眼潘子，咧嘴笑道：“潘，你的老板好像也出了点问题。” 潘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说巴伦兄可别高兴太早，咱们这点补给可不够出沙漠的，咱们得和人家汇合才能得到补充。” 张启灵看着那个放向眉头一皱，按计划无三省本应该在自己之后进入雨林，现在不但偏离了方向，而且还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如果现在去找无三省汇合，那么就会偏离他预先规划的路线，这样一来就会耽搁不少时间。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但是现在除了去找他汇合，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解连环终究只是解连环，不是无三省，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改不掉他多变且不按常理出牌的习惯。 相比之下，还是稚嫩的无邪和喜欢未雨绸缪的无三省更适合当合作伙伴。 说来也是奇怪，与无三省解连环这么多年的合作，竟然还不如相识不到一年的无邪胖子来的默契。 这次三人也保持了以往的队形，胖子开路，无邪作为远程输出走在中间，身边跟着经验丰富的巴伦和潘子。 张启灵与妻子携手走在最后面，这次一如往常的把张楚岚扔到了，最危险也是最邪门的无邪身边。 众人向着红烟的方向行进了不到一小时，一路上遍布着的人面鸟石雕残骸逐渐变得完整起来。 分布很广泛也很均匀，不难推断，在这片雨林之前不知多少年前的时代，这里也许曾是一座繁华的城邦。 继续在生满树木的断壁残垣中行进了不到十分钟，地上开始零零散散的出现一些残破，且长满苔藓的石砖，这些石砖分布的小路宽约四五米，一直延伸向两排怪异的人面鸟石雕。 它们站在刻满人头的石台上，神态各异，但那张诡异的女人脸，都朝着来人的方向。 第128章 蛇潮(三) 胖子举起拳头示意几人停下，“绕路吧，这人面鸟太邪门咱们就算是过得去，也得耽搁不少时间。” “是因为上面奇怪的纹路吗？”巴伦道。 胖子眉头一扬，不禁对他刮目相看，“牛啊！你个外国异人竟然能识破我们华夏的练炁门路！还是三千多年前的！” 巴伦瘪瘪嘴，不满道：“王，不能因为我是白人就这样认为，这是刻板印象！是歧视！” 胖子一脸的不相信，继而转头望向这里修为最高的张启灵。 张启灵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早就在魔鬼城外的时候，就知道了巴伦一身手段的来历，因此也没感到太过意外，但要说这外国异人和国内的练气方法有什么不同，还真说不上来。 见无邪和潘子一脸的不解，胖子解释道：“当初我在厍族古墓的时候，在那里的甬道里碰到过这种线条，也是人面浮雕的形式。 当时还有个没成年的尸鳖王咬了我一口，然后我的炁就开始乱窜，脑海里也出现一道不明意识和我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小哥说这叫什么……夺舍！要不是我还有个小白，再加上小哥来的及时，你看到的我就不是我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胖哥你再把你的小白叫出来？”张楚岚试探着问道。 “恐怕不行，她见了你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死活不肯出来！”胖子叹息道。 “狐狸精说到底也是女子，哄哄总该管用的，男人的花言巧语对这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最管用了。”莫山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招招手示意胖子过来，又耳语一番。 张启灵本不想听的，但无奈耳朵太好用了，只是却听了一头黑线。 胖子也满脸的不确定，“这能行吗？你别坑我！” “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子，那我问你，嫂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胖子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还真没有，但还是有些犹豫。 “你快点的吧！我三叔待会儿都变成蛇窝了！” “行！死就死吧！”胖子一咬牙一跺脚，意识沉入脑海，与小白沟通起来。 没过多久，一道毛茸茸的雪白身影，畏畏缩缩的从胖子的胸膛钻了出来，化作一层透明的薄膜附在其身上。 胖子赶紧进去，三下五除二，将人面鸟身上的浮雕刮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见状正想进去，却听张启灵的身上响起一阵吱吱吱的急促叫声。 棕色的小身影从张启灵的领口里钻了出来，飞快的爬到众人身前。 一边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一边不断的重复着走几步捂着胸口和耳朵倒下的动作。 “张，这是你的宠物，你给翻译翻译？”巴伦神色古怪的说道。 “我听不懂。”张启灵摇摇头眼中充满无奈。 张楚岚举起小手，“要不我进去试试？” 巴伦摆手拒绝，“这不人道。” “你是说这里边有声音？让你非常难受？”潘子蹲下身，看着小松鼠不确定的问道。 小松鼠闻言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吱吱叫着，点头如捣蒜。 “次声波！”潘子惊呼一声，朝里面的胖子大喊道：“胖子！找找那些雕像身上的窟窿，都给堵上！” 胖子满脸疑惑的照做了，心道你这是防谁呢，谁有这雅兴侵犯人面鸟？ 小松鼠主动往里走了几步，示意众人已经安全了，随即爬回张启灵的怀里。 “这小家伙，倒是比养个孩子省事的多。”走在丈夫身边的莫山山笑道。 在人面鸟浮雕处耽搁了二十分钟，等到众人再抬头看向红烟的方向时，那烟几乎已经散尽了。 无奈之下，只好站上树冠顶确定好大致方向。剩下的就只有靠运气，或者无三省那边还有幸存者可以再放一颗烟。 然而不巧的是，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垂，林中重新弥漫起雾气与黑暗，使得众人的视线再次受阻，能见度大幅下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片迷雾中不再像之前那般具有毒性。 “哈利路亚，玉皇大帝保佑，千万要等我们找到三爷的营地的时候，再让无邪的邪门发作……”胖子边走边念念有词，听的无邪心中火大，又无可辩驳。 “小哥你也替楚岚拜拜，这兄弟两个一样的邪门，起码走个量也行啊！” 张启灵隔着重重迷雾都能感到深深地冒犯，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没走多远，张启灵提醒道：“我们到了。” 众人四下搜索一番，却发现这个营地内空无一人，连装备都没有收拾干净，看样子走的很匆忙。 巴伦突然出声提醒道，“雾气里有毒！” “蛇潮来了！”张启灵面色一变，将从营地里搜出来的防毒面具递给众人，“往刚才的沼泽地跑！” “不是吧？老天爷这么给面子的嘛！”胖子哭丧个脸撒丫子狂奔，“早知道我就多说一会啦！” 无邪破口大骂，“死胖子！你也是个乌鸦嘴！” 张启灵和母子二人率先一步到达，抓起一把屎黄色的湿泥，手脚麻利在莫山山身上抹了个遍。抱着儿子一头扎进屎黄色的泥沼里，像是裹芝麻酱一样，裹了个瓷实。 随后赶到的巴伦看着张启灵脸上仅剩的一双眼睛，传来的眼神，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表示自己不怕蛇咬。 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将周围的毒雾尽数吸入腹中，长长的打了个饱嗝。 一家三口相互对视一眼，齐齐后退数步又重新戴起放毒面具。 “雾气散的这么快吗？”无邪停止奔跑，气喘吁吁的说道。 然而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张启灵迅速来到他的身后，以极快的速度解下他的背包，一脚踹将其踹进泥潭。 “小哥你……”无邪一脸不可思议。 “防蛇。” “等会胖子来了，看我眼色行事！”无邪将身上的泥土涂抹均匀，来到张启灵莫山山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跑啊！愣着干什么！”胖子同样在泥潭边上站定。 无邪面露惊恐，指着面前的泥潭，“胖子！你看这泥潭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 “你再仔细看看！” “还是什么都没有啊！”胖子撅个大腚，探出半个身子试图看清楚些。 泥潭边上的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一脚踹在胖子浑圆的大腚上。 满身脏泥的胖子怒道：“你俩有病啊！” “美容养颜还能防蛇，抹均匀点！” “放屁！谁说的？” 无邪呲个大牙笑得格外灿烂，“小哥说的~” 张启灵拉低自己的兜帽，将脸隐藏在帽沿下，悄悄别过了头。 “小哥说的你……不早说！” “耽误胖爷我翻面！” 第129章 神庙 “营地被蛇给占了，咱也没找到三爷，还是继续走吧，万一能在前面遇上呢。”胖子说道。 “我三叔那个老狐狸精的很，肯定不会有事，说不定就是在耍我们，这会儿估计都到西王母宫了！”无邪愤愤不平的说道。 张启灵垂了垂眸，心里很明白这次无三省恐怕要栽。因为原始蛊这东西，苗部已经失传很久了，江湖上再无一人能够医治。 无老狗那两个亲传弟子联手，也只能压制，除非能找到施蛊的人，否则身死只是时间问题。 无三省的原话是：我的事不要告诉无邪，就当是给他留个念想吧。 更别提无三省还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再博一把，即使张启灵甘愿成为他的赌注，他也不认为无三省这局能赢。 只是人各有志，谁也不能横加干涉更不好阻止。 “小哥山山姐，你们是什么意见？”无邪看二人一直沉默，便想着让他们参与讨论。 “休息一晚，明天出发。”张启灵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尊重无三省的意愿，替他保守秘密也给无邪留一份希望。 巴伦和潘子都表示没有意见，张楚岚则是干脆被剥夺了发言权。 随即留下无邪和胖子轮流值夜，剩下的人就地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继续朝着西王母宫进发。 ……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急匆匆的出发，以求在天还不是很热的时候，尽量多赶一些路。 这几天下来几人都逐渐习惯了雨林的湿热，可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反而危险重重，再待下去不死也得发疯，万幸的是，就在下午时分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西王母宫的入口。 只是这入口却丝毫没有传说中西王母宫的气派。 土黄色的矮小山体，一个黑漆漆还没窑洞大的洞口，再加上山体上稀稀疏疏的植被，这便是宫殿入口的全部了。 乍看上去就像是个染了绿发的秃顶中年人。 实在是寒酸的紧！ “很多重大的考古发现，一开始的时候都是个小土堆，这并不代表这里边埋的人就是个穷光蛋……” 胖子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土堆，紧闭着双眼，脸色就像是吃了翔一样难看，深吸一口气念念有词道： “墓不可貌相，墓不可貌相……” 张启灵没有理会神神叨叨的胖子，抬脚走进“窑洞”。 洞口高约两米宽一米，顶部呈半圆状，里面是一条平缓向下的通道，两边泥土已经风干，但还可以清楚的看到铁锨镐子开凿的痕迹。 胖子打着手电看了一眼，叹息道：“得，三爷肯定是进去了，也就他有这份闲心打这么豪横的盗洞！” 盗洞这东西一般来说都是一次性的，外加时间紧迫，所以不会挖的太大，只要保证人进去不会塌就行，不然回填会很麻烦。 胖子这话显然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现在和无三省关系最近的潘子和无邪，都没空搭理他，也就由他去了。 沿着这条十分宽敞工整的盗洞一直向下，几人都明显感觉到空气开始湿润起来，大约几十米后，到了盗洞的尽头，面前也出现了一堵被凿开的石墙，依旧工整的不像话。 墙后的空间呈圆形不是很大，四周的石砖墙上开了数条引水的渠道，水流很是湍急，使得这里的水线已经没过了张楚岚的腰，众人也不得不踩着水前进。 “小哥你说这水里会不会有蛇啊？”胖子一脸后怕的问道。 张启灵淡淡的撇了胖子一眼，将其手中的手电调转向左前方的排水道。 瞬间一条小腿粗细的鸡冠蛇，从水道口被冲入水中，还有更多的鸡冠蛇陆陆续续的浮上水面朝几人包围过来。 “死胖子！你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无邪怒道。 “死胖子~死胖子`~” 谁知无邪这称呼却被鸡冠蛇学了去，连语气音色也一般无二。 “天真骂我也就算了，你个畜牲也欺负胖爷！” 胖子破口大骂，拔剑便要砍过去，却被一旁的莫山山拦下。 “现在不是和它们较劲的时候，赶紧离开这。” “剑一·山风！” 无邪周身泛起青炁右手作剑指轻轻一挥，数把飞剑在狭小的空间内极速盘旋，化作一道青色龙卷将大量积水连同鸡冠蛇一并卷入其中。 “快跑！”无邪大喊一声，拔腿便跑而身后的龙卷仍未消散。 潘子和巴伦也跟了上去，只是张启灵和胖子拔刀的手僵在了半空，本来还以为无邪还像以前一样，一放大招就得一动不动的戳在那，所以想着和他一起掩护大部队撤离。 谁曾想这人不仅在悄悄进步，而且还把往日的默契丢的一干二净。 “你们本来也没什么默契……”莫山山捞起儿子，向着身后的通道走去。 “谁想和他打配合了！我们只是担心有蛇跟过来，想斩草除根而已！”胖子只顾着尴尬却没注意到自己答非所问，又找补道：“是吧小哥？” “对。”张启灵与胖子对视一眼，齐齐转头用刀剑一下一下的戳着被卷在半空的鸡冠蛇。 “爹你们慢慢戳，我们先走了！” …… 母子二人沿着通道一路来到不远处的洞口前，只是还没等见到人却先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张楚岚侧耳听了一会，“娘，我们还是等会儿吧，三哥和他叔叔吵起来了。” “我们就在这偷听也不太好，还是先过去打声招呼。”莫山山摇摇头走了进去。 山洞很宽敞，里面除了正在和无三省争吵的无邪，还有靠在柱子上看戏的黑瞎子，一边一身白衣的解雨臣也在皱眉看着。 黑瞎子见母子二人进来，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看戏的视线，转头向解雨臣介绍道：“这位漂亮姑娘是哑巴张的妻子，叫……” “二奶奶！” 话还没说完，却听解雨臣惊呼道。 “我说花儿爷，用不着这么客气吧？” “你闭嘴！”解雨臣呵斥道。 良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来，行礼道：“抱歉，在下九门解雨臣，敢问夫人贵姓？” 莫山山愣神片刻，回礼道：“免贵姓莫，名山山。” “她是我娘亲，不是你二奶奶……” 第130章 神庙(二) “小哥，咱不去找天真吗？” 胖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张启灵后面，只是看这方向不像是去找无邪汇合的，有些疑惑的问。 张启灵没有说话，回了胖子一个眼神。 “你自己玩失踪也就算了，你拉上我干嘛？” “是你自己跟过来的，不关我的事。”张启灵淡淡道。 胖子愤愤不平的说道：“不是你让我和你砍蛇的嘛，回头天真要是唠叨起来你得和我一起扛！不能耍赖啊！” 张启灵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脱离大部队本来是想去找陈文锦的，之所以拉着胖子也不过是为了避嫌。 经他这么一提醒，灵光一闪便有了拉他垫背的想法。 胖子心中顿感不妙，只是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跟着张启灵继续向着和无邪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前方岩洞中出现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背对着二人柔声说道：“你来了。” 张启灵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女子回过头，却见张启灵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不禁有些诧异。 胖子拍拍张启灵的肩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难怪啊，我说你个职业失踪人员怎么会想着和我一起，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你好，我叫陈文锦。”转过头的女子主动伸出了手。 “王胜利。”胖子瞥一眼那只纤细白嫩的手，却并未握上去，抱拳行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您的大名如雷贯耳，从西沙到塔木陀，您老可是把我们哥仨溜得够呛啊！”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 胖子刚想说什么，却见张启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一听眉头微皱，“有爆炸声。” “哪儿有爆炸声？我怎么没听到？”胖子掏掏耳朵，疑惑的说道：“我倒是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话音刚落满身泥泞的无邪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你们怎么在这！我不是留了飞剑了吗，你们跟着它来就行了乱跑什么！” 胖子叹口气，无奈的说道：“我说是小哥硬拉着我来的，你信吗？” 无邪心生疑惑转头看向张启灵，张启灵也用清澈明亮的目光回望过去。 无邪心中了然，肯定是这个爱财如命的胖子拉着闷油瓶来找压堂货的！ “我信你个鬼！小哥要是搞失踪还会带上你吗！” 胖子看着张启灵那无动于衷的样子，欲哭无泪，只得仰天长叹，“人心不古啊~” “无邪，还记得我吗？”陈文锦笑道。 无邪笑了笑，没面上没有丝毫意外，“当然记得，文锦阿姨嘛！您不是都跟了一路了吗？” 陈文锦叹口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张启灵用平静的目光望向无邪和胖子，三人视线交汇，也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怎么个意思？今天是坦白局啊？”胖子饶有兴致的说道：“那我先来？” 张启灵点点头表示可以，胖子继续说道：“录像带里和天真长的一模一样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张启灵抱着胳膊靠在岩壁上，眼眸微抬，“他叫齐羽。” “也是西沙考古队的？”胖子满脸的疑惑，“那他怎么长的和天真这么像呢！” 陈文锦用极为复杂的眼神望向无邪，又缓缓转向胖子：“你怎么知道是齐羽像无邪，而不是无邪像齐羽呢？” 无邪瞳孔骤缩却难掩眼底惊恐，一滴冷汗自额头滑落，胖子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这样的事情，在九门不是个例，比如解连环和无三省。”陈文锦看着无邪缓缓开口：“无邪，你分的清楚吗？” 无邪眼中惊恐越来越甚，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西沙的合照和自己的钱包里的照片，对比着强颜欢笑道：“这不就是我三叔嘛！我怎么可能认错呢！” “这张合照上面的人，是解连环！你三叔当时确实和我们在一起，但不在这张照片上。 他是这张照片的摄影师！” “那死在西沙海底的……”无邪眼眶瞬间湿润，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认错呢！不会的……不会的……” “他没死，他和解连环共用无三省的身份活了下来。”张启灵瞥了一眼陈文锦，对无邪说道：“你会再见到的。” “二十六个字。”胖子拍拍无邪的肩膀安慰道：“就凭小哥说这么多个字，这话应该可信。” 无邪看向二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知道他没死，你们不用安慰我，再说了，他这种挖坑不填的祸害怎么可能会死呢！对吧？” 说着，起身向外走去，“走吧，我们该去找三...山山姐汇合了。” 张启灵知道他心里的结并没有解开，只是人一旦决心把什么东西锁入心底，旁人是无法打开的。 即使这意味着逃避，但总好过心死。 在无邪的带领下，张启灵到了无三省所在的岩洞。 除了无三省仅剩的三个伙计，几人都完好无损，只是现在扮演着无三省的解连环，却神色萎靡的靠在岩洞边上，像是受了内伤。 “你三叔用炸药在狭小空间内炸蛇，被冲击波震伤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记得看着点他，让他下次别这样干了，挺费命的。” 黑瞎子拍拍无邪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无邪将他所知道的，关于无三省和解连环的事情都告诉了解雨臣。 后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看向一直以无三省自居的解连环时的眼神，也充满了难以掩盖的委屈和难以置信。 在场的众人见这副情形也都退了出去，独留叔侄二人和陈文锦在里面谈心。 许久之后，二人走了出来，陈文锦看起来面色如常，而解雨臣的脸色却比无邪当时没好多少。 “好不容易才到了这儿，你们继续，这一趟不能白来，总要有点收获。”潘子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解连环，长舒一口气道： “我留下来照顾三爷。” 第131章 神庙(三) 张启灵对于潘子的这番举动可以说是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张启灵与无三省二人相识二十多年，无三省也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他，这唯一的一次开口求人，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大侄子，而是一直以他手下自居的潘子。 所以为了履行对无三省的承诺，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张启灵悄悄的在潘子身上留下了一道符箓。 黑瞎子用脚踏了踏松软的地面，开口道：“根据之前的推断，这里就是西王母宫的神庙遗址所在，入口应该就是被掩埋在这沙土层的下面。” 莫山山也踩了几脚，试探着问道：“那用水浇？” “别介！水多珍贵啊！”黑瞎子坏笑一声，指挥着在场的男性围成一圈，对准中央位置开闸放水。 张启灵没有这么做，就只是在一边时刻观察着沙土层的动静。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内充满了骚臭味，解雨臣紧捂口鼻一脸嫌弃的别过了头。 莫山山要比他好的多，因为张启灵为她戴上了防毒面具，只是觉得这一幕有点辣眼睛，所以也背对着众人。 而同样身为女性的陈文锦却丝毫没有避嫌的打算，仍然一动不动的戳在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被人体废水浇灌的沙土层。 胖子和无邪甚至一度被她看的尿不出来。 “女中豪杰！”面壁思过的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事实证明，黑爷这办法虽然埋汰了点，但还是很管用的。 几泡尿下去还真就浇出个大洞，只是味道仍未消散。 胖子看着还在滴水的洞口，笑得格外灿烂：“有天真和楚岚这两泡童子尿，甭管什么粽子都得往后稍！” “尤其是无老板，这二十多年的童蛋子更为难得！”黑瞎子贱兮兮的说道。 “元阳未泄利于修炼。” 张启灵看无邪被他们说的脸色涨红，出言安慰道。 可这话似乎并没有起多大作用，最终无邪纵身一跃跳下洞口，选择逃避众人新奇的目光，为大部队探路去。 没过多久，张启灵和胖子脑海里响起无邪的声音：“一切正常，可以下来。” 既然沙土层都被泡透了，无三省的三个伙计也都失去了作用，黑瞎子卸磨杀驴将他们又赶了回去。 洞口处距离下方地面不过三四米，是一处利用天然岩洞修建的甬道，两边岩壁上设有长明灯，只是谁都没有去点。 进入甬道的尽头两扇敞开的玉门，门后空间约有四五十平左右，两边整齐的站着两排手持青铜剑的玉佣。 四面墙壁包括顶部，都画满了彩色的壁画，色彩仍旧鲜艳。 除玉门口正对的石门所在的那面墙之外，其余几幅描绘的都是惨烈的战争场面。 玉门所在这面墙的右边，一棵虬枝盘曲的参天大树，与其上独眼的金瞳巨龙，占据了主要篇幅，它们的脚下则是一群献祭的婴孩，和顶礼膜拜身着兽皮的一群小人。 玉门左边的壁画那一树一龙仍旧是主角，只是树上有了几个紫色的小光点，看起来就像是大树结的果子。 怪物脚下的小人当中，极少的几个开始有了异样的变化。 有的身上燃着小火苗，有的被坚冰冻着，有的脚下踩着风。 到了与玉门左边墙上那一整幅壁画时，树上的紫色光点越来越多，人群中的大多数也都有了异变，人们不再膜拜巨龙，献祭婴孩，他们开始了反抗。 可是即使他们有了力量，在巨龙的面前仍旧如蝼蚁一般毫无抵抗之力，于是玉门右边壁画的大地上，满是刺眼的血红色。 直到顶部壁画上的时代，出现了人首蛇身的一男一女，才砍下巨龙的头颅，而在他们的身后是所剩无几的人群。 与玉门两边的壁画不同，石门两边的壁画则被一分为四，同样是四棵巨树，只是再没有了如巨龙般强大的生物。 “这壁画上面的人，就是世间第一批先天异人吧？咱们中间有谁是先天的？也这么厉害？”胖子扫视一圈，疑惑的问道：“巴伦兄？” “我是后天的。”巴伦说道。 “龙桃……”张启灵看着头顶的壁画喃喃自语。 “看着是挺像的，而且帛书上不是说了，龙桃有果，灵榆无根。”胖子点头又摇头，指着石门边上的四幅壁画，“可是小哥你看，这四棵树他娘的每棵都有树根啊！” 陈文锦闻言突然激动起来，“你们认识几棵？用排除法！” “我们认识……”胖子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陈文锦：“不是，我们认识几棵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来找西王母的吗？” “我……”陈文锦语塞。 “我见过这个。”张楚岚扯扯莫山山的衣袖，指了指第三幅壁画上笔直的大树，悄声道：“云顶天宫的封石上有和它相似的浮雕。” 但张楚岚小看了在场几人的听力，这话也都被他们听了去。 黑瞎子摇摇头，“当时封石浮雕上的那棵树确实没有树根，但是树下却是有人的，还是女子，这幅没有。” “女子？”莫山山眉头微皱，“她手上有什么？” “竹简。” 黑瞎子说道，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解雨臣，心中了然。 随即咳嗽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看样子，这几幅壁画我们都认全了？ 那就动手吧！留着过年呐？”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焚天符出现在陈文锦头顶，数把拖着青色流光的飞剑瞬间将其胸膛贯穿，胖子一剑斩下，寒芒自其颈间闪过，头颅滚落在地血流如注。 未等鲜血落地，焚天符雷光大作，尸首分离的身躯瞬间化为齑粉。 “还没死透。”解雨臣淡淡道，脸上黑金相间的三目脸谱浮现，一道金光自其额间神目射向焚天符之下，众人这才看清焚天符笼罩的范围内，一道妖异的人形黑烟。 “大胆！我乃……” 黑色人影面露惊恐，但话未言尽，焚天符之上又是一道雷霆落下，声音戛然而止。 胖子狠狠的啐了一口，“你奶是谁都不好使！” 第132章 星辰为门户，众生尽蝼蚁(一) “小哥，你是怎么知道陈文锦有问题的？”无邪疑惑的问道。 “她对我的称呼不对。” “称呼？” 张启灵点点头，“她叫我予德兄。” 无邪闻言疑惑更甚。 “哑巴张刚认识你三叔的时候，用的不是张启灵这个名字，那时候叫张予德。” 黑瞎子沉吟片刻，“在八四年左右的时候，才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改回现在的名字，予德这两个字也就成了他的表字。 但是呢，这事在西沙考古队里，就只有你三叔知道，也就只有他才会在没人的时候称呼哑巴为予德兄。 这事陈文锦绝对是查不到的，而你三叔肯定不会和她说这些。 所以陈文锦一定是假的，这个家伙显然是想套近乎，但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已经死了的敌人不具备讨论的价值！”胖子摆摆手，急不可耐的说道：“刚才你说这几幅壁画都认全了，不是吹牛的吧？” “瞎子我从不骗人，先按顺序来。” 无邪指了指石门边上的第一幅壁画，“第一幅就是墨池录上记载的凤梧，就在西王母宫的某处。” “第二幅是云槐。”张启灵道，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莫山山沉吟道，“第三幅我感觉应该是灵榆。” 胖子看向黑瞎子，“到你了。” 黑瞎子朝解雨臣做了个请的手势，面上带着诚挚的微笑：“花儿爷？您请……” 解雨臣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个叫冥柳，但是在哪儿我不知道。” “还是不知道的好！”无邪长舒一口气，幽幽道：“龙桃结了个果子，结义的三十六人成了贼，这几棵树要是被咱给找齐了，下场也不见得会比他们好。”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尽皆沉默，张启灵不是不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可命运二字是谁都绕不开的。 它总会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改变，或急转直下，或顺势而起。 母亲白玛是如此，二位父亲是如此，夫妻二人亦是如此。 但好在自己在有了时常想念的人，有了爱人与牵挂，有了同甘共苦的朋友，有了一直想要实现的愿望。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再也不会变成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也从未感到寒冷与孤独。 我仍旧是幸运的，张启灵如此想道。 “管他呢！” 良久，胖子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当下，至于未来，我相信一定能朝着我们期望的那样发展，如果不能我们就改变它。” 黑瞎子一扬下巴，“当下就是先得开门，这死沉死沉的石门是从里往外推的，谁来？” “我来。”巴伦笑道，走到石门前用力一推，“作为外来人员，我得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 轰的一声，石门被推开，众人依次走了进去。 门后空间十分宽广，由一层一层站满玉佣的石台围成一个圆，一座高一米直径七八米的圆形星盘居于正中央，数根青铜锁链与巨大的丹炉相连，吊在星盘的正上方。 在星盘各处散落着六枚拳头大小，用透明蜜蜡包裹的红色丹药。 显然要想找到前进的路，除了不稳妥的暴力拆迁，就只有解开星盘上的机关。 而西王母本人精通奇门术数，甚至其手下大将玄女，就是传说中奇门遁甲的起源之一。 这星盘上的奇门局，不论是在西王母所处的时代，还是现今，都必然会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可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堪称九死一生的一局，历经数千年也早已被有心之人破解。 这个人，或者说这群人便是张家先祖，不仅如此，而且还按照星盘还原了与之匹配的星图，最后几经辗转被刻录在沂蒙山道观的丹炉中。 当初张启灵和无三省在沂蒙山偶遇的时候，两人都说是去上香的，也是后来才知道无三省去那里，是为了道观丹炉里的星图。 由于张家的上上代族长在内斗中意外死亡，使得张启灵所接受的族长传承并不完整。 只是那时候只知道丹炉里有一幅星图，却并不知道那东西的作用。 正如张启灵没有对无三省说，自己带走的样式雷图纸是干什么用的。 无三省一开始也没有提任何关于星图的事情，直到八五年二人再次碰面的时候，这才碍于不稳定的现状，和越来越糟糕的敌我态势，互相交换了信息。 当时只以为是铁面生留下引诱后人寻找长生的诱饵，而且无论是作为铁面生七星疑棺之一的长沙彪子岭，亦或是瓜子庙鲁王宫，都只有星图没有星盘。 再者说光有星图没有星盘也无济于事，于是这东西便被搁置。 直到在这儿遇到这副星盘之时，它才再次派上了用场。 即便如此，要解开这星盘上的机关，如果没有专业的设备，仅凭人脑，怕是需要短则数天长则一月的推演和计算。 但这对于张启灵和莫山山来说却不算什么。 二人面对面盘膝而坐，由一道雄浑的气机相连，共同进入内景。 莫山山构建星盘模型，张启灵还原星图，心意相同的二人分工合作，复杂而庞大的星图不停变幻，开始了海量的计算与推演。 半小时后，内景已经被星辰大海填满，六颗明亮星辰所组成的龙脉，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小哥和嫂子这是干什么呢？”胖子疑惑的问。 “别吵。”无邪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他们在推演星图，万一弄错了这么多玉佣分分钟把我们剁成肉泥！” 胖子不屑的摆摆手，“不就是一堆破石头嘛！” 黑瞎子轻笑一声，“破石头？有莫氏硬度9.7的破石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玉佣上的甲片，硬度仅次于钻石！”无邪试着用念力去操控玉佣，结果却毫无动静。 “而且这东西似乎能免疫任何形式的炁。” “这么邪乎？” 这时张启灵二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那道相连的炁也重新隐藏起来。 “做好准备。”张启灵起身走到星盘边上，提醒道。 无邪指了指星盘上散落的红色丹药，“小哥，你说，我和胖子摆丹药。” “和这几颗丹药无关。” 张启灵摇摇头，与莫山山一起同时将手放在星盘上，莫山山的青炁为底，张启灵的金炁为星辰，于星盘之上重新构建浩瀚星海。 做完这一切之后，这片人造星海自星盘之上缓缓升起，又在其中央位置的一条龙形星链处一分为二，形成一道巨大的淡金色门户。 门户的后面，一条宏伟的玉阶，自高空俯瞰众生的黄金王座之下垂落地面。 王座之上似乎坐着什么人，如藐视众生的仙神。 而玉阶的两边站满了两人多高的红玉三青鸟。 第133章 星辰为门户，众生尽蝼蚁(二) 单从感觉上来看，这幅画面不亚于青铜门带来的震撼。 令在场的众人许久不能回神。 如果墨池录记载属实，那么这位来自远古伏羲部落的西王母，就是天地间第一批先天异人。 能与秦岭龙桃神树并列的凤梧，就在她宫殿之内的某处。 除此之外，王座高台之下，一头头生双角的黑色巨蟒，静静的蛰伏在黑暗中。 而现在这两者就在众人的眼前，触手可及，这是比闯皇陵还要激动人心的时刻。 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王座之上的人影。 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几人加速的心跳声，与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寂静的玉阶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夫妻二人在昂首挺胸的三青鸟卫士，冷漠的注视之下，携手踏上如天梯般的玉阶，一步步的迈向王座上的那道人影。 直到二人站在那疑似西王母之人的身前，那身为守陵大将的黑色巨蟒仍旧噤若寒蝉，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那人头戴发冠，梳着女式的发髻，身穿一身坠满金玉的红色衣袍，于王座之下盘膝而坐。 只是她的身形要比常人庞大的多，张启灵二人站立着，也才堪堪与其肩膀齐平。 年仅八岁的张楚岚在她的面前，两者一比较，更是如猫狗般大小。让人忍不住去想，如果她站起来究竟得有多高。 虽说一些强大的先天异能会给人带来一些外在的改变，但这情形还是大大的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能在西王母宫坐上王座的人，肯定就是西王母了吧！” 无邪抬头望着前方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远古时期的先天异人，都像她一样与众不同吗？”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显得很是激动，“这哪是先天异人！这分明就是变异了嘛，巨人症患者也没有这么高的啊！” 张启灵起初也是不相信的，直到围着她转了一圈后，才终于确定，这就是她原本的模样。 也是在这时，他发现了这身形庞大的女子，那交叠于身前的双手。 与一般打坐时的手印不同，反倒像是握着类似于圆柱体之类的物件。 “看这样子我们的老祖宗女娲娘娘，人首蛇身的模样，有可能不是传说。也许她老人家也是一位极端强大的先天异人。” 黑瞎子摸摸自己的下巴道：“那这么说来，外面的壁画不是神话，是写实？”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解雨臣道，无意间瞥到了前面女子的双手，眉头一皱，“她的手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几人闻言，都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了过去。 唯有张启灵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西王母”身前地砖的缝隙，发现这下面是有重力机关的。 且保存完好，没有被触发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异样。 莫山山也注意到了“西王母”手中的异样，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屈指一弹，一点微不可察的青芒落入西王母掌心，一道山字墨迹缓缓浮现，又很快消失不见。 莫山山苦笑一声，喃喃道：“山字符，怪不得重力机关没有被激发……” 这一瞬间，从秦岭之行开始便一直在逃避的命运，再次找上了门。 独属于丈夫的爱美好而炽热，然而命运却总是伴随着无止境的寒冷与黑暗。 似是想要夺走她拥有的一切，一时间，如坠冰窟般的绝望，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张启灵捧起莫山山的脸颊，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莫山山呆呆的看着他，双眼渐渐泛红，猛地钻进丈夫怀中，当感受到他的胸膛传来的，体温与心跳的时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也不再惧怕任何风雨。 良久，张启灵伸出手指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从怀里掏出一枚青铜材质的麒麟令牌，塞入她手中。 “这个拿好，带上楚岚，待会跟着无邪胖子离开吧。” “你不是才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吗？” 莫山山闻言一愣，轻轻推开他，吸了吸鼻子，“刚才都是骗我的？” “我……”张启灵语塞，只是不想让你和我一起涉险而已。 二人在腻歪的时候，胖子和无邪向来是装作没看到的，只是张启灵这话让他们二人忍不住想要吐槽。 胖子长叹一声，幽幽道：“小哥说话算话，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从来不会骗人。” 一边的无邪默默补刀，“但是会打折扣……” 张楚岚用自己的小手电照了照王座后面，发现不远处的岩壁上，镶嵌着通体一颗通体漆黑，坑坑洼洼的巨大圆石。 圆石的下端位置有一个窄小的洞口，里面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陡峭石阶。 “爹，你不会是想进去吧？”张楚岚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试探着问道。 之前去的地方一个比一个危险，可是老父亲却丝毫不担心，自己这个身为他亲儿子的八岁小孩。 而现在，他连自己的娘亲都不让进去，这说明圆石里面一定很危险。 张启灵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莫山山，眼中多了一丝无奈与柔和，“听话。” 这次，莫山山直视着丈夫的眼睛，柔声道，“你也乖乖听话好不好？” 良久，张启灵败下阵来，叹口气转头看向一边的儿子、无邪和胖子。 无邪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却不打算照做。 “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就不进去给你添乱了，但是我得留在这儿，等你出来我们一起走。” “铁三角缺一不可！”胖子咧嘴一笑，“我也不走，就在这等你，等到海枯石烂！” 张启灵眸光微动，二人的这番举动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可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心中还是泛起了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张启灵嘴角不自觉爬上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一起走。” “大侄子，和你花哥哥一起走吧，等黑叔和你爹娘办完了事，就去找你。”黑瞎子蹲下身摸了摸张楚岚的小脑袋。 张楚岚看着自己的三个长辈，和胖子无邪二人，只觉得现在像极了当初，爷爷把他送到吴家老宅时的情景。 “你们……” 刚想说什么，黑瞎子一指轻点在张楚岚的额头，瞬间便晕了过去。 “花儿爷，瞎子我求你件事，带他离开吧。算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你看成吗？” 第134章 远古异人(一) 解雨臣点点头，“我答应你。” “那就多谢了。”黑瞎子拱了拱手，笑道，“如果瞎子我这趟出不来，花儿爷，我的尾款就给我大侄子吧。” “你放心，你死了我就把钱烧给你，一分都不会少！” 解雨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随后背起昏迷的张楚岚，三步并作两步，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玉阶下的门户跑去。 张启灵将视线转向一直盯着陨玉，沉默不语的巴伦。 “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进去。”巴伦看着陨玉的入口，眼中满是疑惑与热切，“那里面好像有比同类价值更高存在……” “你的理解有问题。” 张启灵摇摇头，“圣人盗，盗的是天地造化，不是世间生灵的生机。” “就是那三十六贼搞出来的八奇技？你会？”胖子一脸好奇，上下打量着巴伦，“那几个人被满世界追杀都没见着人影，这得是多么奇妙的缘分才能传到你的手里？” 巴伦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能习得圣人盗确实是因为机缘巧合，但这缘分恐怕是个孽缘！ “教你这门功夫的人，是不是一个秃头？脸还挺白挺圆的？”无邪不确定的问道。 巴伦不禁有些错愕，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为之侧目，直勾勾的盯着无邪，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无邪被盯得心里一阵发毛，忍不住后退半步，“你…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我自从秦岭回来之后，就一直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黑瞎子看他这副样子，不禁玩心大起，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问道：“我说无老板，你该不会也和陈文锦一样，被换了吧？” “为了保险起见，天真你还是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胖子故意装作一脸凝重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楚岚的小啾啾上有什么？” “守宫砂！” “回答正确！第二个问题，小哥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无邪斩钉截铁的说道：“半路上捡的！” 胖子点点头，“黑眼镜到你了。” “既然你们号称铁三角，那我就问你几个关于哑巴张的问题吧。”黑瞎子推了推墨镜，以掩盖嘴角压制不住的笑意。 “哑巴张最喜欢吃什么？” “他吃什么都是一个表情！让我上哪猜去啊！” 无邪欲哭无泪，“我只知道他和山山姐从来不吃牛肉……” “很遗憾，我问的是他最喜欢的，所以，你回答错误！” 黑瞎子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无邪。 张启灵无奈道，“瞎子...” “一大把年纪了，干嘛欺负人家一个小孩子！”莫山山撇了黑瞎子一眼，转头对无邪道：“别怕，他那就是个打火机。” “这你还真说错了，这其实是个手雷。” 黑瞎子笑嘻嘻的将“手枪”扔给无邪，“引爆时间三到五秒，扣动两下扳机再扔出去就行。威力大的很，用的时候小心点。” 胖子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创意！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那是当然。”黑瞎子一脸傲娇，向陨玉入口走去。 “咱该走了。” 说罢，黑瞎子一个大跳扒住陨玉入口两边，连续几个跳跃便没了踪影。 张启灵、莫山山、巴伦也相继进入陨玉。 身后传来二人的呼喊： “小哥，你们千万小心啊……” 从外面看这陨玉似乎并不大，但进入内里才发现，这里面的空间，要比众人想象的大很多。 西王母宫里也就剩这里面没有查看过，如果凤梧神树真的在西王母宫，那就只有在这里面了。 陨玉内部的通道很窄，仅能容纳一人勉强通过。 像是外面王座上的那名女子，或是肥硕的胖子，是绝对进不来的。 好在陨玉这个名头不是忽悠人的，它的内壁的触感，真的能用温润如玉来形容。 否则就这通道的陡峭程度，这一路爬上来说不定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了。 通道的最后一段是垂直向上的，像是一口竖井。 井口的正上方就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它的周围分布着几个细小的金色光点。 “还真有点坐井观天的意思，这个下马威挺别致哈。” 黑瞎子说着突然笑出了声，“只要没成仙，谁都是井底之蛙，都只是管中窥豹而已，装什么大尾巴狼。” 井底之蛙要想看清天空的全貌，就只有跳出井口这一条路可走。 而现在，这能观天的井口就在四人面前摆着，可一路上却尽是些如狗洞般的窄小通道。大家也都是手脚并用的爬过来的。 西王母本人是怎么进去的，没人知道，但大家心里清楚，绝不会是钻狗洞。 这是这位高高在上的西王母，对于后来人的羞辱与施舍。 在场的四人岁数都不小，经历也各不相同，但要说是被这样对待，还真是第一次。 四人依次上了井口，上面的空间很大，也很规整。 脚下踩着的陨玉地面光洁如镜，六十根精美的青玉巨柱分作十二列，支撑着整个大殿。 大殿的御台之上没有王座，只供奉着一幅巨大的三青鸟图腾。 数十个手持青铜剑的玉雕甲士，站成两排，整整齐齐的分列于御台两侧。 两排甲士之间，面朝御台跪着三个陨玉雕成的怪物。 左边的那一个，人首鸟身头生一对珊瑚一样的鹿角。 中间的则是在神庙壁画上见到过的独眼巨龙。 剩下的那一个就像是层层叠叠的人形烂泥。 大殿的宝顶之上镶满了夜明珠，最大的两颗约有篮球般大小，其中一颗正对着四人上来的井口。另一颗就镶嵌在御台上方。 只是这些夜明珠的分布，像极了张启灵二人推演的星河模型。 莫山山指了指跪着的三座玉雕，“这三个应该就是帛书上记载的三大古神了。” “话说五棵神树怎么就诞生了三个古神？”黑瞎子满脸疑惑。 “黑，你知道祂们？”巴伦好奇的问道。 “我哪知道，我是来打架的，这你得问哑巴张。” “从左到右，壬、元、鲁，” 第135章 远古异人(二) 上古时期的历史，总是有很多的神话色彩。世界是由神直接或间接创造，这是早期人类的共识。 华夏历史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神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凌驾于人之上的绝对权威。 因此华夏人总是敬神，而不信神，他们信人定胜天。 这在世界各国的宗教中，这类人，大概是要被视作异类，活活烧死的。 更别提还有人会压上整个部落，去对抗神的存在。 好在最后胜利了，否则神权之下的既得利益者，会将先民们视作不自量力的蝼蚁。 古神已经灭亡了数千年，可那群古神之下的既得利益者，至今仍未被消灭，他们为自己冠以正义之名，然后继续做着为祸人间的事情。 然而，现在张启灵一行人将要面对的，却不是他们，而是曾经站在反抗神权的第一线，来自远古伏羲部落的战神之一——西王母。 也是来到这里之后，张启灵才注意到，御台前方的两根玉柱上的那六个大字，七绝山，柿子洞。 只是这字迹与周围工整的大殿比起来略显潦草，倒与秦岭何为人洞的那句九曲盘桓洞，颇有相似之处。 其实早就该想到的，莫山山的阵法，就连张锡林都得费半天劲才能破解，七八十年前，能做到像他一样的，也就那么几个。 但从未听说过他们中间，有谁的武器是德国产的镜面匣子，弹夹还是加长版的！ 除了那位全性掌门——无根生。 “当全性掌门这么闲的吗？” 黑瞎子面色古怪的看着张启灵，“话说你要怎么和胖子说，你爹的结义兄弟是灭三一满门的罪魁祸首？” “他知道。” “所以即便如此，他还能为你豁出命？” 张启灵没有回答，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黑瞎子说道，随后指了指空旷的大殿，“这地方比我兜里都干净，你别告诉我咱们这趟来就是给人家打扫卫生的。” “入口就在御台上的三青鸟图腾。” 莫山山说道，随即双手结手印，伴随着如同铁链搅动般的独特声响，图腾之上升起三道法阵，并缓缓打开。 最终三青鸟图腾前，出现了一座淡青色的旋涡。 四人对视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然而，旋涡之后的世界却让四人瞬间呆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春意盎然，绿草成荫，一条清澈的溪流穿行其间。五颜六色的鲜花也随处可见。 碧空如洗，只是没有太阳。照亮整个世界的是远方一棵火红色的参天大树，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勃勃生机。 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它带来的温暖。 巴伦望着远方那棵巨树，喃喃自语：“这就是神树的力量么？” 良久，张启灵才回过神，走向那棵名为凤梧的神树，“小心。” 随着与神树距离的拉近，神树在几人的眼中愈发高大，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生机也愈发浓郁。只是身体感受到的温度，却没有随之升高。 就在四人走到神树前不到二百米的时候，一道遥远而空灵的女声自树冠传来。 “又是一甲子了么？这次来的还是四个神树后裔，呵！” 话落，一不着片缕的人首蛇身的妩媚女子，自树干之上蜿蜒而下，样貌与外面王座之上的女子十分相似，却要年轻不少。 显然，这位才是真正的西王母。 她将四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语气中洋溢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怎么不见上次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家伙？手段倒是挺有意思，找到通天之路了吗？” “哈哈哈哈……” 黑瞎子也笑了，“你这么幸灾乐祸，不会是吃过他的亏吧？” 人首蛇身的女子恼羞成怒，“你们还真是一样的讨人厌！准备好受死了吗？” “等一下。”黑瞎子抬手打断她，转头看向张启灵： “人家开打之前都放个狠话，喊个口号什么的，咱不来一个的话，杀了这条母长虫也没有多少成就感啊！” 不得不说，黑爷气人确实有一套，本来不着片缕都能谈笑风生的女子，闻听此话瞬间脸色涨红，杀意骤起。 “你找死！” 其身后巨大的蛇尾，像鞭子一样猛地朝黑瞎子抽去。 莫山山结印，一道焚天符拦在二者之间，当的一声巨响，尾巴抽在了焚天符之上。 “打完了再放狠话也是一样的。”莫山山说道。 “焚天符！”西王母面色一变，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那好！这次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说着，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莫山山的身前，朝其头颅抓去。 莫山山不闪不避，一掌迎了过去。一道强劲气浪爆发，二人皆后退数步，在地上犁出两道长长的沟壑。 不等西王母有片刻喘息，张启灵闪身至其身前，黑金古刀携万钧雷霆轰然落下。 西王母以护体罡炁护住自身，却还是被掀飞出去，护体罡气被撕碎，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黑瞎子与巴伦欺身上前，拳脚相交，招招直逼其要害。 张启灵夫妻二人也加入战局，西王母蛇身虽然看着十分笨重，但面对四人的近身肉搏却丝毫不落下风。 战局陷入僵持，四人联手一时间也拿她不下。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启灵渐渐发现，西王母的攻击意图与身体动作，开始不协调起来。 西王母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蛇尾一抡，将四人击退，迅速与其拉开距离。 还不等几人再次冲上去，西王母双手于胸前相交，小世界温度骤降，身后瞬间凝成万千冰刺，宛如一条寒冰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四人袭来。 张启灵眼中金光一闪，周身金光咒转为阳五雷，而后原本蓝白色的雷光渐渐转为血红色。 “阳五雷法·赤阳！” 一道粗壮的血红色雷龙自其掌心迸发，直直迎了上去。 第136章 远古异人(三) 两者交汇，巨蟒瞬间便被雷龙吞噬殆尽，西王母正欲躲开，头顶一道焚天符将其死死压在原地。 雷龙撕破护体罡气轰然落下，西王母惨叫一声，浑身皮肤寸寸皲裂。 然而西王母也不是吃素的，只见她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全身皮肤的颜色也随之变浅。 张启灵暗道声不好，血红色雷法不要钱一样自掌心喷涌而出，可为时已晚，霎那间西王母停止抖动，一双白嫩的玉手从天灵盖探了出来。 紧接着，又一个西王母钻了出来，撞破焚天符的封锁，怒吼着朝张启灵冲来。 张启灵提刀一击斜斩，西王母略一侧身，黑金古刀与无遮无拦的雪白双峰擦身而过，险之又险的躲过这一刀。 黑瞎子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换个地方砍吗？” 莫山山瞪了他一眼，转头加入战局， 一时间四人一蛇，再次战作一团。 这次盛怒之下的西王母出手极快，越战越勇，一对四也丝毫不落下风。 久而久之，渐渐发现了他们四人进攻阵型的薄弱处——巴伦。 本着逐个击破的想法，西王母硬抗张启灵的背后一刀，蛇尾一甩将莫山山与黑瞎子击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手刀插入巴伦胸膛。 张启灵面色一变，刚想拉着巴伦远离，却见他突然大喊一声，死死的抓住了西王母的手臂。 “快远离我！越远越好！” 张启灵闻言，连续后跳几步，迅速与其拉开距离。 紧接着，一团绿色炁团自巴伦周身爆发，不过眨眼间，便已经将西王母吞没，也覆盖了方圆十几米的范围。 炁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全身没有一块好皮，仅剩一臂的西王母，从炁团中冲了出来。 炁团渐渐回缩，露出里面光秃秃的地面，和半跪在地的巴伦。 出人意料的是，不仅巴伦完好如初，就连他身边被腐蚀的青草，也渐渐开始复苏。 除张启灵之外，在场的几人，包括西王母在内，皆被这一幕给惊的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四人打斗的时候，也有数不清的鲜花绿植被殃及，即使有神树的力量，它们的再生速度也绝没这么快。 然而在经历吞噬一切生机的炁团之后，这些青草竟然在以比神树力量更快的速度复苏。 “天地造化，并非生灵性命……”巴伦喃喃自语道，以前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张启灵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仅仅与张启灵有过一段，关于圣人盗的谈话，对方便能一语道破这门功夫的关键。 这是当初传自己手段的人，都没能领悟的。 “成为圣人，或是向着圣人的方向前进，是修炼圣人盗的先决条件。 我要的是走到这条路的终点，而不是纠结到底什么才是值得我吞的，怎么填满我的欲望。 原来，我一直都走在错误的路上……”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能让圣人起了盗窃之心的，有且仅有这超脱于外的“一线生机”。 但它绝不可能在世间生灵的身上找到。 “成圣？” 西王母冷笑一声，“就算成了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一捧黄土？” “你这是什么脑回路？”黑瞎子啧啧称奇，“人家说了这么多，你就总结出他要成圣？” 黑瞎子有这份闲心和这老妖婆扯皮，张启灵和莫山山却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她曾经是位英雄，现在也成为了深陷执念不可自拔的怪物。 只想着解决这个大麻烦，为界关，为世人，为自己一家人换个六十年的安稳。 “这句话就算作你的遗言了。” 莫山山双手结印，一道巨大的焚天符徐徐展开，横亘于天地间，再次将西王母压制。 一旁的张启灵全力运转雷法，瞬间周身雷光大作，西王母头顶的焚天符，也凝聚起一道耀眼的雷霆。 西王母见大事不妙，又想故技重施。 然而张启灵夫妇不可能再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次无论她再怎么蜕皮都无济于事，仍然不能冲破焚天符的封锁，只得看着满地人形蛇蜕，和头顶落下的恐怖雷霆，不甘的怒吼。 忽然神树之上像是燃起熊熊烈火般百花齐放，一道庞大的炁流无视阵法阻隔，眼看就要汇入西王母体内。 黑瞎子冷笑一声，一步踏出，伸出手掌于虚空中猛的一握。 “散！” 炁流瞬间破灭，渐渐烟消云散。 耀眼雷霆携千钧之势轰然落下，西王母肉体在雷霆中灰飞烟灭，神树之上延伸出数道如触手般的金色锁链，将其神魂锁入树干，神树树冠的最高处，也有了一朵无比妖异的红色花朵。 就在四人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神树之上荡开道道涟漪，四人躲避不及被穿身而过，却没有半点异样的感觉。 “记住我现在的样子，这就是你们将来的下场……” 话未言尽，神树顶端之上阵法闪烁，如瀑布般的青色洪流倾泻而下，满树的火红色花朵重新变为待放的花骨朵。 “你若不是贪图长生，又怎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我们和你不一样，做不出来这监守自盗的勾当！” 莫山山面露嘲讽，随后与张启灵一同离开小世界，重新回到大殿之中。 “话说你真的想不起来，魔鬼城入口处的大阵是什么时候布的吗？”黑瞎子稍晚一步，疑惑的问。 “千年之前的事情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但没关系，不影响我与老头厮守终身就好。” “走了，老伴……” 张启灵笑了笑，执起老妻的小手，朝着井口跳了下去。 四人自认为进去没多久，可等在外面的胖子和无邪已经打起了呼噜，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 就在张启灵跳下陨玉入口的一霎那，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身上的麒麟纹身瞬间变得滚烫，却仍然无济于事。 只能回眸望着身边的妻子，似乎是想将她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底。 莫山山似有所感，眼泪夺眶而出，“不要！” 然而任她如何拼尽全力都未能阻拦分毫，自己也被反噬。一双人齐齐晕了过去。 第137章 截杀 这是夫妻二人第一次尝试去对抗天授，结果显而易见的失败了，而且是惨败。 黑瞎子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接住了二人。 “小哥！” 无邪胖子齐齐惊呼一声，睡意全无。 “他们怎么了？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晕了！” 黑瞎子刚想说些什么，然而自己也是突然一阵恍惚，那一瞬间还有强烈的违和感，但一秒都不到，就连这种感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么多年生生死死都闯了过来，唯独这次，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走！快走！快离开这！” 黑瞎子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就连扶着张启灵的手都在颤抖。 “走走走……” 胖子和无邪缓过神来，深知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尽快带着张启灵二人出去治疗才是最重要的。 黑瞎子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一股脑的倒进了二人嘴里，把所有的装备都丢弃，只带着药品食物和水，招呼着几人快速的离开了西王母宫。 黑瞎子背着张启灵在雨林中健步如飞，无邪和胖子轮流背着莫山山，也赶不上他的速度。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样。 就这样，几人不眠不休的走了二十多个小时，终于走出了魔鬼城。 原本入口处的营地内，也仅剩潘子一个人等在那里。 “什么人能让这二位伤成这样！”潘子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端起了枪，守在几人身后。 “潘子，你身上有药么？”无邪焦急的问。 “有！都是些治外伤的……” “这没用！打桶冷水来！” 黑瞎子说道，将二人放到帐篷内，为二人挨个把起了脉。 叹息道：“天授就天授吧，大不了以后再慢慢回想嘛，这又是何苦呢！” 说着将张启灵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拿起一包银针，开始为二人施针。 常言道，医道不分家，他也曾跟着张锡林学过一段时间。虽然是个半吊子水准，但现在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只是当胖子和无邪打水回来的时候，看着床上那两个人形刺猬，不禁有些愣神。 “我说瞎子，你能行吗？你别给我家小哥和嫂子扎漏了！”胖子一脸的不相信。 “你行你来！”黑瞎子将针包一扔，没好气道，“这里交给我了，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两小时后出发，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再晚这两个就没命了。” “这破沙漠这么大，咱们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啊！小哥和嫂子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说不准。”黑瞎子喃喃道。 “小花肯定会回来找我们的，走吧胖子，抓紧时间休息。” 无邪通红着眼眶，最后看了一眼那床上的夫妻二人，拉着胖子转身离开了帐篷。 两小时后，巴伦背起所有人的背包，四人轮流背着张启灵和莫山山，向着死亡之海进发。 第一天，笼罩着魔鬼城的乌云散去，沙漠中的温度也跟着回升，一行人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第二天，张启灵与莫山山之间的链接越来越弱，只有靠着黑瞎子和无邪才能勉力维持着。 第三天，无邪与莫山山同属性的炁，再生速度已经开始跟不上二人的消耗。却仍旧维持着，也正是从这一刻起，他的头顶开始生出白发。 第四天，尽管几人省吃俭用，所有消耗首先考虑两位伤员，食物和水也见了底，接下来，全凭意志。 这天晚上，胖子说他要为团队缓解一下气氛，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他那把秋诫，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他笑着说我死之前，大家一定能出去。 第五天太阳落山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沙漠的边缘。 夜晚，黑瞎子极目远眺一会，转身对几人说道： “我有点事，要先走一步，无邪，哑巴张和他媳妇，就交给你了。” “我说黑爷，你真得好好学学怎么骗人……” 面色苍白的胖子，以剑拄地强撑着站起了身。 无邪也将飞剑当做匕首握在手中，接着是巴伦和潘子。 黑瞎子回过身，对着几人一揖到底，“你们带着那夫妻两个分头跑吧，能活一个算一个，就当是我求你们了。” “必要的时候，保全同伴就是在保全自己。”巴伦不为所动。 “天真，你得维持小哥和嫂子的命，你必须走！” 胖子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潘子，“潘爷，幸苦你了……” “好！”潘子背起张启灵。 无邪回头眼眶通红的望着三人，嘴唇颤抖着，却什么话都没能出口，背起莫山山，转身离去。 二人前脚刚走，不远处沙丘之上出现一队人影。 “了不起，也很愚蠢。” 为首一头黑色长发，蒙着面的高大男子，站在沙丘顶俯视着三人，“但你们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仅凭那位一路燃烧本命的齐先生，再加上拿了一把烧火棍的普通人，怕是挡不住我的学员们。” 黑瞎子扭了扭脖子，“别废话，要打就打，不打就滚！” “说实话，你真的很像我们的同类，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男子笑道，随后面色一变，一挥手，“动手！” 话落，身后近百个蒙面人齐齐拔刀，自沙丘之上冲向三人。 一时间，三人手段尽出，与全副武装的蒙面人战作一团。 只是那沙丘之上的男子，始终在冷眼旁观着。 直到胖子的逆生散去，被一蒙面人一刀贯穿肩膀之时，他反而一声令下，令所有蒙面人都退了回来。 就连地上散落的数具尸体也不管。 胖子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艰难道：“怎么不打了？我已经成这样了，不是很好杀吗？” 黑瞎子望着沙丘之上的男子，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这些喽啰训练有素，培养一个恐怕也不容易，无非是想减少伤亡而已。 他们肯定有别的招，说不定是个大的。” 话音未落，剩下的蒙面人于男子身后开始结阵，伴随着一阵晦涩难懂的吟唱声，半空中一道巨大的，燃着熊熊烈火的阵法徐徐展开。如残阳般将整片夜空染成血红色。 吟唱声结束，漫天火雨如瀑布般，自阵法之上垂落。 这已经远远超乎了巴伦所能吞噬之炁的极限。 黑瞎子摘下墨镜，揣进怀中，抬头看着漫天火雨，缓缓张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道者玄元，生死之变，外御因果，内降诸魔，归根复本，合於自然！” “散！！！” 第138章 截杀(二) 话落，头顶大阵连同漫天火雨瞬间破灭，化作点点星光随风消散，重归于天地。 沙丘之上的男子，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底恐惧几乎要掩盖不住，再不复之前的淡定与从容。 “上……快上，快杀死他们！” 身后蒙面人齐声应是，高举着手中兵刃，朝三人冲来。而他本人则是略显狼狈的转身离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开始寸寸瓦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蒙面人杀到近前，黑瞎子戴上墨镜，正欲提拳去攻，然而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面色忽然变得苍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数柄钢刀趁势向黑瞎子劈来，却被胖子一剑斩成数截。 巴伦抓住刚刚被他割喉的蒙面人，一把仍了过去，将那几人全部砸倒在地。 “一比三十！我们绝对没有胜算！二位，你们还有b计划么？” “花儿爷会来救我们的，撑到他来。” 缓过来的黑瞎子，一脚踢断面前蒙面人的脖颈，侧身躲过身后袭来的钢刀，喊道。 蒙面人相互之间配合紧密，分工合作，将三人分割开来，团团包围。 每次三人试图汇合的时候，都被其拦截了下来， 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也没有丝毫对于死亡的恐惧，像是不知死活的傀儡，甚至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只是三人明显能感觉到他们是知道疼的。即便如此，却仍然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去制造杀伤。 就这样，蒙面人的数量在逐渐减少，三人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多。 …… 另一边，浑身浴血的无邪，身后拖着三人，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在夜晚荒凉寒冷的沙漠中。 一路燃烧本命使得他的修为在迅速下降，头上也生出白发。 更要命的是他的体力也到了极限，上下眼皮在不停打架，不知何时就会倒下。 然而他的眼神却极为平静，平静到令人胆寒。 上次那个在云顶天宫截杀张启灵夫妇的老头曾说过，他们二人在为世人守关，无邪当时还在想，这或许是一件有大功德的大好事事。 然而现在看来这非但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像是一种报应。 亦或是自己这邪门运气传染了他们也不一定。 但不论是哪种，都应了那句老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老天总会开眼的吧？要不然拿我的命换行不行？” 无邪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老天同不同意暂时不知，可不远处忽然出现的那道人影，却替祂回了话。 “一命如何能换三命？” 人影慢慢靠近，无邪借着清冷的月光，依稀看到那是一个身材高大，身穿墨色长衫的长发老头，文质彬彬的，只是眉宇间瞧着有点阴翳。 “齐先生莫不是烧本命给烧傻了？” 无邪笑了笑，也没有任何要纠正和解释的意思，“我的命比较值钱不行吗？” “这倒是。” 老人赞同的点点头，“您的命确实值钱，加入我们，还能更值钱。” “这就算了，你们都自身难保了，我这时候加入不是自寻死路吗？” 老人得意一笑，“恐怕不见得吧，莫山主和张族长都已濒死，您的修为也一落千丈，这不就是我们的机会么？” “没得谈？” “杀了他们，一切都好说。”老人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得意洋洋的笑容， “但我知道，您绝不会那么做，之所以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让您有喘息的机会，否则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齐家人，太过没挑战性。” 无邪面色一变，确实如他所说，自己一直在找机会调息，但只是酝酿了一击而已， 一击过后，身上就只剩两颗木柄手雷，和自己的一条性命。 老人混浊的双眼渐渐有了光彩，能杀张家族长，对于组织中的每个人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而现在，另外两个心腹大患也近在咫尺，皆是待宰的羔羊，又怎么能不叫人兴奋呢？ “我会铭记这一刻！杀了你们，我们将再次辉煌！” 老人说着，眼中寒芒一闪周身黑炁翻涌，化作数条黑龙，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向无邪杀来，接着，如得偿所愿般开始放肆狂笑。 “剑一·山风！” 三道青色龙卷掀起漫天黄沙，朝着黑龙直直撞了过去。 然而，两者相遇的瞬间龙卷便被撕的粉碎，无邪也被黑龙穿胸而过，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阵龙吟过后，黑龙冲天而起，又猛地向倒在无邪身后的张启灵夫妇俯冲过去。 “来了，来了！我将成为第二个斩杀张家族长的人！” 这时，张启灵衣襟处一阵耸动，一只抱着青铜麒麟令牌的小松鼠钻了出来，小脸上不复之前的呆萌可爱，一抹极为人性化的嘲讽爬上其脸颊。 爪下奇门阵图展开，漫天黄沙和黑龙瞬间停滞在半空。随即被一阵清风吹散。 小松鼠身躯不断膨胀，渐渐变为比那老人还要苍老的秃顶老头，“许久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还杀张家族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老人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藏头露尾的过街老鼠嘛？还活着呐？” 秃顶老头晃了晃手里的青铜令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杀光你们这群蛆虫我怎么舍得死，且活着呢。” 老人心里咯噔一声，额头一滴冷汗滑落，面上仍故作镇定，“就凭你？” 秃顶老头将手里的青铜令牌对准老人，“有本事你当我面说，既然不敢，那就藏好了，千万别被我找到！” 话落，青铜令牌上雕刻的麒麟亮起一阵红光，照射到大放厥词的老人身上，将其身躯寸寸瓦解。 随后，秃顶老头将令牌随手仍在昏迷不醒的张启灵身上，从其怀中抓了一把花生，转身离去。 “老子吃你几颗花生还抠搜搜的，跟他娘的大耳贼一样抠门儿……” 第139章 医者仁心(一)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泛起鱼肚白，白日里能把人晒死的柴达木盆地，现在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 虽然蒙面人被已经被尽数解决，但不论多么强大的人，经历一夜的厮杀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三人本就疲惫不堪。 巴伦还好说，只是些皮外伤，可胖子已经重伤倒下，黑瞎子此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身上不仅有了深浅不一的数道伤口，体内那团黑炁也蠢蠢欲动。 随着这些年黑炁的不断增长，到了张楚岚出生的前几年，单纯靠着灵魂禁制已经很难压制。 万不得已之下，张锡林传了他一门保命的手段，以对抗体内那股诡异的黑炁。 按照张锡林当初的预估，只要练个二三十年，这团黑炁就会被彻底消除，到了那时，他将失去长生不老的能力，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最多有不过六十年的寿命。 也多亏了这手段，不仅保住了他的性命，就连蒙面人那威力巨大的法阵，也能轻易破开。 俗话说有得便有失，虽然借着这门手段击退了蒙面人，但却被黑炁趁机钻了空子，差点冲破灵魂禁制占据身体主权。 好在这些年的修行没有白费，不然的话，现在这具身躯就已经换了一个主人。 巴伦背着胖子，不知是累的还是心情低落，总之，自消灭蒙面人之后，除了偶尔回过头让胖子不要睡之外，就一直没有说话。 只是这招似乎不太管用，胖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双眼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闭上。 黑瞎子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胖子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哑巴张和无邪都卖了做鸭子，把莫山山卖去黑砖窑！张楚岚赶到街上要饭去！” 胖子终于有了反应，嘴唇动了动，气若游丝道：“你敢……” 巴伦疲惫的脸上爬上一抹微笑，“还有你的初恋，是叫什么……飘飘？你死了我就把她也送下去陪你。” “小心我让小哥揍你们……” 就这样，三人一直撑到了太阳跃出地平线，温度渐渐回升，寒冷渐渐褪去。 这也意味着，三人将面对又一轮的烈日烘烤，而以现在的速度与状态，是绝对走不出沙漠的，或许三人将在沙漠中迎来死亡。 其实巴伦只要抛弃身受重伤的胖子和黑瞎子，或是将二人吸收做养料，凭他的能力，绝对可以走出去。 但他没有这么做，即便心里明白这样的行为可能会为自己招致死亡的结局，他也仍然选择和二人走在一起。 趋利避害，是万物生灵的天性，人也不例外。 这种情况下，吃掉或抛弃同伴才是作为一个生物该有的反应，不这么做的，则可以被称作是怪胎。 这一趟陷入险境的张启灵夫妇、无邪、胖子、黑瞎子、巴伦，甚至包括解雨臣和年仅九岁的张楚岚在内，都是这样的怪胎。 某种意义上说，这几人能相识相遇，也算是难得的幸运。 越是强大的人，越能感到自身的渺小。尤其是当人深处在大自然的绝境中时，这种渺小之感尤为强烈。 数个小时过去，在头顶烈日的炙烤之下，二人每走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力量。 此时任何言语刺激对胖子都不再管用，只悬了一口气吊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连这口气也会咽下去。 没过多久，抬着胖子走的二人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起身。 一番挣扎无果，索性就不走了，三人并排躺在沙丘之上，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之上，一支越野车队扬起漫天沙尘，鸣着嘹亮而急促的长笛疾驰而来。 黑瞎子艰难的抬起头望了一眼，终于放下心来，一头跌在沙丘上，缓缓闭上眼睛。 …… 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打着点滴，躺在帐篷内的行军床上，与他并排躺着的，是一同落难的一行人。 虽然都身受重伤，好在都还活着。 解雨臣就在旁边守着，双眼中布满血丝， “你终于醒了，你们在陨玉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又是谁能让你们伤成这样？” “花儿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在陨玉里的事情记不清了，至于在沙漠截杀我们的那群人，我们甚至连人家组织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能用‘它’来代指。” 黑瞎子说着，用空闲的一只手给一边的张启灵切脉，惊讶的发现他的内伤竟然在逐渐好转，与莫山山链接的炁也愈发清晰。 “别看了，大国手王子仲出马医治的，肯定要比你那两下子要强。” 解雨臣幽幽道，接着便一脸疑惑的问：“你说‘它’你不清楚，这我信。毕竟九门几代人都搭进去也没搞明白，可陨玉里的事情才发生没多久，怎么能记不清楚呢？” “王子仲？他是怎么说的？还有无邪这一头白发是怎么回事？”黑瞎子答非所问。 “无邪为了维持两人那道生命线，一路都在燃烧自己的本命，后又被人重伤，能捡回一条命都是老天开眼。只是白个头，已经是万幸了。” 解雨臣长叹一声：“即便如此，老人家救张启灵和莫小姐时，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二人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慢慢养伤就行，但张启灵可能面临着永久性的失忆。” “我想见见这位老先生。”黑瞎子一把扯掉手上的针头，“花儿爷，引荐引荐？” 解雨臣点点头，随即带着他离开了帐篷。 在他们走后不久，张启灵缓缓睁开双眼，动了动全身上下唯一能支配的脑袋，四下打量了一眼，眼底满是空洞与茫然。 就在他试着去回想同样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女子是谁时，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直到自己的肩头开始变得滚烫，这才总算是好了点。 他也终于想了起来，这是他的妻子，旁边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胖子和满头白发的少年，是他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第140章 医者仁心(二) 就在张启灵盯着一边的三人怔怔出神的时候，张楚岚端着药碗，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爹你醒啦？” “嗯。”张启灵愣神片刻，虽然没想起来这是谁，但还是嗯了一声。 张楚岚顿时喜笑颜开，走到张启灵床边，一勺一勺的喂他喝药。心道还好老爹没忘了自己这个亲儿子，失忆不是很严重，这个爹也还能要。 由于张启灵很是配合，一碗黑乎乎的药很快便进了肚。 随后帐篷里唯二清醒的父子二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沉默了下来，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良久，张楚岚叹口气，开口打破沉默，“爹，你还记得跟我娘是怎么认识的吗？” 张启灵摇摇头。 “那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给你讲一遍，据你所说是在六三年的四姑娘山……” 四十多年间发生的事情，一个八岁孩子不可能知道全部，因此讲述起来只花了两个多小时。 但有些事情不仅张楚岚想不通，就连张启灵本人也很难相信，这是自己以前干出来的事情。 比如，让一个八岁孩子去砍血尸。比如让自己儿子和无邪这两只菜鸟去探路。再比如——张秃子。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自己竟然还会穿小黄鸡内裤？而且还是一个大男人送的？ 之前还在想，万一自己永远无法恢复记忆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失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起码可以和以前干的糊涂事划清界限。 可对于张楚岚来说，还是想要以前那个坑儿的爹。 以前虽然性子淡了点，好歹还有点作为人的喜怒哀乐。 总好过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不正常的淡泊宁静的状态中。 这是世间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状态，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轻易地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专注。 因此此时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无需长年累月的修行，仅仅是一次天授，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跨越常人数十年的苦修，直抵“心神合一”的至高境界。 如果再来几次天授，人会不会疯另说，修为肯定会暴涨。 但这样的好事，张启灵却惟恐避之不及。 故事讲完了，父子二人再次沉默，一起看着老娘亲和昏迷不醒的兄弟二人发呆。 不得不说，张楚岚在老爹传授的数个技能中，唯有发呆这一项算是得了真传。 不知过了多久，莫山山眼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张楚岚凑了过去，一直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小脸上绽放一抹微笑，“娘亲你醒啦？感觉好点没？” “你爹呢？” 张楚岚一脸沮丧的做回了椅子上，心道一睁眼就问我爹，也不关心关心我！ 朝张启灵努努嘴，“喏~，在那躺着呢。” 莫山山转头看向一边躺着的丈夫，不免有些紧张，“我是谁？” “我夫人。” “还有呢？” 张启灵想了想，“老伴儿。” 莫山山笑了笑，两行清泪滑过苍白的脸颊，颤声道：“老头？” “我在。”张启灵眼眸微颤，轻轻替眼前的心上人拭去眼角的泪珠。 同样面带微笑，“还好，我还记得你。” 这时，帘子被两个看起来和张楚岚年岁差不多的小女孩撩开。 一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穿西装的男子，推着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跟着的，是黑瞎子和解雨臣，以及一位面容硬朗，棱角分明的魁梧男子。 “这就好，以后说不定会慢慢想起来。”轮椅上的老者，望着转醒的张启灵二人开口道。 “多谢您出手相救，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莫山山说道。 父母重伤在身人无法起身，张楚岚便自己跪了下来，向老者郑重三叩首。 “您的恩情，晚辈铭记于心，必当偿还。”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于我也是功德一件，无需言谢，更无恩可偿。” 这话人家可以这么说，但这份恩情却是实实在在的。更何况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寻常手段是治不了的。 对于医者来说，说是以命换命也不为过，要是没有这位老人，现在夫妻二人早已是冢中枯骨。 这恩情肯定是得还的。 张启灵望向老者，虽然没有说话，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你不用为我做些什么，如果你非要做些什么，那就好好活着，不要让我老头子的一番幸苦白费。” 老者摆摆手，继续说道：“小风，我们走吧。” 戴着眼镜的男子点点头，朝解雨臣拱了拱手，“解当家，既然你的朋友们都脱离危险，那在下便告辞了。” 解雨臣还礼，“多谢风总您不辞劳苦，来这荒漠高原走一遭，解某感激不尽。” 一旁的魁梧男子也道：“小花，我也得走了，盘口最近有点不太平。” “多谢那爷，这次麻烦您了。” 魁梧男子笑道：“说谢就见外了，下次您登台演出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个前排的座位就行。” 解雨臣对这位忠实粉丝同样回以微笑，“好，一言为定。” 魁梧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张启灵，眼中精光闪动，而后转身离去。 黑瞎子见那几个大人都走了，两个小女孩还留在帐篷里，其中一个甚至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在拨弄无邪的一头白发。 发现有人注意到她，又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黑瞎子不禁有些疑惑，“你两个不走吗？” 另一个红发小女孩捏住胖子的下巴，将一枚瓶盖大小的丹药塞了进去，开口道：“老师给我们布置了功课，让我们留下来照顾伤员。” 莫山山微微颔首，以表谢意，“多谢二位了。” “姐姐你好漂亮，说话也好听！” 无邪身边的小女孩眼前一亮，脸上挂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个白头发的哥哥是你什么人？” “朋友。” 黑瞎子抬手打断二人的对话，“打住！你俩赶快离开吧，这里太危险。再说了瞎子我也略通医术，肯定能照顾好他们的。” 小女孩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随后在无邪身上拔出一根银针，幽幽道：“能把银针落在病人身上，确实是略通……” 黑瞎子老脸一红，现在才想起来之前在沙漠的时候，见无邪气色太差便暗戳戳的给了他一针。之后就将这根银针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张启灵转头看向黑瞎子，莫山山也瞪着一双杏眼看着他。 解雨臣低着头，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一双拳头捏的嘎吱作响， “我说怎么吃了这么多药都不见人醒，原来是你个江湖郎中在祸害人！” 黑瞎子讪笑一声，“我也是一片好心嘛……” 张楚岚撇撇嘴，“就是办了件坏事是吧？” 第141章 石湖山(一) 第二天，无邪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趴在自己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小姑娘笑嘻嘻的说道：“白头哥哥你醒了？” 无邪艰难的转过头，却只看到了浑身缠满绷带的胖子，潘子和张启灵夫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些担心他们的处境，虚弱道：“请问有没有看到我身边的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们还好吗？” “你放心他们好的很，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小女孩一溜烟跑出帐篷，头也不回的喊道：“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人……” 没过多久，黑瞎子推着轮椅上的潘子走进帐篷，带着张启灵出去透气的莫山山也坐回病床边。 只是无邪看着张启灵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不禁有些愣神。 解雨臣见状，开口解释道：“小哥失忆了，很多事都记不大清楚，但他还记得你和胖子，你也不用担心，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无邪总算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谢谢你，无邪。”夫妻二人看着病床上为了自己一夜白头的少年，齐声道。 “跟我客气什么。”无邪笑骂道：“你家的巨款还在我手上，小心我哪天一个不高兴给你吞了！” “钱多钱少无所谓，够生活就行，想要就拿去。”莫山山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话说早了。” 无邪撇了一眼，有些呆萌的张启灵，“小哥现在就和楚岚差不多，简直就是个小孩，你相当于养了两个儿子。花钱的地方很多的。” “我不是小孩……” 张启灵垂了垂眸，略带一丝不服气的说道。 莫山山摸摸他的小脑袋，乖哄道：“老头最乖了，才不是不听话的小孩呢。” 张启灵许是因为失忆有些迟钝，没有注意到这是摸儿子的手法，竟还点了点头，甚至还有点骄傲。 无邪这时才想起一边躺着的胖子，“对了，胖子怎么样了？怎么还没醒？” 话音刚落，胖子砸吧砸吧嘴，打起如雷般的鼾声，震的床头柜上的水都在抖动。 “看样子，是好多了……” 胖子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四天的早晨才醒来。 解雨臣招呼着自家伙计，收拾行囊照顾好几个伤员，离开临时营地，踏上了前往京城解家大宅的旅途。 胖子和无邪被那个叫胡兰兰的红头发小女孩，包成了个木乃伊，和张启灵并排坐在后座。 解雨臣的伙计开车，莫山山坐在了副驾驶上。 王子仲老爷子的另一个弟子，那个对无邪满头白发很感兴趣的女孩，则是和她师姐胡兰兰两人坐在了另一辆车上。 “嫂子，咱要不去你老家养伤去，怎么样？” 莫山山叹息道：“老家还不知道能不能回的去。” “去看看吧，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也好。” …… 经过数天停停走走的赶路，最终一行人来到了石湖山的小院前。巴伦则中途乘坐火车离开了，去哪也没有说。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任何阻拦和埋伏，甚至家里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将近一年没有住人，却还是如往日般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石湖山地处鲁南，周边地区历来有鲁省粮仓之称。 此时，五月底到六月初的这段时间，正是收割小麦的时节。 只是去年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让这片沃土失去了播撒种子的人，自然也就看不到风吹麦浪，金穗满仓的盛景。 很是遗憾。 无邪当初在安葬张锡林的假遗体的时候，曾来过一次石湖山。 当时地里还是硕果累累的样子，那样的场景，让从小长在城市里的他，至今记忆犹新。 张启灵定定的望着空荡荡的土地，久久无言，心也跟着一起变得空荡了几分。 来到这里的一瞬间，他想起了照顾自己四十余年的老父。可关于他的记忆，如今却有些记不大清楚。 一股愧疚与伤感，压上心头。 第二天一早，见几位伤员的情况趋于稳定，两位小姑娘向一行人辞行。 “云姑娘，胡姑娘，多谢二位连日来的照顾。”无邪行礼道。 黑长直的小女孩回眸，嫣然一笑，“白哥哥，我不姓云，我姓上官，上官云嫣，记住了。” 一边的胖子和张启灵齐齐转头看向无邪，人家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你竟然连名字都给人叫错了？ 无邪老脸一红，直到那师姐妹两个上车离去，仍旧在盯着车屁股出神。 胖子一脸古怪，“我说天真，你可别想不开！这可是未成年啊！” 无邪恼羞成怒，“死胖子！你胡说什么呢，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说着便要去弹他的伤口。 胖子屁股一扭，躲开偷袭的手，做个鬼脸贱兮兮的笑道：“哎哎~打不着，打不着~~” “有本事你站着别动！” “你当我傻啊？” 张启灵一家人与黑瞎子解雨臣二人坐在屋檐下，嗑着瓜子津津有味的，看着院中两个木乃伊追逐打闹。 张启灵趁身边几人不注意，暗戳戳弹了颗瓜子出去。本来是想打在胖子的腿弯处，帮无邪逮住他。 谁知胖子突然回身，杀了个回马枪，瓜子打在了他的膝盖上。 无邪躲避不及，被压在身下，二人双唇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张启灵第一时间捂住了莫山山的眼睛，屋檐下的几人眼睛一阵刺痛，眼泪直流齐齐别过头，不忍直视。 “呕~~” 胖子和无邪双双抱着泔水桶大吐特吐，又不经意间瞥到对方那张脸，吐的更凶了。 “造孽呀……”解雨臣扶额。 “谁都不准说出去！不然胖爷我跟你们翻脸！”胖子扶着泔水桶，恶狠狠的说道。 莫山山强压嘴角笑意，“谁亲嘴了？我们压根没看到……” “三哥，人生很短的很快就过去了，多大点事。”张楚岚说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张启灵拉下自己的兜帽，嘴角挂上了一抹微笑。 第142章 石湖山(二) 养伤的日子总是无聊的，更何况像黑瞎子这样无伤可养的。 解雨臣说要给自己放几天假，结果仅仅过了一天，在解家养伤的解连环便打倒看守，消失的无影无踪。 找了几天也没找到人影，索性直接提前结束假期，把自己的电脑搬来石湖山远程办公。 不仅如此，还拉了一条网线过来。 张启灵每天除了发呆之外，还可以跟着自己媳妇练练字。就连张楚岚都有事情做，唯独无邪、胖子、黑瞎子这三人成天无所事事。 闲不住的三人，开着解雨臣赞助的拖拉机，拉上石湖山粮仓里的余粮，去了当地县城换钱。顺便把去年的粮税补上。（平行世界切勿代入真实历史） 解雨臣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自己偌大个公司也不管，非要坐上拖拉机一起跟着去。 看那架势，好像不是去卖粮食的，像是去洽谈金额上亿的大单子。 最终，四人以高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卖空了石湖山往年的陈粮。 只是粮税没缴成，反倒被粮站负责人塞了一叠红票子。说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种地就不用缴税了，还给补贴。 当天，素来抠门的黑爷买了一大包的菜。几人在胖子的指挥下，做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餐。 晚饭后，几人坐在屋檐下，进行着石湖山晚饭后的传统活动——赏月。 没有吟诗作对，没有附庸风雅，只有一轮明月，一壶小酒，一碟小菜，和一群朋友。 但这里面不包括张楚岚，因为他喝的是肥宅快乐水。 虽然有几个明亮的电灯泡在，但无伤大雅，莫山山依旧旁若无人的坐在张启灵的怀中。 几个单身狗许是晚饭吃饱了，那碟小菜谁都没有动，酒倒是喝了个空。 “延续了几千年的皇粮国税，正式退出历史舞台啦……”黑瞎子感叹道。 莫山山靠在丈夫怀中，长叹一声，“说真的，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时代也在进步嘛。”胖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咱就回来种地算了，再也不折腾了，管它什么界关，什么甲申之乱，什么考古队，什么九门。” “躲不掉。”张启灵把玩着妻子的小手，淡淡道。 “那就等退休了再说！”无邪笑道。 解雨臣点点头，“种地的话，种点什么果树，花花草草的也不错。” 莫山山抽回手，看着丈夫，“我们回来种地，将来楚岚上学怎么办？” “住校。” …… 月光依旧清冷，只是与往日略有不同。 因为今年，新时代的光芒不仅温暖了千家万户，也照进了石湖山的小院中。 零五年七月初 一个多月时间过去，几人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无邪仍旧是一头白发。 悠闲月余的解雨臣也终于在解家人哭天喊地的央求下，回去上班了。 中间无邪的家人，及吴老狗的徒弟孟四祥曾来看望过，抹了把眼泪后，终是拗不过吴家这根独苗苗，也就由他去了。 开明的吴老太太倒是觉得，自家孙子这少白头还是挺帅的，说不定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一款呢？ 这段时间里，张启灵关于石湖山的记忆渐渐复苏，只是前半生也就是六三年之前，却没有半点印象。 无邪和胖子想着帮张启灵和莫山山二人，找回六三年之前的记忆，便去查了查当年二人相遇的四姑娘山，但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只知道当年那里曾发生过一件大事，参与过的人能活到今日的，几乎没有。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黑瞎子提供了另一条线索——巴乃。 黑瞎子当年是进过张家古楼的，还从里面带出了黑金古刀。可当初他进去的路线是错误的，差点没死在里面。 之所以能出来，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运气。 他本人也承认，如果再让他走一遍当年的路线，很大概率会死在里面。况且就凭张大佛爷对那里的重视程度，能不能找得到当年的入口还两说。 最终，几人开会决定，黑瞎子继续跟四姑娘山这条线。张启灵夫妇和无邪胖子，去巴乃查张家古楼。 张楚岚举着小手表示自己也想跟着去，却被无情拒绝，只好重新带上人皮面具，用还差些火候的缩骨功改变身形，跟着黑瞎子去了京城。 一个星期后，四人来到十万大山腹地中的一个小山村，巴乃瑶寨。 桂省风光自是与鲁南地区不同，一路上奇峰峻岭，青山绿水，飞流直下的瀑布也随处可见，无愧于山水甲天下之称。 只是这里的人气却无法与这甲天下的山水相提并论。 同样正处盛夏，石湖山虽只有一户人家，却也要比这里多些烟火气。 村里风景很美，游客却很少。但因为一行四人堪称俊男靓女的组合，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张启灵夫妻俩个的颜值只不必多说，胖子也打扮的板板正正的。 故此，一路上碰到的人中，面泛桃花者，也不在少数。 但最让村民游客们为之侧目的，还是无邪那一头帅气的白色碎短发。 四人找的民宿是无邪在网上查到的，是一栋双层木制高脚楼，老板名叫阿贵。 赶了这么久的路，四人此时都饥肠辘辘的。招呼老板点菜后，便坐在客厅的木桌前静静的等待。 只是无邪在网上查到的攻略，没有写明民宿老板还有个漂亮的女儿。害的胖子看傻了眼，肚子叫的震天响也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一颗白色的狐狸脑袋从胖子胸口探出头来，被张启灵一眼瞪回去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张启灵疑惑的看了胖子一眼。 胖子奋力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用“悄悄话”对三人说道：“没事，小白瞎操心。” “嫂子你快吃，吃完了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一下。” 张启灵闻言，眼中疑惑更甚，莫山山却笑着端起了碗筷，没说什么。 胖子的意思她已经懂了，只是心里觉着这事不大可能。 那女孩看着不像是对他有意思，反倒是看向自己丈夫时的眼神，有点不对味。 第143章 云彩 胖子也没想到自诩情场老手的他，会在面对一个小女孩的时候露怯。常言道酒壮怂人胆，于是他要了几瓶当地产的甜酒。 但不知是不是这酒的后劲太大的原因，胖子的胆气似乎有些壮过头了。劲儿没使对方向。 饭刚吃到一半，胖子便起身离桌，小脸红扑扑的勾着老板阿贵的肩膀，“老哥呀，兄弟我好歹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不说家财万贯，起码衣食无忧。你就把你女儿嫁我，保证吃不了亏！” 餐桌上的三人闻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扒拉完手里的饭，借着帮老板女儿收拾碗筷的名义，迅速远离了胖子。 果不其然，三人前脚刚走，胖子对阿贵的称呼由老哥改为老弟。 “这死胖子怎么回事，平时酒量那么好，怎么现在喝那么一点就醉了。”无邪在心中对张启灵二人讲道。 “让他醉的不是酒。”莫山山笑了笑，在心中回道：“怕是这女孩的小酒窝。” 无邪看了一眼女孩，又将视线转向张启灵，“恐怕胖子的愿望要落空了。” 张启灵也看了那女孩一眼，只是对方在触及他视线的瞬间，便低下了头。 这时候，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毕竟他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 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 莫大山主向来善解人意，将洗好的碗筷放到一边，缓缓起身。 嫣然一笑，“没事，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都对得起这个结果。” 张启灵无言以对。 无邪仰天长叹，酸溜溜的说道：“大冰块都有人爱，怎么就没有女孩看上我这少白头呢？” 张启灵：…… 这时，胖子站在餐厅墙边喊道：“别洗碗了，快来看！” 三人闻言也站到了墙边，竟然发现这面照片墙上还挂着陈文锦的照片，和她合照的，是一名看起来三四十岁左右，身穿当地服饰的男人。 阿贵略显骄傲的说道：“这张照片呀，是我阿爹和当年考察队领导的合照。” “你们这儿还来过考察队呢？什么时候？”胖子问道。 “大概是七八年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呢。”（时间线调整） 莫山山饶有兴致的问道：“当时什么情况？您给说说？” “哎呦……这话说来可就长喽~” 胖子摆摆手，豪气干云的道：“那您就展开说说，我按字给稿费！”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阻止，因为他说的是“我”不是“我们”，再说了，万一这是人家泡妞的手段，这给阻止了多不好。 阿贵眼前一亮，把自己的女儿叫到跟前计数，然后便开始绞尽脑汁的水字数。 就这样，四人在阿贵放的一大段水里，捞出了事情的原委。 按照他的说法，巴乃这个村子的历史很悠久，与中原地区的一些古村落差不多，又因其历来是兵家不争之地，得以保留至今。 只是因为山林多是猛兽瘴气，生活区域有限。对于大山深处的情况不甚了解，平日里就连寨子里的老猎人都很少涉足。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在七八年的时候，突然来了一支十几人组成的考察队。照片里和陈文锦合影的阿贵老爹，就是当时负责招待他们的人。 阿贵老爹按照他们的要求，找了当地的最厉害的猎人盘马来做向导，在大山深处的一处湖泊边上驻扎了下来。 之后，陈文锦叮嘱盘马，按照三天一次的频率按时来送给养。并许以当时来说非常丰厚的报酬。 直到盘马送给养的这段时间里，有一次因故早了一天，却发现湖边的营地里空无一人。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古怪。 盘马以为是山里的鬼神在作祟，找了一天也不见人影，等他再回营地的时候，营地里再次变得人声鼎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考察队在山里一直待了六月有余，之后，拉着十几个鞋盒大小的盒子，离开了巴乃。 “看那车辙子，那东西还挺沉的。”阿贵拿起桌上的甜酒轻啄一口，看向自己女儿，“云彩，多少字了？” 小姑娘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秀眉紧蹙脸上写满了苦恼，“我……我数岔了……” 阿贵转头望向早已鼾声如雷的胖子，欲言又止。 耿直的张启灵垂眸沉思片刻，刚想说什么，身边的莫山山眼疾手快，端起酒杯送到了他的唇边。 “老头，这酒挺甜的你快尝尝。” 阿贵又看向无邪，无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以灿烂的微笑。两排大白牙在白炽灯下，还泛着银光。 阿贵无奈的叹口气，拉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餐厅。 莫山山也起身向外走去，张启灵下意识的跟在了她的屁股后面。 只是没过多久，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了。 “嫂子干什么去了，怎么就就你一个人回来？”胖子睁开眼睛，疑惑的问道。 张启灵手插在上衣口袋，低着头坐回椅子上，“如厕。” “被赶回来了？”胖子笑道，拉起二人向外走去，“走，撒野去……” 最终，三人在高脚楼旁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下排排站，保持着间隔开始开闸放水。 “小哥，你说陈文锦来这的目的会不会跟咱们一样啊？”无邪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启灵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感受到身后，出现了一道既陌生又带着一丝熟悉之感的气息。 转头望去，发现高脚楼楼梯处，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人影。 那人影发现有人察觉，从楼梯上一跃而下，拔腿朝黑暗中跑去。 张启灵面色一变，赶忙合闸，提上裤子追了上去。 “我去！小哥你干什么！”胖子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呲到了，不由惊呼出声。 “嗷！！！” 无邪反应了过来，却慌乱中不小心被裤拉链夹破了自己的下身，疼得呲牙咧嘴，心中暗骂一声，忍着身下传来的剧痛，朝张启灵的方向狂奔。 胖子反应了过来，刚提好裤子，正准备追上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胖老板，你们怎么了？”云彩小跑着过来，疑惑的问道。 胖子老脸一红，有些尴尬，“我那位朋友受了点伤，找药去了。” “很严重？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 胖子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一点小伤而已……” 第144章 铁盒(一) 无数前人用血与泪告诉我们，做人要讲文明懂礼貌。尤其是不要随地大小便。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在张启灵合闸提裤子的这会功夫，那道人影已经冲入黑暗中，再难寻觅。 好在没什么损失，也不像无邪那样笨手笨脚的，收个枪还能被自己的裤拉链夹伤。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无邪欲哭无泪。 铁三角因为外出撒野，没能有效打击敌人这件事，也成为他们又一个黑历史，被莫山主记在了小本本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四人通过询问阿贵得知，当年考察队的向导盘马尚在人世。四人打算也找他做向导，只是盘马已经进山了，需要等。 只好带着黑瞎子给的草图，事先考察一下地形，提前做些准备。 草图也确实潦草，一堆小三角中间穿插着一个大箭头，写着“往这走”三个大字，指向一个写着“人口”（划掉）“入口”的小圆圈。 临走之前，黑瞎子还信誓旦旦的表示，当年自己就是凭着这幅地图找到的入口。最后的结果也确实对得起这样“详细”的地图。 他当年所带领的，由张大佛爷最精锐的亲兵组成的队伍，全都死在了古楼里。 如果现在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骨头渣子。 四人转悠了大半天，终于将村子周围的地形，以及整座村落分布记录完毕。 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只等胖子解完手，打道回府。 “这村子的形状，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无邪看着手里的村落草图，一边站在山头上远眺。 莫山山点点头，“像老头身上的麒麟禁制，只是少了些细节。” 张启灵也看向无邪手中的草图，却没想起来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无邪面带疑惑的问道：“禁制？难道说这村子建成这样，也是为了禁锢或是保护什么东西？” “不会，老头身上的禁制之强，是我生平仅见。如果是按照这个方式搭建阵法，这村子不该修的如此潦草，完全发挥不出威力。”莫山山道。 因为自家儿子一出生，就有和父亲有相同的血脉问题，身为母亲和妻子的她，曾问过张启灵小时候是怎么刻下麒麟禁制的，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依稀记得自己纹身时的年龄还不到一周岁，在张家近千年的记录中是最小的，样式也和所有人的都不一样。 儿子的纹身是和老爹的同款，以张锡林当时的修为，要想一时半会就完整刻录都很困难。 这世上能有他那样修为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因此也不难推断，父子二人身上的禁制，应该是张家最强的禁制。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需要把禁制放大到巴乃村落这样的规模才能封住，起码得五十年往上，甚至一百年才有可能，而且还有可能失败。 但无论怎么说，作为阵法或是禁制，它不该这么潦草。更像是一种拙劣的仿制品。 无邪转头望向张启灵，“小哥，你看出什么来了没？” 张启灵略一思索，“眼睛。” “这么看也看不出来啊，你把纹身露出来，对比一下吧。” 张启灵点点头，上衣刚拉链拉下一小节，又被莫山山拉了上去。 “不用对比，我看了这么多年，记得比他自己都清楚，就是眼睛处有问题。” 况且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乳的也不太好。 随即招呼一声胖子，向着山下麒麟眼睛的位置走去。 那里有一间看上去已经荒废了许久的高脚木楼，篱笆倒塌的不成样子，内院也内布满杂草。只有主体部分还算完整。 四人踩着嘎吱作响好似随时都会塌陷的木板，推开破烂的木门，阳光透过门窗照了进去，使得扑面而来的灰尘看上去都有了具体的形状。 里面虽然落满灰尘蛛网，但所有的桌椅板凳，屏风以及各类生活用具都摆放的十分整齐。 面前的四方桌边摆着五把椅子，桌上是积了厚厚一层灰的茶壶，和五只茶碗。 右手边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透过简陋的屏风，还可以看到其后窗户边上的一张小书桌。 胖子在茶碗中一抹，双指轻捻，灰尘混合着茶叶碎渣一同落下，笑道：“看来人家早知道我们要来，这不连茶都准备好了。” 张启灵则是打量着屋内的各类陶制用具，发现它们除了落满灰尘之外，并没有其他缺陷，即使有的东西有磕碰也还可以继续使用。 但却都放在这里吃灰，没有人拿更没有人破坏，这就很不正常。 不说这里以前条件艰苦，就算是村民们看不上这些东西，总免不了有几个顽皮的小孩。 而现在，不仅这里的东西都在原位，地上除了四人，也没有其他人的脚印。 无邪走到屏风后的书桌前，拿起镇纸下那几张有些泛黄的纸张，第一张上面用铅笔生动的勾勒着一身穿当地服饰的女子。 画上的女子面上带着一抹明媚的笑容，一头青丝迎风飞舞，晶莹剔透的双眸中充满爱恋与柔情。 她手捧着鲜花，略微侧着身足尖点地，身下衣裙摆动，像是忽然回身望向自己的情郎。只是眸中似有泪光闪动。 胖子凑了过去，只一眼便愣在了原地，皱眉道：“这姑娘怎么这么眼熟啊！我好像在哪见过！” 无邪将画又放了回去，“在哪见过？这些纸张都黄成这样了，肯定很久远。人在不在世还不一定呢，你怎么见？” 话虽这么说，可不仅是胖子，张启灵夫妻二人看着也很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肯定见过她！” “那就拍个照吧，说不定有用呢。”莫山山说着，回头一看才发现张启灵早已进了那间紧闭的房间。 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将房间里的木床搬开，一脚踢碎床后脆弱的木墙。 无邪刚拍了第一张，看见张启灵的动作，便将其随手放在桌上，凑到跟前，犹豫着说道：“小哥，我们是私闯民宅，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张启灵无奈的撇了他一眼，“墙后有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去够墙后的铁盒子。 刚摸着边，墙后突然出现一双冰冷的眸子，一把抢过铁盒子，眨眼间便跑没了影。 第145章 铁盒(二) 夫妻二人身形一晃，齐齐消失在原地，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来到树林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直奔那道诡异背影而去。 方才在房间内没能看清，此时离得近了些才发现那人的肩膀塌陷的非常厉害，几乎成了九十度的夹角，远远看去头颅与双肩连在一起就像是是个人字。 莫山山猛然提速，一记高鞭腿抽向那塌肩膀的头颅。 塌肩膀提起胳膊抵挡，心中明知这女子厉害，却不想还是小觑了这一击的力道，双臂一阵剧痛，被直接抽倒在地。手中的铁盒子也不知飞往何方。 还不等张启灵有所反应，莫山山再次欺身上前，一脚向踏向其头颅。却不想这厮原地一个翻滚，躲开致命一击的同时，也借着这股力道重新站在地面之上。 眼中狠戾一闪而逝，同样一记高鞭腿回敬莫山山。 莫山山与人交手一向不喜近战，一来是为了保住自己在丈夫心中所剩无几的淑女形象，二来容易脏了这一身白衣。 只是方才被这厮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心中恼怒只想着出口恶气，现在也顾不上这许多。 自家媳妇要揍塌肩膀出气，张启灵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站在一旁为其掠阵。 而且二人心意相通，张启灵眼前看到的景象，莫山山自然也能看到，这样一来便相当于多了一双眼睛。 莫山山向后下腰躲过鞭腿，利用自身柔韧性回正身形，右掌再次轰向其面门。 塌肩膀侧头一躲，却不想莫山山突然变掌为爪，猝不及防之下，面罩也被一把扯下。 令夫妻二人没想到的是，塌肩膀也是有两手准备的，还没等二人看清他的脸，两根修长的手指自耳后一钩，又是一个面罩挂在脸上。 “你小子练川剧变脸的吧，这么熟练！”晚来一步的胖子运起逆生，持剑挡在塌肩膀的后路之上。 无邪则是看着塌肩膀勾面罩的手指，惊呼道：“小哥，他有发丘指！” 莫山山眼中寒芒闪过，冷冷道：“没成想还是个家贼！” 塌肩膀闻言却没有理会，一言不发的盯着张启灵，眼中充满不屑与嘲讽，面罩之下的嘴动了动，声音异常沙哑，像是吃了玻璃碴子一样难听。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犯的错都是一样的！你难道只会躲在女人身后？” “你再说一遍！看老子不撕烂你的嘴！”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无邪周身飞剑环绕，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嫉妒我家小哥有媳妇吧？” 话落，二人抄起家伙就冲了上去，却被莫山山伸手拦了下来。下一秒张启灵身形一动，瞬间便来到塌肩膀的身前。 二人几乎同时出拳，相碰的霎那，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自双拳间荡开。 塌肩膀被击退半步，紧接着张启灵的攻击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但他没有选择闪躲或防守，而是直直的迎了上去。 短短数秒，二人便已过了数十手。 张启灵也发现，塌肩膀不论是招式，还是出手的习惯都与自己如出一辙。 显然塌肩膀也明白，自己是模仿者，而且还完全抛弃了自己原本的路数，要不然也不会在莫山山的攻势之下毫无抵抗之力。 如果当时再打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被莫山山击中膻中大穴，一命呜呼。 因为自从夫妻二人放弃要孩子之后，在农闲的时候没事干，经常会过两手。 莫山山自然是打不过张启灵的，又不愿意叫他让着自己。 于是聪明的莫大山主，渐渐琢磨出一套专门针对自己丈夫的攻击方式，后来又在张启灵的贴心帮助下日渐完善。 到了现在，莫山山在张启灵不动用修为的情况下，揍张启灵可谓是一揍一个准。揍张启灵的模仿者自然也不在话下。 只是莫山山后来发现他纯粹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也就失去了打赢丈夫的乐趣。 张启灵通过这试探的几招，与莫山山的双视角，终于确定了塌肩膀的路数。但他到底是张家嫡系血脉还是旁支还不得而知，只能通过身上的纹身来判定。 所以便结束试探，拿出真正对敌的手段来。只是这里距离巴乃村寨还很近，不宜闹出太大动静。 很快塌肩膀便惊讶的发现，张启灵的进攻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让他几乎难以招架。 终于，塌肩膀被张启灵抓住左臂，不得以，只能通过脱臼的方式来挣脱束缚，肩膀和左臂的衣服也被扯下，露出了里面的穷奇纹身。 塌肩膀心知自己不是对手，只是咬牙看着张启灵身后从始至终都没出过鞘的黑金古刀，眼底是掩盖不住的不甘与怨毒。 “难道我连让你拔刀的资格都没有吗？！” 张启灵闻言不禁有些愣神，这话好像以前在哪听过，语气神态好像也差不多。但我真的没有在嘲讽你，只是单纯觉得用不着而已…… 然而塌肩膀看他这幅轻飘飘的表情，和那一脸淡然，心中火气更甚，全身都好似被火烧了一般变得通红。 “你是红孩儿吗？咋还会变色呢？”无邪一脸不解。 胖子脸上挂着一副贱兮兮的笑容，嘲讽道：“孙贼~~你会喷火不？” 莫山山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塌肩膀更红了，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眨眼间便来到张启灵身前，一对泛着红芒的发丘指直奔张启灵心脏而去。 无论哪门哪派的功夫，大都讲究个刚柔并济。 张家发丘指也不例外，只是他们讲究的不是以柔克刚，而是“以柔克柔 以刚克刚”。 不仅能破各类机关暗器，对于一些常见的硬功也能克制。 练至高深境界，就连横练、护体罡气一类的功夫，在它的面前也不堪一击。 只是能做到什么程度全看个人。 虽然塌肩膀的动作很快，但也没快到张启灵反应不过来的程度。 可张启灵还是一动不动的戳在原地，就这样对方发丘指毫无阻拦的碰到了他的身体。 塌肩膀大喜过望，将全部力量集中在指尖，仿佛已经看到了张启灵的胸膛被自己贯穿。 就在这时，张启灵略一侧身，一对发丘指瞬间落空，可塌肩膀却止不住前冲的态势，仍在继续向前。 紧接着，侧过的身躯紧贴着那一对发丘指迅速回正。 “咔嚓” 塌肩膀的发丘指连同手腕一并被折断，其人也被张启灵一膝盖撞飞了出去。 只是令张启灵没想到的是，在半空中的塌肩膀，从怀中掏出一冒着白烟的木柄手雷，朝四人扔了过来。 第146章 铁盒(三) 张启灵将手雷一脚踢了回去，全力运转金光咒，金光化形于身前凝成一道屏障，挡在三人身前。 但预料中的爆炸并没有传来，手雷落地，发出一阵悠长的闷响，最终噗的一声哑了火。 “铁盒还在他手上，快追！”无邪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就要追上去。 胖子从身后拿出铁盒，晃了晃发出叮铃咣啷的响声，笑得一脸的鸡贼样：“出来混，还是得留个心眼啊！” “打开看看。”张启灵道。 胖子点点头，解开铁盒两边的卡扣，掀开盖子，三人都凑了过去。 鞋盒大小的铁盒内，装的都是些小物件，大多都是用市面上常见的玉石雕成的各类小动物，还有一对儿可爱的小娃娃。 看起来最值钱的，是一只鎏金发簪和一块琥珀。 发簪的样式不是很老，上面的金漆保存的很完好，簪头处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夏蝉。 那块琥珀呈透明的红棕色，约有两指宽，里面包裹着的，同样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夏蝉。 它们下面铺着的，是一块绢布，上面用毛笔写着：“赠吾爱，赠吾爱。” “这字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胖子皱眉道。 张启灵像是想起了什么，望向无邪：“那几张素描拍下来了么？” “没有，我只来的及拍下第一张。”无邪摇摇头，从包里掏出相机递给张启灵。 夫妻二人仔细辨认了一会，莫山山道：“这只发簪和这女孩头上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她的东西。” 顿了顿，“胖子，你仔细想想，在哪见过她。” 胖子一副苦瓜脸，抓耳挠腮的在三人眼前不停的转来转去，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 一拍大腿，神情激动的说道：“在三爷的病房里！那个哪都通的快递员！” “不对……感觉不像。”无邪眉头紧皱，缓缓摇头：“那女孩太邋遢，而且年龄对不上。” “哪不像了！你看这鼻子，你再看看这眉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胖子一把抢过张启灵手中的相机。 看了一会，自己也有些不敢确定，“这……气质上差了点，脸长的像，眼睛不像。” 无邪回忆着当时病房里的情景，“我印象中，那女孩的眼睛很特别，比小哥的还要特别。” 见张启灵面带疑惑，胖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镜子，怼到张启灵的眼前。 “当时没仔细看，也可能是我见识太少，分不清那女孩到底是神莹内敛还是就是个普通人。但那种介于有神和无神之间的眼神，和你发呆的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可我感觉她就是个心思单纯的普通人。” 在胖子看来，要是那个女孩真的和画像上的女子有关，甚至和张启灵一样拥有超乎常人的寿命，是从画像中的那个年代活到现在，至少会像张启灵一样，有岁月流经后，在眼底蚀刻下的沧桑。 可那女孩的眼睛干净的很，和张启灵刚刚失忆的时候有的一拼。 “这分明就是两个人，只是长的像而已。而且两个人隔着七八十年呢！这说明不了什么，是咱们扯远了。” 无邪一边将相机收回背包，一边说道：“重点是这绢布上的字迹，和九曲盘桓洞那几个字非常相似，很可能是当年的无根生留下的！” 张启灵夫妻二人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位素未谋面的四叔，天南海北的四处乱跑，甚至在陨玉里面还能看到他的影子。 但无论怎么说，他一开始来巴乃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泡妞。 这从他已知的足迹中就可以肯定，他去了秦岭，那里有龙桃神树。他去了西王母宫，那里有凤梧神树。他来巴乃，这附近有张家古楼。 只是张启灵没想起来张家有什么神树之类的东西，更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张家古楼的具体位置。 “这祸害还是死了的好。” 胖子将手里的铁盒塞回无邪手中，“甭管他本心如何，反正跟他沾边没什么好下场，咱是来帮小哥找记忆的，把这一箱子破烂放回去得了。” 说着转身向来时的方向，正欲抬脚，却无意间看到了林外的滚滚浓烟，那位置正好在高脚楼的附近。 张启灵暗骂一声，赶忙朝着林外狂奔。 等四人赶到的时候，高脚楼已经燃起熊熊烈火，一旁站满了拿着锅碗瓢盆的村民，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浓烟和煤油味。 这下铁盒没地方还了，张启灵心心念念的素描也没了。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莫山山的玉手悄无声息的摸到其腰间软肉上，面上挂着温柔似水的笑容，“你敢动一下，从今往后就打地铺吧。” 张启灵面无表情的牵起自己腰间的小手，转身向阿贵家的方向走去，“吃饭去……” 午饭后，胖子向阿贵问起了向导盘马的事情，却得知他已经进山好几天了，没有半点音讯。 就在阿贵打算再去问问的时候，盘马的儿子带着一件血衣找上了门，声称自己的老爹在山里出了意外，请求身为村长的阿贵召集人手帮忙寻找。 四人也加入了寻人的队伍，跟着一起进了山。 直至太阳快要落山时，才在一棵树梢上发现另一件血衣。 张启灵仔细分辨一番，却发现这上面的血带着一股猪血的骚臭味。 原本寻人的队伍也分散开来，也不知是不是放弃寻找转头下了山。只有深觉此事不简单的四人，还打着手电穿梭在林中。 因为巴乃现存唯一与考察队有较深交集的盘马，在这种关头玩这样的把戏，显然是有问题的。 甚至于巴乃这个村子本身就有问题，小山村里的人不知道无跟生的大名还情有可原。 但一栋七八十年无人居住的木屋，竟然能保存至今，就连里面的锅碗瓢盆都还摆在原地。 生活富足的江南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民风，这物资匮乏，近几年才解决温饱的小山村就更不可能了。 第147章 盘马 四人一路寻着血衣往密林深处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林中唯一的光亮就是四人的手电光，直到走进一处遍地是蛛网的树林时，血衣彻底消失不见。 说是蛛网，其实比起绳子来也差不离，看着就给人一种异常坚韧的感觉。手贱的胖子伸指试探了一下，结果被蛛网粘粘住，费了好大劲才将手指抽回来。 无邪心有余悸道：“这蜘蛛的猎物不会是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吧？” “也有可能是人，或者是哥斯拉也说不准。” 哥斯拉？ 有点老古董属性的张启灵夫妇停下脚步，不解的望向胖子，难道这是国外的粽子吗？ 胖子硬挤到二人中间，神秘兮兮的道：“就是一特大号的大蜥蜴，阿三见了都垂涎欲滴的那种。” 那它应该很漂亮吧，张启灵如此想道。 无邪狠狠的瞪了胖子一眼，“小哥山山姐，别听这死胖子瞎说，那就是一怪物，丑的要命！” “哥斯拉的天敌来了！” 眼尖的胖子看到了不远处树梢上，一只和人的脑袋差不多大的紫色蜘蛛，一边拔剑一边出声提醒道。 莫山山屈指一弹，一点青芒将大蜘蛛炸成一堆碎肉，浅绿色的汁液如雨点般自树梢落下，凡沾到的植物都在霎那间枯萎。 这一举动好似触发了连锁反应，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更多更鲜艳的紫色大蜘蛛从树上爬了下来，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将四人团团包围。 刚才莫山山的举动已经让三人意识到，这蜘蛛浑身都是毒，万一杀的太多，其血液内蕴含的毒素一挥发，还没等人家咬上来，自己就得先被毒晕。 “上天有好生之德，胖爷爷我不想杀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滚。” 胖子企图用言语吓退蜘蛛群，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话还没说完，数个大蜘蛛朝他扑了过去。 倒霉的无邪似乎非常受本地蛛蛛的喜爱，故此他所面对的蜘蛛，比三人面对的总量还要多的多。 即使它们在无邪的飞剑之下死伤无数，也依然不肯放弃眼前的这块“嫩肉”。 还有一只不讲武德的，悄咪咪的钻到他胯下，猛地起跳，张开三指大小的口器朝其必不可少之地咬去。 无邪此时自顾不暇，压根没想到小无邪此时的处境比他还要危险。 这时，莫山山一道掌风拍了过去，无邪只觉裆下一凉，这才明白刚才的凶险。 只是那一瞬间看向莫山山的眼神，说不清楚到底是后怕还是感激。 那一掌只要歪一丢丢，那就只是切了和稀碎的区别了。 这一举动，也使得三位男士手上的动作为之一顿，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双腿。 蜘蛛越来越多，张启灵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村子里的普通人看到异能，将黑金古刀入鞘，伸出两手食指相碰，一条蓝白色细线出现在双指间，又缓缓拉开距离。 蓝白色的细线好似一根面条一般越拉越长，轻轻一抖，雷鸣声响彻林间，无数紫色大蜘蛛在雷光中化作齑粉。 接着一把将莫山山扛在肩头拔腿就跑，可跑了没几步，却发现胖子和无邪还愣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别愣着，快跑！” “真他娘的……人比人气死人。”胖子看一眼手里的剑，感叹一句后连忙跟上。 “加油！无邪你可以的，不要被打击到！”无邪一边跑，一边念念有词。 没跑多久，四人停了下来，身后大蜘蛛也再没追上来。 这时，黑暗中走来一手提猎枪腰悬猎刀，身着一身破烂的老头，最令人瞩目的事，在他鲜血淋漓的左肩处，还纹着一只黑色的麒麟。 样式看上去和张启灵的十分相似，只是少了点细节，也没有那么精致。 “你们还是来了，我就知道这一切是躲不过去的。” 老人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道，可话一说出口，整个人看上去却仿佛轻快了不少。 莫山山道：“老先生，我们想知道考察队的事，可否告知？” “你们村里那幢废弃的高脚楼是怎么回事？”无邪接着补充道。 胖子用手里的手电晃了晃老头，神色一肃，“还有，你肩膀上纹的那只麒麟是哪来的？这可是中原地区才有的样式。” 张启灵思忖片刻，觉得自己想问的都被三人问的差不多，也就没有再说话。 老人一脸严肃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无邪想着这里面可能会藏着一些隐情，于是便想着诈一下这老头，冷哼一声虚张声势道： “第一，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就算想把你怎么样，也肯定不会亲自动手，更不会牵连，否则我们自己也会有麻烦。 第二，别以为那件事天衣无缝！就凭你所犯下的错，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老头瞳孔骤缩，眼底惊恐几乎要掩盖不住。 而这一切全被张启灵收入眼中，便顺着无邪的意思，趁热打铁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此时老头脑子全是一团浆糊，也没有意识到这四人压根儿什么都没答应他，只听到了不牵连这三个字。 见老头还有点犹豫，胖子扳起脸，摆起条子叔叔审问犯人的的架势来， “我们来这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要是你现在交代，还可以算你自首。要是死扛到底的话……” “哼！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第148章 民风淳朴(一) 盘马的眼神开始躲躲闪闪，犹豫了好大一会，终于打算说出实情。 无邪递了支烟给他，叭嗒一声盘马点着了烟，苍老黝黑的脸，在打火机的火光下明灭不定。 周围瞬间陷入寂静，就连烟丝燃烧的声音都可以清楚的听到。 “那房子很早之前就在了，比我的年纪都大。 在我小的时候，这一片过的都是穷苦日子，饿死病死的大有人在。 那家人也就只剩了一个女儿，挺漂亮的，以前具体叫什么我给忘了，后来嫁了个汉人，她男人给她取了个汉名，叫什么……夏婵。” “等等，你说的小时候是什么时候？”胖子打断。 “我是民国十七年生人，按照现在的叫法，应该叫1928年。” “你继续说。”胖子点点头。 “他两人后来有了个女儿叫豹子，长的……” “你等会儿，叫什么？！”胖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问道。 老头一头雾水，“豹子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经常找她玩，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肯定不会错。” 无邪觉得胖子有点大惊小怪，“说不定只是小名呢？再说了豹子也挺好听的啊。” 张启灵望向无邪，眼中充满诧异，用眼神质问他，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莫山山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无邪，幽幽道：“无邪，将来如果有了孩子，尤其是女孩，取名这种小事就交给弟妹吧。” “算了，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胖子朝老头一扬下巴，“你继续说。” “豹子三四岁以后，他爹就离开了村子，可能是去外面谋生路去了，总之很少回来。 大部分时间就她们娘俩在一起生活，当时村子的孩子都嫌我身上的纹身太丑，不和我玩，愿意和我玩的就只有豹子。 她也是我从小时候，到现在唯一的朋友。” 说到这里，老头饱经风霜的双眼重新焕发神采，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的汉话说的不错吧？就是她教的！ 她总是笑嘻嘻的，从来不嫌我笨。以前孤立我的那群孩子，她也从不和他们玩。 我甚至还想过，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按照豹子他爹那边的习俗，上门提亲。 可是，在我十五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豹子他爹当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村里人都说是死在了外面，也有人说是被小鬼子给抓去毙了。 村里人见他家没了男人，就起了歪心思，想糟蹋了母女俩，再卖去窑子里换钱。 我记得，那是晚上，天很黑，以往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休息了，可那天晚上我尿尿的时候，看到有人举着火把往豹子家去。 我拿了把刀悄悄的跟了上去，发现上至五十多岁，下至十二三岁的男人，半大小子们，一窝蜂的涌进院子。我想阻拦却被他们一棒子打倒在地，绑在豹子家门口。 他们像饿狼一样扑向母女俩，撕扯着她们身上的衣服。 我求救，我大声呼喊，我哭求他们饶过母女俩。可是没人搭理我，他们的婆娘、母亲，甚至连村长都在院外看着。 我的声音在那样的环境里显得那样的渺小。 其实他们不过七八个人而已，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参与。可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装作听不见！ 直到老天爷听到了我的求救，派出了三个恶魔，用妖法把他们连院外女人们的脑袋一个个的拧了下来！ 母女俩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的干干净净，好在没人得逞，我以为我们就这样得救了。 可是，恶魔是我放出来的，我却收不回去。 我看到那三个恶魔看向豹子母女俩的眼神，和被他们拧下脑袋的人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嗜血。 我害怕极了，再次向老天爷祈求，希望他能把这三个恶魔收回去。 我的话老天爷听没听到不知道，但却清楚的落入了恶魔的耳中。 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等到终于笑够了，他们告诉我，他们不是恶魔，是世间最高尚的修行者。 他们其中的一个，掐着我的脖子把名字告诉了我，让我好好看着他们的恩赐。 接着，他们在我的面前，开始了他们的禽兽行径。 我没有办法救她们，只能通过谩骂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企图为她们拖延时间，哪怕只有片刻。 或许是觉得我太吵，掐我脖子的那个人，隔空一拳打在我的胸口。 我再没有任何力气骂人，眼看就要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挣扎中的夏婵咬伤了三个恶魔其中的一个。 于是，他就用手，插进了她的胸膛，血在瞬间喷了出来。 她死了，但我看到她在最后时刻，仍在看着她的女儿，然后那双眼睛就变成了一汪死水。 第二天，我被解开，院内院外的无头尸体都在原地，豹子和夏婵却没了踪影。那三个恶魔也不知所踪，只有一大一小两滩血液还在原地……” 老头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的脚下是满地烟头，堆积的烟灰已经高过脚面。 四人尽皆沉默，良久，张启灵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老头睁开眼，杀意凛然道：“全性！” 胖子无奈道：“他是问你名字，不是问你门派。” 老头愕然，“这……” 无邪叹口气，心道，只知道个全性和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只是看这老头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刺激他。 从怀中掏出那张素描，递到老头眼前：“你仔细看看，这画上的女孩是你说的夏婵吗？” “是。” 莫山山道：“那你说的豹子她爹你还有印象吗？” “时间太久了，有点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姓冯。”老头思忖片刻，疑惑的问道：“这件事和考察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例行询问罢了。”莫山山说着，给了张启灵一个眼神。 张启灵秒懂，望向老头：“考察队呢？” 然而连自己过往的伤痛都可以吐露的老头，此时却显得很是犹豫。 纠结半天才长舒口气，像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只是开口的第一句却是问无邪还有没有烟。 无邪看着地上早已空空如也的两只烟盒，一脸肉疼，“你没抽过黄鹤楼，还是这件事情比刚才那件还要来的震撼，需要用烟来压惊？” 第149章 民风淳朴(二) 既然没有烟，老头也只能干巴巴的讲述当年考察队的故事，或许是这件事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使得他看起来至今仍心有余悸。 考察队来此的目的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个官面上的理由都懒得找，以至于村里人都不知道他们在捣鼓些什么。 找盘马做向导的报酬在当时来说很是丰厚，但这对于山村的穷苦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某一天的傍晚，当盘马一如往日的挨饿之时，忽然间想起了考察队的给养帐篷。那一瞬间如同欺辱夏婵母女的那群人一样，盘马也被自己内心的欲望占据，对考察队的给养起了贪念。 他纠结了与他一同送给养的三人，趁夜潜入考察队营地，打算偷偷装些粮食猪油什么的。却不想闹出了动静被人察觉，要拉扯他四人去见领队陈文锦。 盘马正欲求饶，那三人已经将察觉之人拿下。 本来四人只是贪念作祟，远远不到要靠杀人夺粮来活命的地步。 此时要么杀人灭口，要么认罪伏法，正当盘马骑虎难下之时，被制服的考察队员渐渐停止挣扎。 盘马上前探了探发现这人竟没了鼻息，这下再也不用纠结，四人带着“战利品”和一具“尸体”悄悄离开营地，打算找个僻静处埋掉了事。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四人挖坑挖的兴起之时，又一名考察队员冒冒失失的闯进四人视线，没来得及跑便成为其刀下亡魂。 俗话说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既能防止事情败露，还能得了考察队的给养过几天好日子，简直是一举两得。 于是四个小蟊贼摇身一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将整个考古队杀了个干干净净，尸体一股脑的丢进湖里，把一切都推到了边境的匪贼身上。 当双手沾满鲜血的四人走出山林的时候，盘马才猛然想起，考察队一共有四个女人，刚才只杀了两个，还有两个漏网之鱼！ 盘马心里一阵慌乱，当即赶回湖边，却不想人没找到，反而看到了湖里的水怪。 心中有鬼的四人顿时便被吓破了胆，屁滚尿流的离开了营地。 “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又回去看了一趟，我看到……” 老头脸上血色尽失，瞳孔剧震，“我看到被我们杀掉的人，再次出现在营地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的语气神态动作各方面都一模一样！”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是都想到了一块去。 无邪在心中用悄悄话对三人说道：“我猜第二批人马本来就是要替代第一批的，盘马这么一插手，反倒是给人家省了事，连一点血都不用沾！” 胖子不动声色的喝口水，在心底疑惑的回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四个人灭口呢？这不是更加天衣无缝了吗？” 经胖子这么一说，无邪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盘马四人也被换掉了呢？ 这样想着，把这想法也通过悄悄话与三人共享。 视线转向张启灵，“小哥，你有没有办法辨别一个人是否被‘它’替换？” 张启灵思索片刻道：“有，但仅限于我见过的人。” 莫山山轻咳一声，出声道：“老先生，当初和你一起的那些人都还在世吗？” 老头叹口气道：“他们在之后的一年里陆陆续续都死了，只剩了我一个。村里人都说是自杀，但我觉得是被湖里的怪物杀死的。” 莫山山不置可否，抬头看了一眼蒙蒙亮的天空，“天色不早了，我们该下山了。” 张启灵朝身后望了一眼，一道黑影自极远处大树后闪出，而后迅速消失不见。 盘马似有所察觉，在黑影出现的瞬间，身体出现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 当一行人来到盘马家里的时候，他的儿子正坐在楼梯上，双眼布满血丝，一动不动的盯着院门。 那两个黑眼圈看上去就和国宝大熊猫也差不了多少。 直到盘马老头走进院子，他才终于有所动作，父子二人相互拥抱着，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叽里呱啦的说着四人听不懂的当地民族语言。 四人跟着盘马进了屋，在他从一堆来照片里，指认出当年没有干掉的两名女子后，转身离开。 而当年考察队没有被干掉的两名女子，正是陈文锦和霍玲。 …… 忙活了一夜，四人都有些困，于是便各回各房开始补觉。 但夫妻二人一钻进被窝的瞬间睡意全无，反而眼冒绿光，看着对方直咽口水。 可又不好白日宣淫，最终只能想些其他事情，来消耗一下旺盛的精力。 最废脑细胞的陈文锦巴乃考察队一事自然是首选。 好在张启灵当初为了自证清白，没有瞒着自己妻子这两位女同事的事情，不然现在就算知道了这一切，什么都记不起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通过莫山山的分享，张启灵也得知陈文锦霍玲二人在巴乃考察的九年之后，又参加了西沙的考古队。 霍玲自不必多说，西沙之后被带到疗养院，又在里面尸变为禁婆。 张启灵能确定的是，自己当初在西沙考古队遇到的霍玲，与在疗养院被自己超度的是同一个人，也能确定那就是她本人。 但这陈文锦便不同了，算上当初在西王母宫干掉的那一个，这人已经被换了好几次了。 而无三省解连环查了这么多年，就连她一开始作为九门陈家人的身份没能得到证实。 最让夫妻二人想不通的是，陈皮不仅对此讳莫如深，而且对于无三省的小动作竟然没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后来还能在云顶天宫合作坑裘得考。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人能在陈皮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还能让他敢怒不敢言？ 照夫妻二人想来，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势力只有两个半，“它”和汪家，九门魁首张启山只能算半个。 前两个还好说，要是最后一个，问题可就大了。 因为日防夜防，这不算家贼的家贼更难防啊！ “这张启山也是挺有意思的，找了黑瞎子进张家古楼，结果瞎子坑死他一堆亲兵以后就跑了。唯一的战利品黑金古刀都被瞎子卖给了那位解九爷。” 莫山山只觉此事实在好笑，在心中对张启灵说道： “老头，你不觉得当初追杀瞎子的人不是‘它’，而是这位张大佛爷么？我觉的那位陈文锦更像是他不甘心失败的产物。” “但愿不是吧……”张启灵幽幽道。 当初追杀瞎子的那群人，和追杀夫妻二人的蒙面人，身手招式很明显是同出一门。 那两股势力要真和张启山有关，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他对张家还有九门心存怜悯了。 正当张启灵胡思乱想之时，妻子的娇躯已经钻进了他的怀里，曼妙的曲线紧贴着他赤裸的胸膛。 “夫君，你的隔音符还在么？” 张启灵勾唇一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在的……” 第150章 进山(一) 第二天，无邪把黑瞎子的草图拿给盘马看了一下，老头费了半天劲才认出这是后山上，一处叫羊角坳的地方。 “那里常年无人涉足，日头好的时候还好说，要是等雨季一来，林子里到处都是要人命的瘴气，大罗神仙也过不去。” 盘马抽口烟，缓缓开口：“今年雨季稍晚点，但也用不了几天就会来，要去得趁早。” 当天下午，一行四人外加向导盘马，带着少量装备和给养进山，向着地图标注的地点进发。 山高林密，遍地瘴气外加山路难行，一行人一直走了五六个小时，十几里山路，直到太阳落山时才到达预定地点。 而向导盘马作为年逾古稀的普通老头，体力竟和无邪这个练炁的年轻人不相上下。 这老当益壮的样子，不禁让胖子想到了张启灵。 “小哥，这不是你家亲戚吗？你俩的纹身看上去差不多啊。”胖子悄咪咪的问道。 张启灵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但看这老头的样子也不像是张家人。因为他无论是年轻时还是现在，都一点也不帅。 因为黑瞎子曾以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向夫妻二人保证，这是张家人的共同特征，是比发丘指和纹身更容易辨别的特征。 于是夫妻二人就相信了。 胖子看他这副样子，虽然直犯嘀咕，但心里仍然觉得这两个人是有关联的。 次日一早，张启灵再次拿着黑瞎子那张不靠谱的草图，企图找到他当年的入口。 两个小时过去，张启灵虽然找到了黑瞎子说的位置，但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入口，整座山看起来都是浑然一体，别说入口，就连条岩缝都没找到。 张启灵起初还不信邪，拿起镐子鼓捣了半天，也只是只是敲下一些泛着绿的玉矿石而已。 而一旁的无邪和胖子半天就只敲出一堆狗屎底，要论起原石成色来远不及张启灵。 但要说发现嘛，还是要数无邪二人的那堆石头。 “这破石头里没有绿也就算了，哪来的人指骨！” 胖子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刚想问问张启灵有什么发现，一转头就看到莫山山拿个小锤子，一脸苦恼，一下一下的，将面前几块水头极好的玉石敲成一堆又一堆的碎渣渣。 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囔，“我这儿怎么什么都没有，一堆破石头……” 胖子瞬间心痛到难以呼吸，眼泪夺眶而出，噗通一声一声跪在了地上，“你早说我和你换不就得了！干嘛呀！我的翡翠啊~~~” “这是翡翠？难怪看着这么漂亮。”莫山山敲石头的动作为之一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张启灵，“老头，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张启灵摸摸老伴儿的脑瓜子，“继续敲吧。” “哦” 无邪一时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给他二人竖个大拇指，转头继续在自己的一堆狗屎底里找来找去，企图寻个压堂货出来打破一下自己这倒霉的诅咒。 …… 黑瞎子的草图失去作用，于是四人将主意打到了陈文锦当年驻扎的那片湖上。 可是盘马这老头对此畏之如虎，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差点就跪下求饶了。 无邪犹豫片刻，提议道：“要不咱在这山里转几圈，碰碰运气？” 胖子摆摆手，不屑道：“运气这东西咱有过吗？靠的一直不都是实力吗？” 张启灵歪头想了想，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最终，四人进山三天什么都没有发现，还白跑了三十多里的山路。 只有胖子后来在莫山山那一堆碎渣渣里，刨出了几个豆子大小的翡翠。 成色还算可以，勉强可以抚慰一下胖子受伤的小心灵。 可由于盘马不愿意再到湖边去，无邪只好再次拜托阿贵另找一个向导。 阿贵胸脯子拍的砰砰作响，直呼包在我身上，肯定给老板办的妥妥的。 然后第二天一早，四人在院子里等到了看起来非常专业的两名向导——整装待发的阿贵父女俩。 “老板，这钱谁赚不是赚呢，您说是吧？”阿贵呲个大牙，笑得格外谄媚。 只是胖子免不了有点担心云彩，劝阻道：“云彩妹妹，听胖哥的赶紧回去吧，你一个弱女子在山里太危险了。” 云彩瘪瘪嘴，不服气道：“那位莫小姐不也是女子嘛？” “她不一样，你要是有她那本事，胖哥哥指定不拦着你！”胖子软声细语道：“再说了，人家不是有小哥嘛！” “我能保护我自己，而且，我这不是还有你呢嘛。” 胖子语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除了由她去还能怎么办？难道承认自己不如别的男人，还是说胖哥哥我保护不了你？ 见胖子不再言语，云彩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微笑，跑去前面和自己老爹一起牵骡子。 少女的微笑明媚而动人，如春日暖阳般映照在胖子的心头，那一对酒窝好似真的盛满美酒，让人心甘情愿的沉醉其中。 寄宿在他体内中丹处的小白，听着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也终于确定，自家主人对这女孩不是见色起意，是动了真情。 在帮胖子平复完体内激荡的炁流后，小白用身后的六条尾巴把自己团成个球，重新蜷缩回中丹。 胖子似有所觉，低头一看胸口处白光一闪，又很快消失不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张启灵眼眸微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 考察队当年驻扎的湖边距离村子的直线距离不是很远，要比羊角坳近的多。只是山路崎岖难行，使得这片湖泊感觉上与村子隔了十万八千里。 阿贵和云彩的体力也比不上盘马老头，等到一行人带着一匹骡子到达湖边的时候，所需时间竟和上一趟相差无几。 正当阿贵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云彩却提出要和四人一起在这里待着。阿贵拗不过她，外加胖子举双手双脚赞成，最终留在了这里。 但帐篷只有两顶，所以莫山山晚上只能和云彩睡，张启灵那温暖的怀抱则是不用想了。 胖子无邪自然也不介意帐篷里多个人形蚊香的。 直到凌晨时分，众人都已熟睡。胖子胸前白光一闪，一只小白狐探出头来，跟做贼一样眼睛四处乱瞟。 张启灵睁开双眼，转头望向她。 小白瞬即炸毛，却还是畏畏缩缩的上前几步，颤声问道：“我……我能和你谈谈么？” 第151章 进山(二) 次日，已经日上三竿了，张启灵还只穿着一只大裤衩子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还在呼呼大睡的胖子和无邪。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幽幽醒来，还没来缓过神来，就听张启灵道； “我下水看看。” 说完也不管二人有没有反应过来，撩开帐篷走了出去。 张启灵心道，反正这招呼是打过了，事后也不能说我动不动就玩失踪了。 莫山山不经常和丈夫分房睡，更不用说和另一个女人睡在一个房间，因此这一晚上睡的不大好，早早的醒来和云彩一起收拾早饭去了。 对于张启灵这番举动也没感到丝毫意外，只是目光被那具无比熟悉的肉体，兼看了四十多年的好身材吸引了片刻，而后又专心致志的搅和起了锅里的粥。 云彩便不同了，可能是没见过裸男，也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帅的裸男，小脸通红的望着张启灵的背影，添柴的手被烟熏的黢黑也没反应过来。 张启灵没有管身后的两位女同志那截然不同的反应，自顾自的走到湖边，噗通一声跳下了水。 湖泊整体呈月牙状，处在一座山坳的最低点，在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其深度尤为可观。 据阿贵所说，这座湖在很多年以前要比现在大的多。 九六年的时候，湖泊因为降雨量突然增大，水位曾一度淹没至整座山坳。到了近几年才慢慢退下去，只剩了现在这看上去小小的一片。 湖底呈盆状，给人的感觉要比湖的面积大很多，透过水下的光线依稀可以看见底部一座宏伟的楼阁，和周围零散分布的几间破败不堪的民房。远远看去还有几条特大号的鱼儿在其间游来游去。 令张启灵感到意外的是，湖底遗址的形制和规模看上去竟与巴乃村寨差不多，只是方向略有不同。 巴乃村寨的麒麟头部朝向东北，水底遗址的朝向则是正东。 张启灵打量了一会，将这遗址牢牢记在脑海之后，便转头去了浅水区，一边游一边伸手在湖底流沙里摸索着。 几分钟之后，抓着一截人类小腿骨，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浮上了水面。 “呼！” 张启灵长舒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顶着一头滴滴答答的头发向岸边走去。 莫山山听到动静转头看去，就看到了过去多年来看过无数次的美人出浴图。 流畅有力的完美线条，与均匀修长的身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颗水珠顺着颈间白皙光洁的肌肤，经锁骨过胸膛，滑向腹肌之间的沟壑，一直流向那条小鸡大裤衩。 就是少了过肩的麒麟纹身，多了一条大裤衩。 遗憾是遗憾，但也不得不说，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如果这条大裤衩再短一点，紧一点，再去掉那只小黄鸡，那就更完美了。 这么一想，莫山山顿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美人出浴图？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嘛，早就司空见惯了。 “咕噜！” 胖子一脸艳羡的咽了口唾沫，却不小心发出巨大的声响。 莫山山、无邪、云彩齐齐转头看去，大张着嘴巴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胖子老脸一红，心道这下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逃也似的跑回了帐篷。 张启灵撇了一眼，以为他在搞别的什么东西，并没有过多联想，只是将手里的东西在地上摆成一排。 除了七十年代常见的装备和小物件之外，里面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只尚海牌手表了。 其他的都还好说，但这东西在那个年代很是稀奇，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而且它不仅与云顶天宫那具考古队干尸身上的手表一模一样，就连后来补上去的表链，与定制的卡扣都是一般无二。 “从时间上看，那个死在云顶天宫里的很可能是个仿品，这个被盘马干掉的才是正主。” 无邪不由得落下一滴冷汗，在心底用悄悄话对三人说道：“要做到这种程度的仿冒，对正主必须有极深的了解或是调查，如果这是个例还好，要是整个队伍全都是…… 做这一切的人，背后的势力得大到什么程度？！” “这批队伍在这被换，在西沙被坑，在格尔木被囚禁，在云顶天宫被困死，陈文锦不知真假但被咱干掉了，霍玲变禁婆被小哥超度，三爷解连环失踪。” 胖子叹口气，通样用悄悄话说道：“这么说来，这两支队伍到现在只剩小哥一个了。” 这支队伍和西沙考古队一样来自九门，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敌人却不止是“它”这么一个。 之前发生的种种迹象都表明，除“它”之外，还有一股势力潜藏在暗中。不仅对九门、张家有着极深的渗透，而且张启灵数次与“它”的交锋，这股势力也一直在背后观望。 他们即使有苗疆魂蛊这样的大杀器，也从不敢与张启灵正面发生冲突，作为软柿子的无三省倒是捏的起劲。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群阴沟里的老鼠，疥癣之疾，要比“它”还要来的可恨。 而张启山不知因何发起的几次行动均以惨败告终，张家与九门，不仅从此一蹶不振，更是一亡一伤，连与张启灵的约定都无力履行。 单从结果上来看，这位张大佛爷到底是哪边的人，已经十分明显了。但他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却无从得知。 张启灵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修为通天，也难改其朝不保夕的境地。 “我和楚岚，就是你和三叔留下的后手吧，小哥？” 无邪直视着头顶的烈日，“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得我三叔那样的下场？” 张启灵没有回答，莫山山也沉默不语，只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无三省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我希望我们能活在阳光下，再不必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就算我们不行，我们的后人，一定得行。” 第152章 众生为棋子 张启灵稍事歇息，又接连下了几次水，一共打捞上来三具完整的尸骨。其中的一具手骨上还带着一串手链，又与云顶天宫里的一具尸体对上了号。 四人推测，考察队的目标就是湖底的那座汉式古楼，也很有可能就是张家古楼。 但来之前谁也没想到会在这内陆的小山村里潜水，因此没有带潜水装备 “天真你和嫂子一起去采购装备物资，我和小哥留在这看着。”胖子道。 “也好。”莫山山点点头。 张启灵有点不理解，转头看向胖子，好似再说，“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一样。 胖子撇撇嘴，“两个能打的不能都走了，好歹给我留一个吧？你们两个都腻歪四十多年了，分开一会不打紧！” 张启灵扫了胖子一眼，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在小本本上悄悄的给胖子记上了一笔。 现在胖子在张启灵的小账本上成绩跃居第二，仅次于黑瞎子。 …… 第二天，无邪与莫山山二人下了山，云彩也被阿贵给逮了回去。 现在湖边只剩下张启灵和胖子二人，一人一只鱼竿百无聊赖的坐在湖边钓鱼。 张启灵本以为和妻子突然分开会有点不适应，可谁知事实恰好相反，他现在不仅没有一点点的不适应，反而还有一点小惬意。 这么一想，张启灵心里忽然一阵一阵的愧疚，但这种愧疚很快随着鱼儿的上钩而消失不见。 只是这鱼儿只有一只手指头大小，现在是真的有点想媳妇了，钓鱼一点都不好玩！ 而胖子不仅两个多小时没有收获，湖里还有几只贱兮兮的鱼儿不停的绕着他的鱼钩打转，就是不咬钩。 终于胖子忍无可忍，把鱼竿一扔，提着剑去了林子里，乒乒乓乓的不知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胖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拖着一个小竹排走向张启灵，得意洋洋的说道： “小哥，想吃鱼不？只要你开金口胖爷我就给你弄来！” 张启灵眼前一亮，一把扔掉了手里的鱼竿，站起身将黑金古刀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说道：“湖中心有大鱼。” …… 另一边，无邪与莫山山二人在县城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卖潜水器材的地方。 恰巧此时解雨臣来电，说是有了新的发现，于是无邪给胖子去了条短信后，二人便转道去了长沙。 双方约好在长沙解家老宅见面，一起的还有霍秀秀和张楚岚，唯独不见了黑瞎子。 在吃饭的时候，无邪顺嘴问了一句，就见张楚岚一边咽下嘴里的食物，一边开口道： “有个神经病非要和黑叔打一架，怎么甩都甩不掉，黑叔最后答应了，然后两个人一起没了踪影。” 莫山山蹙眉道：“什么人？” “不用担心，那人叫丁嶋安，武功人品都好的离谱，足以称得上一声君子。” 解雨臣面露微笑，“瞎子那性格和身手估计都挺对他胃口，胜负也未可知，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我一直以为上次那位溪谷阁的那爷会和黑爷有一战呢。” 霍秀秀一脸惋惜，“这种层次的战斗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只可惜，我是没这个福气了。” 莫山山倒是觉得没什么，转而问起了正事，“对了，小花你的新发现呢？” “我们本来是要查张大佛爷的密室来着，结果在翊城古水道发现了一座古墓。” 解雨臣说着，将几张照片推到无邪莫山山的面前，“形制大概是宋代，里面有一座哨子棺，楚岚用发丘指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我都拍下来了，都在这。” 莫山山接过照片一看，哨子棺里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古铜色的人形雕塑，第二张照片里是对这铜塑天灵盖的特写，那里有一个瓶盖大小的圆孔。 又仔细看了半天才猛然发觉，这根本不是铜塑，这是被活灌了铜水的人。 第三张照片，这人大张着嘴巴，双眼、鼻梁各有一道刀疤一路剌到脸颊，面部因极度的痛苦而变得十分狰狞，十指没有指甲却呈现一种扭曲的抓挠状。 霍秀秀愤愤不平的说道：“这机关就是专门为张家人准备的，楚岚当时在开这哨子棺的时候，差点被里面的琵琶剪切掉手臂！佛爷也真是的……” “秀秀！” 话没说完，被解雨臣厉声打断，用食指用力的戳着她的脑门，“你这嘴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霍秀秀一脸的不服气，“我也没说什么嘛……” “没事。”张楚岚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就是个警告，否则要是真想废我这只手，金光咒也拦不住。” 莫山山咬牙切齿拉扯着儿子的脸蛋，“你也给我闭嘴！下次再这么冒冒失失的，小心你的小屁股！” 张楚岚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藕鸡道额……” 无邪忽然出声问道：“小花，这座墓现在怎么样了？” “回填了，那个铜水浇铸的人重新找地方安葬了。”解雨臣说道，却瞥见了无邪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意，“怎么了？这人你认识？” “全性高艮，三十六贼行十。”无邪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照片，怒火中烧， “口口声声喊着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干的却是猪狗不如的营生！ 哪怕本人已经死了，也不肯放过他们的后人！如果找不到长生，是不是还要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光我知道的，032、044、056、四姑娘山、巴乃、西沙，哪一次不是尸骨累累？哪一次不是惨败？” 解雨臣苦涩一笑，“鲶鱼效应，‘它’是渔夫，还有一个组织充当鲶鱼，我们和天下人都是鱼塘里的沙丁鱼。不想死就得努力向前游。 换句话说，我们都只是人家的掌中棋子罢了，以前追求长生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有哪一次烧过甲申这么大的火？” 第153章 玉脉(一) 莫山山在与张启灵成亲之前，时常会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世界有仙吗？ 以前眼界境界都太低，没能想明白。现在可以盖棺定论了。 答案是没有。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这个世界是否或能否有成仙的先决条件，而在于人本身。 只一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试想一下，大家砥砺前行数千年，谁都没有成功，现在却突然有人走在了康庄大道之上，真正的修行者们自然是不屑一顾的，可只会欺世盗名的庸人们，除了羡慕就只有一哄而抢这一条路可走。 这么看，三十六贼也不能称之为贼，说是三十六把前往通天之路的钥匙更准确些。 高艮以及其他三十六贼的下场，不就是世人的哄抢造成的吗？ 难道这高艮真的罪大恶极，死一次还不够，需要以此醍醐灌顶的酷刑来赎罪？ 但有一点还真不算冤枉他们，他们的结义是动乱的开始。 且这场动乱不会因为三十六贼的死亡而结束，反而会愈演愈烈。 只是莫山山想不通的是，张启山到底在高艮那里得到了什么，才有了后续一系列的动作。 还是说先得到了什么，才去抓的高艮。 其他的都可以稍微缓一缓，四姑娘山是夫妻二人结缘的地方，这里的事情必须得搞清楚。 而且根据陈文锦笔记中的草图，和墨池录中的记载来看，灵榆神树很可能就在四姑娘山附近。 莫山山沉思片刻，开口问道：“还有什么发现吗？” 解雨臣叹口气，眼中罕见的有了一丝迷茫，“佛爷留下的信息很多，但有用的很少，我查了半天查到了一个叫金万堂的人身上。 据他交代，六二年四姑娘山的那次行动，几乎集聚了九门全部的力量，还有一股神秘且强大的外援。 为的，据说那里面的仙踪！” 无邪看着照片里被铜水浇筑的高艮，眸光明灭不定，嗤之以鼻道：“这就是通过拷问高艮得知的吗？” “很有可能，我也曾这么想过，但是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这个猜想。” ‘仙踪？’ 莫山山瞳孔骤缩，心里暗暗想道，‘按照现有的记忆，我第一次与这个世界产生交集，也是在六二年的四姑娘山。是巧合吗？ 南北朝时期的人，一千五百年过去了，却还是好端端的活在世上，这样的人，能被称作是仙么？’ 虽是自问，但莫山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在世人眼中，这或许并无多大分别！ 可是就算是头猪活了一千五百年多少也得有点长进，而莫山山不仅毫无长进，而且初遇张启灵时，全身修为竟然荡然无存。 甚至在那时与整个世界都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就算是失忆，这也不是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该有的感觉。 死而复生？ 莫山山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碗，茶水直接浇在了自己光溜溜的腿上。 张楚岚拿过一旁的毛巾，一边给老娘亲擦拭着，一边嘟囔：“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手毛脚的！还好这茶水不烫……” 莫山山瞥了一眼自己的亲儿子，阴阳怪气道：“可能是生完你的傻劲还没过去。” “山山姐，楚岚真的是你亲儿子？”霍秀秀有点不敢相信，心道，不是说生完孩子的女人身材都会走样吗？ “我爹不一定，但娘亲绝对是亲的。” 张楚岚像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满头黑线的说道。手上动作不停，看着莫山山的眼睛回怼道：“但您变傻这事，得怨我爹。” “怨人家干什么，没他能有你么？再说了，你爹可比你省心多了……” 莫山山话还没说完，心底就响起了张启灵的呼唤。 “娘子，救命……” …… 两天前 巴乃湖中央的小木排上，三条体长约六十公分的大鱼并排摆着一边，胖子一只手拿着饵料桶，另一只手正在大把大把的往湖里撒着饵料。 张启灵左手持剑右手持刀蹲在一边，只等着鱼儿一靠近，就会迅速出手把它们请到木排上做客。 “怎么样，这办法好吧？”胖子一脸傲然，尾巴几乎都要翘到天上去，“我宣布！张启灵、王胜利两位同志，荣获两广钓鱼老天才称号！” 此话一出，鱼儿顿时四散而逃，张启灵无奈的扫了他一眼，将刀剑归鞘，正欲说什么，却看见木排边上有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胖子，快走！”张启灵面色一变，连忙抓起船桨，开始使劲划水。 胖子连忙照做，可为时已晚，漩涡正变得越来越大。 尽管二人拼命摇桨，可小木排却不进反退，到最后直接被漩涡撕成了碎片。 被卷入漩涡的霎那，张启灵抓住了胖子的胳膊，一道耀眼的金光顺着手臂将自己同胖子一并包裹在内。 二人随着水流四处乱撞，一阵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久，张启灵拉着胖子稳稳落地。 二人刚刚缓过神来，还没适应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嗖地一声，黑金古刀与秋诫从岩缝掉了下来，连鞘一同插进地面半尺有余。 胖子从怀里摸出打火机，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才看清二人现在身在一处约莫三十多平的页岩岩洞中。 岩洞整体呈土黄色，遍布着人工开凿的痕迹，岩壁及其四周随处可见如翡翠一般的绿色，只是水头要比之前在山里发现的那些要差点。 山洞不是很大，张启灵二人却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其尽数收入眼底。 这里没有出口，没有水流冲刷的痕迹，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被冲到这里来的。 刚才地面上还有一大摊水，只在这一会的功夫便渗入地下，只有表层的沙土还保留着一点湿润。 张启灵盯着岩壁上淡绿色的玉石看了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伸出手指摸了摸。 玉石表面未经打磨，手感却十分温润，山洞中温度很低，可这玉石表面摸上去竟也不觉得冰凉。 “怎么样？搞两块下来研究研究？”胖子皱眉道：“以我有限的知识水平来看，这地方的玉石可不该有这成色，而且还是暖玉！” 张启灵点点头，用刀翘了一块下来，一入手玉石原本的温度迅速降低，变得冰冰凉凉的。 “咦？” 胖子将打火机凑到张启灵刚才翘下玉石的地方，“小哥你看！这东西怎么还能往回长呢！” 第154章 玉脉(二) 张启灵抬眸望去，原本缺失一块的玉石表面竟然开始分泌绿色不明液体，且不会外流，像是被套了模具一般。 二人聚精会神的盯着看了半天，直至那绿色不明液体将缺口再次补齐，胖子伸手触摸一下，发现这东西的手感仍像是玉石，没有丝毫树脂之类的触感。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是咱俩撞邪了，还是这也是一种自然现象？那不对呀！世上要真有这样的玉脉，玉石商人不是早就发了吗！” 说来可笑，张启灵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风浪也见识了不少，唯一困住他的竟然还是自家机关！ “玉脉不对劲，往下挖。”张启灵说着，拔刀当做铲子，在沙土地上一刀一刀的开挖。胖子也拔剑动起手来。 大约十分钟过后，胖子那里突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张启灵指尖亮起一点金光，充当着照明作用。 胖子把剑插到沙土里，伸手在沙土里一阵摸索，拔出一根连着头颅的脊骨。 二人对视一眼，抛弃手里刀剑，专心刨起了土坑。 没过多久，起出了两具完整的尸骨。 两者身高大约一米五左右，肋骨骨折，四肢变形，脊柱以一种极不正常的弧度前倾。 胖子满脸疑惑，“这是原本就背着个罗锅，还是撞的？” 张启灵手指摸了摸，“天生的，应该是修炼过地行仙之类的功夫。” 但这也不合理，哪有地行仙是死在地下的？还离地面这么近，这不得气死祖师爷？ 除了是自己玩脱了，那就只有是被地下的某种东西给困死的。 张启灵猛地起身，“挖！” 二人再次拔起刀剑，也顾不上姿势是否雅观，撅着个大腚化作两只推土机，没一会便挖到了底部，露出了土黄色岩石中的那一抹绿色。 要是二人现在在赌石的现场，这种运气怕是要羡煞旁人，但现在二人只觉的一阵蛋疼。 “怎么地行仙还能被困死呢！”胖子怒道：“难道这东西也和西王母宫的陨玉一样，能克制炁？” “不一样。”张启灵摇摇头，指尖发出一点雷光，将方才撬下来的小块玉石击的粉碎。 又在底部整块玉石处故技重施，却连个小石子都没打下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我说小哥，你家不会也有什么神树之类的吧？不然哪来这么多的邪门玉！” 张启灵没有说话，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里要比西王母宫之类的更加邪门。 只见他指尖亮起一点金光，慢慢靠近玉石边，指尖金光像是遇到同性相吸的磁铁般，被慢慢吸引过去，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胖子，回填吧。”张启灵看着大张着嘴巴一脸呆滞的胖子，幽幽道。 将沙土和两位武大郎通通回填之后，二人背靠背坐在一起，这玉脉太过诡异，异人在运动时炁也难免随之一起加速游走，因此一次二人谁都没有轻举妄动，这次也不再有任何照明设备，两眼一抹黑也全然不管。 以求将自身的消耗降到最低，不至于在援兵来之前被这玉脉给吸干。 “小哥，向嫂子和天真求救吧。”胖子欲哭无泪，“钓鱼把自己掉下去，咱俩得被笑话一辈子！” 张启灵沉默，这实在有点丢人，可又没有其他办法，也曾动过用阳五雷轰出去的念头，可万一没等出去这破山洞就先塌了，这不是等于自掘坟墓吗？ “小哥，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嫂子是你媳妇，天真是咱兄弟，不丢人！” 张启灵微不可察的叹口气，如胖子的愿，向自家媳妇发出了求救。 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是觉得这一幕和自家儿子小时候掉泥潭里，哭喊着叫娘亲把他拉上来的情景，莫名的相似。 胖子笑笑，开始找话题聊天，张启灵偶尔应两声，但没过多久，胖子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沉默下来。 时间就在被黑暗、寒冷和寂静包围的环境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二人一个靠发呆度日，一个肚子饿得咕咕叫，还在强迫自己入睡。 直到头顶的岩缝开始往下渗水，一只鱼儿砸在胖子头顶。 二人盯着地上蹦来蹦去的乌鱼，虽然两双眼睛直冒绿光，但还是选择放它一条生路。 一来是因为张启灵从不吃乌鱼，二来是胖子还想请它帮个忙。 胖子在自己的t恤上扯下一块布来，递到张启灵面前，“小哥，用你的雷法劈几个字出来，就写跟着虹吸走，我给它挂在鱼身上。 这样万一咱先扛不住了，或是你的手段不能用了，嫂子和天真还能知道咱在哪。” 这是委婉的说法，张启灵与莫山山通信的手段，就是使二人心意相通，互为本的那道生命气机。 凡事有利就有弊，平日里靠着这道气机，夫妻二人可以说无惧任何对手。要是其中一方受了致命伤，也可以由二人共同承担。可它一旦断掉，就能直接要了一双人的性命。 张启灵还是舍不得自己老妻的，于是乖乖照做，随后几个跳跃来到岩缝下方，顶着越来越大的水流，将鱼儿又塞回了岩缝。 等重新落回地面时，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又在心中对莫山山叮嘱道：“老伴，下水的时候要小心，如果有虹吸就跟着虹吸走，千万别进那座古楼。” “好。”莫山山应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以后还钓鱼吗？还敢拿我上树掏鸟蛋的事情来要挟我么？” 张启灵一噎，但夫妻这么多年，黑历史也不止这么一件，不说就不说吧。 可思忖片刻，还是老老实实道：“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夫君乖，妾这就来救你。” 第155章 密洛陀(一) 在莫山山和无邪下水的时候，山洞温度越来越低，张启灵和胖子不得已只能运炁御寒。 这也就导致二人的炁在急剧下降，且不知是什么原因，还无法通过行周天修炼来补充。 最要命的是，二人的到来似乎打破了此地的某种平静，张启灵一静下心放空心神，存在于麒麟血中的先天一炁，就会与山洞内的气机流转保持相同频率，如脱缰的野马般于体内不断游走。 破解的办法也很简单，可俗话说身随意动，在这种地方胡思乱想就是在找死，所以只能去思考一些极其费脑细胞的问题，来消耗自己的心力或者说神识才能稍稍缓解。 这样一来，张启灵精、气、神三者的状态都在急剧消耗，这可远比与人干上一架要来的心力交瘁。 但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磨练，只要能出去，于修行路上是大有裨益的。 这地方要不是能要人命的话，足以称得上一声洞天福地了。 这种福气似乎胖子享受不到，他本人可能觉得没什么，张启灵倒是颇感遗憾。 有难…不对，有福不能同享啊！ 不知过了多久，胖子感觉背后的张启灵体温越来越高，好似一台过载的电脑，又像是个暖宝宝，连运炁御寒的功夫都省了。 胖子别过头，一脸疑惑，“小哥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有别的什么难言之隐，怎么我冻的要死，你热的冒汗啊！” 张启灵不知该怎么向他形容这种感觉，只得道：“别说话，等他们来救。” 要是他对电脑有那么一丝丝的了解， 那便可以直接用“主板过热”这四个字来概括，也就不用转移话题了。 胖子闻言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瞬间坐直了身子，“话说嫂子和天真来了要怎么救我们？万一和咱一样被困在这儿，不是完犊子了？” “不会。”张启灵淡淡道：“山儿说，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可以和我联手破局。” “但前提是这得是个局才行，这破地方九宫八卦、机关阵法什么的，半点痕迹都没有。连题干都没有怎么答题？怎么算？” 胖子叹口气，“唉！我觉着吧，你们上次在西王母宫推演星盘那手段，在这儿不一定好使！” 题干么？张启灵心中思忖，山洞里的这道气机大概就是题干了，这里应该不只是张家古楼用来抵御外敌的，或许也是张家用来锻炼后辈的。只是不清楚它到底要表达些什么。 一旦弄清楚了，就相当于找到了问题，有问题就会有答案，有答案不就能出去了吗？ 张启灵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和胖子说的，二人一合计，觉得这也算是个办法，于是二人再次背靠背坐在山洞正中央，远离玉石的地方，沉默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岩壁上的大片玉石处，响起一阵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张启灵转头望去，玉壁村村开裂，身穿潜水服的一男一女影跌了进来。 正是莫山山与无邪二人，张启灵伸手接住自己的妻子，胖子也想去接，却不想一个没站稳被无邪压倒在地。 这时二人才发现，他们全身湿漉漉的还都晕了过去。 张启灵用手帕给昏迷的莫山山擦干了头发，将自己的上衣盖到她的身上，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姿势，将其抱在了怀里。直到她转醒。 相比之下，身为糙汉的胖子则要粗鲁的多，用地上的沙土堆个小土堆当做枕头，直接将无邪的脑袋枕在了上面。 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打着无邪的脸蛋，声声脆响回荡在山洞中，“天真，天真，醒醒，太阳晒屁股了嘿！” 莫山山还没来得及欣赏下丈夫帅气的侧颜，视线就被那道道巴掌声吸引去了，“死胖子，温柔点，你就当做在照顾云彩不行吗？” 胖子瞥了一眼无邪，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臣妾做不到啊！” “胖子……我们是在地狱吗？”无邪睁眼，撑起身子，摸摸自己被拍红的脸，疑惑道：“我怎么感觉有人抽我巴掌？” 胖子轻咳一声，“没有，怎么会呢，别瞎说！胖爷我给你做人工呼吸还来不及呢！” 无邪眼神微眯审视着胖子，“小哥？他说的……” “没抽。”张启灵面无表情的说道，顿了顿，“是拍的。” 无邪看了一眼做贼心虚的胖子，一脸痛心疾首，“我为了下来救你，差点被困死在湖底古楼，你就这样对我？” “怎么回事？”胖子道。 莫山山用焚天符给自己全身烘干，又给三人一人来了一道，借着手电的光亮，讲述了事情的由来。 心急如焚的二人在湖边没有等到漩涡的出现，于是便直接下了水，进到了湖底那座写着张家楼主的汉式古楼。 一进去，莫山山还没反应过来，无邪便被里面挂满的青铜铃铛拉入幻境。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之后便看到张启灵放出去的那条乌鱼，才顺着虹吸来到这里。 “这青铜铃铛还会认人呢？”胖子百思不得其解，“要不就是你和小哥待久了，有了小哥身上的某种特质。” “不会。”张启灵说道。 通过查询现存的记忆，发现只有持有六角铜铃的张家族长，才会完全免疫青铜铃铛。虽不排除上述可能，但更可能的是她本身具有某种特性。 “先不研究铜铃了，这里的玉脉怎么回事？” 胖子叹口气，把二人的发现和怎么来到的这里，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哇塞！你俩也太神奇了！”无邪看着张启灵和胖子，一脸古怪，“钓个鱼而已，怎么还能把自己掉湖里？” 胖子讪笑一声，当起了埋头鸵鸟。张启灵在妻子的注视中，渐渐垂下了眼帘，脚趾又开始抠地了。 莫山山再次用摸儿子的手法，摸起了张启灵的瓶盖，嫣然一笑，“现在才发现，养个男人和养儿子也没差多少。?????” 第156章 密洛陀(二) 尴尬过后，对于无邪莫山山二人的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胖子了。 对于胖子来说，呆在张启灵的身边，无疑是最安全的。但也是最无聊的。 谁曾想，二人稍微缓了缓，没有一句废话便立马开始了正事，那就是解题！ 正如胖子所说，这破地方能被称作“题”的，只有那一道不知所云的气机。 张启灵在等待救援的时候，也不是干坐着等死。因为这里的某种机制，他不得不一直保持着思考的状态，去想一些很费脑筋的问题。 怎么破局这件事，自然是首选。 最后发现，破局的关键在于这道气机，更准确些说，还要加上唯一与之关联的，存在于麒麟血中，于体内不断游走的先天一炁。 这两者共同组成了“题干”，答案就在自身的十四条经脉中。调动麒麟血循环往复一周便可。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此种行为与找死无异。 况且，既然人家是想锻炼后辈神识，顺带锤炼心性的，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用这种笨办法来破局。 只有靠自己的推演和计算，才是唯一正确的出路。投机取巧的后果，便是被活活憋死在地下的两位地行仙。 这算是破局的步骤中最简单的一步了，因为十四条经脉最多不过一百二十八种变化而已。费点功夫总还是能算的出来的。 对于单独一人来说，这是相当于登天的难度。对于张启灵和莫山山这种心意相通的人来说，便是洒洒水了。 推衍星盘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区区一百二十八种变化呢？ 但这里作为超高级别的训练场，很显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这地方已经成了张家古楼的防御机制。 这就意味着，就算张启灵找到了答案也不会有奖励。甚至，等待着他的也许会是更大的困局，或是必死的境地！ 现在两条路摆在四人面前，一是窝囊的困死，可能会留有全尸。二是英勇的战死，可能会死的连渣渣都没有。 “我选二。”胖子一边抠着鼻孔，一边无所谓的说道：“人活一世不容易，死得死得轰轰烈烈！” 无邪撇撇嘴，幽幽道：“要死你死，我还没给我们吴家传宗接代呢。” 张启灵抬眸望向胖子，“我还有家室。” “我想要二胎，想抱孙子...” “怎么个意思？咱要散伙啊？”胖子挑眉道：“事先说好，咱们可没有行李可分。” “我们的意思是，我们谁都不必死，都会活着出去。” 莫山山笑道，随后与张启灵一同盘膝而坐。 “要开始了，护法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话落，二人齐齐闭上了双眼，开始了对十四经脉周天穴道，与奇门术数的庞大运算。 与上次推衍星盘不同，这一次推衍的对象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需得格外谨慎。 给人带来的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在夫妻二人之间来回游走的一金一青两道炁流，越来越庞大。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齐齐睁眼。 张启灵将所得结果代入自身，一道麒麟血组成的脉络，自下丹一路燃烧至左肩麒麟纹身处。 即使隔着衣服，麒麟纹身所散发的赤金色光芒依旧清晰可见，好似个大灯泡一般，将整座山洞照亮。 也将在场三人的影子打在了岩壁以及玉石上。 这时，异变陡生，影子却自己动了起来。 但三人包括张启灵在内，从始至终都没动过。 像是有人站在岩壁后，摆动着双臂，僵硬的大踏步走来，连带岩壁之上的影子也在随之变小。 直到变得与正常人一般大小时，一乎与玉石融为一体的人形怪物，双手撑着岩壁，挣扎着钻了出来。 张启灵一刀掷出，扎在它的心口，将其死死的钉在了墙上。 这时才发现，这是一个身穿墨绿色玉质甲胄的人。张启灵将黑金古刀拔出，却不想这人霎那间化作一地碎玉，不见丝毫血肉。 紧接着，又是一群身着墨绿色玉甲的怪人，一个接一个的从岩壁里钻了出来，二话不说便朝四人杀来。 他们的眼睛全是眼白，但却总能精准的找到四人的位置。攻击的动作也不似走路一样，看上去那么笨拙。 更诡异的是，他们似乎保留了一定攻击的本能，出手赶紧利落，还只攻不防。 其身上穿着的那些玉甲质地十分坚韧，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免疫炁的攻击。只是这么大片的玉石脱离主体后，还会不会有吸收炁的功能还需要实验一番。 张启灵刚想运起金光咒挡在三人身前，却在金光开启的瞬间突然后继无力，只能做到内缩保护内脏的程度。 金光咒用不了，就更别提雷法了。四十多年的修为，竟然在这里与常人无异。 而和张启灵在山洞里待的时间一样长的胖子更惨，就算有小白的帮助逆生也无法开启。 可平日里冲在第一线惯了的二人，就算一身手段尽失，只靠着一刀一剑，也没有让一具玉佣冲到无邪和莫山山身前。 莫山山双手结印，又缓缓打开，一道焚天符将整个山洞笼罩在内。接着数把飞剑像串糖葫芦一样，将其间的玉佣统统收割。 这时，凡是生过玉佣的玉石岩壁都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通道。数不清的玉佣挤在里面，试图通过焚天符的封锁。 不过片刻的功夫，以往坚不可摧的焚天符便开始摇摇欲坠。 胖子喘着粗气问道：“小哥，怎么回事，难道算错了？” 张启灵隔着衣服，抚过自己左肩的纹身，望向左前方同样挤满玉佣的通道，轻声开口：“没有。” “如果算错了，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玉佣的出现，恰好证明我们是对的。否则的话，直接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不是更省事吗？” 无邪紧了紧手里的飞剑，面色有些凝重，“作为防御机制，一山更比一山高才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里的气机流转要想和老头的麒麟血保持一致，构造肯定不会差的太多。”莫山山目光穿过通道内层层叠叠的玉佣，眉头紧锁，“按着纹身禁制走，闯过去，就是生门。” “那就还按咱的老套路，我和小哥在前顶住，嫂子、天真你们在后放大招。” 胖子咧嘴一笑，“事先说好，谁都不许死，不然可别怪胖爷我跟你们翻脸啊。” 第157章 密洛陀(三) 这是句玩笑话，胖子的本意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来着，却一不小心说了实话出来。 这次搞不好真的会死人！ 张启灵和胖子手持兵刃站在了最前面，看着面前通道里无数堆叠在一起的玉佣，二人的脸色皆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二人在山洞里待的时间最长，也是受玉脉影响最深的。正如胖子所说，二人的任务是顶住，杀伤敌人就只能靠身后的那两位了。 胖子扯下上衣袖子，绑在持剑的手上。 接着通道内的玉佣撞破焚天符的封锁，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无邪向前一步，双指作剑指直指通道口，“剑二·月半！” 七把飞剑急射而出，一化十十化百，到了通道口时，已成一道浩浩荡荡的剑气长龙。 早已蓄势待发的莫山山打开手印，身后焚天符缓缓转动，一头火红色的麒麟虚影一跃而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一头朝通道撞去。 麒麟与长龙所过之处，玉佣皆被斩成块块碎石，融化成一滩滩绿色脓液。 通道内，肉眼可见之处，再不见半个人形。 与此同时，山洞内各处还有更多的玉佣钻了出来，大踏步朝四人冲来。 只空荡了一会的通道也再次被玉佣填满。 “杀！” 胖子怒吼一声，抄起秋诫，如往日一般充当着开路先锋。 砍、刺、撩，挡，手中秋诫不停翻飞，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莫山山紧随其后，接连打出数掌，替他分担着前方的压力。 张启灵则干起了断后的营生。 他是被这山洞消耗最严重的一个，此时连金光都无法外放，内缩保护脏器都是勉强。可追击而来的玉佣却是挡路者的数倍之多。 尽管手中黑金古刀已经不知斩下多少玉佣的头颅，可剩下的依旧踩着同类的碎渣渣，不要命的杀来。 好在无邪就在他的身后，操控着飞剑来回穿刺于玉佣之间。 四人配合默契，边打边退，很快便走出通道，穿过错综复杂的迷宫，来到了麒麟纹身所披示的生门。 这里同样是个山洞，却不再是土黄色的页岩。目光所至，尽是如蜂窝般，大小不一的洞口与黝黑的岩石。 玉脉并没有生长到这里来，可不仅炁的流失速度是之前山洞的数倍，而且玉佣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各个洞口里往外爬。 莫山山现在明白了过来，这哪里是什么生门，是死门还差不多。 “蠢！我真是太蠢了！”莫山山四处打量着这个山洞，很是懊恼，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 “这地方既然是张家人用来锻炼后辈用的，怎么会把答案纹在受训人的身上！这不是白费功夫么！” “哪个王八蛋设计的！我问候他十八辈祖宗……”胖子正破口大骂，一转头看到了张启灵那双平静的眸子，将没出口的脏话都咽了回去。 “小哥，你...你除外哈。” 无邪操控飞剑抵挡着攻来的玉佣，怒道：“这地方已经被改造成了防御机制，设计这里的人根本没想让任何人活着出去！” 胖子一剑斩出，有些气喘吁吁，“小哥，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嘛，你说该怎么办？” 张启灵苦思良久，却没想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来。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当初和自家媳妇推衍的结果是正确的。 问题只能出自那个来时的山洞。 仔细想想，这一路上遇到的岩壁，不论有没有玉脉分布，岩石都是黑色像是被浇了一层石油一样。 只有那里是土黄色的页岩，之前一直以为这两者颜色的差别是天然形成的，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 否则，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正确的答案会导致必死的结果。 因为不论是多么高明的机关，生克是必须遵守的铁律。不然那就是一堆破烂，不攻自破。 “往回走。”张启灵说道，一刀砍掉面前的玉俑，正欲打头开路，却见无邪的七把飞剑叮铃咣啷的掉在了地上。 “我连接飞剑的念力被抵消了！”无邪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好不容易才收回飞剑，玉俑的利爪已经杀到眼前。 张启灵甩出黑金古刀，将那具玉俑钉死在墙上，“小心。” 无邪因其手段的缘故，首先察觉到了异常，急切道：“玉脉吸收炁的速度在加快！快走！” 张启灵莫山山对视一眼，牵起了对方的手，互为本命的二人修为瞬间融为一体，一马当先，走向来时的道路。 这一举动使得山洞内的玉俑放弃了与胖子无邪纠缠，转而杀向夫妻二人。 二人仍是旁若无人的继续前行，一道泛着血红雷光的焚天符，横亘在双方之间。 还没等众多玉俑冲至身前，一血红色雷龙自焚天符之上奔腾而出，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一路掀翻玉俑，直直的冲破迷宫岩壁。轰出一条笔直的通道来。 这样一来，虽然对玉俑这数量来说称不上伤筋动骨，但却极大的缩短了路径。 这也是二人的最后一击了，再往后威力会急剧下降，直到可以忽略不计为止。 尽管这一招威力巨大，众多玉俑也没有被吓到，还在不断朝四人包围过来。 四人被迫背对背围成一圈，边打边沿着开辟出来的道路前进。速度称不上慢，可也远不及玉脉对四人造成影响的速度。 到最后，四人皆是遍体鳞伤。 张启灵被利爪刺穿腹部，无邪的肩膀被玉俑贯穿，差点就穿透了琵琶骨。 最严重的胖子甚至得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才能不让自己的肠子流出来。只有莫山山还算好点，但也精疲力尽了。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四人回到起点时，却猛然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 原本土黄色的岩壁变得一片漆黑，以前空空荡荡的山洞中央多出了一具没有棺盖，雕刻着细密花纹的巨大黑色石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黑棺前头正对的岩壁上破了个大洞，隐隐有风吹进来。身后的玉俑也没踏进这里一步。 “小哥，胖子，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无邪哽咽着，眼眶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努力支撑着奄奄一息的胖子慢慢走向破洞。 不知是谁的鲜血顺着他的双腿滑落，在地上留下一串串的血脚印。 莫山山背着失去意识面色惨白的张启灵，步履蹒跚的跟在无邪的身后。 就在她走到距离黑棺五步远的地方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还没来的及反应，四周的岩壁之上忽然亮起九道血红色的符箓。 莫山山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无力的合上双眸缓缓倒下。 第158章 密洛陀(四)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使得本就重伤在身的四人处境更加危险。 前面不知道还有多远，可四人的队伍已经倒下了三个。 无邪强忍着泪水，顾不上为自己包扎伤口，将三人一个个背出山洞。 接着将三人的上衣脱了下来，拧成一股绳子，把三人绑到了一起。 无邪拽着绳子走在前面，拖行着三人，沿着面前唯一的通道，艰难的前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道路变成了一条陡坡。 为了减轻重量，无邪丢掉了自己的所有飞剑。秋诫和黑金古刀也太过沉重，不得不丢弃在一边。 尽管现在三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只剩了沾满鲜血的衣服，可无邪依然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 肩膀上包扎不严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血，双手也被无处借力的陡坡磨的鲜血淋漓，好几个指甲都不知脱落在了哪里。 无邪却浑然不觉，深刻在心底的情谊支撑着处在崩溃边缘的他，一步步的爬到了陡坡顶端。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光亮，无邪苍白如纸脸庞却没有丝毫喜色。 走出洞口，头顶太阳洒下的光芒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身形一阵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直到一股微凉的山风迎面拂来，吹动一头银发，带来短暂的凉意，这才算是清醒了点。 可是来迎接他们的，却不是黑瞎子和张楚岚。 打头的是一个梳着高马尾小麦色肌肤的干练女人，容貌看上去和阿柠有些相似。身后跟着十几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壮汉。拦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 身后的三位挚友危在旦夕，无邪此时只想着尽快下山求助，并不想与其发生冲突。 可为首的那个女子竟伸手挡住了无邪的去路，身后那一群壮汉也将其团团包围。 “挡我者死。” 无邪淡淡道，仍旧不管不顾的拖着三人继续前进。 “吴先生，我们老板请你过去一趟。”女子说道，给了身后壮汉一个眼神，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望向无邪的背影，“您可以拒绝，但您这几位朋友的生命安全我可不敢保证……” 话还没说完，无邪猛然回头冷冷的望向女子，“你是在威胁我么？” “你可以这么认为！”女子挥挥手，十几个壮汉一拥而上。 “剑三·墨池。” 无邪口中轻吐几字，眼中不见丝毫波澜，缓缓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这时身后一点青芒乍现，迸发出漫天剑光，如倒扣的巨碗一样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只一瞬间哀嚎声便响彻山林，惊起无数飞鸟。 片刻之后，哀嚎声停止。前方的林子里更多人影冲了出来，为首的是黑瞎子和潘子。 “小三爷！” 然而眼前这幅景象却让潘子呆愣在了原地，不由得惊呼出声。 黑瞎子抬眼望去，只见一条血溪混合着残肢碎肉，自无邪身后的山头上顺着地形流了下来。 山顶上的岩石边还坐着一个惊魂未定，全身被鲜血浇透了的女子。 “救...救......” 无邪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只是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 三天后，桂市第一医院 张启灵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好大儿就趴在自己的病床边上。 莫山山好端端的躺在病床上，张启灵通过二人链接的炁确认了她安然无恙，只是在休息。无邪和胖子脸上也有了点血色，这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张楚岚缓缓坐直了身，双眼中布满血丝，头发也乱成鸡窝。 “爹你醒啦？要喝水吗？” “我不渴。”张启灵摸摸儿子的小脑瓜，往边上挪了挪，“上来睡会吧。” “算了，我睡觉不安生，别再把伤口给你蹬开。” “没事的。”张启灵笑了笑，“我用金光挡住，你就蹬不开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喽。”张楚岚笑得格外开心，蹬掉脚上的鞋子，麻溜的钻进了老父亲的被窝。 靠在老父亲的怀中，轻轻抚摸着他腹部缠着的纱布，眼中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什么，有些红红的。 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轻声道：“爹，咱能不折腾了吗？” 张启灵的心脏猛地一颤，一边解开儿子的头绳，一边道：“爹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可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能骗得了自己亲儿子呢？ 不继续折腾还能怎样？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烂糟事落到自己儿子头上？弃被命运裹挟不得解脱的妻子于不顾？ “不能等我长大么？”鲜少流泪的张楚岚，第一次将自己的眼泪流进父亲的胸膛，哽咽道： “时间过的真的好慢，我好像来不及长大了，你们等等我好不好？” “求你了……” 张启灵将头高高仰起，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心脏好似遭受重击一般，久久不能平复。 “是爹没用，让你担心了。” “除了爷爷，我从来没见过有谁能打的过爹娘和黑叔的。可你们这几次受的伤一次比一次严重，我连一点忙都帮不上，这么看，我好像更没用……” 不知何时醒来的莫山山轻轻拭去眼角泪痕，坐直了身子，笑道：“怎么会呢，我们家楚岚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怎么会没用呢？” 张楚岚破涕为笑，直接抛弃老父亲，投奔娘亲的怀抱去了。 像个八爪鱼一样扒在莫山山的身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娘亲你终于醒了！渴不渴？饿不饿？好点了没？要不我下去给你打点饭？” 莫山山给了自家儿子一个香香，笑道：“什么都不用，陪娘睡会就好。” 而张启灵被掀开的被窝还晾在那，呆呆的望着亲密无间的母子俩，再配合那一身病号服显得十分凄凉。 最让他觉得不平衡的还是张楚岚在对待爹娘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老母亲还没问就要啥有啥，老子醒了就只配喝水。 “儿子都和娘亲，没事的……”张启灵自我安慰道。 第159章 黑棺中的陪葬品(一) 在夫妻二人醒来的第三天，胖子和无邪也相继醒来。 胖子因为有逆生的存在，是伤势好的最快的那一个。只是他觉得自己的肠肚有点错位，或是打了结导致放屁有点不丝滑。除此之外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按照护士的说法他能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那么大的出血量他早该死在山上才对。 胖子嘴上说着自己活着是因为命大，但心里明白，这恐怕要归功于无邪和自己体内的那只小狐狸。 无邪肩膀上的贯穿伤，则需要慢慢将养。一头白发也没有半点要变黑的苗头。 莫山山则纯粹是一身内伤，已经被张启灵调养的差不多了。 于是四人就在入院的第七天便办理了出院手续。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黑瞎子和解雨臣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半点影子都没见到。 直到四人转道回了吴山居的时候，这才看到一身狼狈的二人。 一问才得知，这二人又下了山洞里，帮张启灵和胖子找兵器去了。 当初见四人这凄惨的样子，二人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只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山洞的威力，虽然差点被玉俑耗死在里面，但最后还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不仅找到了黑金古刀和秋诫，还带回了点战利品。 王盟给黑瞎子二人煮了吴山居的特色美食，二人也不嫌弃，坐在大堂里抱着盆开始狼吞虎咽。 “黑叔，小花哥哥慢点吃，锅里还有……”张楚岚看二人吃的这么香，本来不饿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二人倒了一杯茶。 解雨臣道了一声谢，叹息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饿得前胸贴后背。” “差点饿死在里边！”黑瞎子卷起袖子擦了擦自己油乎乎的嘴，心有余悸道：“他娘的，石头还能自己长回去！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信！” 莫山山微微蹙眉，“瞎子，你们发现什么了？” “唉！” 黑瞎子叹口气，将两个大盆推到一边，把自己的背包放到桌子上，“都在这了，但是...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哑巴，尤其是你。” 说着，拉开背包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 共有三样，第一个是一个十五公分见方的白玉盒子，与旧时代衙门里装官印的样式差不多。 第二件是一把纹刻十分精美的，三十公分长的短剑剑鞘。 这两样都没有引起夫妻二人的注意，唯独这第三样，让张启灵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是一件绣有山脉和云纹的白色描金大氅。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那味道曾萦绕在张启灵的鼻尖长达四十多年，正是莫山山身上自带的不知名花香。 “娘亲，你把衣服落在山洞里了嘛？”张楚岚拿起大氅嗅了嗅，疑惑道。 莫山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望向自己亲儿子，“可能是我不小心落下的，楚岚，帮娘买瓶饮料去好不好？” 张楚岚眼中疑惑更甚，但也没再多问，转身出了吴山居。 “这描金……不太正常啊！”待张楚岚走远之后，无邪才开口说道：“太粗糙了点，简直就像是拿着金漆泼上去的。” “不正常就对了！这是血！”胖子压低声音，一脸凝重。 “瞎说，哪有血是金色的。”无邪白了胖子一眼。 “有。”张启灵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件无比熟悉的大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心中阵阵刺痛。 “传说中，佛宗罗汉、道门真仙、以及儒家圣人，他们的血，是金色的。” 沉默片刻，莫山山面色如常的问道：“瞎子，这些都是在那座黑棺里发现的么？” 黑瞎子点点头，“那黑棺是由一整块魂玉打造，巴掌大就已经价值连城了，这重达十几吨的，别说见，听都没听过。” 解雨臣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从黑棺上敲下来的魂玉，推到张启灵的面前，“所以，能这种神物下葬的，只能是圣人！” “真有人能修到圣境？”无邪难以置信的问道。 “三教祖师都是圣境，亚圣孟子也是，这四位是毋庸置疑的，剩下的是不是不好说……”黑瞎子顿了顿，看着莫山山欲言又止。 这一刻，夫妻二人一直在逃避的问题，终于自己找上了门。这次真的避无可避了。 其实莫山山张启灵从看到魔鬼城大阵的第一眼起，便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 一千五百年前的莫山山，曾是圣境，亦可称圣人。 张启灵曾做过无数种猜想来否定自己，可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做到这种地步的，除了圣人，还能是谁呢？ 但这里面仍旧存在疑点。 其一，这世上没有能活一千五百年的圣境，也没有哪位圣人，像自己妻子这样被人四处追杀，甚至就连她的一条性命也是自己和父亲救下来的。那么，这一千五百多年间，她又在什么地方？ 其二，如果她真是圣境，那她的圣血、修为、道法、本命物、记忆，怎会荡然无存呢？ 这两点疑问，张启灵虽然没找到答案，但却让他有了另一种可怕的猜想：自己的妻子很可能是死而复生之人！ 其他的暂且不论，单就失去本命物这一条，就是必死的境地。 其三，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才能让一位圣人喋血？还让藏在历史长河中的张家，不惜动用价值无法估量的魂玉棺来盛敛？ 就算张启灵现在记忆不全，也可以笃定的说，张家这个家族，从来不存在给圣人收尸这项使命。 想到这里，张启灵心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因为上述的无论是哪一条，都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唯一的妻子，以及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从自己身边夺走。 第160章 黑棺中的陪葬品(二) “管他什么圣人，反正嫂子就是嫂子，就是小哥的媳妇。谁动她老子就动谁！”胖子正色道。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我也不可能放着你们不管。”无邪为自己点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还是那句话，天塌下来大家一起扛，一条命而已，送你们了。” 夫妻二人呆呆的望着他俩，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只是眼眶有些泛红。 不管命运待我如何，结局是生是死，我终归是幸运的。 因为有人视我重过生命。 张启灵在六三年之前的人生中，几乎每件事都在真切的告诉他，人心诡谲不可直视。但六三年之后，渐渐发现真心不仅能换真心，还能换来坚逾金石超越生死的情义。 “先别高兴太早，你自己一身屎还没撇干净呢，怎么抗？”解雨臣蹙眉，给无邪泼了一盆冷水，没好气道： “这事得从长计议，否则一个弄不好，全天下都是我们的敌人！下场也不见得比那三十六贼好哪去！” “不管怎么说，山山的事情它是一定早就知道了的，不然当年就全力追杀哑巴张了，何必要在一个弱女子身上白费功夫？” 黑瞎子说着，拿起桌上的短剑剑鞘，杵到胖子眼前，“我说你个死胖子，看着这东西难道不眼熟么？” 胖子左瞅瞅，右看看，仍是一脸不解。 张启灵见状，出声提醒道：“你的剑鞘。” “瞎说！”胖子瞥了张启灵一眼，从一边扯过完整无缺的秋诫拍在桌子上，“剑鞘不在这……” 话说到一半却猛然发现，这两只剑鞘竟如出一辙，不由惊呼出声：“我靠！剑鞘还会生儿子？怎么长的这么像！” 这时，张楚岚提着一包饮料走了进来，一脸不可置信，“谁生儿子？” “小黑金。”张启灵接过儿子手里的塑料袋，又朝他伸出了手。 张楚岚一脸不解的从腰后拔出小黑金，递到张启灵手中。 张启灵将黑金古刀与之一并放到桌子上，转而望向胖子，“发现了么？” 胖子看着一般无二，但大小不一的两柄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 “发现了，这俩刀就和你跟楚岚一样，是亲父子，嫂子是不是也有一把？正好凑成一家刀嘛。” “胖子啊，你是不是被恋爱冲昏头脑了？” 莫山山微不可察的叹口气，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小黑金，“这哪是儿子，这是黑金古刀的烫样好吗！” “山山姐，你是说这也是秋诫的烫样？”无邪若有所思，“我倒是看一本古籍上记载过，说南北朝时期的铸剑林，在给人锻造兵器之前会先锻一柄烫样出来，直到对方满意才会锻造正品。和样式雷一个套路，只是早了一千多年。” “铸剑林是啥？”胖子问道。 “铸剑林，顾名思义就是姓林的铸剑师家族，起源于汉末。与龙泉、棠溪并称三大剑炉，但只为江湖人铸剑，不涉庙堂。”莫山山说道。 “哑巴张的黑金古刀应该也是出自铸剑林，不然哪来的烫样。再者，华夏上下五千年，铸剑师层出不穷，但能锻黑金的，只此一家。” 黑瞎子开口解释道，“一刀一剑出自同门，外加安阳王和山山的关系，这剑鞘出现在黑棺里也就不稀奇了。但它为什么会在黑棺里，以及那座黑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才是值得我们探究的。” “你们不觉得他的亲卫封岚有问题吗？”解雨臣望向众人，疑惑道：“五棵神树，理应有五卷金丝帛书才对。可他却只给了你们一卷，其他的去哪了更是只字未提。” 解雨臣会这么想无可厚非，也不仅仅是他，没见过封岚的黑瞎子、无邪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结合当时的情形来看，张启灵还是认为封岚所言为真，而且没有保留。 神态语气也很自然，不似作伪。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他对自己心存芥蒂，也绝对不会骗莫山山。 至于那几卷帛书，要么是他不记得了，要么就是有人动过他的记忆。 不仅如此，关于莫山山的几块拼图，也都是残缺不全的。 比如五卷帛书缺其四，好端端的秋诫烫样只剩了个剑鞘，唯一一件完好的大氅还沾了圣血。 这么一说，那玉盒里要是不少点东西，就显得有点不合群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张启灵捏着玉盒纽拿起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说真的，这几件东西的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尤其是这破盒子，皇帝老儿的传国玉玺也不过是用龙檀木装而已，这倒好，直接用上玉盒了！” 胖子笑了笑，玩笑似的说道：“这里面装的不会是阎王爷的公章吧？” 夫妻二人闻言皆是一怔，而后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比传国玉玺还要高一档次，除了玉皇大帝的大玺，也就只有阎王爷的公章了。 阎王的公章不一定有，但这世上是有鬼玺的。虽然只是民间的叫法，但硬要说的话勉强也能算上。 只是界关大印玺纽上那只麒麟有点高，这个盒子明显是装不下的。 胖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连着椅子一起后退好几步，试图远离张启灵夫妻，“不是...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无邪看一样胖子，一脸鄙夷，“死胖子，你不是说你不怕死么？怎么阎王爷装公章的盒子就把你吓成这样？” “废话！死跟见阎王爷能是一回事吗？”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 “你想啊，阎王爷生死簿一翻，连你电脑硬盘里有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这多可怕！” “嘶~~” 无邪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可怕的！” 张楚岚一脸好奇的问道：“三哥，你硬盘里有什么啊？” “小孩子别问。”黑瞎子意味深长的笑着摸摸张楚岚的小脑瓜，“以后最好也别了解，不然你可就遭老罪喽~~” 第161章 黄门档案(一) 几人说话间，吴山居门口的门铃一阵响动，一个拄着拐杖戴着一顶大檐帽的老头，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黑瞎子不动声色的起身到桌边，拿起空荡荡的茶壶，装模作样的一边倾倒着，一边大骂王盟没有眼力见，茶壶空了都不知道续上。 解雨臣借着黑瞎子的遮挡，不慌不忙的把桌子上的几样东西都装到了背包里。 “呦~~” “几位爷都在呢？”老头抱拳行礼，微笑着露出嘴里的一颗大金牙，“怕您几位贵人多忘事，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鄙人金万堂。” “金爷！少见啊！”无邪扯着一脸虚假而又热情的笑容，迎上前去，一边与之握手使劲摇晃着，一边在心里对胖子和莫山山几人说道：‘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和我三叔合伙坑我的那个人！一肚子坏水不是啥好鸟！’ 张启灵一家和胖子认识无邪这么久了，能得无邪如此评价的，这还是头一个。相互对视一眼，心里不禁起了几分好奇。 解雨臣瞥了一眼老头鼓鼓囊囊的腰包，似笑非笑道：“我说金爷，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您怎么还提着礼来了呢？” “花儿爷您这不是说笑呢嘛，我穷人一个，哪有什么礼送您几位呢？” 金牙老头讪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青花瓷瓶来，放在桌上，“这次来，是想请小三爷帮忙掌掌眼，顺便再给估个价儿。” 无邪看都没看，直接道：“假的，能值箱泡面钱。” “不能够啊！”金牙老头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您几位也帮忙看看？” 几人都没有动，唯有张楚岚忍不住心中好奇，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上去摸了摸，又很快收回了手。 “假的，拿回去插花儿吧……” 金牙老头看到这双手指的瞬间，瞳孔骤缩，只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刚想说什么，却听张楚岚突然咦了一声， “这里面有东西。” 张楚岚说道，正打算将其倒出来，却见张启灵微微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作为当事人的无邪闻言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对此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望着金牙老头，“我三叔找过你吧？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吧，这里面的东西我待会儿再看。” 金牙老头苦笑一声，幽幽道：“看来您小三爷是真的经历了点难事，才有了这少白头的吧？” 黑瞎子墨镜一推，瞬间来了精神，扯着嗓子大喊道：“王盟！别扫雷了快拿瓜子来！” 张启灵看了一眼这老毛病又上来的死瞎子，眼中充满无奈，“瞎....” 黑瞎子摆摆手，央求道：“哎呀~~ 他说他的，我们磕我们的，就当听书了嘛！” 也不知是不是其余的这几位是不是和黑瞎子待久被传染了，竟没有人出言反对。 于是，在金牙老头滔滔不绝的说着事情的由来时，张启灵耳边总是伴随着阵阵咔咔咔的响声。 更可恨的是，自家老婆竟然还让他磕了瓜子喂到她嘴里去。 这能忍？ 身为男人，家庭地位可以低下，尊严是万万都不得的！ 张启灵心里这么想着，刚想硬气的一口回绝，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满眼小星星的张楚岚，仿佛脑门上就贴着“你不来我来”，这五个大字。 张启灵心道；好小子，争宠是吧？可你还是嫩了点！ 最终，在好胜心的驱使下，张启灵嗑了半天的瓜子自己一颗都没吃着，皮还都堆到了自己的面前。 而莫山山的面前除了张启灵时不时续上的茶水之外，一尘不染。 虽然张启灵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给媳妇嗑瓜子这件事上，但也没落下正事，金牙老头在说完之后也就自行离开了。 按照他的说法，解雨臣之所以能够找到高艮的遗骨，主要原因之一，其实是无三省和九门协会会长张日山达成了合作。 张日山也答应不阻拦解雨臣的计划，不给予任何帮助，能查到什么全凭个人本事。 知晓当年往事的老人们，也被允许凭个人意愿，在解雨臣或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找上门的时候，透露其所知的一切。 但这些人如今还在世的也没几个，他们守口如瓶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张日山，或是他人的威胁，只是单纯出于对那位张大佛爷的敬重，不愿意提及罢了。 因此，在这件事上，张日山的态度其实没啥卵用，不愿意说的还是不愿意，就算把他打死也不见得会吐出半个字来。 就是金牙老头也是被无二白拿住了把柄，才愿意用侧面引导的方式告知自己所知的一切。 这趟来就是专门挖坑的。 只是没想到如今的无邪，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年少无知的小天真了。 任你舌灿莲花，人家压根儿就不上套。 金牙老头感叹一会，便说起了正事。 他那长篇大论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以下几点： 其一，根据他多年来的考证研究，九门除张大佛爷那一脉之外，皆发迹于乾隆年间，是黄门在各省的堂主出身。 其二，黄门一称原指宫禁，秦代设立了与之同名的内廷官职。 到了唐太宗时期，因江湖上的异人们越来越猖狂，犯下累累血债，导致李世民勃然大怒，命秦琼尉迟恭二人从内侍与大唐各军中选拔高手，组成黄门，以血腥手段镇压江湖。 由此将大唐各道匪盗豪侠一扫而空，黄门这一组织也成为了受朝廷管辖的江湖门派。 到了明朝初年朱元璋更狠，不仅命大将军徐达马踏江湖，黄门势力也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再后来，清乾隆年间，达到了封建王朝人口的顶峰，异人的数量也随之疯长。皇帝便下令黄门改制，仿照八旗制度创立了世袭的黄门八堂。 只是后来随着鸦片战争的一声炮响，大清内忧外患的同时，也加紧了对黄门的剥削，以至于八堂死伤惨重，光绪末年甚至一度食不果腹。 好在辛亥年全国动荡之时，八堂趁机脱离了总舵自立门户，这才避免了给大清陪葬的命运。 第162章 黄门档案(二) 民国年间，常凯申虽然没有给黄门任何支持，但却仍保留了其官面上的身份。可失去了八堂的黄门，就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因此仅存的黄门总舵也与普通江湖门派无异了。 论江湖威望，远远不及全真、正一、佛门禅宗这样的庞然大物。 而八堂部众虽大多本事还在，却只能挤在长沙干些外八行的买卖来糊口，相比之下好像这两者都一样的凄惨。 至于为什么后来又与张启山合称九门提督，大金牙嘿嘿一笑，眼底竟有了一丝怀念。只说这可以被称为一段传奇，便再没有了下文。 那是在遍地狼烟之下，浪漫主义与残酷现实碰撞的结果。他们的路，崎岖坎坷又充满无奈，或被时代的洪流所裹挟，不得解脱，或迷茫困惑，不知前路在何方。 起初，甲申年的大火并没有烧到长沙来。 直到进山半年之久的黑背老六，在回长沙的路上碰到了被人追杀的高艮。 当时，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只想着砍了这个全性解解闷，却又在最后关头动了恻隐之心，选择放高艮一马。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仅仅回了一趟长沙城之后，黑背老六突然就改了主意，又亲手把高艮抓回了长沙。 但当时日寇正在做最后的反扑，长沙城已经危在旦夕，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将高艮这个定时炸弹握在手里。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高艮不仅落到了长沙布防官张启山的手里，还受到了严刑拷打。 之后，张启山更是一反常态，在守卫长沙的紧要关头，抽调九门精锐以及自己的亲兵，不知跑去了哪里，也不知具体执行了什么任务。 在这队人马消失数月直到四四年底才返回长沙，不仅死伤惨重，幸存者也在踏入张府的瞬间全部疯掉了。 无论怎么医治都没有任何效果，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他在这，他在看着我。 中间九门齐铁嘴给看过一次，什么都没说，却在这之后不久便公开宣布永久封卦，连自己的堂口都给关了。 据黑瞎子回忆，齐铁嘴在从张府回家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非常沮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两天两夜，第三天的早上才走出书房，又重拾自信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容。 甚至关闭堂口的时候也是乐呵呵的。 要是说他没参透点其中的门道来，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只是他不肯说，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金牙老头说完便离开了，众人转头研究起了表面上是无三省，实则是解连环留下的瓷瓶。 最终无邪打破瓷瓶，在一地碎瓷片里扒拉出了一部相机。 打开之后，画面里众人以为的解连环一边吃着面，一边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自己这些年来的故事。 剩下的除了对两位大侄子说的话以外，最后一句是留给张启灵的。 他放下手里的面，卷起袖子擦擦嘴，笑道：“予德兄，对不住，我输了，今后的这些事得你一个人去面对了。 我的那个不情之请，还望予德兄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不要推辞。兄弟我感激不尽！” 话落，他拱手行礼后关闭了相机。 从始至终，只有张启灵看到了他藏在长袖里不易察觉的紫色血管。 全身紫色脉络逐渐消失不见，开始回归于身体中的某一处，这是苗疆魂蛊发作的前兆。 无邪皱眉问道：“小哥，你答应我三叔什么了？” 张启灵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无邪又转头看向莫山山，“山山姐？” “抱歉，我也不能告诉你。”莫山山叹息道。 这并非是不相信他接受不了自家叔叔死亡的事实，只是单纯想为他留下一分念想。 以备在将来最坏的情况出现时，他还能有个活在世上的理由。 其次，心愿未了的人，往往具有比常人更加强大的求生欲。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为他提供强大的支撑。 黑瞎子见状轻咳一声，连忙将换题转移，“老头都走了咱就继续聊正事呗，这几样东西还都没研究明白呢。” 身为这些东西半个主人的莫山山摇了摇头，“这些东西也就这样了，再讨论也无济于事，想想别的出路吧。” “那个年代信息化还没普及，所有的记载全都留在纸质档案里。”胖子思索片刻道： “我们可以从考察队入手，说不定他们的档案里有什么线索呢？ 小哥嫂子你们的意思呢？” 张启灵不认为档案这种东西还能保存到现在，即使有也只会剩一点无关紧要的。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自己家媳妇在张家人的地盘里冷冰冰的躺了一千多年，而自己却没有半点印象。 “我想再下一趟山洞看看。” 解雨臣叹口气，劝慰道：“小哥，我知道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可是那个黑棺里真的就只有这点东西了。没必要再次涉险。” 话虽如此，可张启灵的心里总是害怕那座黑棺里还会留下什么线索，可以被他人利用，最终导致难以挽回的后果。 他的山山在一千五百年前已经死过一次了，过去发生的事情自己没办法改变，可是现在以及今后，决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即便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把它掐灭在萌芽中。 张楚岚好奇道：“什么黑棺？我怎么不知道？” 莫山山将儿子揽入怀中，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没事，只是墓里的一具普通棺材，就是颜色不太一样而已。” “好吧。”解雨臣无奈道：“我和瞎子带着楚岚去查档案和四姑娘山，你们回巴乃吧。万事小心！” 张启灵看着莫山山和自己的两位生死之交，眼底有了一丝祈求，即使自己有了把握，也希望他们可以一起跟着解雨臣走，不想他们跟着自己涉险。 “不行。” 无邪摇摇头，“我们一起，但我和胖子就不下去了，免得给你添乱，就在外面接应你。” 第163章 所爱非人(一) 三天后，张启灵夫妇和胖子无邪又回到了巴乃。 这次没有再找向导，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山洞出口所在的位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的入口竟然消失不见了。四人转了半天都没找到。 起初四人也怀疑过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可是这周围还未完全消散的血腥味，以及胖子无意间踩到的一截人类的小拇指和少数皮肤组织，都在向众人证明，他们找到的地方是正确的。 这里正是当初无邪大开杀戒的地方，与山洞入口的直线距离还不到两百米。 但比起消失的入口，胖子更关心的是，无邪当初到底杀了多少人，怎么十多天过去了，血腥味还没散掉。 张启灵不好奇，因为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杀的，故此对于无邪心底总是有那么一点愧疚。 曾经满腔热血的少年，虽然从未迷失过，但心却在一点点的变冷。 “从云顶天宫的甲辰开始算起，我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好在还没对人命麻木。” 无邪笑了笑，山顶的风吹动着满头银发，“造下的杀业太多了，改天我得去灵隐寺拜拜，别哪天真成邪门了。” 胖子拍拍无邪的肩膀，无所谓道：“不论是沙漠里的那群所谓的学员，还是裘德考的手下，你杀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之徒，说不定佛祖还会给你吴天真同志算功德呢！ 再说了你那邪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杀人有关系么？” “你杀的人，算我头上。”张启灵轻声道。 莫山山抢下无邪嘴里正欲点燃的香烟，“你既然叫我声姐姐，杀人这种事以后还是交给姐姐吧，烟也少抽点。” “怎么？你们还想抢我战绩？” 无邪上下打量一番二人，避重就轻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山下走去。 “没门儿！” 胖子望着无邪离去的背影，恶狠狠道：“没事嫂子，我帮你监督他，只要一抽烟就吊起来上下鞭挞八百遍，咱回去就把他的黄鹤楼全部没收！” 这倒是个好办法，一头白发不用说莫山山也知道是为了自己夫妻二人而白，要是再连累人家沾了满手血债，再加上他本来就有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年少无知不爱惜自己在当代很常见，只是作为过来人，张启灵还是希望他能长长久久的活着。对胖子也是同样的期待。 虽然云彩这姑娘算不上良人，只要胖子喜欢，她也肯回头，这也算是一双璧人。 胖子虽自诩情场老手，可是在面对着云彩的时候总是露怯，以至于一直以来在这段不算感情的感情里时时刻刻处于下风。 四人这次回来依旧是住在阿贵家里，去山上的时候，还看见云彩和他父亲在家里一起干活，可走入正堂却没见父女二人的身影。 桌子上的茶壶也早已凉透，只在茶杯的下面留有一张字条。 胖子以为这是云彩或阿贵留给自己几人的，结果拿起来一看才发现这上面的字迹是涂鸦上去的，压根看不出笔迹来。 写着：云彩在我手上，想要救她来水牛头沟找我。 胖子怒不可遏，将长剑背在身后，冲出房门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三人没有任何犹豫，也急忙跟了上去。 能在四人刚到没半天的功夫，就用这办法来要挟的人，除了塌肩膀想来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甚至就连被绑架者也有可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胖子可以为了云彩奋不顾身，张启灵三人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脚踏入敌人的圈套，所以明知这是个陷阱，他们也选择陪他一起入局。 水牛头沟就是当初四人遇到大蜘蛛的地方，以夫妻二人的全速不过十几分钟便先胖子无邪一步赶到。声声有力的嘶喊求救声被密林层层削弱，传到张启灵的耳朵里时，已经低到近乎无法察觉。 她喊的是胖哥救命。 无邪曾笑言这里的蜘蛛网可以困住哥斯拉，哥斯拉不见得，小拇指粗细的蛛网困住大型野兽是绰绰有余的。 但这般粗细的蛛网，这蜘蛛的体型起码得大到可称离谱的程度才能拉出来。 张启灵莫山山眼前的女子便如落网的蝴蝶般被粘在蛛网上，动弹不得的同时又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凄惨。 只是云彩看见夫妻二人的瞬间有点错愕。 张启灵一言未发，拔出黑金古刀砍在蛛网上，可吹毛短发的老古董竟然砍不断这小拇指粗细的蛋白质，反而被弹了回来。 细看之下才发觉，这蛛网是好几根搓合而成。 张启灵略一运炁，道道锋利气劲遍布刀身，接连数刀斩下，终于斩断了蛛网。 面无血色的云彩身子一软，张启灵侧身一闪，莫山山眼疾手快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没事吧？” 云彩面带潮红，双唇轻启。 还没等到回答，夫妻二人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张启灵回刀格挡，刀身罡风激荡，当的一声响，手持长猎刀的塌肩膀被震退数步。 “正愁找不到你呢！身为五尺男儿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莫山山银牙紧咬一双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一把将怀中女子丢向自家丈夫，提掌攻向塌肩膀，“看好她。” 云彩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向张启灵，后者以刀鞘止住女子身形，也不看战场，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塌肩膀一记挥斩，数道暗红色斩击直冲莫山山而来。 莫山山变掌结成手印，一道焚天符将其尽数挡下，周身地面炸起朵朵烟尘，将她笼罩在内。 眼见这疯女人受过伤还如此勇猛，塌肩膀心中大骇正欲转身逃跑，却不想数不清的掌风撕破烟尘，遮天蔽日如颗颗炮弹般在周身炸开，强大冲击波震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好不容易挨过轰炸，喉头鲜血还没来的及吐出来，先是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裆下一阵剧痛袭来，鸡飞蛋打。 塌肩膀眼角噙着泪水，低头一看，原是那女子脚上的白色绣花鞋不知何时踢在了自己胯下。 第164章 所爱非人(二) 塌肩膀既然敢在此设伏，那必然已经做好充足准备，也不见得会怕张启灵莫山山二人联手。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嘴上说着别人龌龊，自己却逮住三路猛攻，既已嫁作人妇难道就不觉得害臊？ 果真是个贱人！ 塌肩膀自战乱年代走来，一路靠着努力出卖同族，甚至就连本名礼义廉耻都抛诸脑后才有了无数张家人梦寐以求的名头。然而还没等他夺了鸟位自己坐上族长，张家便已经树倒猢狲散。之前数十年的努力皆付诸东流。 但他想不通同为张启灵，为何他就可以娶妻生子，而自己却要替个张家弃子已死之人看守这鬼地方。 现在连子孙后代都被人一锅端了，贼老天真真是不开眼啊！ 不过是一个混血贱种罢了，就算你修为通天又如何，能快的过枪子儿吗？能扛几发手榴弹？能挡得住我这德国原产的镜面匣子否？ 塌肩膀眨眼间思绪万千，已是怒不可遏，紧握手中猎刀回身一刀砍向女子脖颈。 莫山山偏头一躲，又是一脚踹在胯下借力后退。使其本就佝偻的身躯，更弯成虾米似的。 将额前微乱刘海重新束回耳后，嫣然笑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恩怨若能一笔勾销，你我今后就是姐妹了，如何？” 塌肩膀佝偻着艰难回身，眼中怒火滔天，猛地从怀中掏出枪来，冲着冷嘲热讽的莫山山就是一通连射。 莫山山凝起一道焚天符拦在身前，一连串的手枪子弹打在其上叮当作响，子弹不得寸进却皆被撞瘪掉落在地。接着，一颗冒着浓烟的手雷突然滚到脚下。 塌肩膀收回手，强忍胯下剧痛，借机拔腿冲向密林间。 莫山山冷笑一声，即使看出这是真货仍不退反进，朝其消失的方向猛追过去。 张启灵没想到自家老婆看到逃跑的敌人，就连自己这个丈夫都能丢下不管，只能一脚踢飞手雷，日后再行家法。 此时胖子和无邪姗姗来迟。 胖子也看到了安安静静蹲在一边的云彩，如离弦之箭般窜到她的身边，关切道：“云彩妹妹，你没事吧？” “小哥，山山姐呢？”无邪喘着粗气缓步走来，却不想没注意脚下被藤蔓绊倒在地，摔个狗啃泥。 好不容易爬起来，藤蔓突然断裂开来，周遭几棵合抱大树树皮瞬间脱落，裸露出的地方镶有数棵巴掌大的铁锭。似有一只无形的笔，在铁锭之间勾连出数道红线。 霎那间，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红光不知从何处来，弥漫在林间。看似轻飘飘实则有千钧之重，猝不及防之下四人皆被压倒在地。 天地间有九道先天符箓，笔触极为简洁无需设坛仪轨祷告天地，只需以自身修为为媒介，凌空便可画出。是组成所有后天符箓的基础。只是随着异人手段的不断发展，符箓一道也变得复杂多样，这九道符也就渐渐失去了优势，各门各派只在弟子入门之初作为基本功教授，并不以此来对敌。 只有少数门派或散人才会依赖这种早已被研究透彻的东西，并配合机关肉身，往往能发挥出奇效。 最简单，不仅意味着容易被针对，也是最为稳定，最为牢不可破的存在。 张锡林教授符箓时曾对张启灵说过，民国年间两江地区就曾有位以机关符箓两门立身于江湖的大宗师。 此人作恶多端恶贯满盈还能横行江湖，简单可靠的手段便是最大的倚仗，也是江湖上为数不多还在坚持用先天符箓的高手。 而这里的树上用铁锭组成的符箓，就是先天九大符箓之一的力字符，以力压人，粗糙且霸道。 破解的方法同样简单，要么直接抹去符箓存在的媒介，要么同样以力破之。 但不知是这铁锭有问题还是这符箓被人改动过，张启灵试图运炁却数次被体内不受控制的麒麟血打断。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周遭树冠之上一阵悉悉索索，数不尽的紫色大蜘蛛顺着树干爬下来，不受丝毫影响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人扑来。 “怎么回事？我的炁竟然会被我的血冲散！”被死死压制在地的无邪刚想御剑，却猛然发现自己体内的异常，惊呼道。 张启灵瞥一眼同样倒伏在地却面色如常的云彩，顶着肩上的千斤重担，哆嗦起身撑着刀单膝跪地，气喘吁吁艰难道：“这阵法是专门针对张家人的，你是受麒麟竭的牵连才会如此。” “撑住！我去把那几个破铁锭敲下来！” “起！！！” 胖子运起逆生三重，咬牙呐喊，粉色的鲜血顺着牙关一路流出嘴角，额头青筋暴起，终于是站起了身。 等到终于一步步走到树干旁时，身上也爬满蜘蛛，但仍然抄起秋诫一下一下砍着。 “啊啊啊！” 胖子再也忍不住，痛苦哀嚎着。 “胖子！”张启灵瞳孔骤缩，无邪湿了眼眶。 当啷一声清响，铁锭掉落在地。 张启灵身上重担瞬间消失，一刀划破掌心大片麒麟血洒向胖子。 蜘蛛如潮水般散去，张启灵也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在胖子倒下之前把逆生散去，却仍面色惨白的他抱在怀中，撬开牙关掌心鲜血不要钱似的滴在他的嘴里。 这时胖子的胸口一阵白光闪烁，雪白狐狸钻出来，小爪子几下便将胖子身上的衣服撕的粉碎。 “主人！” 小白惊慌失色泪流满面道，舔舐着胖子身上被咬出的一个个乌黑血洞。 “胖子你坚持住！”无邪眼眶通红，嘴里嚼着救命的解毒药草，直将自己的两个腮帮子鼓成驼峰。 张启灵也抓过草药，一把塞进嘴里使劲咀嚼着。 二人一狐，将草药涂满胖子的全身。 胖子看着一通忙活的“三人”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气若游丝道：“别忙活了，抹这么多还不给我腌出味儿来啊？” “小白，哥哥身上这么臭，你也下得去口？” 小白狐狸破涕为笑：“瞎说！主人是香喷喷的才不凑呢！” “胖哥，对不起，对不起……” 云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倒地痛哭出声。 “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是……” 胖子看着云彩身下掉落在地泛着异彩的玉质匕首，两行清泪滑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脑袋一歪手也无力垂落，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谁言道：“我是真心喜欢你啊……真心喜欢……” 第165章 所爱非人(三) 张启灵在认识莫山山之前，对爱情这东西没什么了解。是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才让他明白，真正的爱不会因人的意志而转移反而会变得愈发清晰。 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胖子这也是一样的道理。要是所爱非良人，一颗真心更是难免落得个喂狗的下场。 胖子时隔多年第一次动真情便是如此收场，收场难免急火攻心，蛛毒差点就在昏迷的霎那入侵心脉，得亏张启灵以真炁护持才得以保住性命。 经此一遭想必胖子也会意识到，爱情这东西是能要人命的。不然怎会有一世一双人的说法？ 正当张启灵护持胖子心脉不得脱身之际，跪倒在地的云彩突然出声道：“张先生，胖哥他怎么样了？” 张启灵没有看她一眼，也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无邪全部精力也都放在胖子身上，平静近乎冷酷道：“药效在发挥作用，但只要小哥一松手，毒素立马就能要了他的命。” “那就有劳二位了，云彩先行一步下去赎罪……”云彩身子一软，乌黑鲜血溢出嘴角。 张启灵无邪具是一惊，前者腾出一只手来替这女子切脉，低头看一眼昏迷不醒的胖子，无邪言道：“剧毒，毒火即将攻心，以我目前的状态，除非放弃胖子不然没得救。” “求道长救救她！”小白狐狸化作一面容姣好白衣女子，眉心有火焰一般的印记，一头磕在地上，对张启灵言道：“涂山瑶光愿以自身性命，吊住她的命直至主人脱离危险！” “胡闹！”无邪厉声呵斥道：“你撑不到那个时候就会魂飞魄散！她死了胖子心疼，你死了难道他就不会心痛吗？！” “我从未见过主人对谁用情如此之深，只要有一丝可能，只要主人能得偿所愿，瑶光死而无悔！” 张启灵叹口气，“你可想好了？” 小白狐狸最后看一眼胖子，目光中满是不舍与眷恋，两行清泪滑落以头抢地央求道：“求道长成全……” “我答应你。” “多谢。”小白脸上绽放笑容，身后六条尾巴缓缓浮现，口中吐出一道柔和白光将云彩包裹在内。随后便如同一尊雕塑般立在那里。 无邪不禁感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山儿，问他解药在哪。”张启灵在心中对莫山山讲道。 随后二人皆一言未发，时间也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小白的身形也越来越虚幻。不知过了多久，一身滔天杀气仍未散尽的莫山山捏着一个小瓶子慌忙而来。 对于云彩来说为时未晚，可于小白而言这个时间已经是来到生死边缘。 莫山山将小瓶子里面的药丸一股脑全部倒进云彩的嘴里，抬手打断白光。但天不遂人愿，莫山山只晚来一步，这傻狐狸便将自己仅存的一点真元都渡给云彩，本就虚幻的身形没了存续的根本，在白光断开的瞬间崩溃瓦解。 人妖殊途不仅仅只是话本子上的一句戏言，也并非天理难容，只是二者命理本就相克，若要强行在一起必定死其一。这也是为什么话本故事里，那些道人和尚总爱拆散一对对苦命鸳鸯的原因所在。 按照话本子上的逻辑，道人和尚们应是这么想的：人活一世，妖修大道都不容易，为个情情爱爱断送一世修行，何苦来哉？ 张启灵也曾扪心自问，一个没有害人之心的小狐狸为何会怕我？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怕我也会做出那棒打鸳鸯的事情？ 直到那晚四人和云彩在湖边露营，小白想向胖子表露心迹之时，才终于和张启灵坦白。 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话本子上瞎扯的荒诞故事成了真，而且主人公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张启灵不知是应该感叹自己三生有幸，还是该羡慕这死胖子魅力无双。 但话本子只是话本子，这事谁也没碰上过，故此张启灵没有先例可循，只是根据个人眼界建议最好别这么做，但要是胖子愿意自己也坚决支持，绝没有半点想棒打鸳鸯的想法。莫山山也表示只要腾出手来，就可以为二人扫清一切障碍。 张启灵当时觉得自己已经够开明的了，这事搞不好能成，胖子也不用拿热脸去贴那女孩的冷屁股。可谁知这小狐狸几千年来竟然没有半点恋爱经历，犹豫半天始终没鼓起勇气来，哭哭啼啼又钻回胖子胸膛。 又见她甘愿为了胖子的心上人付出性命就更搞不懂了，连魂飞魄散都不怕还怕表露心迹？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胖子若是没对小白动过情那还好说。可要是真动过，那他将接连失去两段爱情两个爱人。 现今，云彩死不死已经没多大分别，小白万万不能再出事了，否则对于胖子而言将是莫大的打击。 张启灵左手掐诀凝起一道结界以保小白灵魂不散，右手成掌向上托起，一道强劲掌风将其散落在场的灵魂碎片尽数吸入掌中。 莫山山转头望向无邪，“无邪，魂玉有带在身上吗？” 玉可以温养神魂，魂玉更是此中极品，一般以紫色为最黑色次之。就算是最差的纯白色也是一般玉石功效的数倍。 华夏作为魂玉唯一的产地，数千年来，紫魂玉也只是传说而已，若是不算那大黑棺，就是放眼全世界黑魂玉也仅有两块，一块在大英博物馆是只龙纹令牌，一块藏于紫禁城未经雕琢。 八国联军入侵时，两块黑魂玉都被掠至海外，至于后者为何能回国土，据解雨臣所说，那是天通道人在外事访问时，作为战利品赢回来的。 张启灵将无邪递过来的魂玉以阳五雷丝线切割取下四分之一，同样以雷法雕琢出一个六尾小狐狸，再刻上一道蕴灵符将小白残魂收入其中，养魂玉符便算成了。 只是这样一来重修人身是不可能了，何时能以灵魂姿态重回胖子体内，也得看天意。 在那之前，张启灵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狐狸吊坠能给胖子一点安慰，使他不要做傻事才好。 第166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四人又回了阿贵家，云彩也在返程的途中醒来，曾提出想要照顾胖子被莫山山婉拒。张启灵连看都没看一眼，懒得搭理。 无邪则是不冷不热的回了句，：“这是我们几个的事情，就不劳您的驾来管了。” 这姑娘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张启灵曾研究过，最终发现竟是引发自己体内麒麟血异动的罪魁祸首。她显然不是这匕首的主人，就连更高阶的用法也可能不知。况且就这穷乡僻壤的能有这好东西？ 张启灵思来想去觉得她很有可能是塌肩膀的人，云彩本人也承认她是受塌肩膀指派或要挟才会干出这档子事来。 可怜胖子差点因她而丢掉性命，甚至就在最后关头都没忍心责备她一句。这么一来二人的爱情算是彻底没戏，要是当胖子醒来时得知自己的小白狐狸也因她而死，以后即使心中仍然放不下云彩恐怕也会和她形同陌路。 一人一狐两个女子无论谁死，受伤的只会是胖子。 三天后当胖子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没开口问什么，灵台方寸间的空虚让他猛然察觉到不对劲。 “小哥，小白呢？” 张启灵本欲扯谎，可是看着胖子那小心翼翼心都要碎成一片的眼神，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欺骗他，于是便实话实说了。 预想中的嚎啕大哭并没有发生，胖子只是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狐形吊坠，良久之后竟然笑出了声：“不可能，小白最讨厌那姑娘了，怎么会舍命救她呢？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对么？” 无邪看他这样子，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是真的，小哥用魂玉才保住她的魂魄我们没有骗你。” 胖子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却还在保持着，猛地起身连鞋都没穿冲出房间，如同捉迷藏的小孩，疯魔般翻动院中的每一个角落，笑着呼喊道：“小白我看见你了，快出来吧！不然被我找到给你关小黑屋去……” “胖子！”莫山山红着眼眶一巴掌抽在了胖子的脸上，只将他抽的一阵踉跄，咆哮道：“胖子醒醒！你看看你脖子上的吊坠，感受一下，好好感受一下！她就在里面就在你身边哪也没去！！！” 胖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可是...可是我的心是空的啊！我快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感受不到了……” 哭着哭着胖子瘫倒在地，滂沱的泪水逐渐打湿院中的沙土，突然剧烈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便晕倒在地。 “胖子！” 三人具是一惊，手忙脚乱又把胖子搬回床上，张启灵以真炁为他推了体内翻涌的气血，情况这才算是稳定下来。 又是两天之后，胖子再次醒来这次不哭不闹，只是双眼无神在床上呆坐着，沉默无言，问他要吃些什么也只说自己不饿。 无邪实在看不下去，与张启灵一同将他拉到院中坐在高脚楼的台阶上晒太阳，可是温暖的阳光却没能给他惨白萎靡的脸色带来丝毫变化。 “胖子你和我们说说你和飘飘是怎么认识的吧，我好奇很久了。”无邪叹口气，试图转移胖子的注意力。 胖子沙哑着嗓子淡淡道：“没什么可说的，小学同学而已。” 见他终于可肯说话倚在门框边的莫山山道：“小白呢？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从七星鲁王宫带出来的。”胖子的双眼中有了追忆之色，嘴角泛着淡淡的微笑道： “你是不知道，当时她和那劳什子的青眼狐尸躺一块，我还以为他俩是两口子呢，从岩壁上掉在他俩中间了。我一起身他俩也跟着起身，差点没给我魂儿吓掉了。再后来啊……” 胖子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滔滔不绝的说着眼角泪如雨下也浑然不觉，三人看着也静静的听着这早已烂熟于心的故事。 “我以为小白那么漂亮的姑娘不会看上我个穷屌丝，毕竟咱也不是纣王不是？早知如此何必舍近求远呢。” 胖子摸摸胸前的吊坠，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运起逆生三重，全身色调转浅黑色自来卷也成了一头柔顺白发，哽咽道：“小哥，逆生能通天么？” 张启灵摇摇头：“不知道。” 莫山山瞥一眼嘴笨心直的丈夫，心道你说个能多好，这样胖子不就有努力的目标了么？ “肯定能啊，不然怎会有三重羽化的说法？”莫山山顿了顿，画了个圆溜溜的大饼出来，“就算不能，这世上不是还有神树么？老话说的好，天无绝人之路。再不济拳开天路也是个办法！” 张启灵心中一阵无语，拳开天路？天路不就是界关吗？我们守了那么久那是人力可破的？ 简直胡说八道嘛！但这话心里想想也就算了，自己在哪睡都全看人家心情委实是没那个胆量说出来。 “云彩也好，飘飘也罢，今后甭管是谁都和我没关系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王胖子只会爱一个人。” 逆生未散的胖子起身走下台阶，转身望着台阶之上的三人，咧嘴一笑却有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她叫涂山瑶光，是顶漂亮的一个姑娘。我得走一条通天大道出来，脚踩着七彩祥云去迎娶我心爱的姑娘。” 对于胖子的决定，张启灵并不感到意外。传说涂山一脉至情至性一旦认准谁那便是一辈子，她们所爱之人大概也会是如此。 这样的爱在外人看来会很苦，事实上也确实很苦，但他们却能甘之如饴。 世间痴情者，凡心之所向即便山海相隔，亦能移山填海。 “近在眼前的不知珍惜，远在天边的我却视若珍宝。小白，你要是愿意，就等等我。”胖子将脖子上的吊坠小心翼翼的塞回衣领，补上了那一句迟来的告白： “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167章 阴影中的大手 兵分两路的两拨人本意是想拉快进度，但现实的阻碍使得双方都进展缓慢。 张启灵一行被塌肩膀阻拦，解雨臣黑瞎子查着查着又绕回无三省身上，却因无法理解无三省的脑回路，解谜进度大打折扣。 秋诫烫样的剑鞘事关墨池录不能轻易示人，如此一来当初从山洞里带出的东西只有官印白玉盒，与描金大氅可以入手。黑棺更是无从查起。 因为老的魂玉产地历经数千年沧海桑田，早已变成一片荒漠成是真正无人能踏足的生命禁区。 解雨臣花大价钱请来一位圈里的高人帮忙鉴定两样东西，谁知高人以家传手段探了半天，竟突然要砸了自家招牌死活拉不住。原因是没能看出这盒子的年代来。 据高人所说，这大氅倒是正儿八经的北魏时期产物，可是正史中压根就没有对于北魏平真年间的切实记载，还染着圣血的大氅也就无从考证了。 只有寥寥几部野史记载着在当时鲁省伏龙岭一带，曾有恶龙出没，朝廷调集精锐与之交手数次，皆无战果还死伤惨重，最终皇帝爱民之心感动上天，派来天上仙人才得以铲除恶龙。 解雨臣对伏龙岭不是很熟悉，可黑瞎子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座山脉。 这正是化名张锡林本名张怀义的身陨之地。 二人一路驱车来到此地之后，除了遇到几个怀揣着武侠梦，妄图找出传说中张锡林遗留在此炁体源流的毛头小子之外，唯一有价值的发现，便是伏龙岭主峰旁的一座山头顶端十分平坦，像是有人拿着锉刀给磨平过。只是因为那里有比寻常树木高出许多的大树存在，看起来仍旧是尖的。 山洞里东西查不到端倪，就只有从想要进入张家古楼的考察队来入手。 上世纪考古研究活动与九门相关的只有长沙湘省大学下属的一家研究所，在张楚岚一通卖萌外加充分表达对湘省大学的憧憬之情，以簪花小楷留下访客记录后，保安终于同意带他参观一下研究所档案室所在的老旧大学校区，以满足他对大学生活的美好向往。 姜还是老的辣！张楚岚在心里默默给想出用小朋友麻痹敌人，这馊主意的黑瞎子点了个赞。 校区早在上世纪末就搬离现址，现在只剩了些无人问津的藏书档案之类的还留在老校区，脱落的墙皮和灰尘也无一不在展示着这里的荒凉破败。 即便如此这里的大多数房间仍旧贴着印刷体封条，保安也不停的介绍着这所大学取得的辉煌成绩。 张楚岚装作十分惊叹佩服的样子，实际上心不在焉的回应着，直到在路过一间档案室之时，自小练习书法练魔怔了的张楚岚下意识去观察封条上面的字体。 惊讶的发现那竟然是瘦金体，而且笔锋、力道、神韵竟和无邪一模一样。 张楚岚自问发丘指鉴别古董或许会出错，书法一道尤其是在心里只排在老娘亲簪花小楷之下的，无邪写就的瘦金体，那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可封条的日期写的是九四年，那会的无邪对于瘦金体的造诣绝没有此等造诣。 为了防止落入圈套，张楚岚趁保安不注意，用发丘指短暂的摸了摸封条用的纸张，暗自辨别一番结论是与封条上写的年限大差不差，不会是近年伪造或是机打复印。 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录像带里那个和无邪长的一模一样在地上乱爬的怪人。 ‘三哥他会不会是……’ 张楚岚心中眼冒出个可怕的猜想，额头一滴冷汗滑落，等参观完毕告了句肚子疼，便慌忙离开校区直奔暗中不远处解雨臣的低调座驾而去。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转达了两位大人。 第二天巴乃的四人赶回长沙，在互相交换信息之后，当天夜里由张楚岚带路，张启灵带着无邪趁夜潜入档案室。 一阵仔细搜索之后，在档案室的密室中从一堆按照无邪习惯摆放的书籍中找到了一张二十四节气表，以及七六年考察队的档案盒。 至于张启灵想找的六二年前后四姑娘山相关的档案，则是连根毛都没见着。那样的档案也不可能会在一个小研究所的资料室里找到。 无邪在父子二人的殷切注视下，打开了档案盒，但里面只有一张校区门卫室的访客记录表，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张启灵给自家儿子取得化名——张林风。 第三天的早上，解家的伙计报告说前几天为他们鉴别宝贝的高人，被发现在自家上吊自杀。 高人虽然菜了点但在长沙乃至西南地区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这件事也引起哪都通西南大区的高度重视，只是一番侦查过后得出的结果仍是自杀。 其家人坚决不认可这个说法，不过是一次看走眼而已何至于上吊自杀呢？因此这家人跑到了哪都通总部上诉，到伙计打电话的这会功夫还在楼底下举着横幅呢。 解雨臣又命解家的大管家亲自去了解了一下，得到其董事会成员的准确答复是：经总部反复核查最终确认西南大区调查结果属实。 当天夜里，在长沙解家老宅里停着的解雨臣座驾，玻璃被人打了个稀碎。黑瞎子张启灵莫山山三人一起追出去，却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摸着。 好在那张二十四节气表给一行人指明了新的方向，立夏和芒种都被用红笔标注出来，唯独留下了中间的小满。 无邪远程指挥王盟在小满哥的豪华狗窝里，找到了一张样式雷图纸。在一行人赶往杭州之前，那张图纸将由王盟拜托吴老狗亲传弟子孟四祥亲自看管。 “我奶奶曾经说过，这天下要是有人排个武榜出来，再有十年我孟叔一定在前十里！” 无邪得意一笑，颇为自豪，“他的御兽手段已经达到了沟通原核生物的地步！只要让他进到周身五步的范围内，小哥你也得栽在他手上！” 第168章 新月饭店(一) 次日一行人赶到杭州，正如无邪所料老孟出色的完成了护卫样式雷的任务。 张启灵只觉得这张图纸十分眼熟，然而拿到手里看了半天直看的脑袋发胀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没办法解雨臣只好再次找高人帮忙鉴定，只是解雨臣如今在圈里的名声就和黑白无常一样，找谁谁死，上次那位高人的尸骨还在停尸间冻着呢，谁都不想步他的后尘。 好在吴老狗还算有点懂行的朋友，看在无邪的面子上最终同意帮忙掌眼。但这老头也不靠谱，只能看出这张图纸设计的是个义庄。道上倒是有人在收这东西，于是老头建议可以找找他们，说不定人家懂行。 几经周折，无邪最终见到了那位大肆收购样式雷的买家。只是人家是来买断的，并不是受邀来给无邪解惑的。到最后还是搬出吴老狗的名头人家才愿意在两天后的新月饭店碰面。 只是那地方有非正装不得入内的规矩，张启灵也不得不穿上他认为打起架来最不方便的西装。 这也是他记忆中第一次穿西装，之前穿没穿过委实是记不起来。 莫山山对此兴致缺缺，最终选择带着张楚岚去游乐园玩，不掺和这档子事。解雨臣准备的旗袍虽然很漂亮，但是打架也很容易走光，一大把年纪了实在犯不上。（保命解释：旗袍尺寸来自张启灵） 两天后 炁体源流的风波仍未过去，为保险起见黑瞎子藏于暗处随时准备接应，张启灵也带上了人皮面具，与胖子无邪二人在解雨臣的带领下来到他在新月饭店的包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服务员推门而入，挂着职业的假笑行礼道：“海悦阁的贵宾请三位过去一趟。” “三位？”胖子拉下装13用的墨镜，看着服务员笑道：“我说美女，你不识数啊？我们这不四个人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位贵宾是这么嘱咐我的。” “算了胖子，你们去吧。”解雨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我大概猜到找我们的人是谁了。” 张启灵忽然察觉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转头望去，视线的尽头是正对面的包间里一头发、面容皆雪白到有点不正常的旗袍老妇，发觉张启灵看过来也不闪躲大大方方的回以礼貌微笑。 只是她那眼神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好似在哪里见过。 无邪顺着张启灵的视线望去，心中一惊传音道：“小哥！你觉不觉得她的眼睛和陈皮阿四特别像！” 张启灵点点头，经无邪这么一提醒脑海中云顶天宫时的陈皮形象渐渐浮现，天差地别的一男一女确实有很多共同之处。 最能说明问题的是二人身上的异常之处，其一，陈皮百岁高龄衣衫单薄却不惧寒冷，且七六年被刺瞎的双眼莫名其妙的复原，而这老妇虽皮肤有着近乎病态的白色，但却极为细腻比之少女也不遑多让。 其二，二者的眼睛都有似冷血动物一般的冷漠，以及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神采与生机。 ‘她认识我。’张启灵微微蹙眉如此想道。 三人随服务员穿过二楼回廊，来到所谓海悦阁，即老妇所在的包间。其人正是九门行七霍家当家人，江湖人称“美人”的——霍仙姑。 老妇人先是看了一眼张启灵，似是没看到想要的结果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接着还没开始寒暄便开始对无邪冷嘲热讽。 说是对无邪但其实针对的是他的爷爷吴老狗，那酸溜溜的话语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和吴老狗曾经有过一腿。 对于无邪请她告知样式雷详情的请求，老妇人不屑一笑，“想要知道样式雷的事情，不妨让你奶奶亲自来问我。” “人说父债子偿，您和我爷爷不管有什么恩怨也没必要牵扯到我个孙子辈身上，我奶奶年纪也大了我也不忍心让她专门为我跑一趟。” 无邪说着说着突然笑出了声，“您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改天我让我爷爷给你托个梦，你俩当面谈。” “来人！给我把这几个臭流氓赶出去！”老妇人恼羞成怒。 话落，十几个壮汉一窝蜂涌进来，不由分说便要将三人扫地出门。 张启灵古井无波的眼神轻飘飘一扫，十几个壮汉皆面带惊恐后退数步，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过后，极具穿透力的女声响彻整个新月饭店。 “各位来宾，拍卖会即将开始。” 老妇人眼中一阵惊疑不定，有点拿不准无邪身边这位年轻人的来路，只得冷哼一声坐到包间看台上小桌右侧。 胖子眉毛一挑，传音道：“天真，乘胜追击！她坐你也坐就这么干耗着，我们有的是时间看谁耗的过谁！” 三人眼神交流一番，皆微微颔首。有了底气的无邪一屁股坐到老妇人左侧，“您要是不说，您到哪我就跟到哪！” 哗的一声，无论是一楼大厅还是二楼包间，不管服务员还是客人都齐刷刷的转头看了过来。 “起来！”老妇人面色一变，厉声呵斥道：“这不是你坐的地方！” 这时，坐在包间斜对面的二楼看台上，在塔木陀沙漠中有过一面之缘，被解雨臣当做救兵请来的魁梧男子，冲张启灵轻轻摇了摇头。 “那爷？”胖子一脸疑惑，暗自嘀咕：“他怎么在这？” 张启灵看看那魁梧男子，又看看胖子有点不明所以。 胖子见状传音道：“他是上次小花请来的救兵，吸古阁掌舵人那如虎，在古董行混的都叫他那爷。 他是怎么个意思，天真这座位上长钉子了？” 张启灵仔细端详一会无邪屁股下的椅子，这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紫檀木椅而已，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猫腻？ 老妇人看着无邪，意味深长的笑道：“吴小狗，你真的要坐在这儿？” 无邪心中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却还是故作镇定，嘴硬道：“不就是把椅子么？我坐的起！” “好好好！有种！真不愧是吴老狗的孙子！”老妇人笑得格外开心，拍手叫好。 不仅是她，眼尖的张启灵甚至看到连斜对面的那如虎都竖起了大拇指。 第169章 新月饭店(二) 张启灵和胖子对视一眼，二人心中也都有了不祥的预感。这把椅子肯定有什么众所周知的猫腻在，不然何至于满堂侧目？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二楼包间里坐着的人都坐于右侧椅子，无一例外。仿佛坐上这把左侧椅子就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间接证明了他的猜想，只见一个个身段婀娜的美女服务员，端着茶壶茶点放在了无邪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递上了一本描金菜单。 上面写着本次拍卖会的拍品名录，旁边还配有图片，分别是： 铸剑林秋诫烫样 鸾鸟赤魂玉玺 至于第三页无邪就没再往下翻了，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图片上的短剑吸引了去。 “胖子！你看到了没！”无邪有些激动，传音道。 “看到了，我又不瞎！”胖子没好气道，这次没再传音直接说道：“这真是瞌睡了有枕头，想吃奶了孩子他娘来了，是不是我们想要金丝帛书他们也有？” 张启灵心中也有疑虑，这也太巧了点，总不至于要什么有什么吧？但比起这个此时更让他在意的是那枚赤魂玉打造的玉玺。 夫妻二人在界关待了这么久，与守军朝夕相伴，却在前不久调查官印盒子的时候，才从高宠的口中得知很早之前，界关大印曾有一式两枚，一雌一雄。 雄印自不必多说，雌印据说是由紫魂玉打造，玺纽是无数只鸾鸟组成的凤凰，与张启灵手中的雄印——鬼纽龙鱼玉玺，有异曲同工之妙。 与图片上的描述大差不差，但眼前图片里的这只玉玺却是由赤魂玉打造，唯一跟紫魂玉沾边的就是二者皆为魂玉。 想到这里，张启灵有点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界关大印。 “拍卖会正式开始！”台下的女主持人高声唱道，随后一身穿白色短打的壮汉高举着挂有第一件拍品的长竹竿，一一走过二楼看台来宾的眼前。 “第一件拍品，出自三大剑炉之首的铸剑林，为北魏皇室佩剑秋诫烫样，相传此剑曾于伏龙岭斩龙。” “每次加价最低两百万，最高两千万。” “点灯！” 介绍完毕之后，立于一楼大厅的一众侍从们齐齐高声唱和道：“点灯！！！” 话落，又是一身穿白色短打的壮汉，高举着灯笼挂在三人所在的包间瓦檐处的龙头之上。 在场的所有人尽皆拍手叫好，甚至不明所以的无邪也在跟着拍手，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老妇人见状笑得更灿烂了，“当年张大佛爷就是坐在这儿点的天灯。最后嘛，自然是抱得美人归喽，你也想成为新月饭店的姑爷？” 无邪苦笑一声，脸色如吃屎一般难看，“我说怎么大家都在盯着我看，原来是在看热闹……” 张启灵略一思索，传音道：“点天灯，就是包场么？” “回答正确！可惜没有奖励。”无邪欲哭无泪，心里已经开始脑补吴家的列祖列宗托梦来揍自己的场景。这么一想，屁股都在隐隐作痛。 胖子豪气干云道：“没事！咱不是还有一块1.5个亿的黑魂玉嘛，为了咱嫂子咱今天索性就包一回场子！” 然而胖子刚说完，一楼大厅一位五短身材的猥琐中年人，就高喊道：“两千万！” 好在在场的宾客似乎并不识货，没有跟着加价，猥琐中年人一直叫到六千万也就作罢了。 这就意味着，无邪以六千两百万的价格，将秋诫烫样收入囊中。 无邪长舒口气，心有余悸道：“还好山山姐还有点棺材本，不然我们吴家和小哥你的石湖山就保不住了……” “第二件拍品，鸾鸟赤魂玉玺，净重三千一百克，乃是两百年来赤魂玉之最。其养魂功效仅次于故宫黑魂玉。 起拍价六千万，每次加价一千万。” 主持人说着，短打壮汉再次高举着竹竿在二楼看台前一一走过。 令张启灵没想到的是，就在装有玉玺的琉璃盏走过所在包间看台时，赤红色的玉玺竟然泛起一道微弱的紫色光亮，与无邪体内真炁遥相呼应。而无邪的炁，本就是与莫山山同属性的。如果这是玉玺本身存在的某种特性，是不是自家老婆在场的话会直接蜕变为紫魂玉呢？ 接着侍从们一阵高声唱和，又是一盏灯挂在龙头之上。 猥琐老头隔着老远冲着包间里的三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这次毫不掩饰的哄抬价格。即使周围的宾客都向他投以鄙夷的目光，也全然不在乎。 直到价格一路飙升至两亿，这死老头还在疯狂加价，一副玩嗨了的样子。斜对面的那如虎眉头一皱，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耳语一番递给身后的小弟。 没过多久那枚玉佩便出现在了猥琐老头的桌上，老头再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位子上，如落入条子叔叔手里的小瘪三一般乖巧。 只是现在制止他为时已晚，这两样东西的价格早已超出三人预算。就是算上张楚岚卖字帖得来的一千万，也还差了整整一亿。 这秋诫烫样也就罢了，这玉玺明显是界关所有。单从现在看来，说不定这本来就是莫山山黑棺里的陪葬品，要不然怎会对和莫山山属性相同的炁有反应呢？ 这样一来，这玉玺的来历就只可能是莫山山或是她的黑棺，但到底是偷还是抢就没有多大分别了。 天底下哪有拿回自己东西还得花钱买的道理，这不是强盗逻辑吗？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超预算了，不然张启灵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这口窝囊气，这冤枉钱，就算是打碎牙也得咽回肚子里。 不论怎么说，三人都一致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要是等到拍卖会结束三人的全部身家说不定都会撂在这。 第170章 新月饭店(三) 但凡在江湖上混的除了全性，凡事都得讲规矩。也得讲理，并不是说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对于张启灵来说，新月饭店公然拿自己妻子曾经的陪葬品来拍卖，显然是不占理的。但这也不能代表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东西带走。 更何况很多事情本来就百口莫辩，要是真这么做了，世人也只会认为是他见财起意，抢了新月饭店的拍品。除非他不顾妻子安危将个中缘由公之于众，否则不会有人相信那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他妻子的。 而且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了一旦造成影响，就会把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两样东西上，继而把和这两样东西密切相关的莫山山彻底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 这是规则之内的游戏，是利用这世间本来就存在，或后来出现的条条框框来压人的手段。 圣人曾言；君子可欺之以方，这话放在这同样适用。 把东西放到这来拍卖的人，虽然打架不见得会是张启灵的对手，但玩起规则之内的游戏来仨人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抢了这东西会引发大范围的关注，落入他人之手更是给自己找麻烦，说不定哪天就会反手将自己拖入地狱。 两轮拍卖过后开始中场休息，三人也开始暗中商量，最终决定两者相较取其轻，用胖子的话说就是抢了他狗日的。 中场休息结束后在第三轮拍卖开始之前，无邪答应老妇人的半小时到了。 “半小时到了，您可要说话算话。”无邪起身一边看着老妇人，一边解开西装上衣的扣子以免一会儿动起手来不小心损坏。 “你们要干什么？”老妇人看这架势不禁有点心慌。 胖子将墨镜重新戴好撸起袖子，“这新月饭店开的太久了，我们哥们儿帮他装修装修。” “动手。”话音未落张启灵一步跳下看台，胖子和无邪也紧随其后，一左一右站立于身旁。周围宾客们惊叫着四散而逃，新月饭店的侍从打手将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上！”方才的主持人一声令下，刚才站位还是一片混乱的喽啰们立马分为五人组成的数个小组。 三个小组以两人在前三人在后的阵型，手持长棍从三面攻向三人。其余人等排成九宫八卦将三人团团包围。 十五条长棍以黑云压顶之势朝三人当头劈下。 张启灵手执三山诀，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罡气自脚下生发，将三人都笼罩在内。 长棍一敲上去瞬间崩裂成根根木刺不仅反弹了回去，还将第一次进攻的三组人反伤。皆倒伏在地哀嚎不断，但真正让这位美女主持胆寒的是这十五人竟无一人丧命。 这样的力道要人命并不难，难得是不杀一人，甚至在新月饭店豢养的几十号打手围攻下，还能对力量有如此细致入微的把控，可见眼前此人修为之深不可测。 美女主持不禁在想，自家店里的人还有谁是这位的对手，恐怕小姐口中的“老不死的”在他面前也犹如稚童！ 真正能和他交手的也只有于二楼坐山观虎斗，江湖人称两豪杰的那爷那如虎了。但新月饭店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请人家出手。 “双拳难敌四手，我就不信你还能翻了天不成！”美女主持恐极成怒，咬牙切齿厉声道：“所有人一起上！布阵！” 话落，打手齐齐绕着三人奔跑起来，一时间人影绰绰棍响如惊雷。罡风似利刃般将大堂内的桌椅板凳切的粉碎，却仍被张启灵的三山诀挡在周身五步之外。 张启灵脚下一踏，突然周围奔走的打手手中长棍脱尽皆手而出，像是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牵引不断的戳在三山诀所生罡气之上。不过眨眼功夫，所有打手皆已两手空空，罡气上也贴满了长棍。 这时三山诀猛然落下，罡气也随之爆炸开来，一道强劲涟漪裹挟着无数长棍只一瞬间便将在场的所有打手掀飞。 待到其落地之时所有打手齐齐吐血倒地，五六十朵绚烂血雾如红花般绽放场面颇为壮观。 这些打手用的是在华夏传承千年有余的五郎八卦棍，所使阵法应是由九宫八卦阵演变而来。 转圈的过程就是在积攒棍势，可使所有人的气机混成一体，因此形成可观威力的时间也只在短短数秒之内。 除非在阵成之前或是棍势未至顶峰时以力破之，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世间能在这个时候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屈指可数，而张启灵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新月饭店这样的奇思妙想也与古代士卒镇压江湖高手的思路不谋而合，旨在以“势”压人。只是这回没压住而已。 无邪和胖子本来准备大干一场，谁知张启灵连金光咒都没用，只一个道门最基础几乎人人都会的三山诀便将几十号打手撂倒。 胖子不禁咋舌，“抬手间樯橹灰飞烟灭呀……” 无邪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小哥除了砍怪物费过一点劲，砍人好像都没怎么用力的样子。” 张启灵没有去看倒地不起的一众打手，缓步上前拿走秋诫烫样和界关大印，在瘫倒在地一脸惊恐的美女主持人面前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那块黑魂玉和两张金额共计四千万的银行卡，轻轻放在她的面前。 转头望向藏在正厅侧门处屏风后的一道女子身影，淡淡道：“这两样算我买的。” 算我买的，意思就是我不和你计较我的东西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总之我花钱再买回来，中间虚高的差价你也甭跟我提。 至于这碎了一地的桌椅板凳瓶瓶罐罐，那是你的人布阵的时候打碎的，我最多踩脏了你的地板。 屏风后的女子头低了下来，似是在沉思计算得失。 良久，只说了句好便转身从屏风后的走廊离去。 整个饭店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刚才还在吐血的满地打手也突然停止哀嚎，只有那女子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回荡在一楼大厅。 第171章 恩人 无邪抬头望向二楼包间里坐着的老妇人，大喊一声：“霍老太太，这回您可以告诉我样式雷的事情了吧？” 老妇人沉默良久，不知怎么看向张启灵的时候眼眶竟有些泛红，叹息道：“跟我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随后黑瞎子驱车载着张启灵三人与解雨臣，一路跟着老妇人的车来到霍家。 老妇人自张启灵出手后态度发生了惊天的逆转，一行人自进入霍家大门开始到在客厅落座，不仅没有没有失半点礼数甚至这待客的规格也超出了一般范畴。 这让几人都十分纳闷，张启灵倒是寻摸出点门道来，最大的可能便是自己在出手的时候被人家认了出来。 直到霍秀秀捧着一个小木盒放在老妇人面前的时候，这个猜想立马得到了证实。 那里面装着的是霍玲的唯一一件遗物——一把木梳。正是张启灵在进入魔鬼城之前，转交给霍秀秀的。 那上面还残留着道道焦痕，但凡有点见识的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五雷正法所致，非道法高深者不可为。 仅仅是数月而已，就又碰上了仅凭道门的入门手段三山诀便能横扫一众新月饭店精锐打手的人，还同样和无邪关系莫逆，即使他戴着人皮面具也很难不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块。 这么一想，张启灵觉得自己被人出来也就不足为怪了。 只是老妇人的反应之激烈，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竟当众朝张启灵跪了下去，“您四十年前救了我，四十年后又救我女儿脱离苦海！您的大恩大德，霍家永世难忘！” 霍秀秀见自家奶奶都跪了，自己也连忙跟着跪下一头磕在地上。 张启灵没有去扶起这娘俩，给了无邪和胖子一个眼神，摘下人皮面具，咔咔一阵关节响动缩骨功改变的身形也恢复原状。 胖子将二人扶了起来，感叹道：“我们家小哥救人从不图回报！您二位也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救你女儿的事情我知道，您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妇人的视线仍在张启灵的身上，脸上的愧疚溢于言表，摇头长叹一声：“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您……” 话还没说完便被张启灵打断，淡淡道：“样式雷。” 当年的事情现在追究也没多大意义，况且要道歉的话何必等到现在呢？自家孙女和无邪走的这么近，仅凭木梳那一点小细节都能推断出自己身份来，难道不知道他的身边就是救过她性命的张家族长？ 张家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本就所剩无几的张家人更是死的死逃的逃，为了活命连族长都能丢下不管。 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老妇人，连当年的约定都没有履行，以至于自己夫妻俩不得不丢下五岁的儿子自己去守青铜门，这一句迟来的道歉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老妇人命下人又拿来一个木盒打开，放在张启灵面前的桌案上，眼中难言悲痛，“自我女儿失联后的不久，我陆陆续续的收到过好几盘录像带，发件地址天南海北很难追踪来源。 里面的内容记录的是我女儿长久以来的变化，除此之外，录像带里偶尔会夹带一张图纸，就是你们要了解的张家古楼的样式雷设计图。一共有九张，我手里现在有八张就差这最后一张了。” 无邪听完也感同身受，寄录像带的人明显是以此作为要挟，逼这霍老太太进入张家古楼。虎毒不食子，孩子被人握在手里做父母的怎会不着急呢？刚想出言安慰便被老妇人打断： “不必可怜我，好好想想吧！那些人轻轻一拨弄便有了你爷爷的战国帛书案、黑背老六的妓馆杀人案、半截李的思乡案，陈皮阿四被迫逃往边境，二爷修了一辈子的巫优神格面具竟被逼的退出江湖，一辈子不曾与人争执的齐铁嘴举家逃往国外，算无遗策的解九更是差点死在长沙，这些年九门哪一家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威胁？建国但凡再晚一点，整个九门都会灰飞烟灭。” 老妇人说着忽然自嘲一笑，恨恨道：“这么算的话，怎么着也该轮到我了。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就算我死了，我霍家就此绝嗣这仇我也一定会报！” 解雨臣眼眶通红，这些事自己作为一门当家人竟一无所知，激动道：“为什么！” 老妇人幽幽道：“四四年，佛爷曾抽调人手秘密前往四姑娘山抓一个人，那些人回来之后就是一起祸端的开始……” 张启灵道：“是三十六贼之一么？” 老妇人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三十六贼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 老妇人又跪下来，冲张启灵行了个大礼：“我愿意用这些样式雷，来换取一次与您合作的机会！求您成全……” 张启灵平静的望着这位年过耄耋的霍家当家人，即使她三番两次行跪拜大礼，心中对她也生不起一丝信任来。但即便这样式雷之前是属于张家，现在它都是归这老妇人所有，同那鸾鸟赤魂玉玺一般需得付出代价才能拿回来。 而这老妇人之所以寻求合作，无非就是想借此来反击幕后之人罢了，说到底为的只是一口气而已。 但张启灵认为仅仅是一个张家古楼外围防御机制就让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这老妇人很可能会死在里面。 “你可想好了？” 老妇人再次以头抢地，决绝道：“不报此仇，我死不瞑目！” 第172章 分兵 张启灵最终同意了与老妇人合作，对手里的样式雷图纸进行研究后，发现要进入张家古楼首先就要解开位于四姑娘山的千里锁，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决定兵分两路。 高配版的张家人——张启灵去面对最困难的张家古楼。低配版的张楚岚和吃过麒麟竭的无邪被安排到四姑娘山去，与这俩难兄难弟一起的还有黑瞎子和解雨臣。作为母亲的莫山山这次竟一反常态，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儿子，选择与丈夫一起。这让张楚岚颇为失落，待自己最温柔的娘亲被老爹抢了去，他也不得不考虑如何面对黑瞎子的魔爪。 黑瞎子一推墨镜笑得格外瘆人，“大侄砸~ 不要担心嘛！黑叔我会好好保护你哒！” 话未说完，一道白色雷龙从天而降，将黑瞎子周身地面劈的焦黑。 “不许欺负我儿子……” …… 三天后 四姑娘山脚下 张启灵的警告不仅没能起丝毫作用反而使黑瞎子更加变本加厉，他把莫山山给儿子买的游戏机全部扔到了自己的包里，给张楚岚换成了古典名着水浒传。把甘甜的肥宅快乐水换成了苦的要命的两广地区传统凉茶。 美其名曰黑叔我都是为了你好，然后一边喝着张楚岚的饮料一边玩着他的游戏机。 此时四人正处于四姑娘山的西南面一处高耸入云的断崖下，断崖十分陡峭几乎与地面垂直。其上遍布着近百个大大小小或人为或天然形成的洞口，解家伙计探了两天也仅仅只是探到一半的数量而已。 张楚岚举着装订有解家伙计绘制的断崖平面图的小黑板，小脸上写满不服气嘟嘟囔囔的站在越野车前充当着支架。 好在解家伙计中也不乏有眼力见的，张楚岚只是举了一会便有伙计主动上前替他举着。 讨论了一会，解雨臣收起图纸装回包里道：“大致就这么个情况，我的伙计能探明白的都标记出来了，剩下的几个就得我们亲自出马了。” 张楚岚踌躇道：“这会不会有点太简单了？我们就这么走到了距离入口一步之遥处？” “我说大侄子，你管这几百米的断崖叫一步之遥？”黑瞎子看向张楚岚不可思议道。 张楚岚一愣，这倒也是，这个高度是能干掉世间绝大多数人的高度。刚想说什么，便被黑瞎子一把提起后衣领，扔进了在自己背后特制的儿童背带里，“把安全带系好了，黑叔带你爬山去！” 张楚岚扯了扯一看就不怎么结实的背带，试探着问道：“黑叔你这背带结实不？” “花了我六十块大洋呢！肯定结实啊！” 话落黑瞎子脚下发力，踩着断崖石壁几个大跳便跨越了数十米的高度稳稳的抓住了伙计提前固定好的绳索。 有了绳索之后更是如履平地，短短几分钟便蹿到了断崖顶端，期间所产生的强大劲风甚至把张楚岚的稚嫩小脸都吹变了形。 正当黑瞎子看着山顶的云卷云舒洋洋得意，嘲笑某人动作缓慢之时，对讲机里传来解雨臣的声音：“身手不错，很帅，但是我们是要探索岩洞，你跑山顶干什么？喝西北风么？” “赶紧给我下来！” 可冰雪聪明的黑爷怎么会乖乖听话呢？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看看这两只菜鸟是怎么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爬山，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于是下面好不容易才爬到半山腰的无邪，时不时就会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自己脑袋上，那正是黑瞎子的瓜子皮。 约莫二十多分钟，下面的无邪解雨臣到达指定位置时，磕了半瓜子的黑瞎子才慢悠悠的背着张楚岚下去找二人汇合。 四人所处的岩洞位于断崖的上半段，深约四五米的尽头处被水泥山石混杂着鲜血砌死，洞口处还摆着一具锈迹斑斑的铁甲。 解雨臣对照平面图确认一番，朝黑瞎子一扬下巴，“应该就是这里了，五百块，动手吧。” 黑瞎子义正言辞道：“八百！” “三百。” “好！算你狠……”黑瞎子咬牙切齿道，随后从张楚岚的小书包里掏出一张五雷符对准前方。黄色的符纸瞬间爆发耀眼雷光，只两成威力便将拦路的水泥墙壁轰得粉碎。 烟尘散去，一条黑漆漆的笔直通道展现在四人面前。远光手电也照不到尽头，如同噬人的野兽大张着自己的血盆大口。 无邪有点心疼只是没来得及阻止，只得一脸肉疼道：“你知道小哥画这一张符要费多大劲么！你就为了五百块钱就给浪费了？” 黑瞎子耳朵动了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别出声！” 解雨臣紧闭双眼侧耳倾听一会，“机括转动的声音，离我们不远。” “没有夹层，这山洞不是天然形成的，但也不像是人开凿出来的。”张楚岚双指抚过水泥墙壁后黝黑且凹凸不平的岩壁皱眉道。 举着手电四处寻找的无邪，在不远处发现了一道两指间隔足有一掌宽的四爪抓痕，“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爪子？” “要是有大怪物在里面的话，就算不冲出来攻击我们是被五雷符给吓退了，我也一定会听到动静或者有所察觉。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东西早死了。要么它很聪明不知道在哪猫着，打算趁我们不备搞偷袭。” 黑瞎子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向通道里走去，“但是它如果真有这么大的爪子，这东西体型不会太小起码得在七八米往上，这通道才多大？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跟着我。” 洞口处的两大一小对视一眼，最终跟了上去，一致认为这死瞎子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好在人还是靠得住的。 结果也正如黑瞎子所预料的那样，四人一直走到通道的尽头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通道只有两米宽尽头处豁然开朗，足有半个标准足球场大小，其正中央的地面上镶嵌着一个缓缓转动的巨大黝黑铁盘。 四人一开始听到的机括转动声就来源于此。 上面的浮雕看起来和西王母宫壁画上的灵榆神树一般无二，只是树干的中段多了一个两指宽的椭圆孔洞，和看着像是钥匙孔的三厘米长的缝隙。 黑瞎子朝张楚岚伸出手，“大侄子，小黑金和秋诫烫样拿来。” 张楚岚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有心想说你怎么知道这两样就是这么用的，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乖乖的把腰后的秋诫烫样和小黑金递了过去。 黑瞎子将这两样东西归位之后，又朝张楚岚道：“放点血到小黑金上去。” 张楚岚照做，大铁盘沉寂片刻，一金一青两道光芒自秋诫与小黑金开始，从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如流水般沿着缓缓灵榆神树流动，待到两道光芒交汇之时整个山洞开始剧烈震动，大铁盘从神树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下面亮着点点星光，深不见底的大洞。 第173章 武钗 与此同时 巴乃羊角拗 九门霍家为下三门，正是“商”因此从很早之前霍家人便鲜少下墓，到了现代更是逐渐洗白有了自己的拍卖行。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有很多先进的设备，比如国外引进的无人机技术。 也得益于此张启灵不必亲自勘探山脉走势，只根据无人机的航拍画面对比样式雷图纸便可直接进入寻龙点穴的过程。 从地形上看，羊角山与古楼所在的湖泊形成了一高一低的双盘龙格局，若是只有羊角山一处龙头那就只能藏风，但后来张家人又在原来的瑶寨旁修建了张家古楼，使得两者相得益彰，这才形成了羊角山藏风，古楼聚水的“双盘龙”。 这就意味着湖底古楼被淹没不是突发性事件，而是早有预谋。 张启灵所推衍出的张家古楼入口，距离黑瞎子当初进入张家古楼的入口仅仅相隔不到三百米，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山洞，就连一人高都不到的洞口也被低矮的灌木丛掩盖，让人不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鼎鼎大名的张家古楼。 此次行动霍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取得相关许可，甚至提前在哪都通西南大区做了备案，将二十三名异能在身的“武钗”横跨大半个华夏调往巴乃，这几乎是身处江湖的霍家过半的武装力量。足以见这霍老太太对此次行动的重视。 而这些“武钗”仅仅出动了八人，便将裘得考驻留在巴乃的队伍屠戮殆尽。 这也使得张启灵没了除霍老太太本人以外的任何后顾之忧。 次日一早，张启灵夫妇、胖子外加霍秀秀所带领的十三名武钗，进入张家古楼外围入口。 猫着腰沿着狭窄的洞口一直走了不到十分钟，一行人的面前出现了篮球场大小的巨大岩洞，绿油油的玉脉与白色尖锐的钟乳石随处可见，只是唯独不见任何入口。 胖子后退两步躲到莫山山身后，后怕道：“这地方不会和咱待的那山洞一样，把人的炁吸干了才派那劳什子的密洛陀出来吧？” “那时候就晚了，主动放炁把密洛陀引出来，到那时候路自然也就有了。” 莫山山转头对霍秀秀说道：“根据上次的情况来看，这密洛陀绝对有不能踏足的地方，一鼓作气闯过去。” 霍秀秀点点头，拿起对讲机说：“武钗再下七个。” 随后一老者带着三男三女于最大的一片玉石岩壁前站定，将各自的炁汇成一股由老者输入其中，又是十分钟后待到七人皆面色惨白之际，岩壁终于传出咔嚓咔嚓的迸裂声。 霍秀秀一摆手七人后退，未曾出力的十三人齐齐拔刀，一言不发于裂缝前摆好阵势，蓄势待发。 “我提醒你们一句哈，这密洛陀对炁有很高程度的免疫，不管你们有什么手段都尽量别用，拿刀砍才是最省力的。”胖子秋诫出鞘，嘱咐完武钗们又转头对张启灵和莫山山说道：“还有你俩也一样，省力才是最重要的别图快，小心我唠叨你们啊！” 张启灵本不想回答，奈何胖子的威胁太过骇人，微不可察的叹口气道：“知道了……” “山山姐，我专门从小花哥哥的库房里给你偷出来的！”霍秀秀神秘兮兮的将一把通体墨绿的长剑递到莫山山面前：“剑名青鸾，棠溪剑炉出品！” 历来擅长徒手开颅的莫山山有些踌躇，一来很久都没用过剑不知道会不会手生，二来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这不太好吧……” 胖子压低声音道：“嫂子，拿着吧，你那徒手开颅的场面实在是太残暴啦！” 这话已经憋在张启灵心中一年之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替自己说出来，当然是举双手赞成，“拿着吧，安全起见……” 莫山山拿过长剑狐疑的看着自家丈夫，心想你也觉得我残暴？只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岩壁轰然倒塌密洛陀鱼贯而出，只好将没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武钗中一络腮胡子壮汉一马当先提起九环大刀迎面撞了上去，浑身肌肉膨胀硬生生将密洛陀顶的止步不前，剩下的武钗两两配合将几个漏网之鱼解决后，与络腮胡壮汉合力将堆叠在一起的密洛陀推了回去。 就这样一直推进不到一百米，进到一个半球形岩洞，更多的密洛陀从九个一人宽的通道涌出来，将一行十七人团团包围，一名武钗猝不及防之下被利爪抓破肚皮，拖着血淋淋的肠子换掉四个密洛陀之后背朝霍秀秀气绝身亡。 “一点钟方向就是生门所在！”莫山山一剑斩出，青色剑气纵横下七八个密洛陀被腰斩，“我们断后，秀秀让你的人开路！” “小姐，让我来！”络腮胡瓮声瓮气道，大刀舞得密不透风接连斩出数道刀芒，踏着满地碎玉渣子如同碎石机般开进通道。 随后众人一一跟在他的后面，待所有人都进入通道后，张启灵退入通道将黑金古刀反持，手执五雷诀周身猛然爆发道道蓝白匹练，直冲密密麻麻的密洛陀而去。 “绛宫雷！” 整个山洞的密洛陀皆在这一击之下化作齑粉，新涌进来的则被莫山山以焚天符挡在通道外。 密洛陀悍不畏死一个挤一个接二连三的撞在焚天符之上，被其上散发的高温融化成一滩滩绿色脓液。 张启灵又补了数张符箓上去，这才与妻子一同转身离去。 夫妻二人只是脱离队伍几分钟而已，大部队便已跑的不见踪影。这种情况放在其他人身上倒还正常，可是胖子是绝对不会丢下自己两人不管的。 “胖子你们到哪了？”莫山山以秘法试图联系上胖子，又接连喊了好几声还是没收到任何回信。 “胖子！”夫妻二人面色一变，拔腿朝着不知有多深的漆黑通道狂奔。 第174章 九死之局 正当夫妻二人全速奔跑之际，通道内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悠远的铃声，那正是夫妻二人无比熟悉的六角铜铃声，且威力比之前遇到过的大了好几成。 二人不由得加快脚步，就在这时通道内忽然变得嘈杂起来，打斗声夹杂着惨叫声借由通道清晰的传到了二人的耳朵里。 随着铃声越发清晰，夫妻二人也终于跑出通道。此时的队伍正相互厮打在一起，地上已经有了三具武钗尸体，墙角的霍秀秀更是拿起鞭子死死的缠着自己的脖子，一副要把自己勒死的架势。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额头青筋暴起面色赤红，脸上写满了无尽的狂热与兴奋。 与她风格相同的还有正欲横剑自刎的胖子，但他的脸上没有狂热只有豆大的汗珠在不停滑落，牙关紧咬眼底满是挣扎与惊恐。 张启灵指尖凝起一点金光弹在胖子脑门后者倒地不起，随后灵活穿梭于混乱的人群中，发丘指不断于其膻中大穴轻点，被六角铜铃控制的众人一一倒下。 莫山山一掌挥出，一道青色涟漪于半空中荡开照亮黑暗的穹顶，也平息了无数黑线吊挂着躁动不安的六角铜铃。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待维稳的炁散去时，重新醒来的他们一旦发出丁点响动，声音就会被特殊构造的山洞无限放大最终再次触发铜铃。 确认队伍里幸存者基本无碍后，张启灵以唤灵法叫醒众人，看一眼那三个被捅成筛子的武钗，将其象征霍家人身份的腰带扣取下放到霍秀秀身旁，趁着众人缓神的功夫执起道诀为他们超度。 待到众人稍稍缓了过来终于起身打算继续前进的时候，来时的通道响起一阵惊雷一道冲击波裹挟着碎石与烟尘涌了出来。 眼看着头顶悬挂的六角铜铃蠢蠢欲动，莫山山再次如法炮制这才勉强算是稳住了铜铃，“密洛陀马上就会追上来，快走。” 这焚天符挡不住密洛陀莫山山是早有预料的，可是再加上丈夫的符箓竟还是只能阻挡片刻，这就显得很不正常。 思来想去也就只可能是这里的玉脉赋予了密洛陀们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比如提高了它们对于炁的抗性。并且这种抗性可能越靠近张家古楼就越强大，到了那个时候除了自己夫妻二人之外，恐怕任何人在它们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这次张启灵没有再断后，和自己妻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没过多久面前出现一道分岔路口，胖子说走右边于是张启灵果断选择了左边。随后一行人遇到的分岔路口越来越多，如迷宫般错综复杂。 张启灵一开始还可以靠着和胖子反着来找到正确答案，可是到了后面足足十二个分岔路口摆在眼前的时候，就不得不耗费心神去思考破局之道。 十二个洞口显然是对应着十二地支，它们分属五行又同在先天八卦之中，代表了不同的卦象，虽然复杂但是夫妻二人联手推算，破局也只在霎那间。 可张启灵不知是该怪自己太过鲁莽还是造化弄人，先前一道绛宫雷外加数张五雷符，将在这一整座气局中充当离卦的通道给轰成了震卦，以至于打乱了原本有序运转的气局。 这就是张家人的险恶用心了，在那种情况下不论是换谁来都会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战斗，否则就会被数不尽的密洛陀活活耗死，因此打乱气局是必然。让闯入者连机关等任何手段都没得破，直接被困死在里边。 世间每座气局都有其独特的运转方式和作用就如同人的不同行炁路线，一旦被扰乱，必然会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要么直接湮灭，要么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内自我修复。 但这个时间谁都拿不准，除非有人能将世间所有变化尽握于手中。 现在一行人的处境十分尴尬，止步不前会被追上来的密洛陀围攻致死，贸然踏入紊乱的气局运气好还能留条命，运气不好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好在张启灵夫妻二人修为够高，还能用一种笨办法来找到生门，那就是用威力全开的焚天符去轰击代表着震卦，即卯兔所在的洞口，将其改为离卦。如此一来震、离两卦相互对调，虽不能使气局完好如初，但能将变量控制到最小。 莫山山向前一步双手结符印，一道焚天符伴随着其特有的符文转动声缓缓打开，一漫天青色火雨组成狰狞火龙，一头扎进卯兔通道内。无与伦比的高温使得黝黑的岩壁烧的通红，隐隐有了玻璃化的趋势。 张启灵闭眼推算片刻道：“六点钟方向，巳蛇。” 这次没有再留下阻拦密洛陀的手段，依次通过洞口沿着通道前行不到一百米，又遇到一个十二个洞口组成的岔路口，只是气机流转不再紊乱张启灵可以据此进行推衍。 但想要在密洛陀追上来之前的几秒钟内，就得出结论是十分耗费心神的事情，即使夫妻二人轮番上阵，待到穿过全部的十二个岔路口时也已疲惫不堪。 所幸的是，身后的密洛陀没再追上来，一行人也来到一座铁索桥之前。 铁索桥的这一头是一座不知有多高的垂直且平整的断崖，一行人身处的位置就是断崖的中段，其上遍布着密密麻麻像是无数蛀虫啃咬出来的洞口，但有铁索桥的仅此一个。 铁索桥横亘在深渊之上，无数凌厉罡风自下而上吹来，胖子往其间扔了根木棍过去，瞬间便被斩成数截。 十二个岔路口，共有一百四十四个路口，数以千万计的选择，铁索桥只有一座，一旦走错要么被密洛陀碾成齑粉，要么被罡风碎尸万段。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第175章 金雷如柱 铁索桥看起来并不牢靠，可它却能在罡风中岿然不动，也能让站在其上的人免于伤害，这是进张家古楼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以来，遇到的头一个奖励机制。 正如莫山山所料，这些密洛陀也有不能踏足的地方，在一行人站在铁索桥上的时候它们也不再进攻，止步于山洞边并且还连连后退。 过了铁索桥，另一边是两扇巨大的石门，一威风凛凛的踏鬼麒麟跃然其上。 这便是需要四姑娘山千里锁来开的大门，现在只等四姑娘山传来消息就可以推门而入。张启灵和妻子也能趁此机会歇息片刻。 …… 四姑娘山 古时候缺乏探测空气的设备，一般都是将明火或是鸟儿放下去，以此来探测里面的空气是否安全。 四姑娘山的队伍里既然有解雨臣这么个大富豪，自然也就用不上那么寒酸的土办法。只一个带有探头类似于手机一样的设备往下一伸，出结果不过是不到一分钟的功夫。 目前空气是安全，可这坑洞里边亮着的点点星光，实在不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它到底多深也不能确定。 不仅如此坑洞内壁上有许多凹坑，每个凹坑里除了书籍竹简之外，还有与许多装着发丝一样东西的陶罐，手电光可及之处无一例外。 “你们要是信我就直接睁大眼睛跳下去，肯定摔不死。” 黑瞎子一边说着一边探出手去想要捞起一点星光来，没曾想这东西竟然直接从掌心穿了过去，却没有任何感觉，认真道： “虽然这星光我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我能确定这一定是用来标注什么，或是有什么特定的引导作用。而且最不起眼的才是最要命的，那些竹简陶罐说不定更危险。” 解雨臣沉思片刻道：“稳妥点，索降吧。” “我和小哥他们在秦岭的时候，从两百米的高度跳下来过，没有做任何防护。下坠的时候我们视线中的一切都拉成了特殊线条在引导我们行炁，然后地面就变得像水一样，我们穿过之后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无邪沉思良久，继续说道：“我大概模拟了一下，如果我们跳下去这些星光形成的线条和那时候会是一模一样的。” “下坠的速度那么快，你是怎么看清的？还记得这么清楚？”张楚岚好奇道。 无邪摇摇头，这里面的逻辑要是没跳过楼还真不太能理解，解释道：“速度是很快，但是那个过程对我来说十分漫长，我记得很清楚也看的很清楚。” 解雨臣皱眉看着自己固定好的绳索，又看了看煞有介事的二人，心里也产生了一丝动摇，“你们有几成把握？” “七成把握。” 二人不约而同道。 就在这时，大片黑色粘稠液体从岩壁上渗了出来，伴随着粘粘腻腻的声响不断耷拉在地上，似活物般朝四人缓缓蠕动着。 紧接着周围岩壁外层石皮尽皆脱落，石皮的后面是由未氧化血液与朱砂，混杂着无数的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一整面墙。 黑色粘稠液体正不断从镶嵌在上面的无数人类头骨眼眶中流出，似血泪又似一道黑色瀑布，不过瞬间便圈住小半个山洞，恐怖而壮观。 四人转头望去却都被眼前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足足呆愣数秒直到黑色液体爬上展开的大铁盘时，才强压下心底惊骇。 还不等四人有任何动作，黑色液体突然隆起数个大包并如一座座喷泉般，开始不断向上翻涌形成数个浑身长满倒刺，没有五官的人形生物，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四人，嘴巴处咧开一道如微笑般的裂缝，一边竖起浑身倒刺张开臂膀朝四人扑来，一边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笑声。 “来不及了，跳！”黑瞎子心下一惊，抱起张楚岚纵身跳进坑洞，无邪解雨臣紧随其后。 然而四人都没有注意到是，方才黑瞎子触摸过的那点星光在四人跳下的瞬间大放光芒，接着又破碎成点点星光，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嘿嘿嘿的苍老笑声，以极快的速度漂向仍在下落的黑瞎子。 随着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四人都在周围星光拉成的线条影响下，不由自主的按照固定路线行炁，逐渐与飘散在各处的星光达成了微妙的共鸣。洞底依稀可见的坚实地面也泛起一阵如水面般的波纹。 就在黑瞎子下坠速度达到最大峰值的霎那，一阵强烈的违和感爬上心头，全身的炁开始紊乱，与星光共鸣的状态瞬间消失不见。 黑瞎子心中大惊，腰胯发力猛地转身与地面平行面向身处自己上方的二人，将怀里的张楚岚用力推向无邪。 张楚岚眼泪夺眶而出，声嘶力竭的哭喊回荡在坑洞内，“黑叔！” “瞎子！” “黑瞎子！” 嘭的一声巨响，黑瞎子深深砸进地面，三人掉进波纹中与其擦肩而过，转眼间地面上的波纹与坑洞内遍布的星光一同消散，上方原本大开的铁盘也缓缓闭合。 “咳咳咳……” 鲜血随着无力而又痛苦的咳嗽从嘴里、鼻孔里不断咳出，又落回脸上，染红了墨镜也模糊了视线。全身的骨头不知断了几根还是几十根，整个人镶在地里动弹不得。 “大侄子，别怪七叔，要怪就怪张怀义那大耳贼，炁体源流不教自己儿子反倒是教了你个外人，你实在是太出色了点，不这么做老头子我可能都打不过你哟！” 一道蓝白色的人形光影突兀的出现在坑洞中，虚空而立俯视着人形大坑里命悬一线的黑瞎子，笑道：“你把炁体源流给我，我就念在大耳贼的份上救你一命，如何？” “你？咳咳咳……” 黑瞎子讥笑一声，口中不停往外咳着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你那一身非人的恶臭味儿，我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还敢在我面前冒充谷七爷，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话还没说完，人形光影现出原本穿着一锃光瓦亮皮鞋的右脚，猛的踩在黑瞎子的胸膛之上，杀意凛然道：“那又怎么样！现在我就是古畸亭！以后也一直会是！” 人形光影越说越激动，俯身去抓黑瞎子，“不就是个炁体源流么！你不说我自有办法让你说！”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形光影，面无丝毫血色的黑瞎子却突然笑出了声，“你既然知道我张叔对我有多好，那你知不知道他给我留了什么？” 话落，黑瞎子笑得愈发灿烂，胸膛猛然爆发如煌煌大日般耀眼的金色雷柱，瞬间将人形光影淹没，而后气势不减轰穿整座山体。 这天，四姑娘山有一道金色雷柱直冲天际。 第176章 麒麟血浩然炁 穿过共鸣涟漪的三人来到一处标准的半球形山洞内，岩壁呈纯白色有着汉白玉般的质地，一纹刻十分精美的金色金属球悬浮在正中央缓缓转动着，直径约有两米左右。 金属球上不见任何固定手段，转动的时候也没发出一点声响。虽未见锈迹，但一眼看去这东西的年代很久远。 除此以外山洞内别无他物，不见任何出入口，也不知从哪里通风，竟没感觉到呼吸困难。 这样手段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只是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谁都没有想到最强的黑瞎子竟然是第一个出事的，那样的高度摔下来不死也得重伤，更何况或许还有偷袭的人藏在暗中，也就没有那份闲心感叹先人智慧了。 三人心里都清楚，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离开这里，黑瞎子恐怕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现在三人的处境比被困玉脉中之时更甚，张启灵好歹还能感受到一股与体内血脉共鸣的气机，而被困此处的三人甚至无题可解更无机关可破，出去救黑瞎子或是给巴乃传信更是无从谈起。 唯一看起来有用的金属球，也没有人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张楚岚曾试着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但没起任何反应，鲜血又顺着上面繁复的花纹蜿蜒而下。金属球还是那个金属球，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没沾染一丝血迹。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霍老太太故事里在四姑娘山伤亡惨重的九门先辈们，很显然跳下去才是正确的，而他们当年的路线，以及霍老太太这么多年来研究整理出来的路线都是错误的。他们通通都落入了设计者的圈套。 什么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在这里通通都不管用，无论进出都得按照人家的逻辑去思考，是生是死自然也就在人家的一念之间了。 只是没想到不论对错，结局都是死路一条。 “那是什么？！”解雨臣手指着金属球正中央处转过去的一行赤红色隶书小字，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兴奋道。 张楚岚瞬间来了精神，一边追着那行小字跑，一边读出来：“平真八年泗神台守张麟崇岳作……” 读完刚想回身，却不经意间瞥到小字下那一串奇怪的字符，“咦？下面怎么还有？这是什么意思？” 无邪仔细打量片刻道：“应该是一串铭文数字，但它只在西周之前的青铜器上出现过，我在我爸的书房里看过相关的研究报告，我觉得这里的数字应该是。” 解雨臣闻言闭上了眼睛，右手不停的掐算，片刻之后再睁眼时却皱起了眉头，口中喃喃道：“是巧合么……” 无邪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巧合？” “希望它真的是个巧合！” 解雨臣暗自瞥一眼同样一脸茫然的张楚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纷乱看向无邪传音解释道：“北魏平真八年就是公元462年，个时辰就是一千五百年，它们两个相加不刚好是1962年么？你再看看这东西的样式，和秦省博物馆收藏的青铜球形沙漏一模一样！” “这个东西是个计时器？计的还是山山姐的准确复活时间？!!!” 无邪瞳孔骤缩，因心中惊骇难以压抑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还好解雨臣早在他开口之前便捂住了他的嘴，出声说话也改成了悄悄传音，不然这话就得传到张楚岚的耳朵里去。只是言语中的震惊却没有因此减轻分毫。 六二年关于四个姑娘山的那次行动号称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但在很多人看来多少有点虎头蛇尾，张启山组织那次行动的出发点也很难不让人怀疑。 他在那个时间点组织那次行动，难道也是巧合？他又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个时间的呢？ 原本无邪以为那次行动只是为了打开四姑娘山内部的千里锁，从而进入张家古楼，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简单了，前者才是重中之重。 因为这两次行动之间相隔了十几年，在张家古楼的投入也远不及四姑娘山，后来包括巴乃、西沙在内的数次行动更像是一种垂死挣扎。 显而易见，这两支队伍都失败了，而且除张启灵之外全军覆没，作为领队侥幸躲过盘马毒手的陈文锦，更是不知何时被人冒名顶替至今生死未卜。 一个距今一千五百年的圣人即将死而复生，而且有人给出了确切时间，这怎么看都要比那劳什子的长生来的更靠谱些。再有，莫山山和那些神树之间始终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高艮在四四年落入张启山手里引发后者在四姑娘山的一系列行动，龙桃神树附近又是三十六贼的结义地点，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无论怎么看，四姑娘山的重要都绝不亚于张家古楼，那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认知偏差呢？是几人自认为陪伴了莫山山一千五百年之久的黑魂玉棺！ “我们想错了！我们都想错了！” 要不是曾有过秦岭一行，谁会做出跳崖这一找死的行为呢？又有谁能发现这金属球？ 想到这里无邪猛然惊醒，神情激动道：“狗屁的千里锁，四姑娘山绝对不可能只是把锁！我们都被那该死的黑棺给骗了！” 张楚岚不明白这两兄弟在搞什么小九九，怎么一捂嘴就冒出这么一句出来。 可解雨臣却听懂了，这又是心理战术。当年参加行动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藏在四姑娘山深处的是一把锁，打开这把锁，就能获得进入张家古楼的资格。 他们不仅从未怀疑过，而且随着大批人马因四姑娘山的严密防守而折戟沉沙，更使得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解雨臣也不得不承认，四十多年前的他们是自己踏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进张家人的陷阱中的。 等到他们最终因为伤亡惨重却收效甚微而幡然醒悟，认为这是陷阱打算撤手之时，根本不会意识到他们距离真正的秘密仅有一步之遥。 “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清楚自己手里有哪些牌，它们每一张到最后都可能成为你反败为胜的关键。” 无邪脑海中没由来闪过这么一句话，这是老爹吴一穷来石湖山探望时说的，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二十多年来唯一的告诫。 “我有什么……”无邪口中喃喃自语：“我有读书破境得来的修为，我有麒麟竭带来的驱虫之血，我有朋友……” 张楚岚不明所以，跟着附和道：“我有我爹娘交给我的手段，我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我还有小黑金和秋诫烫样。” 无邪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显得很是激动，“我还有和山山姐同属性的炁！” “怪不得打不开这破球！原来是少了点东西！”无邪抢过张楚岚腰间的秋诫烫样，一刀划破手掌，洋溢着青色炁流的血液不断汇聚在掌心，拉着张楚岚再次来到金属球前， “楚岚，我们再试一次！” 第177章 杀机 巴乃 四姑娘山发生的事身在张家古楼的张启灵并不知情，此刻还在与妻子相互依偎着休息。 当初张启灵几人在确定分兵行动的时候，因缺乏及时有效的沟通手段，且为了保持相同频率曾计划过一个时间点，一旦哪支队伍到了时间没有达成目标，就必须退出行动及时联系对方。目标达成则行动继续，如果没有达成没有答复则默认为对方身处危险，原有行动放弃改为救援。 张启灵一行人到达铁索桥前的石门时，比原定时间早了两个小时，那时候石门没有打开，因此才有机会休息。 就在离原定时间仅剩三分钟张启灵即将放弃此次行动的时候，石门上的麒麟浮雕亮起金光，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石门缓缓打开。 石门后的通道高、宽约三米，方方正正，四面都刻满宽约一指的繁杂而有序的线条，在石门开启的瞬间，一点金光顺着这些线条向里逐渐延伸照亮整个通道。 因包括脚下地面在内的通道四面都有光照来，故此人行走在其中形成了斑驳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不仅难以分辨，也使得通道内看起来好似挤满了人。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张启灵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从一进来开始始终都感觉在被人窥视着，想要探寻来源却又感到这种窥视无处不在，很难找到源头。 莫山山也有同感，而且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要比张启灵来的更为强烈。 但包括胖子在内的其他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出异常，注意力全放在了防备这些线条上。 莫山山与自家丈夫对视一眼，放慢脚步悄无声息的逐渐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然而窥视的源头没找着，反而是这人影绰绰的队伍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人数正确，在引出密洛陀的七个武钗返回之后，进到通道里的一共十七人，路上牺牲了四个武钗，到现在刚好是十四人。也没有在其中察觉出任何陌生的气息，除了他们的影子有点乱之外没发现任何异常。 “嫂子你看什么呢？”正打量墙上线条的胖子，一抬头发现张启灵的身边的莫山山不见了踪影，四下寻找一番却见她的眼神在人群中来回打量着，思索片刻转身向她所在的队伍末尾走去。 就在胖子转身的霎那，莫山山才猛然发觉他那庞大身躯的前方还有一人！在这之前竟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张启灵下意识回头望去，结果在莫山山视角中可以清楚看到的人影，站在自己的视角中却什么都看不到，那人所在的位置根本就是一处因队伍行进不整齐造成的空档。 而在队伍最后面的莫山山和胖子，都清楚的看到，在张启灵回头的一瞬间，那人影身体依旧前进着头却径直转了一百八十度，盯着二人瘆人的微笑着。 那张脸正是先前被抓破肚皮的武钗。 接着，就这样保持着头朝后身体向前行进的状态，张启灵以发丘指激发阳五雷突然回身，一指点向那人所在。 还没等霍秀秀手下的武钗们反应过来，一阵黑烟自发丘指尖闪动的雷光处升起，一团人形黑雾显现，右手作爪攻向张启灵面门，却反被其左手持握的黑金古刀斩断整条臂膀。 发丘指尖雷光大作将黑雾尽数驱散，却不想那条落地的臂膀却猛地插进了前面一个一动不动的武钗后脑勺，一阵瘆人的微笑声过后，一把将前面那人的后脑枕骨，连着血淋淋抓碎成粉红色豆腐渣的半个大脑一同扯下。而后化作一团黑影钻入通道墙壁上斑驳的影子中，随后影子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内动弹不得，同时也在疯狂汲取着他们体内的炁。 张启灵莫山山面色皆是一变，凭借强横修为几乎是在被束缚的刹那便齐齐挣脱开来，前者划破掌心将数滴麒麟血洒向众人额头，后者双手结符印，身前焚天符浮现荡开层层涟漪不断冲刷着整条通道，而后将被驱逐出来的黑雾尽数吸入其中。 众人瘫倒在地，暗中那道窥视之感也随之消失不见，然而张启灵却突然被一道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机锁定，遍体生寒。 张启灵面色沉一沉，忙道：“快走！” 而后，虽不知杀机的源头，却仍以丝毫不逊色的凛然杀意回敬，一阵肉眼可见的涟漪自周身爆发，隐隐与那道恐怖杀机成鼎立之势。 并未随人群离去的莫山山手按剑柄，长剑出鞘寸许，森然剑气于其上悬而不发，冷冷的注视着前方寂静的黑暗。 夫妻二人一动不动与那道杀机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终于偃旗息鼓。可夫妻二人身上的衣衫也被冷汗浸透。 通道重归寂静，只有二人那如江河般的磅礴修为还在体内激荡，久久难以平复。 尽管如此，夫妻二人仍在故作镇定缓步前进着，不敢露出丝毫疲态，也不敢放松警惕。 出了通道，来到一处未经修整的天然岩洞内，所有亮着光的线条瞬间熄灭，那股窥视之感也随之消失不见。 只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一进来就看到先行离开通道的一行人都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直挺挺躺在地上面无血色，浑身上下不见任何伤口的三名武钗。 张启灵伸手给那三人搭了搭脉，发现这三人皆是因心脉尽断心脏骤停而死，换言之都是被吓死的。 想来是因为他们也曾被那道杀机锁定过，承受不住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这三人之于那道杀机，就如同刚出生的普通婴孩之于张启灵。 张启灵将自己与那道杀机对调，换位思考一番后，认为如果仅凭一道杀机锁定便想杀死三名在江湖中搏杀多年的武钗，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是绝计做不到的。 第178章 发丘指 胖子从背包里拿出一小锅来，用自己带来的酒精块煮了点方便面，一边用筷子扒拉着一边看着被香气勾德直流口水的霍秀秀道，“秀秀，把你的人都仔细点点。” 霍秀秀咽口唾沫，乖乖照做。而后胖子又把视线转向坐在一起盯着泡面发呆的张启灵莫山山。 二人察觉视线立马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的架势，静静的等待着胖子的盘问。 胖子笑了笑，给二人一人盛一碗面，“你俩就算了，就跟那谛听不敢指认假悟空是一个道理，你俩要是都能出问题，我们这几块料一个都跑不了。” 张启灵接过面正欲动筷闻言突然来了句：“我是真的。” 莫山山也忙点头，“我作证他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胖子又从锅里盛两个蛋给二人，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是真的，不然你们哪来的荷包蛋。” 张启灵注意到锅已经空空如也，于是把一筷未动的面推到胖子面前。 谁知胖子又给推了回来，接着从包里掏出个真空包装的塑料袋，摆摆手道：“没事你吃，我吃个酱肘子对付对付就行…” 正当三人吃东西的时候，人员核验完毕的霍秀秀走来，瞥一眼空荡荡的锅，神情沮丧道：“验完了，都没问题。” 胖子擦擦手上的油脂，用下巴指了指她自己，“你呢？你有问题吗？” “我当然没有问题了！”霍秀秀直视着着胖子的眼睛，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哈。”胖子手不动声色的按在剑柄上，凑近些问道：“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什么地方来着？是叫什么塔……” 霍秀秀眼神滴溜溜乱转，忙道：“塔木陀嘛你忘了？我们当时不是……” 话还没说完，胖子噌的一声拔出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冷道：“你去塔木陀的时候，老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你到底是谁？” “霍秀秀”叹口气，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自己同样秀气的本来面目，福身行礼道：“霍家玉钗，霍弄春，见过王先生。” 胖子不为所动，长剑更向前几分剑锋直抵女子娇嫩的皮肤，“什么武钗玉钗的，秀秀呢？” “这个……弄春不知。”女子泰然自若道。 胖子暗自瞥一眼在一旁相互依偎着闭目养神的夫妻二人，心下了然，这霍老太太既然敢在这两位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必然是得到默许的。撇撇嘴，将长剑入鞘心道：什么霍家死绝也不在乎，这不是找人替了自己的孙女么？ “多谢先生。”女子笑了笑，再次福身行礼。 “不谢，万事小心。” 胖子看一眼这女子一摆手道，随后便没再管她，手里抓着秋诫坐在张启灵身边开始休息。 女子一愣，秋水般的眸子在胖子身上流转片刻，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到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小时后队伍重新出发，向着岩洞唯一的出口走去。 相比于进门时的宽敞通道，这条路径则要狭窄许多，看起来就是一条天然的岩缝，除了脚下的地面周围没有任何修整过的痕迹。 一直走了十分钟左右，岩缝变得宽敞起来，尽头处也能看到些许忽明忽暗的火光。 走到这里张启灵心中才总算是升起些熟悉之感，之前发生的种种都好似第一次经历，没有半点印象。 出岩缝又见一山洞，约有篮球场大小，形状与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的巨兽十分相似，其顶端和地上各有两颗如犬齿般的尖锐岩石。 地上那两颗岩石后，各有一排仍在燃着熊熊烈焰的长明灯，它们中间的地面都被切割成了一个个一米见方的格子，几乎是每一个格子里都有形状不一的玉石镶嵌其中。 最后边巨兽嘴里的咽喉处是两扇高三米，雕刻着两只狴犴的石门。 石门上两对龙角之间，还有一人类头颅大小的狰狞铜雕麒麟兽首大张着嘴巴。 “听说过圆明园十二生肖铜首，这麒麟铜首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俩的做工看起来都很相似啊！” 胖子赞叹道，刚想抬脚踏进方格里，张启灵突然伸手将他拉住，“别动。” 然后张启灵就在胖子疑惑的眼神下，将一颗小石子踢了进去，石子在穿过一方格边缘后突然停止，横七竖八的闪过数道细小白芒后，化为碎块洒落地面。 莫山山指尖青炁浮现，屈指一弹一道青色气劲激射而出，在来到网格状地面时突然被一分为四，很快便消散于空中。 “这里面遍布着肉眼不可见的锋锐剑气，都是从那麒麟铜首的嘴里吐出来的，不论是什么东西都能轻易切碎，我的那道气劲也一样，最后都被地上的玉脉吸走了。” 张启灵想起了自己和胖子被困湖底山洞的经历，能有后来那么重的伤，思来想去始终觉得全是因为这能吸收炁的玉脉。 也是后来在医院养伤时才想明白，这玉脉并非能够吸走一切形式的炁，比如——先天一炁。否则的话，按照当时的速度被这玉脉吸死也就两三天的事。 世上有通过消耗先天一炁来获得短暂修为提升的手段，可父亲张锡林曾言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人可以直接以先天一炁对敌的。 只因它无法补充更无法调动，但常言道世事无绝对，凡事总有例外，比如张启灵经常用的发丘指。 这在张家不知存在多少年头的手段，通过激发大量存在于麒麟血中的先天一炁，甚至能达到破硬功罡气如穿薄纸的地步。 只是张启灵这发丘指除了拿来破机关之外，很少用在正经地方。 现在总算是有了更高阶的用途。 而这么大个麒麟头放在这里，想来也是得要点麒麟血的吧？ 张启灵眼眸微动，解开手上的绷带发丘指上红芒浮现挥向麒麟兽首，一滴鲜血被红芒包裹着从指尖滑出，缓缓穿过网格地面在空中留下一道一指粗细的笔直红线，落入麒麟嘴中。 接着一道气机顺着红线钻进指尖一路流向左肩，麒麟纹身瞬间燃烧起来，所产生的金光不仅穿透层层衣衫，也顺着红色丝线回到麒麟的口中。 “轰隆” 一阵沉闷声响过后石门缓缓打开，山洞中的空气瞬间涌了进去。 第179章 影宫(一) 门后的世界一片漆黑，霍家的一个武钗拿着手电筒往里照了下，却不想一下子便照亮整个空间，折射这道光芒的正是地面上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砖。 众人也借着这道手电光和地砖的映照，清楚看到其内十二根依旧明艳的漆红巨柱，以及倒金字斗拱宝顶。 这应该就是样式雷所标注的张家古楼外宅门殿，可以说来到这里才算是真正来到了张家古楼的入口。 从这里开始只要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悄无声息不明不白的死去。所有杀机都隐藏在暗中，明面上只可能是深潭绿水般的平静，再不复之前解题闯关的过家家游戏。 但也就是那过家家游戏，使得霍家十三名武钗仅剩六个。 张启灵与莫山山分别仔细感受片刻，没发现异常，从殿内纷乱的气局中找到一条安全路径，随后莫山山以焚天符笼罩整个门殿，待其彻底隐匿后，二人迈步走了进去，身后的队伍也自动分作两列踩着二人的步子紧随其后。 门殿很是宽阔，与一般皇陵相较也不遑多让，只是这里只摆着十二根巨柱和两尊汉白玉麒麟雕塑显得空荡了些。即便如此，放在那家天下的年代里也很了不起。 胖子举着手电四处乱照，调笑道：“小哥你家还挺阔的嘿~” “不是我家，我家在石湖山。”张启灵面无表情道，有家人有心爱之人在的地方才能被称作是家，这里顶多算是埋骨之所，几百年后的归宿罢了。 可真到了那时候还得麻烦儿子，还不如直接烧了来得省事。 胖子有点意外他的回答，也没说什么，轻轻揭过话题：“你有一座山，天真有吴家，就我穷鬼一个，小哥要是我老了流落街头你养我不？” 张启灵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石湖山那几亩地多养活一张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以。” 莫山山则不想将来的退休造人计划受到干扰，看着胖子眉毛一挑，“你不是最讨厌看我俩腻歪么？怎么会想着和我们一起养老？” 胖子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走在最前面的张启灵突然回过头，犀利的目光穿过人群锁定在走在最后面的一名武钗身后。 这时原本隐匿在门殿中的焚天符未经启用便重新开始运转，莫山山也清楚的感受到气局流转的规律正在变换。 一阴一阳两道绵延不绝的气机正不断朝着殿内两只麒麟雕塑涌去，阴气中麒麟阴极生阳，阳气中麒麟阳极生阴，一幅与焚天符等量同样笼罩门殿的巨大太极图瞬间成型。 在场的几人身处其中没感到任何异样，也没有对流转不休的阴阳双鱼造成任何影响，但在阴阳双鱼游经最后那名武钗时，却突然绕过，在其周边留出大片空白，好似身处激流之中岿然不动的顽石。 那武钗面露慌张，急忙辩解道：“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这时，阳鱼再次从他身边游过，其脸色也开始不断扭曲，一股极为陌生的气息正逐渐取代着他原有的气息。 待原有气息彻底不见，那武钗也完全变了张脸，不可置信的摸摸自己的脸颊眼底满是惊恐不安，语无伦次道：“我..我这是……” 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还有霍家一起下来的其他武钗，以及假扮霍秀秀的霍弄春。 那武钗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见在场的几人都不为所动，眼中竟有了点信念坚定视死如归的狂热意味，心一横索性一刀砍向离他最近的霍弄春。 张启灵平静看着行凶假武钗心念一动，那武钗动作为之一滞，又是一声声毛骨悚然的骨折声响起，一颗大好头颅竟自己回转一整圈脖子也跟着拧成麻花，跪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 就当张启灵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时，那假武钗的尸体突然升起一阵黑烟，地上只剩一张套着衣服的干瘪人皮。 身处阴阳双鱼中两只麒麟雕塑，双眼突然亮起诡异红芒，阳麒麟口中吐出一道耀眼红光直射张启灵夫妇，如青蛙吐舌般将二人连同阳气一同卷入口中，没有半点反抗余地。 阴麒麟如法炮制，阴气与剩下几人瞬间消失不见。 门殿内只剩了张人皮，石门闭合，整座建筑重归于寂静。 张启灵二人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渐渐失去意识，许久之后才在一股刺骨寒意侵蚀之下悠悠转醒。 二人身处一处四通八达的岩洞中，四周遍布黑色岩石，寒气所生剔透冰晶随处可见，似花朵冰雕又如水晶肆意生长。若不是此地寒气逼人胜过长白雪山，实在是一处盛景。 且巴乃纬度海拔均偏低，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张家先祖却不惜劳苦利用风水走势在此地建个冰室出来，指定是别有用心，只是张启灵这么半天除有点冷外，并没其他异常。 “看来你家先祖倒是挺认我这媳妇，竟还知道把咱俩弄一块来。”莫山山揉揉发胀的脑袋，借着张启灵伸来的手站起身，媚眼如丝直勾勾盯着丈夫，调笑道。 “正事要紧，别胡思乱想。”张启灵此时实在是没这坏心思，在莫山山白皙额头轻弹下，无奈道。 “这山洞里有什么古怪在拨动着我的下丹，三尸有点躁动竟无端起了丝淫欲来。” 莫山山白他一眼，嗔怪道：“不是我热衷这事，实在是你就在我身边，在所难免嘛！” 三尸不净，轻则根基不稳坏了修行，重则道心受损一辈子难有进境。而这山洞不见起丝毫波澜，便能短短数息之内做到如此地步，堪称鬼斧神工，其歹毒心思亦昭然若揭。 但张启灵天生清净不受影响，莫山山也只是阖眼冥思片刻一口浊气吐出，三尸便再无半点异常。 第180章 影宫(二) 一整支队伍被两只麒麟吸走，此处山洞虽能从人三尸做手脚，但对张启灵夫妇这样修为之人作用不大，真正需要担心的是被另外一只麒麟吸走的几人。 尤其是胖子这样六根不净之人，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丈深渊。 只是心系胖子的二人在这四通八达的山洞中绕好半天都没绕出去，不仅没能摸清山洞构造还又返回原地，起初张启灵以为这又是五鬼乱心的鬼把戏，可连烧好几张符纸都没找到有哪只“鬼”在扰乱心神。 心神未乱，没有坠入幻觉，那便是有某种手段或事物在混淆视听。 还有这山洞温度越是走动越是降低，到最后竟只能运炁御寒，焚天符倒是能用，可是这样一来难免会融化部分冰块，依这张家古楼不给人留活路的尿性后果难以预料。 这样一来，二人就必须在有限的活动量中找到生门，否则山洞温度早晚会随之降至修为再高也无法抵御的程度，到那时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也回天乏术。 好在夫妻二人性命相连，只要那道气机一直在，无需任何实质性交流就能时刻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只需封住五感，再以炁铺满整个山洞，用对炁的感知来代替身体感官，就能最大程度避免被这山洞影响。还不用担心自家那口子走丢，一举两得。 张启灵阖上双眼，掌心翻转向下，金炁洪流自掌心汇入脚下地面，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数分钟之后，寒霜遍地的山洞被染成金色，丹田亦空空如也。但只是行过周天，麒麟血中所储存的炁便再度将丹田填满，血中之炁仍余五成。 接着夫妻二人关闭五感，同时与勘察结果截然不同的山洞构造映入脑海，全身寒意瞬间消失不见，这让之前坚信自己绝没陷入幻觉的二人，脸上稍微有点挂不住。 山洞整体看起来像是两个同心的8字一大一小套在一起，二人此时身处外8字下端，根据炁的反馈来看整个山洞并没有任何出入口，只有两个8字交点正中有阴阳二气从岩石缝隙处上升外流。 除此之外，直线距离将近两公里外，内8字上端就是队伍中另外几人所处之地，几人皆气息紊乱，且周围空间伴随着强烈炁流波动，换言之他们都中了这山洞的招，正在自相残杀。 张启灵借着铺满山洞的炁代替五感朝着几人所在狂奔，以求在其战局尘埃落定之前赶到那里，尽量多救几个。与他心意相通的莫山山则踩着他的步子跟在后面，二人边赶边一心二用分析盘算着已行的后路，和知之甚少的前路。 样式雷所示张家古楼共有九层极尽详细，可唯独缺少了外围设计，显然雷氏家族虽是华夏建筑史上一颗璀璨明珠，也不可能有外围防御机制这样机关算尽环环相扣的超绝手笔，他们只是设计了一栋机关重重的辉煌楼阁。 因为从掉入湖底山洞到现今夫妻二人所遇种种危机都足以证明，张家古楼处在一整座经人为改造过的巨大独立气局中，所以其内种种堪称神奇的防御机关才能循环往复绵延不绝。 外人想要未经允许便进入其中，修为、心性、眼界三者缺一不可，但这样的人怎会无故闯入别人家，甚至还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呢？因此张家费这么大劲防的也只是些三无的宵小之徒而已。有真本事的小人当然也会因自身缘故被困死在这里。 既是君子，进来看看又有何妨？难道还担心你拿我家东西？ 但很不幸的是，巴乃的队伍里所有条件都符合的就只有张启灵莫山山二人。 8字山洞外围阳极生阴撩动人之三尸，故此能使人陷入幻觉而不自知，按张启灵想来内围必定是阴极生阳催生贪、嗔、痴三毒，使人无端燥热心燃业火，又因修行不够所以才会自相残杀。 片刻之后等二人终于绕至山洞内围，再次开启五感时热浪迎面而来，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扫心弦让人不住的烦躁，只这一会儿功夫本就不剩几个的武钗更是死伤惨重，只剩了络腮胡壮汉与逆生在身的胖子，双眼赤红理智完全丧失，手持利刃相互厮打在一起。 二人赶到之时，络腮胡手中一掌宽的九环刀正好被秋诫斩为两节，只是因其修为比胖子不知高出多少，这才得以与之缠斗没丢掉性命。剩下的早已倒在血泊中。 除霍弄春是被长剑贯划开脖颈像是胖子所为之外，其余人等身上均有残留刀罡，想来是出自这霍家武钗第二人的络腮胡之手，只是这些人却并不是因此而死，而是死于走火入魔。 张启灵运起金光咒闪身至二人之间，以双臂硬生生隔开即将全力碰撞的刀剑，双掌一震两道气劲爆开二人皆被震退数步，两根奇长手指微微相上一挑，金光铺就的地面之上生出两缕金丝将二人牢牢捆绑。 “塌肩膀！我要杀了你！”胖子紧握秋诫奋力扑向对面的络腮胡，双眼被腾腾杀意占据金线嵌入皮肤也全然不顾，嗜血的双眸死死盯着对面的络腮胡，面目狰狞怒吼道。 莫山山则趁机一一验过血泊中几人脉搏，连公公交给自己的丹药都拿了出来，然而却无一活口。丹田经脉异常扩张，七窍流血，心脉被自身躁动修为撑爆，这是除霍弄春之外在场尸体的共同特征，也是走火入魔的典型症状。 张启灵口中默念清心咒，指尖随之亮起一点金光点在胖子额头，但胖子心中对塌肩膀执念竟出人意料的强大，这一下仅仅只是让胖子有了片刻清明便再度陷入狂躁。 清心咒给别人用效果要大打折扣，说到底只是辅助而已，真正醒来还得看被施术者自身，现在胖子靠自己不可能醒来，只有来点外部刺激才能将其唤醒。 “我要杀了你！塌肩膀！”胖子再度怒吼，这时张启灵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在其额头再度轻点一下，一脚将其踹飞。 胖子甩甩头站起身，眼中仍是一片怒火，又是一声怒吼提剑杀向张启灵。 张启灵撤去一身金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打算还手也不打算躲避，静静的等待着胖子手中秋诫刺入自己胸膛。 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秋诫穿透黑色连帽衫，去势不减分毫，却在剑尖刺破皮肤的刹那停了下来，胖子看着手里的剑又看看面前的人，眼中杀意渐渐褪去，眼泪夺眶而出。 “小哥……” 张启灵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指夹住长剑缓缓拔出，轻声道：“你醒了。” 第181章 玉中人 胖子醒来，张启灵便将场内另外一位幸存者络腮胡唤醒，只是他的心脉早已不堪重负，而九九八十一难刚到一半，前路多舛，况且他和弟兄们都死绝的话就没人给主家报信了。所以他打算回到门殿之后，就在那里等待着霍家其他人马。 张启灵以金针封住胖子和络腮胡五感，用绳子牵引着二人，来到8字正中阴阳气交汇处。 地上有一口气眼，阴阳二气就是从此处喷出，被吸入距离地面六七米高的山洞顶端大洞。二者刚出气口时还是一片混沌纠缠不清，到山洞顶端却已泾渭分明，各自占据一半洞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分流似的。 张启灵试图用炁探知洞口内里，却在眨眼间被这阴阳气冲散，气口也堵不住，一行四人只好顶着阴阳气冲刷，一点点撑着洞口往上攀爬，大概十几米后洞口到了尽头，四人利用手中兵刃硬穿两米厚的沙砾岩层，最终回到门殿内。 尽管张启灵全力医治络腮胡壮汉，甚至用父亲张锡林留下的丹药帮他恢复心脉伤势，可是他仍旧没能撑到霍家人马到来，踏上门殿地砖的霎那便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没了生息。 然而让张启灵等人没想到的是，门殿内原本两只麒麟变成了两只口衔铁链的狴犴，锁着中间一尊被穿透琵琶骨的干尸。 根据尸体及其身上衣物风化程度来看，张启灵推断这人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约有六十岁上下，短发长脸身穿黑色长衫。 张启灵蹙眉看着眼前干尸，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发丘指于其面部按了按，确定没有人皮面具的同时，也在脑海中复原了尸体原本面貌。但心中疑惑并未因此减弱分毫，反而更加重几分。只是记忆不全暂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云顶天宫那个御风的老者，从这面相上看简直是一模一样。”莫山山仔细打量会儿张启灵脑海中那张复原面孔，心中讲道： “但是这人是位读书人，你看他的右手腕关节和中指都有轻微形变，身上的徽墨幽兰香还未散去，这是长期读书写字才有的特征，而且老头你不觉得他身上有股书卷气么？” 莫山山所用之墨大多都是自家丈夫亲手所制，也是偶然在无邪书房才了解到，这世上竟有幽兰徽墨这种比黄金价值还要高出数倍的东西，且制作技艺在清末就已失传。 仅无邪手中那一小块便能抵三个吴山居，与胖子去拜访陆瑾时的拜帖便是以此写就，再加上那一手登堂入室的瘦金体，等无邪百年之后这拜帖也能值个好价钱。 而这位成干尸的读书人竟能死后四十年还带着徽墨幽兰香，足见此人家世不菲。 张启灵问道：“他是儒生？” 莫山山点点头，“恐怕是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走到这里来，早该死在外面才对。” 但这就说不通了，以儒家弟子的心境手段，闯过方才那座影宫应是轻而易举，怎会沦落到被一机关穿透琵琶骨？ 胖子用手电晃了晃干尸腰间被破碎衣物盖住一半的一块三指大小的玉，疑惑道：“他腰上别着什么东西？” 张启灵轻轻撩开其衣物，打量片刻发现那是一块云雷纹和田玉佩，上书“生民”两个行书字，字体苍劲有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张启灵没由来想到横渠四句口中喃喃，却不想这句无心之言竟引得玉佩亮起微弱光芒，玉佩之上一道封印和微弱灵魂波动荡漾开来。 犹豫片刻，指尖凝起一丝雷光轰散玉佩封印，一缕残魂白芒瞬间窜了出来在半空中化作一六七十岁儒生虚影，四处打量片刻，发现张启灵后连忙落地习惯性的整整衣冠，对着张启灵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神教横渠四庭柱之首，‘生民’秦传泽，字承龙，拜见麒麟张家族长。” 之后这秦传泽才对莫山山手执儒家弟子礼，神色异常激动道：“弟子秦传泽，见过莫夫子！” 张启灵想来这神教也就是“它”这个组织了，只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位有礼貌的文雅儒生竟会是敌人，愣神片刻才如往常一般拱手还礼，“张启灵，字予德。” 莫山山虽然对这老头称呼感到奇怪，却仍打算先还礼在问其他。 却不曾想刚有这动作，老头却连忙躲开了，诚惶诚恐道：“使不得！您是圣人怎可向我这后辈弟子行礼，万万使不得！” 他这番操作把胖子搞得一头雾水，这什么破组织哪次跟嫂子小哥见了面不是打生打死？怎么这死鬼这么有礼貌！就凭嫂子她一个曾死去千年又死而复生连存在痕迹都被抹去的儒家圣人，这老头就能不在乎立场对敌人如此恭敬？ 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我说这位....秦先生？你是喝多了来的？” 老头本不打算回答这脑残问题，可是却见张启灵莫山山脸上也有同样疑惑，叹口气道： “我神教虽站在夫子您和张家的对立面，但是教内除去汪铭之那老不死和其族人之外，绝大多数对您二人是由衷钦佩的。 况且张家以一己之力镇守青铜门数千年，夫子您又是我儒家继亚圣孟子之后唯一的圣人，就算有人对您二位出手又有哪个敢口出狂言？” 张启灵本不想反驳他，可是胖子却嗤之以鼻，给了张启灵一个“交给我”的眼神后，嗤笑道：“你还是死的太早！没见着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老头，还有那狗屁甲辰当着我家小哥还有嫂子面大放厥词的样子！” “他二人应是被您二位杀死了吧？”秦传泽神伤良久，一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是唉声长叹道：“罢了，你我本就势不两立，生死由天吧。 我只求张族长能记住他的名字——‘天心’宋来春。” 张启灵点点头表示同意后说道：“既是儒家弟子，为何甘当你口中的神教走狗弃天下众生于不顾？” “我既是儒家弟子也是神教一员，走狗谈不上，况且你我双方谁对谁错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秦传泽眉头一皱再不复之前的恭敬，冷冷道：“包括夫子您在内，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众生，为何却以界关硬生生截断世人长生路长达七千年之久！ 你们凭什么替天下人做决定！ 就凭这天下普通人居多异人是少数么？ 我倒要问问你们，异人难道就不是这天下众生的一员了吗！！！” 第182章 张家终极(一) 世界没了谁都照样转，异人如此，无数普通人类亦是如此。曾有人坦言人类文明史就是一部战争史，这说法或许有失偏颇但却足以证明一件事，贪心不死纷争不止。 身为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想上天，这是因为神或仙一类生命，是绝对凌驾于人之上的，不论是谁不管他嘴上喊着多么信仰上帝，但这是所有人类都不会允许发生的事情。 若世间确实存在天路，当有一天人们共同的敌人被消灭通天大路彻底开放时，将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去争夺那唯一可以凌驾于世人之上的“仙”，不论结果如何最后遭殃的只会是天下苍生。 根据西王母宫神庙壁画上的记载，世间第一批异人的出现源自五大神树，距今已有八千多年，其间这个世界并没有任何显着进步。而人类文明因科技爆炸发展至今不过用了三四百年而已。 二者毁誉参半对这世界来说也谈不上谁好谁坏，但对于生存在华夏土地上的人们来说，后者带来的益处要远胜于前者。 张启灵始终觉得这姓秦的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二人是在胡搅蛮缠，我只是个守将而已，你来问我是几个意思？ 更何况，这截断长生的决定也不是我张启灵下的，而且从最后结果来看，这么做难道不是正确的吗？ 但这到底是不是界关创造者三皇伏羲、女娲的高瞻远瞩，现在也无从考证，总之是这二位老祖宗亲手用一座界关截断了自己和世人的长生路。 张启灵夫妻二人自认为自己是没有这个权力替世人做决定的，至于老祖宗有没有这个权力…… 真说不清楚！ 二人也从来没有认为镇守界关就该是自己的责任，可倘若因自己的逃避招致生灵涂炭，那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在张启灵看来，任你姓秦的说出朵花儿来，我夫妻二人也绝不可能放开界关，这事你也怪不到我头上来，咱两家顶多有点世仇而已。况且就依你那组织的狗屁尿性能憋什么好屁？真有那么好心替世人鸣不平？ 张启灵懒得和他废话，莫山山也觉得他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因此谁都没有搭理他，只是回以询问的眼神，意思是你说完了没？ 就冲姓秦的这说话态度，胖子没有拔剑砍他还是看在他之前还懂些礼数的份上，现在只想着赶快远离这喜怒无常的神经病。淘淘耳朵，不耐烦道：“说完了没？” 秦传泽看着三人不知想到什么，竟突然笑出声来，只是这一笑残魂也跟着虚幻起来，“横渠四庭柱，天心宋来春、生民秦传泽均已身死，目前局势看起来好像对你们很有利，但你们接下来要如何对付另外两人，他们可不像我们两个这么光明正大哟！” 秦传泽笑得愈发得意，“我不妨告诉你他们二人的名字，还望你们早做准备；往圣汪铭之，仙路灰石。 千万记住了，因为这二人将会取走你们的性命。 张族长，夫子，在下先行一步在地府等着你们的到来，希望你们不要让我等太久。” 话落，朝着张启灵莫山山二人深揖不起，其残魂也渐渐消散于门殿内。 张启灵三人对他这番长篇大论还是挺感兴趣的，只是人家都魂飞魄散了也没处找去，将络腮胡身上带着的象征同行武钗身份的腰带扣带上后，便重新踏上寻找张家古楼的路途。 出了门殿，来到外面直径足有数公里的不规则球形山洞内，八根需两人合抱粗细的巨大铁链拴着一座小岛屿悬在山洞正中偏上的位置，岛屿上是一座只有下半部分的六层八角汉式古楼，六层往上则已镶嵌进山洞岩体内。 其下是散发着氤氲光芒的浅金色湖泊，若忽略这形状倒是与志怪小说里关于黄泉河的描述十分相近。湖泊不一定，但水或许真的能称作是黄泉水，因为这里正是阴阳二气最后的汇聚之地，积年累月才形成脚下这片不大不小的湖泊。 只这一眼，三人便把那九张样式雷抛诸脑后，只因其上所示张家古楼乃是九层，但是仅仅巴乃湖底露出的部分便已四层，且不提岩层里藏了多少层，如果再加上这里的六层数量就已经超过九层，这样一来样式雷图纸连真假都不能确定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胖子切了一声，幽怨道：“搞了半天样式雷就是引咱买赤魂玉玺的，压根儿就屁用不顶嘛！还差点背上两亿六的债务，简直瞎耽误功夫！” 莫山山安慰道：“无邪不是还点了盏天灯嘛，好歹出名了不是，算总账我们还是赚的。” 话虽如此，但三人心里都明白这次张家古楼之行无论从哪方面看代价都要高出往常太多，现在目的地就在眼前怎能不叫人兴奋？ 三人顺着铁链一路来到古楼所在岛屿，一幢尘封多年的建筑静静的矗立在四五米高的塔林中央，不见丁点灯光，两只威武石狮守卫在门前，像是奉命等候来客的侍从。 还未等三人去推门，门便吱呀呀的开了，湖面映照而来的缕缕光芒穿过门户，穿过镂空的窗棂，撒在楼内地砖一条太极阴鱼之上形成斑驳光影。 门开的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悠扬钟声响起，回档在山洞内，胖子数了数一共十二响。 前一响的余音还未散尽后续便已接踵而至，层层叠叠好似水面泛起的阵阵涟漪。 十二响钟鸣中隐藏着一句话，那是连胖子都能听懂的四个字，像是等待父母归家的孩童在欢喜雀跃，又如一位老父喜极而泣。 那是四个字：麒麟当归…… 第183章 张家终极(二) 钟声响起的霎那，张启灵被天授夺去的前半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是来自古楼深处的呼唤，他知道那将是他的归宿。 张家古楼不只是一座义庄，同时它也是张家人面对天授时唯一能找到的庇护所。 张启灵多年前第一次来到张家时还只是不满一周岁的婴孩，待到长大成人后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活着。那时张家就是他的全世界，但他却与之格格不入，那时的他看山只是山，看水只是水。 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开始寻找自己的身世，从中间经历过重重磨难，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再到后来成为张家族长，在外人看起来他始终是那一副毫无波澜的冰块脸，乃至后来失去这部分记忆时他自己都觉得无关紧要。 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有人花了两千万只为买一幅张楚岚的字帖，更有人用在张锡林逝世后花天文数字向当地县政府买下整座石湖山，划到他名下。再后来直到胖子提出去石湖山养伤，那一路上没有遇到丁点阻碍石湖山小院也完好如初甚至一尘不染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自己艰难前行的每一步都有人在背后默默付出，这意味着除了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之外，还有人始终在小心翼翼的牵挂着自己。 那些人是从未谋面的龙虎山长辈同门，还有陪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同时也是自己在追寻身世时的共患难者，他们似乎比谁都希望自己一家人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但可悲的是他竟一点都不记得，直到站在张家古楼门前的时候，那些小伙伴们的名字也没想起来。 可是他想要想起来，同时也为找寻妻子的过去，于是他站在了这里，站在了张家古楼的门前。 “小哥，你说这里真的有我们想要的一切吗？”胖子叹口气，将秋诫紧紧握在手中，“说真的，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张家古楼就在我的面前。” “拿好，万一有危险记得自己先跑。”盯着楼内太极阴鱼胡思乱想的张启灵回过神来，将几张符箓塞进胖子手里叮嘱道。 莫山山道：“老头说的对，如果我们都对付不了你留下来更没用。” 胖子只是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张启灵得到答复也就放下心来，抬脚踏进张家古楼。 一楼面积超两百平，两道悬梯自二楼垂落连接着中间楼台，其上正中摆着一张圆形桌案和一把太师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显得十分空荡却又像是有人打扫过一般一尘不染。 胖子本以为是要上去的，谁知张启灵就在大厅阴鱼处停了下来，看起来并没有上去的打算。 张启灵示意二人走远一点，自己则解开手上绷带用发丘指按在阴鱼阳眼处，一丝麒麟血顺着发丘指被吸引至其上，纯阳之血与阴鱼渐渐合龙，待到太极图彻底被补全之时，楼外塔林绽放耀眼金光穿透窗棂照耀进来，大厅瞬间亮如白昼，远远看去整座古楼都在熠熠生辉。 在三人看不到的巴乃湖底古楼塔尖层层金色涟漪荡漾开来，随后金光大作将露在水中的古楼连同湖水一并染成金色，引来无数鱼儿游曳在周边，金光透过湖面直将半边夜空照亮。 这是张家族长开启终极的信号。 于此同时。 外界传闻正在闭关的正一门天师府那位绝顶，正一言不发站在龙虎山金顶之上，站在漫天星河之下，面无表情朝向南方极目远眺，眼中亦有金光。 藏区高原干城章嘉峰，一身破衣烂衫皮肤白皙的光头走出山洞，面带笑意望向东南方向，同样一言不发。 武当金顶，一只麻雀煽动着翅膀落在雷火炼殿之上，蹦哒着面向南方引吭高歌。 境外漠北大漠，一位顶着风沙前行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高大男子突然停下脚步，面向南方放声大笑一连说了三个好。 冀省吕家村外山头上，一小男孩领着一个小女孩鬼鬼祟祟钻出灌木丛，男孩小声提醒着小女孩要小心，谁知小女孩却突然愣住，而后猛地加快脚步跑到山头大石头上，笑嘻嘻的指着南边大喊：“哥哥你看那里！多漂亮！” 太极图缓缓打开，整个地面一分为二露出一道亮着金光的阶梯通道。 张启灵率先进入，莫山山和胖子紧随其后，通道两边刻满点了小圆点的长线条，圆点之间间隔不一，一直延伸至通道尽头。 这些是在文字符号出现之前的记事手段，与结绳记事同样久远，时至今日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读取，就连张启灵这个主人发丘指一一抚过后，也才读出一段仅有八个字的信息来。 “太昊亲授，界关境守。”张启灵喃喃道。 通道尽头有两扇紧闭着的石门，正前方两三米的地方摆着一尊一人高的麒麟陨玉玉雕，张启灵将自己那枚界关大印放在麒麟头顶凹槽处，石门伴随着沉闷声响缓缓打开。 正欲走进去，却被胖子拉住踌躇半天才道：“我说小哥，这就是你说的存放终极的密室？也是陈文锦他们一直追寻的那个终极？” 张启灵点点头，胖子赶忙后退几步远离石门，“那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 “不用。”张启灵淡淡道，而后牵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发妻走进终极密室中。 密室呈圆形约有五六十平，只是一处在古楼地基底下岩层里掏出来的地下室，除了脚下地面雕刻的麒麟样式和张启灵纹身一模一样，还有头顶照明用的夜明珠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 围绕密室圆形石壁上开有三道一尺宽的凹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百二十七块刻有名字和繁复纹样的铜制令牌。密室中间有一张香案，上面有燃尽的两只白烛、香盒，和一只香炉。 “终极呢？”胖子满脸疑惑，之前激荡不止心瞬间灰掉大半，“小哥，这些都是你家祖先？终极说的就是他们？” “不是祖先是族人，终极也不在这里。” 张启灵呆呆的望着这一百多块铜牌，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喃喃道：“他们是很多年前死于日军之手的族人，当时人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记性不好，怕忘了他们就将他们的铜牌放在了这里。” 张启灵说着拿起其中一块铜牌，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自言自语道： “张挽椿，因引爆关东军油料库而死，尸骨无存。” “张跃山，被奈川流阴阳师围攻而死，尸骨被其式神分食。” “张云山、张霆山，我记得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为了掩护我去引开日军掉下悬崖，后来再也没找到。” “张海卿，被日军乱抢打死，尸体没抢回来被挂在了奉天城头。” “……” 一百二十七块铜牌，张启灵平静的一一数过去，直到最后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他这辈子说过字数最多的话。 聆听者只有身边的两人，外加一座空荡荡的古楼。 第184章 云槐神树(一) 到现在三人此行目的只达到一半，可就连终极密室都找过了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莫山山的信息，一层往上就更别提了。仿佛这张家古楼除黑棺之外就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三人心灰意冷，出了古楼门口打算就此离开。 张启灵二人来到岛屿边缘正欲踏上铁链，这时走在最后面心存不甘的胖子踢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子下去，然而胖子预料中的落水声并未响起，反倒是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回荡在巨大山洞中。 夫妻二人不由得低头向下看去，浅金色湖泊水面竟不知何时下降了一半，而且像是被冻结一般变得十分坚硬，石子砸在上面好似掉在了冰面上滚来滚去。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纷纷跳了下去，飘然落于坚实湖面之上，胖子也接着绳索小心翼翼踏上湖面。 “还挺结实。”胖子蹦哒两下，诧异道。 湖面有着玻璃般的质感，质地十分坚硬，不仅能清楚看到自己倒影，整个山洞也被倒映其中。 十二根青铜云纹圆柱围成圆形矗立在岛屿底部尖端正对的湖面中心，远远看去好似自岛屿之上垂落的珠帘。 张启灵走近些才看到青铜圆柱之上的花纹远比看到的还要来的精细，而且组成每条云纹的是无数条龙鱼。 “小哥嫂子你们快来看，这根柱子缺了一块！”胖子站在其中一根青铜柱边惊呼道，招手示意二人过来后，指着上面巴掌大小的方形凹槽说道：“你看看是不是和你的青铜麒麟令牌大小一样，而且花纹儿也很像啊。” 莫山山将这十二根柱子在脑海中一一展开，并整理合为一个整体，恰巧是一道缺失阵枢的强大阵法，“这几根柱子外加青铜令合在一起是一整套阵法，我推断这不是用来攻击的，旨在封印，其威力不下于麒麟禁制。” “来都来了，咱就试试？”胖子说道，可是话一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光听不是攻击用的却全然忘了这阵法还可能封印着什么东西。 “还是算了，万一里边封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咱不是完犊子了吗？” “不会。”张启灵摇摇头，发丘指在凹槽处摸索片刻，从怀中掏出青铜令按入其中。 十二根青铜圆柱同时金光大作，一道金光门户自其间缓缓升起，张启灵虽嘴上说着这阵法不会封印着什么大凶之兆，却仍全身紧绷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最终结果亦如他说的那样，门户就只是门户并没有异常之处。但当夫妻二人携手穿过后，胖子却被拦在外面，仿佛这门户对他而言是道坚实光墙般，无论如何都进不去。 门后的张启灵二人清楚的听到了胖子的骂娘声，只是张启灵也没有办法只得让胖子在外面等着。 门后的世界水天相连，一眼望不到头，目之所及皆是如日薄西山般的金黄色，远处一高耸入云枝繁叶茂的巨大黄金槐树矗立在水面之上，错综复杂的庞大根系扎根在水里，时不时有几只小鱼儿于其间游曳嬉戏。 正是五大神树之一的云槐。 但令张启灵没想到的是，从一进来开始对这神树就有一种没由来的亲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喜雀跃，整个人都好似沐浴在温泉中，且这种感觉随着与神树距离的拉近变得越发强烈，云槐树冠也轻轻抖动起来。 二人缓步前行，来到云槐神树下，却猛然发现树下的水面之上竟还留有一首词，张启灵单看字迹就知道这又是属于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四叔无根生。 字迹平平无奇，乍一看倒是有点不拘泥于凡尘俗事而又不得解脱的无奈，但如果不去读它的内容，单从这几行字来感受却又有着一股浓浓的哀伤。 这词是首一剪梅，词名没有写， 自号无根人世游，几欲渡人，却乱春秋。为助门人见真人，为仁诚使，恨满琼勾。 人道长生万事休，终窥天路，遍访神州。世事无常情难久，夏蝉冬去，义字当头。 “这么看来盘马口中的夏婵，真的就是无根生的妻子了。”莫山山长叹一声，唏嘘道：“一心渡人的全性掌门，到头来竟被自家门人祸害了妻女，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真是……” 张启灵对此倒是不觉意外，无根生此人也谈不上正邪二字，说到底只是所持立场不同而已。 他所行之道放在那个浪漫主义与残酷现实撞得头破血流的年代里，于整座天下而言多多少少是有些益处的，但于苦不堪言的天下众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事。 造化弄人也好，咎由自取也罢，总之他的悲剧，他的所爱，都如同当年万千华夏儿女一般，消逝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时至今日，仍旧惦念着他们一家的只有盘马一人。 张启灵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是想不明白连自己都是来到这以后才知道张家有这么个地方，无根生就算手段通天可他又是如何得知此处，还能在张家未覆灭之时进到这里的呢？ 虽然张启灵心中隐隐觉得甲申三十六贼、神树、还有自家妻子这三者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但眼下线索就这么点，心中万千疑惑也无从解答，只盯着这首词看了一会便忙起别的事情。 依张启灵想来，既然与这神树冥冥之中存在着某种联系，且神树真的有灵，那么主动尝试去沟通或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张启灵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谁知神树只是轻轻颤动几下便没了下文，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莫山山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笑道：“你我二人性命一体，只你一个就相当于少了一半的性命，如何能成功呢？” 张启灵眼巴巴的望着妻子，希望她能施以援手，然而莫山山却不为所动，斜睨他一眼淡淡道：“那夫君要怎么补偿我？” 张启灵思忖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心，果断道：“二胎” “成交！” 随后神树终于起了反应，周遭燃起熊熊烈火，目之所及皆成一片火海，同时一幅陌生而壮观的画卷展现在二人眼前…… 第185章 云槐神树(二) 火海燃尽整个世界也吞噬了云槐神树，当火焰褪去的霎那，二人已经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没有色彩的世界，仿佛置身于一部黑白电影中。 远处一座宏伟城关巍然矗立，一群身穿古鲜卑与古代中原服饰的人混杂在一起，排着长龙等待城关下士卒检查。 周遭人员往来亦络绎不绝，可是张启灵和莫山山这俩奇装异服者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人群中，竟没有引起丝毫关注。 二人虽置身其中，但又觉得与这里的人相隔十万八千里，只是异时空的看客而已。直到一个身上具有鲜明色彩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人，如一道幻影般径直从二人身躯穿过走到队伍末尾排队时，才终于确定了这个猜想。 因为此人格外与众不同，所以张启灵夫妇决定跟着他，跟在他后面规规矩矩的排起了队，而且谁都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只是令张启灵没想到的是，自家那傻媳妇儿竟然还在抱怨周围人没素质净插队。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自家媳妇与众不同多傻几年也是情有可原的。 跟着那人进了内城一路走走看看，二人终于弄明白现是南北朝北魏平真八年腊月初三，身处之地正是北魏都城洛阳。 根据体貌走姿来看，张启灵推断这人应该是一名阉人，且身手矫健，极有可能是皇帝近臣。 最终结果不出所料，那人走至一处偏僻小巷中换了一身甲胄，跟着宫墙外巡逻的侍卫堂而皇之的进了皇宫，又在黄门外换了内侍服饰，径直去到皇帝寝宫。 内里燃着香薰烟雾缭绕，一身素衣的枯槁中年人瘫坐于床榻之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旁边宫装少女汤匙中盛来的汤药，眉头微蹙不知是觉得有点苦，还是对于眼下这名内侍心存不满。 枯槁中年人无力的咳嗽一声，没去看那名跪倒在地的内侍淡淡道：“山主她老人家近来可好？我送去的丹药可吃了？” 内侍额头一滴冷汗滑落，深深俯首颤颤巍巍道： “启禀陛下，山主一切都好，只是高掌事确实将丹药交到了山主手中，但山主她……她许是没拿稳给……给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嘿！山主堂堂圣人竟也会手抖？”枯槁中年人摆摆手遣散身边侍候的内侍宫女，眼中虽是杀意凛然但面上仍旧扯出一丝笑容来。 “看来我皇儿所制丹药她是没这份福气品尝喽。”中年人说着又从桌案上的小玉瓶里倒出一粒血红色丹药塞进嘴里，笑得愈发开心，含糊不清道：“看来山主真是老糊涂了，寿元将近也说不定，你说呢？” 内侍头埋得更低了些，双肩都在止不住颤抖，若是山主身死大魏将失国柱，陛下何故发笑呢？更何况就算是当着天子的面，山主又岂是我一太监能议论的？难道陛下您杀子炼丹还不够，还想将主意打到山主身上？ 儒家有孔孟二成人圣在先，又因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独霸朝堂，按理说这儒道气运应该已经攀至顶峰才对，谁知数百年后又有一女子以儒道成圣，不仅创立墨池苑，之后更是以一己之力威压江湖甲子有余，这才使儒家坐稳三教之首的宝座。 早年间这位驻颜有术的儒家圣人、墨池苑山主，连当年打天下的太祖皇帝见了都得礼让三分，不见得就比你这不称职的守成天子要矮上一头。 当今天下百姓大多更是连自家县令大人是谁都不知道，可一提起墨池苑山主却家喻户晓。只这一点便能明白两者之间的声望差距。她老人家要是身故，这天下可要比死一位天子要来的动荡。 但想归想，最后还是得顺着皇帝陛下的心思去说。因为咒圣人死顶多遭万人唾骂，可万一惹得皇帝不高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命根子没了已经够惨了，性命是万万丢不得的。 “山主毕竟是凡夫俗子凡夫俗子，哪比得上陛下洪福齐天呢。” 枯槁中年人笑容僵在脸上，微微摆了摆手，内侍行礼告退，本就空荡的寑殿内只剩了他一个，还有这满殿缭绕的香薰。 低头望着玉瓶里的红色丹药不知是在打瞌睡还是在思索，良久，这位连杀子炼丹都不眨一下眼睛的皇帝，肩膀竟开始微微抖动起来，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哽咽道：“朕是真龙天子，不过是想要一份长生而已，山主您就让与我吧……” “调北戍边军六千，禁军三千，兵围神女山墨池苑，请山主做客皇宫。”枯槁中年哽咽一会突然说道，且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双颊竟泛起潮红，大义凛然道：“对外就称神女山有恶龙作祟，为保墨池苑无忧，当今天子将亲率大军斩龙！” 门外一身红袍的内侍总管高诚与皇帝亲封的紫袍方士国师相视一笑后，齐齐领命而去。 这时一旁冷眼旁观的夫妻二人怀中界关大印泛起阵阵涟漪，于寑殿内激荡不止，周遭环境随之翻天覆地，待到恢复平静之时，二人已经来到一处古朴雅致的学堂中。 里边坐满男女老少，居于主位的是一名身穿白衣不施粉黛，清冷如冰山的美丽女子，与张启灵印象中在四姑娘山初见时的莫山山一般无二。只是眼下自家妻子已育有一子，而眼前这女子眉心元阴未散，少了点成熟女子的柔情与妩媚，多了点处事不惊的淡然。 一头戴儒冠的老者一掌将桌案拍的粉碎，愤愤不平道：“皇帝老儿昏了头不成！为了长生竟还想着兵攻墨池苑！真当我姓孔的好欺负吗！” “说话就好好说，干嘛毁坏我桌子。” 白衣女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瞥一眼满地木屑，笑道：“再说了，哪有那么严重，这位天子只是想让我进宫与他双修，借此夺我造化，好成就他的长生梦罢了。” 此话一出学堂瞬间炸开了锅，谩骂声不绝于耳。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撒泡尿照照？” “亏您还笑得出来！” “……” “一个个平时自诩学富五车，怎么一骂起人来就这么点词汇？”白衣女子开口打断这群骂人水准奇差的弟子，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天师府张老道所说都一一应验了，也许是我该有此劫。” “那老道就是个神棍，山主何必信他？” “就是！他不是还算过一卦，说将来山主必定是他龙虎山的儿媳吗？” “扯淡！” 第186章 鲸落(一) “各位若还认我这个夫子，就请散了吧，今后天下再无墨池苑。” 身为圣人的白衣女子突然严肃起来，之前的轻松氛围荡然无存，郑重其事道：“之后无论发生什么，切记不可寻仇。安心做学问也好，为万民谋福祉也罢，只需谨记你是儒家弟子，曾是我墨池苑的门生。” “山主……” 底下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坐于首位的莫山山抬手打断，“从此刻起，但凡自认是个读书人是我儒家弟子，有一个算一个，不得踏入江湖半步。 将来若有人拿着儒道手段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不论此人是正是邪，不论他有什么缘由，诸位可自行清理门户。” “师尊！请三思！” 头戴儒冠的孔姓老者朝着白衣女子跪了下去，眼含热泪，以头抢地说道：“不入江湖，哪怕这辈子都不修行都算不得什么！但我等自诩读书人，若能眼睁睁看着师长身首异处，与禽兽何异！还有什么脸面捧着圣贤书！” “我等愿与师尊（山主）共进退！请师尊（山主）三思！”在场弟子泣不成声皆跪倒在地，齐声央求道。 “朝廷不会蠢到只拿一万人马来对付我，背后定然另有倚仗，否则皇帝不可能亲征。 我大概能猜到皇帝会拿什么来对付我，但那绝不是你等能对付的存在，若不彻底将其解决，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一身白衣的女子儒圣望着跪了满地的，自幼长在她膝下的门生弟子们，不由长叹一声，眼中有些不舍，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轻声道：“先贤曾言当仁不让，况且为天下扫清祸端本就是我职责所在，称得上死得其所，亦能看做是幸事一桩，起来吧。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等尽快下山吧。” 众弟子一再坚持，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只好依依不舍的拜别师长转身离去。 莫山山始终眸光柔和面带着笑意目送他们离开，却唯独留下了她最小的弟子；曾是不言骑主将，皇帝亲封的安阳王拓跋弘琰。将一枚紫色凤玺和一封信交到他手中，语重心长的道： “琰儿，你是皇室中人又是我最小的弟子，也许今后活的要比你的师兄们更艰难些，你去泗洲城找一个名叫张起灵的人，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他，只需向他言明你是我弟子，他定能保你一生平安。” 拓跋弘琰将两样东西捧在手里，望向自己恩师不由得泪流满面，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见自家师尊突然变了脸色，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拓跋弘琰、众弟子、界关大印，泗洲城麒麟张家！” 白衣儒圣的莫山山说道，一挥衣袖，拓跋弘琰连同还未来得及离去的墨池苑弟子瞬间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墨池苑所在的神女山上空突然乌云密布，整座山脉刹那间陷入黑暗。 电闪雷鸣的漆黑天空中，一道粗壮黑色雷龙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然落下。 “散。” 白衣女子看都没看一眼，只轻轻挥了挥衣袖，雷龙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不过眨眼间便出现在山脚下。刚转过身，身前不足一里地，一千骑兵打马冲锋浩浩荡荡杀来，马蹄声如惊雷。 “风起玉龙！” 白衣女子开口说道，话音一落天上飘起鹅毛大雪，双掌托起两道龙卷裹挟着漫天雪花朝一千骑兵席卷而去。 打头身经百战的一百骑被此情形吓破了胆，全身汗毛倒竖，只是事已至此想躲已经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冲，径直撞上两道龙卷，足有五六百骑被风雪撕的粉碎，剩下的也在四处乱窜。 骑兵之后八千余步卒分列两个方阵，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座被铁皮封着的巨大车辇。 “陛下有旨，活捉此女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世袭罔替！”阵前一黑袍大将持刀呐喊道：“随我杀！” 八千步卒瞬间沸腾，一个个双目赤红，高举手中原本用来抵御外敌的兵刃杀向阵前白衣女子，喊杀声震天。 “杀！杀！杀！”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两声雷音遥遥传来，竟能盖过八千士卒的呐喊，原本冲杀的士卒不由得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一时间战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一僧一道自山顶飘然落下，分立于莫山山两侧。 至此，阵前的将军见此情形不用问也知道，三教魁首算是聚齐了。可单就结果而言不会有任何改变，那两位不管地位如何，与眼前儒家圣人相较，都只能算作舔头而已。 白衣儒圣无奈道：“此事本与二位无关，这又是何苦呢？” 老和尚叹口气，眼含慈悲道：“山主庇佑苍生，于世人亦有泼天之功，不该落得个横死的下场，所以小僧我来了。” “我的理由也很简单；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天道要杀您，谁也拦不住，可倘若世人要杀您，贫道我绝不答应。” 老道一捋胡须，继而笑道：“况且您将来还是我龙虎山的儿媳，贫道岂能坐视不理！” 白衣女子瞥一眼老道，双颊微微泛红，显然自己也是知道些天机的，但仍是死鸭子嘴硬，冷冷道：“小道士我警告你，老身叱咤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帮忙就帮忙，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拔了你的胡子！ 再者，除非老身我瞎了眼，否则能看上你龙虎山的小牛鼻子？” 得意忘形的老道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激动手一抖竟揪了几根胡子下来，只好悻悻闭嘴。 “两军阵前还有说有笑！真是岂有此理！”被晾在一边半天觉得自己被无视的黑袍将军恼羞成怒道。 你们是修行者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难道还真当我身后这八千劲旅是吃素的？ “秃驴牛鼻子杀掉，那女子要活的！” “给我上！” 第187章 鲸落(二) 八千披坚执锐的精锐士卒，排成军阵发动集团冲锋的场面实在壮观，给人带来的震撼言语难以形容万一。 可莫山主是自孟子陨落后数百年来唯一的圣人，又占据天时地利，凭借两位帮手和经营了百年有余的护山大阵，胜负也未可知。但可以预见的是，这两位佛、道两教的抗鼎之人决计撑不到那个时候，她本人即使胜了最终也会因力竭而死。更何况皇帝还有后手没使出来。 这场只针对三人的战争共持续将近三天，那位佛门禅宗硕果仅存的慧字辈高僧，有着一身自幼修持已接近大成的金刚体魄，就算是站着不动给同修为者砍上三个时辰也未见得就能伤他，然而仅仅却被配合紧密的士卒，用寻常兵刃生生斩断一双臂膀。 龙虎山老道也被打坏根基，全身被鲜血浸透，一身天下第二的强大修为荡然无存。 八千人的军阵在伤亡接近六成时终于支撑不住，被莫山山一举击溃后四散而逃。黑袍将军令督战的三百禁军弓弩齐射，这才算是勉强稳住军阵。 只有莫山主还尚有余力，但情况也不容乐观。冒着被天道反噬的风险强行吞吐天地生机，这堪堪才凑出送二人离开的力气。 “慧心，白龙寺。” “张天师，龙虎山。” 莫山山口中轻吐几字，二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时军阵之后的巨大车辇缓缓打开，一团凝如胶质的黑雾爬了出来，其上裂开一道长缝爆发骇人吸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剩下士卒生机吞噬殆尽，血流成河的战场中数不尽的尸体尽皆化作枯骨。 “风起！” 莫山山面色一变，全身气机翻涌衣袖鼓荡，飘升至半空站定，双掌向上托起，一股磅礴浩然炁肆虐天地间，掀起数道龙卷，直冲那黑雾而去。 但为时已晚，黑雾现已凝成人形，提起拳头，双脚猛踏地面如离弦之箭般冲破龙卷直奔莫山山而来。 莫山山亦向其俯冲，一青一黑两道流光于高空不断碰撞，荡开的涟漪数百里外仍清晰可见，战况异常胶着。 但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不到片刻，莫山山趁黑雾刚化为人形立足未稳之时，一举将其轰落。黑雾凝成的人形划过一道流光，直直砸在位于神女山主峰，小半座山顶连同墨池苑恢宏建筑群被夷为平地。 她自己也差点喋血当场，身形一阵踉跄。强打精神，撑着即将油尽灯枯的身躯勉强结个符印，一道焚天符悬于主峰之上，天地气机蜂拥而至，焚天符也随之加码直至将近数百丈，将整座山头都笼罩其中。 条条金色锁链自其上蜿蜒而出，抽打在黑雾之上，如雷鸣般的响声回荡在天地间。不知过了多久，黑雾终于被打回原形，被金色锁链牢牢束缚收入焚天符之中。 面色苍白如纸，举步维艰的莫山山找了块干净地皮靠在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长长舒一口气，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然而乌云却始终留有一丝缝隙，洁白的月光得以洒落大地，也恰好撒在了被金色血液浸透衣衫的莫山山身上。 同时，低沉如呜咽的雷鸣声响彻天地，血色雨水从点滴落地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过眨眼间便已血雨倾盆。 莫山山轻松一笑后，失去生机双眼无力阖上，开始化作点点星光回归天地。 这时山脚下由一座龙辇带领的生力军缓缓向莫山山所在开来。 人还未至，龙辇前一紫袍方士朝莫山山所在弯弓搭箭，一只墨绿色晶莹剔透的玉质箭矢，拖着长长的流光直直没入她的心脏。 身躯的消散戛然而止，所有星光开始回笼，就连身上沾染的金色血液也被尽数收回。 龙辇队列中一身材魁梧面颊刺青的黑袍人走向早已身陨的莫山山，指尖泛起一点黑芒点在她的额头，扯出一棵两指大小被青光包裹的小树。 接着，化作一阵黑烟离去，只余低沉而警告意味十足的话语回荡在众人耳畔： “按照约定，她的本命灵榆归我，剩下的你们看着办。但我警告你们，圣人可杀不可辱！否则就算我不杀你们，泗州城那群姓张的也迟早会扒了你们的皮！” 沉寂片刻，龙辇中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织，你说用来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圣人之躯就在眼前，只要你能为我炼制出长生不老药，莫山主的圣血就归你了。” 被称作织的紫袍方士面带笑容，向龙辇躬身行礼道：“臣遵旨。” 说罢，几个内侍将眼前白衣女子用一漆木大盒盛敛，藏进载有皇帝随行杂物的马车内。随着皇帝行辕离开神女山。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身背黑金古刀的冷酷年轻人，带着拓跋弘琰和一支九男三女的队伍姗姗来迟。 一男子打量一番周遭状况后说道：“看样子古神残躯已经被山主解决，只是这雨水……” 一女子抬头看着漫天血雨，也看看周遭，疑惑道：“这是血雨天哭，山主确实已经陨落。但圣人生可过境生春，死亦如鲸落润泽万物。就算现在是冬季，就算此处刚刚爆发过一场大战，也理应生机盎然才对，怎会是一片死寂？” 背着黑金古刀的男子沉思片刻，蹙眉道：“只有一种可能，山主虽身死，但却没有回归天地，有人带走了她的遗体。” 男子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若是寻常人，哪怕是自家嫡系血脉，其尸体就算尸变也没多大危害。可这圣人残躯就大大的不同了，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 而且她的身躯没有消散，就意味着外人可以趁机夺取其本命物，那棵五大神树之一的灵榆！ 既然对方连圣人身死魂归天地这一自然规律都能逆转，那么把一个人的本命物从其身上剥离这件事，于对方而言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第188章 鲸落(三) 背刀男子毫不犹豫道：“山主以一己之力镇守界关百余年，天下苍生皆受其恩泽！就算灵榆已失，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山主遗体！” 然而事已至此，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猎杀圣人已经很难让人相信，更别提折辱圣人遗体这种事情。 一男子不可思议道：“族长，真有人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废什么话！他们定然没走远，追！”背刀男子不耐烦道。 然而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腰间六角铜铃突然开始剧烈摇晃，丁零当啷如警报般急促的铃声响起。 紧接着，方才被莫山山封印的黑雾死而复生，还未等几人有所反应便将其吞没。 也幸亏这黑雾此时无比虚弱，否则除了身负黑金古刀的男子外的其他人都难逃一死。 在场的张家人划破手掌，以自己的鲜血灼烧黑雾。 “嗤嗤” 一连串如热油遇水般的声响，黑雾瞬间缩了回去，如临天敌。可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非张家人的拓跋弘琰发梢已经开始见白。 身背黑金古刀的男子从腰间解下铜铃掷向天空，口中念诵法诀，铜铃泛起阵阵红光膨胀数百倍，将黑雾尽数吸入其中。后又变回正常大小落回男子腰间。 确认黑雾已经被清除之后，一行人快马加鞭暗中跟随皇帝行辕来到距神女山百里开外的猎宫。 显然皇帝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而皇宫人多眼杂，一旦消息走漏恐怕致使民怨鼎沸，到时候天下人群起而攻之，那就是自讨苦吃。 背刀男子命队伍中的一个女子扮成太监探明莫山山遗体的具体位置，入夜之后，张家大队人马赶到，未经休整便对猎宫发动突袭，身为张家族长的背刀男子则趁乱潜入，将遗体带走。 而后张家族人化整为零分散突围，于归家的半途改换身形样貌，一个没落回到了泗洲城。 只是张家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待时任张家族长找到莫山山圣体时，名为织的方士已经架起丹炉，房间内堆满了炼制丹药的名贵药材。她那一身金色圣血也已被放干，心口还插有放血用的铜管。 看到一心为苍生的圣人落得如此下场，怒火滔天者不止她的弟子，张家族人亦心意难平。 这里面固然有皇帝昏庸的因素在，可他背后同流合污之人，竟以身为古神残躯有着灭世之威的黑雾，以天下苍生的安危相要挟，这才是最可气的。 否则身为圣境，就算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跑？ 圣人心怀天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是莫山主唯一的弱点，人家也正是拿准了这一点。 但唯有时任张家族长，和亲眼目睹事情经过的张启灵莫山山夫妇知道，导致这一结果的真正原因，是张家与当世圣人儒家莫山主这两者之间，天差地别却殊途同归的理念。或称之为“道”更准确些。 张家所行之事为的是天下，而莫山主为的是天下苍生。所以后者才会在面对皇帝的围剿且结果早已预见之时，情愿自己赴死也要叮嘱弟子以及天下读书人不可寻仇。 因为这一举动会导致天下大乱，受苦的只会是天下百姓。 可在张家看来，数千年间天下分分合合，有哪一家能坐稳千秋万世？哪一次少死过人？对这方天地可有半分影响？ 皇帝每年都有，可圣人几百年都未见得能有一个。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还是个能掌控神树的圣人，而且我界关大印都交出去了，你竟然又给我还回来，还要去死？ 但是这是圣人的选择，没有谁能够干预，也没那个资格。张家族长之所以跑这一趟，一来是为了让那群王八蛋长长记性，二来也是想着劝她回心转意，另找一家坐天下慢慢对付古神，自己能好好活着。 甚至张家族长还想着就算她死了，只要本命灵榆还在，费点劲再给她复活过来也就是了。哪知这世上还有能人可以违逆天道法则，生生打断圣魂回归天地！ 最要命的是，早年间天路被截断，世间再无成仙的可能，现在灵榆又失，致使界关本源也跟着消失五分之一，以至于再往后成圣之路也变得异常艰难。 入夜，张家族长独自一人坐在族中禁地内，望着那面雕刻着麒麟的墙壁，愁云密布叹息道：“我张家往后真成孤家寡人喽…… 好在就算我张家独木难支也是几千年之后的事了，可眼下灵榆已失，该如何解决这古神残躯呢？这事可慢不得……” 叹息一阵，又喃喃道：“难道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么？” “儒家圣人修浩然炁，言出法随，与我云槐、冥柳二神树相去甚远，倒是和龙桃有些相似。” 说到此处，张家族长眼前一亮，“用龙桃代替灵榆是否可行？ 可如何才能使一个已逝之人与龙桃产生本命物那样的链接呢？” 说着，张家族长便付诸行动，遍览古籍再经过无数次演算之后，终于找到一条相对可行的路，也制定了一个横跨一千五百年的计划。 首先用莫山山现在仅有的一魂一魄搭建阵法镇压古神残躯，同时再用五百年将她消散的剩余魂魄聚合。 第二步，第一阶段，派人去往塔木陀采摘凤梧神树的花制成秘药，再连同莫山山遗体一起封入金棺中，葬入龙脉。这样一来，就可使其成为一具活着的“尸体”。待五百年后魂魄重新聚合，启动阵法便可利用龙脉之力修复灵魂与肉身之间的裂缝，使其性命重新融为一体。 只是这个过程又需要一千年，而数量有限的凤梧花决计撑不到那个时候，需得人工培育才行。于是他选中了墨脱康巴落来种植并守护。 第二阶段，把莫山山目前残缺不全的道法封入龙桃神树，再设法使龙桃与已经死去的莫山山相连接，以龙桃之力将其补全。 待一千五百年后，灵魂、肉身、道法、本命龙桃四合一便可重获新生，且仍是圣境。 第三步，在巴乃张家训练场设置陷阱，以伪造真假掺半的五卷墨池录为诱饵，用黑魂玉棺制造圣人下葬于此的假象，将别有企图之人悉数镇杀于此。以保护复活圣人的三处重要节点。 暨，灵魂所在的泗州城张家禁地、肉身所在四姑娘山、道法和本命物所在的秦岭龙桃神树。 第189章 鲸落(四) 墨池苑莫山主座下大弟子名唤孔樊诚，时年六十二来自曲阜孔家，是正儿八经的圣人之后。 此人自五岁起就在墨池苑求学，到二十七岁便能代师授课。也是自那时起，无论是学识还是修为都一直居于众弟子之首。 对于莫山山陨落的反应也最为平静，谁曾想，在平真八年腊月二十也就是其师尊头七之际，这老头竟不顾张家阻拦跑去魏都洛阳誓要斩了皇帝报仇雪恨。 只是到了地方才发现，正值岁末喜迎新春之际这魏都城却满城缟素，人人披麻戴孝，就连城门楼子上都挂着十几颗男女老少的头颅。 城内更是万人空巷，百姓齐聚皇宫门前喊冤，其中也不乏大骂皇帝昏庸无道之人。起初还有禁军过来砍个十几颗头颅，以镇压这群贱民，可等听清贱民们说的是什么之后，禁军也不再动弹。只站在一边装模做样的喊几声就算了事。 原因是前些日子朝廷昭告天下，说神女山附近突然有恶龙作祟，害了莫山主和一众弟子。皇帝陛下大发雷霆，亲率大军前往神女山镇压孽龙。 过程颇为惊心动魄，结果嘛自然是皇帝陛下得胜了。为纪念此次战役中死难的士卒，于是神女山改名为伏龙岭。 但不知是谁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致使都城民怨沸腾，皇帝陛下更是被气的卧床不起，眼看就要随山主而去了。 自家师尊为天下安稳连杀身之仇都能放下，孔樊诚也就没在这个节骨眼上火上浇油，做那杀掉皇帝搅乱天下的祸根，只冲进皇宫往病榻之上的皇帝脸上尿了泡尿后，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北魏平真八年末，儒家圣人墨池苑山主陨落，其一身原本要回归天地堪比国运的磅礴气运尽数散入天下。 此后两百年，异人数量暴增，武道高手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间接导致异人与普通人之间爆发全面冲突。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百年仍是异人发展史上毋庸置疑的巅峰时期。 …… 张启灵夫妇亲眼目睹张家实施计划的全过程之后，此方世界时间流速加快，直到一八四零年鸦片战争一声炮响，时间流速开始减缓。 1841年 道光二十一年春 张家在外来思潮的冲击下发生内斗，时任张启灵（张云锦）意外身亡，张家族长传承遗失大部。多数计划只剩下实施步骤，具体内容已随着族长永赴黄泉。 1891年 光绪十七年冬 接任的下一代张启灵为保张家延续，将云槐神树的一部分力量注入龙纹石盒中的婴孩体内，对外声称这是张家圣婴，并编造长生谎言，想要以此来稳固人心。 谁知婴孩突然暴毙，于是一个张家嫡系血脉与康巴落献祭阎王的女子所生的一名男婴，成为了新的“圣婴”。龙纹石盒中的死婴则不知所踪。 1895年 “圣婴”被揭发，跌落神坛，沦为采血的工具，这个年仅四岁的男孩开始在万人唾骂声，与张家的无尽剥削中挣扎求生。 1900年 时任张启灵于泗州古城的行动中，遭随行张家族人叛变而身死，使得张家本就所剩无几的传承只剩下不到半成。象征族长身份的千年古器——六角铜铃遗失。 1903年 当初那名被用来冒充圣婴的男孩，到现在已经渐渐有了小伙伴，只是他本人碍于面子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这年他被困死在寻找自己身世的重要节点之一，泗洲古城之内。 此处处于地下，是在山体中修建的大殿，内里只有一面刻着麒麟的墙壁和一道无比复杂的阵法。 正是前任族长的身陨之地，和其他人的尸骨都还在原地没有动弹，六角铜铃也还在原处。当年为扑杀族长所布下的强大禁制，正是困住男孩的元凶祸首。 同时，这里也是莫山山的聚魂之地，是张家圣人复活计划的关键节点之一。 男孩被困此地以来水米未进，第四天晕了过去。 这时麒麟墙壁泛起阵阵涟漪，其间一身披白色云纹大氅，全身上下散发柔和白光，容貌清冷的女子虚影朝男孩款款而来。 蹲下身打量片刻，葱葱玉指轻轻抚过男孩稚嫩面庞，面带笑意不冷不热道：“小家伙，总算见到你了。卖相看着还不错，是个祸国殃民的好苗子。只是老身还没去找你，你倒先找上门来。” 女子笑得更灿烂了些，“有点心急哦~~” “那个...上师...我觉得他应该是来找我的……”一道颤颤巍巍却极尽温柔的女声从男孩灵魂深处响起。 “谁？出来！”正专心调戏男孩的大氅女子莫山山猛地抽回手，双颊微微泛红恼羞成怒道，说着释放圣人威压朝男孩灵魂深处碾压过去。 一道白光从男孩胸膛钻了出来，落地化作一身穿藏袍的美丽女子，是一道残魂，只是有些虚弱，双手合十跪倒在地：“白玛见过上师。” 女子收回圣境威压，疑惑道：“你是他什么人？” 藏袍女子那与男孩有着九分相似的清澈眸子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位同样是灵魂姿态，但却比自己强过数倍的清冷女子，又看看不省人事危在旦夕的男孩，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叩首央求道：“求上师救救他，白玛愿当牛做马以报您的恩情。” “你先起来，我也是道灵魂，看着骇人实则外强中干，吓唬人还行，救他出去目前委实是没那个本事，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莫山山瞥一眼白玛，继续说道：“但是，你先得告诉我你是他什么人，否则我宁愿见死不救。” “他是我儿，我是他的母亲。”白玛面露喜色却没有听话起身，思忖片刻道：“白玛灵魂中蕴含着强大力量，只是我不会用，加上它，能不能救我儿出去？” “你既是他母亲怎能跪我？快起来……”莫山山闻言一惊，说着一把将其搀扶起来。 “我有办法，但是目前没有力量，你有力量，但却不会用，你我刚好互补，救他出去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说完，莫山山叹口气，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磕头的会是将来的婆婆，最终只能望着白玛苦笑一声，抱歉道：“方才对不住了，这几个头等日后名正言顺之时，我再加倍给您磕回来……” 白玛一头雾水，压根儿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上师可否告知您的身份。” 莫山山别过头去，声若蚊蝇：“我是你儿媳……” “你说什么？！！！” 第190章 三身金棺 四姑娘山 “咔咔咔” 金属球计时器不停变幻形状，下方那串代表数字的奇怪字符也逐渐归零，片刻之后，金属球停止变化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金色光球。 正当三人想着这光球要怎么使用之时，其上爆发一阵耀眼金光，直晃的三人睁不开眼睛，待到视线重新恢复清明，三人已经来到一处陌生的大殿之中。 大殿约有三百平左右，整座建筑金碧辉煌，可三人的眼前却是一片火红色花海，只是这些花朵的早已枯死，只留一股无比熟悉的淡淡余香萦绕在鼻尖。 花海的中央是三座比寻常棺椁大出许多的巨大精美黄金棺，中间主棺最大纹饰也最为精美，两侧次之，三者棺头都雕刻着一慈眉善目恬静淡雅的女子，三名女子容貌相同。 右边女子手拿一卷竹简，左边女子手掌心悬浮着一棵巴掌的小树，中间女子则身披大氅手执儒家弟子礼。 旁边两座金棺下各有一座阵法与中间主棺连接，地上阵法凹槽中也有金色液体，只是没能汇入主棺，在半路停了下来。 无邪仔细辨认下，发现这两座阵法与莫山山的焚天符很相似，底层逻辑相同，二者应是出自同门。 接着思索片刻，从自己看过浩如烟海的书籍里找到了这东西的来历，转头对二人说道： “据乙未观山录中记载，这三座棺椁合起来就是三尸棺，也叫三身棺或三世棺，一般来说里边葬的是墓主人的过去身、现在身、未来身。按照古籍里的说法，三者合一便能使人得道成仙。” 无邪话说到一半，解雨臣心中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无邪却摇摇头自我否定：“不对，若要用三身棺成仙，棺椁材质只能是铜制，除非墓主人脑子秀逗，否则再有钱也不能用黄金棺椁。 这样一来，三身棺可能只是表象，这里葬的不一定就是墓主人的三尸。 张家人当初建造这里，可能只是利用了三身棺的形制而已，不一定想要借此来让墓主人成仙。有别的目的也说不定……” 解雨臣心里想到一种可能，只是涉及莫山山，不忍心让张楚岚听到。于是将手不动声色放在后者脖颈，微微一用力，后者便晕厥过去。 将张楚岚轻轻揽入怀中，叹口气道：“比如，他们想复活山山，而且还想完好无损的将她复活。 无邪我问你，你觉得你一身修为从何而来，或者说它的根基是什么？” 无邪皱眉思忖片刻，回答道：“如果把我的修为比做高楼，那么功法和本命物就是地基，与山山姐同属性的炁，也就是浩然炁，就是构建高楼的材料。” 解雨臣点点头道：“如果这里真的是山山长眠一千五百年的地方，我认为，这里的两座陪葬棺葬的不是过去和未来身，而是她的道法和本命物，之前的计时器计的就是三者彻底融合的时间，1962年！” 无邪盯着陪葬棺纹刻女子手上的小树，否定道：“竹简代表道法这好理解，可是树不一定就代表本命物，况且什么树能做圣人的本命物，神树嘛？这小棺材也装不下啊！” 解雨臣嗤笑一声，反驳道：“不然还有什么东西配做圣人的本命物？你说一个我听听？ 还有你凭什么认为神树就一定是参天巨树？而且就算装不进去，难道还不能用别的方法达成目的么？” 无邪继续否定道：“不可能，如果真如你所说，山山姐刚和小哥相遇的时候，全身上下怎么会没有一点修为，而且还失忆了。” “所以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那样的结果。”解雨臣深吸一口气，神情复杂道：“我一直觉得山山和二爷夫人之间存在某种关联，二人名字相仿也就算了，长的还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是，二爷夫人刚被收养她的人捡到的时候，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然而却有一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用的蛮横修为！且她的身躯与这修为极不匹配，最后更是被陈皮一个发簪带来的疾病，引发修为暴走，不治身亡。 二爷爷刚和她成亲的时候，曾求齐八爷给她算过命，结果齐八爷被天道警告，差点死在当场！” “你的意思是，九门二月红的夫人很可能是储存山山姐修为的容器，或者是张家用来复活山山姐的工具？”无邪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道：“可是她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意识，甚至后来还离开了四姑娘山呢？” 解雨臣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片刻后，一一跳上去查看了三座金棺。 三副棺盖都静静躺在棺体后面，棺体内部和棺盖内壁皆铭刻着一道与之配套的阵法，只是两具陪葬棺中的阵法都有被启动过的痕迹，唯独主棺内阵法纹丝未动。 解雨臣尝试驱动右侧金棺阵法，却只是闪过一串与金属球上同属一类的字符，翻译过来意思是：。 随后依次如法炮制，主棺没任何反应，左边金棺也闪过一串数字：。 默算一会，得出两段时间，分别与北魏平真八年所处的462年相加，得出最终结论，前者为1924，后者约为1925。 将这一发现告知无邪后，仔细回想一会说道：“二爷爷说过他给夫人赎身的时候，大概是在1924年的冬天。” 无邪说道：“我和小哥在巴乃高脚楼里找到过无根生的笔迹，上面写着赠吾爱。 我们推测与夏蝉成亲的就是无根生，据盘马所说那是在他出生的前两年，也就是1926年冬。” 但夏婵和二月红夫人丫头，一个在巴乃，一个在长沙，且目前并没有发现夏婵与莫山山之间存在关联，只是从时间上看存在疑点而已。 但二人深知此时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也研究不明白，只好暂时放弃。 除此之外，解雨臣发现主棺还有被外力撬动的痕迹，内里填满淡金色透明液体，其成分未知，可时至今日香味仍在，正是莫山山身上的不知名花香。 正当解雨臣打算跳下金棺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左边陪葬棺角落里一成色极好两指大小的翡翠玉蝉，做工细腻栩栩如生。 喃喃道：“夏婵……蝉？” 二人心忧黑瞎子没再次多做停留，将殿内所有阵法拓印一份，带上一朵花海中的红色花朵，取点金色棺液便带上张楚岚离开大殿。 但天不遂人愿，心急如焚的二人刚刚脱困，便又碰上迷宫。 好在走着走着，遇到了前人留下的记号，同时也是独属于张启灵的记号。 第191章 十年(一) 无邪解雨臣带着被弄晕的张楚岚沿着记号走了大半天，终于在一处倒塌的山洞里找到被碎石掩埋命悬一线的黑瞎子。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他们走出四姑娘山之时，巴乃霍秀秀人传来消息，说是自己奶奶不顾劝阻进入张家古楼，之后她试着用张启灵教给她的秘法联系张启灵夫妇和胖子，然而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无邪独自一人去往长沙无三省盘口，可却听闻无三省手下联合九门陈家偷袭潘子，欲将盘口瓜分，致使潘子重伤住院。 怒火中烧的无邪，以血腥手段强势镇压试图反叛夺取盘口的无三省手下，将参与此事的陈家人全都送进了icu。 并嘱咐王盟照顾好潘子，联系了身在杭州的巴伦，带着一行二十多人前往巴乃救援。 一个月后，巴伦和解雨臣凭借胖子用匕首在肚皮上刻下的安全路线，带着重伤濒死的无邪，和被包裹在琥珀中的张启灵、莫山山、胖子三人，走出张家古楼。 无邪被抢救了过来，只是当初为营救三人，情急之下舍弃了一身儒道修为，转为威力更强但却更为伤身的霸道。 也正因如此，在没得到安全路线之前，无邪才能横扫古楼机关，解雨臣和巴伦才得以保存实力，成功带出被解救的三人。 相比之下，被包裹在琥珀中的三人情况则要好上不少，甚至这琥珀还在一定程度上补全三人身体的亏空，修复了部分暗伤。 在无邪住院昏迷不醒的八个月内，一直由张启灵莫山山二人轮流照顾，胖子则包揽了无邪八个月的病号饭。 等无邪再次醒来，出院回石湖山的时候，上称一称足足胖了二十斤。 潘子在无邪醒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后谁也没有他的消息，无邪想往他的账户上打点钱，谁知他竟把银行账户也给注销了。 胖子叹口气，问道：“潘爷还有亲人么？” 无邪摩挲着与潘子唯一的一张合照，那是在他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潘子接他放学的时候在幼儿园门口照的，那时的潘子还很年轻，多年军旅生涯在其身上凿刻的硬朗，使得他看起来格外的阳光帅气，蓬勃朝气也清晰可见。 但无邪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潘子是什么时候变得像现在这样的。 紧紧攥着照片就像小时候紧紧握着他粗糙的大手，泪水吧嗒吧嗒不停滴落在相框上，哽咽道：“也就只有我了……”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好办，就算潘爷他不想拖累你，但是你结婚的时候潘爷肯定会回来，怎么着也得喝你一杯喜酒吧？” 莫山山点点头道：“再不济你儿子满月酒的时候肯定得来，到时候，还能让他给你带孩子。” 无邪破涕为笑：“就不能让人家好好休息几年么？” 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鼻子嘴巴眼睛，活像个木乃伊的黑瞎子笑道：“这老人呐，你要是让他乖乖待在你身边享清福，他们就会以为那是拖累你，指定躲得远远的。可你要是让他们带孩子，肯定屁颠屁颠就来了，而且还乐在其中。” 张楚岚闻言眼前一亮，满眼小星星看向父母和黑瞎子。 张启灵坐在屋檐下斜睨儿子一眼，抱着胳膊挪挪屁股，迅速远离了他。 莫山山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别过头去，“别看我，我可不管！娘亲还想着等将来老了和你爹过二人世界呢！” 张启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心道只要不一百多岁了还想着生二胎三胎，怎么着都随你。 也不怪张启灵这么想，夫妻二人结婚四十多年，他也辛勤耕耘了四十多年，到现在不也只有一个孩子么？ 按照张家人普遍的生育速度，二十五年左右才能有一个孩子，还早着呢。 再者说，哪头老牛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不管怎么说，事情到现在算是告一段落，无三省拜托张启灵做的事情，勉强能算是完成。潘子也完好无损，只是人家选择不打招呼就退休而已。 而且三个月前，解雨臣也将四姑娘山带出来的东西查清楚，那片花海就是张启灵口中的凤梧花，在一些地方也叫做藏海花，是由凤梧神树的花朵经人工培育而来。主棺中的金色棺液就是藏海花制成。 换言之，莫山山复活之前在藏海花里泡了一千五百年，这才导致张楚岚也和父亲张启灵一样，体内有了空前强大的麒麟血。不然张启灵与外族人莫山山所生的孩子，在继承麒麟血脉的时候会折半。 经过张启灵和莫山山的研究，发现三座金棺的所有阵法都是一个整体中的一部分，分别负责着不同的任务。 张启灵现在已经全部恢复，有七成把握可以确定，二月红夫人莫丫丫，就是张家用莫山山身体的一部分制造的玉脉复制人，用以储存她的道法和修为。后来丫头的短命也能间接证明这一点。 另外一个夏婵出身方面则没头绪，但如果她真的来自三世金棺中的一具，那么她就会与龙桃神树有着堪比本命的链接。 张家先祖的计划很好很周密，只是张家鸦片战争后的两位族长死得太过匆忙，张家没有按计划启动主棺阵法，这才导致变故的发生。在无根生和二月红身上的悲剧与缘分，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张家。 …… 零五年 八月十六日 晚十一点五十分 两名在道上有着赫赫威名的男子来访石湖山，正是两豪杰——丁岛安、那如虎。 二人是根据黑瞎子留给他们的地址找上门的，只是没想到车在半道抛锚，故此才拖延到晚上。 来这里自然是找黑瞎子打架的，但黑瞎子的伤还没好利索，二人只好作罢，转而将视线投向张启灵和莫山山。 莫山山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打架倒没问题，但是你们来的有点晚，能等等么？” 丁岛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等这么晚来已经失了礼数，姑娘能不吝赐教便是我丁某之幸，自然要随您的便。” “多有得罪，还请诸位多多包涵。”那如虎抱拳行礼，有些腼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二位定就好，在下诚心请教，绝无二话。” 张启灵点点头，淡淡道：“十年后，长白山。” 那如虎二人不约而同露出笑容，齐齐抱拳道：“一言为定！” 张启灵莫山山还礼：“一言为定。” 第192章 十年(二) “小哥山山姐，你们要去青铜门了嘛？”无邪问道。 张启灵二人齐齐点头，无邪又说道：“方便的话，我送送你们吧。” “好。” 张启灵蹲下身平视着儿子，摸摸他的小脑瓜，把黑金古刀插进身前地面道：“刀留给你，从现在开始，十年之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异人，每天练字，练刀，不论风吹日晒，坚持下去。” “知道了。” “好好照顾自己，娘走了。”莫山山说着，在张楚岚小脸蛋上轻轻落下一吻。 “符箓留给你，万事小心。”张启灵将几张符箓递给无邪，又拿出几封信，说道：“也许你将来会遇到我幼时的小伙伴，帮我把这几封信转交给他们。” 无邪点点头，笑道：“没问题，到时候我去长白山接你。在那之前，我会尽全力把那群杂碎清理干净。 你都要走了，咱不拥抱一个？” 张启灵张开双臂，却不曾想无邪和胖子突齐齐错开身子，转而去拥抱在他身后的莫山山。 “嫂子，千万保重啊，我们会想你的……” “山山姐，照顾好自己啊！” 莫山山笑道：“我会的。” 张启灵张开的臂膀僵在半空，满头黑线看着这三人，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零五年 九月十日 张楚岚在石湖山当地县立小学上一年级。 这天傍晚黑瞎子去接他放学的路上捡到一个信封，里面是十几张从各个角度偷拍的张楚岚照片，还有一封威胁意味十足的信。 次日黑瞎子给张楚岚办理了退学手续，将其送至杭州吴家老宅。 只是张楚岚却在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当初爷爷送自己来的时候，抱着黑瞎子怎么也不肯松手。 黑瞎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摸摸他的头轻声道：“等黑叔办完事就来接你，乖乖听你吴奶奶的话。” 三天后，哪都通陆北分部在伏龙岭张锡林的身陨之地运走二十一具尸体，大多都是各个门派的中流砥柱以及一些赫赫威名的江湖好手，他们同样是被炁体源流吸引而来，以及全都死于黑瞎子之手。 这年，一个自称是黑瞎子的人仅凭双拳一路杀至与两豪杰并列。同时也让整座江湖清楚的记住了他的底线，和一条规矩——越线者死。 零六年春 张楚岚迎来人生中第一次天授，无邪将这些年经历的事情编写成册装订在吴老狗留给他的盗墓笔记后面，用来帮助他恢复记忆。 但张楚岚记忆虽然恢复了过来，可他却仍然像是块冷冰冰的石头，无奈之下无邪叫上了胖子，将历年来所行之路又走过一遍。 其间三人无意间得到一幅油画，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雪山深处的墨脱康巴落。 老喇嘛一如当年，同样让年仅十一岁的张楚岚去寺庙门口雕石头，三天之后，在张启灵所雕刻的流泪石雕旁，有了一尊小石雕。 张楚岚也终于不再像块冷冰冰的石头，往后天授再也不能夺走他的心了。 零六年夏 暑假 自康巴洛回来之后，黑瞎子不得不面对日益严峻的江湖纷争，和贪心之人的无尽追杀，无奈之下只好将张楚岚监护人身份转交吴二白，后者在杭州给张楚岚重新找了学校，多数时候都是由吴老太太照顾。 暑假的第二天无邪父母回到吴家老宅，将张楚岚叫进其书房中，一上来夫妻二人便对张楚岚行齐齐了大礼，说是感谢他对无邪的授业之恩。 本来吴一穷是想让自家儿子就此拜张楚岚为师的，连儒家弟子束修都准备好了，只是后者深感自己才疏学浅，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吴一穷思忖良久，说道：“我不擅长打架，我家的手段和我爹的手艺我也半点不会，但我很擅长读书，也可以教你读书，全当报答你的授业之恩了，意下如何？” 无邪母亲也看着张楚岚温柔笑道：“阿姨打架倒是还行，只是多年不曾与人动手了，恐怕会误人子弟，若你对国画有兴趣，我也可以教你。” 张楚岚没好意思拒绝二人的好意，最终答应了下来。 吴一穷从身后书架上取了一大摞经史子集堆到他面前，“读书是为明理，这话望你谨记于心。 有些道理是亘古不变的，这圣人之言也不全是废话，你读书时可以想想，有哪句话你能用的上，又有哪句话在你这里狗屁不通。 最后吴叔叔教你一个读史书的小窍门，每一本史书中的每一个历史人物，你都可以与之换位思考，思其所思，忧其所忧，站在他的角度去寻求破局之道。这样一来，一旦你有所成，那就很难步他们的后尘了。” 无邪母亲则没那么多道理说教，只说对他说了四个字：事在人为。 从这天起，张楚岚成了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吴一穷书房的人，也是从这天起，他每天的功课由两门变为三门。 即，读书、写字、练刀，读的是无邪父母教给她的书，写得是母亲莫山山教的书法，练得是父亲张启灵留给他的黑金古刀。 其后的几年中，吴二白又会教了张楚岚下棋，无数次生意场上的交锋，也都会让其旁观，换言之，吴二白在教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如何去算计人心。 零六年 无邪胖子在墨脱遇到了张海客兄妹，中间经历过许多波折，不仅将张启灵的信转交，也凭借张启灵留下的五雷符成功保下张九日等人一条性命。 零九年 五月初，苗部大蛊师去世，药仙教死灰复燃，哪都通公司数次清缴无果，药仙教残部退入苗部古墓葬群。 五月末，哪都通档案管理室主任刘华军及其副手廖忠，带着九门协会会长张日山的介绍信，找到无邪和吴老狗弟子孟四祥。 六月初到九月中旬，哪都通档案管理室出动全部精锐，由孟四祥和无邪带队，攻破苗部古墓葬，肃清药仙教，俘虏蛊身圣童。 十月 档案管理室副主任廖忠，平调陆南分部负责人，正式接手蛊身圣童。 哪都通西北大区聘用孟四祥为临时工。 十一月，哪都通总部经董事会决议，全票通过0号文件，暨《关于选聘关根（化名）同志为我司档案管理室副主任兼物流监管与保障处总监之人事裁定》 附一：背景调查 附二：个人履历 附三：国家智库评估报告 二零一三年 沙海计划启动 二零一四年初，苏万拜胖子为师，成功度过逆生三重的第一道难关。 二零一五年初，沙海计划结束，同时，九门协会会长张日山辞职，与一个叫梁湾的女孩去往马尔代夫度假，会长一职由解雨臣接任。 同年三月，解雨臣联合无邪对九门开始大清洗。 四月中旬，一个叫黎簇的少年单枪匹马杀入长沙九门陈家，挑了陈家家主陈金水。自此，陈家所有人马盘口全都改姓黎，这名少年也一跃成为老九门平三门之首，坐稳了九门行四的位置。 次日，吴山居门口跪了一大群陈家人，求无邪出山清理门户，嚎哭声震天。 无邪抵死不认这是自己弟子，只往哪都通打了个电话，最终，陆东分部派出他们和蔼可亲的临时工，出面平息此次事件。 第193章 二八佳人 红粉骷髅 （作者菌温馨提示：从进入一人之下篇开始，除剧版龚庆之外，请摒弃一切角色的所有真人版本，尤其彭昱畅和胡先煦版本的张楚岚，请直接忘掉，死死的忘掉！） 一四年，张楚岚考入南不开建筑系，吴二白虽高兴但对其没有选择江浙地区的大学颇感失落。 一五年，张楚岚二十岁，按照吴家的传统，吴一穷理应为他举行及冠礼，只是碍于其父母不在便没有越俎代庖，只拜托吴老太太为其取了表字泓麟，及冠礼则等张启灵夫妇从青铜门归来之后再行举办。 这天张楚岚突然接到二京电话，说是张锡林老爷子的墓被盗掘，请了假匆匆赶往石湖山。 石湖山张锡林埋葬假遗体的地方，后来又有当地村民也葬在了这里，然而现在不仅老爷子的假遗体被盗，村民的坟也跟着遭了殃。 张楚岚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自称是张启灵私生女，张楚岚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在处理后续。二京闻言满脸不可思议，对现场勘察一番得出结论后，便回杭州向张启灵好兄弟，莫山山的好弟弟无邪求证去了。 但张楚岚心里清楚这女孩大概是个骗子，也绝不会是张家人，再者说，如果连自家老爹都能出轨，那这世上还有男人可信？ “像是粽子干的，可这现场虽然混乱，但却是有侧重点有条理的，有人豢养粽子？还是能操控？”张楚岚捻起一撮泥土嗅了嗅，喃喃道。 随后给二京去了一通电话：“京叔帮个忙，会杭州之后把我的刀送过来。” 当天夜里，在墓地蹲守的张楚岚碰上手持铁锹的“亲姐姐”，一时不察，被其一铁锹干翻，捆绑结实丢到了坑里去。 正当他打算装可怜求饶之时，这位素未谋面姐姐操着一口四川口音，站在坑边说道：“别装了，狗娃子说你可能会缩骨功，这绳子应该捆不到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随后四周响起阵阵破土声，张楚岚抬头一看，坑边竟密密麻麻站满粽子，且越聚越多。 暗骂一声：“和三哥待太久，我现在已经邪门到不开棺也起尸的地步了么？” 此时也顾不得那姐姐有没有走远，随着一阵咔咔声关节错位迅速回缩身形，绳子也顿时松垮脱落在地，周身雷光大作，衣衫下麒麟纹身也隐约可见。 “阳五雷法·掌心雷！” 与此同时，黑瞎子站在了湘西柳家的门口。 …… 三天后 张楚岚再次碰到了操着一口四川话的“亲姐姐”，只不过这次她自称是宝岛来的交换生。 “亲姐姐”站在张楚岚面前，拿着小纸条，磕磕巴巴用四川口音念道：“泥嚎，喔叫冯宝宝，是来自忒湾嘞交换森，喔爸经营一家成人橡胶制品公司，喔麻……” “够了！” 张楚岚火冒三丈打断道：“你听听你这一口川蜀口音，骗傻子呐？” 谁知这叫冯宝宝的女子干脆不装了，口口声声说着要他做她的奴隶，张楚岚自然是不同意的，谁料这女子竟二话不说直接掏刀来攻。 于是张楚岚一怒之下使出看家本领，却不曾想被人家一刀将金光连同一身衣物砍了个稀碎，小弟弟更是被人家拍照威胁。 上一个能打碎他护体金光的，还是七星鲁王宫里的血尸。 最令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女子看着岁数不大，身法也漏洞百出，却能凭借本能达到诡谲难测的地步，甚至与自家老爹和黑叔那百余年锤炼的身法相比也不遑多让。 可以说双方在不经意间形成了两个极端。 打打不过，跑跑不掉，只得道：“主人！” 当天夜里，光腚侠的传说在南不开流传开来，最初来自于一个叫齐得隆咚呛盲人按摩的网友在校园论坛发布的帖子，而后一经发布便火爆全网。 万幸的是，这位网友还算是念点旧情，没有将正面照放出来，不然张楚岚声名远去矣。 就在张楚岚生无可恋之际，迎来了他认为触底反弹的运气，一个叫做柳妍妍的女孩，在绿泡泡上与他打了招呼，称自己十分爱慕学长风姿，想与他有一番深入交流。 “骗谁呢？岂不闻天下无嗟来之食？” 张楚岚撇撇嘴不屑道，但转念一想，现在已经这么倒霉了，老天总不至于再折腾自己吧？况且麒麟血先天纯阳，破个身而已应该不算什么。 “天予不受必受其咎！再说了，万一呢？” 张楚岚如此想道。 这天，张楚岚与自称是学妹的柳妍妍共进晚餐，然后一同去了宾馆。 然而还未进入交流过程，张楚岚突感下体疼痛难忍，心知是守宫砂起了作用，一把将其推开。 刚想逃脱，却听这女子兴高采烈说道：“下蛊成功，只要将你抓回去，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啦！” 任务？ 张楚岚心中暗道，本着见识见识幕后主使的想法，决定乖乖配合，任由其手下粽子对他五花大绑，直到被带到一处废弃厂房时也没做任何反抗。 一长相妩媚身材火辣的粉发女人和一个戴眼镜的小豆丁，朝他缓步走来。 张楚岚目光不禁被眼前女人那两座雄伟山峰尖上小豆豆顶起的帐篷吸引了霎那，而后便迅速移开目光。 即使他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也敢肯定这女人上半身定然只穿着一件t恤。 接着，只听得女子妩媚一笑，这女人便直接当着几人的面跨坐在自己腰胯间，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守宫砂竟没起任何反应！ 心下一惊，事到临头顿感后悔，额头冷汗滑落，“你……你该不会……” 小豆丁讪笑一声，无奈道：“姐姐，你别在这儿啊！等我办完正事，他随你怎么处置。” “哼~~” 女子娇嗔一声，舔舔娇艳欲滴的红唇道：“那你还不快点~” 小豆丁点点头，淡蓝色的炁包裹右手，慢慢朝张楚岚头顶探去。 张楚岚心道不好，这下玩脱了，想缩骨脱困，谁知小豆丁右手炁刚与身体接触，麒麟纹身瞬间变得滚烫。 小豆丁痛呼一声，整条右臂通红青筋暴起，可他却浑然不觉仍然抱着头跪倒在地，哀嚎不止。 张楚岚迅速起身缩骨脱绳，连续向后几个大跳远离三人。 当初这麒麟禁制对抗天授时表现并不怎么好，曾一度以为这东西就是个鸡肋，没抬当回事，直到现在它的对手由老天换成人类，才对它的威力有所改观。 拍拍胸脯心有余悸道：“感谢老爹，感谢爷爷……” 第194章 浪子回头 女子火热目光望向张楚岚，媚眼如丝道：“小弟弟，你身上竟然不止一道禁制，而且你小柳妹妹的尸蛊好像对你也不起作用，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留给姐姐？” 一边说着，一边朝他走来。 张楚岚没有搭理一旁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的柳妍妍，全部注意力都在这妩媚女子身上。 谁料仅仅只是一眼，心神便差点失守，若不是在那一瞬间本已消退的麒麟纹身再度起反应，恐怕真的要栽。但这也让他清楚的认识到，眼前这女子有着杀人于无形的可怕手段。 一边想着破局之道，一边嬉皮笑脸的问道：“敢问美女姐姐芳名？” 妩媚女子正色道：“全性，刮骨刀夏禾。” 小豆丁摸摸发胀的脑袋，“全性吕良。” “怪不得……” 张楚岚琢磨过味来，之前一直以为是这十年的伪装被人识破才招致祸端，现在才晓得原是被这群不守规矩的货给盯上了。 只是现在明白为时已晚，他已经因这麒麟纹身而暴露。 “既然你是异人，那么我们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柳妍妍露出笑容，显得无比兴奋，不顾兜里叮铃作响的手机，轻轻一拍手数十只粽子破土而出，一窝蜂的杀来。 现在张楚岚无比羡慕老爹可以背着把刀四处乱窜，而自己自从上了大学手里就连个树叉子都没有。 但现在纠结这个毫无意义，得先脱身。 张楚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望着朝自己冲来的十几只粽子，和这两个半全性，默默拉起兜帽。 再抬起头时，那双眸子已如其父那般平静到不起丝毫波澜，抬起脚步，面无表情只身一人杀入敌阵。 这时，身后传来一女子焦急的呼喊声，听着像是川蜀口音。 “张楚岚！” 张楚岚闻言停下脚步，转头望去，这时，夏禾闪身至其身后，掌携粉色炁团拍向其后背。 谁料前者突然回身，一记高鞭腿踢向夏禾太阳穴。 鞭腿虽后发却是先至，那赫赫威名的全性四张狂之一，只得抽身后退，鞭腿强大劲风撕扯着松垮的t恤，使得其一双傲人雪白半露。 张楚岚趁此机会，一脚踢断杀至近前的粽子脖颈，朝包围薄弱处猛然起跳，于半空一记膝撞顶破又一个粽子脑袋，而后突破封锁，稳稳落在冯宝宝身边。 轮胎摩擦声响起，一辆四个圈轿车帅气甩尾，稳稳横在张楚岚冯宝宝二人身后，一西装眼镜男走了下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张楚岚我要带走，夏禾，你同意么？” 夏禾笑得花枝乱颤，双峰跟着一抖一抖，笑道：“徐老三，你是在说傻话吗？你凭什么带走他？” “十年前，有人立了条规矩，敢越雷池者不多，你夏禾算一个。” 被称作是徐老三的男子同样笑道：“现在他来找你们了，我劝你们最好跑快点，不然会没命哦。” 夏禾闻言抓着小豆丁吕良，骑上摩托一溜烟跑没了影，独留柳妍妍一人在风中凌乱。 冯宝宝一脸不解，“你昨天不是还说他这两个月会一直待在长沙么？” 徐老三道：“我跟关总确认过，那位黑爷确实就在附近。” 正欲离开的张楚岚猛地回过头，“你说他在哪？” …… 于此同时，骑着摩托死命狂奔的夏禾二人，迎面碰上了开着越野车的黑瞎子，还没来的及掉头便被其一颗石子打爆车胎，摔在山林间。 “两个小家伙，想跑哪儿去？” 黑瞎子笑得格外阳光灿烂，站在摔得七荤八素的二人身前。 “全性夏禾、吕良，见过黑爷。” 黑瞎子百思不得其解，苦恼道：“这不是认识我嘛！那你们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规矩呢？” 夏禾泰然自若，一副敢做就敢当的样子，这小豆丁倒是一脸惊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夏禾突然出手，封住吕良周身穴道，冲着黑瞎子抱拳行礼，轻声道：“黑爷，这位小朋友的罪责交由我替他承担，如何？” “全性夏禾，我听说你还是浙大财经系的高材生？怎么成全性了呢？ 不过倒是有情有义。按理说我应该杀了你，可真这么做了，将来哑巴张说不定会为难。” 黑瞎子沉吟片刻后，叹口气道：“唉，算了，我废你一身修为，算是给他张灵玉一个面子，好歹算我半个师弟不是？” 夏禾微微一笑，抱拳行礼道：“多谢。” 黑瞎子双指并拢，指尖一点无色光芒浮现，一指点在她的额头。 “啊！！！” 女子惨叫声响彻山林，惊起无数飞鸟，一身修为连同先天异能一起消散于天地间，一头粉色长发也变得乌黑。 黑瞎子转头望向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吕良，淡淡道：“吕良是吧？记住了，你的命是她救的。” 随即转身朝自己的越野车走去。 然而这位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却又趋之若鹜的刮骨刀，虽面色惨白，但脸上却始终带着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笑意，眼角两行清泪滑落，以头抢地，哽咽道： “多谢黑爷……” “九门霍家家主，名叫霍秀秀，将来如果活不下去，可以去长沙找她。” 黑瞎子头也不回的说道：“她家锦上珠拍卖行常年缺会计，待遇不错，还有五险一金。” 曾经四张狂之一的刮骨刀，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哪都通陆北分部审讯室里，桀骜不驯的湘西柳家大小姐。 直到湘西柳家二少爷，柳妍妍二叔抱着一个长木盒一言不发走进来，当着这大小姐的面打开交给张楚岚后，才终于痛哭流涕，真正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那里面装着的，是湘西柳家家主，柳妍妍亲爷爷的一条胳膊。 柳二叔对自家侄女说道：“那位江湖人称黑爷的，去咱家找过你爷爷，当时我、你三叔、你父亲，我们兄弟三人都在场，他说只要你肯回头，对你，对咱家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你不接电话，我们也慢了一步，没来的及阻止你……” 柳二叔语重心长道：“不是他三豪杰黑瞎子欺负咱们小门小户，这事就算闹到京城去，也是咱家不占理。” 说完又摸摸自家侄女的头，叹口气柔声道：“不管怎么说，你的错，你爷爷已经替你担下了，跟二叔回家吧……” 第195章 公司一份子 “张楚岚，我谨代表哪都通陆北大区，诚挚的邀请你加入我们。” 徐老三整整西装，脸上挂上真诚的微笑，朝张楚岚伸出自己的手，诚意满满，信心十足。 “不。”张楚岚果断道。 徐老三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每个人生来都不平凡，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拯救世界，解放全人类的伟大理想么？况且加入公司，对你来说也是一道强有力的保护啊！” 张楚岚正色道：“我还是拒绝，虽然你说的保护确实很诱人，但却与我的终极理想背道而驰。” 徐三一推眼镜坐直了身体，生怕漏过一个字，“什么终极理想？” 张楚岚无比认真，一字一顿道：“不 劳 而 获！” 噗通一声，徐三一个没坐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你说什么？！” 一个白头发叼着烟，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男人推门而入，不屑道：“你跟个傻叉大学生谈什么理想，看我的。” 徐老三拦住了他，“徐四你别乱来，关总交代过，不能用强！” “说你笨你还喘上了，你仔细琢磨琢磨他的原话，和你说的是一个意思么？” 徐老三说着将张楚岚的椅子转过来，凑到他面前不足五公分的距离，皮笑肉不笑道：“小子，别以为你上面有人我就不敢动你，答应加入，我们就是同事，不加入，那我只好用爱感化你喽。” 张楚岚瞳孔骤缩，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极大冲击，连忙推着椅子远离这白发变态。 徐四一摆手，“敬酒不吃吃罚酒，宝宝，给他来点爱的教育！感化他！” “嗯嗯！” 冯宝宝一脸认真连连点头，从身后掏出一根碗口粗的大木棍，显然是早有准备。抄起大棒对着张楚岚就是一顿暴揍，但是避开了他的脸。 徐四笑得异常嚣张，“感动嘛？” 张楚岚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动，不敢动……” “加入么？” “加入加入！公司是我家！我就是公司的一份子！” “哎呀~~”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新同事，怎么让你摔成这样了呢，我该怎么向关总交代啊！” 徐四上前扶起张楚岚，立马换副面孔，痛心疾首道：“你也太不小心啦！” …… 当张楚岚走出哪都通陆北分部大楼的时候，黑瞎子、吴二白与二京，早已等在门口。 正愣神之际，黑瞎子冲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大侄子！好久不见！” “黑叔，你……” 张楚岚话还没说完，就听黑瞎子打断道：“黑叔没有你在身边的这些年，过得很是潇洒，肉麻的话给我咽回去。” 随后，一行人找一家小馆子，点几个菜坐了下来。 “黑叔我前些日子去了趟湘西柳家，同他们讲了些道理，那柳老爷子约莫是觉得理亏，于是砍了条胳膊给你。” 黑瞎子拍拍张楚岚的肩膀，叹息道：“楚岚，这世上有些道理必须得靠拳头去讲，若是你的拳头不够硬，有理也是没理。 你长大了，黑叔也老了，再往后这些道理就要你自己与他们讲了。” 还未等张楚岚答话，吴二白紧接着说对他说道：“老一辈有句话叫；这世上远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二叔虽然教了你怎么下棋，怎么与人博弈，但同时二叔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执棋者终将沦为棋子，处心积虑事事算计，却也难敌一颗真心。” 张楚岚朝二人深深行了一礼。 “侄儿谨记。” 黑瞎子拿起酒瓶为张楚岚倒了二十年人生中的第一杯酒，也是叔侄二人之间唯一一杯酒。 “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黑瞎子说着也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与其碰了碰，缓缓说道：“而今伊始，命途自闯。” 雏鹰终将翱翔于天际，对于在父辈光环下长大的张楚岚来说，靠自己的力量振翅高飞尤为重要。 但张启灵却始终坚信自己儿子就算没有人保护，就算十年都在原地踏步，也可以活的好好的，甚至可以成为同辈中最耀眼最强大的那一个。 只是这样一来，他会活的很辛苦。 这是张启灵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自私的为自己儿子规划了人生，让他有了十年的空档期，让他落于人后，让所有外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普通人。利用规则，借助朋友的力量让他的儿子可以有一个安稳的十年，即使这十年间他并不怎么快乐。 可以说，他亲手剥夺了终将属于自己儿子的光芒与荣耀。 张楚岚书读的多了，这些事也就慢慢想明白了，且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己也琢磨，始终觉得如果自己选择道路，大概也会和老父亲一样。 因此也没过多在意，这些年他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为一个屌丝，把真正的自己隐藏在表象之下。 而黑瞎子这句话更是直白的告诉他，从此以后，你的人生你做主，你想走哪条路都随你，做父母做叔叔的绝不干涉。 可张楚岚心里清楚，在没有自信没有足够力量面对危机的时候，这样的状态还将继续。 但之前偶尔也会在不经意间做回自己，那是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本来面目。 比如拿起毛笔时，比如手捧书卷时，再比如，手握黑金古刀时。 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三件事，最讨厌的事情是下棋，因为那意味着他必须去算计人心。 可这样令人讨厌的事情，想必未来是在所难免了。 吃完饭，黑瞎子和吴二白坐上车扬长而去，去往长白山接张启灵夫妇。唯独二京留了下来，说是要去京城接除胖子和无邪外，同样与张启灵夫妇有着十年之约的两人。 “你现在身处江湖，凡事多留个心眼。异人圈子不比校园，心一定得狠些，还有……” 二京与张楚岚一同行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这个往日办事从来不拖泥带水的男人，现在却变得婆婆妈妈，一路上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直到走到校门口时也没说完，只能止住话头。 张楚岚望着这位在小时候每天接送自己上下学，长大了又千叮咛万嘱咐的叔叔，轻声道：“京叔，就送到这吧。” 二京笑了笑，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照顾好自己。” 第196章 各方招揽 次日一早，吴家伙计将黑金古刀进行伪装，装进行李箱中送到张楚岚手中。 这无疑为处在风暴中心的张楚岚，增添了一丝难得的安全感。 当天夜里，熟睡中的张楚岚被手机铃声吵醒，本以为是与他同住一栋宿舍楼的冯宝宝打来的，结果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署名为风莎燕打来的。 张楚岚揉着惺忪睡眼，没好气道：“风大小姐，大半夜扰人清梦可不大好啊！” 电话那头女子笑道：“泓麟兄，好久不见呐，赏个光出来喝一杯怎么样？” “不去！”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喽~” 话音刚落，只听电话那头女子打了个响指，咚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一全身蓝色头生双角的不明生物撞碎，直奔张楚岚而来。 张楚岚抓起黑金古刀，从四楼窗户一跃而下，待飘然落地，直奔远处远离校区的一处密林而去。 待到达树林边缘时，突然回身一刀砍向一直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怪物脑袋，谁曾想这怪物竟噗通一声滑跪在地，大呼：“大爷饶命！” 见这货求饶速度竟远超自己，嘴角不由抽了抽，收刀入鞘转身望向身后，树林前一白色短发身穿背心短裤的干练女子。 “我宿舍门你得赔啊！” “小事一桩。”女子摆摆手，看起来丝毫不在乎这点小钱，笑道：“这下你得赏光了吧？” 张楚岚无奈道：“风莎燕！我看你就是喝多了来的！有话就这儿说，喝酒免谈！” 被叫做风莎燕的女子开门见山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是来招揽你加入天下会的。 还有，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你吴家二叔手里就攥着天下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加入公司呢？” “就这？没别的了？” 张楚岚一脸的不相信，只因他身边这几个长辈太过坑爹，时不时就会挖个坑来坑害自家后辈，还美其名曰那都是为了锻炼你，所以不得不防。 女子额头青筋直跳，怒道：“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大半夜来找你喝酒！” 官面上的势力要保持中立才能保证公平，说白了就是哪边都不靠，对于远离风暴中心好处颇多。单从这点上看，就比江湖势力天下会要好的多。 这点张楚岚自是想得明白，摇摇头道：“改天喝酒可以，加入天下会免谈。”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张楚岚背后树林中窜出两道金光，一掌朝其拍来。 “小心！” 风莎燕连忙出声提醒，刚想出手，谁料背后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侧头望去，发现那是一名一头白发身穿白色道袍的道士，薄唇轻启声音温和而有力，淡淡道： “天师府家事，还望姑娘不要插手。” 张楚岚就在风莎燕的对面站着，可却没能看清这人是怎么到她身后，自己背后袭来的这两人倒是早有察觉。 黑金古刀出鞘，向后一背，刀身罡气激荡，那二人来不及抽掌便被刀罡震退，其掌心金光也被粉碎。 “金光咒！” 张楚岚回过身来，看到那二人周身金光不由惊呼出声。 其中一个八字胡瘦高个道士，赞叹道：“刀法很厉害，但我们不是来找你切磋这个的，还请拿点别的本事出来。” 张楚岚心下了然，虽不知这二人的目的，但却也能猜到他二人是为自己的金光咒而来，于是便将黑金古刀归鞘，轻轻放下。 两个道士笑了笑，运起金光再度攻来。 张楚岚对这二人二打一的做法并没未觉得有什么不公平，同样运起金光咒。 只站在原地微微侧身，左右夹击的二人攻击便落了空。 就在这二人即将擦身而过之时，张楚岚腰胯下沉双腿扎起马步，左脚猛踏地面，反作用力由脚底过腰胯直抵左臂，一击顶心肘猛地顶在一人膻中大穴，右臂后摆冲拳击打在另一人胸膛。 二人倒伏在地气息翻涌不止，全身金光渐渐熄灭，挣扎半天都没能起身。 张楚岚没有去看二人，只以为是完事了，收起金光拿上黑金古刀就要走。 却听那白发道士不咸不淡的说道：“金光就只有这点水准，野路子终归只是野路子，难登大雅之堂。” “我不认识你，与你也无冤无仇，你对我是哪里来的敌意？” 张楚岚瞬间停下脚步，转身望着白发道士眉头微蹙，从这人一出现就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很不爽，尤其是用出金光咒之后。 心道，你若是来要说法的大可直接出手，甚至气不过出言辱骂也在情理之中，但你对我这顿冷嘲热讽是几个意思？而且我不是你口中的野路子吗？那还有什么可拉踩呢？ 简直莫名其妙。 “我只是不想有人玷污我天师府的名声罢了。” 白发道士面无表情道：“还有，你能一招打倒这两人也算不得什么，顶多能证明你不是个庸才而已。” 张楚岚将刀放下，运起金光，语气平静道：“我是不是庸才不需要向你证明，你若是想试探我大可直接出手，不必言语相激，我一定奉陪。” 白发道士瞥一眼黑金古刀，“我劝你还是把刀用上的好，免得输的太过难堪。” “用不着。” 张楚岚说着冲向白发道士，倒不是托大，虽明知不敌可心里却仍存了一较高下的想法。因此，只是不想占他便宜而已。 白发道士也站在原地不动，金光化形变作一只大手，重重落下。 张楚岚侧身闪躲，一记右直拳直取道士面门，却不想被其一只手轻松拦下。 紧接着白发道士手腕一转，一阵剧痛袭来，张楚岚赶忙顺着力道几个空翻，这才卸下力道，抽回拳头一鞭腿抽向其头颅。 白发道士抬臂格挡，却小瞧了这一击的力道，身形一阵踉跄，张楚岚抓住机会全力猛攻，拳脚相加如狂风暴雨般不断落下，白发道士一一接下却接连后退数步之远。 但这样的局面并未持续多久，白发道士周身金光忽然又亮了几分，手上力道也跟着加重，生生止住后退趋势，张楚岚被其一掌击打在，因自身金光流动不及时造成的防守空档之上，倒飞出去，一身金光尽散。 “小师叔还是厉害啊！”八字胡道士赞叹道，另一个也跟着连连点头。 风莎燕对自己这位发小的事迹略有耳闻，看他被人蹂躏更是不爽，冷哼一声，“现在比他强，不代表以后也能！” （保命解释：他俩不是一对，纯友谊！请各位先别拔刀哈...） 第197章 麒麟禁制 就在张楚岚倒飞出去时，被不知何时赶到的冯宝宝一只手稳住了身形。 对于这位再次在危难关头赶来的女子，张楚岚心里很是感动，只是这点情感还没来的及表达，便被她的一通数落给生生逼了回去。 “就为了那点胜负欲，那点面子，你就拿自己的短处去挑战人家的长处是么？你的刀是装逼用的吗？” “宝儿姐，对谁都行，唯独对这个人我不想用刀。” 张楚岚说着，苦笑一声：“而且就算用刀也不见得能赢。” “最起码他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只用不到三成实力就胜过你不是吗？” 冯宝宝摸摸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接着说道：“不想用刀就用你之前拿来对付僵尸的手段，揍回去把你丢的场子找回来，一个天师府的小辈而已，不用怕他，出了事姐罩着你。” 张楚岚不禁有些愣神，良久，深吸一口气再度运起金光，古井无波的眸子望向白发道士，“我叫张楚岚，你叫什么名字？” 白发道士微微屈身拱手行礼，“早有耳闻，在下张灵玉。” 张楚岚还了一礼，“我们重新来过，如何？” 张灵玉点点头。 而后张楚岚全力激发阳五雷，周身雷光闪耀，体温随之升高，麒麟纹身自肩头逐渐蔓延至裸露在t恤外的大臂之上。只是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张灵玉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蓝白色的雷光中间，闪过数道微不可察的血红色雷电。 手执五雷印大喝：“阳五雷法·掌心雷！” 耀眼雷光如蓝白匹练，撕开黑暗的夜晚，直冲张灵玉而去。 张楚岚不是不服输，也并非不知天高地厚，不会单纯到以为凭熟练程度远逊于黑金古刀的雷法，就能赢这白发道士张灵玉。 但不知为何，就在这个相识还不到三天的邋遢姑娘，说完那番话的时候，与这白发道士之间的那道鸿沟，他对自己的轻蔑与不屑，有意无意的贬低，甚至是输赢胜负，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现在，只想如她所说的，所期盼的那样，把自己丢的场子都找回来。 这是这位名为冯宝宝的女子带来的冲动，与那劳什子的爱情毫不沾边，只是她这么说了，他便想这么做。 硬要说，那也是因为一个除自家长辈之外从不被人看好的年轻人，突然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殷殷期盼，与坚定支持。 张灵玉望着阳五雷光，眼中神色莫名，缓缓抬起手掌迸发道道黑色雷光。 “阴五雷法·掌心雷！” 一黑一白两道匹练相遇的瞬间，雷电轰鸣声响彻整座山林。没有片刻僵持，前者只在霎那间便被后者压制，节节败退。 张灵玉望着这一幕眉头微皱，属实是没想到这位从未在龙虎山修行过的野路子，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手上动作却丝毫没留情面，力道又加重几分，阴雷渐渐止住颓势开始占据上风。 反观张楚岚这边，最开始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逐渐消弭，全身上下只余一口炁在勉力支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激发麒麟血，只待这口炁散去之时，便是早有预料的败局。 除了修为，二人之间最大的差距当属此时截然不同的心境。张灵玉是被挑战者，故此只需站在山顶俯视来人，便可以逸待劳。而张楚岚是挑战者，因此还需向上攀登，天然落于下乘，即使一口气攀至顶峰也不过堪堪站到了人家的对面而已。 而现在，张楚岚这口气和炁都已散尽，阳雷也被阴雷撕破，咆哮着朝这边冲来。 可他已经提不起丝毫力气去阻挡了，倒是还有闪避的力气，可这漫天雷光如压城黑云般袭来，根本避无可避。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的抱住自己，准备接受阴五雷的洗礼。 此时突然一道并不算多么高大的黑影笼罩了他，抬头一看才发现竟是那邋遢姑娘，手持一把杀猪刀似的武器，如中流砥柱般轻描淡写的挡住黑色洪流，又将其一刀砍成两半，却没有半点漏到处在她身后的自己身上。 “张楚岚，你的资格被承认了，我代表天师府正式邀请你参加一个月后的罗天大醮。。” 张灵玉将一份请帖递给张楚岚，而后与那两个道士一同离去。 风莎燕也与张楚岚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徐家两兄弟利用职务之便，给张楚岚冯宝宝二人在近郊租了一栋别墅，以便在这一月内对张楚岚进行魔鬼训练。 为了弥补他与张灵玉之间的差距，冯宝宝将一部名为老农功的功法，映入其脑海。 过程极其痛苦，当张楚岚再次缓过神来时，冯宝宝正旁若无人的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这让自小除了自家娘亲外，没和任何一个异性有过亲密接触的张楚岚看傻了眼，体内元阳不受控的尽数涌入下丹，热血上头，鼻血如泉涌喷了一地。满屋各类小虫子成群结队冲向门外。 “大姐……你能不能穿好衣服……” 话落，张楚岚晕了过去。 正在冲凉的冯宝宝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只说了句：“你是不是傻？穿着衣服怎么冲凉呢？” 而张楚岚早已听不到她说话，且在意识完全丧失的霎那，冯宝宝刚刚映入其脑海的蓝白色炁团开始自主运转。 就在这时，张楚岚左肩处突然亮起金光，麒麟纹身缓缓浮现，其上延伸出数道金色锁链，将炁团死死锁住。 若是张楚岚此刻还清醒，定会意识到，是这炁团触发了麒麟纹身的保护机制。 自张家覆灭之后，麒麟禁制失去禁锢作用，而此时出现这样的情况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麒麟禁制判定这东西对宿主灵魂构成直接威胁，自动开启防御机制。 最终，弱小的炁团逐渐被麒麟禁制的金色锁链吞噬吸收，而后又开始反哺宿主，一股金色暖流自麒麟纹身开始席卷全身，他的丹田也被染成金色，待暖流消散才终于恢复正常。 只是丹田中仍留有一缕犹如粘稠液体般的金黄色炁流。 第198章 间歇性机智症 炁团虽消散，但里面留存的信息却得以保存，待身体的异变结束后，张楚岚也就醒了过来，开始按照脑海中的信息所示行炁路线修炼。 就是这一练，发现了这功法不同寻常之处。一般来说，先天一炁大量存在于世间生灵的肉体及灵魂深处，它的强大亦是世间公认，对于所有生灵来说都是独一无二有别于他人，且无法调动无法补充的。 张楚岚这二十年来见过的唯二例外便是张家人和其独门功夫发丘指，前者麒麟血中大量存在着先天一炁，后者更是以此为前提才能施展的手段。二者正是靠着先天一炁无比稳定且强大的特性才能无往而不利。 但这名不见经传的老农功竟也能调动麒麟血中的先天一炁，这是令张楚岚万万没想到的。 最重要的是以往修炼时，自身之炁总是先充盈麒麟血而后才会回流丹田，现在因这老农功的存在两者得以泾渭分明，双线并行。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件好事，可张楚岚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只因这功法与自身太过契合，仿佛本就是为自己为张家人量身定做的一般。 这时冯宝宝出浴，赤足走来盘坐在张楚岚对面。 此时的她头发半湿，皮肤光洁细腻香肩裸露，一双雪白呼之欲出，一幅近乎完美无瑕的面孔凑到张楚岚眼前，疑惑道：“你怎么了？” 张楚岚睁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眼前这一幕羞红了脸，连忙转过头问起了正事，“宝儿姐，冯宝宝是你的真名么？” “对啊。” “你有纹身嘛？” “没有。” 张楚岚有点不相信，可又不愿意开门见山问她是不是张家人，只好旁敲侧击。卷起左边t恤袖子，露出里面的麒麟纹身，又问：“像这样的麒麟，或者是类似的穷奇，你真的没有么？” 冯宝宝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没有。” “你老家是东北，或是西南桂省的么？” 冯宝宝摇摇头，用一口川蜀口音说道：“不记得喽，但是狗娃子说我可能是肆川嘞。” 张楚岚抓住她话里的重点，有些激动，“不记得了？你难道有失魂症？” “没有，只是从某个时间段开始，后面的事情我就记不起来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结束了此次谈话。只因很多事冯宝宝自己也说不清楚，张楚岚也就没再追问，义正言辞的指责她不要在自己面前脱衣服之后开始专心修炼，至于别的以后有机会再说。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无论他怎么凝神静气，脑海里有关这女子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导致炁总是乱走无法专心修炼。 “你走神，是因为你是处男，没有相关经历……” 冯宝宝一边开动着自己聪明机智的小脑瓜，一边呢喃着，而后突然眼前一亮，“这好办！交给我了……” 说完一溜烟跑没了影。 没过多久，又在张楚岚震惊到极点的目光中，将两个浓妆艳抹的硬件软化工程师领进房间。 “她们不介意你，也会暂时真心接受你，这样守宫砂就不起作用了。” 冯宝宝抱着胳膊站在房间床边，淡淡道：“上吧，完事了专心修炼。” 横刀于膝盘坐在床的张楚岚紧紧握着手里的黑金古刀，指尖隐隐有些发白，低着头面无表情，轻声开口：“冯宝宝，你是认真的么？” “这样你就可以专心修炼……” “噌” 张楚岚拇指轻推刀镗，黑金古刀出鞘寸许，刀锋寒芒闪过正面带笑意靠近的两名硬件软化工程师脸上，二人面露惊恐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 而后自己也抓着黑金古刀朝别墅外走去，“冯宝宝，这场主仆游戏到此为止了。” “你去哪？”身后女子生生止住话头，转过身来，声音中罕见的有了一丝情感，像是在患得患失，又有一丝愤怒。 “早知道，就去长白山了。” 张楚岚答非所问道，继续向着门外走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这样做是对的，但它于我而言，是羞辱。” 从前些天踏入江湖开始，这位冯宝宝是唯一一个没有怀揣着别样心思接近他的人，曾也是江湖中除亲近之人以外，唯一对他有所照拂的人。 是故，即使这冯宝宝邋遢了些，那也曾是在他心中能排第二的女孩，仅次于老娘亲。至于别的女性，吴老太太和无邪妈妈，则不能算是女孩，风大小姐在他这里更是爷们中的爷们。 虽然冯宝宝也可能有别的目的需要借助自己来达成，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张楚岚认为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也都是出于自身利益，因此张楚岚认为二人算是等价交换。 与这心思单纯的女子相处时，也始终秉承着吴二白那句话；“以真心换真心”。 只是她方才的举动太过伤人，令他心中的失望与愤怒难以平复，乃至寒心，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短暂的“合作”。 至于拿了人家的功法，欠下的人情，就只有以后补偿了。 冯宝宝一刀挥出将别墅差点一刀两断，似乎还说了什么，可张楚岚没有去听，也不在乎这一刀是否会砍在自己身上，倒是对于她声音里的愤怒与无措颇感意外，心里竟有了点愧疚。 只是他很快又将所有情绪压下心头，仍旧向外走去。 排名第二的女孩伤了他的心，那第一的女孩自然就占据了他的内心，一时间思念又涌上心头。 这时，一个人孤独行走在夕阳下的张楚岚，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内燃机的轰鸣声。 风莎燕开着自己的座驾停在他的身边，呲个大牙笑得格外开心，幸灾乐祸道：“泓麟兄这是被疯婆子伤了心啦？” 张楚岚额头青筋直跳，扭过头不想看见她，没好气道：“你有事没事？” “怎么？疯婆子找的那两个大姐不符合我们泓麟兄的心意？” 风莎燕扶着方向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丝毫不在乎张楚岚那能杀死人的眼神，“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嘛，你看人家多贴心，还怕一个不够，专门给你找了两个！” “哈哈哈……” 第199章 道歉 风莎燕笑了一会见张楚岚满头黑线，只好强压笑意也就说起正事，本次在这等他，自然还是请他加入天下会的。 张楚岚并未给出明确答复，只跟着她一起来到天下会总部大厦，去见了风正豪。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风正豪为了进一步拉拢，不仅与他坦白自己同为甲申八奇技拘灵遣将后人，也讲了一些当年往事，连自己的大女儿风莎燕都可以许配给他。 正是他的这番话，使得张楚岚这些年脑海里积攒的各类线索和碎片，连成一条清晰的脉络。真正的抓住了甲申之乱的导火索，导致高艮被酷刑@折磨致死，自己一家人被追杀的罪魁祸首——八奇技！ 说来也奇怪，张楚岚这些年各类密辛也知道不少，小的例如周穆王、鲁殇王、铁面生、汪藏海这样妄图长生之人的春秋大梦，大的例如界关、终极、五神树和异人起源这样的世界真相。可唯独对这与爷爷相关的甲申之乱，和自家娘亲的事知之甚少。 一来是和张启灵和莫山山有意对自己儿子隐瞒脱不开关系，二来是这些事本就扑朔迷离。 “二白兄没意见，还表示可以说服你的父母，现在全看你的意思啦。”风正豪拍着张楚岚的肩膀，笑道：“我与二白兄交好，向来以叔叔自居，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有信心同时也放心。” 张楚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刚想拒绝却又听风正豪说了句好好考虑考虑，不用急着给答复。 随后和风莎燕找了个房间坐下来，一边喝着风大小姐特意从石湖山当地弄来的土产啤酒，一边天南海北的吹牛打屁。 只是气氛免不了有些尴尬，对于风正豪所提之事更是绝口不提。 按照风大小姐的话说，那就是二人太熟，不好下手。况且真这么干了，或许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张楚岚自知酒量差强人意便没有多喝，一夜未眠也修炼一夜的他终是想明白，冯宝宝本是无心为之并非不可原谅，就连出发点都不是为了她自己。事后一想，确实也怪不到人家头上去，是自己修行不到家杂念太多而已。 只是有点拉不下脸来道歉，也没那个脸皮再回去。 张楚岚想了半天，也纠结了半天，最终决定回学校。打算去28层风正豪办公室向他辞行并表明心意后就离开。 此时风正豪正与一个西部来的贾正瑜谈话，见张楚岚敲门便邀请他一同坐下。 这时一个天下集团员工敲门而入，急切道：“会长，入侵者已经闯入27层了！” 风正豪眉头紧锁，“让干部们去处理。” 员工支支吾吾道：“可是…会长，干部们都被干掉了……” 风正豪起身，面带歉意，“楚岚，贾大师，我先失陪一下，去把入侵者解决掉。” 贾正瑜心存好胜心，不想被眼前这毛头小子比下去，也是想着在未来老板面前露一手博个好前程，于是便自告奋勇，雄赳赳气昂昂的跨出办公室大门。 张楚岚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会是冯宝宝知道自己错了，过来找我道歉了吧？ 但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这个可怕且离奇的猜想，这疯婆子积威甚重且向来是以主人自居，这种事情委实是不太可能。 随即与风正豪说起正事来，约莫一柱香的功夫，那个员工去而复返，说是贾正瑜贾大师也被入侵者一高跟鞋干倒在地，眼看出气多进气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这时张楚岚耳边依稀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而且距离还不远，仅仅相隔一道门而已。 “张楚岚你在哪？快出来，我知道错了……” 张楚岚心下一惊，难道只为道个歉她就只身一人闯入天下会总部大厦？这下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抓起刀一溜烟跑了出去。 门外一片狼藉，一个身穿碎花短裙的赤足少女，焦急的四下张望，口中不断呼喊着“张楚岚我错了”六个字。 这人正是精心打扮过的冯宝宝，此时的她衣服被划开数道口子，大大小小的血迹随处可见，显得很是狼狈。 但在看见张楚岚的瞬间，原本无神的眸子突然有了光彩，一个箭步冲上近前，弯腰鞠躬一气呵成，“张楚岚，我错了，我为我的所作所为想你道歉！” “对不起！” 张楚岚一脸不可置信，本来已经做好丢掉面子腆着个脸再回去的准备，谁知她竟然也会道歉，甚至还抢先了一步。 现在他反倒是有点受宠若惊，以至于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掏掏耳朵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冯宝宝保持着鞠躬姿势，又高声重复道：“我为我的所做所为向你道歉。” 一夜过去，张楚岚早已想通，即使没有这句道歉也已经原谅了她。只是怕被徐老四嘲笑，不想就这么跟她回去。况且她闯入天下会这事总得有个交代，于是恶向胆边生，干脆罚她在一边罚站，没有自己的允许不得擅动。 转头对风正豪深深行了一礼说道：“风会长，虽说擅闯天下会是她的不对，但起因在我，您天下会丢的面子、您的损失，晚辈替她担了，怎么处置都随您，绝无二话。” 风正豪拍拍张楚岚的肩膀，缓缓说道：“用不着对我道歉，打砸的东西也用不着你赔，二白兄视你为亲子，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权当是对你初入江湖的关照了。” 张楚岚刚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三道破空声，下意识转头望去发现竟是三把铁锥，以极快的速度刺入冯宝宝后心。 冯宝宝早已听到身后动静，却仍选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三把铁锥刺入身体也只是一阵踉跄。 发现张楚岚转过头，她又重新哆嗦着站回原位，声音因剧痛变得颤抖，“我...没动……” 第200章 本命气机 张楚岚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接住了冯宝宝，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迅速流逝的生机与越来越低的体温，心中万分悔恨。千不该万不该，唯独不该让她站在那里不动。 刚想向风正豪求救，谁知徐家两兄弟推门而入，二话不说将他怀中的女子拉走，只说自己有办法无需他人操心，便将二人拉上车径直离开天下会大厦。 张楚岚本以为他们真的有办法才没有反对，谁知上了车才知道这两兄弟根本不管冯宝宝的死活，依旧驱车前往郊外别墅。 徐老四趁张楚岚不备，与徐老三对视一眼，冷哼一声道：“就算她死了那也是因你而死，跟我们有毛线关系！” 张楚岚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冯宝宝苍白的脸色，手里攥着黑金古刀，心中怒火升腾，杀意渐起。只是又很快熄灭，内心转而被内疚占据。 “我欠你的，我一定要还。要是我最终还是没能救下你，那我就陪你去死。” 张楚岚如此想道，同时也找到一个可以救她的办法，那正是其父母一身强大修为的根本所在。 即为——本命法。 而这法门一旦用在人身上，便可以使两人性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用自己的生命去填补冯宝宝失去的那一部分，是张楚岚现在能想到的，唯一有希望救她的办法。 但同时也有可能会失败，而失败的结果便是，有九成概率会由死一个变成死两个。 张楚岚抽出黑金古刀划破自己手掌，也在冯宝宝手掌心划一刀，与其双掌相扣。 闭上双眼施展本命法，意识沉入气海雪山，落入那片白雪茫茫的荒原。 徐老四见此情景，虽不认识他所施展的法门，但只看那一脸凝重，就知道这傻小子指定是在做傻事，不由大惊失色： “我靠！张楚岚你别乱来！我是逗你玩儿的，宝宝她死不了！” 但现在为时已晚，就算他现在是在自杀也阻止不了，否则连累冯宝宝他老爹徐翔指定得扒了他的皮。 徐三开着车面露焦急，总是免不了向后张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车子也在一刻不停的行驶着，没过多久，二人紧扣的双手亮起氤氲金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机将二人相连，待到这道气机逐渐趋于稳定，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张楚岚稍稍适应一会，便通过这道气机确认了冯宝宝此时的状态，除了她的灵魂因身体受到过致命伤略显疲惫之外，内外伤早已痊愈。 但他也清楚的意识到，这并不全是自己的功劳，就算没有这道气机她也会很快恢复，而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而已。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冯宝宝此人的心和灵魂都干净且宁静到令人震惊，除去那一点好奇心外，甚至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冯宝宝的情况则恰好与之相反，张楚岚的各种情绪她皆可感同身受，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于她而言，堪称丰富多样甚至杂乱的内心世界。 尽管这些感受都如同匆匆过客般转瞬即逝，但张楚岚心里有牵挂之人带来的温暖，有时时刻刻可以停靠的港湾，这是冯宝宝一直渴求却从未拥有的，即使是虚假的感同身受，也可以使她的内心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无一物。这是她苦寻身世无果的数十年来，得到的唯一慰藉。 张楚岚尝试着去感受冯宝宝的内心，却清楚感受到这位极端强大的女子深埋于心底的脆弱，以及她心底那一丝喜悦。一时心中苦涩难言，鼻头一酸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怎么也没想到，世人习以为常又触手可及的温暖，在她这里竟成了一种奢求。比起自己来，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怀念，去想念。 …… 与此同时 长白山 云顶天宫 青铜门前燃着一堆篝火，一胖一瘦两个人围坐在旁，一只青铜麒麟令牌悬于二人身侧，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四周除了二人的心跳声外，就只有篝火在噼啪作响。 那胖子扒拉两下篝火，不确定的问：“天真，你说小哥该不会对咱临走之前没给他拥抱，就心存芥蒂故意放咱鸽子吧？” 那被称作是天真的白发瘦子笑道：“小哥有仇当场就报了，哪能让咱俩逍遥法外十年，倒是山山姐估计会想儿子，说不定会早点出来。” 此话一出，青铜门立马发出一声巨响。 胖子不禁笑出了声，手做喇叭状冲青铜门大喊：“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们啦！” 那瘦子故作惊讶，笑道：“这下糟了，偷说人家坏话被听见了。” 又是一阵持续不断的巨响，青铜门缓缓打开，张启灵莫山山二人自门后携手走了出来。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张启灵莫山山依旧与往日一般无二，可无邪和胖子却都变了模样。 无邪虽仍旧是一头白发，可脖子颈动脉处却多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曾经阳光明亮的眸子，现在竟写满沧桑。 胖子身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现在还在维持着逆生，穿着与十年前风格迥异的一身宽大且单薄的白色衣衫，曾经的黑色大波浪也成了过肩白发，虽微笑着却看不到丝毫曾经的活泼开朗。 夫妻二人沉默半晌，心头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好久不见。” 无邪与胖子同二人遥遥相望，眼眶渐渐泛红，不约而同颤声道：“好久不见。” 良久，双方相视一笑，这次十年前的恶作剧并没有上演。 “欢迎回家……”无邪轻声说道。 第201章 十年之约(一) 四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这些年发生的事，主要是无邪和胖子在说，张启灵二人静静的听着，只是那二人对于自己受过的磨难要么一笔带过，要么则干脆避开不谈。 十年间，无邪在古潼京腹地找到了冥柳神树，与凤梧、云槐同样身处秘境之中，自成一界。 胖子就是在那里出了意外，导致现在不得不常年维持着逆生三重，否则一旦逆生散去将会陷入必死的境地。 张启灵本欲帮他看看找找其他出路，谁知胖子却摇头拒绝。 “陆老爷子帮我看过，说是突破三重或许有挽救的可能，但是如果一辈子都停在二重也没什么大不了。” 胖子叹口气，继续说道：“就是有点对不住老爷子对我的期望，和三一的列祖列宗。所以说老话说得好，破釜沉舟嘛！不就烂命一条么？胖爷我豁出去了。” 无邪望着胖子眼眶微微泛红，“要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被胖子打断：“再提这事小心我跟你急啊！ 人各有命，这辈子能遇见你们就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幸运，再者说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张锡林曾说长生是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只因为没人能真正做到太上忘情。即使一生天授无数面冷似寒霜的张启灵也不行。 亲眼目睹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便是长生的代价。 张启灵只是离开十年，在他长达数百年的人生里这只是冰山一角，可身边人早已变了模样，甚至只差一点便是物是人非。 而修行路漫漫不知何时能到达尽头，身边人更不知能同行到什么时候，除非是道心坚定或是心如铁石之人，否则谁能忍受这般折磨。 莫山山倒还好说，可对于无邪和胖子，张启灵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陪在他们身边罢了，至于到底能陪他们走多远就全凭天意了。 正如胖子所说，这是命，也是缘分。认不认结局都没什么两样，只是就算身首异处共同经历的黄金岁月也会永刻于心底，这才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所以张启灵只对胖子和无邪说了一句；我一直都会在。 没说出口的，在场几人心里都懂的后半句话便是：所以你们一定不会有事。 这是张启灵的自信，也是他的承诺。 从青铜门出来的路还很长，四人也聊了很长时间，夫妻二人终于问起自己儿子。 无邪如实相告，只是说到张楚岚的近况时突然有些犹豫，只因那篇光腚侠的帖子太过火爆，还有最近陆北徐家两兄弟通报的事情有些离谱，委实是不知该如何替那倒霉鬼掩饰。 真要一字不落的转述，夫妻二人这老脸恐怕是没地方搁。 但无邪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俗话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此时这句老话正应景。 告知一切后，无邪继续说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黑瞎子看在夏禾与张灵玉的份上放了她一条生路。老爷子的假遗体也已送到陆北分部，今天应该就会重新安葬了。” “当初为了不让人找龙虎山的麻烦，这才用龙桃神树伪造公爹遗体，实属无奈之举。毕竟落叶归根是老人家唯一的心愿，做子女的总是要成全的。” 莫山山眸中含泪，长叹一声道：“也幸亏如此，否则老人家下了黄泉都不得安宁。” 四人沉默良久，张启灵问道：“能打碎楚岚金光的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无邪停下脚步，瞥一眼胖子，开口说道：“就是之前给我递送录像带的，咱们怀疑和夏婵有关联的那个女孩，陆北徐总手底下的临时工，叫冯宝宝，来历不明，她的身份在公司乃至更高层都是绝密，只有我的顶头上司赵方旭有她的详细资料，但也只在脑子里存着。” 此话一出张启灵莫山山夫妻二人也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胖子。 无根生与三一的血海深仇，在之后的很长时间内都是由陆瑾一人在担着。胖子既然学了人家的逆生，按照他的性格，就算陆瑾不让他插手，他也指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名叫冯宝宝的女孩，不管她是否是无根生和夏婵的女儿，都可算是个无辜之人。张启灵对于陆瑾不是很了解，但心里清楚这对胖子来说，是否将这一消息告知自己的恩师，将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我想帮老爷子祛除心魔，也想过将这冯宝宝的消息告诉他，可我又怕他因此深陷心魔之中难以自拔，毁了百来年的修行。况且就算她真是无根生的女儿，杀了她也不见得就能祛除心魔，反倒会越陷越深，更别提她还有可能不是。” 胖子说道，随后撇撇嘴，看着三人幽幽道：“你们就是瞎操心，难不成我还会做傻事？其实说白了，无根生的女儿是谁我压根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她爹，而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也不配学这逆生三重。” 无邪心里松口气，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我们得找时间再去趟秦岭，云槐、凤梧、冥柳都身处秘境内，自成一界。没道理龙桃就直挺挺的戳在那。而且我始终觉得我们离真相就只差临门一脚。” 如今甲申之乱又有死灰复燃的苗头，而张启灵、莫山山、黑瞎子、张楚岚四人正处风暴中心，这也意味着当年的悲剧或许会再次上演。 四人边走边聊，一直走过长白山雪线来到阿盖西湖上方，黑瞎子解雨臣等人便驻扎在那里。 除此之外，还有与无邪胖子一样来赴十年之约的两人，只不过他们是来打架的。 第202章 十年之约(二) 那如虎、丁嶋安、黑瞎子，这三人从一出道便名噪江湖，时至今日以已成为绝顶之下毫无争议的第二，被冠以“豪杰”之名。 世人鲜少怀疑这三人的份量，人品武功皆如此。 可三人名声越大顾虑也就越大，到了这个份上不管做什么都可让整座江湖为之侧目。即使再怎么同辈无敌，也不好轻易去挑战老一辈，人家也碍于面子从不赏脸。故此本就靠着双拳打上顶峰的三人，成就“豪杰”之名后竟落得无架可打的境地，又闲来无事只好内斗解闷。 三人十多年间大大小小交手逾百，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那如虎胜场要比那二人多些，丁嶋安次之，黑瞎子则排在三人老末。 到现在才找到愿意与其较量的人，尽管这要等十年之久跨越大半个华夏，也在所不辞。 阿盖西湖旁有很大一片空地，就是阿宁队伍当年扎营的地方，现在被黑瞎子一分为二用来做战场。 为保证公平，张启灵和莫山山将二人之间的那道气机降至最低。 莫山山又将手中青鸾放下，才站到丁嶋安对面。剩下的那如虎张启灵二人便自动组成一队。 四人都没过多废话，抱拳行礼后便直接切入正题。 丁、莫二人遥遥相望，都没用拳脚功夫，各自施展手段一上来便要在修为上见个高低。 丁嶋安集百家之长于一身，手段繁杂多样。莫山山则恰好与之相反，数十年来专攻儒家浩然炁，对敌大多都是靠一手焚天符，走的正是一招鲜吃遍天的路子。 前者以道门基础三山决硬抗焚天符，硬是在漫天青炎洪流中岿然不动，两道强大气机相撞爆发恐怖气浪，飞沙走石夹着风雪席卷半个山腰，一时间竟与莫山山陷入僵持。 气浪遮天蔽日遮盖视线的瞬间，另一边战场上的二人齐齐动身，脚下不约而同猛踏地面，身影消失在原地向对方冲去。 嘭的一声二人双拳相撞，又是一道气浪爆发，撕破烟尘制造一片真空地带出来。 张启灵这一拳虽没用别的手段，但也是全力一击，可这人竟纹丝未动，不由感到意外。 那如虎同样如此，只是眼中比之多了些掩盖不住的兴奋。 二人双拳触之即分并未停留太久，前者运起金光咒向前垫步再度攻去。后者迎难而上，以自身横练肉身提起双拳死扛，愣是没退半步。 横练与金光的交锋快到肉眼难以捕捉，阵阵刺耳金铁轰鸣声响彻整座长白山腰，震落历年积雪，雪崩如海浪般呼啸而来。 无邪以自身念力将在旁观战的几人升至半空，这才没被埋在雪下。但场中交手的四人却全然不在乎，顶着雪崩也仍要继续。 雪流奔腾的轰隆声直盖过四人交手的爆鸣，却没能如愿将四人掩埋，自战场前不到两米的距离便被战斗余威一分为二，如瀑布般汇入山脚。 张启灵因有金光附体看上去和交手之前一般无二，可那如虎一身衣衫却没能像他的横练一般坚持下来，以至于上半身现已不着片缕。 十分钟后雪流停止，张、那二人的战斗也并未受到雪崩影响，可为避免露出破绽二人交手至今都未换炁，这样的战斗这样的对手也不允许二人在交手的半途吐纳换炁，只凭开战之前提起的那口丹田炁支撑到现在，而交锋早已超过两百余手。 张启灵炁的消耗速度远超那如虎的横练，只因修为到底要比后者高深些，所以至今气息仍旧绵延不绝，手下攻势也未减弱。可后者却只余一口中丹炁在勉力支撑着，一旦这口炁耗尽，落败更是在所难免。 那如虎一生与人交手无数，鲜有败绩，不管是面对修为比自己高深的老一辈异人、同辈、还是不如自己的后起之秀，不管是鏖战还是为求速胜，都能凭借强横体魄与手段一鼓作气将其击败。而这一口炁快耗尽都没能占据上风的情形，还是头一遭。 心中诧异更甚的同时也升起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气息虽急可战意却是十足。 望着张启灵咧嘴一笑，拼着受内伤的风险以胸膛硬接他的一掌，接着又趁其旧力未散新力未生之际，双拳齐出一拳轰在护体金光之上将其击退，为自己赢来了喘息的机会。 早在那如虎撤去攻势之时，张启灵便看穿了他的意图，那一掌正是以巧劲打出，用来扰乱其体内气机的，只是这人由横练得来的体魄之强超乎他的想像，劲力未能全数入体，也没能如愿结束战斗。 且面前这人横练功法与自身极为契合，对于横练造诣堪称前无古人，后也难见来者。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下苦功修行的天才更不在少数，这人算也是让修行已有五十余年的张启灵开了眼界。 “多谢。”那如虎稍稍平复下体内翻腾的气机，冲对面的张启灵微微颔，首以表他给自己喘息机会的谢意，抱拳行礼道：“接下来，还请全力出手。” 张启灵点点头，留手被人家看出来也不觉尴尬。单从这一会儿的交手不难发现，那如虎此人一身武艺修为早已融会贯通，此时正处瓶颈，离更进一步差的只是一道契机而已。 且与他交手对自己来说，同样可为多年前便臻至圆满的阳五雷寻求一线可能，或许能再上层楼。 张启灵只是经短暂思量，便决定弃专破硬功的发丘指不用，也不假自身麒麟血，单以雷法破横练。 眸中雷光一闪，覆盖周身的金光转为白色，抬起手掌阳五雷自掌心凝结成数根蓝白色丝线，如飘絮般舞动着，以极快的速度直奔那如虎而去。 那如虎微微屈膝，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同样直奔雷法丝线。 这丝线杀机不显甚至颇具美感，但威力却不容小觑。数十年打磨锤练得来的强横肉身每每触及都会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焦痕，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差点被阳雷侵入肌理和内脏。 可这些伤口以及没受伤的其他地方，却在雷光中愈发坚韧，内练心法中那口岿然不动的丹田炁也逐渐变得凝实。 在他终于冲至张启灵身前三步时，数道雷法丝线也凝结成更细小却更明亮的一整根。正是这毫不起眼的细线，在被触及的霎那爆发耀眼雷光，一根蓝白雷柱冲天而起，将其掀飞出去。 “噗” 那如虎稳住身形，口吐鲜血半跪在地，全身气力尽失再难起身。但他的眼中却满是笑意。 因为他突破了柴派横练的极限，也突破了自身上限。 那口作为横练基础的内练丹田炁正在极速增长，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艰难起身，颤颤巍巍冲张启灵深深一礼，由衷笑道：“多谢。” 张启灵亦有所得，还了一礼以表谢意。 另一边的丁嶋安则吃了没见过儒道手段的亏，被浩然炁压制动弹不得，无奈之下投子认输。但也在最后关头利用观字诀参透浩然炁，心境也不差，只需日后闲暇之余多读些书使念头通达后，便能再多一门手段。 第203章 徐翔之死 与此同时，远在陆北的张楚岚在缠绵病榻即将身死的徐翔口中，得知了冯宝宝的过往，开口问道： “徐爷，你们村旁边是不是有一座山，叫四姑娘山？或者我换种问法，你们村离那座山有多远？” 病榻上行将就木，只吊着一口气的老者气若游丝道：“不到二十里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或许那正是阿无悲惨命运的开端，但是没人知道他们当初追捕的人是谁，更没人清楚四四年的四姑娘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楚岚看看徐三徐四两兄弟，又看着徐翔欲言又止。 徐翔点点头示意兄弟二人出去，只留下冯宝宝，艰难说道：“我为什么会把宝宝交给你，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你有什么话赶紧问，我时间不多了。” 张楚岚语气平静道：“九三年十一月，有人进攻格尔木疗养院，其中一道铁门被人一刀两断，刀法路数和宝儿姐如出一辙，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徐翔气咽声丝道：“九三年公司刚成立，我也刚加入不久，十一月中旬，赵胖子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他却一反常态未经核查便召集大批人马，秘密赶往格尔木疗养院，命令只有四个字；斩草除根。 而我就是那次行动的负责人，刚好也需要一个机会来推动临时工制度，所以我把阿无也安排在队伍里。 可目标没能完全达成，还有漏网之鱼。事后公司将其定性为邪教组织，之后与零九年档案管理室处理的另一起邪教案件档案合并。 ……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个中详情恕我不能告知。” 张楚岚还想再问些什么，可老人已经暮气沉沉，一旁屏幕上的生命体征数据也在急剧下降，外面的徐家两兄弟听到仪器发出的警报声，急忙冲了进来。 老人一双不甘与充满担忧的混浊双眼望向冯宝宝，噙满泪水，“阿无，阿无，阿无……” 冯宝宝上前，凑到病床边上，轻声哼唱着多年前的那首童谣。老人闭上充满眷恋与不舍的双眼静静倾听着，两行泪珠滑落打湿枕头，终是归于平静。 张楚岚默默退至一旁，感受着冯宝宝内心的情感，望着这生离死别的场景，不由悲从中来。 他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看着自己的朋友一点点老去，直到离开这个世界，离自己而去。尤其自天授之后，这种感觉无比强烈。但如果不想做冷冰冰的石头，就必须要去面对这样的痛苦。 “徐爷，你选我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再让宝儿姐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吧？” 张楚岚抚摸着自己的麒麟纹身，抬头看着头顶天花板，长叹一声口中喃喃道：“长生啊！这哪里是什么恩赐呢……” …… 徐翔葬礼之后，张楚岚再次回归到日常训练，或可称是被冯宝宝单方面碾压当中。 一天清晨，当他一如往日迎着初升朝阳在院中练刀时，与冯宝宝之间的本命链接忽然断开。 紧接着一头戴面纱身穿白色宽袖汉服的长发女子，二话不说越过院墙提剑朝他杀来。 张楚岚心下一惊，连忙运起金光同时下腰后仰，却不想这女子出剑速度极快，不到眨眼功夫剑尖便径直划破金光距咽喉已不足一寸，只好一刀斩出与女子长剑相碰才得以借力后掠，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白衣女子乘胜追击，剑走龙蛇划出道道剑气，霎那间剑光照满院，以腕带剑轻轻一抖，剑气长虹直逼张楚岚而来。 后者眸中雷光一闪，左手作剑指抚过手中黑金古刀，刀身渐渐激起道道罡气，耀眼雷光跃然其上。 而后黑金古刀急转直下插入地面，一记上撩斩猛然挥出，雷霆长龙携锋锐刀罡迎难而上。 二者僵持良久，最终刀罡被剑气化解，可雷龙却去势不减。 白衣女子见此情形微微颔首，不慌不忙收剑入鞘，素手一握雷龙被生生掐灭。 张楚岚瞬间傻眼，只是没过多久又有一身穿黑色连帽衫下身牛仔裤，头戴兜帽的男子向他冲来。 来不及多想只好提刀迎敌，紧握黑金古刀朝着男子一刀劈下。 男子略微侧身闪避，踩住黑金古刀，腰胯一拧一脚朝其头颅踢去。 张楚岚不肯弃刀，可又担心这人趁自己收刀时调转攻击方向，只好抓着黑金古刀顺势下蹲，上身后仰单手发力前冲，同时阳五雷注入刀身迫使男子松脚，小腿支撑着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身体从其腿下攻击盲区滑过。 而后迅速回正身形，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男子再度回身攻来，出手也更加迅猛，招招直逼要害。张楚岚持刀反击，用尽全力竟也不能占据上风，反倒被其死死压制。 二人一直对拼六十余手，张楚岚的全部精力也都放在这人身上，但却没能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拿走自己挂在门把手上的刀鞘。 猝不及防之下，手中黑金古刀被男子收入刀鞘，紧接着又被其扣腕夺刀。黑金古刀连刀带鞘一同被这人插进别墅墙体。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没给人留下丝毫反应的余地。 张楚岚没了刀只好空手对敌，一记高鞭腿抽向男子头颅。男子以牙还牙，纹丝未动，前者后退数步。 二人又以如出一辙的身手互相对拼数十招，直到张楚岚气喘如牛，力气全无，男子方才罢手。 白衣女子揭下面纱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莞尔一笑，走过去为他擦去满头大汗道：“臭小子，都长这么高了，来让娘抱抱。” 张楚岚红了眼眶，紧紧抱着朝思暮想足有十年的女子，“娘……” 一旁的男子拉下兜帽，露出一张帅气面庞，笑而不语。 “爹！” 张楚岚终于想起自己亲爹，只是没能鼓起勇气像对母亲莫山山那样给他拥抱。 张启灵勾了勾唇，笑道：“刀练得不错。” 这时，一家人头顶却突然响起一阵堪称巨大的吸溜声。 张楚岚转头望去，才发现是穿着一身奇丑睡衣的冯宝宝端着个大碗趴在二楼窗台，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睁的溜圆，大口吸溜着面条，发现三人看过来，不由一愣，“你们也要吃么？” “宝儿姐？！”张楚岚此时才想起，方才本命连接被切断，而自己与宝儿姐竟到现在都完好无损。 冯宝宝与他心意相通，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直都没断过。” 第204章 亲人 夫妻二人在看到窗台边上的冯宝宝时皆是一愣，只因被自家儿子连接为本命物的这名临时工，竟和何为人洞中无根生油画里的那名小女孩一模一样。 与夏蝉也有七八分相似，可她却是一口川蜀口音，与巴乃地区相去甚远，而且这年龄也差了许多。 冯宝宝心性纯良且直觉极为敏锐，单看夫妻二人的眼神便察觉到异常，再不复之前的淡定，也顾不上吃面，把碗一扔飞快扑到二人身前，抓着张启灵二人的胳膊，一脸急切，央求道： “你们认识我？求求你们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的家还有我的家人在哪？求求你们！” 张启灵摇摇头，“我并不认识你。”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莫山山问道。 “冯宝宝。” 话音刚落，一辆大金杯停在门口，无邪和胖子推开车门走下来。 随后张楚岚招呼几人进屋，将冯宝宝的遭遇，和自己这几天的经历讲述一番，喝口水润润发干的嗓子，开口说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查过，徐爷当初遇到宝儿姐的那个村子，刚好就在四姑娘山南边十四里地。” “这种种巧合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概率几乎为零，你的身世八成可以确定了。” 无邪看着七十年容颜未改的冯宝宝，沉吟片刻，疑惑说道：“但你为什么能长生不老，还失忆了呢？” 胖子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幽幽道：“而且还没有特殊血脉，张家人、康巴洛人哪个你都不沾边，可身上却有诸多奇异之处。” 莫山山叹口气：“说这些没用，不管多么巧合都只是猜测而已，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冯宝宝脸上的情绪逐渐消散，眼中充满茫然。虽面无表情，但张楚岚却能清楚感受到她内心的沮丧。 “证据？” 本来闭眼抱臂靠在沙发上的张启灵瞬间睁开眼睛，“我们有证人。” “盘马！” 莫山山、胖子和无邪三人齐声惊呼道。 ………… 当天，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巴乃，中途绕行杭州，从吴山居取出当年吊脚楼里的铁盒。 后又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来到巴乃盘马家中，却在他儿子的口中得知，盘马早在前一周，也就是徐翔去世的当天，便因脑溢血去世。临死前还不忘叮嘱儿子，一有儿时玩伴的消息就去坟前告知一番。 只是相比盘马数十年的惦念，冯宝宝却半点想不起来从前的记忆，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印象，只是望着那张黑白遗像怔怔出神。 巴乃的变化很大，看的出来现在人们生活水平要比从前好上许多，十年前的旧人离去的也不仅是盘马一人。 云彩后来又嫁了人，前年乳腺癌去世，阿贵在那之后不久与世长辞寻女儿去了，那曾燃起烈火的高脚楼所在，现今已是一片花海，夫妻二人站在十年前的山头远眺，才发现就连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村庄形制都已走样，细细想来不变的竟只有这里的自然风光。 一行人又陪着冯宝宝来到当年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夏婵故居所在，抱着铁盒原地伫立良久，终于一个人迈步走进这片盘马亲手所种的花田。 一边漫步其中，一边轻轻抚过每一朵花，无论它是否盛开。因为她想记住它们的样子，记住它们的味道，将之深藏在心底。她只是害怕会忘记。 “我的孩子不能是块冷冰冰的石头。” 张启灵清楚记得白玛曾这样说过，莫山山曾这样说过，父子二人也都在墨脱寺庙门口雕过石头。 于是他为冯宝宝找来了纸笔，交给自己儿子，由他转交冯宝宝。 “宝儿姐，我和你一样，记得什么，忘记什么，很多时候都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或许也无力反抗。” 张楚岚蹲在冯宝宝身前，轻声道：“可是我们要学会想念，把你心中所想所欲留在纸上，留在心里吧。” 但冯宝宝却不知该写或是画些什么，依旧呆坐在花田。 直到日落黄昏夕阳西下，胖子拿起相机拍下了花田中的少女。 她就像是张白纸，洁白而空洞，世间的五颜六色在上面留不下丝毫痕迹，除非她自己画上去。 日沉月升星河满天，几人一直没离去，从始至终站在花田外静静观望着。 这时无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起之后，不知对面说了些什么，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好，我马上过去！” 又一个电话打出去：“命令，一队二队全体出动火速赶往陆南分部，乙a级权限解封，三队四队24小时待命。” 随后转身对几人小声说道：“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陆南出事了我得马上赶过去。” 莫山山还想问些什么，可无邪却神色匆忙，一溜烟跑没了影。没过多久五架直升机从头顶上空呼啸而过。 最近几个月乃至今年，整座江湖都被炁体源流吸引目光，试图在甲申遗孤张楚岚身上下功夫的人更不在少数，陆南能出什么事？还要这么大阵仗？ 张启灵有点想不通，可无邪公务在身不便多言也就没多问，但如果无邪真的需要帮助，相信他一定会开口的。况且他当初肯接下公司的招揽，绝不会是只因为那点薪水，想来和徐翔当时的目的也差不离了。 第二天傍晚，在花田中枯坐的少女终于开始动笔，画的是在屋前小院中游戏的一家三口，线条极其简单粗糙，称不上美观，看起来更像是幼儿园的稚童所作。 可少女看着手里的画作，却开心的笑了，比鲜花阳光还要明媚。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学会了想念，可是又要面对如潮水般袭来的痛苦，与无尽的思念。 莫山山转头看向丈夫，张启灵轻轻点头，她走到少女的身边，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语气温柔道： “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称作是你的亲人，我想我应该算一个。” 第205章 武当王也 一周后 龙虎山 “四哥，我的刀什么时候能到啊？太慢了……”张楚岚一边走在上山的道路上，一边问道。 “你就知足吧！你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么？你那把违禁品还是看在你是同事的份上才没给你扣下！你还想带着上山？” 徐老四怒目而视，气不打一处来，“同样是带兵器，你好歹还能坐飞机，你问问苏万小朋友是怎么来的！” “我么？” 苏万提着秋诫跟在胖子屁股后面，与张启灵莫山山二人同行走在队伍的末尾，闻言回道：“我是鸭梨开车送来的，走了三十多个小时呢。” 张楚岚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张启灵夫妻边走边观赏着正一祖庭的风光，不知是不是因为卸下身上重担的缘故，还是因为家人团聚，总是觉得相较十年前要秀美不少。 难怪父亲张锡林出走几十年仍旧惦念着这座山，怕也不单是因为山上的同门长辈。 继续走了约莫半个多钟头，来到龙虎山景点售票处，一听说门票要两百大洋，拖家带口的小张同志有些肉疼。 如此道家名山隐世之地竟沦落到要归旅游局管，不免令人唏嘘，一直以来对这龙虎山自带的神秘印象也碎了一地。 张启灵莫山山夫妇沾了儿子的光，不用自己掏门票，算是第一次体会到养儿的好处。 只是在通过售票口时还是被售票大姐阻拦，不免有些诧异。 在张启灵那“我买票了”的硬气眼神注视下，大姐终是败下阵来，尴尬一笑，略显不好意思道：“不是大姐不让你们小夫妻过去，是山上的道爷特意交代过，要是您二位是带着孩子来的，买票就可以进来。要是没带的话，就让二位哪来回哪去。” 夫妻二人皆是一愣，才想起来师伯好像确实说过，把楚岚带给他看看，可自己二人十多年来却忘了个干干净净。 张启灵看着自家儿子犹豫半天，最终决定绕道上山。没办法，谁叫夫妻二人都长了张二十出头的脸，这同样二十岁的儿子恐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就在他将要转身离开之时，却见聪明伶俐的莫大山主指着自己亲儿子说了句：“带了带了，这是我干儿子！” 张启灵无言以对，只得在心里给自家媳妇竖个大拇指。 大姐嘴角一抽，暗道现在的年轻人玩的真花，没再阻拦夫妻二人进去。 “这世上还有什么好地方是旅游局没占到的么？” 一上山，琳琅满目的各式商铺，摩肩接踵的人流更是打碎了张楚岚对于道家名山的幻想，生无可恋道。 “不多了，我们武当山可是比这儿还要惨呐。” 一名顶着一双浓重黑眼圈的年轻道士来到张楚岚身边，笑道：“武当派，王也，善信怎么称呼？” “哪都通，张楚岚。” “久仰久仰。”王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头对张楚岚身后的张启灵等人作揖行礼道：“见过诸位道友，小道王也。” 胖子抱拳，“陆家，王胖子。” 苏万执剑还礼，“陆家，苏万。” “张启灵。” “莫山山。” “几位道友也是来参加罗天大醮的么？” 王也视线在逆生在身，一身宽袖白色衣衫的胖子身上停留片刻，开口问道。 张启灵莫山山二人摇摇头，胖子指了指苏万说道：“不是，我这徒弟要参加，我是陪他来的。” 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冯宝宝便蹲在几人身前不远处的地摊前，受了那假和尚摊主的蛊惑，死活要买走和尚口中祖师爷砍死一只麒麟才得来的斑红琉璃串，拉都拉不住。 “小哥嫂子，你们看那和尚。”胖子强压嘴角笑意，在心中对二人传音道：“他叫宝宁，灵隐寺解空大师的二弟子，平日最爱摆摊坑人，前年搞的太过火了被天真派人教育了一顿，没想到现在跑这儿来了。” “失陪。”张启灵莫山山二人闻言，微不可察的叹口气，好歹莫大山主也算这傻闺女的半个姨妈，总不好看着自家外甥女上当受骗，冲王也告罪一声，走了过去。 但为时已晚，冯宝宝早已将那斑红琉璃串已经戴在脖子上，还冲莫山山展示了一番，扑闪着大眼睛问道：“好看嘛？” “好看，宝宝戴什么都好看。” 莫山山忍俊不禁，拉起她的手远离这黑心商贩。 张启灵看了这和尚一眼，蹲下身拿起一个白色玉质鼻烟壶，发丘指轻轻摩挲一下，起身说道：“我要这个。” 和尚摆摆手豪气干云道：“这位女施主刚才998买了我佛门至宝，这小玩意就赠予施主啦！” 张启灵将鼻烟壶塞进徐三手中，头也不回的走到妻子身边。 徐三看不出好坏，只当是帮冯宝宝保管，可胖子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惹的王也亦为之侧目。 王也疑惑道：“王道友，这鼻烟壶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胖子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嘛？” “这是和田羊脂玉籽料，市价最低二十万，这贼秃这下可亏大发喽！” 这下几人看向张启灵的眼神都变了，虽说是这和尚有错在先，可一言不合便坑走人家二十万，实在是个狠人，心黑呀！ 随后，王也便跟一行人走在一起，犹豫片刻，忍不住心中好奇，凑到张楚岚身边问道： “那二位是你什么人？” 张楚岚回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普通朋友。” “哦？是吗？”王也笑了笑，一脸的不相信。 夫妻二人脚步一顿，又想到前面还叫人家干儿子来着，故此没说什么。 走了没多远，终于来到天师府门前广场，老天师正与不知哪来的领导合照，待到完事之后几人才上前行礼。 “武当王也，见过老天师。” 王也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随后侧身露出身后的三人，“看我给您带谁来了。” 老天师没去看夫妻二人，冲张楚岚笑眯眯道：“是楚岚呐，叫师爷。” 张楚岚看到这慈祥和蔼的老头，不由放松下来，唤了声：“师爷。” 见自家师伯不搭理自己，还搞区别对待，张启灵莫山山二人只好自己凑上前去，行礼道：“弟子见过师伯。” 谁知老头气还没消，故意装作不认识，不冷不热道：“您二位是？” 第206章 紫金莲 老天师斜睨夫妻二人一眼，埋怨道：“让你们带个人来见我，拖拖拉拉十一年，你们也不想想老头子我还有几个十一年？” 夫妻二人自知理亏，只好低头认错，“弟子知错。” 老天师转头对张灵玉嘱咐一声：“灵玉啊，去接引其他来客吧。” 转头对一家三口说道：“你们三个跟我来。” 随后领着三人抬脚走入正门。 正一天师府正门之上悬着一大红匾额，上书嗣汉天师府五个大字，相传为祖师爷所留，至今已有千余年。 正门口影壁后有一莲花池，内里仅有三朵半紫金莲，一大两小。之所以还有半个是因为它只是个花骨朵，且张启灵十年前来的时候便是如此，现今仍未开放。 最大的那朵紫金莲相传也是祖师爷亲手所植，与那嗣汉天师府的匾额同龄，千余年间无论春夏寒暑始终花开不败，也是来龙虎山旅游的游客们必看的奇景之一。 围绕它们的话题屡见不鲜，质疑其真实性的人更不在少数。但祖师爷的紫金莲有确凿证据和文献记载，远的有历代文人雅士的诗词歌赋，近的有中外各类人士的笔记影像，比如英格兰探险家在清朝末年拍的照片，四九年之后植物学家的研究数据等等，皆可证明其真实性。 可若要说最为异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当属龙虎山莲花池里这三花聚顶的景象，究其原因是这属实是亘古未有，最鼎盛时也就两朵而已。 要么说龙虎山是传承了千年的洞天福地呢？一朵普普通通的紫金莲都能活这么久。 且不论那最大的，就是那稍小些的也开了百余年，最小的那朵虽只开了五十二年，但却最为娇艳，隐隐有与那最大的一朵紫金莲叫板的实力，也是网络人气最高的一朵。 只因它曾在零五年的某一天晚上突然大放异彩，金光直照亮半边夜空，引起不小的轰动，最后逼的老天师出面解释，说那是山上道士们放的孔明灯。只是又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不过年不过节的天师府放什么灯，难道天师府的佳节和世俗有所不同？ 但这人直到最后也没能得到答复，因为天师府将他轰了出去，还拉入黑名单中。 而它刚好与张启灵的修行岁月等长，这点鲜有人知，就连他自己都是后知后觉。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也是刚才路过门口时从导游手中的大喇叭里得知的。 游客们听的津津有味，可张启灵却总是忍不住想砸了导游手里的大喇叭，一则太吵，二则这导游属实是越说越离谱。 好在走远了也就听不到了，耳不闻心不烦。 前院游客络绎不绝太过吵闹，因此一些上了岁数的道人们大多居于后院，老天师自然也不例外。 老天师一路弯弯绕绕将三人带到自己的卧房中，叫来小道童送壶茶，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 “予德，当年师伯的那杯茶你没有接，现在你打算让楚岚接么？” “您还有更好的选择。”张启灵低头品茗，想到那朵还未盛开的紫金莲，也未替自家儿子做决定，单纯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老天师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莫山山，“侄媳妇呢？” “回师伯的话，侄媳以为，我二人不宜替楚岚做决定，是否要喝这杯茶全看他个人。” 张楚岚本想说什么，却被老天师抬手制止，“楚岚，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抱歉，只有你拿到天师继承权之后，师爷才能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张楚岚犹豫良久，也未给出确切答案，或许在老天师这里也不需要他的答案，愿意来到这里本身就算是答案。 老天师放下手中茶盏，淡淡道：“好了，选手马上就集合了，楚岚你赶快去吧。” 张楚岚行礼告辞，张启灵夫妻二人仍旧坐在桌边，等候发落。 老天师瞥张启灵一眼，没好气道：“不想喝我这杯茶就给我帮帮忙，换身衣服当裁判去，不然没饭吃！” “侄媳妇想干嘛干嘛，师伯的书房归你了，咱龙虎山的藏书随便你怎么翻阅，里面咱道门先辈和诸多名家的墨宝也不少，只一点，别给老头子我一把火烧了就成。” “多谢师伯。”莫山山欣然应允，不用出工自然是极好的。 被抓苦力的张启灵轻轻叹口气，领命称是，对于师伯的再一次区别对待也只好接受，好歹没催生二胎不是？ 事实证明这世上很多事都经不住念叨，就在夫妻二人刚出房门的时候，正喝茶的老头突然出声道：“你二人看着也年轻，楚岚也长大了，合该考虑考虑再生一个，到时候师伯有大红包给你们。” 张启灵脚步为之一顿，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还是让楚岚给您生重孙吧。” 说完还不等老人家反应过来，脚步匆匆的走远了。 “加油！” 老头子笑眯眯冲莫山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莫山山：“……” 另一边张启灵走出去没多远，迎面撞上了抱着一身崭新道袍的方脸中年道士。 “师弟荣山，见过予德师兄，你的房间在这边，跟我来吧。”中年道士笑着行礼道。 张启灵还礼，随后便跟着荣山来到自己的房间中，换上了那一身崭新的藏青色道袍。 只是换身衣服而已，张启灵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在荣山眼中一身气质早已大变。 仔细观来少了点神秘和令人生畏的冷酷，多了点超脱于世俗的淡然，和来自灵魂深处的宁静。总之要比自家灵玉师弟那张酷哥脸，和那身装逼气质要好上不少。 “还是这身看着顺眼，比你原来那身帅气多了！” 荣山连连称奇，随后神秘兮兮凑到张启灵身边，四下张望没人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师兄啊，你是怎么保养的啊？” 张启灵愣在原地，心道我从来没保养过啊，硬要说也是遗传多点。 “靠天分？” 第207章 裁判生涯(一) 张启灵的一句话，使荣山的心里受到莫大打击，去往后山的这一路上都离他远远的。 天师府后山未经开发，大多都是林间小路，就连通过深不见底的断崖，都是靠着三根手指头粗细的绳索才能过去。 “楚岚，要胖哥帮你吗？”胖子见张楚岚有些踌躇，开口问道。不过三十多米的断崖而已，也就一把子力气的事情，这项业务以前常做，熟悉的很。 “算了我自己来吧。” “不要看下面，专心于脚下。”张启灵也来到儿子边上，出声提醒道。 “唉妈，天师府净整这没用的。”一身着背心怀中搂妹，手捧泡面的男子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边说边来到断崖边上。 与他同行的西装男子一脸嫌弃，“这一路上你都吃几桶了，你就这么hunger啊？” 二人相互斗着嘴，与徐家两兄弟打声招呼便一跃跨过断崖。 随后各路人马接踵而至，过桥的方式也千奇百怪，胖子设想中的扔铁饼式赫然在列，而且这人扔的还是自己女儿，只是刚扔出去便被自己老婆一脚踹入悬崖，怎一个惨字了得。 相比之下，像张启灵这样即使修为在身，仍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的倒是少数。对于自家那像个树懒一样吊在绳索下，慢吞吞爬过去的傻儿子，则干脆装作不认识。 因为他猜这大概又是儿子夺冠计划中的一环，且扮猪示弱的过程总是痛苦而又漫长，在把老虎吃掉之前，被人嘲笑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要目的达成过程艰难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况且不暴露父子二人的真实关系还是自家儿子亲口交代的，张启灵只能乖乖听儿子安排，绝不是嫌他丢人。 荣山背着手于绳索上闲庭信步，转头看向胖子，“王兄不来参赛嘛？” 中间绳索走着的胖子闻言不禁向他望去，“荣山兄说笑了不是，哥们都四十多了，早都过三十岁了。” “大不了我让人给你改成二十八岁嘛，兄弟我就是裁判谁敢口吐半个不字？”荣山霸气道。 胖子失笑，接着又说道：“我就算了，小哥你也不参加吗？” 后半句没说，好歹你也得为你儿子扫清障碍不是？ 张启灵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道：“不用。” 这一路上来往异人不在少数，张启灵也曾大致扫过一眼，能胜过自家儿子的属实是没多少，参赛选手就更少了，即使有也打不过冯宝宝。 这位外甥女强的很！有她在自可高枕无忧，只是有点...有点...怎么说呢，大智若愚…… 想到此处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却不料一手擎猛禽的少年口中高喊借光，冒冒失失从冯宝宝身边极速掠过，突然被撞到的她一个没站稳就从绳索上掉了下去。 张启灵将金光外放化作一只大手，眼疾手快一把将冯宝宝握在掌中，同样想来救人的红毛年轻人抓了个空，不免为之一怔。 “连句抱歉都没有？”胖子望着远去的少年冷哼一声道：“苏万！” “遵命！” 苏万领命称是，手中秋诫出鞘，朝手执大鸟的少年远远挥出一剑。 振翅高飞的猛禽身形一滞，剑光一闪，巨大身躯被一分为二，血洒半空。 “你们欺人太甚！” 待到几人终于踏过悬崖时，少年便怒气冲冲的来到苏万面前，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砍了自己的鸟。 “你差点杀了人，这是你应得的！” 苏万眉头微蹙，毫不客气回怼道：“我叫苏万，事情是我做下的，什么时候来找我的麻烦，还是我去找你，都随你便。 还有，苏万的后台只有苏万一人，这点你放一万个心！” 那少年强装镇定，又放几句狠话后转身离去。 这点小插曲并未引起过多关注，更多人关注的是苏万少年手里的秋诫。其中也包括一名身穿粉色格子衬衫，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精明的胖子。 “王兄舍得把这神兵利器传给自家弟子，倒是令贫道刮目相看了。”荣山视线在秋诫上停留片刻，对胖子说道。 “小哥都舍得把黑金古刀传下去，这秋诫算得了什么。” 胖子笑道：“更何况，修行到如今这种地步，手里有剑没剑对我来说也没多大分别。” 荣山点点头，深以为然，“王兄的剑法贫道七年前便领教过，倒也不是虚言，只是师兄不用刀还是有点可惜的。” 张启灵向他投去疑惑目光，荣山便笑着解释道：“师兄当年背刀上山的风采师弟我至今记忆犹新呐！” 天师府后山有座广场，参加比赛的选手此时都聚在那里，等待着抽签决定对战人选和出场次序。 苏万和张楚岚这两个年轻人也不例外，而离第一场比赛开始还需要很久，张启灵、胖子和荣山这三个老的只好坐在比赛场地看台上闲聊。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个小道童拿着个本子来到张启灵和荣山身前，拱手行礼道：“二位师爷，抽签结果出来了，请过目， 另外太师爷说了，比赛马上就开始了，让您二位赶紧回自己岗位上去。” 张启灵点点头以做答复，而后便翻开道童递来的本子。发现这是本裁判手册，除了记录比赛规则之外，赛程安排也在上面。 据上面所说，比赛场地一共有四座，分别为甲乙丙丁，自己今天负责的便是甲。冯宝宝幸运的排在乙场馆的第一场。 张启灵在心里通知自家媳妇一声，与胖子打声招呼后，径直前往自己的岗位。 …… “选手入场。” 张启灵站在裁判席略一运炁，以阳五雷与胸腔共鸣发声，双唇轻启，声如雷鸣清晰而有力。 虽没见怎么用力，但却将整座场馆的杂声压下，直直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在观众们看来这一嗓子功力实在深厚，简直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且威慑力十足。 就像是讲台上的老师突然发怒，“学生们”自然也没人再敢窃窃私语。 就连场中的选手也列作一排，站的笔直一动不敢动，一时间这露天场馆内竟落针可闻。 “比赛开始。” 第208章 裁判生涯(二) 张启灵说完比赛开始，场内陷入短暂死寂，四名选手还愣在原地，不由蹙眉又道：“比赛开始。” 场中选手这才在张启灵的注视下动了起来，但却自动分为两派，一边是一身穿色白运动服，看起来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的短发少年，文质彬彬的，手执一把通体赤红的古朴长剑。剩下的三人则统一战线，一脸凝重的望着对面。不知是忌惮少年，还是忌惮他手中长剑。 执剑少年抱剑行礼道：“在下唐霖，字雨生，来自蜀中唐门，手中剑名汶水。” 但对面那三人却没有自我介绍的雅兴，相互对视一眼，从三个方向将其团团包围。 一秃头壮汉大喝一声，率先发起进攻，“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先把他淘汰了，咱们再分胜负！” “上！” “干掉他！” 剩下那二人后他一步，也发起进攻。 “铮！” 随着一声剑鸣，唐霖站立原地手中汶水出鞘，横剑于胸前，以手腕带似水波般不停摆动，剑气丝丝缕缕荡漾开来。 “一川枫。” “三江月。” “蜀道难！” 少年接连三记剑招使出，周身真炁如泉涌直冲天际，场间虽是正午却被火红色剑气映照的好似黄昏日落。 那联手的三人被剑气席卷，倒飞出去，还未落地便已是遍体鳞伤。直到少年收剑入鞘转身离去时，仍被剑气龙卷卷在半空。 直到唐霖离场足足三秒后，三人才堪堪落地，再难起身。 “胜者，唐霖。”张启灵出声宣布。 哗的一声，场内炸开了锅，不论男女老少皆是一脸惊愕。 一花甲老人惊呼道：“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原是唐门宗剑汶水！铸剑林与唐门联手铸造，被誉为是异人界数百年来最强的作品！” “这少年是唐门剑宗传人？” “唐门要重获新生喽……” “……” 张启灵环视一周，场内再次噤若寒蝉，“选手入场。” 又是四人走了进来，苏万赫然在列，也有观众惊讶的发现，他手中剑同样来自铸剑林，只是不知道它叫什么。 于此同时，陆瑾带着胖子和一粉色头发头顶两撮呆毛，身穿小熊t恤的呆萌少女，坐在张启灵身边的看台上。 “小苏苏！加油！” 粉头发的少女卖力呐喊，引得全场观众为之侧目，眼中写满了佩服二字。 原本神色如常的苏万，更是脸瞬间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了嘛？花儿？”粉头发的少女望向不远处坐着的黑长直戴眼镜的女孩，对于观众们投来的佩服眼神有些不明所以。 被称作花儿的女孩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朝张启灵努努嘴，耳语道：“我跟你说，这死牛鼻子凶的很！只要有人大声说话，他就用不知道什么鬼法子，故意提高音量发号施令，震的人耳朵生疼！” 张启灵闻言一愣，用雷法发声威力这么大的吗？还好胖子就在身边，刚好实验一下，要是果真如此，大不了以后就不用雷法喊话了。 这么想着，再次激发心肺阳气，以阳五雷发声道：“比赛开始。” 胖子掏掏耳朵，不满道：“小哥，你是故意震我的吗？” 陆瑾上下打量张启灵一眼，好奇道：“胖墩儿，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哥们？” “是的，太爷。”胖子说道。 陆瑾笑道：“雷法造诣不错，人更不错，但是不是故意的不好说，哈哈！” 张启灵也不觉得尴尬，厚着脸皮道：“不是故意的。” 胖子撇撇嘴，毫不留情拆穿道：“是有意的是吧？” 张启灵别过头去，干脆不去看他。 二人说话间，观看完冯宝宝比赛的莫山山，来到甲场内找自家老头，顺带观看接下来儿子的第一场比赛。 与之同行的还有徐家兄弟和冯宝宝。 “这场是苏万？”莫山山来到胖子身边座下，转头问道：“我以为你说笑的，他不是刚入门两年么？你就这么放心？” 徐四叼着烟摇头失笑道：“拿着这绝世神兵上场想不赢也难呐！” “见见世面嘛，还真没指望他能赢。”胖子摆摆手无所谓道。 话虽如此，但苏万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可圈可点。凭借逆生一重的手段与境界，取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同样是用剑的，相比唐霖还有很大差距。待到将三名对手全部打到在地时，他本人也几乎力竭，说到底不过是缺少实战经验，不然也不至于赢的这么费劲。 当然苏万能取胜，与他手里的秋诫也有很大关系。 “胜者，苏万。” 自家媳妇坐在身边，张启灵自然是不能再用之前那么大的力气，只是单纯提了提音量。 “选手入场。” 这一场便是自家儿子的比赛，夫妻二人不禁开始期待他的表现，说来这还得感谢师伯张之维的特意安排，不然张启灵职责在身怕是没这个眼福。 只是没成想选手一入场，胖子却一溜烟跑没了影，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 场内先行入场三人，等了半天唯独不见自家儿子，可天却阴了下来。 以张启灵的感知，这不像是自然天气倒像是人为，而且扰乱天象的根源就在场地外不远处。 该不会是胖子干的吧？ 张启灵与莫山山想到了一块去，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乌云与自家儿子同步踏入赛场。 场内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身披一块破窗帘的张楚岚缓缓走来，一身破布条迎风飞舞，装逼范儿十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爷爷，十年前天下异人负了您老，今天孙儿来帮您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张楚岚仿佛身负血海深仇如今隐忍归来，又如站立在世间绝巅的至强者，生来便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你们三个，准备好接受炁体源流的洗礼了么？ 或者我换种问法，你觉得你们三个谁才配与拥有炁体源流的我交手？” “我！” “我！” “是我！” 场内三人被煽动，也被其身上气势所感染，竟真的开始内斗誓要决出一个最强者，争夺一个作为挑战者的资格。 一阵乒呤乓啷后，场内唯一还站着的只剩了一姓萧的蓝发少年。 “张楚岚，我赢了！我要挑战你！”少年气喘吁吁的说道。 张楚岚盘坐在地，正义凛然道：“你先座下调息片刻，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出手的。” “谢谢！”少年热泪盈眶，发自内心的钦佩张楚岚的“强者风范”，同样盘坐在地开始闭目调息。 这时张楚岚突然转身望向身为主裁判的自家老爹，嘴角挂着压抑不住的笑意，“裁判，我现在抽他不算犯规吧？” 张启灵低下了头，脚趾几乎要抠穿地板，“不算……” 萧姓少年在一脸不可置信中，被张楚岚蒙住脑袋一顿胖揍，直至晕厥的前一刻嘴里还在念叨着；“你身为强者的尊严呢？” 张楚岚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尊严？尊严能值几个钱啊？” “胜者，张楚岚。” 张启灵宣布完之后，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而身为母亲的莫大山主早就不见了踪迹。 只余捂着肚子几乎笑晕过去的胖子，和场内群情激愤的观众们破口大骂: “不揺碧莲！” “不揺碧莲！！！” “……” 第209章 裁判生涯(三) 参加罗天大醮的一百二十八名选手经为时两天的首轮淘汰，最终只剩下三十二人，再次由抽签决定比赛次序。 而这三十二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旦开打对场地的破坏，要远大于首轮四人混战。 张启灵所负责的甲场，便直接被在路上遇到的武当山道士王也，给两掌轰出个大洞。 好在王也这人入门时间虽短，修为委实不差，即使有意隐藏实力，力道也控制的很好并未伤到对手和观众席。 这也给张启灵提了个醒，往后须得在不不对选手产生影响的前提下，尽量出手保护观众席。因为这嘴上说着多么牛的观众老爷们，实在没几个能抵挡的住这三十二位选手交战的余波。 往后的几场比赛也很好印证了他的疑虑，例如倒血霉的苏万，在淘汰包括身穿粉色格子衬衫，名为藏龙的胖子在内的三人后，便迎面撞上了张灵玉。前者全力递出三十二剑后力竭认输，后者只是两只袖子被粉碎，但场地却是饱受剑气肆虐弄的遍体鳞伤，不得不短暂休赛。 半小时后场地修复完毕，比赛再次开始。对战的其中一人是与张灵玉、唐霖、贾正亮这三人并称罗天大醮四大黑马的武侯奇门诸葛青。另一人是同样在同辈中享有赫赫威名，江湖人称小火神的火遁高手洪斌。 比赛一开始便进入到物理意义上的如火如荼，二人你来我往战作一团，不可开交。 但随着时间推移，小火神便如同看热闹的闲人们在赌盘上下注时预测的那样，逐渐落入下风，被武侯奇门诸葛青死死压制。 张启灵看的出来小火神这人修为不差，只是眼界太低少点见识，少点与术士尤其是武侯派术士对战的经验。 导致他直到最后身上只剩一击之力时，仍旧没能发现自己早已落入诸葛青的奇门局中，且还傻乎乎的站在离火位上，誓要用尽全力与之在火遁上诀个高低。 ‘这是最后一击了。’ 张启灵望着火光大作的二位选手如此想道，身边两位副裁判见状不妙，也跑来询问是否要疏散观众。 “不用。” 张启灵摇摇头，手执道诀运转金光咒将自身金光外放，形成碗状金色结界将比赛场地笼罩在内。 也就是这薄薄一层金光，却在观众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中，将两位选手的漫天火光拦在场地之中。 紧接着结界内惊天一爆，火光冲天，部分观众一脸后怕，但多数观众则更像是对强者的钦佩与敬畏。 “灵玉真人，你还真没骗我，罗天大醮确实卧虎藏龙。” 唯独获胜的诸葛青，睁开眯眯眼看了看金光结界又看了看张启灵，眼中满是诧异，一边走向出口处，一边喃喃自语道：“即便穷极一生怕也难望其项背啊……” 随后忽然笑了笑：“这趟算是没白来……” 张启灵耳力极佳自然听得清楚，不禁多看了这少年一眼。这场胜了他便要对上同样是术士，且奇门造诣毫不逊色于他的王也，或许胜负犹未可知。 这么想着心里突然冒出个猜想，若是属实，恐怕这诸葛青也会落得与小火神一般无二的境地。 惨败！ 这倒是真应了他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这趟没白来。 上午原计划四场，现在刚进行到一半场地便再次损坏，张启灵闲来无事只好打坐修炼。 原本要出去放风的两位副裁判见他这般强大竟还如此勤勉，瞬间打消放风的念头，也跟着一起修炼。 …… 另一边刚出比赛场地的诸葛青，被一名自称是来自耀星社的记者拦住，请他发表获胜感言。 在他身后是拿着一把铁锹，虎视眈眈的冯宝宝，在徐家老三和张楚岚极力阻止下，才没有在耀星社的镜头前一铁锹将这位获胜者干翻。 “宝儿姐！你冷静点！” 张楚岚额头冷汗直冒，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不管是诸葛青还是愣头青，我保证都削给你看！千万别在镜头前面把人干翻好不好？” 可冯宝宝仍旧抱着铁锹不肯撒手，哪管什么镜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看这架势也不会给面子。 这一举动正好惊动正在采访的记者，便很热情的向三人提出采访的请求。 盛情难却，三人只好就在赛场边相隔不远处接受采访。 也就是刚分别不久，一胡茬男记者掰开一瓣酸掉牙的橘子来到冯宝宝身边，将其递了过去。 冯宝宝自然来者不拒，一口一个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嫌这橘子酸涩。 胡茬男见状问道：“你不嫌这橘子酸么？” “徐叔说有吃得就赶紧吃，免得饿肚子。” “他很穷嘛？” 冯宝宝不假思索道：“那时候大家都很穷。” “那你得帮他啊。” “徐叔很早就死了。” 胡茬男面露惋惜，“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嘛？” “我还有个姨姨。” 胡茬男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是很惊讶于她的回答，“姨姨是什么人？” 冯宝宝正欲答话，却不料本命气机突然被牵动，紧接着心中响起张楚岚的声音：“宝儿姐！不要回答！” 这时，一身着白色汉服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胡茬男身后，一道似有似无的淡淡杀意将其笼罩，“你对这位姨姨很感兴趣么？” 胡茬男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发出的声音却不见丝毫胆怯，“没有，正常采访而已。” “滚。” 白衣女子淡淡道。 待到那几名记者走远，冯宝宝将手里还剩一半的酸橘子递到白衣女子跟前，一脸呆萌道：“姨姨，你吃么？” 白衣女子正是莫山山，下意识拿了一瓣塞进嘴巴，结果却被酸到面容扭曲，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皱眉道：“谁给你的？” “刚才那个人。” “以后再见到他，记得帮姨姨揍他一顿！” 第210章 剑拔弩张(一) 待场地修好之后，张启灵照例宣布比赛开始，由全真龙门黄明对阵擤气萧宵。前者内外兼修性命双全，尤其灵魂更是格外坚韧。后者一身功夫恰好专攻灵魂，可谓棋逢对手。 比赛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擤气攻击角度刁钻让人防不胜防，短短片刻全真黄明便挨了十几道，虽一直在被动挨打，但好在凭借强大肉身和灵魂生生扛下，且仍有余力战斗。接下来只需凭借远超对手的性命修为，活生生将其拖垮便可。 可年轻人若是能守住性子不意气用事，那还能叫年轻人？能闯过首轮混战的又有几个泛泛之辈？ 是故这位全真龙门的年轻弟子，为与萧宵在灵魂一道一决雌雄，竟用出阳神的法子灵魂出窍来对阵擤气。 最终不出张启灵所料，他没能看穿对手的攻击意图，也没能躲过萧宵的全力一击。 眼看参赛选手就要魂飞魄散，张启灵出于裁判守则第一条第三款，即保护选手生命安全之规定，决定下场干预，同时裁判出手救援也就意味着黄明选手被判负。 远远站在裁判席，单手掐起三山诀，一道无形屏障将黄明的灵魂笼罩在内，萧宵全力一击擤气没能撼动分毫。 就在张启灵出手的瞬间，余光瞥见观众席一身材微胖头戴墨镜的全真道人，也以灵魂姿态来到黄明身前，看这架势竟是要以灵魂姿态硬扛擤气，只是稍慢了自己一步。 微胖道人对张启灵作揖行礼，略显歉意笑了笑道：“贫道白云观刘兴扬，多谢道友出手相救，贫道这蠢师弟给道友添麻烦了。” 张启灵也报上自己姓名，还礼道：“职责所在，不必客气。” 随后这名叫刘兴扬的全真道人，就以阳神姿态在半空中对自家冒冒失失的蠢师弟灵魂，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拳打脚踢。 通过这一会儿的观察，张启灵发现这位全真道友真有硬抗擤气的那份修为，也曾扪心自问，就算自己站着不动给那萧宵轰上半个钟头，也不见得就能有用。但要抛开麒麟禁制，不借助任何手段，单以灵魂姿态硬抗，还真没这份底气。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这是张启灵老早便明白的道理。 这时和师弟离去的刘兴扬远远冲张启灵招了招手，“张道友若是有空，一定来我白云观坐坐……” …… 与此同时，接受完不良记者采访的张楚岚正准备去找冯宝宝汇合，谁知却被两个黑衣人拦住去路。 “张楚岚先生，我们吕慈王蔼两位老爷子请您过去一趟，还望您能赏个脸。” 十佬？ 张楚岚心下一惊，心里思忖道；不好拒绝呀！解决这两个黑衣人倒是不难，可这样一来不是摆明了自己有问题么？事关气体源流倒还好说，可爹娘、宝儿姐，还有自己身上都有太多秘密，一旦引来十佬窥探后果不堪设想。比起他们，自己的安危反而不那么重要。 思绪繁多不过眨眼间的事，想明白之后便对黑衣人说道：“我跟你们走。” 路边卖烤地瓜的墨镜老汉望着远去的两个黑衣人，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即使隔着墨镜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不屑。 …… 十分钟后，张楚岚被这两个黑衣人带到一间小屋内。 黑衣人指了指上首坐着的两位年过耄耋，却仍旧精神抖擞的老者，介绍道：“这就是我们两位老当家，王蔼王老爷子，和吕慈吕老爷子。” “张楚岚，见过二老。”张楚岚抱拳行礼道。 吕慈站起身，开门见山道：“张楚岚，老头子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只要你将炁体源流交出来，条件随便你开。” 张楚岚讪笑一声，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我没有炁体源流，当初全性那帮人不也什么都没得到么？” 王蔼眼中阴狠一闪而逝，皮笑肉不笑道：“这你可说了不算。” 话落，房间内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朝张楚岚缓步走来，手上被淡蓝色像是水流一般的炁包裹着。 见这竟是和全性吕良一模一样的手段，张楚岚不由惊呼一声，“你和吕良是什么关系？” “哦？看来你早就认识那个小混蛋了？他是我的曾孙。”吕慈笑道。 随后话锋一转，淡淡道：“张楚岚，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们张家人的血才特殊，我们吕家同样如此，这就是只有吕家血脉相传的手段，明魂术。” “吕兄，这你就错了。”王蔼摇头失笑，“这小子身上的血，可比张日山那老不死的，和张启山那短命鬼要强多了。我记得是叫麒麟血是吧？”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老爷子啊！失敬失敬！”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身穿皮衣，带着一副黑墨镜的男子抬脚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十分热情的和王蔼打招呼，“您的三个儿子呢？怎么不见和您一起来呢？” “黑叔！”张楚岚一脸不可思议。 黑瞎子笑着点头应了声：“唉，爷们儿。” 王蔼闻言双眼瞬间充满血丝，杀意凛然道：“你找死！” “哎呀！您瞧我这记性！” 黑瞎子一拍脑门，一脸懊恼道：“您的三个儿子早在八二年，就被佛爷以流氓罪给用机关枪扫成筛子了呀！这事怪我，都怪我记性不好……” 枪毙自然是用不着机关枪的，黑瞎子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故意气气这老头罢了，没想到效果竟显而易见的好。 只因在黑瞎子看来那姓吕的老头无愧于“疯狗”的绰号，虽说龌龊事也没少干，但总的来说为人还算磊落，双方在此之前并无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嘛，就不好说了。 可这姓王的老不死真的是死有余辜，之前仗着自己家大业大，肆无忌惮的追杀哑巴张夫妇，被海外张家和九门吴家联手打压后，竟又将主意打到当时还在上小学一年级的大侄子张楚岚身上，还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不然堂堂黑爷犯得着将自家侄子送到吴家寄养？自己养着不香么？ 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这王蔼始终自以为高人一等，世间的芸芸众生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贱种，生杀予夺皆在自己一念之间。 实际上在黑瞎子眼里，他更像是个素质低下的暴发户，最爱干的事情便是多贪多占，七十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死性不改。难道欺负小辈很光荣么？ 黑瞎子望着这两个狼狈为奸的老家伙，冷冷道：“两个老东西，我记得之前和你们说过炁体源流在我手上，你们也答应过我，要么有什么事冲我来，要么就派出同辈和我大侄子厮杀，我绝不干涉。 可你们现在又是几个意思？怎么？你们着急下去找那三个死鬼儿子和老爹老娘团聚么？” 第211章 剑拔弩张(二) 此话一出，饶是以这俩老头的脸皮之厚，也有点挂不住。这二人年逾百岁，怎会识不得哪个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哪个是人中龙凤呢？之所以违背约定做这以大欺小的勾当，不过是怕自家后辈不敌张楚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罢了。 可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况且你黑瞎子的名头再大，也吓不住我在江湖屹立数百年的四家。炁体源流又如何，难道你黑瞎子真当老头子这一百多岁是白活的？ 王蔼面色一凝，轻磕手杖，周身升起数朵水墨烟云，再磕，水墨成山，携千斤之重呈泰山之势，朝黑瞎子当头压下。 “咔嚓咔嚓” 泰山还未至头顶，强大的风压便使得黑瞎子周边地面寸寸龟裂，在他身边的张楚岚更是难以站立，几乎要被压倒在地。 王蔼怒喝一声：“镇！” “轰” 房屋地基下陷数寸，烟尘四起，地板裂纹蔓开来，渐渐爬上墙头。 “我说过，八奇技之首的炁体源流就在我这里，想要的话就自己过来取，如果不怕死的话。” 黑瞎子面色如常，身姿挺拔未受丝毫影响，摇头叹息道，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手腕翻掌心向上，单手托泰山，“起！” “嗬！” 王蔼面色剧变，之前胜券在握的架势荡然无存，艰难起身，额头青筋暴起，水墨烟云再起数朵，以手杖作笔再画华山、衡山、恒山、嵩山四座大山，霎时间黑瞎子头顶五岳俱全，层峦叠嶂。 “道者玄元，生死之变，外御因果，内降诸魔，归根复本，合於自然……” 黑瞎子面色不改，仍旧单手托起五岳，口中念诵心法口诀，掌心生出两寸大小的混沌炁团，随着口诀念诵渐渐化作阴阳二炁，不断交织攀升。王蔼神涂所画五岳与之相遇的瞬间便土崩瓦解。 而后阴阳二炁重归混沌，落回黑瞎子掌心。 这时，吕慈背在身后的手掌轻轻动了动，黑瞎子身前地面猛地窜出一道如水流般的淡蓝色气劲，直扑混沌炁团而来。 后者并未阻止，可那道气劲却在接触混沌炁团的瞬间便被吸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般杳无音讯。反观炁团依旧静静悬浮在掌心没有丝毫变化，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吕慈喃喃道：“这就是炁体源流么？” “如假包换。” 黑瞎子眼中浮现诧异之色，这位疯狗竟没发疯倒是令他颇感意外。 王蔼嘛，修行不修心，以至于一百多年了养气功夫还不到家，枉为世家门阀，简直白白浪费了那些资源 “老王啊，你这身体不行啊！”黑瞎子望着气息紊乱的王蔼，语重心长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你看咱这身体！” 张楚岚深深叹口气，心道你既然知道你和他差不多大，那咱就低调点成吗？你万一给人拿去泡酒，我到哪说理去？ 想到这里轻轻拉了拉黑瞎子的衣角，心里传音道：“你快闭嘴吧！” 王蔼冷哼一声，拄着手杖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吕慈看着黑瞎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说道：“贵姓？” “免贵姓齐。” “齐兄，老哥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小心点，我这王兄弟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吕慈笑道，说完便带着自己手下径直离开。 “多谢吕兄。” …… 胖子身着一身白色宽袖练功服，独自一人漫步在天师府后山树林中，一头白色长发散落在肩头，看上去怡然自得颇有几分高人风采。（衣服具体请参考陆瑾年轻时候那身三一弟子服，但款式略有差别。） 这副打扮任谁看了都不敢轻易招惹，可隐匿在树林阴影中的一道人影，眼中却满是贪婪，近乎垂涎欲滴，看胖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大肥肉。 就在胖子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这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对力量的贪婪，眼中渐渐被杀意与似赌徒般的疯狂占据，舔了舔唇，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霎那间便来到胖子身后，抽出匕首划向其脖颈。 胖子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略一侧头，匕首擦过皮肤留下一道粉色血线。右脚轻踏地面，周身荡开层层涟漪，袭击者被涟漪掀飞出去，吐血当场 。 可胖爷这轻描淡写的一击落在这没脑子的袭击者眼里，却变成了猎物临死前的最后反扑，即使明知猎物目前的展露的修为远超自己，也没有丝毫胆怯，反而为自己完成这以弱胜强的壮举而感到无比兴奋。 “东乡庄胡杰是吧？” 胖子回过头，似笑非笑的望着这名叫胡杰的男子，“知道我为了逮住你，一个人在这破林子里晃悠多久了么？” 胡杰看到毫发无伤，甚至连发型都没乱的胖子不由面露惊恐，正欲逃跑却被后者掐住脖子，一把拎了起来，“整整一下午啊！” 前者面色涨红不断挣扎，试图逃离这铁钳般的手掌，却被胖子按住脑袋在地上猛砸数下，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胖墩儿啊，听你这话好像是在埋怨我老头子啊。”陆瑾带着五六人从树林中走出，幽幽道。 胖子立马换了副嘴脸，讪讪道：“我哪敢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这话在陆瑾这里是行不通的，伸手重重给了胖子一个暴栗，没好气道：“我看你敢的很！” 又转头对几人吩咐道：“玲珑，去把你的泓麟和公司那几位请到老天师那里去。” “胖墩儿去叫予德夫妻俩，这胡杰交给我了。” 陆玲珑小脸一红，羞恼道：“那个屌丝怎么就成我的了！” 陆瑾却不管这些，自顾自转身离去，幽幽道：“你不是从小就惦记着人家的守宫砂么？现在不认账啦？” “您怎么知道？” “胖墩儿告诉我的嘛。” 本来一脸看好戏的胖子，笑容僵在脸上，瞬间跑没了影。 第212章 设套 天师府后山别院 正厅内，老天师、田晋中、陆瑾、张启灵夫妇等人齐聚一堂。 黑瞎子领着张楚岚、冯宝宝、徐家兄弟走了进来，抱拳行礼道：“晚辈齐墨，见过二位师叔，见过陆老爷子。” “免礼免礼。”老天师笑眯眯道： “这大耳贼倒是好福气，好苗子都往他那跑。” 田晋中望着黑瞎子，打趣道：“你石湖山麦子都收了几茬了，我们两个老头子连你们一碗面都没吃着，你们仨这声师叔倒是叫得一个比一个心安理得嘿！” 夫妻二人面露尴尬，心道连家都没回，哪来的粮食煮面？但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只好埋头当鸵鸟。 “师侄这里还有几张烙饼，用今年新粮烙的，您尝尝？”黑瞎子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凑到近前，递到老天师手里，又掰了一小块送到田晋中口中。 老天师也尝了尝，点点头道：“粮食不错，就是手艺差点，不如侄媳妇。” 张启灵听到自家媳妇被夸，自己也与有荣焉，又抬起头来。 谁料田晋中毫不留情道：“那也比予德只会熬粥强。” 莫山山有些不服气，谁都有擅长的领域，还是要盯着优点看的嘛！ 替自家夫君找补道：“夫君他刀工还是不错的。” 老天师斜睨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这倒是，还能把姜丝切的跟土豆丝一模一样呢，老头子我吃半天硬是没看出来谁是谁……” 张启灵无言以对，暗戳戳给自家儿子一个眼神，意思是你赶紧转移话题。 张楚岚硬着头皮上前见礼后说道：“师爷，您几位这次找我们来是？” 老天师瞥张启灵一眼，终于说起正事，“楚岚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田晋中师爷，当年山上就数我、晋中还有怀义我们三人关系最好。” 随后指了指身边的陆瑾道：“这位想必你小时候就认识。” 刚到吴家那会，胖子曾领着张楚岚到过一次陆家，见到了陆瑾，之后每逢寒暑假陆家兄妹都会来吴山居找胖子，张楚岚也因此和陆家兄妹结缘。 张楚岚细细数来，这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师爷竟知道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暖流，因为这就意味着爹娘不在的十年间，除海外张家与九门之外，仍有人小心翼翼的挂念着自己。 想到此处，张楚岚真情实意的给三位老人磕了个头，“见过二位师爷，见过陆老爷。” 陆瑾略显诧异的看着张楚岚，疑惑道：“因为老爷子我拿出通天箓这罗天大醮才这么热闹的，你小子不恨我？” 张楚岚深深行了一礼道：“岂敢！如果不是您扩大事态，晚辈定会在罗天大醮上遭到十佬和其他不怀好意的势力针对，夺冠更是痴心妄想。” “可终究是老头子我坑了你。”陆瑾叹口气道： “这样吧，我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不管多难我都给你办了。” 张楚岚本欲拒绝，谁知眼角余光却瞥见一边的爹娘和胖子在给自己使颜色，只好应下来。 莫山山传音道：“这是个人情，将来如果宝宝的事情被他知道，好歹还能派上用场。” 张启灵也提醒道：“你二人性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留着以防万一吧。” 徐老四拍拍张楚岚的肩膀，叹息道：“这还真怪不到陆老爷子身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陆前辈早就预料到全性这次会闹事，所以才安排这些小小朋友上山，才找咱们公司合作。” “七十年前我甲申之乱我独善其身，而现在我绝不会再袖手旁观！” 陆瑾神色一凝，来到徐家兄弟身前，伸出自己的手掌，“这次不管是谁来闹事，定教他有来无回！” “公司在这一点上与您站在同一战线。” 徐老三也向前一步伸出手握了上去，“合作愉快！” 胖子摇头叹息道：“可惜天真不在，不然他那几队人马往山上一摆，谁敢放肆？” “关总去陆南还没回来吗？”徐老四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胖子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徐老四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最近有什么大事，要档案管理室的关总亲自出马。 只因哪都通档案管理室，在行政级别上比各大区还要高半级，归董事长赵方旭直接管理，共下辖七支小队，是公司的最高战力，没有之一。 其原名不得而知，但这个部门存在的历史要远超公司本身，之前是干什么的更是机密。 徐老四只知道它是上面在六二年成立的特殊部门，直到九三年才划归公司管理，而且只听命于哪都通董事长赵方旭，这在公司高层中不是什么秘密。 再者，自公司成立以来，这个部门一共出动过四次，第一次是九三年十一月，由老爹徐翔主导，是为处理一个邪教组织。 第二次他什么都不知道，第三次是零九年，据说也是为了剿灭一个邪教组织，名为药仙教。 第四次则是一四年，由档案管理室负责人关根（无邪化名）牵头，是公司有史以来进行过的，保密等级最高，规模最大武装运动，也是唯一一次境外行动。 当时不仅档案管理室全员出动，还有老爹徐翔协调来的各大区临时工、九门协会以及一些其他人员。 理由同样是为了剿灭一个邪教组织，而且据说还是华夏历史上最古老的邪教组织，其根源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母系氏族社会时期。 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次行动结束后不久，公司便开始着手进行大清洗，和大规模人事审查，几乎自赵方旭本人往下筛查了个遍。 没人知道他们审查的逻辑，就连审查人员都是关根不知从哪弄来的，但他们抓走的人几乎遍布公司的每个角落。 而现在，仅仅时隔一年而已，档案管理室便再次出动，而且还是关总亲自出马，这个频率，这个重视程度，实在有点不正常。 徐老四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张楚岚轻轻推了推他，问道：“四哥你想什么呢，愁成这样？” “没什么。”徐老四摇摇头。 第213章 粉丝 谈完正事，徐家兄弟便想着离开，谁知张楚岚突然面朝堂前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哽咽道： “爹娘，黑叔，胖哥，二位师爷，爷爷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他和全性妖人结拜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晋中师爷您的手脚和经脉……” “求求你们告诉我！” “你们几个先出去。”陆瑾摆摆手，将他带来的几个小朋友赶出去，关上房门。 老天师瞥了张启灵一眼，后者上前将儿子扶起来，轻声道：“你心里不是早有答案了吗？” 莫山山叹口气，“不然你怎么来龙虎山这么久了，都不敢来看看你另一位师爷呢？当年九岁的你，又怎么会跑去翊城古水道，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看似无关之人，全性高艮的遗骨呢？” “高艮的墓碑是你亲手刻的，也是你第一个提出来，想要将他被浇了一身的铜水去掉。” 黑瞎子摸摸张楚岚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笑道：“黑叔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要不是和咱家老爷子有关，你干嘛管他？ 之所以不告诉你，只是因为你当时还小，咱家老爷子和他结义兄弟后来的下场大多凄惨，对你来说太过残忍。” 田晋中眼里含泪笑了笑，语重心长道：“楚岚呐，不管你爷爷当年做过什么，我和你之维师爷从来没怪罪过他，反倒是我对当年没能带他回山，一直心存愧疚。师爷一把年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羽化归天了，早都习惯了，别往心里去。” “师爷……” 张楚岚跪倒在田晋中面前，泣不成声。 …… “宝宝今晚和姨姨睡怎么样？” 莫山山牵着冯宝宝的小手漫步在天师府后山林林间，父子二人和胖子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那姨夫呢？” 冯宝宝任由这位姨姨牵着她的手，一边手捧冷饮悠然自得的喝着，开口问道。 “不管他了，爱去哪去哪。” 张启灵面色一黑，淡淡瞥自家儿子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赶紧把她领走。张楚岚则干脆装作没看懂，别过头去理都没理。 冯宝宝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等我埋完人就去找你。” 莫山山满头黑线，无奈道：“还没埋完？你打算在山上埋多少人？” “全埋喽~~” 冯宝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幅地图打开，冲自家姨妈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圈圈都画好了。” 几人不禁抬眸望去，只见一张不大的地图上画满了红圈圈，每一个圈圈边上都有一个选手名字，有的名字还是加大加粗的，但却只画了一个对勾。 张启灵胖子等人顿时无语。 还好目前只有一个倒霉鬼。 莫山山沉默良久，才憋出句：“辛苦了……” 冯宝宝比了个ok的手势，小脸上写满胜券在握四个大字，操着一口川蜀口音道：“没啥子，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一点都不辛苦！” “无冕之王！”胖子给冯宝宝竖了个大拇指由衷赞叹道。 这时，陆玲珑领着她的好姐妹和王二狗等一票人，来到张楚岚近前，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支支吾吾道：“泓...泓麟兄，我能看看……” “哎呀！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嘛！” 陆玲珑终是没能鼓起勇气，话说到一半突然别过头，推搡着自己的好姐妹，“花儿，你去说！” “起开！两个没用的家伙！” 王二狗一把推开两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蛤蟆镜道：“张楚岚，我不是在开玩笑，请你务必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 张楚岚看他这么认真，还以为他有什么正事。 谁知王二狗无比认真道：“给我们看看你的**吧！” 莫山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有人要看自家儿子的小弟弟？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张启灵常年古井无波的眸子，罕见的浮现一丝诧异之色。 “我刀呢？” 张楚岚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面容极度扭曲，四处寻找着自己的黑金古刀。 王二狗额头冷汗直冒，赶忙解释道：“不要误会，张楚岚，这里没人对你的**感兴趣，我们只是想看看那上面的守宫砂而已！” “这类秘术几乎失传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满足我这个心愿吧！”陆玲珑也央求道。 “心愿吼？” 张楚岚闻言终于冷静下来，随后就在几人一脸期待中话锋一转：“玩儿蛋去！” 徐老四笑嘻嘻的搂住张楚岚的肩膀，“这个可以有！” 张楚岚不想和这个心思不良的人说话，一把推开他，转头看向几人，“老天师说不定也有，你们怎么不找他去？” 陆玲珑心道，这不是找死嘛？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只好换种方式，叹息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今天晚上是月圆之夜，我们邀请你来参加我们举办的篝火晚会，泓麟兄赏个脸？” 张楚岚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徐老四和一众参赛选手便一哄而上，被直接架走。 待到众人都走后，陆玲珑和他的小姐妹留了下来，凑到张启灵身前，神情激动道：“道长，你就是那本盗墓小说里的小哥对嘛？我就知道小说不可能只是小说！” 有自家儿子的前车之鉴，张启灵心中警惕不由退后两步，远离了这二人。 “你们想干什么？”莫山主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活像是只护食的小狗。 “别误会！别误会！” 陆玲珑惊慌失措，连忙解释道：“我们是小哥的粉丝！铁粉！只是想邀请二位一起来参加篝火晚会而已！” 粉丝？ 张启灵夫妇满眼疑惑，才刚从青铜门里出来不到一个月而已，从哪冒出来的粉丝？还有我们的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真为了给楚岚恢复记忆，不仅带着楚岚将当年的路又走了一遍。为以防万一，还把咱的故事都编写成册，和他爷爷的盗墓笔记装订在一起。” 胖子传音解释道：“但是后来笔记被王盟那个老六给偷摸发到网上去了，一夜爆火，不到一周就打破了销售记录！” “我也有粉丝，但是天真目前还没有。” “胖哥经常给我讲你们的冒险，我也是从小听着你们的故事长大的，求你们了！” 陆玲珑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央求道。 第214章 月下观鸟 张启灵夫妇没忍心拒绝，跟着二人来到了所谓的篝火晚会。 二人还趁着没人的时候，把自己的典藏版手办（由王盟制造并销售）拿了出来，求夫妻二人给签个名。 就这样，史上唯二的张起灵亲笔签名手办，诞生了。 张启灵这位罗天大醮主裁判的到来，也并没有影响到篝火晚会，选手们反而展现了极高的热情。 年轻人的聚会自然是少不了酒的，只是张启灵还惦记着生二胎，自己不喝，也拿出丈夫的威严勒令莫山山也不能喝，因此二人只能找个角落和冯宝宝胖子二人坐着聊天。 可是时不时也有那么几个过来打招呼，不喝又显得不给人面子，于是机智的冯宝宝干了两瓶二锅头，为二人灌上了矿泉水，还特意给插上了两根吸管。 这样一来，也就没人再有勇气，来找这三位把白酒当水喝的俊男靓女搭讪了。 只有胖子看着连干两大瓶二锅头仍旧面色如常，甚至还在用吸管喝第三瓶的冯宝宝怀疑人生。 “谁结婚要是把你请去做伴娘，往门口一站，那新郎不是这辈子都娶不到新娘了？”胖子感叹道。 莫山山摇头失笑，“这倒不至于，我们宝宝一个弱女子，知书达礼又温柔体贴，再怎么能喝又能喝多少呢？” 张启灵瞥了自家媳妇一眼，心道：“你真的是这么觉着的嘛？” 莫山山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那是自然！” 这时张灵玉走了过来，一一见礼道：“见过师兄，嫂夫人，王兄，冯姑娘，我可以坐这嘛？” 张启灵点点头，于是张灵玉便挨着张启灵坐了下来。 诸葛青与他几乎是前后脚，打声招呼后也坐了下来，看着正和一众选手打成一片的张楚岚，开口说道：“灵玉真人，听说你和张楚岚交过手？他真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嘛？” “并不。” 张灵玉摇摇头，在所有参赛选手中，他是最了解张楚岚真实战力的人，也比谁都清楚手握黑金古刀的他究竟有多么强大。 只因二人的手段、经历、命运截然相反，天生就是对方最好的磨刀石。况且自己要借助张楚岚来击败那个心目中完美的自己，张楚岚则是要击败自己拿到天师继承权。 那么如果他是屌丝，把他当做对手的自己又是什么呢？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自己有所保留，可张楚岚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练了十年的刀不也没用吗？ 况且从张楚岚手握黑金古刀时，不经意间露出的本我，就可以看出，那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平常向世人展示的那副嬉皮笑脸的屌丝模样，只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谁把他当屌丝那才是真的屌丝。 想到这里，张灵玉苦笑一声，对诸葛青，对在场的众人，也对自己说道：“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对我来说，是嫉妒才导致了这一认知偏差，是我一直在迁怒于他。 只因当年我一念之插铸成大错，没法继承心目中完美的正一传人标志阳五雷，这又能怪的了谁呢？ 说到底还是修行不够，我真的该找个机会向张楚岚好好道个歉了。” 这时离几人不远处，一直关注着张启灵的女粉丝枳瑾花凑了过来，由衷赞叹道：“灵玉真人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很好了。” 张灵玉以为这女子是来安慰自己的，正欲开口，谁知这女子话锋突然一转，化身村口老大妈，一身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好奇道：“灵玉真人，到底是谁拿了你的一血啊？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你就悄悄告诉我吧！我绝对绝对不会外传！” 见话题突然变得这么敏感，诸葛青赶忙表示自己对于人家的八卦不感兴趣，说完就走的远远的。 张启灵夫妇也拉着冯宝宝和胖子这两吃瓜群众离开现场。 但是四人没走多远就忍不住心中好奇，又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诸葛青更是运起奇门术法生怕漏过一点细节。 可张灵玉的八卦没听到，反倒是听到人群中爆发一阵兴奋的尖叫声，张启灵夫妇转头看去，便看到人群欢呼雀跃着，簇拥着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的自家儿子。 此时的他笑得一脸痴傻，红光满面，身形摇摇晃晃，一副喝嗨了的架势。 “你们就这么想看我的**吗？” 人群又是一阵响彻天地的尖叫：“想！” “那就看吧！” 张楚岚一边放声狂笑着，一边在张启灵莫山山震惊到极点的目光中，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哗！ 张楚岚的小兄弟亮起一阵刺眼的金光，闪耀全场。 夫妻二人齐齐别过头不忍直视。 胖子一脸惊奇，“楚岚的**这么亮的吗！简直堪比一百二十瓦大电灯啊！” “唉！” 夫妻二人长叹一声，不约而同道：“，生二胎吧……” 以前莫大山主想再要一个孩子，张启灵总是不配合。从青铜门出来之后二人的想法便完全对调，变成莫山山不配合，转而一门心思想着抱孙子。 现在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既然这个儿子不能要了，自然得再生一个，且最好是个女儿。 在夫妻二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本该早已离去的黑瞎子，却突然端着个高清摄影机，窜到一棵大树顶端，只为履行多年前对自家大侄子的那句：“将来你最好别喝醉，否则黑叔指定给你录下来。”的诺言。 自家大侄子既然从小就有踢爆他黑叔屁股的远大志向，那黑爷怎么能坐以待毙呢？所以为以防万一，黑爷决定先下手为强！ 有这录像在手还怕大侄子不乖乖束手就擒？ “瞎子我真是冰雪聪明！” 黑瞎子笑得格外灿烂，丝毫不以为耻。 结果笑着笑着，一转头便看到了一旁大树上，同样端着个相机对着自己的胖子，笑容也转移到了胖子的脸上。 黑瞎子以及所有偷拍张楚岚的人，当晚都学会了一句谚语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没脱裤子也不要紧，胖爷可以给他贴心的p掉。 第215章 汶水剑vs黑金古刀(一)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大家只是简简单单喝了点小酒，然后就睡着了，对吧？” 张楚岚阴沉着脸，一边提裤子，一边后怕的问道。 “对啊。” 徐老四淡定而无情的帮这位年轻人回忆着昨晚的英姿，“月下观鸟而已，然后强迫我们看你小鸡变凤凰，最后非说自己是啄木鸟，你知道你昨晚上毁坏了多少树么？” “够了！”追悔莫及的张楚岚恶狠狠说道。 “好啦小伙子！谁没年轻过呢！” 徐四出言安慰，随后话锋一转，放声狂笑道：“但大老远跑来天师府遛鸟你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呐！” “没拍照吧？”张楚岚试探着问道。 “没有，我们怎么会干这么没品位的事情！” 藏龙不怀好意的笑道：“录像了……” “死肉龙！” 张楚岚气急，藏龙眼见大事不妙一溜烟跑到了树上去。 正当他要给这死胖子一个教训的时候，选手对战次序表已经出炉了。 由于是十佬当天抽签决定对战次序，冯宝宝这次也没能及时为他扫清对手，因此这次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战胜本次罗天大醮的黑马之一，唐门唐霖，那个传说中唐门剑宗的传人。 张楚岚凑到藏龙身边，略带一丝威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肉龙，你不是号称百事通吗？这个唐霖是怎么回事，唐门怎么还有剑宗？说说呗。” “不光是你，就算是江湖上的老一辈也很少有人知道唐门剑宗。” 藏龙叹口气，继续说道：“唐门毒术、刺杀、暗器、机关包括丹噬，都太过耀眼，以至于江湖人很多都忘记了，唐门也是有剑道传承的，七十多年前也曾有一位名动天下的唐门剑修，名为唐世英。 传说他当年随便从厨房拎了把菜刀就差点干掉小日本的魔人。” “而唐霖手里的那把剑正是他曾经的配剑，唐门宗剑——汶水！唐霖本人也是唐门七十年来唯一获得汶水认可的人。” “单论兵器，能与汶水较量的就只有苏万选手手里的秋诫，和云的量天尺。 除此之外，唐霖用的剑法叫汶水七式，到现在为止，他只用了前三式便杀过三轮比赛，这点你要格外小心。我只知道这么多，没别的了。” 长篇大论结束后便走远了。 “这么说来，要战胜他就不能藏拙了……” 张楚岚喃喃自语，目前看来，要想战胜这位唐门剑宗传人，除了黑金古刀，就只剩留给张灵玉的雷法。 “不能把我的全部家当都撂在罗天大醮，发丘指和老农功不能用，留作后手，用刀吧……” 既然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随即转身去往自己的房间，去取由公司同事带上山的黑金古刀。 只是由于自家爷爷死于唐门丹噬，对于这位出身唐门的选手，总是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恨。 但站在赛场入口前时，张楚岚还是冷静了下来。因为不冷静就无法战胜这位强大的对手，就拿不到天师继承权。 而唐霖怀抱汶水早已在场中等候多时，却迟迟不见张楚岚的到来。场中观众议论纷纷，不少人面露快意，似乎比唐霖本人还要希望看到这位不揺碧莲吃瘪落败，多数人心里还想着，要是碧莲畏战不敢前来那就更好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张楚岚最终还是走了进来，而且手里还提着一把通体黑色的古朴长刀。 一时间谩骂声、惊呼声、议论声不绝于耳，可张楚岚却完全无视了这些声音，往日的屌丝形象消失的荡然无存，好似完全换了个人，目光平静步伐稳健，一步步来到唐霖的对面。 唐霖见此眼前一亮，执个剑礼，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道：“在下唐门唐霖，字雨生，手中剑名汶水，不知对面怎么称呼？” 张楚岚还礼，“哪都通张楚岚，字泓麟，手中黑金古刀。” “选手准备，比赛开始！”副裁判高呼道。 话音刚落，黑金古刀、汶水齐齐出鞘，二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只有剑鞘和刀鞘还停在半空。 轰！ 刀剑相碰，一道气浪裹挟着刀芒与剑气弥漫开来，直将比赛场地劈出道道伤痕。 紧接着二人身形一闪，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攻守不断易形，场中只有叮当作响的金铁交鸣声，和刀光剑影纵横交错。 一名参赛选手惊呼道：“这...还是我认识的碧莲吗？” “一川枫！” 唐霖横剑于胸前摆出汶水七式的起手势，手腕似流水不断摇摆，剑锋一转，火红色的剑气如落叶般遮天蔽日飘向张楚岚。 张楚岚单手持刀来回挥舞，刀罡激荡撕碎落叶，硬生生在漫天剑气中杀出一条生路，径直冲向唐霖。 “三江月！” “蜀道难！” 唐霖接连两记剑招使出，待到后一式蜀道难落下时，张楚岚顿感前路压力大增，仿佛在难于上青天的古蜀道艰难前行的客商，每向前一步都需要万分的小心，和莫大的力气。 但最令他感到无语的是，自己这刀法是老爹教的，加上后续自己的创新结合而成，自己和老爹都是取名废，实在没有人家唐门剑宗那么响当当拿的出手的招式名字。 好在老爹这刀法是从他自己一百多年人生和张家刀法中琢磨出来的，专为契合黑金古刀，好用的很，也就不用纠结招式名字了。 正如张楚岚所料，凭借着这无名刀法，黑金古刀一路披荆斩棘，到最后已成锐不可当之势，蜀道也如坦途！ 正当他破碎漫天剑气，杀到唐霖近前时，后者却突然变换剑招，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风起剑阁！” 霎时间剑气起长龙，横在场中，就如同这剑招里说的剑阁一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216章 汶水剑vs黑金古刀(二) 张楚岚练刀的年头不短，可要真算起来，真正有质的飞跃也就在近两三年而已。起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刀法离融会贯通只差一线。可就是这一线却怎么也找不到，更别提补全它。 直到某一天无邪的父亲吴一穷，看他将这么好的刀法练的一塌糊涂，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你的字写的这么好，刀法却这么烂呢？而且都练七年了还是狗屁不通！” 张楚岚当时心里小声嘀咕，是在你眼皮子底下练了七年，真要从小算可不止七年，自诩这里面的门道还是清楚些的，哪里是你说的狗屁不通。 于是反问道：“您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能是一回事吗？” 一向温文尔雅的吴一穷气不过他这笨样子，罕见得爆了句粗口：“这他娘的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 说着，从小到大没练过一天武的吴一穷一把夺过黑金古刀，连握刀的手势都是错的，但却一比一还原了张楚岚的一招一式，且用刀如落笔，走龙蛇，若惊鸿，浑然天成，杀意凛然！最重要的是，走的还是教员的书法路数！ 张楚岚瞪大了眼睛，自此总算是明白了练刀就是练字的道理，也是自那天起他的刀法才更上层楼。 此外，吴一穷还给这屎盆子镶了个金边，根据教员的诗集，为这招取了个名字。 只是如今的张楚岚早已不是三年前的张楚岚，屎盆子自然早就丢的远远的。但是不是真正配的上吴一穷取名的那记刀法，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张楚岚静静望着朝自己迎面扑来的剑气长龙，心里同样不起一丝波澜，可手里的黑金古刀却在颤动，一缕火红色的光芒于刀身不断自主游走，像是主人手里牵着的，迫不及待要冲出去的猎犬。 这是张启灵的手上时从未出现过的状况，因为黑金古刀感受到了来自同类的强大气息，它在兴奋，在跃跃欲试。 对面的唐霖似乎也有同样的状况，此时汶水剑光芒大作，就连它主人执剑的手都在随着它颤抖，随之而来的是剑气长龙气势暴涨。 作为回应，张楚岚将近四成修为尽数压在黑金古刀之上，一股热流自刀身反馈而来，由右臂至左肩将麒麟纹身点燃，一道火红色的狰狞麒麟虚影跃然于身后。 “清平乐·起手缚苍龙！” 张楚岚脚下猛踏地面，身形一晃直奔唐霖而去，身后麒麟虚影紧随其后。 当的一声巨响，刀剑相撞，火花四溅，赤红色的刀罡与剑气直冲云霄，肆虐全场。 “吼！” 二人头顶两头狰狞巨兽怒吼着厮打在一起，互不相让。 “今日长缨在手，何日缚住苍龙！” 场边观战的风正豪站起身，心潮澎湃道：“楚岚，我果然没看错你！” “予德和大耳贼倒是没埋没了楚岚。” 就连和老天师在旁观战的田晋中也连连点头。 老天师望向场中，笑着摇摇头道：“还差一点。” 而在场的观众，除开与张楚岚关系较好的冯宝宝、胖子、徐家兄弟等人之外，皆是一脸不可置信，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他们心中的无耻之徒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吼！” 剑气长龙随着一声痛苦嘶鸣被麒麟踩在脚下，只能不断挣扎。唐霖也落于下风，眼看就要落败。 就在这时，这位唐门剑宗传人再度临阵变招，浑身气势暴涨。 “龙沉四方！” 唐霖将全身力量都集中在汶水剑上，一剑将张楚岚逼退，头顶剑气长龙身躯瞬间膨胀数倍，将麒麟整个掀飞。 “渔歌唱晚！” 还不等张楚岚稳住身形，唐霖便欺身上前，一剑格开黑金古刀，而后收剑于胸再度刺出，以腕带剑画出一个满圆。 霎那间剑气长龙冲天而起，化作如落日残阳般的血红色光柱，压的麒麟匍匐在地。 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汶水剑，张楚岚横刀格挡，连连后退数步才堪堪止住颓势。以右肩为圆心身躯与黑金古刀同时向后一错，汶水瞬间落空直直划过刀身，火星四溅。 接着全力一刀斩出，将本来已经占据上风的唐霖生生逼退。 带着个大墨镜隐藏在观众席的莫山山，隔着老远与身为主裁判的张启灵对视一眼，传音道：“突破的契机差不多到了。” 张启灵点点头，“能不能有所悟，就看他自己了。” 修习墨池苑本命法之人的力量十分唯心，因此他们的突破也与世间大多数按部就班的修行不同。 一旦“有所悟”，即心境有所提升，修为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无邪修行不过十多年便能直上九霄，也是因为其心境的数次提升和变化，俗称“登楼破境”。 而现在，找到自己本命物的张楚岚，也来到了这个关口。 张楚岚凭借着本命气机找到了坐在观众席的冯宝宝。往日她的心里总是空空如也，但现在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与担忧。 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她一脸茫然的趴在栏杆上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似是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打架了，要回头看自己一眼。 张楚岚笑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气势节节攀升。 对面的唐霖也发自肺腑的笑了，行过一礼道：“恭喜泓麟兄临阵突破，那我们继续？” “多谢雨生兄。” 张楚岚还礼，“可以继续了。” “这招是汶水七式里威力最大的一招，小心了。” 唐霖说道，眼神一凛，手中长剑直指张楚岚，气势陡然一变。 周身真炁升腾，手中汶水剑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不过眨眼间便成就一条剑气长虹，而后似百川归海般汇入手中汶水。 “武侯颂！” 唐门的剑招居然要以诸葛武侯为名，听起来有点怪异，但这一式剑招是唐门先祖，为纪念心怀天下不惜逆大势而行的蜀汉丞相诸葛亮所创，是唐门最强剑招汶水七式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同时也代表着唐门以国家民族为先的祖训。 因此，这招除日寇之外从来没人见过，也没人听说过。乃至直到现在都不会有人相信，一群以刺客自居，杀人为生的下九流居然也会心怀天下，甚至还会用自家最强的剑招去纪念诸葛武侯。 这是唐霖最大的敬意，也是他的擅作主张。 胜了，唐门也许会有一条新的活路，败了，就只能继续苟延残喘，在日益灭亡中寻找别的出路。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无论胜败唐门的处境都不会比现在更糟。 第217章 儒道手段 于剑道尤其是唐门的剑道而言，越是不起眼，越是朴实无华，就越是危险。 这点张楚岚还是明白的，更何况唐霖这一剑全然没了之前那么大的阵仗，单从感觉上看，还真有一股死而后已的决绝。 黑金古刀也感受到汶水剑的气息，比之前更加躁动。 张楚岚将全身修为倾注于黑金古刀，以极快的速度掠向唐霖。 汶水剑自上而下，黑金古刀自下而上，一刀一剑还未有任何接触，刀罡与剑气便搅在一起，平地起狂风。 紧接着二人齐齐消失在原地，场内只余刀光剑影，和萦绕在耳畔的金铁交鸣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多少个回合，风停雨歇，刀光剑影消失不见，场内只剩满头大汗的二位选手，和其粗重的呼吸声。 “泓麟兄，说实话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要胜我也绝非易事，要是再打下去你我必定重伤。我倒无所谓，可你就无法应对接下来的比赛了。” 唐霖以剑支撑着自己直起腰来，微笑着，气喘吁吁道：“但你要是能答应我两件事，我便投子认输。” “请讲。” 张楚岚长舒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之间差距并不大，情况也的确如他所说。 唐霖收剑入鞘，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其一，此战是我唐霖输给张楚岚，而非唐门宗剑汶水败于黑金古刀，如何？” “可以。” 张楚岚点点头，“另一件呢？” 唐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才你那招清平乐名字不错，我有一记自创的剑招，老是找不到合适的名字，你能帮我也取一个吗？” “小事一桩。” 场中副裁判高声宣布道：“唐霖对战张楚岚，张楚岚胜！” “下一场，冯宝宝对战萧宵，选手入场！” “阿威十八式，中出！” 还没等萧宵见礼，冯宝宝便使出了自己的为数不多能叫的出名字的招式，一颗篮球大小的淡蓝色炁团直冲萧宵而去。 其实冯宝宝并非没有别的远程手段，在当初她选择与张楚岚互为本命时，就代表着她从此正式踏入儒道，修浩然炁，走成圣之路。也可以在符、念、剑三道中任选其一。但她最后选了剑道，错失了提升远程输出的机会。 原因嘛，大概是她认为徐老四帮助她开发的阿威十八式目前是够用的。 这就导致这轻飘飘的炁团打出去时，萧宵就算以漏洞百出的身法左闪右避，最终一记都没挨着。待其稳住身形，气沉丹田对着冯宝宝就一发擤气。 “哼！” 好在冯宝宝这姑娘天生灵台无尘，不论是本心还是天心念头总是通达，更无需读书明理。因此温养浩然炁于她而言，堪称举手之劳。 而浩然炁在儒家弟子踏入圣境之前，最普遍，最基础的用法便是用来沟通天地，以达到言出法随的地步。 只是冯宝宝用就没有了真正的儒家弟子的那份逼格，看起来就是个傻姑娘。 只见她眼睛瞪的溜圆，伸出食指指着朝自己袭来的那道擤气，理直气壮的喊道：“往右！你给我往右！” 场内观众哄堂大笑，萧宵也面露不屑，谁知擤气末端却好似长了眼般突然朝右拐去。 除去老天师等极个别人之外，所有人都是一脸错愕与不可思议，能琢磨出点门道的就更少了。 萧宵见此情景不由瞳孔骤缩，愣神良久才又是一记擤气打出，威力更甚从前。 “哈！” 冯宝宝张开双臂，两只小手来回扑扇。 “风起。” “再起！” “还起！” 一连三声风起，三股龙卷自天际垂落场中，直扑萧宵擤气，不消片刻擤气尽散，萧宵也被这三股龙卷吹的满场乱窜。 正当在场众人无不为这呼风唤雨的神仙手段惊叹之时，反观冯宝宝，还在一边不停蹦哒，一边来回扑扇着手，玩的倒是不亦乐乎，可委实是没有半点高人风范。 没过多久，狂风停歇，被龙卷风撵的四处乱窜的萧宵终于能歇口气。 这时，冯宝宝闪身而至，一脚蹬在萧宵大腿处借力上跳，萧宵顿感不妙，连忙吞气入腹，丹田发力企图以擤气一击建功。 谁料他还是晚了一步，嘴巴被冯宝宝双掌死死按住，一发擤气没发出去便胎死口中，就连他自己的灵魂都被自己的擤气轰散。 冯宝宝愣神片刻，张开嘴巴将空气连着灵魂碎片吸入腹中，直将自己的肚子撑出个大鼓包来。 张启灵眼见萧宵即将魂飞魄散，正欲下场，却被陆瑾出声阻拦。 “别急呀，等事态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你再出手也不迟啊。” 张启灵点点头，退回原地。 但这话坐老远的莫山山是没听见的，正一心想着为自家外甥擦屁股。在陆瑾说话的时候，巨大的焚天符已经将整个赛场封锁。 接着焚天符下渐渐酝酿起巨大旋涡，将萧宵灵魂尽数吸入其中。 旋涡缓缓转动片刻，一个完整的萧宵灵魂自其中飞回身躯中。又在场中愣神良久，自己走出了赛场。 裁判宣布胜者为冯宝宝后，很快便进到下一场。 “下一场，诸葛青对王也！” 两个年轻人分别从两个入口走进赛场，遥遥相对。 在张启灵看来，他们两个都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有很多相同之处，同样也各有各的特点。 诸葛青常年眯眯眼，反正张启灵从当上裁判开始很少见他睁开，自称从不听人八卦，却被张启灵撞到过不止一次用听风吟偷听。 说实话张启灵对这人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有点烦他那几个脑残粉。 以至于直到现在他心里还在祈祷，万一这场诸葛青输了，那几个脑残千万别来找他这个主裁判的麻烦。 另一个王也道友嘛，从上山开始两个黑眼圈就一直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 张启灵早上吃饭的时候听师伯说，这王道友昨晚上还去找他切磋了。 这么一看，这王道友修为怎么样另说，起码勇气可嘉！ 第218章 机智一批冯宝宝 “王道长，你明明很强为何总是一副没干劲的样子？”诸葛青问道。 “没干劲么？那也分对谁……” 话音未落，王也身影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已至诸葛青身后，以太极劲在诸葛青周身遍布掌力。企图赶在在对方奇门局还没展开的之前，将其一举击溃。但他自己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不出所料，诸葛青以八极拳破开太极劲，顺利展开奇门局。 王也依旧以太极拳对阵，挣扎一番无果后，终是使出了远超于诸葛青的奇门法术，风后奇门，这才是他的真功夫。 王也轻掸身上的尘土，淡淡道：“诸葛青，你败过么？” “如果不算小时候与长辈切磋，没有。” “你觉得你能接受失败吗？” 王也脚下轻踏地面，奇门局缓缓展开，“既然我们都是术士，就没必要斗的那么辛苦了。我给你时间，你所谓的趋吉避凶该怎么选。” 诸葛青沉寂片刻后，周身气势更甚从前，单手缓缓掐起法诀。“我刚才给自己卜了一卦，居然只有四字的批语！” “飞蛾扑火！” “坤字！土河车！” 王也眼眸微眯，淡淡道：“坤字，土河车！” 话落，王也脚下无端生出一条土龙，诸葛青的术法在他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单论威力远胜于武侯奇门。 张启灵见他在巽位却用坤字法，便知道之前的猜想得到了印证，那位三十六贼行三的周圣，果然将风后奇门传给自家门人 “你若不是术士，不修术法，见我如见井底之蛙抬头望月。 你若是术士，修术法，见我犹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待到诸葛青术法尽数被破后，王也从土龙上跳下来，以自己一滴鲜血封住对方膻中大穴，用最平淡的语气诉说着最残酷的事实。 “诸葛青，这话我只说一次，认输吧，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但诸葛青哪里肯依，又怎会甘心输的这么不明不白，当即再度卜算，誓要寻个究竟。最终不出意外被天道反噬，差点命丧当场。 王也被他气的口出秽语，可又拿他没办法。要是放任不管，以这位诸葛家年轻天才的性子，肯定会执着于真相不可自拔，要么身死，要么道心破碎，彻底沦为废人。 “你赢了……” 王也长长叹口气，终是没狠下心来，抬手将其拉入内景。 依照场内观众看来，不过是几秒钟而已，二人便再度出现在赛场。 王也无奈道：“所以懂了么？与一般的术士寻方位踏吉凶不同，在这个奇门局中，我即是方位，我即是吉凶。” 诸葛青心服口服道：“我输了……” 随即两位副裁判宣布王也获得胜利，而本场比赛就是今天的最后一场，眼见天色已晚，张启灵与莫山山转身离开。 就在二人前往斋堂吃饭的路上，三个女子怒气冲冲的来到张启灵的面前，口口声声说着张启灵裁判不公，要求重新为她家阿青加赛。 想来这就是诸葛青的脑残粉，要不是张启灵机智，提前以不文明观赛为由轰走了好几个，恐怕现在来找麻烦的就不止三个了。 本着来者皆是客，绝不给师伯找麻烦的想法，莫大山主强压心中怒火，苦口婆心的跟三人讲道理，谁知这三个姐妹儿一口一个“阿青就是天，阿青就是理。” 弄的莫山主十分火大。 张启灵也很是无语，上一个敢跟自家媳妇叫板的还是十年前巴乃的塌肩膀，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可这三位勇士明显罪不至死，但也不好让自家媳妇憋着这口恶气不出，否则晚上他怀里香喷喷的媳妇，变成身下冷冰冰的地铺也说不定。 正当张启灵苦思破局之道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叼着两个大馒头，从斋堂走出来的王也。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张启灵心中立马就有了计较。 “王道友哪里走？” 可怜王也两个大馒头刚咬了一口，刚回头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被三个脑残粉撵出好几条街去。 这时张楚岚带着冯宝宝走了过来，望着夺命狂奔的王也疑惑道：“爹，娘，王道长怎么了？” 莫山山嘴角抽了抽，“许是出家日久，受不了世俗粉丝的热情吧。” 张楚岚狐疑的看了一言不发的张启灵一眼，没说什么。 冯宝宝却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王也跑出没多远，她也一溜烟跑没了影。 饭后 日暮西山 张启灵与莫山山携手漫步在天师府后山消食，金黄色的夕阳带着一丝傍晚的凉意，轻抚过二人年轻的面庞。虽看上去和五十多年前一模一样，眸中爱意未减，但气氛却不似当年热恋时，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腻歪。 当年一点就着的两堆干柴烈火，到现在也成了偶尔的心血来潮，好在那份悸动一直都在，不影响二人愉快的生二胎。 其实时至今日，就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亲情多一点，还是爱情多一点。 但这不重要，反正不影响夫妻二人现在以及后半辈子的感情，他们的人生和相爱的岁月也还很长。 只是对于莫山山来说，容颜不改也就意味着大姨妈今后也会一直在，颇为无奈。 从这点上看，老天还是很公平的。 二人手牵手散步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打算打道回府，继续进行未完成的二胎事业。 就在这时，张启灵无意间瞥见正在一棵大树上酣睡的王也，浑身脏兮兮的，看上去很是狼狈。 本来夫妻二人是不打算打扰人家的，谁知冯宝宝突然出现在王也身后，以及其高超的技法将其捆住，甚至还朝夫妻二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这一看就是惯犯！ 莫山山无奈的叹口气，心想这外甥女会的实在是太多了点，简直是十项全能嘛！ 来到密林深处之后，冯宝宝也不避讳张启灵这个主裁判，抄起铁锹旁若无人的挖起了坑。 张启灵倒是能理解冯宝宝为什么挖坑，只是有点不明白旁边那桶水是干嘛的，疑惑的看向冯宝宝。 “水和土调和到一定比例，泥巴会完全贴合身体的曲线，能卸掉他那种奇怪的劲力。”冯宝宝一边挖坑，一边用川蜀口音解释道。 “天才！” 莫山山忍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冯宝宝闻言，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语气中还带着骄傲，“他们总说我瓜，其实我一点都不瓜，大多数时候我都机智的一批！” 机智？ 张启灵看着冯宝宝，眸中有点诧异，机智到在主裁判面前挖坑埋人？ 但这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瞥一眼倒霉催的王也，垂了垂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拉着自家媳妇远离了案发现场。 第219章 命运权重 “终...终点...到了！” 王也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跑进赛场，跌坐在地，气喘吁吁，心有余悸道。 “障目香，解！” 身后是举着铁锹紧追不舍的冯宝宝。 嘭！ 王也以为冯宝宝视线恢复清明，看到这么多人在场就会有所忌惮，自己便可万事大吉，谁料冯宝宝依旧一铁锹抡下，锹头距离王也胯下仅有寸许，断为数节。 场中鸦雀无声，观众们都眼神呆滞的望着这一幕，一脸不可置信。 王也瘫坐在地，气急败坏道：“大姐！你还追！你不看看看这是哪！” 冯宝宝这才反应过来，刚想跑却突然想起自己的铁锹头还留在原地，于是便又扭回头去找，却把犹如惊弓之鸟的王也吓出应激反应。 好在她还是有所顾忌的，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王也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张楚岚咬牙切齿的说道：“开始我以为他也是诸葛青的脑残粉，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才发现她和你一样都穿着哪都通的工作服。 原来她是你打手啊！行啊张楚岚！孙贼！你挺会玩儿啊！” “王也怎么回事？如有需要可以暂缓这场比试，要是其中有隐情的话，天师府可以为你主持公道。”场边裁判开口说道。 王也摆摆手，笑道：“没事，给我弄点吃得吧，饿死了，馒头就行。” “你让人揍傻了？这是什么场合？赶紧比，比完了在吃！” “咱是道士又不是战士！我和这货比谁能吃不行么？” 王也无所谓道：“还是说武当道人来龙虎山不管饭呐？” 张启灵想起昨晚上不厚道的祸水东引，说起来还是因为自己人家才没吃上饭，再者，武当道人来龙虎山不管饭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给了那位裁判一个眼神，后者一脸无奈的为王也找来了咸菜和馒头。 “吃！不然我一掌震死你！”王也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威胁道。 张楚岚拿起一个馒头，却没这个胃口，“王也道长，你为什么来参加这次大会？” “说来话长……” 王也双手撑在身后无精打采道：“目的么，有两个，其一，是为了保全天师府和老天师的声誉。其二，是为了给你一个选择。 第一个目的很好理解，但是第二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首先告诉你一个概念，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再牛的术士也算不出过去的事情。 每个人对世界的影响程度是不同的，我把他叫做命运的权重，有人殚精竭虑却掀不起半点风浪，而有人无心之举却可能引起滔天巨浪。 而你，张楚岚，你的比例很重，你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我之前在武当山的时候，曾经算过你，只是想了解个大概而已，结果我差点死在当场。” 张楚岚捏了捏手里的馒头，情绪有点低落，“所以，你是来劝我放弃的么？” 王也点点头，“放弃吧，放弃追寻真相，那样你就会得到你最想要的。” 张楚岚被他这话给气笑了，不查下去难道还要让这些烂糟事再落到自己爹娘头上？仅仅十年而已，胖哥和三哥早已是一头白发，难道要弃深陷泥潭的他们于不顾？ “别逗了，我要追寻的真相关乎很多人的命运！放弃真相就代表着我放弃了他们！” “这并不冲突，但我说的最想要，是一直求而不得，一旦得到便可为其放弃一切的东西，那才配称为最想要。” 王也直视着张楚岚的眼睛，缓缓开口：“张楚岚，你有没有想过，你口中那群最重要的人，他们的愿望，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真的忍心让他们的努力都白费么？” 张楚岚沉默不语，小时候年纪太小要靠长辈遮挡风雨，如今及冠，即便翅膀没硬也不该再躲在他们的身后。不去追寻真相，怎么能接下他们肩上的担子？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张楚岚下定决心，要赢下这场比赛，王也曾说要与他比谁能吃，那么现在也该狼吞虎咽了。 王也望着这一幕眸中晦暗不明，当初在龙虎山推算张楚岚遭反噬不假，可也清楚看到他身边亲近之人头顶的那两道冲天金光。 那是气运，亦是功德，天道人道皆有。 没给别身负大功德之人算过命，自然也就看不到他们身上的功德金光，更没法对比。可即便如此也能确定的是那二人的金光实属当世罕见。 但那功德还远不到圆满的时候，他们身上的使命未尽。而且有大功德并不意味着就会有一个好下场。 王也动了恻隐之心，可话又说回来，一个武当小道士哪来的力量去拯救人家？ 只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因此，这位在武当修行的出家人，放弃了自己原本安宁的生活，来到龙虎山罗天大醮这处暴风眼。 但现在说这么半天，张楚岚却油盐不进，王也有点生气，当即一脚踹过去，没头没尾来了句：“知道天师府那朵五十二年的紫金莲是干嘛使的么？” 张楚岚愣住。 王也也不解释当即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说道：“天师府立派千余年，三花聚顶只此一次。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张楚岚，既然你要追寻真相，那就好好保护好那朵紫金莲吧，他比谁都有资格在这世上活下去。” “在下谨记。” 张楚岚冲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一礼，老爹修行五十二年，那朵紫金莲刚好五十二岁，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第220章 拘灵遣将 张楚岚与王也的下一场就是由四家之一的王家王蔼，对阵天下会风星潼。 张启灵对于这场比赛还是格外关注的，因为这涉及到在罗天大醮中出场的第二种八奇技——拘灵遣将。 经多年的探查得知，八奇技来源于秦岭龙桃神树，这是毋庸置疑的，与一千五百年前张家封藏在此的圣人道法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且不论这五大神树本就是异人的起源，单从世人对八奇技的追捧便足以证明，只“奇”这一点而言，它们要比世间修行法高出太多，但终归是在天道之中，远不至于超脱此界之外。 这点龙桃神树本身也可佐证。 说到底，龙桃神树所谓“心想事成”的神力所创造的事物，大多由现有或曾有之物而来，并不会凭空捏造。 因此八奇技很可能是龙桃神树在已有之法的基础上所创造，所以它与世间修行法并无本质上的差别，不论“奇”到何种地步，终究只是仅有一线之隔的天堑而已。只是翻越过去颇废些功夫罢了。 早晨吃饭时还听师弟荣山说起过，这风家少爷昨天能胜东北出马家的邓有福便是因为，这比东北萨满手段高出去的“一线”而落败。就连那在长白山累修数百年的家仙，大蛇柳坤生，都不是这风少爷的对手，反倒被人家捉了去，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说的便是此理。 二人一开始以拳脚功夫对拼数招，难分高下，风星潼为拉开差距率先使出看家本领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将，唤出柳坤生，眼看就要附体。 但没想到这王并也会拘灵遣将，看上去还要比这风家少爷强出不少，只一抬手便打断附体，修行数百年的大蛇和风星潼加在一起都不是其对手。 大蛇夹在二人中间，如一叶孤舟风雨飘摇，痛苦的嘶吼着。 “回来！” 风星潼咬牙切齿，拼尽全身力气才堪堪保住这位借来的柳坤生，听到其哀嚎嘶吼更是感同身受。 王并满脸不屑与嘲弄，左手在半空抓握，抬起右手唤出一灵，是个女子，且黑气缭绕怨气缠身。 张启灵莫山山，与正在交战的风星潼都以为这人要请这怨灵上身，谁知他却一把抓住怨灵直往自己嘴里塞！ “就让你这风家的废物见识见识拘灵遣将的真正用法！哈哈！” 王并说着，将灵整个吞入腹中，好似吃进什么大补之物一般，浑身气势暴涨，一把便将柳坤生扯到自己掌中，猖狂大笑道： “吃了这畜牲！我将无敌于天下！” 风星潼本人也差点被扯过去，险些跌倒在地，眼见柳坤生性命不保，没有片刻犹豫，当机立断又唤出一貌似老者的灵，怒吼道： “子仲爷爷！靠你了！我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坤生大爷落到这畜牲手里！” 这灵生前于张启灵莫山山二人而言，亦有救命之恩，正是当年以自身为代价保住夫妻二人性命的医道大国手——王子仲。 王子仲之灵点点头，化作数道黑炁细针，以秘法刺入风星潼周身大穴。 而这法子张启灵也略有耳闻，是以极大程度损伤自身为代价，短暂的大幅度提升自己的修为。 “我让你！把坤生大爷……” 风星潼扎起马步，双臂呈怀抱状，七窍流血额头青筋暴起，看着极为骇人，拼尽全力猛地向后一带，怒吼声响彻整个赛场。 “还给我！！！” 王并猝不及防之下，柳坤生巨大蛇魂瞬间被扯回，接着又被风星潼一把扔向被裁判拦在场外，泪流满面的邓家兄弟。 “带着坤生大爷快走！” 邓家兄弟看他这幅样子，心头狠狠一颤，心里的疙瘩消失的无影无踪，迟疑道：“那你……” “拘灵，解！” 风星潼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掐起法诀，还不等二人说完便急切道：“别管我！快带着坤生大爷离开这！” 二人面露不忍，终是朝场外夺命狂奔。 “狗杂种！诚心坏我好事是吧！” 王并怒不可遏，一脚踢在毫无反抗之力正欲开口认输的风星潼头颅，一记手刀打在其咽喉处，阻止其开口认输，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坏了老子的好事，还想就这么认输？哪有这么好的事！” 王并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阴笑道：“哦，对了，你最后请的那个灵也挺有意思！是叫王子仲是吧？ 是叫吃不了那长虫，就把他吃了算了！” 王并周身黑炁大作，一把将风星潼身上的王子仲魂魄扯出。 风星潼咽喉受损，发不出声音，面容因身躯和心里的极度痛苦变得扭曲狰狞，王子仲这位如同亲爷爷的慈祥声音，萦绕在耳畔。 “小星星，爷爷教你医术好不好？” “小星星，快到爷爷这来。” “小星星你不是会拘灵遣将嘛，等爷爷死了，你就继承爷爷这一身医术，继续治病救人好不好？” “小星星……” “小星星……” 老人家的谆谆教导和往昔的一点一滴回忆闪过心头，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滑落脸颊。 “子仲爷爷……” 风星潼眼中含泪，举起颤抖的手，语气充满对老人家的眷恋与不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驱散了老人家最后的一点魂魄，终于昏死过去。 王并怒火中烧，再一次作手刀朝风星潼咽喉打去，这一次是奔着要命去的。 张启灵突然闪身挡在风星潼身前，眸中金光一闪，王并身躯不收控制的重重砸落在赛场边上。 王并爬起身，正欲找事，张启灵偏头看他一眼，淡淡道：“胜者，王并。” 王并只感觉遍体生寒，全身上下瞬间被冷汗浸湿，一脸惊恐跌倒在地，黄色骚臭液体顺着裤腿打湿大片沙土地。 张启灵虽面无表情，但眼下大概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看出来，他动了真火。 张启灵没再搭理那纨绔子弟，运起金光结界笼罩整个赛场，心念沟通存放在自身识海的界关大印，单手掐起道诀，口中念念有词： “麒麟血有泪，鸾鸟承厚德， 悲歌苍生苦，浩气抱天和。” “聚！” 王子仲灵魂虚影随着一阵氤氲金光，渐渐聚拢在张启灵掌心，环视一周，开口问道：“诸位，谁有玉佩，可否借来一用？” “接着。” 一长发及腰看起来有点面熟的温柔女子，通红着眼眶，一边哽咽着，一边朝张启灵扔了块黑魂玉。 张启灵拿到手上一看，才发现这正是自己当初抵押给新月饭店的那块，但也没纠结这事，将王子仲灵魂放入其中，又镌刻一道养魂符，用细绳穿好，戴在被裁判抬下去的风星潼脖子上。 而莫山山则早就阴沉着脸跑去找张灵玉去了。 原因也很简单，张灵玉下一场的对手就是这位王家大少爷——王并。 赛场外，张灵玉一脸不确定的看向莫山山，试探着问道：“嫂夫人，你确定要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第221章 两个老狐狸 当天傍晚，风正豪去找王蔼讨要说法，谁知却在他口中得知自己的爷爷，甲申三十六贼之一的凉山大觋风天养曾被王家捕获，他为了活命将完整的拘灵遣将授予王家，并许诺自己的后人永远不会学得完整的拘灵遣将。这也正是风星潼不敌王并的根本原因所在。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风正豪并未表现的多么愤慨，反倒对王蔼感激涕零，直接当面跪下来，承认是自己不知死活，尊卑不分。并发毒誓表示今后不论是风家还是天下会，都唯王家马首是瞻。 风莎燕不能理解父亲的行为，甚至感到不耻，当即头也不回的拽着西部来的红毛贾正亮下山去了。 风正豪叹口气，带着伤势未愈的风星潼离开了龙虎山。 子夜时分 杭州西湖畔 两个面相四五十岁带着眼镜的儒雅中年人，面相西湖一口一口抽着烟，熏得周边云雾缭绕，二人身边的烟灰缸早已经被烟头填满。 二人正是风正豪，与天下集团幕后的最大股东，吴二白。 “风子，你有多大把握？”吴二白用手指捻灭手里的烟头，蹙眉问道。 “我有九成九的把握……” 风正豪面无表情拿起一杯咖啡递到吴二白面前。 吴二白接过刚喝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又听风正豪继续说道：“我有九成九的把握，会被王家吃得一干二净。” “呸！” 吴二白又将喝进去的咖啡吐回杯子里，直接扔进垃圾桶，破口大骂，“娘希匹！” 风正豪笑了笑，又将自己的一杯拆开递过去，“别激动，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唇亡齿寒呐！” “这话说早了，真到了你有难的时候，你可别指望我能豁出去救你。” 吴二白瞥他一眼，拿过咖啡，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说道：“装孙子的事情你去做，什么时候动手知会我一声。” 风正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失笑道：“装孙子倒也也没什么，说实话换了我也一样不会豁出去救你。” …… 次日一早 乙场第一赛就是张灵玉对昨天刚尿过裤子的王并。 本来这场裁判应该是荣山才对，但他刚好有事，而莫大山主刚好有空，于是荣山便请求她便勉为其难的临时充当这场的裁判。 绝对没有别的原因，更没什么阴谋在里面。 可比赛虽然解气，但却没什么看头。 王并刚开始还一脸嚣张样，还想着从张灵玉的身上找回昨天尿裤子的场子。可没过几招，便被张灵玉打成重伤。 然而王少爷的骨头硬的很，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嘴里一直嚷嚷着战斗到底，死不认输。 直到他被张灵玉打到奄奄一息，说不出话来，莫山主才宣布本次比赛结束。 观众朋友们看的很是开心，但王蔼老爷子却心疼的直掉眼泪，口中直呼我的乖孙孙呐！ 这下观众朋友们笑得更开心啦！ 但全场观众包括王蔼本人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张灵玉在对战中在王并身上使用的特殊指法。 那是莫山主在和丁嶋安切磋的时候学来的，说来没什么大用，只是能让人终生不举而已，唯一的优点便是极其隐蔽，让人难以察觉。 只是这指法直到今天都没经过实战检验，丁嶋安倒是言之凿凿，说这手段指定管用。 莫大山主只闲来无事，借着按摩的由头在自家丈夫身上实验过，但他依旧龙精虎猛，甚至犹胜往日，更没感觉出什么差别来。 世上少有像自家丈夫这样耐劳的老牛，对他没作用无可厚非，就是不知道用在王少爷这纨绔子弟身上是个什么效果。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远在陆南的无邪打来了电话。 “山山姐，神机百炼的传人出现了，姓马，但他有点不对劲……” 当天，莫山山朝张启灵和老天师打声招呼，直奔华南无邪所在而去。 与此同时 甲场 今早的两场比赛是罗天大醮的半决赛，分别在甲乙两座场馆比拼，本场对战的选手都来自哪都通，张楚岚和冯宝宝。 但说实话这场比赛比隔壁那场还要无聊，因为冯宝宝本就是张楚岚的打手，是负责为他清扫前路的。 按照张启灵的意思，谁胜谁负可由二人自行决定，事后再将决定告知裁判便可。 但这俩脑残不知是怎么想的，非要在赛场上一决胜负，打一场假赛以搪塞观众。这也就罢了，偏偏演技还不过关，打斗动作更是一个比一个浮夸，简直是拿观众当傻子。 最气人的是，本该被打倒在地的冯宝宝竟然还旁若无人的抠起了屁股。 昨天是王并那倒霉孩子，今天又是自家儿子和外甥，一个比一个气人。 主裁判是你家亲爹不假，可你也不能老是出难题，偶尔也得换位思考一下不是？ 张启灵左思右想，这要是不坑他们一把，恐怕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有好心情。 “胜者，张楚岚。” 张启灵古井无波的眸子扫一眼场中玩的不亦乐乎的两人，转身朝场外走去，淡淡道： “比赛结束了，诸位想干什么请自便。” 早已按捺不住的观众们，带着一腔怒火一窝蜂冲向张楚岚和冯宝宝，口中大呼打倒碧莲。 “宝儿姐，别装了快跑！”张楚岚招呼一声倒地装死的冯宝宝，朝场外夺命狂奔。 冯宝宝反应过来，边跑边不可思议道：“这些人好凶，我这么逼真的演技都被他们识破了！” “逼真个头！” 正当二人被追的走投无路时，突然被一双手拉进灌木丛中，这才没被群情激愤的观众们追上暴打。 待到他们终于走远，张楚岚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这时才看清救他们的正是本次比赛的黑马之一，西部贾正亮。 张楚岚抱拳施礼，“多谢您了。” “张楚岚，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贾正亮开口问道。 …… 张楚岚跟着贾正亮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开门见山道：“这里没人，有什么事直说吧。” 贾正亮双颊通红，一副娇羞女儿态，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里直发毛，“张楚岚，我听莎燕叫你泓麟，你和她很熟吗？” 张楚岚本以为他是来为自己哥哥贾正瑜的事而来，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些错愕，愣神片刻才说道：“很熟。” 贾正亮咬咬牙，像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你们是男女朋友么？” “不是。”张楚岚果断摇摇头。 贾正亮眼前一亮，“我想追她，你觉得有可能嘛？” 张楚岚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震惊转为不可思议，心道风大小姐到底对人家干了什么，怎么人都找这来了？总不至于是把人家小伙子给糟蹋了吧？ 想到这里，张楚岚觉得自己很可能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但又觉得这事属实没戏，犹豫良久，才开口说道： “我觉得...你可能不是她的菜……” 第222章 决赛(一) 次日一早，张启灵刚刚吃过早饭，荣山便凑到跟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兄啊，今天就是决赛了，你可千万不能再偏袒张楚岚啦，不然他就真成天师啦！ 一代天师不揺碧莲，这要是传出去让天师府的人以后怎么出门呐！” 自家儿子怎么样，张启灵还是清楚的，尽管这一个月一来进步神速，他也不可能是张灵玉的对手，更何况他还撅着性子不肯用黑金古刀，这赢面就更小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大儿子这场比赛要输了。 荣山似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长叹一声，张楚岚心性天赋在年轻一代中实属上乘，要说当天师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名声实在是不好听啊！ 想到这里，又瞥一眼身边的张启灵，无奈道：“师兄啊，你当年真应该接下师父那杯茶，否则今日何至于摆下这么大的阵仗。” 张启灵转头望向莲花池方向，答非所问道：“师弟，你说龙虎山会有第四朵紫金莲么？” 荣山摇摇头，神情有些沮丧，“前院三朵半紫金莲，除了最大的那朵代表咱正一派始终花开不败以外，其他的都是花开花谢如此往复。 近一百多年来，也就只有你和师父各有一朵，三花聚顶已实属不易，更何况那花骨朵要开早开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呢？” 天下众生无论多寡皆有气运在身，宗门学派也不例外。这些气运就好比一块土壤，上面能开多少花都是有一个极限的，换句话说，除非那两朵紫金莲死其一，否则那朵花骨朵永远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师兄难道以为那花骨朵是否盛开的关键，就在于今日这场决赛？”荣山不确定的问道。 张启灵缓缓点头，荣山满脸诧异。 …… 前几天的比赛虽然热闹，但也远不及今天，真正做到座无虚席的，也只今天而已。 场外赌盘的赔率也由之前的1：250，来到现在的一比十，张楚岚就是那个十。 场中观众的支持率差不多也是这一比十的比例，但张楚岚的支持者里，有亲临现场助阵的九门协会的九位当家人。 这也是九门自大换血以来的首次公开露面，当然这是解大会长强制要求的，并且要求他们都买了张楚岚胜，每家大概近十万的样子，1：250这持续时间极长的赔率就是这么被打下来的。 但霍家锦上珠一名叫夏禾的员工，却用自己三个月的工资与解大会长对着干，去支持张灵玉，与张楚岚交情莫逆的霍秀秀竟然没说什么，实在令人费解。 就在场内关注越聚越多的是，九门行四的黎簇，看着早早到场打坐的张楚岚笑道：“以前总是听无邪和黑爷说张启灵有多么牛逼，但始终无法验证，现在看看他的崽子也不错。” 九门行三的李家当家人，阴阳怪气道：“话说黎四爷年龄和他差不多吧？怎么不见参加这罗天大醮呢？是没空还是怕输了？” 黎簇并未回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周身气温没由来冷了几分。 李家当家人正欲说什么，却见解雨臣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终是没说出口。 张启灵宣布选手入场之后，张灵玉才从入口处走进来，走到盘坐在地的张楚岚对面。后者也站起身来。 霍秀秀偏头朝坐在身边的职业装文静女子调笑道：“小夏，你的情郎出场喽~~” 早已与普通人无异的夏禾托着下巴，一双能剪秋水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那白衣道士，即使带着人皮面具也能看到脸上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笑容充满少女的爱恋，再不复之前荡妇般的妩媚。 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爱意却不必再深藏于心。 “比赛开始！” “天地玄宗……” 张楚岚望着对面的张灵玉，缓缓抬起脚步朝其走去。 张灵玉同样抬脚走向张楚岚，口中轻吐：“天地玄宗……” “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二人念诵金光咒心法的声音渐渐重合在一起，待到最后一字落下，二人周身皆是金光大作，齐齐动身，身影消失在原地。 “当！” 两道耀眼金光相撞的瞬间，一声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整座赛场，音浪还未散去，随着二人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拳脚交锋，又是一阵持续不断的金铁爆鸣，直刺的人耳膜生疼。 张楚岚与张灵玉二人交锋数十手，两道金光拉成的线条才停止交锋，二人收了金光各站一边，气息未见丝毫紊乱。 “不错，短短一个月而已，进步竟如此神速，很是不错！” 张灵玉由衷赞叹道，对他没提刀上场也没感到丝毫意外。 “那再试试别的？”张楚岚笑道，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掌，“阳五雷法！” 张灵玉点点头，也抬起手掌，“阴五雷法！” “掌心雷！”x2 一黑一白两道璀璨雷光，如两头长龙般搅在一起，一时间场内充斥着电闪雷鸣。 “这家伙……” 张楚岚牙关紧咬，全力运转雷法，衣衫下麒麟纹身若隐若现，不由心惊。张灵玉这光明正大的用法，无疑再次刷新了他对阴五雷的认知，也难怪他会如此向往阳雷。 反观自己，因从小开始的十年空档期落下太多，就算身兼阳雷，现在反倒不得不用些阴损的小招数取巧。 现在看来，张灵玉不也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张楚岚吗？ 但他不是张灵玉，并没有因此心生嫉妒，在吴一穷书房读书的十年也没有白费，“不视他人之得为我之失”的道理还是懂的。 真要说起来，当年无可匹敌的张启灵，才是真正斩断他内心那一点骄傲的罪魁祸首，三位最亲近的长辈在他心里，更是如同一辈子都难超越的天堑！ 这么一想，张楚岚瞬间觉得张灵玉也算不得什么。 第223章 决赛(二) 麒麟血是张家人与生俱来的优势，尤其对于修习阳五雷而言更是一大助力。 而掌心雷说到底还是阳雷的招式，并不属于阴雷，因此张灵玉在掌心雷的对拼中很快便落于下风，更无法与有着麒麟血的阳雷相抗衡，相持总共不到一分钟而已。 张灵玉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果然，我还是喜欢阳雷，堂堂正正。” 说着两滩黑色如石油般的粘稠液体，自两袖缓缓垂落，阴暗诡谲，隐隐有覆盖全场的架势。 这便是阴五雷的本相——猪八戒，一只浸了水的猪。由人体内五行中属阴的肾水领肝木之炁而生，主司人之七情六欲。 张楚岚望着朝自己包围而来的黑色液体，面色凝重，手执五雷诀，周身雷光大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荡漾开来，涟漪所过之处阴五雷液体皆退避三舍，逐渐形在其周身成了一丈方圆的真空地带。 这是由属阳的心火领金肺只炁而生的阳五雷，本相是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名为行者，专司人的心念与精气神，与那代表阴的猪八戒势同水火。 单从全局看，是阴雷占据场地大部，但事实上此时场地内，阴阳二炁正处于一种绝对平衡的状态。 换言之现在张灵玉与张楚岚目前是平手，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阳五雷法·绛宫雷！” 张楚岚抬起手掌，全力激发心肺阳炁，一道由阳雷凝成的蓝白匹练直冲张灵玉而去。 后者右臂一挥，盘踞全场的黑色粘稠液体冲天而起，如一头黑龙般直扑阳雷。 “阴五雷法·水脏雷！” “轰！” 一黑一白两条长龙相撞，蓝白雷电与黑色液体不断消减，地面之上被犁出两道数尺深的沟壑，恐怖气浪翻滚着肆虐全场。 紧接着二人同时消失在原地，场内只有那两条相持不下的长龙，与一黑一白两道雷电在不断碰撞，一时间场中只剩电闪雷鸣。 数个回合之后，长龙尽散，雷电停歇，场地内一片狼藉，却安静到落针可闻，就连观众们都屏住呼吸，生怕影响到交锋的二人。 张灵玉此时一头白色长发变得凌乱，衣衫半开，就连帅气的面庞都变得脏兮兮的，唯有坚实硬朗，却又不失美感的一身肌肉在撩拨着全场女观众的心弦。 相比之下张楚岚则要凄惨一些，此时上半身衣衫尽碎，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论身材虽比张灵玉要差些，但自其左肩一路燃烧至胸前的那道狰狞麒麟纹身，为他挽回不少印象分。 “再来？”张灵玉无比平静的问道。 张楚岚点点头，再度运起阳五雷，提起被雷光覆盖的拳头，右脚猛踏地面，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直奔张灵玉而去。 张灵玉面色不改，仍站立原地以水脏雷覆盖双手，面色如常的挡下不断袭来的拳头，颇为轻松写意。 张楚岚全力攻了数十拳，仍未能攻破他堪称滴水不漏的防御，而先前提起的一口炁却即将耗尽，若是再不能找到突破口，此次进攻难免无功而返。 念头一转，当即以全力一击作为虚晃，涉世未深的灵玉真人果然中计，紧接着趁其中门大开时迅速双拳齐出，直取胸膛。 张灵玉暗道声不好，双臂迅速回防，才堪堪挡下袭向胸膛的双拳，却不想这一击力道之大远超之前，猝不及防之下被轰的倒飞出去。 张楚岚立刻乘胜追击，右脚发力猛踏地面再度欺身而上，发丘指亮起红芒一指点出，再取胸膛。 出人意料的是，张灵玉并未闪躲，短短一瞬间，腰胯一拧稳住身形，调度金光与水脏雷于身前形成两道屏障，提掌也朝张楚岚胸膛攻去。 最终，发丘指芒径直洞穿两道屏障，在张灵玉护体金光之上戳出个大洞来，指力侵入肌体，鲜血汩汩。 张楚岚胸膛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掌，面色略显苍白，丝丝鲜血溢出嘴角，体内气机翻腾激荡不止，久久难以平复。 二者相较，显然张灵玉略胜一筹。 “咳咳...” 张灵玉吃力的化解体内发丘指力，但却咳出丝瘀血来，直起身子，艰难道：“张楚岚，一击定胜负吧。” 先前靠发丘指扳回的一城实属取巧，现在才是见真本事的时候。 张楚岚抹了把嘴角鲜血，笑道：“好，那就一击定胜负！” 话落，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转雷法，意识沉入自身气海雪山，试图激发体内麒麟血。 张启灵会的，作为儿子的张楚岚大多都会，只有这激发麒麟血的手段，从来没有教过他。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别人教的远不如自己悟出来的来的牢靠，尤其是当处在一些紧要关头时，甚至能深刻于心底，成为一种本能。 气海雪山说白了就是丹田，若以墨池苑本命法冥想内观，人体就是一座自成一界，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原，其上的数条河流就是人体的经络。 其中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和一座常年冰封似大海般辽阔的湖泊，所谓“气海雪山”便是由此而来。 而意识下沉到这座荒原的感觉，说起来倒是与跳崖自杀极为相似，只是摔不死就是了。 无邪当年寻找本命物时，跳的那座冰湖便是这“气海”。 现在张楚岚要去攀登那座雪山，但他在这雪山上留下的却不是脚印，而是一团团烈火。 张楚岚缓慢攀登着，身后火海紧紧跟随，待到踏上顶峰时，整座雪山已燃起滔天烈焰，并且还在由山下的数条河流逐渐蔓延至整个荒原。 刹那间，火浪直冲云霄，麒麟血在熊熊燃烧，小天地间一股磅礴气机油然而生。 荒原中的时间放到现实中，不过是眨眼之间，张楚岚睁开双眼，周身气势节节攀升，左肩处的麒麟纹身之上，道道火红色雷电逸散而出，直将阳五雷也染成一片火红。 张楚岚手中再次结成五雷诀，火红色阳雷成麒麟，傲然天地间。 “阳五雷法·赤阳！” “阴五雷法·北境苍潭！”张灵玉单手向上托起，作为阴雷本相的黑色液体闪烁着道道黑色雷电，作龙卷冲天而起，直奔那麒麟而去。 “轰隆！” 雷鸣声震耳欲聋，一道耀眼雷光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片刻之后，天地再次恢复寂静，视线清明，二人皆面朝黄土倒地不起。 张灵玉全身气力耗尽，挣扎着本欲起身，却不料经脉运行受阻，怎么也使不上力来，但脸上却始终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张楚岚，我输了。” 另一边，张楚岚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 第224章 传度 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张灵玉并没有过多在意，反倒有点酣畅淋漓的感觉，至于张楚岚这个胜者，则更不必多言。 相较两位角逐天师之位的选手，对本次罗天大醮结果最在意，哭的最撕心裂肺，甚至肝肠寸断的，莫过于那些买张灵玉胜出的人，其中又以陆玲珑最为凄惨。 只因她将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都买了张灵玉，此时兜里已经干干净净。 比赛结果出炉的当天，陆大小姐一个人抱着张启灵亲笔签名的手办，跑去天师府后山哭的梨花带雨，甚至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青梅竹马的泓麟兄，怎一个惨字了得。 本来为了追风莎燕不得不巴结张楚岚的贾正亮，倒是赚的盆满钵满。 总之，张楚岚胜出这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所谓人间百态莫过于此。 但若是有人拿着话筒去采访那些赔的倾家荡产的人，他们也许会这么说：赌毒实乃害人害己，万万碰不得呀！ 次日一早，作为罗天大醮胜出者的张楚岚当着全场观众的面，拒绝接受作为本次获胜者奖品之一的通天箓，引得全场哗然。 而作为第二名的张灵玉，只有片刻纠结便出乎意料的选择坦然接受，更令人们感到不可思议。 这其中的关窍世俗沉浮的观众们想不通，却难不倒人老成精的张启灵，且今天这一幕他早有预料。 自家儿子不接受原因有二，一来是担心给自己招来祸害，二来是怕贪多嚼不烂，现有的手段就够钻研一阵子的，再加个通天箓属实是没那份精力。 至于师弟张灵玉嘛，那肯定是师伯早有交代，否则以他那别扭性子，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胖子摊摊手，无奈道：“小哥你说说，咱费劲巴拉找了十来年，只找到一个圣人盗，现在可好，罗天大醮开始不过一个月而已，这就蹦出来仨！这上哪说理去！” 张启灵也深以为然，十年前黑瞎子在四姑娘山遭到假古谷畸亭袭击便可证明，“它”也在暗中关注甚至收集着八奇技。 起初也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冒充，但后来仔细琢磨，又觉得不大可能，谷畸亭此人被以某种手段，替换掉芯子的可能性要大些。因为他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手段，实在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假冒的。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八奇技已有其二落入“它”这个组织手里，还有一个疑似落入，但却没什么实证。 现在又有一个八奇技被交到年轻人手里，显然这又是一个容易招蜂引蝶的存在。 说来还是多亏了无邪断掉了汪家人的老巢，否则现在的情形还要再严峻不少。 胖子只看张启灵这张脸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安慰道：“没事小哥，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神机百炼有天真和嫂子看着，王也那风后奇门小花也时刻关注着。 公司大批人马已经暗中上山了，天真还给徐四派了一支小队呢，山上已经万无一失啦！ 再说了就算咱怎么倒霉，也不可能三拨人马都出事，你说是不？” 张启灵静静的盯着胖子，也不说话。 “我是乌鸦嘴，我不说话行了吧。” 胖子讪笑一声，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嘴巴。 “吴邪呢？”张启灵淡淡道。 胖子皱眉，疑惑道：“他不是和嫂子在一块呢嘛？你没问问她？” “山儿说吴邪只给了她行动计划，后来再没见过。” “不是吧？难道我这乌鸦嘴又发作啦？”胖子小声嘀咕道。 …… 当天夜里 天师府紫霄阁 紫霄阁是一座七层斗拱结构的漆红木质楼阁，立派之初的那一栋建筑早已消逝于历史长河中，现在人们看到的，是于明初复建的，一直坚挺到现在。 不论是内是外都说不上多么富丽堂皇，装潢也十分简洁，但却自成气派。 这里是历代天师的传度之地，同时也是供奉历代天师画像的地方，除了一些重大日子之外，鲜有人会来这里。 现在紫霄阁七层皆灯火辉煌，内里焚香沐浴等一系列步骤所需各类事物一应俱全，只等着今晚的两位主人公的到来。 他们是本次传度的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和被传度的罗天大醮胜出者，张楚岚\/ 老天师领着父子二人和冯宝宝来到紫霄阁台阶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张启灵道：“予德，你带着这位冯姑娘在外面等等，任何人不得擅闯。” “楚岚，走吧，我亲自为你传度。” 张启灵行礼领命，只是冯宝宝却有点放心不下，忍不住又向前几步。 张楚岚回眸，微笑着安慰道：“宝儿姐，没事的，我待会儿就出来。” “嗯。” 冯宝宝点点头，乖乖的站在张启灵身边，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紫霄阁大门。 片刻之后，一道耀眼金光照亮整座紫霄阁，也映入张启灵的眼眸。 心里没由来感到一丝后悔，或许当年真的应该接下师伯的那杯茶，否则老人家何必如此操心，自家儿子也就不用接下这担子。 …… 与此同时 天师府后山 张灵玉吃过晚饭，本来想着回房再修行一会儿的，谁知却发觉自己被人跟踪，暗中更有数道炁流波动，于是便将计就计，独自一人来到后山。 最终不出所料，在走至后山密林深处时，暗中之人终于按捺不住偷袭出手，一掌拍向其后心。 张灵玉暗自运转阴五雷于掌心，一掌拍向偷袭之人。 那人被阴五雷入侵肌体，见一击不成，也不作纠缠身形一闪，消失于黑暗中。 这时，一道苍老且听上去无比欠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灵玉真人，大晚上的一个人往后山溜达个什么劲呐，是想练习一下你新得来的功法嘛？” 张灵玉语气平静道：“我若是不一个人来，几位怎么敢现身呢？” “那正好，灵玉真人只需将通天箓的副本交出来，我们就放你一马，怎么样合算吧？” 一身穿军绿色上衣的阴鸷老头自黑暗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怪异，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大胖子。 张灵玉并未言语，回应他的是一发阴五雷。但没想到的是，这老头身前竟无端生出一道坚实的屏障，将阴五雷尽数挡下。 老头阴笑一声，说道：“灵玉真人，我奉劝你一句，我这手段可不是你能……” 话还没说完，一道锋锐剑气从张灵玉身后，直奔那老头而去，老头瞳孔骤缩，赶忙拉着身后的大胖子躲开。 剑气去势不减，直将二人身后如假山般的巨大岩石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 “吹啊，继续吹，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这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 一袭白衣，逆生在身的胖子收起作剑指的右手，从张灵玉身后树林中走了出来，望着那老头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不就是欺负人家没见过炼器师么？你那两下子要真有那么牛逼，那胖爷我刚才那一剑你怎么不挡啊？” 第225章 混战(一)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老爷的高足啊！” 老头阴阳怪气的笑道：“你三一门可就剩你一根独苗苗啦，陆老爷也不怕你折在半道上？” 胖子咧嘴一笑，“你还没死，我着什么急啊，且活着呐！” 这时陆瑾带着他安排上山的一群年轻人走了出来，指着那老头，对张灵玉也对这些年轻人解释道：“灵玉啊，还有你们几个小家伙，这家伙叫苑陶，是个炼器师，也算是全性的元老，所谓炼器便是以自己的炁喂养炼制，具有独特异能的法器。看到他手上的那串珠子了没？” 张灵玉点点头，陆瑾继续说道：“炼器师极为稀少，你们没见过也很正常，下次再遇见的时候，切记不要和他们的法器硬刚。 要想办法打掉它们，或是绕过它们，直接攻击法器的使用者本身。” 陆瑾看一眼胖子，又朝苑陶一扬下巴，“胖墩儿，去打个样。” “得嘞！” 胖子活动活动关节，向前一步，笑道：“可惜我不会发丘指，不然打这法器就跟打气球似的，一打一个准儿！” “陆老爷，好久不见啊，我爹在下面可想您啦！” 苑陶阴恻恻咧嘴一笑，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两双兔子拖鞋套在脚上，“但是这次就不陪您啦，我先走一步。” “duang！” 话落，老头与身后的大胖子手动给自己配音，以极快的速度蹦哒着跑没了影。 “戴院长咒！” 陆瑾虚空画出数道符箓，给在场众人每人施加一道，也追了上去，速度丝毫不落下风。 就在后山的追逐进行的如火如荼时，天师府前山也遭到全性妖人的大规模袭击，各处均已亮起火光。 一个叫小羽子的小道童跑到紫霄阁张启灵面前，气喘吁吁道：“师爷，全...全性攻山啦！师兄弟们快顶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转告荣山，让他守好田师叔。” 张启灵点点头道，刚走没几步，突然想起来这还有个冯宝宝，叮嘱道：“待在这别乱跑。” 说完，身影瞬间消失，只余飞扬的尘土留在原地。 冯宝宝望着张启灵刚才站立的地方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是听进去没有。 另一边，天师府侧院廊道中，几名道人正在拼尽全力抵挡着数十名全性围攻，更多在烧杀作恶的全性妖人也随处可见。 而天师府的新一代弟子们要保护的区域太大，太过分散，导致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时，大多力有不逮。 但这只是和平日久的后遗症而已，一旦这些道人们回过味来，此时不可一世的作乱分子根本不是对手。只是这样一来天师府就会不可避免的遭受些损失。 张启灵从半空落在人群当中，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而天师府的弟子们一看他来了，也就放下心来转头去往其他地方。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不屑一笑，“这天师府也忒小瞧咱了，就派个小白脸就想打发了咱兄弟们？” “兄弟们！不过是一个天师府的小辈而已，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众全性妖人们附和着，口中叫喊着，朝张启灵一拥而上。最先说话的光头，挺着锃亮反光的大脑袋，一头撞过去。 张启灵眼眸微抬，运起金光咒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也不闪躲，任由着数不清的刀砍斧剁以及各类水火暗器落在自己身上。 一阵丁零当啷后，张启灵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金光依旧，身边满是各类兵器的碎片。可那大脑袋却脑浆迸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死了。 本来张启灵是没打算在师伯家里大开杀戒的，哪知这铁头娃竟撞的这么用力。 这应该算自杀吧？ 张启灵瞥一眼地上那滩红白之物，抬脚迈过去，这下幸存的作乱分子终于回过神来，面露惊恐四散奔逃。 “乱心惑！” 张启灵单手掐起道决，层层涟漪荡漾开来。涟漪所过之处全性妖人们尽皆双眼赤红，瞬间失去理智，转身如潮水般杀来。 道门有八大神咒，清心咒便是其中之一，一般有一正一反两种用法，正用便是清心咒，可使人心神清明不受外扰。反之则可扰乱人的身心，使其陷入暴怒中无法自拔，乃至失去理智，被称为“乱心惑”。 也不知是这群妖人修行不够，还是张启灵使的劲有些过，以至于这逆用的清心咒一登场便成果斐然，说来也是意外之喜。 当即运起阳五雷，伸出两根食指，掌心雷于指尖压缩成型拉起一道蓝白色丝线，紧接着这根毫不起眼的丝线，如一条彩带般轻飘飘的挥舞过去。 “轰隆！” 雷光照耀半边天空，全性妖人们满身焦痕，横七竖八躺满整条廊道。 但他们都还没死，只是身受重伤看着凄惨而已。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铁头娃。 张启灵刚走没几步，又有一个手持流星锤的鸡冠头出现在廊道拐角处。 但这人并未逃跑，看见倒伏满地的同门便料定，眼前这年轻道人方才必定经过一场大战，此时肯定疲惫不堪，反而挥舞着手里的流星锤冲了过来。 鸡冠头一脸兴奋，一锤砸下，“扬名立万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张启灵缓步向前，还未等流星锤落下，便一掌拍在这人胸前，抓着衣服随手向后一扔。 鸡冠头白眼一翻昏死过去，一张大脸不偏不倚的贴在一名全性的裆部，看上去极不雅观。 出了廊道，张启灵沿着天师府中轴线一路向前，作乱的全性们也一波接着一波。 这次没用雷法，只是一边闲庭信步，一边一个大巴掌左右开弓，像是拍蚊子似的一下一个，每打倒一个就随手往后一扔，等来到莲花池的时候，张启灵身后的全性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第226章 混战(二) 天师府后山树林中，以陆瑾为首包括胖子、张灵玉、陆玲珑等一行人，正追逐着苑陶等全性。 身为炼器师的苑陶使用法器提升速度的消耗，远远小于陆瑾那名为戴院长咒的符箓，但以陆瑾百余年的修为，就是耗也能将其活活耗死。 因此苑陶这老小子为给自己减轻压力，乃至到时候不必面对如此多的敌人，转头对跟来的另外几人吩咐道：“在一起大家都得死！分头跑！” 跟苑陶来的一男一女闻言，调转方向朝另一边跑去。 陆瑾铁了心要将这几个祸害都留在这，自然是不肯放过他们，当即令胖子带着人去追，而他自己则带着张灵玉继续追苑陶和他名叫憨蛋儿的大胖徒弟。 胖子凭借灵活的身法在树冠上连续跳跃，追着一直跑出去二里地，那男子支撑不住终于慢下来。 胖子抓住机会，以双指为剑挥出一道剑气。 男子脚下大树被拦腰斩断，脚下无处借力，自然也就掉落在地上。而他身边那女子仍一刻也不停的向密林深处跑去，并没管男子的死活，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陆玲珑带着她的姐妹和萧宵去追，胖子则与头戴面具名为云的男子，和另一名叫夕的黄毛小个子，留下来对付掉落在地的那一个。 这人面相约有二十多岁，天生一副苦瓜脸，头戴斗笠，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手执一根招魂幡。看到缓缓靠近的胖子等人，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口中直呼欺负人之类的车轱辘话，只是光打雷不下雨而已。 夕被他哭的烦躁，当即便要抄起家伙给他一下，却被胖子抬手拦下。 只因这人身上的尸气实在是太重了点，不是活人身上该有的，就是常年下地的土夫子也没他这么重。 胖子皱眉打量着眼前男子，总觉得他有点眼熟，没由来想起当年一桩旧事，开口问道：“薛午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男子一边干嚎着，一边用一口冀省方言说道：“俺叫薛蟠，就是个哭坟嘞……” 胖子了然，这薛午曾是九门李家的伙计，是个家传异人。清朝初年薛午的先人就在豫省直隶一代，靠着承接白事过活，久而久之便形成一门手段，俗称“担幡买水”。 薛午家先人从乾隆年间，九门李家还是黄门八堂之一的时候便跟着，到现在已经是第七代。 当年无邪在古潼京清洗九门的时候，这薛午就跟着当时的李家当家人一并遭了殃。 倒不是无邪滥杀无辜，只是这薛午早就被汪家人给暗中替换，尸体都没找着，因此也就没给这假货留活口。 现在算来，薛午死了两年，而他的儿子薛蟠加入全性刚好也是两年。 “造孽呀……” 胖子长叹一声，“算了，你下山吧，我就当从来没见过你。”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薛蟠闻言连忙跪下，声泪俱下，连连叩首。 待胖子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多远的时候，薛蟠从自己的上衣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拧开封口，将里面装着的金色液体放在鼻子下轻嗅着，一脸陶醉。 夕停下脚步用鼻子猛吸几口气，疑惑道：“什么味道？是花香嘛？” 云也停下脚步，摇摇头，“我倒觉得是血的味道。” 眼尖的夕看到薛蟠脚下不小心洒落的金色液体，撇撇嘴没好气道：“瞎说，哪有人的血是金色的！” 胖子微微动了动鼻子，待搞清楚这是什么味道后，怒火渐渐爬上心头，身形一闪而逝，几乎瞬间便来到薛蟠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我...我说，你先放...放开我……”薛蟠面色涨红，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嘴上却在求饶。 胖子平复下心情，松开了手。 “咳咳咳……” 薛蟠弯着腰剧烈咳嗽着，眼神逐渐变得狠辣，突然暴起发难，将手里的金色液体一把泼向胖子。 幸亏三人为保险起见站位极为分散，也早有准备，都没中招，只有小个子的夕衣角沾了一点。 薛蟠趁胖子侧身闪躲之时，抄起手中引魂幡当头砸下。 胖子冷哼一声，一脚踹过去。 薛蟠抬棍格挡，却被这一脚踹出数丈之远，一路连砸断好几棵大树才停下来，吐血当场。 刚站起身就含着一口鲜血，用冀省方言嚎啕大哭： “爹啊！王胖子害死你还不罢休，还要害死儿子我！” “爹啊，你咋走的嫩早嘞！这叫俺肿么活啊~” “我叫你哭！”云抄起手中量天尺，攻向薛蟠。 “恪守心神！他的引魂幡绝不止尸毒这么简单，千万别碰到他的棍子！” 胖子说道，随即抢先一步，率先掠至薛蟠身前，罡气包裹的左拳荡开引魂幡，右拳直取中门。 薛蟠挥棍格挡，却不料胖子突然变拳为剑指，森然剑气自指尖激发，径直贯穿其肩头。 胖子以指为剑又接连斩出数剑，薛蟠舞棍成盾拦下大部，剩下的几剑落在身上绽放出多多血花，也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云趁机补刀，一道锋利刀气斩出，薛蟠再次以引魂幡格挡，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口中喷出来，身形一阵踉跄，终是跌倒在地。 胖子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将其提起来，咬牙切齿道：“我再问你一遍，这东西到底从哪来的！” “它从哪来的，你难道不清楚嘛？” 薛蟠看着胖子，咧嘴笑得格外开心，心里更是痛快，“一千五百年了，保存到现在不容易啊，撒在地上你难道不觉得浪费么？” 胖子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一直站在原地没动静的夕，突然出现在身旁。 侧头看去，发现夕眼中竟被浓浓黑气占据，二话不说，一刀斩断揪住薛蟠的右手。 “胖哥！” 云大惊失色，一记手刀将夕敲晕，赶忙跑到胖子身边捡起断肢。 “瞎他妈嚷嚷什么！吓老子一跳！” 胖子瞪了云一眼，周身荡开层层涟漪，断肢再生完好如初，望向树林黑暗处，面色凝重道： “带着这俩货赶紧离开，有大批人马朝这儿来了！” 第227章 混战(三) 张灵玉面露焦急正在树林中快速穿行，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清楚感受到，在身后爆发的数道极其强烈的真炁波动。 那是陆瑾修为全开产生的波动，就在前不久，苑陶与全性四张狂中的三人共同设伏，以十二劳情阵挝折陆瑾十二条经脉，使其堕入心魔。 陆瑾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拼尽全力将张灵玉送出重围，并叮嘱他尽快找胖子汇合，自己则留下来继续对付这几个全性妖人。 张灵玉哪里肯依，按照一贯的作风，就算最终不敌死在这里，也绝不会抛下自己师尊的好友独自一人逃命。要不是还想着去搬救兵，否则灵玉真人还真的打算和这百岁老头一起战死。 可等他好不容易找到胖子，却发现他也正在与人交战，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下十具尸体，还都是全性中有些名气的高手。 但最要命，最麻烦的还是场中与胖子交手丝毫不落下风的三人。 他们正是铁砂掌闻名的邱刚、三年前叛出少林寺的圆空大师首徒以金钟罩见长的了嗔和尚，以及最近才加入全性的墨脱密宗高僧，值心次仁。 张灵玉此时正收敛自身气息，借着夜色的掩护，躲藏在距离战场不远处的黑暗中，静静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被胖子一拳逼退的邱刚笑道：“逆生三重，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你……” 话还没说完，这人的胸膛便被阴五雷轰穿，张灵玉身形瞬息而至，再次以阴五雷攻向值心次仁的后心。 可惜人家早有防备，没能一击建功。 张灵玉闪身至胖子身边，压低声音道：“王兄，莫要和他们纠缠，陆前辈那里有危险！” “别担心，太爷那里自有人出手，我们去了也插不上手，专心对付眼前！”胖子蹙眉，面色凝重道。 张灵玉点点头没多说什么，随后便和胖子与这帮全性妖人战作一团。 但令他感到十分意外的是，明明他和胖子并不算太熟，可胖子却能对他百分百的信任，甚至把自己的后背都交给他。 张灵玉有点受宠若惊，一边专心对敌，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兄，你我并不算太熟，为何如此信我？” “姓张的我都信！” 胖子一剑斩出将二人逼退，笑着传音道：“再撑一会儿，援兵马上就到。” 张灵玉说道：“王兄，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结界隔绝了，恐怕只有你我了！” “我说有就有！” 话音刚落，黑暗中传来数道尖锐破空声，值心次仁胸膛瞬间被弩箭贯穿。 紧接着，一名面容姣好扎着高马尾的干练女子自黑暗中现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一身金钟罩仍在，却早已疲惫不堪的了嗔。 女子出手极为干净利索，不过片刻便以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指，硬生生将了嗔心脏洞穿，很难想象这葱葱玉指破金钟罩竟如破薄纸。 张灵玉盯着女子手指看了会，眨巴眨巴眼睛，喃喃道：“这是....师兄的发丘指？” 女子嫣然一笑，像极了调戏邻家小男孩的坏姐姐，“小朋友还蛮有见识的嘛！” 胖子嘴咧的跟个荷花似的，十分热情的张开怀抱冲过去。 “海杏奶奶！好久不见呐！” 女子瞬间变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在这时，远方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璀璨的烟花。 “海杏奶奶，这不是你们张家的求救信号么？” …… 三十分钟前 张灵玉刚被陆瑾送出包围圈不久，两道人影自天际垂落，拦在陆瑾面前。 二人正是老天师与张启灵。 前者以金光捆住陷入心魔而暴走的陆瑾，略微侧头对隐藏在暗中的苑陶四张狂等人说道：“我待会儿估计得和老陆费点劲，几位识相的要走，我不留，继续留在这凑热闹的话……” “必杀！” 无与伦比的强者威压连同令人窒息的强大杀意，如浪潮般碾压全场。 躲在暗中的几人额头冷汗直冒，连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苑陶这老小子称得上勇气可嘉，经过短暂的犹豫，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对陆瑾的仇恨，捻起一颗法器珠子朝陆瑾脑袋射去。 老天师徒手将这珠子碾碎，用吩咐自家孩子去打酱油的口气，对张启灵说道：“予德，去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雷烟炮高宁脸色大变，“走！快走！” 呆愣在原地的几人闻言，这才拔腿狂奔。 “分头跑！”高宁道。 但为时已晚，他们的速度不慢，可张启灵的速度更快，早已拦在几人的前面，单手掐起道决，脚下轻踏地面。 “困龙阵。” 话落，数根金色巨柱从天而降，道道金光自巨柱之间绵延开来，形成个半径为二百米的半球，将几人全都笼罩在内。 高宁一脸凝重，与穿肠毒窦梅对视一眼，当即便要故技重施，以十二劳情阵使张启灵也变得像陆瑾一样。 张启灵抢先一步闪身至高宁身旁，一脚踢向其下颚，江湖上赫赫威名的雷烟炮一口鲜血喷出来，肥胖的身躯向后倒飞出去，阵法还未展开便被打断。 同时，一根蓝白色雷法丝线从窦梅身后悄然钻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其洞穿丹田，一身修为尽废。 随后几人战作一团，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按理说张启灵双拳难敌四手，可一直到交手数百招时，苑陶等全性才终于占据上风。 而他们也不打算再和张启灵慢慢耗下去，当即便决定一举拿下这天师府的年轻道人。 苑陶在左，手持一把怪异短剑，一剑刺来，祸根苗沈冲提掌在右，名为憨蛋儿的大胖子手持一把加特林水枪在前，威力巨大的水弹形成弹幕封住前路，雷烟炮高宁十二劳情阵也在后方顺利展开。 一时间张启灵四面皆敌。 困龙阵金光大作，隐隐与这劳情阵形成鼎立之势。 张启灵原地高高跃起，掌心雷光大作，一掌轰向地面。 一道耀眼雷柱冲天而起，瞬间将四人全部掀飞，喋血当场。 紧接着腰胯一拧，一记膝撞直取威胁最大的憨蛋儿头颅，却不料苑陶突然闪身挡下这致命一击，最终面无血色倒在憨蛋儿怀中。 两行热泪滑落，气若游丝道：“憨蛋儿……快跑……” “师父！”憨蛋儿嚎啕大哭。 沈冲趁张启灵注意力都在这师徒二人身上，面露狠辣之色，抄起一把短刀划向他的脖颈。 张启灵斜睨他一眼，右手成爪，隔空将其脖子拧断，窦梅高宁不知是被吓的还是重伤，已无力再起身。 苑陶挣扎着从憨蛋儿怀中起身，跪在张启灵脚下，不断以头抢地，哭求道： “小老儿求紫麟真人放过我这傻徒弟，他心智不全，所做一切皆是被我教唆所致！ 千错万错，都错在我一人，请您拿我的人头交差！放他一条生路吧！” “苑陶来世必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求您了……” 张启灵点点头。 苑陶挤出一丝微笑，对着嚎啕大哭的徒弟轻声说道：“憨蛋儿，今后若为师不在了，你就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慢慢活着，万不可寻仇。” 这个世人眼中的傻子，名叫憨蛋儿的大胖子，泪流满面，紧紧抱着老头不肯撒手。 苑陶再次柔声道：“走吧，快离开这，听话……” 憨蛋儿抹把眼泪，起身，满眼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慢慢离开。 张启灵拿出自己的小灵通给徐四去个电话后，打开结界放憨蛋儿离开。 苑陶叩首拜谢，当着张启灵的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228章 混战(四) 一小时前 张启灵刚离开紫霄阁不久，张楚岚开始沐浴焚香，片刻之后老天师领他来到紫霄阁顶楼，再给祖师排位上一炷香，便开始为张楚岚传度。 但事情进展并不顺利，老天师先后运功数次皆未成功。 “整个天师度传度过程我这边绝没问题，那原因就只可能在你身上了。” 老天师面露疲色，说道：“楚岚，你还有什么疑虑，现在可以说了。” 张楚岚面有戚戚然，“师爷，咱天师府一共三朵紫金莲，最大的那朵代表宗门，另外中两朵就是你和我爹的吧？” 老天师点点头，“没错，千余年来只有本门有望修成圣境之人，莲花池才会为他开出一朵紫金莲，为他提供庇佑，为他消灾免祸，同时紫金莲也代表着这名弟子的生命。” 张楚岚脸上神情极为复杂，轻声道：“那您实话告诉我，如果您把天师度传给我，您那朵紫金莲会死么？” 老天师盯着张楚岚，眉头微蹙，突然一个巴掌扇过去，将其直接从紫霄阁七层扇落地面，有些生气的说道： “你们爷仨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叫人火大！还不如侄媳妇来的乖巧！” 张楚岚掉下来才发现老爹和冯宝宝都不见了踪影，难免有些着急，“师爷，现在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传度的时候吧？” 老天师望向后山方向，那里有着一道非常强大的真炁波动，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清楚的知道，那是陆瑾全力施为所致。 “一个个的都跟我过不去……” 老天长叹一声，有些恼火，“行吧，活动活动筋骨吧！” 话落，身形冲天而起，不过眨眼间便来到陆瑾所在的位置，与闻讯赶来的张启灵一同落地。 …… 张楚岚通过本命气机感知下冯宝宝的位置，谁料却在她的视角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巴伦·格里尔斯，而他竟然在揍宝儿姐！ “宝姐！” 张楚岚在心中呼唤道：“我待会给你道雷法，轰他丫的！” 冯宝宝此时手持小黑金正欲逃走，闻言瞬间放弃这个念头，转过身攻向巴伦。 张楚岚闭眼，以麒麟血激发阳五雷，远在天边的冯宝宝掌心突然雷光闪烁，血红色的雷电布满小黑金刀身。 冯宝宝趁机一把将其丢向巴伦，张楚岚则提着黑金古刀快速朝她所在位置赶去。 虽然这一招最终没能命中，但好在杀伤范围够大威力够强，巴伦还是被电的外焦里嫩。 随后张楚岚边跑边以冯宝宝为中转站，将自己的声音传入巴伦脑海。 怒道：“巴伦！你他娘的来这瞎掺和什么！” “张！你个酸萝卜碧池！我好心帮你保护你马子，你竟然电我！”巴伦气急，在心中破口大骂，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她么？我出手至少她还有条活路！” 张楚岚想通其中关窍，也就不再怪罪巴伦，传音道：“多谢，我马上赶过去。另外她不是我马子。” “这不重要，你也不用来，有我在她很安全。 张，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次全性攻山的目的，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你快想想山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目标。” 张楚岚面色凝重，思忖片刻道：“我能想到的有价值的目标就只有八奇技，很可能他们也盯上了宝儿姐，或是我和我爹也说不定，攻山只是幌子。” 这时，巴伦突然察觉大队人马靠近，打眼一瞧，发现他们都穿着哪都通的制服，传音道：“张，你们公司的人来了，这个女孩现在安全了，你不用担心。” 既然冯宝宝安全了，张楚岚便想着找找张启灵和胖子，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危，当即调转方向往后山而去。 这时一个彩色头发的寸头男子迎面而来，那投来的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猎物，二话不说抄起拳头狠狠砸下。 张楚岚略微侧身闪躲，以黑金古刀刀鞘击打在其咽喉，发丘指又在胸前死穴连击数下，指力穿透骨骼肌肉肆虐胸腔，男子痛苦的蜷缩在地，再无反抗余地。 本来他打算就此离开，没想要这人性命，但刚走没几步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这名男子。 心里思忖道：到今天，搏斗竞技我都经历过，但要说生死搏杀，好像只有鲁王宫那具血尸。更没杀过人，眼前这人是全性，倒是个很好的机会，但…… “算了。” 张楚岚终究没能狠下心来，杀这么一个失去战斗力的人，即便他是个全性。叹口气转身离开。 倒地不起的男子顾不上肉体的疼痛，呆呆的望向张楚岚离去的背影，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 天师府后山密林中 陆玲珑、萧宵、枳瑾花等三人，前不久刚刚和胖子等人兵分两路。后者去追薛蟠，前者则去追和苑陶同行的另一名女子。 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两拨人马现在都遭到全性埋伏，陆玲珑等人的处境，甚至还要比胖子等人更加危险。 以三尸涂君房为首的一众全性高手将三人团团包围，枳瑾花和萧宵都落入敌手，萧宵甚至身受重伤眼看性命不保，现在仍有一战之力的就只剩一个陆玲珑而已。 先前被追那女子说道：“陆小姐，如果你乖乖就范，我保证会善待你和你的朋友怎么样？” 一旁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一脸色相的胖子，十分配合的将手里的铁签狠狠的刺入枳瑾花的手掌。 女子的凄厉惨叫声声入耳，却不肯屈服，“玲珑！快跑别管我！” 陆玲珑站的笔直，语气极为认真道：“花儿，萧宵，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们不管，同时我也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真的遭遇了什么不幸，那一定是在我战死之后！” 那胖子满眼贪婪的看向陆玲珑，舔舔嘴唇，痴笑道：“嘿嘿，那就别怪哥哥我不客气了，可能会很疼哦。” 说着在场的几个男人，除去一直冷眼旁观的涂君房之外，皆面露淫笑，朝陆玲珑缓缓靠近。 而这一切都被藏在暗中的张楚岚看在眼里。 第229章 混战(五) 色鬼大胖子按捺不住色欲，率先出手，其余二人紧随其后，至于倒在地上的萧宵与枳瑾花则干脆没人去管。 陆玲珑是全真派出身自小修行，辈分放在整个道门来说也称得上大辈，性命修为十分扎实，但要说面对眼前的局面还是不够看。以至于现在只能被动挨打，看上去十分凄惨。 张楚岚自知自己没有横扫一切的实力，也就没有贸然出手，甚至看着自小与他相识的陆玲珑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也只能忍耐。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涂君房想都不用想，再除开距离最远的一名女子，剩下对陆玲珑出手的三名全性中，最起码也得干掉两个，而且还只有一刀的机会，否则与找死无异。 好在这三人得意忘形，终于露出破绽，张楚岚抓住机会，给自身施加一道雷法以求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速度，直至身影消失不见，众人的视线中只剩一道闪电。 最终，黑金古刀顺畅无阻的划过其中两人脖颈，张楚岚没有片刻停留，抓着离自己最近的萧宵，和场中唯一还能作战的陆玲珑，以极快的速度再次退回到黑暗中。 这时血线才自那二人脖颈间缓缓浮现，两颗大好头颅滚落地面，鲜血如泉涌。 “不错，刀很快。” 涂君房点头称赞道：“可你只救了两个，剩下的这个女孩怎么办呢？” 二十年来首次杀人的张楚岚紧握手中黑金古刀，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些安全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呼吸急促，就连大脑的运转也迟滞了片刻。 目前敌人还剩三个，带着大金链子的色鬼胖子，被陆玲珑追杀的女子，还有最为棘手的三尸涂君房。 说实话前两个都不算什么，只有这第三个才最要命，只要有他在任何作战计划都是空谈。 但张楚岚跟着吴二白下棋的这几年也没有白费，如何在处于绝对下风时，去算计人心，甚至凭借手里仅剩的棋子与对手打成平手乃至翻盘，都一清二楚。 张楚岚故作轻松道：“多谢您的提醒，但我觉得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哦？这怎么说？”涂君房有点感兴趣。 张楚岚笑道：“表面上看，这一局你们确实处于上风，但你别忘了，公司大队人马已经上山了，在龙虎山这座更大的棋盘上，处于下风的不是我，是你们。 因此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你们现在就放了花儿，我绝不多做纠缠，凭你们的能力一定可以在公司包围圈缩紧之前逃出去。 二，你们杀了花儿，我和玲珑与你们不死不休，这样一来，你们绝对没有机会跳出公司包围圈！” 涂君房不置可否，心里暗自思忖；从情报上来看，张楚岚今晚从始至终没和公司联系过，也不会来得及探查，那他是怎么知道山上敌我双方的态势的呢？ 他觉得张楚岚很大程度上是在虚张声势，现在的时间确实很宝贵，但还没到他说的那种，稍晚一步便是必死的地步。 想到这里，涂君房也笑道：“但如果我选择让他们带这女孩走，我留下来拖延时间，张楚岚，你又该怎么办呢？” “你可以试试。” 张楚岚说着，手中黑金古刀出鞘深深插入地下，缓缓闭上双眼。 枳瑾花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别管我！快走！” 涂君房给色鬼胖子使个眼神，后者嘿嘿一笑，朝枳瑾花跑去。 就在他跑到女子周身三米的范围内时，突然就像是踩到电线似的开始不断抽搐，身上还闪烁着血红色的雷光，不到三秒就大小便失禁，骚臭冲天。 “看来你还想的挺周到。” 涂君房摇头失笑，心里对这初出茅庐的小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即转身离开。 “我们走。” 色鬼胖子缓过神来，满脸不服气，“到嘴的鸭子，就这么让她飞了？” 和他们一起的那名女子也心有不甘。 涂君房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要是敢独自去面对张楚岚和他手里那把黑金古刀，我也没意见。” 剩下的那人瞬间没了脾气。 待到三人走远，陆玲珑才跑出去查看枳瑾花的情况，张楚岚则背着昏迷不醒的萧宵，向天师府前山走去。 这时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烟花，张楚岚下意识抬头一看，才发现那正是张家人的求救信号。 而烟花所处的位置，便是田师爷的别院所在！ 张楚岚瞳孔收缩，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拔腿狂奔，不由暗骂一声，“全性真正的目标是田师爷！” …… 与此同时 张启灵在看到烟花的瞬间便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朝着烟花所在位置跑去。 起初他还心存侥幸，认为荣山师弟就算不听自己的话，也一定会听师伯的话，不至于丢下田师叔一个人不管。直到他看到跟在师伯身后的荣山，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老天师一把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眉心插着一根布满黑气的银针，躺在轮椅上气息全无的田晋中，和排列整齐盖着白布的七具尸体。 院子里还站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和无邪有着八分相似的男子。正是张启灵多年未见的儿时玩伴，张海客。 他身边的椅子上还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经过简单包扎的男子。 张海客深深的叹口气，指了指身边重伤昏迷的男子，看着张启灵等人满脸愧疚，“抱歉，张九日他们没能救下田道长，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山山和无邪去追凶手还没回来。” 老天师面色如常，双眼却有些混浊，伸手替自己仅剩的师弟轻轻合上双眼，语气平静无喜无悲，“生死有命，不怪你。” 一脸呆滞失魂落魄的荣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张着嘴巴，双眼无神，眼看便要堕入心魔。 “师弟” “师弟！” 张启灵叫了他两声，没反应，当即重重的推了他一把。 荣山身躯倒飞出去，直将院门外的影壁撞倒，这才缓过神嚎啕大哭起来。 老天师叹口气，语重心长道：“荣山呐，想开点吧……” 第230章 晚安 在张启灵等人来到田晋中院子之前，多数全性便被无邪带来的小队和公司的大批人马消灭，此时已经开始满山清扫残敌。 而无邪和他的小队从陆南沿海撤回内陆，也就标志着哪都通的最高战力机构，档案管理室的行动以失败告终，其实也不能说是失败，只是没能完全达成目标而已。 至于张海客则是行动失败后，哪都通董事长赵方旭从香港请来的，具体干什么不得而知。 张海杏和张九日则是作为其助手跟来的，而三人之所以来龙虎山，也只是顺道来看看张启灵，顺便再帮帮忙。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正一派太师叔遭刺杀这种事，还刚好被迷路的张九日碰上，遗憾的是即便他拼尽全力也没来得及救下这位老人，只来得及放出求救信号。 无邪与莫山山瞬息而至，院中留下的尸体便是二人所为。 而这群刺客无一例外都蒙着面，且容貌被毁无法辨认身份，与十年前乃至更早夫妻二人遭遇的蒙面人如出一辙。 张启灵与老天师等人赶到没多久，荣山嚎啕大哭的当口，去追刺客的无邪和莫山山便回来了，后者手里还提溜着一个活口。 “应星，云川，把他带下去想办法让他开口。”无邪指了指这名活着的刺客，对身后小队成员说道。 “是，关总。” 两名面戴北斗七星面具的男子领命称是，架着那人朝远处走去。 “老天师，我带来的人里有一个可以用异能还原案发经过，但是时间相隔不能太久，您看？”徐三看着老天师，试探着问道。 老天师盯着手里害死自己师弟的黑色银针沉默不语，张启灵冲他微微颔首，随后看向无邪。 无邪点点头，朝在场众人说道：“大家先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们说。” 随后在场众人都退了出去，那名公司员工异能施展完毕后也退了出去，房间内只余一家三口和老天师。 紧接着房间内所有事物都开始变得虚幻，四人如同时光中的过客般只能在旁旁观。 房间外因全性攻山而变得嘈杂，田晋中便让荣山出去看看，这时照顾田晋中日常起居的小羽子推门而入，一脸焦急道：“荣山师爷，予德师爷和太师爷跟人动起手啦，您快去看看吧！” “荣山呐，你还是去看看吧，没人会打我一个老头子的主意，我这里安全得很。”田晋中说道。 荣山面露迟疑，纠结片刻还是转身离开院子。 就在他离开不久，小羽子再次推门而入，神情却不似之前那般焦急，反倒有了点阴谋得逞的笑意，作揖行礼道：“全性代掌门，龚庆，见过太师爷。” 田晋中满眼不可思议，龚庆继续说道：“怎么？很意外么？全性掌门偶尔兴致来了，跑到龙虎山来当几年道童也不足为怪吧？” “我这次上山主要是为了向您求证一件事，一件关于当年甲申之乱的往事。 您当年和老天师奉命下山寻找天师府的问题儿童张怀义，这么多年来您一直声称自己从没遇到过他。 但我想问的是，您那时候真的没见到他么？只要你将你们的谈话内容告诉我，我便下山，如何？” 田晋中面色不改，冷哼一声道：“我从来没见过怀义，你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龚庆摇头失笑，“您还真是嘴硬，如果您没见过张怀义，如果他没和您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您何必这么多年来都不敢睡觉呢？” 田晋中瞪大眼睛，“你……” “算了，我还是自己求证吧。” 龚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对讲机，放到嘴边说道：“进来。” 话落，一个戴着眼镜身穿绿色连帽衫的小男孩，走了进来，冲着上首的田晋中抱拳施礼，“全性吕良，见过老前辈。” “两个小兔崽子，真是好胆量！” 龚庆笑道：“实话跟您说了吧，这次全性攻山就是为了给我们创造机会，而我方才说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一旦错了，我就会被我的同门拿来泄愤，死无葬身之地哦~” “吕良，抓紧时间。” 说完转身离去，就站在院门外放风。 吕良露出一抹坏笑，手上渐渐被一层淡蓝色的炁包裹，按在田晋中头顶。 后者闷哼一声，面容扭曲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吕良的眉头越皱越深，额头渐渐爬满细密汗珠，“老爷子，您的灵魂还真是出奇的坚韧啊！” “看来短时间内没办法筛查出有用的东西了，那就只有将您的全部记忆都复制下来了！” 良久，满头大汗的吕良收回手，神色萎靡的朝外走去。 面色苍白，双眼噙着泪水的田晋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气喘吁吁的问道：“小子，你是吕家人么？你怎么会双全手？” 吕良回过头，显得很是意外，看样子也是第一次听到双全手这个名字，但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龚庆便再次回到屋内，只好把没说出口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完事了没？”龚庆问道。 吕良看一眼轮椅上的田晋中眸中充满疑惑，朝龚庆点点头，随后二人便一起向门外走去。 “小子，你当我龙虎山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田晋中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可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如今也被人看的一清二楚，早已心存死志，所以才出言相激。 “还是害怕死在这龙虎山上，所以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想早点逃跑？全性保真？你们只是一群敢做不敢当的软蛋罢了。” 龚庆停下脚步，来到田晋中身前跪下，叩首道：“您教训的是，小羽子定当谨记于心，您的命，我背了。” “哈哈哈！” 田晋中笑道：“有种！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在天师府我也算一人之下了！你真敢动手？” “三年来，您教会我许多，我总得做点什么。” 龚庆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根黑气缭绕的银针刺入田晋中眉心，不知不觉两行热泪滑落，轻声道：“二太师爷，晚安……” 第231章 十弟子 一场大战后整个天师府乃至整座龙虎山都乱糟糟的，老天师一把年纪又刚刚失去唯一的师弟，荣山还没从愧疚中走出来，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 因此善后的重担便落在夫妻二人与张灵玉身上，尽管有胖子无邪和张海客兄妹的帮助，但还是一直忙到次日拂晓。 这其间夫妻二人面色如常，无喜无悲，可忙碌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闲下来也就意味着被人体运转机制压下的悲伤，可以趁机占据上风。 生离死别是大自然的规律，人生更是充满着别离。 张启灵莫山山最讨厌这些，即使从无比漫长的岁月中走来，也仍旧没有习惯别离。 从今天起，师伯张之维便成了夫妻二人唯一还在世的长辈，可以想像的是，很多年后，往后的日子生离死别更是在所难免。 距离田晋中葬礼还有好几天，无邪和胖子始终寸步不离的陪着夫妻二人，没有出言安慰，没有劝解，只是静静的陪伴。 因为二人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田老的死更是时刻提醒着无邪和胖子，要珍惜眼前。 一五年九月十六日 田老葬礼上，众弟子皆满目悲伤，龙虎山上满山肃穆。 葬礼结束的当天，老天师闭关。夫妻二人下山与无邪胖子去找寻凶手。张楚岚也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中。 一五年九月二十一日 老天师召集门下弟子，也将夫妻二人连同黑瞎子一并叫回天师府。 老天师此生一共有十名弟子，除去前年仙逝的老三梁有易之外，尽皆到场。一行十二人站在老天师房门前，静静等待着。 “嘎吱” 老天师打开房门，看上去精神抖擞，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开口说道：“乾鹤、董英、予德、焕金，你们四个进来。” 四人跟着进了屋，屋内陈设很是简单甚至堪称简陋摆，只着一张桌子，上面仅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为什么叫你们进来，想必你们也清楚。” 老天师看着张启灵等四人，开门见山道：“你们哪个愿意传我衣钵，成为下一任天师？” 四人沉默不语。 老天师一个个问过去：“乾鹤？” 被称为乾鹤的年过古稀的老道人缓缓摇头。 “董英？” 这是位坤道，也摇摇头。 “焕金？” 赵焕金微笑着，双眼眯成一条缝，“师傅让我当我就当。” 老天师笑了笑，同样笑得看不见眼睛，转头看向张启灵，“予德？” 十年前的那杯茶兜兜转转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问题还是十年前的那个问题，只是现如今已物是人非。 本不该如此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张启灵十年前没接下的这杯茶才是一切事件的起因。 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的张启灵躬身行礼，轻声道：“弟子愿意。” 老天师点点头，“那你便把这杯茶喝了吧。” 张启灵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一缕清风吹过天师府影壁后的莲池，那朵五十二年的紫金莲随风轻轻摇晃着，金色的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得游客纷纷侧目，打卡拍照者络绎不绝。 随后老天师来到院中，视线扫过一众弟子，“予德与我克日下山，归期未定，自即日起，除去山山之外，你等不得踏出山门半步。” 黑瞎子莫山山跟着一众弟子乖乖躬身行礼，“弟子遵命。” 待张启灵与老天师走远，黑瞎子面色古怪的盯着莫山山，“你为什么没被圈在山上？” “你该想的是，为什么你也会被师父圈在山上才对。”一旁路过的董英斜睨他一眼，淡淡道。 莫山山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是我比较乖巧？” 乖巧？ 黑瞎子满头黑线，心道黑爷我难道不乖巧吗？ 出身九门霍家，有着一头乌黑秀发明媚动人的六弟子霍豫楠，漂亮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对黑瞎子说道：“我听秀秀说，黎四爷最近在集结门下精锐，准备对全性动手，有这回事么？” 黑瞎子点点头，“有这回事。” 霍豫楠愠怒道：“他这是铁了心要搅乱江湖吗？小花不管，无邪难道也不管？” “这就是他们俩的意思。” 黑瞎子往老天师院门口的门槛上一坐，摊摊手无奈道：“铁了心对全性动手的人，压根儿就不是别人，是师伯啊！况且水越浑师伯和哑巴张不就越安全么？” 大弟子张乾鹤缓缓摇了摇头，心道，天师府硕果仅存的两朵紫金莲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先不说予德师弟，单就师父一个人扫平全性也是绰绰有余。 “这是关心则乱，让他们省省吧。” 张乾鹤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视着黑瞎子，仿佛早已看穿一切，“我猜原本计划对全性动手的人，就是师弟你吧。” 黑瞎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长的一脸凶相的老五钱大虎，冷哼一声道：“全性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人家九门真的打算对全性动手，那也算是师出有名，无非就是时机不对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唉” 张乾鹤叹口气道：“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这么一看，还是弟妹乖巧些。” 莫山山冲这位首次见面的师兄眨巴眨巴眼睛，厚着脸皮接受了他的夸赞。 “乖巧个屁！师兄你知道师伯为什么让她下山吗？” 黑瞎子撇撇嘴，一脸不服气，“你进门的时候就没发现咱天师府的树都被人剪秃了吗？” 钱大虎有点绷不住，可又不敢笑，只好猛掐自己大腿。 “弟妹，你干的？”张乾鹤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莫山山面露尴尬，一溜烟跑没了影。 “我先下山去找我儿子了……” 第232章 天师府的年轻道人 老天师与张启灵二人乘坐龙虎山下的旅游大巴来到最近的小镇，按照无邪之前的调查来看，这里会有一个全性的秘密联络点，是最近才迁到这的。 在龙虎山事发的三年之前，这个联络点一直是在前山旅游区，是由一对夫妻经营的小吃店，三年来从未露出马脚。其次天师府也没有对前山旅游区的管辖权，因此没能及时发现。 况且如今全性正处数千年来的最巅峰时期，但凡叫的上号的门派，哪家门口没那么两三个全性？ 说来也是无奈，现今不论是异人还是普通人，生活水平相较之前的数千年而言，普遍有着较大提升，不必再为衣食住行而发愁，社会环境也还说的过去。 这就导致相当一部分年轻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到处为非作歹也就罢了，更有甚者例如柳妍妍为寻求一时刺激，竟然去加入全性。 正是有他们这些人的存在，才使全性在许多门派和令人拍案叫绝的手段都难以存续的今天，一跃成为当下最强大的门派，没有之一。 而现在，有人自龙虎山而来，要去往凡尘间，去扫平这个世间最强大的门派。 如果说全性就像是个巨大的毛线球，那么小镇上的这个联络站就是它的线头，找到这根线头的时候，就是它死亡倒计时开始的时候。 老天师与张启灵一前一后行走在小镇主街道上，虽然明知会惊动联络点的人，但二人还是朝着目标地点大摇大摆的缓步慢行。 这里临近龙虎山，两个身穿道袍的人并没引起周遭人的过多关注，倒是有那么几个时髦女子看着老天师身边那年轻道人犯花痴。 惹的老天师都不禁多看了张启灵几眼，只是没多说什么。 “予德，师伯问你个问题。” 又过一会，老天师开口问道：“若杀一人可救全天下人，你当如何？” 张启灵摇摇头。 老天师又问：“为何？” 张启灵答：“我怕这人是个无辜之人，怕这人不是我。” 老天师虽面无表情，可眼中神色却极为复杂。 自家师侄是个天生的修道之人，心性更是纯良，这是好事。可自古以来善恶有报这种事实属少数，人悲天悯人心怀天下者横死当场，为一己之私祸乱天下者长命百岁，这才是常态。 但三教弟子包括眼前这师侄在内是不在乎这些的，佛门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儒家讲当仁不让，道门讲执剑为苍生，这是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 因此不论是谁一旦有此觉悟，对于整座天下来说绝对是幸事一桩，可这些人未见得就会有个好下场。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来到联络点附近，进一处偏僻的巷子口后再向北行过300米左右便是。 此时巷口处有一男子恰好自阴影中走出来，面相二十多岁背着一个大号的黑色双肩包，只是在看到老天师和张启灵二人时，眼神有片刻的恐慌和躲闪，身体也时刻紧绷着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显然这人心理素质不够强，这副样子便属于典型的不打自招。 “居士请留步。”张启灵开口道。 这男子闻言却如惊弓之鸟般猛地一颤，一把丢下身后背包，粮油水果掉落满地，运起真炁以极快的速度朝巷子里面夺命狂奔。 张启灵抬手作爪，心念一动，男子身形为之一滞不受控制的倒飞过来，没有半点反抗余地便被掐住脖子提在半空。 “道...道长，龙...虎山上的事和我无关，我……我从来没上过山！”男子面色涨红，挣扎着说道。 “这些东西要送去哪？”张启灵不为所动，瞥一眼掉在地上的粮油等生活物资，开口说道。 “我...这些是送往新乡市方可巷28号，给一个叫封丘的，放…放过我……” “杀了他。”老天师突然出声道。 自十年前他这师侄第一次上山时，老天师便将他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 这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自家师侄也不例外，那奇差无比的生活自理能力自不必多言，除去他媳妇之外也没人会认为他在这方面很强。最关键的是他这心性，从好的方面看，这是他在修炼一途上进境神速得根本原因所在，但同样也给他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缺点，简而言之便是他的心不够狠，就连全性攻山时都没杀几个。 现在就是更正这个缺点的最好机会！ 全性弟子遍地都是，闲着没事杀那么一两百个练练手，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江湖数千年来留着全性这个祸害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其次也是逼着他这个不好名利的师侄去杀出个赫赫威名来，杀到全性胆寒，杀到往后即便自己不在人世他依然能威慑整座江湖。 “咔嚓” 张启灵没有任何犹豫，拧断眼前男子的脖子。 老天师的用意他大致能猜到几分，他不喜欢杀人，在他看来只要目的达成，对方也构不成威胁那便不用动手。 现在既然师伯都这么说了，照做就是了。 一五年九月二十一日 新乡市方可巷前 巷子里走出一身穿背心留着绿色鸡冠头的男子，嘴里叼着烟不耐烦的问：“小方，你买包烟怎么要这么久，你……”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地上那具冷冰冰的尸体，和尸体旁边那年轻道人，瞬间亡魂直冒，连滚带爬的朝巷子里跑去。 张启灵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老天师则老神在在的坐到巷子边的长椅上，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那人七拐八绕一直跑出一里地去，在一片棚户区前停下来，大喊一声，十几名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地痞流氓，将张启灵围的水泄不通。 “道长，咱是个全性不错，可咱也没去过龙虎山捣乱呐！再说了，咱也有权利活着不是？何必赶尽杀绝呢您说是不？” 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来到张启灵面前，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说道。 “人，来齐了吗？” 张启灵眼眸微抬，淡淡道。 …… 两个小时后，哪都通陆东分部向总部报告，说在新乡市方可巷内发现十二具全性尸体，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换言之，他们十二个人加起来，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第233章 十佬会谈 一五年九月二十三日 h市最大的步行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天空之上乌云密布偶尔有雷光闪动，风雨欲来，不外如是。 即便黑云压城，人们逛街的热情也并没有丝毫减退，只是悠然自得的人群中有一名三四十岁左右，满脸写着慌张的男子显得格外突兀。 这人从步行街西入口进来，一路向东，既不买东西也不像是来闲逛的，有宽敞大路不走，倒是老往人群密集的地方硬挤，引得周围人群破口大骂。 就在他身后不到一百米的茶舍内，一老一少两名道人相对而坐，老的在品茶，年轻的那个始终紧闭着双眼。 “轰隆！” 天空中又是一声雷鸣传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径直落在那慌张男子头顶，竟没有牵连周边人，精准无比堪比定位导弹！ “快叫救护车！” “别围着，赶紧散开……” 人群一阵嘈杂，面露惊恐者，幸灾乐祸者，指指点点者，深感同情者，皆有之。 茶舍中，张启灵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 哪都通总部董事会专属电梯内 一名戴眼镜挺着大肚子，却精神抖擞的哪都通董事长赵方旭问道：“老天师下山了？” 一旁五六十岁上下的女秘书说道：“是的赵董，不过他只带了他的师侄，紫麟道人，张启灵。” “您看看这个。”秘书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赵方旭，“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死者叫周十棉，死于闹市，表面上看他是死于雷暴天气，但其实是天师府雷法，一击毙命。 这个叫童江潮，全性一流高手，以一身坚逾金石的横练功夫而闻名，死于发丘指，指力透体而入洞穿心脏。 显而易见，包括周十棉和童江潮在内的这十六人之死，都出自这位紫麟道人之手。 加上前些日子新乡市的那几个，不到一周时间内全性已经死了十六个” “这赶尽杀绝的做派，不像是他的风格呀……” 赵方旭沉吟片刻后，说道：“小关怎么说？” 女秘书叹口气，“关总的结论和我一致，而且张启灵拒绝了他和王胖子这两位好兄弟的帮助，也不准他们插手，只说事后会向他们解释。” “掩护龚庆行动的那帮杀手有消息了吗？” 女秘书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a4纸递过去，“身份已经确定，就是它的人，这是审讯记录。” “唉！任重而道远呐！”赵方旭审视片刻，无奈叹息道。 二人说话间电梯已经到达二十层所在的会议室，赵方旭问道：“人都到齐了嘛？” “就差您了。”女秘书推开门说。 赵方旭于会议圆桌上首坐定，环视在场十佬中的九位，“为什么叫大家来开这个会，想必大家都清楚，都说说看法吧。” “老家伙既然把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十弟子都召集了回来，就说明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陆瑾不咸不淡道。 “哼！” 吕慈冷哼一声，不屑道：“全性大闹龙虎山，火烧天师府，还杀了正一门的太师叔，别说召集十弟子，就算是人家正一门全体出动也在情理之中，为师弟报仇，天经地义呀！” “不过，老天师这次下山只带了一个人，紫麟道人，张启灵。” 女秘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说道：“到现在，全性一共死了十六人皆出自他手，老天师从始至终都没动过手。” “抱歉，这个忙我可帮不了。” 王蔼拄着拐站起身，摇头失笑道：“动手之人的确是他师侄，但说到底还是老天师的意思。 异人界寻仇闹事本就是常有的事，若是小辈还可以卖卖这张老脸，可是老天师嘛，那就……” 王蔼哼笑几声，没了下文。 “全性四张狂有多张狂？可结果呢？被这紫麟道人一个人杀了三个，临了还捎上了一个苑陶！ 当天龙虎山上的全性妖人一大半都是他解决的，可人家呢？连根毫毛都没掉！ 所以，为什么老天师不动手要他师侄动手，还不明白么，赵董？” 吕慈笑道：“人家老天师就是摆明了告诉我们，消灭全性都用不着他亲自动手，有这师侄一人足矣，别人不用瞎操心，更拦不住！” 赵方旭轻轻摇头，叹息道：“与其说是阻拦倒不如说是保护。 的确，全性在这二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可别忘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天师府硕果仅存的两朵紫金莲，万一出点差错，也就意味着天师府将接连失去两位天师！” 赵方旭顿了顿，语出惊人道：“不单是龙虎山，这就是在打整个道门的脸，到时候那将是异人界的全面战争！” 陆瑾眼眸低垂不禁想起了昔日的三一门，同样是为了报仇，他从心底里不想天师府和老天师出任何一点差错，也不希望天师府落得和三一门一样的下场。 “看来，这事必须得管了……”陆瑾心道。 那如虎则悄悄松口气，只要公司不进行武力干涉，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张启灵无非事后受到点不痛不痒的处罚而已。 …… 次日 h市 天和大厦 老天师与张启灵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向高新技术产业园中最高的那栋建筑，却不想被门口保安给拦下。 “对不起二位道长，我们这里不给化缘，二位请到别处去吧。”保安十分有礼貌的说道。 “我们是来找人的。”张启灵道。 烂俗剧中狗眼看人低的桥段并未出现，只是个普通人的保安给二人登记一番，便打开门禁放二人进去。 老天师在旁等候，张启灵来到一楼前台，开口说道：“您好，我们找刘碧华先生。” 前台负责接待的小姑娘脸颊微微泛红，低下了头，“您要见我们董事长？请问您有预约吗？” 老天师笑得眉不见眼，从怀里掏出手机，悄悄将这一幕拍下来发给了莫山山。 “烦请通禀。” 前台小姑娘看着眼前这张帅脸，犹豫片刻，还是拿起电话，“董事长，有两位道长来找您，访客记录表上写的是叫……” “张之维，张启灵。” “吧嗒” 电话那头好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第234章 大开杀戒 “董事长说请二位稍候片刻，请跟我来。” 前台接待的小姑娘将二人带到会客室内，关上门后叹口气离开，终是没能开口要个微信。当然张启灵也没有微信。 大约十分钟左右，一带着金丝眼镜身穿名贵西装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只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老天师将杀死自己师弟的那枚银针捻在手里，眸中神彩晦暗不明，语气低沉道：“必华，你们全性干的好事啊。” “老天师、紫麟真人明鉴，龙虎山上的事和我无关呐！我早就退出全性了！” 名叫刘必华的男子瞳孔骤缩，身上瞬间被冷汗浸湿，显然这些天全性的遭遇他也是有些了解的，当即以头抢地说道。 “全性在龙虎山上干的事你都知道了？”老天师淡淡道，“也对，毕竟是有全性背景的公司，也算是手眼通天了。” “老天师，我……” 刘必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浑身脏兮兮的男子走进来，“老刘，谁呀？居然要你亲自接待……”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哆哆嗦嗦道：“老...老天师！” “嘭！” 张启灵眸中金光一闪，大门随着一声巨响紧紧关闭，男子见此情形心下一狠，拔出腰后短刀冲向老天师。 张启灵抬手虚空一握，男子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紧握于掌心，咔嚓一声骨骼碎裂声响起，男子被攥成一个球。 刘必华眼睛瞪的溜圆，一脸惊恐，心都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但老天师却没再为难他，二人抬起脚步向外走去。 “还请转告全性门人，自即日起，引颈待戮，或者……” 张启灵走到刘必华身侧，偏头看他一眼，淡淡道： “来杀我。” …… 当夜 ，老天师带着张启灵来到h市偏僻小巷内的一家酒吧。 这里与一般乌烟瘴气音乐声吵到连说话声都听不清的地方相比，环境要好的多，只是毕竟是寻欢作乐之所，却也不是两个出家人该来的地方。 因此二人的到来难免显得有些突兀，引得满堂的年轻男女皆为之侧目。 吧台前的侍应生见状，也没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二人，上前招呼道：“请问二位用点什么呢？” 老天师说道：“小施主你忙吧，我们就是随便看看。” 侍应生以为二人大晚上来这就只为化缘，有点不耐烦，从怀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二位道爷，小小心意还请您笑纳，另外呢咱这是酒吧，还请您二位到别处化缘吧。” “小施主是个好人呐！”老天师笑眯眯道。 话音刚落，一根铁签从侍应生背后的视线盲区，射向老天师，丝毫不在乎侍应生这个无辜之人，就连在场寻欢的男男女女们都变了脸色，却不是惊恐而是一脸杀气，但是是针对老天师和张启灵二人的。 张启灵抢先一步来到侍应生身后，当的一声脆响，发丘指将如炮弹般的铁签死死夹住。 这铁签是由御物法淬炼过的，即便被夹在双指间也在不停的挣扎着，由此可以大致判断出它的主人又多么的不甘心，只是这根铁签过了许久也未能如愿挣脱开来。 老天师来到吧台前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坐下，对于这满堂杀气视而不见。 张启灵循着铁签上的炁，转头看向它的主人。 那是个满脸横肉带着大金链子的厚嘴唇胖子，看面相竟是在龙虎山上觊觎枳瑾花的那人，而他偷袭被人发觉也没有半点异色，反而露出一抹挑衅似的微笑。 说到底还是因为张启灵这名头远不如老天师来的响亮，偷袭之人多少有点狗眼看人低，否则他早该跑的。 那胖子缓缓站起身，看向张启灵一脸狠辣，“小子！别以为杀几个杂鱼就可以横扫全性了，我们这些人可不是他们能碰瓷的，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动手！”那胖子大喝一声，在场的男男女女们身上亮起五颜六色的炁，口中叫喊着朝张启灵冲来。 张启灵瞥一眼稳如泰山的老天师，心里觉着还是别打扰他老人家的好，身形一晃出现在酒吧外。 这时才发觉这人似乎早有准备，本来人迹罕至的巷子里，被来人陆陆续续挤满，打眼一看足有不下三十号人，其中还有不少是无邪专门给他科普过的，在江湖上颇有威名。 也真难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能召集这么多人，数量质量都还挺好。 那胖子靠在墙上，无比嚣张道：“紫麟道人在山上可没少祸害咱兄弟姐妹，弟兄们！好好招呼！” 三十多号人连同酒吧内的近二十人叫嚷着脏话，一窝蜂朝张启灵冲来。 张启灵隔空一掌拍向那嚣张的胖子，后者还没来得及闪躲，胸膛便被掌风轰的凹陷下去，死的不能再死。 这时又有一人手持砍刀，一刀砍来，张启灵不闪不避，抬起巴掌先他砍刀一步将其抽飞，这人脖子在半空中拧成麻花。 紧接着，周遭各色炁团与形制各异的招式蜂拥而至，张启灵运起金光咒缓步向前，小巷内大放光明，薄薄一层金光将各色攻势尽数挡下，原地一记高鞭腿抽飞两人，二人身躯径直撞倒厚重砖墙，鲜血浸透满身。 发丘指点在另一人胸前膻中穴，指力透体而出接连贯穿数人，抓住其衣领向后一带，猝不及防之下，身后包围而来的数人被砸倒在地。 一身材健硕的男子从楼顶一跃而下，脸上写满疯狂二字，手中长枪直奔张启灵头颅而来。 张启灵脚下猛踏地面，周遭凹坑内积水冲天而起，男子被水流冲向更高空，手中长枪也被瞬间折断，枪头被水流裹挟反倒刺入他自己的脖颈，霎时间血雨倾盆。 但在场之人却并未被眼前这骇人的场景吓住，反倒被鲜血激出兽性，赤红着双眼不要命的似疯魔般继续冲来。 毫发无伤的酒吧内，老天师泰然自若的喝着侍应生端来的茶水，酒吧外丁零当啷的东西碰撞声，玻璃碎裂的脆响声，凄厉的惨叫声，穿过不怎么隔音的墙壁，似是一曲交响乐般萦绕在耳畔。 而侍应生就一脸惊恐的站在吧台后面，浑身颤抖不止，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归于宁静，再没半点声响，终于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张启灵推门而入，身上道袍纤尘不染。 老天师微笑着为他倒一杯茶后，起身向外走去。 张启灵慢条斯理的喝完，从怀里掏出儿子给的零花钱，抽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塞进侍应生上衣口袋，转身离开。 第235章 小松鼠看妈妈 一五年九月二十六日 晚九点 f市位于陆北平原南部，距离京城不过四百多公里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立秋不到一周便已迎来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按照“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说法，当地气温应当从今日开始逐渐转低。 天气预报说二十六日这天的小雨会一直持续到三十日，连下五天，实属罕见。因此f市近郊一处建筑工地，也给工人们放了五天的小长假，加上十月份的七天法定节假日，这里的建筑工人们会有十二天的超长假期。工地上只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看守。 当然这是因为甲方拖欠包工头工程款，导致他发不出来工资，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表抗议，并非资本家老爷们良心发现。 然而本该一片死寂的建筑工地内此时竟热闹非凡，工地旁充作工人临时宿舍的彩钢房内，留守工地的老头被塞住嘴巴捆得结结实实的丢在角落。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彩钢房内四男两女围着一张钢板拼凑的大方桌，小弦私语般的嘈杂落雨声充作伴奏，有说有笑的吃着火锅唱着歌，再配上一壶小酒，好不惬意。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远方划破黑暗的闪电照亮了来人，那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道人，短发，有着一双极为冷淡的眸子，和帅气面庞。虽从雨中而来，衣衫却没湿半点。一道无形屏障似大伞一般笼罩周身，雨水从头顶上空一尺滑向屏障两边。 屋内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四男两女皆面露惊骇。 “紫…紫麟真人！” 一国字脸男子瞳孔剧震，端起桌上滚烫的火锅一把泼向门口来人，张惶回身撞破彩钢墙壁冲向屋外，其余人等也趁此机会逃离。 张启灵双眸亮起金光，火锅连锅带汤调转方尽数泼在那几人身上，烫的几人上窜下跳哀嚎声不断。 彩钢房轰然倒塌，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站在雨中，浸湿的衣衫紧贴着曼妙的曲线，泪流满面央求道：“您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我们是全性不假，可我们从来去过没龙虎山呐！” 刀疤男被她哭的心中烦躁，怒道：“哭个屁！还没看出来么？这是你死我活的江湖争斗，是血海深仇！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但还有反抗精神的只他一人而已，其余人已经被吓破了胆，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紫麟道人，只身一人在不到十天内杀了近百人，甚至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先前还叫喊着誓要杀这贼道人出口恶气的全性门人，早已没那个胆子去面对残酷的现实，所有人心头皆被绝望笼罩。 也有那么几个有魄力的，不甘心坐着等死已经开始暗中集结人手，这就使得原本动荡不堪的江湖此时竟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俨然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可这些事这几个吃火锅的人是不想掺和的，他们之所以躲到这儿来，也只是想在风暴中捡条活命，好继续苟延残喘而已。 在场全性除去刀疤男以外，都跪倒在地满脸悲戚央求张启灵给他们一条生路。 最先求饶的衣着暴露的女子哭的最卖力，心道；连苑陶那傻徒弟都能在这紫麟道人手下活命，没道理自己这几人哭的如此凄惨还要被杀吧？ 张启灵不为所动却也没再下杀手，在几人期盼的目光中给了他们一条活路，淡淡道：“去公司陆北分部自首。” 既然没去过龙虎山，那么放他们一条生路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但还是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这很仁慈，要是没做过什么恶事那就还有活路。 此话一出，那几人脸上的期盼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看向张启灵的眼神逐渐变得狠辣，充满怨毒。 显然几人心里都清楚，凭曾经犯下的罪过就算去了公司也还是死路一条。 张启灵了然，还未等几人有所反应，眸中便亮起金光，心念一动，掌心阳雷带着耀眼雷光将六人瞬间淹没。 片刻之后地上只剩六具人形黑炭。 张启灵正欲离开，眼角余光却见右前方不到五米处仍在施工中的建筑三楼，一根临时转接的电线上站着的一只小麻雀。 发现有人看来，小麻雀也睁着绿豆大的小眼睛，歪着头回望过去，许久之后似是又觉得没意思，埋头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张启灵没由来感觉它有点像曾经养的那只小松鼠，或许它们同样来自秦岭，是老乡也说不定。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这几天杀的人比这一辈子加起来都多，一身杀气犹如开了闸奔腾不止的江河水，怎么收也收不住。别说是这小麻雀，就是一般的大狼狗隔着二三十米也都会跟见了鬼一样迅速跑开。 也就只有这麻雀还能在不远处歪头打量，换作一般动物早跑没影了。多年前那只神经大条的小松鼠，张启灵在前面砍大蟒蛇，它都能窝在上衣内兜呼呼大睡。 一鸟一鼠，这俩傻玩意儿要是没点啥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张启灵是不信的。 在张启灵胡思乱想的时候，小麻雀已经冒着小雨扑棱着两只小翅膀朝他飞来，愣神片刻，打开周身挡雨的屏障放它进来。 这麻雀一进来便在张启灵头顶轻啄两下，接着落在肩头疯狂甩动着自己一身湿答答的羽毛，溅了张启灵一脸水。 …… 巷尾小饭店内，老天师点几个素菜坐在桌边等待着张启灵，却见他去杀个人还能带回只麻雀来，不由感到诧异，同时也觉得这麻雀有点不同寻常。 待张启灵来到桌边坐下，老天师眯着眼，目光灼灼盯着他肩头的麻雀看了数秒，才说了句：“吃饭吧。” 张启灵也看过去，麻雀落下肩头轻轻啄几下他捧着饭碗的手指，也不叽喳乱叫，就站在桌子上歪头看着他，好似在说给我也来点。 饭后，张启灵和老天师结账离开，麻雀也酒足饭饱，扇动着翅膀向着反方向飞出老远，落地化作人形。 那是一名衣衫褴褛的秃顶干瘦老头，眼神有点阴鸷。 老头扶着一边的电线杆子，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有余悸道：“不愧是绝顶啊！吓死个人呐！” 第236章 锡林草原(一) 张启灵跟着老天师一路从龙虎山干到八达岭，这一路上可谓是走到哪就杀到哪，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具体多少人死在他手上，张启灵已经记不大清楚，只记得约莫不下百二十人，都是全性。 按照无邪的说法，他截至目前为止已经创下异人界近八十年来，江湖斗争中的单人最高击杀记录，甩开第二名足足三十多人。 因此就算他杀的都是全性，也难免会被安上滥杀的帽子。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张启灵这番举动，江湖上竟都是一边倒的支持，大呼紫麟真人为民除害云云。 看来天下异人苦全性久矣！ 一名昵称为“齐德隆咚锵盲人按摩”的网友，在异人专属论坛上发布了名为《紫麟真人或将效仿三丰真人甲子荡魔》的帖子，一时间引发大范围关注，热度一度蝉联论坛榜首超过一星期。 直到昵称为“无邪不邪”的网友，那则《三豪杰黑瞎子不得不说的三十个小故事》的帖子发布，热度这才降下去。 简而言之，无论是现实还是网络，当代天师带着自己师侄下山围剿全性这件事，都有很多人在关注，甚至是整座江湖。 本次事件的两位主人公却觉得，一直这样杀下去也不是办法，恰好此时已经有些不怕死的陆陆续续集结起来，于是老天师便干脆放出话来，三天后在锡林草原决战，来者不拒。 一五年九月二十七日 九门霍家锦上珠拍卖行遇袭，袭击者是一群初入江湖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最近他们都被紫麟真人的事迹鼓舞，决定一起行动为民除害，于是他们的主意便打到在锦上珠上班的，前全性四张狂之一，夏禾的身上。 但为什么夏禾没被废的时候不见他们出来扫除祸害，想必明眼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也在用自己的行动向世人证明，只要脸皮够厚，遍地都是扬名立万的机会。 当天九门黎四爷刚好在场，锦上珠也有霍家武钗常年驻守，因此这群年轻人为民除害的愿望未能达成，夏禾只受了点轻伤。 与此同时，类似的事情还在各地不断上演。 次日，张灵玉偷偷下山被张乾鹤迎面碰上，但却并未阻拦。 九月二十九日 一大早，老天师和张启灵乘坐火车来到锡林，之后朝着牧区一路步行。 此时的草原已经步入秋季，往日的绿草成荫也成了如今的遍地金黄。 瑟瑟秋风吹动着二人的一身道袍，带来一丝凉意，也将张启灵一身挥之不去的杀气吹散几分。 到达指定地点后，老天师与张启灵二人席地而坐，开始闭目修行。在不杀人也不赶路的时候，即便餐风饮露二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良久，老天师率先睁开双眼，看向对面的张启灵，开口问道：“予德，你可知师伯为何要逼你杀人？” 张启灵缓缓睁开双眼，点点头，“一为立威，二为防患于未然，其余的弟子不知。” 张启灵深知自己多年镇守界关于世人有功，但这并不意味着将来如果有一天，长生的秘密被公之于众的时候，世人就会对自己一家人网开一面。 民国时，张海客曾经救过一个军阀，之后更是数日的悉心照料，可这位军阀在发觉张家的长生秘密之后，仍然选择大肆捕杀张家人，甚至还拿他们的尸首泡酒。 反之，那些被张家以暴力手段镇压的，反倒一直乖顺，甚至感恩戴德。 由此可见让世人敬重，远不如让他们敬畏来的容易。 “你的选择师伯不干涉，拯救苍生这是件好事，可师伯同样希望你能寿终正寝，安享晚年。” 老天师长长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予德呀，你素来以冷脸示人，可其实你才是真正的热心之人。这没什么不好，只是世道凶，你的心肠还须得狠些。” 张启灵深深一礼，“弟子谨记。” “好了，不说这个了，趁他们还没来，师伯教你一招，当年这招用来揍你爹可谓是一揍一个准呐。”老天师摆摆手道。 张启灵面色一黑，顿时就有点不想学了。 老天师却是不管这些，自顾自说道：“这几天我观察下来，发现你惯用雷法，金光咒到你这里竟成了防御工具。” “但你可知金光修到高深境界时，雷法能做到的，金光同样也能。” 老天师一边说着，一边在运起金光咒在双指间拉起一根金光丝线，紧接着丝线爆发出一阵如雷鸣般的声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向盘坐在地的张启灵，直将其抽飞十多米远。 张启灵的反应速度也不差，在那金光丝线抽来的瞬间便运起金光抵挡，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明明这丝线并没碰到自己，甚至还隔着近四十公分，但护体金光却好似突然遭受的重击一般轰然破碎。而且这挨这下揍的感觉像极了挨阳五雷的轰炸，道袍之上也有了道道焦痕。 老天师心中有点诧异，面上却是如常。按原来的预估，张启灵倒飞出去的距离应该是刚才的两到三倍才对，属实是没想到这便宜师侄这几天的进步会如此之大，现在看来，约莫整个正一乃至整个江湖都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老天师没由来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和现在自家便宜师侄的状况一般无二，当时师尊张静清为了让自己知道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可谓是煞费苦心。 但自家师侄可比年轻时候的自己好骗的多得多，当即装作一脸失望的说道：“予德，没想到你的金光咒还差的远呐！” 张启灵果然上当，惭愧的低下了头。 此刻演技爆棚的老天师长叹口气，像是一位严师在教导自己犯错的学生，谆谆告诫道：“予德呀，今后切记戒骄戒躁啊！” “弟子谨记！”张启灵认真道。 老天师点点头，继续说道：“金光乃是雷法的基础，但这并不意味着金光咒就一定弱于雷法。 不论是阴雷还是阳雷，亦或是金光咒，说到底不过是对心肺脾肝肾这内五行之炁的运用罢了，修阳雷者肝肾阴炁无用有害，阴雷反之。 金光咒则不然，它阴阳俱全，虽不比雷法来的纯粹威力也略显不足，但却更加温和，更容易凝炼，在很多时候往往有着远超雷法适用范围。 因此金光可以甚至凝炼到肉眼无法分辨的地步，表面上看刚才那只是一根由金光化成的丝线而已，实则不然，它其实是由成百上千根肉眼无法分辨的细小金光丝线编织而成，所以它能摧枯拉朽，势不可挡。你试试看。” 第237章 锡林草原(二) 正当张启灵练习老天师小绝招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时候，草原边际十多辆越野车浩浩荡荡行驶而来。 越野车隔着老远便停下来，一行近五十人的队伍朝张启灵走来，由解雨臣、无邪、胖子三人打头。那如虎也从车上下来，只是就抱着胳膊靠在车旁闭目养神。 这五十人衣着各异有男有女，其中还有几人是张启灵当年在张家古楼那次行动中见过的霍家武钗。 这五十多人是解雨臣从九门各家的伙计中挑选出来的，他们在各家战力也基本属于最上层。这是股足以横扫江湖上大部分门派的力量。 除此之外，从最后三辆越野车上下来的，是十佬中除老天师和那如虎以外的其他八位，以及作为公司代表的赵方旭秘书，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 作为张启灵妻子的莫山山没有来，因为前些日子王也被逐出武当，江湖上一些为老不尊者便盯上王也的家人，以逼迫其交出风后奇门。无奈之下，王也委托公司并指定张楚岚来处理此事，闲来无事的莫山山也一起跟着去往京城。 十佬来此是受公司委托前来劝解或者说阻拦老天师的。九门众人和那如虎则是单纯不想让老天师和张启灵出事，来此只为以防万一，这也是哪都通董事长赵方旭默许的。 这是两手准备，万一十佬劝解不成九门众人还可以保二人无虞，而且九门魁首解雨臣与张启灵关系匪浅，无邪和胖子更是生死之交，就算你老天师拒绝十佬，甚至不给公司面子，可你师侄好兄弟的面子总得照顾照顾吧？ 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江湖还充满着人情世故，老天师很强可以不在乎，但张启灵却是不同。 不得不说，公司的算盘打的足够响亮。 女秘书领着十佬来走过来。 老天师眼眸微眯，如大海般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隐隐有波涛翻滚，好似随时都会掀起滔天巨浪，不冷不热道：“你们来干什么？” “您别误会，是公司请各位前辈来帮忙的，至于九门协会的解会长只是放心不下他的朋友，特意过来看看。” 女秘书行过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老天师，您有什么需求可以跟公司讲啊，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尽力满足您的要求。您这又是何苦呢？” 老天师不为所动，“不必了，都回去吧。” 十佬术字门陈金奎陪着笑脸，连忙打起哈哈，“别呀，公司也不容易，你有什么困难大家可以一起帮您想办法啊。” 老天师闻言将视线转向他，似笑非笑，“金奎呀，怎么？你们术字门也想插手贫道的事么？” 陈金奎额头冷汗滑落，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经此一遭，在场众人尽皆沉默不语，唯有陆瑾敢站出来。 上前一步说道：“老天师，你想为老田报仇这我能理解，可是你这一路赶尽杀绝，有点过了吧？这不像你呀。 真有什么难处你大可开口，咱这么多年交情了，就算赔掉这条老命我也给你想办法去！” “都说人越老脾气越怪，这话不假。” 老天师环视四周，淡淡道：“老陆啊，我今天就是要扫平全性，我倒要看看谁能劝得住我。”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要么低下头，要么别过头，一时间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十佬，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只有陆瑾是个例外，当即脱掉上衣想要用武力劝老天师回心转意，但还没等到正式交手便被其一掌打倒在地，久久不能起身。 中年妇人看着这一幕不禁愕然，眼看劝不动他，便另辟蹊径指了指一旁打坐修炼的张启灵，说道： “您要做，我们自然拦不住，也没人敢拦，但天师府未来和现在的两代天师一同下山，老天师您不觉得这有点太冒险了吗？您不为您师侄着想吗？” “哈哈……” 老天师闻言突然笑出了声。这时一行十二人从草原深处走来，为首的是三尸涂君房，全性年轻一代中可称一流高手的基本到齐，只是唯独不见丁嶋安。 “我们拭目以待吧。” 张启灵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面朝全性十二人。 这十二人加上在龙虎山被胖子干掉的哭坟人薛蟠，和自长白山与莫山山一战后闭关至今的丁嶋安，一共十四人，被统称为全性十四杰，是真正的高手，与之前杀的杂鱼有着天壤之别。 涂君房看着挡在面前的张启灵，脸上挂起笑意，偏头朝老天师问道：“老天师，您不亲自动手么？” “不了，就由我这师侄代劳吧，再者……” 老天师顿了顿，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若真有那个本事杀了我这师侄，贫道便自行了断。” 全场哗然。 靠在越野车边闭目养神的那如虎睁开双眼，一脸淡定坐在车顶。 无邪眉头微蹙，虽然心知小哥的实力可还是免不了有点担心，倒不是怕他出事，只是与其相识这么多年来，从未见他杀过这么多的人，还是短短几天之内，难免有点担心他的心境。 “多少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小哥出全力。”胖子长叹一声，幽幽道：“天真啊，好好睁大眼睛看看吧，这场面可不多见呐！” 跟着来凑热闹的黎簇看几人这副样子，不禁心生疑惑，蹙眉道：“你们就不担心他会死么？” 此话一出，无邪几人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解雨臣拍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充满对智障儿童的怜悯，“孩子啊，他叱咤江湖的时候，你还是你爹的一部分呢，就别操这个心了，乖，啊~~” 就在几人打趣黎簇的时候，涂君房面朝张启灵抱拳行礼，“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 “紫麟真人，全性十二人在此有礼了！” 全性十二人尽皆抱拳行礼，有的右手在上，有的左手在上，齐声喝道： “请赐教！！！” 第238章 锡林草原(三) 张启灵抱拳还礼，接着周身气势节节攀升，衣衫鼓荡，如虎入羊群般一头扎进十二全性之中。 一身穿背心的寸头一掌拍来，声如山呼海啸，掌风似惊涛骇浪，锐不可当。 “在下王言秋！” 对于他这打架之前先自我介绍的做法，张启灵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有点多此一举，也总好过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杀的是谁。 心里这么想着手下却也没留情，随即左手拨开掌风，右手快到只见残影一掌拍在其胸膛。 王言秋口吐鲜血，身体腾空而起。 一柄镔铁短枪自西而来，破空而至，红紫色真炁凝成气旋环绕枪头，似红缨又好似龙鬃。 张启灵运起金光咒，短枪击打在上面被瞬间高高弹飞。 “在下郑羽！”紧接着一手持短枪面相看上去仅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冲至近前，抬手接住下落的另一支短枪，攻势如狂风暴雨般袭来。这少年虽看上去像是个江湖杂耍的，但却以双手双枪硬接张启灵二十余招才被一掌轰退。 一身穿粗布短打的男子站立于战场边缘，周身真炁升腾一道无形力场以战场中心为圆心覆盖方圆十几丈，其内引力突增。 张启灵顿感身子一沉，可环视周遭才发现这力场影响的只他一人，其余人等皆未见异常。 涂君房与一名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趁机联袂攻来，张启灵面色不改，一左一右两只手挥出道道残影将二人招式尽数挡下。 身后三人，王言秋再度提掌，另一人持剑，外加一名全身被黑色岩石覆盖的男子。也齐齐加入战局。 五人配合紧密手段尽出，可张启灵却越战越勇，五人即便联手又有着力场助阵都未能占据上风，反倒被他压制。 这时有四人分立战场两边，各自运转功法，力场之内顿时升起一寒一热两道炁流，纠缠流转间将整个力场都染成一幅巨大的太极图，阴寒阳热各占一半。 正交手的八人便在这寒暑交替中不断闪转腾挪。 至此，全性十二人悉数上场，五人维持阵法，其余七人上前与张启灵交手，配合可谓紧密。 但他们只在一开始讨了些便宜，很快便在张启灵拼尽全力的攻势下落入下风，沦为待宰的羔羊。 张启灵运转雷法，右手作手刀阳五雷跃然其上，接连贯穿两名全性的咽喉。正当他要解决下一人的时候，异变陡生。 未加入战局的五人眼见己方落入下风，当即舍命提升阵法威力，阴鱼内气温骤降，一名容貌清冷的冰山美人全力运转功法，根根尖锐冰锥凝在半空不断发展壮大，不过一眨眼便已是遍地寒霜。 阳鱼内燃起熊熊烈焰，周遭已是一片火海，一名有着一头长发的年轻男子站立其中，满脸兴奋浑身战意沸腾，双眸亮着精光。 “四象拳！朱雀！” 话落男子头顶火焰渐渐凝聚成一只威风凛凛的朱雀，借着火海带来的提升威力已攀至顶峰。 张启灵不得不放弃解决眼前敌人的意图，当即调转阳五雷于左腿之上，蹲身一记扫堂腿，还在与之纠缠的几人立马发力后跳，却不想还是被汹涌雷光掀飞，雷电肆虐的伤痕遍布全身，吐血当场。 这时漫天冰锥与朱雀也来到近前，张启灵全力运转阳五雷，周身雷光大作，右掌带着威力全开的雷法猛地按向地面。 阳五雷法·赤阳！ 血红色雷光冲天而起，无论是数不尽的冰锥还是气势骇人的火焰朱雀，都被雷电消弭于无形。 但在场的全性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之前雷法威力全开的时候，力场已经有了一道极其微小的裂缝，有一缕赤阳雷趁机场冲了出去，并且还在朝着维持力场的全性悄然接近。 张启灵朝着那冰山美人遥遥挥出一掌，无数根肉眼无法分辨的细小金光丝线，瞬间将其脖子拧成麻花。 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奔向那使四象拳的男子。 “紫麟真人果然不同凡响，我这力场全开你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不过你要是想撕破它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场外维持力场的男子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汪成。” 话音刚落，那一缕赤阳雷忽然钻进汪成的后心，浑身开始剧烈抽搐，不过片刻便口吐黑烟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力场也渐渐消散。 张启灵没了束缚，速度也随之大幅提升，本来努努力还能勉强以肉眼捕捉的身形，这下彻底看不见了。使四象拳的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下颚遭受重击，紧接着眼前一黑，脑袋也开始嗡嗡作响。 只有一直在旁观战的十佬们，才看的清楚，这一击是由掌根重击的下颚，俗称老猿挂印，莫说是这紫麟真人，就算是一个普通人用好这招照样能杀人。 四象拳男子的厉害可见一斑。 张启灵这些天来不知用这招拍死了多少全性门人，没能一下拍死的只有这一个，而且这人的肉身还比较脆弱，远不及刚才横练的裸男来的坚韧，心里不禁高看了他几分。 心中思绪万千放在外界不过弹指一挥间。先前维持阵法的二位幸存者相互对视一眼，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朝张启灵的残影奋起直追。 谁料张启灵突然止住身形，右臂一挥右手食指尖一根金光凝成的丝线，像穿糖葫芦一样将二人丹田洞穿。 失去丹田的二人再难维持先前的极速，因惯性在地上又接连翻滚数圈，一口鲜血喷出来昏死过去，从此以后彻底沦为废人。 这时先前被雷法掀翻的数人陆陆续续挣扎着站起身来。 “紫麟真人，在下辛有可！” 全身被黑色岩石覆盖的男子，一边拖着看起来无比厚重的身躯冲来，一边瓮声瓮气的说道。 “在下李其先！” 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抢先一步来到张启灵身前，一拳轰出。 张启灵抬手掌轻描淡写的将这一拳握在手中，接着手腕一拧，名叫李其先的男子面容因痛苦变得扭曲，惨叫一声被自己胳膊传来的巨力带动，身形一阵翻滚跌倒在地。 第239章 锡林草原(四) 涂君房呼出一口气，环顾四周，一片狼藉。交手到现在己方全性十二人尚有一战之力者仅剩六人，皆可称天才，六人中任何一人若是放在寻常宗门那都是传承掌门衣钵的宝贝疙瘩，是真正奔着一派掌门培养的弟子。 这样得宝贝疙瘩全性有六个，而且尚未发掘的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看来全性被称为当今第一大派，的确当之无愧。 五百多年前全性掌门黑衣宰相姚广孝曾坦言，三教枉费千载气运，到头来不过是个破池塘，门下弟子简直与臭鱼烂虾无异。 要站在他的角度看这话的确不假，毕竟人家三教弟子都当了个遍，肯定是有直观感受的，可要是再往后看五百年结论可就大大的不同了。 三教弟子大多庸庸碌碌不假，像是个破池塘，可这池塘气运极其极其深厚！ 这破池塘他能出龙！ 光正一门百年来就有两条真龙，一个叫张之维道号天通，一个叫张启灵道号紫麟！ 如今眼见未来绝顶就在眼前，涂君房嘴角不露禁出一抹微笑，“不虚此行啊。” 无邪望向场中全性六人，同样不由心生感慨： “尸魔涂君房，双枪戏郑羽、坐山挽月辛有可，四象拳石阳、百川剑周奇、柴派横练李其先，他们不论哪个都很棘手啊！” “双枪戏……” 胖子口中喃喃道：“这郑羽不过十七岁的年纪，便能将这出身戏班的江湖杂耍练到如此地步，还能硬接小哥这么多招，后生可畏啊！” 解雨臣点点头，深以为然，“恐怕最后的决战就落到这郑羽和涂君房身上了。” 在几人交谈的时候，柴派横练李其先和四象拳石阳正二人凭借强横体魄与张启灵战作一团，战况异常胶着，其余四人两两一组伺机而动轮番上阵，始终保持着四对一的局面。 这几人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以车轮战的方式将张启灵拖垮，江湖上都说全性是一盘散沙，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这不还有战术配合吗？ 说到底其实这六人平日里谁都看不惯谁，之所以能放下个人恩怨联手对敌，只是出于对张启灵的重视与由衷的钦佩。 实力是一层原因，另一层是因为在生死决战之前，还会给自己这帮全性妖人认认真真还礼的，只有张启灵一个。尤其是这帮人抱拳行礼的时候，有的还是右手在上。 其次张启灵每次生死之战的时候从不留手，即便实力远超对手也都会全力以赴，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但就是这习惯却让作为挑战者的六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尊重。 涌泉相报也好，投桃报李也罢，总之他们愿意放下身段与恩怨，联起手来用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助他扬名，来回报这份尊重。 这样的举动无关立场，更无关善恶，甚至几人心里都清楚，日后再见到张启灵的时候说不定依然会打生打死，但这并不妨碍此时此刻他们做这样的选择。 在他们眼中交手的每一招每一式并不是夺走对方性命的利剑，而是敬出去的一杯杯烈酒。 敬张启灵，敬紫麟真人。 或许这在别人眼中只是自我感动而已，但他们不在乎，无论如何，此时此战都必将会永远铭刻于心。 “四象拳！” 石阳收拳于腰腹间，短暂蓄力后一记标准直拳轰出，凶猛拳罡状若玄武。 当的一声，郑羽手中两柄镔铁短枪合二为一，霎那间枪出如龙，枪头似脱缰野马与那玄武拳罡直奔张启灵而来。 张启灵微微侧身抓住枪头顺势一带，郑羽连人带枪不受控制的向其身后冲去，就在就与自己平行的霎那，一掌拍在其胸膛之上。 而后右脚后撤半步，一拳迎向石阳。 最终虽然成功将其轰退，却不想这四象拳威力之大远超从前，身形一阵踉跄不由后退两步，连带着护体金光也出现一丝动摇。 刚刚稳住身形，那全身被黑色岩石覆盖的辛有可，抱臂以肩头冲撞而来，张启灵不闪不避以同样的姿势撞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后，金光与黑色岩石冲撞在一起，强大冲击波如滔天巨浪般席卷全场，烟尘散去，金光完好如初，黑色岩石寸寸龟裂，周遭数十丈的牧草被夷平，二人脚下已是光秃秃的一片。 张启灵辛有可二人互不相让，僵持片后刻齐齐抽身后退，后者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这时涂君房身上飘散出缕缕黑雾，而后落地化作贪、嗔、痴三个面目狰狞的怪物，朝张启灵扑来。其余四人也一哄而上。 尸魔涂君房是三魔派现今唯一的传人，其手段可以通过接触从而显化并影响他人的三尸，所谓“尸魔”的外号便是由此得来。 凡中招之人身心必定为己身三尸所困，会对其心智产生极大影响，而这种影响通常会伴随中招之人的一生，成为其无法摆脱的负担。但这招对心思单纯且又无杂念的人没用，要么就是影响很有限。 只是涂君房从始至终都没碰到过张启灵，接触最多的不过是他的护体金光而已，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招会管用，也就没做那个无用功。 百川剑周奇、李其先、石阳、郑羽四人相互对视对视一眼，借着涂君房的掩护再次上前与张启灵纠缠在一起。 张启灵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然威胁最大的涂君房现在奈何不了，那这威胁第二大的郑羽说什么也得优先解决。 打定主意便付诸行动，但先后试了几次不是被涂君房三尸阻挠，就是被这李其先凭借强横体魄挡住。无奈之下只得放弃郑羽转攻李其先。 当即激发体内麒麟血，血红色阳五雷包裹右拳，拼尽全力一拳击溃四人，而后发丘指直取还在半空向后倒飞的李其先胸膛。 张启灵在刚才的短短一瞬间推演过无数次李其先的应对方式，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以说不论他用什么方式来应对都是必败的结局。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自小修习柴派横练的李其先，拿来抵挡自己的手段，竟然会是自家的发丘指！ ps：应一位读者老爷的要求，从今天开始会不定期的在章末更新“黑瞎子的三十个不得不说的小故事”。 小故事1 早年间石湖山浇地的时候，黑瞎子曾经不小心把10块钱掉在了小溪里，当天他沿着小溪追出去十里地，最后钱没找着，鞋跑半道坏了，黑瞎子赤脚走了半天觉得太疼，又花了30块钱买鞋。 第240章 锡林草原(五) 发丘指是以麒麟血为基础才能施展的功夫，正是靠着麒麟血中蕴含的先天一炁才能无坚不摧，按理说外人是绝对不可能修习 的，可李其先这一手发丘指又太过相似，一时间张启灵心里也不能确定张家老祖宗是否骗了后人。 但他也没太过纠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眨眼间二人错身而过，李其先双指被折断，发丘指力径直穿透整条小臂，鲜血淋漓，染红半边衣衫。 经这一遭张启灵基本可以断定他用的就是发丘指，而且还有可能是张家人亲手传授给他的。但却只是阉割版本，因为他并不具备张家血脉，无法调动体内先天一炁，就无法修习完整的发丘指，自然也没有那无坚不摧的发丘指力。 “看枪！” 郑羽舞动手中拼接成一体的铁枪，使出一记野马跳涧，枪头带着锋利罡风和无尽烈焰直奔咽喉。 张启灵用力一脚踏落枪头，紧接着踩着镔铁枪身高高跃起，精准的落在郑羽肩头，双膝夹住其头颅，双臂平举腰胯猛然发力，眼看便要拧断他的脖子。 谁料郑羽却好似见识过这招一般，早就有所防备，当即以收枪于腹部，双手连续发力长枪于腰腹间打旋，带动整个身躯跟随着张启灵拧转膝盖的方向原地转起了圈圈。 解除危机之后，立马下腰后仰，长枪再次一分为二，一柄支撑身体，另一柄猛地向张启灵刺去。 后者抽身后退，刚稳住身形，另外几人的攻势便已袭来。 “万川归海！” 周奇长剑一抖挽出数朵剑花，剑气冲天而起横贯苍穹，急转直下直奔张启灵而来，似一条瀑布挂在半空，又如银河自九天垂落。 涂君房也将自身三尸全部抽离体外，身心短获得短暂的极度宁静，当即施展秘法以消耗自身性命为代价，大幅提升功法威力，强行引动张启灵三尸。 张启灵正欲有所动作，不料体内三尸瞬间开始躁动，心神激荡不止，就连修行五十余年已经成为本能的功法运行也受阻。 身上开始升起的缕缕黑气，已经渐渐有了形状，这正是三尸显化的必经之路。 “清心如水， 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 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 长啸鸣琴， 我心无窍， 天道酬勤！” 张启灵口中轻声念诵着，双手掐起法诀手势不停变幻，待到法诀与口诀完毕时，身心瞬间归于宁静，即将显化的三尸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后周身泛起无比耀眼的金色雷光，比这头顶的太阳还要刺眼，体内先天纯阳的麒麟血开始剧烈燃烧，体温随之急剧上升。 肩头麒麟纹身于身后显化出数丈高栩栩如生的狰狞虚影，随着这头麒麟一声响彻天地的嘶吼，周身阳五雷由金转紫，气势骇人宛若天罚。 “阳五雷法！” “紫霄！” 紫霄雷在神话中是天罚之雷，放在现实它所代表的就是阳五雷的最高威力，华夏古代多以紫色为贵，正因如此道门先辈们，才这将半部雷法的最强一击定成紫色，也是老天师为张启灵取道号为“紫麟”的由来。 “轰！！！” 一声惊天雷鸣后，张启灵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道足有五人合抱粗细的紫色雷柱，无论是漫天剑气还是镔铁长枪的罡风，亦或是涂君房显化的三尸，都在这直上九霄的雷柱中化为齑粉。 滔天气浪席卷半边草原，就连战场边上停放的越野车都几乎要被掀起，一眼望去周遭竟看不到半根牧草，都是光秃秃的一片，雷柱的中心更是形成了一个深约三米的大坑。 周奇与涂君房躺在坑内浑身焦痕，但都还活着，或许是因为惜才，或许是出于修道之人的慈悲心肠，总之，张启灵虽尽全力但却没下杀手。 大坑的边缘，郑羽单膝跪地，衣衫褴褛，两支镔铁短枪像是两扇铁门一般挡在身前，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面无血色。 良久，他在观众们震惊到极点的目光中艰难的缓缓站起身来。 “小哥，你知道么，你是我到现在为止，仅有的两个偶像之一。” “只可惜我是用枪的，不用刀。” 郑羽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将两柄短枪再次拼在一起，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笑道： “关于你的那部网络小说，我很喜欢，它一直是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所以说嘛，我不喜欢叫你紫麟真人，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那个神秘且强大的麒麟小哥。” “小哥？”郑羽一脸期待，试探着问了句。 “嗯” 张启灵轻声回应。 郑羽笑了，但笑着笑着眼眶便开始泛红，眼中充满落寞与无奈，“对不起。” “第一次见到你真人，竟然是以一个全性妖人的身份，或许我不该自称是你的粉丝……” 张启灵轻轻摇头，俗话说见字如见人，与人交手也是一样的道理，能感觉到眼前这少年有一颗善心， “心存正道，在哪都一样，你很好。” 郑羽再次露出开心的笑容，深吸口气，“小哥，我还有最后一招，它也是我最强的一招，是从我另一位偶像西楚霸王项羽那里学来的，要见识一下吗？” 张启灵做了个请的手势。 “喝！” 郑羽大喝一声牙关紧咬，面目变得狰狞，提起剩余全部真炁灌入长枪，单臂持枪斜刺入身前地面，又是一脚踢在枪杆，枪头高高挑起，真炁于半空被拖成一条长龙，重重砸落。 一声嘹亮龙吟过后，枪出如龙，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直奔张启灵而来。 “霸王卸甲！！！” 后者周身雷光大作，双掌一推，漫天雷光排山倒海般朝郑羽当头拍下。 刺眼雷光散去。 张启灵单手在胸前两寸处握住仅剩一截的枪头，心口金光连同身上道袍被硬生生戳出个大洞。 而年仅十七岁舍命一击后的郑羽跪倒在地，七窍流血。 这时，一名个子不高有着雀斑的长发青年，朝战场中心缓步而来，深深躬身抱拳行礼道：“全性代掌门，龚庆，见过老天师并紫麟真人。” ps：黑瞎子不得不说的三十个小故事2 黑瞎子、丁嶋安、那如虎三人在张启灵不在的十年里，曾经举办过好多次尿远比赛，但是黑瞎子常常垫底，那如虎说可能是青椒吃多了的缘故，丁嶋安建议他多吃韭菜。 第241章 小周 随后老天师将所有人都赶出这片草原，只留他自己和龚庆，就连张启灵都不例外。 最终他提着那使用自家发丘指的李其先，上了无邪的车。公司众人则将战场中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重伤未死的几人带上，乘坐直升飞机离开。 经锡林草原一战，全性十二高手中，五人身死，七人重伤。而张启灵胸口衣服破个大洞，看上去有点狼狈，除此之外便是一点并不算严重的内伤。 无邪拿出两套衣服给他换，一套是他常穿的黑色连帽衫和牛仔裤，另一套是天师府的道袍，他选择了前者。 老天师早有言在先，这趟完事之后便让他下山历练不必着急回山，本次事件全部责任由老天师一力承担，除非再生个小孙孙，否则不想在龙虎山见到他。 车一直颠簸的向前行驶着，半个钟头后，车队来到锡林草原边上的营地。 解雨臣的伙计开始架锅造饭，张启灵等四人与那如虎就坐在夜空下聊天。 “小哥，这李其先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发丘指呢？我吃过麒麟竭都练不了。”无邪疑惑道。 那如虎沉吟片刻道：“我小时候和李其先在柴老师门下求学的时候，他还不会发丘指，大概二十多年前。” “那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张家人教的呗。来先吃点这个垫吧垫吧。” 胖子给几人分发着干粮，不假思索道：“什么人才会把自家的绝招传给外人，还是个全性，这有点耐人寻味了。” “叛徒。”张启灵道 “脱离张家的人。”无邪道。 解雨臣缓缓开口：“或者，他退出张家后加入了全性。” “对辽！” 胖子笑道：“如果他早就加入了全性，比如四四年之前，那就很有调查的价值！活的越久，知道的就越多！” 那如虎摇摇头：“你们恐怕要失望了，李其先说，教他这门功夫的人已经死了，是他亲手将尸体葬回东北的。” 这时候一个伙计走过来，将一张a纸递给解雨臣，“会长，您的传真，请您签字。” “好” 解雨臣点点头，打量片刻突然露出笑容，对伙计说：“你去忙吧。” 接着向铁三角展示着手里的纸张，那是一张账单，哪都通总部发来的。 “你们三个谁把这钱给我还了？” 胖子接过，数了数后面的零，“个十百千万，十万……” “一点五个亿！靠！抢钱呢？！” 张启灵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接着便听解雨臣解释道： “小哥从龙虎山开始到锡林草原，一路杀了113人，都是人家哪都通收的尸，善后工作也是人家做的，这个价钱已经很良心啦！这还是看在无邪的面子上，不然收你两个亿！” 张启灵叹口气，心里对自家师伯的认知再次刷新。真有心跑到师伯面前问他；不是说好师伯你担责的嘛？结果就光担责不付账啊？ 现在浑身上下七百二十六块五，这还是儿子给的，去哪找这一个多亿？难道再去巴乃把老婆的黑魂玉棺材敲一块下来？ 无邪一把将这账单抢过来，冲身后摆弄电脑的女孩喊道：“小周，你过来下。” 一名二十出头，略显稚嫩长相可爱的短发女孩小跑着过来，“关老师您找我？” 无邪紧皱着眉头，“怎么回事？我不都签过字了吗，怎么还要钱呐？” 被称为小周的女孩低着头，小声说道：“您二十六号就已经被董事会停职了，原则上您的签字授权不能生效。” “原则？原则上董事会没有权力停我的职！” “这是赵董的意思，而且他还说既然是您签的字，您就得负责把钱要回来，不然这1.5个亿就得算到您头上。” “真行！” 无邪被她给气笑了，好在现在债主由公司变成了解雨臣，那就不用着急，甚至舔着脸不还也行。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不要脸，心道；就算我不还钱你小花还能丢下我不管吗？ 这么一想无邪顿时觉得轻松许多，看着女孩眉毛一挑，故意戏弄道：“我不都被停职了吗？那你还跟着我干什么？赶紧回去另找条出路算了。” 女孩眼眶一红，泫然欲泣道：“别呀关老师！我好不容易才通过公司选拔来的您身边的，您别赶我走啊！我……” “别哭别哭，不赶你走……” 无邪一看大事不妙连忙乖哄，拿起桌子上一沓资料递给她，“交给你个任务，去查查这李其先的师傅是个什么来路。” “真的？”女孩吸吸鼻子，试探着问。 “比珍珠还真。” 女孩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翻动几下手里的资料，当着几人的面抓着随身wifi，闭上眼睛盘膝而坐。 接着周身开始不停闪烁起数据流形成的流光，看上去与科幻电影中的机器人有得一拼。 这番操作张启灵饶是修行五十余年也没看懂，甚至一度怀疑这姑娘根本不是人类。 无邪笑着解释道：“她是个先天异人，异能是操控电流，不过很微弱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她的大脑开发程度比正常人高出很多倍，这就使得她的大脑可以像一台超级电脑一样运转，数据传输就靠她自己处理过的电流，也可以靠这些电流链接绝大多数电子设备。 不过也有缺点，这小姑娘特别特别能吃，跟她出去执行任务，我的包里有一大半都得给她装吃的。” 无邪说完便发现众人都盯着自己看，不由心里发毛，“你们看我干嘛？” 胖子一脸痛心疾首，“天真，我发现你现在变得蔫儿坏蔫儿坏的！” 解雨臣斜睨无邪一眼，幽幽道：“你怎么一天闲着没事老是逗人家小姑娘？” 张启灵眨巴眨巴眼睛，对于超级电脑什么的似懂非懂，但作为结婚五十多年的老男人，有件事他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视线转向无邪，语出惊人道：“她喜欢你。” 无邪僵在原地。 在场几人大多都是这个意思，喜欢或是不喜欢当事人或许看不清楚，但旁观者可谓一清二楚。唯有那如虎持有不同意见，摇摇头道：“我倒觉得是仰慕多点。” 无邪还想在说些什么，却听胖子突然咳嗽一身，转头看去，那盘坐在地的小姑娘身上的数据流已经散去。 小周睁开双眼，“关老师，我刚才访问了公司的数据库，查到李其先的另一个师傅叫董宴，一九三三年加入全性，元老级人物，但是更多资料我没权限查看。” 第242章 处罚 胖子问道：“这个董宴还活着吗？” 小周道：“我能查到的最近的资料是零九年，是西南分部对区域内异人的常规记录，那时候他还活着。” “董宴的资料保密等级呢？”无邪问。 小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甲级” 无邪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一个全性而已就算他是元老，也不该用上这连董事会都不能查询的最高保密等级。 一般只有与“它”或者汪家相关的资料才会用甲级加密。 而且这小周查询资料历来用的都是自己的内部账号，级别上只比赵方旭低一级，按理说甲级资料也是可以查看的，没道理只能查看一半。 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像极了欲拒还迎的妇人，或是被人故意抛出来的鱼饵，再仔细想想整个公司有权利且有能力抛出这个鱼饵的，就只有一个人。 董事长赵方旭！ 否则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停职了，账号还会有权利查看甲级文件。 想到这里，无邪对小周说道：“你随便找个甲级资料来我看看。” 小周面露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片刻之后，睁开眼睛身上数据流停止流转，“找到了，关老师要我念给你听吗？” 无邪摇摇头，“你直接告诉我能不能查看全篇就行。” “可以” 无邪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让我停职是赵董的意思？” 小周点点头，“是的，最开始是毕董在董事会上，质疑您在上次行动指挥上存在问题，要求停您的职，董事会大部分投了反对票，但是赵董直接拍板通过，我看赵董当时还挺生气的。” 胖子对这小姑娘是怎么得知的消息，感到十分好奇，“人家董事会成员开会，你一个小助理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周理所当然道：“我是会议的记录员啊。” 无邪张启灵相互对视一眼，对于赵方旭抛出的这鱼饵和他的用意，已经猜出个大概。 显而易见，人家赵方旭就是要让无邪或是关根趁着停职期间，避开公司所有人的耳目顺着自己给的这条线查下去。 要么是事关重大，要么就是公司内部有内鬼，而且级别不会太低。 无邪在扫除汪家人的时候，曾请康巴洛人倾巢而出，利用他们天生可以辨别汪家人的特性，也顺带对公司内部展开审查，将公司内部和七大区的汪家人和“它”的奸细基本扫除一空，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公司内部具有极大威望的根本原因所在。 而这样的审查哪都通全体上下一共进行过三轮，筛出来的奸细遍布公司各个角落，之后审查制度日渐完善，趋于常态，如果这样都能出现高级别内鬼，那就说明事态已经非常严峻，公司必将遭受重创。 想到这里，无邪看向张启灵开口问道：“小哥，据我所知一般张家嫡支血脉年过百岁的人，取化名的时候一般都会冠以董姓，三三年的时候你还是张家族长，你对这个董宴有印象吗？” 张启灵摇摇头，别说印象就是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这人应该在自己记事之前就已经脱离张家自求生路。 …… 次日一早，龚庆被杀，老天师走出草原，跟着公司的人去往总部，无论十佬会议对自己的处罚如何，都选择坦然接受。 十佬会议的举办地点是在哪都通总部大楼的二十层，与此同时在同一栋大楼的二十一层也在进行着一场哪都通董事会议，讨论的议题是如何处置连杀一百多人的正一门下一任天师，紫麟真人。 那如虎作为十佬之一参与二十层会议，而无邪的小助理则作为会议记录员，则去参加二十一层的董事会。 正因有这二人的存在，故此张启灵不需要参会，便可知道这同时进行的两场会议的全部内容，也算是沾了无邪的光。 二十一层会议室 赵方旭双手交叠于会议圆桌上，面露迟疑，“既然已经答应老天师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那我们这样恐怕……” “赵董，恕我直言，老天师是老天师，他是他，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不存在主犯将所有罪责一力承当的事情。” 哪都通董事会成员毕游龙，蹙眉道：“处罚还是要有的，软禁也好，让他自己画地为牢也罢，总之就让他待在龙虎山，哪也别去，能待多长时间就待多长时间，这也是处于对他的保护。” 前档案管理室主任刘华军冷哼一声，“照你的意思直接废掉经脉不是更好么？这样这紫麟真人不就一辈子都下不了龙虎山了吗？” “就凭他差一点就引发了异人界的全面战争这一项，难道不应该么？我说刘董，你最近怎么突然护短起来了？这不像你呀！” “毕游龙！你是想说我也被人替换了是吗？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对我启动审查程序啊！” 二人说着说着竟当众吵了起来，全无半点上位者的养气功夫。 “嘭！” 赵方旭重重一拍桌子，怒道：“都给我住嘴！说话就说话，要吵你们俩单独出去吵去！紫麟真人不作处罚，举手表决。” 八比一，只有毕游龙一个人坚持处罚，提议作废。 散会后，毕游龙阴沉着脸，一个人行走在底下停车场，手中小灵通拨出去一个电话。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没有？” 沉寂片刻毕游龙叹息道： “我失败了。 对。 你那边盯紧他，现在是对付他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再往后可就难了我们没人是他的对手！” 挂断电话，毕游龙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照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眉头深深皱在一起。 照片十分模糊，只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一个人的背影，那人背后背着一把刀，穿着黑色连帽衫。 第243章 哪都通的前世今生(一) 没过多久，上楼去开会的小周那如虎二人走出大楼，坐进公司不远处的一辆金杯车里，那车里坐着的正是张启灵、胖子和无邪三人。 按照小周所说，老天师要被圈禁在龙虎山，没有十佬的同意不能下山，而张启灵则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小周道：“关老师，赵董让你等等他，说一会要带你去个地方。” 那如虎下车离开，张启灵胖子闻言正要拉开车门下车，谁知小周突然说道：“赵董说二位也得一起跟着去。” 张启灵胖子互相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浓浓的不解。 胖子眉头一皱，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传音道：“小哥！来者不善呐！” 张启灵深知哪都通的能量，淡淡道：“跑不了。” 无邪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有些发白，沉思良久，看着张启灵，开口道：“现在跑了就是摆明了我们心里有鬼，不能跑，我想了半天，觉得应该没事。” 张启灵本命气机被牵动，清楚的感受到了莫山山的心中所想，“我和山儿，都信你。” 胖子满不在乎的靠回座椅，咧嘴一笑，“天真，我也信你。” 无邪嘴角不自觉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开车跟上赵方旭的座驾。 随后，大金杯一直行驶数个小时径直驶出市区，往大山更深处驶去。 这下胖子心中疑惑更甚，半开玩笑道：“天真你说赵董不会把咱带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咱咔嚓了吧？” “真要杀咱们，就凭公司的力量，咱们是跑不了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且宽心吧。” 无邪笑道：“况且人家小哥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一直闭眼假寐的张启灵睁开双眼，淡淡道：“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胖子看向副驾驶的小周，一时玩心大起，“小周啊，你关老师要是有危险你怎么办啊？” 小周吃东西没个停的皱眉思考良久，举起紧握的小拳头狠狠一挥，无比认真道：“那我会给他报仇的！” “啧！” 无邪不由一阵火大，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我都死了你报个屁的仇，你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活着知道吗？” 胖子看向张启灵眉毛一挑，有些得意，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张启灵懒得跟他个万年单身狗争辩，再次抱着胳膊靠在座椅上闭眼假寐。虽然因为自家妻子就是自己的初恋，导致没那么丰富的情感经历，但是这点眼光总还是有的。 小周瘪瘪嘴，小声嘀咕道：“你是我的谁呀，管那么宽！我就不！” 无邪有些没听清，但是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左耳进右耳出，音量不禁提高几分，“你说什么？” “夸你长的帅！”小周赶忙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找补道。 “我跟你说话你听清楚没有？你还年轻不能这么冲动……”无邪眉头一皱，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小周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用自己的小零食堵住他的嘴，“哎呀！关老师你现在怎么跟我爸一样更年期，来，吃个巧克力补补脑……” 早年间无邪老是说胖子唠唠叨叨像是个老大妈，现在的他倒是比当年的胖子还要唠叨。 因为他遇到了比自己还不省心的，现在他应该很能理解当年的胖妈妈，有多么的不容易。 胖子传音道：“小哥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一对儿父女？养媳妇是不是就和养孩子差不多？” 张启灵保持着姿势不动，淡淡道：“一样。” 莫大山主外人面前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温和儒雅，但张启灵和她相处久了才发现她调皮捣蛋的另一面，平日里闲着没事，像是上树掏鸟蛋，捅马蜂窝，下河抓鱼，这类狗屁倒灶的事情也没少干。 就跟个孩子一样，有时候看着可爱的紧，忍不住就想吧唧一口，有时候又恨不得掐死她。这点夫妻二人可谓出奇的一致。 车子就在无邪与小周一路的吵吵闹闹，和胖子震天响的呼噜声中行驶到终点，那是一个藏在山林深处的洞口，只能容纳一辆小轿车进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继续前行几分钟后豁然开朗，周围的岩壁经人工开凿变得十分平整，头顶和地面都有灯光，用以照明和标示道路。 道路尽头有两扇厚重的核爆级安防大门，赵方旭验证身份后，大门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巨大声响缓缓打开，领着几人进入其中。 相比于外面粗犷的山洞，里面则要显得精致不少，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在山体内部，几人都还以为这是在某一栋大楼内。只是这里小部分地方的装潢风格，还停留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但大多数地方都充满着现代主义的极简风和科技感。 显然这里是很早以前就存在的，后来才经过几番大修或是扩建。 “小关你们知道咱们公司的历史么？” 赵方旭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朝身后跟着的铁三角和小周问道。 无邪搞不懂他问这个干什么，沉吟片刻道：“知道，我负责的档案管理室就是咱们公司的前身，但那时候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异人。九三年，档案管理室只保留行动组，其余部门全部重新改组扩编，才有了现在的哪都通，从这时候起档案管理室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只说对了一半。” 赵方旭点头又摇头，“六二年前后，国内某些地方开始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异变，为了应对这种异变，于是上面有位姓张的领导，牵头成立了一个特殊部门，这就是公司的前身——档案管理局，代号七四九。 他们以记录水文和地质信息的名义，建立起东西南北四个档案馆，以这四处地方为节点辐射全国，用以监察和解决这些异变。 七三年春，不知是这些年局里的工作起了点作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全国各地的异变陆陆续续开始减少，档案管理局也就渐渐销声匿迹了。 你们年纪小，再加上这些曾经都是绝密，你们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说道这里，赵方旭貌似不经意间想起些什么，开口问道；“小关你是七七年生人吧？” “张启灵，你呢？” 第244章 哪都通的前世今生(二) 无邪额头一滴冷汗滑落，心中杀意渐起。当初之所以接下公司的差事，不过是为掩护张启灵夫妇长生的秘密，他需要有更高的权力才能将这秘密捂的更严实。 这么长时间以来都相安无事，哪成想这一趟竟反倒害了他们！心中杀意越来越盛，只是又很快平息下来，甚至掩藏的无影无踪。 “九一年”张启灵面色不改。 赵方旭笑着点点头，“那就记住了，你和她都是一九九一年生人。” 一九两个字咬的极重。 随后转头看向无邪，“小关，你和老徐加入公司的目的是一模一样的，这我早就知道，在我向他询问关于冯宝宝事情的时候，这老小子竟然动了封我口的心思，你刚才是不是也一样？” 心思被看穿的无邪和胖子，都是一脸尴尬。 赵方旭继续说道：“我会尽量帮你们瞒，我承认，紫麟真人夫妻俩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点。 老话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坦白讲我并不希望你们俩个出什么差错，你比谁都有资格在这世上活下去。所以千万别让我为难，安全度过这段时间，直到老天师退休。” 三人皆是颔首。 照胖子和无邪想来，不为难的时候小哥他就是安全的，一旦为难，作为维护秩序的人或许会在情感上有所偏颇，但实际行动上绝不会有半点留情。 除非他正式继任天师。 正一门乃至整个道门求的除了天地正道，那就只剩一个长生，这点事放在他们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那时即使秘密暴露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否则就得一直深深的隐藏自己。 老天师之所以执意要小哥承他的衣钵，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此。天通道人或许终有一天会死，但他想护住的人天底下谁都没那个本事去动。 况且一个仅凭半部雷法便杀到天下第二的小哥，等继承全部雷法之时，天底下还有人能敢和他叫板？ 想到这里无邪微微颔首，“明白了，那赵董您着这次找我们来是？” “不是我找你们，是有人找你们。” 几人说话间来到一部电梯前，赵方旭身份验证后，带领几人走进去。 随着一阵电机轰鸣声，重力有了瞬间增大，电梯里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海拔，迅速由四百多下降至-100。 随后几人来到一处极具科技感的研究所，或者说医院更合适些，琳琅满目的电子仪，器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两边厚重的玻璃墙后。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或是隔着玻璃记录数据，或是蹙眉低声讨论着什么。 但令几人没想到的是，玻璃后的病房内，这些人以及仪器服务或者说研究的对象，仅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一岁多点的男婴，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只是身上插满着各类导管以及电子仪器。 胖子眼中满是不解，“赵董，这是？” 张启灵自进来，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盯着这男婴，此时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齐羽” 男婴看着玻璃外的铁三角，可爱的小脸上渐渐绽放灿烂笑容，穿过厚重的玻璃，如清晨朝阳般撒在几人心头，手舞足蹈着，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无邪心头狠狠一揪，双眼渐渐泛红噙满泪水，转头看向赵方旭，颤声道：“他...他怎么……” “九三年，我指使徐翔率队对格尔木疗养院发动突袭，冯宝宝在疗养院深处隐藏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他，于是便把他带回公司，那时候的他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赵方旭叹口气，继续说道： “据他所说，有人在他的身上进行过长生实验，也喂他吃下过一种叫尸鳖丹的药物。 后来经过检查发现，正是这种药物，导致他的身体出现了逆生长，再加上早年间一场大战留下的旧伤，导致他现在不得不像个身受重伤的婴儿一般活着。 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是我们这些成年人的十几倍。” 见几人面露疑惑，赵方旭便为三人讲述了一段往事。 一九八零年，齐羽应陈文锦的邀请，踏上回国的轮船，去参加当年九门在西沙的那次考古行动。 当时的陈文锦身负双重身份，明面上她是九门陈家人，暗地里她还身兼档案管理局的外勤行动组组长，有着相当不俗的战力与个人能力。 所谓西沙考古，实际上就是有共同敌人的九门和档案管理局，这双方合作的结果。 档案管理局出装备资金以及搞定考古许可，九门出人手。 行动正式开始之前还在筹备阶段的时候，陈文锦在向齐羽发出邀请后，竟被“它”暗中替换，齐羽的具体行踪也一并跟着暴露。 最终导致其在公海遭到“它”的袭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齐羽因自小天资聪慧且又勤奋过人，得以早早踏入自莫山主去世，后鲜有人能登上的儒道修行路。 以至于儒家积攒千年的气运大半都向他倾泻而去，年仅三十一岁便已是半个儒圣，距离莫山主当年的从圣境界仅有一步之遥。 那些手段不俗的袭击者们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倒被齐羽尽数干掉，有惊无险的逃到了公海的一座岛礁上。 八零年的某天傍晚，齐羽向陈文锦发出求救信号不久，有一老者御剑而来。 老者穿着一身黑色西服，一头银丝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老朽是汪家现任族长，‘往圣’汪铭之，特意来取齐先生性命。” 齐羽一身墨色长衫，负手而立，笑道：“巧了，齐某对汪族长这颗项上人头也很感兴趣！” 大战一触即发，霎时间波涛汹涌风云色变，余波卷起滔天海浪，宛若天倾。 许久之后，满身鲜血，面色苍白的齐羽像是丢死狗一样，将早已断气的汪铭之丢到一边，一下子跌坐在地。 这时，“陈文锦”登陆岛礁，齐羽苦笑一声，随即失去意识。 第245章 齐羽 哪都通进攻格尔木疗养院解救出来的不止齐羽一个，还有真正的陈文锦，但她之后不久便因治疗无效而跳过死亡这个步骤，直接进入到不可逆的尸变过程。 千禧年初，痛苦不堪的陈文锦在日益加深的绝望中，请求安乐死，并拜托公司处理她的尸体。 她生前留下来的视频资料赵方旭早在当年便转交无三省，备份也都给在场几人看过了。 只是这对情侣终究还是落得个只能九泉之下相爱的结果，难免让人唏嘘。 至于齐羽，公司也一直在竭尽所能的去治疗他，但收效甚微，慢慢的也就成了眼前这样子，不过他本人很是乐观，即便每时每刻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胖子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电子仪器，不禁心生警惕，这真的只是为了救治齐羽而设的吗？就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张启灵与无邪也有同样的疑虑。 赵方旭好似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一般，对几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大可放心，不论是我还是上面都没有求长生的念头，甚至我们一致认为不该进行关于延长人类寿命的研究，因为这件事百害而无一利，这点我想你们应该明白。” 无邪嘴唇张了张，犹豫良久，终是开口道：“您找我们来，是不是意味着，齐羽他……” “不，根据医生的诊断结果来看，他至少还有两年的寿命。唉……” 赵方旭叹口气，“但他不愿意死在病房里，他想回家看看。 小关，你们带他回家吧。” 胖子有点担心，“他现在的身体能行吗？” “公司之前曾试图为他研发一种药物，用来对抗逆生长的过程，可惜失败了。 这种失败的药物可以使他的身体恢复到正常婴儿的水平，但时效只有二十四个小时，药效一过必死无疑。” 赵方旭说道：“你们准备准备，一会儿会有专机送你们去长沙。” 张启灵看到玻璃那头的设备将一管红色药剂推进齐羽体内，过了几分钟后，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孩走进病房，小心翼翼的拔掉各种导管为他穿上量身定做的一套西装，和一双小皮鞋。 古人讲衣锦还乡，好不容易回趟家总是要穿的体面些的。 随后齐羽便被抱了出来，但是无邪和胖子因实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都有点不敢去接，最后还是张启灵熟稔的将其抱在怀里，嫣然一副轻车熟路的架势。 齐羽搂住张启灵的脖子，开心的笑着，咿咿呀呀的说着婴语，睁着灵动而又充满好奇的小眼睛打量着四周，不哭不闹任由这位临时奶爸抱着上了飞机。 虽然他的灵魂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可张启灵总是免不了把他当孩子，或许也是当年带孩子留下的后遗症，飞机飞行途中时不时的伸手去摸摸他的裤裆，以确认婴儿状态的他有没有拉裤子。 齐羽对此颇为不满，瘪着小嘴气鼓鼓的冲张启灵说出了第一句含糊不清，但还算完整的话。 “哦不系小孩几，不会拉裤兜！” 张启灵微微愣神，拿过胖子提前准备好的奶瓶，滴几滴到手背上，确认温度后递到齐羽的唇边，全然没把他当成将死之人，打算用实际行动反驳他。 “喝不喝？” 心道，喝你就是小孩子就得乖乖听我摆布，不喝你就饿肚子！ 齐羽本想硬气的拒绝，可奈何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只好板起脸两小只手抱着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奶瓶喝了起来。 “嗝儿~~” 齐羽打个奶嗝，心满意足的摸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张启灵抽出纸巾为他擦擦嘴，再次将手伸到他的裤裆下，齐羽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怒目而视，却又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无邪和胖子轮流为他讲述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和他可能不知道的一些张家以及九门与“它”，也就是神教的数次交锋。 起初齐羽还是一脸愁容，但在听到代表着神教最高战力的横渠四庭柱唯一在世之人，代号仙路的灰石，也被黑瞎子在四姑娘山解决之后，终于露出笑容。 胖子至今说起来心里还是很解气，笑道：“另外一个天心宋来春被小哥在云顶天宫斩首，剩下的生民秦传泽被困死在张家古楼，魂魄后来都被巴伦一口老痰给直接腐蚀掉了，这劳什子的横渠四庭柱最后没一个好死的，真他娘的痛快！” 齐羽小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眼里却渐渐噙满泪水。 九门付出近乎一代人的代价，终于端掉汪家人的老巢，就算这汪家和所谓的横渠四庭柱都仅仅是神教的爪牙而已，但也足够使他喜极而泣。 几小时后，飞机在长沙落地，齐羽一路上都没拉裤兜子。 可喜可贺。 齐八爷当年出国之后，齐家老宅便被解九爷盘下，原本是想着等解决背后的敌人之后，八爷还能回来住几天，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宅子会一直空闲至今，九门的九位当家人至死也没能看到自己的后人活在阳光下。 甚至齐家人早在齐羽回国之时，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陆陆续续离世，时至今日与齐羽关系还算近的，只剩了一个黑瞎子。 张启灵将不停挣扎的齐羽放到地上，任由他跌跌撞撞的走向那扇尘封已久的漆红大门。 到家的这短短七八米的路程，齐羽已经摔了两跤，小手沾满泥土与鲜血，一身看起来格外可爱的西装也变得脏兮兮的，可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终于，在他离那扇大门仅剩一米的时候，又摔了一跤，但这次再没能爬起来。 饱受非人痛苦折磨几十年都没流过一滴泪的齐羽，在自家门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流下了回国后的第一滴眼泪，渐渐泣不成声。 黑瞎子走过去将他抱在怀中，推开大门，走进齐铁嘴当年教小齐羽写字的那间书房。 这时，怀中的齐羽停止了哭泣。 黑瞎子仰起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齐羽就安安静静的蜷缩在他的怀中。 一五年十月五日，齐羽死了，就死在他父亲的书房里，死在了黑瞎子的怀中。 第246章 陆南风波 齐羽安葬之后的第二天，赵方旭给无邪打来电话，要其隐藏身份火速赶往陆盘水，同时也交代了他具体的任务。 挂断电话，无邪向张启灵和胖子讲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就在张启灵等人陪着冯宝宝去往巴乃的当天夜里，准确的说就是冯宝宝坐在曾是夏蝉故居的那片花田中的时候，哪都通陆南分部负责人廖忠被杀，杀他的人正是他手下的临时工，无邪和孟四祥当年从药仙会救出来的蛊身圣通——陈朵。 廖忠一死也就意味着董事会有了对临时工制度动手的由头，甚至这个制度将面临着被取消的风险，冯宝宝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好在董事会内部对临时工制度改革何种程度，存在着较大分歧，力度太小担心今后重蹈覆辙，力度太大又怕适得其反，就连赵方旭本人也未下定决心。 这样大家就都有了可操作的空间，不至于被一棒子打死。 廖忠死后十五分钟，无邪接到赵方旭电话，同时五架带着档案管理室四支小队的直升机飞抵巴乃接走无邪，全速赶往陆南，目标人物正是陈朵，赵方旭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四支小队都曾是进攻汪家的主力，是无邪手下最精锐的四支小队，按理说这次行动绝无失手的可能，可它最后偏偏就一败涂地。 原因是无邪担心陈朵体内的苗疆魂蛊，也就是原始蛊会泄露伤及无辜，因此没有在市区对她下杀手，也就错失了动手的良机，导致陈朵最后被一群神秘人救走。 这也是事后董事会问责的根本原因所在。 后来其中一支小队顺着当时神秘人留下的尸体，查到了他们的身份。但诡异的是留在现场的这一共二十一具尸体，直到一个月前在公司档案上都是非异人。 突然成为异人的案例不是没有，比如突然觉醒，再比如像黎簇那样受到神树力量辐射，或被某种外在因素影响的人，可这些都只是个例而已，绝不可能一次性出现二十一个！ 而且他们都来自一个叫碧游村的地方，无邪派卧底前往村内探查消息，谁料竟查到这里名叫马仙洪的村长正是八奇技之一，神机百炼的传人，他还没半点要遮掩的意思，这才临时通知罗天大醮上的莫山山前来。 要说只是创立个异人流派而已，本不是什么大事，况且马仙洪家先人马本在还和老爷子有交情，犯不上也不好对他大动干戈。 真正让无邪和莫山山下定决心不顾往日香火情，也要对他动手的原因，是因为这马仙洪在尝试批量制造异人！ 这是底线，触之即死！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照原计划无邪本该再调小队前来支援，双管齐下一边逮捕陈朵，一边解决碧游村，但赵方旭却突然叫停行动，再然后就只好撤回所有人手，只留一个卧底继续留在村子里以待后续。 显然在无邪率队行动的这段时间里，赵方旭已经完全下定决心，不然不会让已经停职的无邪以秘密身份参加这次行动。 “赵董的意思是临时工制度还得继续存在，但要进行适度改革，至于要改到何种地步，要看最后的行动结果，看这些临时工们自己。”无邪道。 胖子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赵董要把这七大区的临时工都集结起来，让他们统一行动，去解决陈朵和碧游村的问题，然后看成果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们。” 张启灵觉得这次任务本身并不危险，有危险的是去执行任务的冯宝宝，她的心思太单纯并不适合一个人行动，又身具长生的秘密，去了很可能会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 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总得有个操刀鬼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否则最后很可能任务没完成，反过来伤到她自己。 最适合当这个操刀鬼的人就是与她互为本命的自家儿子，但他身上同样有很多秘密。 “龙桃神树还有无根生藏品的事情，咱们也得赶紧提上日程，别的都好说，关键是这无根生的藏品里还有冯宝宝的油画啊。” 黑瞎子一拍桌子，音量不禁提高几分，“她万一因为这件事死翘翘了，我大侄子不也跟着一起歇菜了？” “老办法，兵分两路吧。” 无邪一摊手无奈道：“我、小哥、山山姐，我们三个跟着楚岚去陆盘水。我和小哥化妆潜入，山山姐就跟在楚岚身边以防万一。” “秦岭那边，胖子、黑瞎子和小花你们三个去，一来是为确定龙桃神树是否有秘境，二来把无根生的藏品通通打包带走。 对了秦岭那边的事情暂时先别告诉楚岚。”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毕竟儿子和外甥女都在那边也不可能跑秦岭去，不管他们的死活，况且那马仙洪的状态实在太奇怪，莫山山还想再确认一下。 无邪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对黑瞎子说道：“对了你把黎簇也带上。” 黑瞎子点点头，当年在古潼京的时候冥柳神树的力量突然暴走，导致很多人都因吸入过多能量爆体而亡，连胖子都差点死在那里以至于到现在不得不常年维持逆生。 灾难过后还活着的就只有无邪、黎簇、张日山这三个，除了黎簇这小子用c4炸药把自己炸的半死不活以外，其余二人没受半点伤。 张日山没受伤不难理解，就算他早已脱离张家可身上总还流着张家的血，哪能被自家冥柳所伤。但无邪和黎簇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起初无邪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吃过麒麟竭，可后来看到黎簇也没事这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黑瞎子经这些年的查证，基本可以断定无邪与黎簇二人是远古时期神树守护者的后裔，本质上与张家人并无区别，只是没那份堪称逆天的血脉力量传承。 胖子对无邪的安排有点异议，“天真，咱当年去秦岭的时候那地方可有一座天然气局，要是路线不对可是谁去谁死啊！这么多年了路线我早忘了，哪能精准到每一步都落在对的地方！” “啧！” 黑瞎子啧了一声，不服气道：“怎么？就许他无根生的神明灵能无视炁的影响，我黑瞎子的炁体源流就不行？” 第247章 张秃子 第二天傍晚，张启灵时隔多年再次戴上张秃子人皮面具，与张楚岚冯宝宝一道踏上前往陆盘水的路途。 无邪莫山山二人则暗中换掉碧游村内新来的一对姐弟，以他们的身份潜伏在村内。 飞机一起飞，冯宝宝便不停的开始按动座椅上的按钮呼叫餐食，空姐对此颇为无奈，只好软着声道餐食正在准备中，请耐心等候。 张秃子捧着飞机上的过期杂志读的津津有味，看着上面一个个衣着简陋的女郎们，时而摇头叹息时而连连称奇。 “好邪恶！” “白！真白！” 张楚岚白这精神分裂的神经病一眼，低头看起公司给派发的此次行动专用的联络手机来。 几大区的临时工都在一个绿泡泡群，但从拿到这手机到现在，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是在潜水还是所有人都不在线。 “叮” 张楚岚手机一声新消息铃响，陆东临时工在绿泡泡群里冒头，张秃子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的杂志，和冯宝宝一左一右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同时看向手机屏幕。 陆东临时工一段文字消息映入眼帘：“你们好，我想你们其中的某些人我们去年应该合作过，在境外的一次保密行动中，只是没有碰过面，很高兴能和各位新朋友和老朋友们在一起合作。” 冯宝宝的头依旧搭在张楚岚的肩头，把脸转过去看着他，“境外的巴罗斯托逊，我也去过，关根说那群人姓汪。” “当时这几大区的临时工都去了吗？”张楚岚问。 “不知道，当时我们都被易过容谁也不认识谁，是不是都去了要见过面才知道。” 张楚岚回复这位陆东的临时工一句你好，想试试看能不能炸几个人出来，过去许久群里仍是一片死寂。 这时陆东临时工往群里发了个红包，结果瞬间被抢空就连单身二十年的张楚岚手速也比不上他们。 不禁爆粗口，“靠！这群人果然都在！” “果然还是红包管用啊！”张秃子摇头失笑。 几个小时后一行三人抵达陆盘水，去往哪都通的快递点取回黑金古刀，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了下来。 张楚岚打开手机一看，果然群里依然只有陆东的一个人在说话，而且这次发的是语音听起来像是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一连四段语音，语气舒缓不急不躁。 “各位都到了吧，没人提起集合的事吗？” “说实话要是没有这次任务，我也不想和各位见面。” “任务的简报大家都看了吧，陈朵到这里以后曾和一个叫万良材的人有过接触，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万良材我查过了，无异人背景，经营着一家小吃店。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露面，那就由我前去探探路，这次任务我一个人完成也行。” 西南大区临时工发来一段文字消息，“我和你一起去。” 接着就是一大段语音，声音虽为男性却有点女性独有的婉转灵动。 “嗨，大家好我西南的，叫球儿就好，我都不知道你们几个之前居然合作过，不管怎么说这次咱六个凑到一起还真不容易，就是不知道这陈朵手段怎么样。” 西南临时工这话一出，陆中的不再潜水，一大段长语音发进群里，是道低沉而有力的男声。 “浑球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据可靠消息，我们这次行动的情报都是关总提供的，在我们之前来抓陈朵的就是他和他手底下的小队，过程不得而知，但结果就是关总现在已经被停职了，陈朵也没抓着。 档案管理室具体是个什么组织我想各位都有所耳闻，连他们都没搞定的事情，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另外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各位，陈朵有同伙而且很可能就是我们去年的老对手。” 张楚岚转头对张秃子冯宝宝说道：“我们也去吧，但是就跟在他们身后先不暴露身份。爹，你隐藏在暗中策应以防万一，就别跟着我们一起了。” 张秃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咧嘴一笑道：“我可不是你爹，以后称呼上要注意点，别乱认爹呀!” 张楚岚翻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现在房间里就我们三个人！以后我会注意的！” 张秃子一拍大腿，瞥一眼他手里的智能手机义正言辞道：“那你也不能乱叫啊！二十岁的小伙叫我爹，万一传扬出去这不是坏我名声吗！” 张楚岚一怔，终是反应过来这是公司提供的手机，况且智能时代要想入侵一台设备实在太过简单。当即嬉皮笑脸道：“张叔，我就是跟您开个玩笑，别认真嘛！” “这关乎我的清白，这是能玩笑的嘛？以后注意点！” ———— 深夜，陆盘水羊肉粉店前，一个戴着眼镜面相四十多岁的儒雅中年人走到空荡荡的大街上，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到嘴边，说道：“我问过了，这个万老板应该没什么问题，陈朵来这里是为找一个叫梅金凤的老婆婆。” 这时一名有着披肩金发，男生女相的男子，划着滑板来到儒雅中年人身边，笑呵呵道：“你好啊，肖哥。” “西南，王震球。” 被称作是肖哥的男子打量这人一眼，继续冲手机输入语音，“梅金凤曾经来过万老板的店里，对他的羊肉粉赞不绝口，但她声称自己平时不爱出门，要万老板将做好的羊肉粉送到她隐居的地方，陈朵要走了她留下的地址，我也要了一份。另外还有一封信。” 张楚岚眉头一跳，就在群里看到西北临时工的信息，“别打开！” 但为时已晚，那封信说话间便被打开。紧接着，从四面八方涌出一大群双眼赤红的老鼠，绕开王震球直奔肖姓男子而去。 “球儿，躲远点。” 男子淡淡道，双眼渐渐被猩红杀意占据，一连甩出数道凌厉掌风，周遭鼠群尽数化作一摊烂泥。 王震球惊讶于他的强烈杀意，稍微愣神后，说道：“肖哥，我没看错的话。你这是大慈大悲手吧？” 伸手抹了把微乱的大背头，看向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王震球，“球儿，嘱咐你一句，不要试着和我套近乎。 另外，请你下次务必记住，当我要求你躲远的时候，有多远就跑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