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织锦店》 第1章 飞星楼 寰宇飞星大厦,伫立在江南最繁华的一处商业街上,是整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高耸入云的楼身宛转向上,若是白天,大厦上一片片蓝色的反光玻璃,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彩,所以被人们叫作“飞星楼”。“飞星楼”是知名服装品牌“寰宇飞星”公司的写字楼,在它的四周乃至全国的大小商场里,不知有多少商家售卖着从这里设计出的一款款流行服饰。 今晚是七夕之夜,可员工们仍在忙碌着,大厦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就像坠入人间的银河一样璀璨壮丽。站在40层的顶楼平台上鸟瞰全城夜景,万家灯火,流光溢彩。 谁也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顶楼平台上,正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年轻的女服装设计师孟锦华。月光映照着素白色的长裙,她仰望星空,齐肩短发在风中飞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她喝干手中最后一罐啤酒,一边嘟囔一边踮起脚尖用力向天上抓去,触摸到的无疑只有空气。三年前,她第一次踏进这座大厦时,以为所有梦想都会在这里实现,到了今天她终于明白,一切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她28年的人生终究错付了。一路披荆斩棘,拼尽全力,到如今不仅一无所有,还背上了一身债务和洗不清的骂名。这一切,都像这座光怪陆离的“飞星楼”一样虚幻至极! “参赛选手孟锦华,在‘星河锦绣杯’服装大赛上公然抄袭他人作品,经组委会商议决定,取消其参赛资格,并逐出行业协会!” “孟锦华,你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公司名誉,人事部决定对你予以开除处理,今天下班前收拾东西走人!” “孟锦华女士,你在我公司办理的网络借贷已经到期,请马上还款,否则我司将保留起诉你的权力。”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贷款的事,就算是你男朋友用你的身份证借的钱,现在找不到他的人,你就得还钱!” “再不还钱,小心砸烂你的门!” “不,不,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抄袭,更没有借高利贷!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我!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锦华双手揪着头发,使劲摇着脑袋。 这段日子,她每天都被脑子里这些声音所折磨。从‘星河锦绣杯’服装大赛上被上司朱少兰诬陷抄袭,之后被公司开除,到被男友吴谦益盗用身份证借贷,被高利贷追债,所有事几乎在一夜之间爆发,每一件都足以将她打入万丈深渊。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该死!”她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啤酒罐,酒劲儿突然窜上脑门,身子一滑,跌坐下来,双脚垂在楼外。低头一看,脚下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吓得她一个冷战,缩回身子。 七夕的月亮光芒一闪,随即隐入云团,她左手中指上佩戴的铜制顶针折射出一缕银光。这枚铜制顶针是外婆的家传之物,从明朝传下来的老物件。那年她考上服装学院时外婆亲自把它戴在了她的手上,希望她能继承自己精湛的裁缝技艺。如今外婆已经去世,而她此生或许再也没机会用它了。 她叹了口气,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犹豫地点开,是妈妈打来的。直到今天她还没敢把一切告诉家人,因为不敢面对。她胆怯地接起电话:“喂,妈……” “锦华吗?你怎么回事?!我和你爸都知道了,你因为抄袭被取消了参赛资格,还被公司开除了是不是?要不是你姨妈今天告诉我,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网上已经发出新闻了,全家人都知道了,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也都传遍了,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有,今天有个人打电话来说你借了高利贷,让我们替你还钱!你怎么能借高利贷呢?咱家什么经济条件你不知道啊?你想逼死我和你爸吗?我们就你这一个女儿,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供你上大学,不求你给家里挣什么,但也不能欠这么多钱啊!你到底干了什么,能借三十万啊?当初给你找了老师的工作你不干,非要一个人跑到大城市去,现在混成这个样子,让我们怎么见人!你知道亲戚朋友背后怎么说吗?28岁的大闺女还没嫁人,丢了工作不说,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不知道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简直是全家的耻辱!你说说,你让我们的脸往哪搁,往哪搁!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倒是说话啊……” 楼顶突然刮起狂风。妈妈的话像一把烈火,令她浑身的酒精都灼烧起来,痛苦至极。连家人也不理解、不信任她,难道这个坎儿真的过不去了?自己真的到了山穷水尽,众叛亲离的地步? “喂,你听见了吗?怎么不说话!” “我、我听见了……”她摇晃着站起身,瘦弱的身躯像一条悬在天空与楼顶之间的细小丝线,一触即碎。这28年,她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为了父母的期待,为了所谓的幸福、成功不停的旋转,直到再也无法负荷的这一天。她太累了,也受够了! “妈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事,错的都是我,你们从来不听我解释,也不相信我,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一无是处吗?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好了,别再说了,我已经听够了!”她借着酒劲儿把憋在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发泄出来,说完感到一阵虚脱,手机失手滑落。 “该死!”她伸手去捞,却被啤酒罐绊住了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她本就站在楼边,一下子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从40层楼顶一坠而下! 楼顶的云层剧烈翻滚起来,天边突然裂开一道七彩闪电…… “高士袗,你听好了,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把《宝服鉴》的真本交出来,可免你一死!” 悬崖上,一群锦衣卫包围着一个男子,步步逼近。为首的锦衣卫头领向男子喊话:“你还年轻,为了一本书去死,太不值当了。交出来,说不定王公公一高兴,还会赏你个一官半职!” 男子背对众人,立在悬崖边上,高峻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株青松,任凭身后之人费尽唇舌,犹自岿然不动。 “姓高的,别不识抬举!你全家人都已经押往刑场,难道你真的愿意看着年迈的父亲去死?就为了一本书,值得吗?” 值得。 高士袗眺望着远方,江南的湖光山色,千家万户尽收眼底,还有他生活了25载的江南织造,也在青山环抱之中半隐半现。他和他的家族,几代都守护着这座织染局,早已和它的命运融为一体。那本御赐的《宝服鉴》,里面记载了历代精美服饰的裁制之法,是无与伦比的绝世珍宝。祖祖辈辈传到自己手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阉党手中。只要《宝服鉴》安然无恙,就算是死也值得。 此时,悬崖上狂风骤起,明明是白昼却瞬间昏暗如夜。 “上!”锦衣卫头领不再浪费时间,手一挥,示意众人上前。 高士袗猛然转身,向天空撒出一叠白宣纸,瞬间被狂风吹散满天:“想要的话,便自己去拿吧!” 锦衣卫以为是宝书纸页,疯狂地上前哄抢,昏暗拉扯之中,有人坠崖,有人抢到却发现是白纸,狰狞着向高士袗扑来。 “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高声道,“若有来生,我要让《宝服鉴》中的所有华服重放光华!”说完,张开双臂,仰面坠落悬崖…… 银汉迢迢几重天,流光飞逝多少年。 若教锦丝重再续,一寸相思一桥牵。 黑暗的甬道尽头,一丝光明越绽越大,直到铺满整个世界。 再次睁开眼时,高士袗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女子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这是阴曹地府,还是来生? 【作者有话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献给热爱汉服,热爱美好的你~ 主题诗:《时光织锦》 筠心 月光下静静遥望星河 织机上芊芊素手轻落 飞星传恨时光穿梭而过像丝线纵横交错 汉衣华裳三千繁华婆娑如锦绣铺满星河 不解你寂寞 银汉迢迢渡不尽相思苦乐 纤云弄巧不信这宿命因果 天雷霹雳红尘业火你丹心如昨 再服华衣星辰不惧漫漫长夜消磨 与子同袍从未湮没 重燃爱火柔情胜却无数人间清歌 有你相伴不再寂寞 永不沉落一如恒星闪烁守护这时光织锦的花火 让这挚爱千年传说 第2章 天上掉下个高哥哥 七夕当晚,许多人都看到了“飞星楼”上空那道绝美的七彩闪电,有人戏称那是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这件事被人们津津乐道了一天,旋即又被新的八卦新闻所替代。几乎无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怎样惊世骇俗的事件。 孟锦华只记得再次睁开眼时,四周闪耀着一团白光,自己躺倒在飞星楼前的地面上,周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锦华揉揉发晕的脑袋,心想估计是喝断片儿了,连自己怎么从楼顶上下来的都不知道。正准备爬起身,又一道白光激闪,一个“不明物体”突然从天而降,径直落在身旁,差点儿砸在她身上! 高空抛物可是犯法的,谁这么没有公德!她一边腹诽,一边向那“物体”瞟了一眼,不由大惊。掉下来的哪儿是物品,是一个大男人!而且这人从头到脚一身古装打扮,简直就像从明朝历史剧拍摄现场跑出来的! 难道是跳楼自杀?锦华一个哆嗦,去掏手机报警,却怎么也找不到。正在焦急,身旁的男人轻哼一声,悠悠睁开双眼。 “啊!”锦华一声尖叫,“你、你没死?” 高士袗迷茫地看向身边的女子,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白光突然褪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远处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星星点点的灯光渐渐闪现,一切恢复如常。 高士袗坐起身,上下查看了一番自己,毫发无伤。这是何处?他疑惑不解地看向周围的环境,眼前的一切都如此陌生、怪异,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就连在西洋画上也从没见过。思索片刻,他似乎有些了悟,起身对锦华施礼道:“敢问大姐,此乃何地?” 见他毫发无伤地站起来跟自己讲话,锦华一时间惊得合不拢嘴:“你、你在问我?” “正是。” 这人是不是摔傻了,说话怪里怪气的!锦华翻了个白眼,心想既然他没事,自己要继续找手机了。她站起身,借着路灯的光亮,在地上找着。果然,不远处散落着一地手机的残骸,已经摔得粉身碎骨。 “倒霉!”她咒骂道,“苍天啊,你还能让我再倒霉点儿吗?” “那个……”她正懊恼,高士袗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恕在下鲁莽,不知大姐可是姓孟?” 他怎么知道我姓孟?锦华一愣,看向他。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想必此处就是阴曹地府,大姐便是度我过奈何桥的孟婆吧?” 孟婆?孟你个大头鬼啊!我要是孟婆的话,现在就煮一大锅汤来给你洗洗脑子!锦华一阵崩溃,这人穿成这样,说话又怪里怪气,怕不是个疯子吧!要么就是从剧组跑出来的戏痴,拍戏拍傻了!还是躲远点为妙。想到这儿,她拔腿就走。 高士袗追上前去,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干嘛?”走了几步,锦华停住脚,生气道。 “在下……”高士袗一脸无所适从。 “要么回家,要么回你的剧组,大半夜的,你这身打扮乱跑什么?” “剧组……是何地?是阳间么?” “什么阴间阳间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实在不解,还望赐教。” “你!”锦华咬咬唇,“好,我告诉你,这里不是阴间,是华国,而你,”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摔傻了,拿出你的手机,拨打120,站在原地别动,会有人来接你的!” “华国……” “还有,我不是孟婆,更不是‘大姐’,我有那么老吗?” “大姐乃尊称,并无冒犯之意。在下不解的是,此处风物与阳间天差地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是阴间又是何处?” “苍天啊,你可不可以放过我!这是个什么奇葩!”锦华揪着头发,崩溃道,“麻烦你去找精神科大夫,好吗?” “此处若不是阴间,那大……姑娘是何人?” “我是谁需要告诉你吗?” “姑娘是我坠崖苏醒后遇见的第一个人,自然要问清楚。” 锦华一愣,回想刚刚在飞星楼顶发生的事。自己究竟是怎么下来的?她锤了锤头,脑中突然闪现出自己就要从40层楼顶坠落的一幕画面,不由一个激灵,难道…… “你说你苏醒之前刚刚坠崖?” “正是。” “在哪里坠的崖?” “江南织染局近郊的高山悬崖上。” “织染局?现在哪儿还有这种地方?你说的是博物馆吗?还是你们的拍摄基地?” “织染局是我大明织造府下属衙门,掌管织染绸缎等事务,以供皇家御用,姑娘不知么?” “大明……?”锦华觉得不可思议,“拜托你别开玩笑!” “在下的样子像在玩笑吗?”高士袗一脸严肃。 “你……”锦华借着路灯的光亮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 身材高大,面容清俊,黑发束在头顶,发髻外罩着网巾,身上穿着深青色的明朝官服,腰佩短刀,脚穿皂靴,一脸正色地看着她。自己虽然学的是现代服装设计,但对古代服饰也略有所知,看他这身行头,倒像是个低品级的明朝官员打扮。如果这是戏服的话,确实花了些心思,做得挺逼真。如果不是……难不成,真的让她撞上了一次穿越事件,这人是从明朝穿越过来的? “你说你是明朝来的,有什么证据吗?” “这……”高士袗想了片刻,取下腰间悬挂的牙牌,正面有“江南织染”四字,背面则是他的姓名,双手递给锦华:“在下高士袗,江南织染局所官,这是在下的牙牌。” “高士袗……”锦华接过,翻来倒去看了两遍,皱眉:“这东西得拿给鉴定师看,我可看不懂。”说着还给他,“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里不是阴间,你的大明也早就亡了,现在是距大明之后三百多年的时代,21世纪的华国。” “大明,亡了……”高士袗顿觉晴天霹雳,“怎么可能……我大明国土辽阔,兵强马壮,朝中虽有阉党为患,但何至于亡国?” “这个,历史老师会告诉你答案,我跟你解释不清楚。”锦华揉着发胀的脑袋,只想尽快摆脱这个麻烦鬼。管他是不是穿越过来的,自己已经一团糟了,没工夫跟他浪费时间。 “不可能,你在骗人,我大明不会亡的!” “笑话,我骗你干什么!”锦华不由好笑,“咱们俩就当从没见过,就此拜拜,听明白了吗?” 高士袗拦在她身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让一让,我要回家!”锦华见他不动,只好绕过他往前走,没走几步,一回头,高士袗竟还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不由火冒三丈,“你到底想干什么!再跟着,我要报警了!” “姑娘别动怒,我……”高士袗一脸无辜。 “离我远一点儿!”锦华怒气冲冲地说完,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这次那家伙没有跟来。手机丢了,身上一分钱没带,她只好步行回家,所幸租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来到楼下时,天已经大亮。踏上老旧的楼梯,刚来到自家楼道口,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尖叫起来。 楼道里的白墙上,横七竖八地写满了血红色的大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连锦华家的大门也不能幸免,被红油漆喷上了“快还钱!”的红字,令人触目惊心。 她扶着楼梯把手,瑟瑟发抖。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发生何事?”回头一看,高士袗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来。 “你怎么……” “这是府上?” “是我家……”锦华平复了一下心情,掏出钥匙上前开门,却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仔细一看,锁眼被油漆堵住了,里面好像还塞了一根牙签,“该死,锁眼被堵住了!” 正懊恼,高士袗已经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支发簪,插进锁眼里鼓捣起来。 “你别弄坏了……”她话音未落,只听“啪嗒”一声,锁开了。他一把推开大门:“姑娘请进。” “谢谢……”锦华第一次对他有了一丝好感,“那个,进来喝杯水吧。” “多谢。” 屋里素净整洁,锦华为了能独立租住一个整屋,特意选了个老旧住宅楼。眼看下个月房租又该交了,可她卡里的余额已经是两位数。现在追债的又找上了门,还不上钱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她烦恼地叹口气,瞅了眼高士袗,心想还是先解决了这个麻烦鬼再说。倒了杯水,递给他:“说了不要跟着我,我帮不了你的。” 高士袗喝了两口水:“我一路走来,发现此地确实不像阴司地狱,若真是姑娘所说的华国,那大明究竟是怎么亡的?” “看在你帮我开锁的份上,”锦华打开电脑,搜索关于明朝的内容,网页一条条弹出,“喏,坐下慢慢看吧。” “这是何物?” “电脑……说了你也不懂,这些内容都是史书里记载的。” 高士袗在电脑前坐下,从上到下读了半天,一头雾水。 “哦对,我们现在用的是简化了的汉字,从左往右读。有的字省略了一部分,你连蒙带猜,应该差不多。” 他点点头,从左向右仔细辨认文中的简体字,这次似乎顺利不少。锦华教会他如何看下一篇,之后就留他一个人慢慢看,自己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倒头睡去。 再醒来时,已到了中午。她揉揉眼:“喂!看完了吗?”起身来到电脑旁,看见一个石化了般的后背,上前推了推他。 “大明真的亡了,织造府和织染局也不在了……”高士袗盯着电脑,语气伤感。 “没骗你吧?” “那我大明的都城呢,还在吗?” “你是说紫禁城?” “对,紫禁城。” 锦华搜索故宫博物院的照片,一张张点开在他面前:“这里早就不是皇宫了,现在是博物馆,人人都能进去参观。” 高士袗迫不及待地翻看着照片,很快失望道:“里里外外全变了……” 锦华一惊:“怎么,你还去过紫禁城?” 第3章 不速之客 “去过,”高士袗点头,“织染局每年向宫里进献贡品时,我都会一同前往,”随后低声自语道,“不知她后来如何了……” “她是谁?”锦华好奇,“你的情人?” 他摇摇头:“鹊娘是宫中尚服局的尚宫,我俩从小一起在织造衙门长大,14岁时她就进宫了。” “哦~”锦华拉长音调,“青梅竹马啊~” “可惜我连累了她……”他沉默了半晌,对锦华道,“这么说,姑娘相信我是从大明而来了?”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盯着照片,突然想起一事:“可否帮我查找一本书的下落?”他想知道《宝服鉴》此刻被保存在何处。 “要求真多。”她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在网上搜索起来,半天一无所获,“没有这本书,会不会是你记错名字了?” “没有?”他脸色陡变,难以置信地盯着电脑,“怎么可能没有,这不可能……”他明明把真本交给鹊娘藏了起来,以她的为人,一定会妥善保管,怎么可能失传?难道最终还是被王公公发现了?难道鹊娘在他坠崖后,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不敢再想下去,这本书的保全,还有鹊娘的平安,一直是他支撑下去的信念,即便被王公公陷害到满门抄斩,即便在他坠崖的最后一刻,想到《宝服鉴》和鹊娘,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动摇过,可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徒劳,真本最终还是没能保存下来,那么他这一生,他全家上下的性命,甚至还有鹊娘的性命,难道都白白葬送了么…… “不,不!我不相信!” “别激动,别激动,”锦华见他情绪有些失控,赶紧安慰道,“网上也不是什么都有,可能是我没找到,咱们可以去图书馆查查,那儿可能会有线索!那个,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喝。”她转身跑到客厅,一边倒水一边飞快想着如何应付这个难缠的家伙。 高士袗呆立着,回想他苏醒以来所经历的一切。这个陌生而光怪陆离的世间,令他感到无比的冰冷与陌生。既然此处不是阴间,也不是轮回转世,而是大明之后的未来,那他又该何去何从?自己坠崖后,全家上下定然已被阉党屠灭,自己所效忠的大明如今也不复存在,《宝服鉴》和鹊娘更是祸福难测,可以说是一夕之间国破家亡,所有付出都化作梦幻泡影,徒劳一场。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留在这里,自己只能像个游魂一样苟且偷生,日夜煎熬,永远在痛苦悔恨中度日如年。既然他已死过一回,何不如再死一次,就当为大明殉国了吧!想到这儿,他“噌”的一声拔出短刀,刺向自己的咽喉。 锦华在客厅听到声响,赶来一看,一时吓得不知所措。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一阵高过一阵。 “等等,你不能死!”锦华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先帮我对付了外面的人!我帮了你这么多,总得知恩图报吧!” 高士袗也听见了剧烈的敲门声,见锦华恳求,他收回手,归刀入鞘。 “别,你还是拿着刀好!” “也好。”他又拔出短刀,把锦华护在身后,来到门口,“门外何人?” “我知道屋子里有人,快开门!”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没钱,也没借高利贷,你们要乱来的话,我可报警了!”锦华喊道。 “钱?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催债的!是找你们有要事!” “鬼才信你!”锦华回道。 “我真不是来讨债的,你们昨晚是不是在飞星楼待过?是不是发生了很离奇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高士袗问道:“你如何得知昨夜之事?” “我是江南物理研究所的,我的仪器监测到了时空异常,就跟着信号找来了,快开开门,我进去和你们细说!” 高士袗向锦华投去询问的眼神,她想了想,点点头。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男人挤了进来,一眼看见高士袗手里的短刀,吓了一跳。“能不能,先放下这个……”他伸手想推开刀,却被高士袗一把抓住手腕,反拧过去。 “哎哎,疼疼疼!”来人顿时脸色苍白。 “说,你是何人!”高士袗手上加大力道,像把铁钳死死钳住他的手腕。 “哎呦!”那人惨叫一声,急道,“快放手,我、我能帮你回去!” “嘡啷”一声,短刀落地,高士袗揪住那人脖领:“此话当真!” “你,你先放开我!” “得罪了。”高士袗松开手,和锦华一起看向来人。 那人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整理好衬衫衣领,推了推圆眼镜,一头蓬乱的卷发炸着毛,像通了电。锦华不由皱眉,又一个奇怪的不速之客。 “请恕在下无礼,”高士袗对来人施礼,“敢问我如何才能重回大明?” “大明?原来是个明朝人!”那人绕着高士袗打量了半天,卖起关子,“这个嘛……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不请我坐下来说吗?” “过来坐吧。”锦华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 “请先生赐教。”高士袗在他对面坐下,急切地问道。 “咳咳……我嗓子刚才喊哑了,有咖啡吗?” “咖啡没有,”锦华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白水一杯,爱喝不喝。” “什么态度……”那人嘟囔着,但还是端起杯子,大口喝了起来。 锦华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你刚才说,你是研究所的?” 那人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道:“没错。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薛,叫薛定鼎,定鼎天下的定鼎,在江南物理研究所工作。昨晚我监测到了飞星楼上有时空异常的信号,疑似虫洞现象,就一路追踪了过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物递给她,“这是我自主研发的一款物理仪器,用来监测虫洞的。” 锦华端详着这件所谓的仪器——巴掌大小,外形怪里怪气,像个甲壳虫,“这就是你的科学仪器?看起来像个玩具。”她一边说一边好奇地去抠甲壳虫背部的幽蓝色按钮,被薛定鼎一把夺过,嚷道:“别乱动!弄坏就麻烦了!” “切,有这么厉害么,神乎其神的!”锦华撇嘴。 “怎么不神乎?”薛定鼎仔细查看着仪器,“就凭这东西监测到了时空穿越这件事,就足以震惊世界!” “先生相信我是从大明而来?” “你说的,我就信了呗。”薛定鼎摆手,“别叫我先生,怪怪的。” “你就叫他薛定定吧!装腔作势的,真以为自己是大科学家啊!”锦华嘲讽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研究所里的人都这么叫我!”薛定定惊呼。 “呃……”锦华一脸黑线。 “我老爸的偶像是薛定谔,他研究了一辈子量子力学,就希望我能像薛定谔一样牛,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你们难道不觉得我和薛定谔很像么?” “没人关心这个,”锦华道,“现在你该告诉我们他究竟是怎么来的吧?” 第4章 虫洞穿越? “从哪儿说起呢,”薛定定推了推黑框圆眼镜,“虫洞听说过吗?” “我是听过,”锦华指指高士袗,“关键是他。” “呃……麻烦了!”薛定定挠了挠头,卷发更乱了,“怎么解释呢?”他走到高士袗面前,把他拉了起来,“来,你站这儿。”又对锦华比划道,“你站那边。”两人站好后,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油性笔,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画了一条直线,“正常情况下,这条直线的长度,就是你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对吧?” 高士袗点点头:“正是。” “可是,如果这条直线突然发生了扭曲……”他说着把高士袗和锦华往中间一拉,让两人面对面地贴近,“这时候,你们两个的距离是不是变近了?” 两人越来越近,锦华的额头几乎就要贴上高士袗的胸口,脸不由自主的涨红起来。高士袗甩开薛定定的手,退后两步:“男女授受不亲,点到即可。” “你们古人真是……”薛定定扶额,“我接着讲,如果你们两个刚才完全贴在一起,距离就变成了零,”他瞪向高士袗,“零,懂么?” “就是‘没有’的意思。”锦华解释。 “明白。” “好,你把明朝和现在之间的三百多年想象成那条线,如果这条线突然之间产生扭曲,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隧道,把两个时空完全贴合在了一起,那么你不就可以瞬间从明朝来到这里了吗?这个狭窄的隧道就是虫洞!而你,就是从这个虫洞来到这里的!”薛定定一口气说完,随后瘫在沙发上,“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尽力了。” “我是从‘洞’里过来的?”高士袗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 “看来他一点儿也没听明白。”薛定定叹气。 锦华狐疑地看着薛定定:“虫洞这个概念已经烂大街了,你不会是胡诌的吧,还是你们两个串通了来骗我?” “大姐!想想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我喝断片儿了,不太清楚,”锦华白他一眼,“别叫我大姐!” “我昨晚接收到了时空异常的信号,推测有人穿越了过来,就连夜赶到了那里。可惜晚到一步,你们已经走了。” “楼里有很多加班的员工,外面也有不少人路过,你怎么确定是我们?” “因为他们身上没有异常磁场。”薛定定说着打开“甲壳虫”的按钮,把它举到高士袗身边,只听“甲壳虫”突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两只触须震动起来。“他刚穿越过来不久,身上还带着与我们这个时空不同的磁场能量,不过这个磁场会渐渐消失,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强了。我就是靠这个推测一定有不同时空的人穿越过来了。当然也多亏了他的外表足够与众不同,我靠着仪器,加上询问路人,就找过来了。” “我……懂了,”一旁的高士袗突然高声道,“我懂了!” 薛定定诧异:“懂了?真的假的?” “先生所说的虫洞,就像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把天上和人间连接起来,我就是这么来的,对吗?” 薛定定张着嘴,半天道:“说得好,有才,这是我听过的关于虫洞最浪漫的说法,我就当你懂了吧。” “那我如何才能重回大明?” “这个……”薛定定支吾起来,“大明已经亡了,还回去干嘛?” “我要回去见一个人,有要紧之事要做!” “你不会是想回去找那本书吧?”锦华道。 “等等,”薛定定神色一紧,严肃道,“有件事必须提醒你们,先不说是否能够重回大明,就算回去了,你也不可以,更不可能更改历史,知道吗?” “为何?” “蝴蝶效应。”薛定定给他讲解了其中的原理,“简单来说,如果你回去改变了历史,那么就会引发灾难。” “那我把书带回来呢?” “这同样是改变历史,不推荐尝试。” “我不太明白,”锦华插嘴道,“既然不能改变历史,那么他从明朝来到这儿,为什么没有引发灾难?” “这件事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他之所以能够穿越过来,并且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异常,是因为他的命运就是如此。” “命运?科学家竟然相信命运?” “这个‘命运’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而是说他在明朝就是一个突然消失的人,并不是改变历史所造成的穿越。所以他来到现代,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件,而不是任何人通过时空穿越手段所干预的结果。” 锦华还是不理解。 “《寻秦记》看过吧?”薛定定继续解释,“项少龙回到秦朝,想要改变历史,但是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发现不仅没有改变历史,他自己恰恰是造就历史的原因。而那个像他的兵马俑,正是他自己。也就是说,项少龙的穿越是必然事件。这位也是一样的道理。” “貌似懂了。”锦华耸肩。 “那我是不能再回去了么?你方才不是说可以助我回去……” “我那不是为了让你松手么……如果虫洞现象再次发生,而且时空隧道所连接的那一头恰好是你所在的大明,你就有可能回去。但这一切只能以‘牵牛星’的监测结果为准。” “不得不说,你这个回答确实很像‘砖家’!”锦华撇嘴。 “没办法,能力有限。”薛定定挠挠头。 高士袗一脸失落,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多谢解惑。” “对了,还没问你们俩的名字?” “在下高士袗,江南织染局所官。” “高大人,失敬失敬。” “我叫孟锦华,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服装设计师!” 高士袗向她看去,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认真端详眼前的女子。齐肩短发,面容清秀,神情中却带着颓废与沮丧,说话也总是带着嘲讽与火药味,与她文静的外表很不相称。他25年的人生以来,见过的女子不多,锦华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类型。难道新时代的女子都是这样的? 他暗暗想着,薛定定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哎呀,我忘了下午的研讨会!”他一边慌张地往外走,一边将“牵牛星”塞给锦华,“拿着这个,后背的壳子里有说明书,如果再赶上穿越,记得用这个发信号!还有,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穿越的事,否则你们就别想太平了!”说完匆匆而去。 他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表的滴答声不停提醒着时间。 锦华率先打破沉默:“既然都弄清楚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可否……” 锦华打断他下面要说的话:“我这里不是收容所,还有,你们古人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么,我没办法收留你。”她一口气说完,似乎怕自己不够坚定,转身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静静听了一会儿,屋子的大门开了又关,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陷入一阵死寂。 电脑屏幕上正展开着一张绝美的故宫风景照,大雪覆盖之下,故宫好像瞬间变成了从前的那座紫禁城。 那个人,真的到过紫禁城么?他所生活的大明又是什么样子呢? 夕阳垂落,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她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起来:那人会去哪儿呢?刚才他还想割喉自尽,不会真的下手吧……想到这儿,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担心。 就在此时,老旧的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脚步声慢慢逼近。 她紧张地站起身,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着。 终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高士袗重新出现在门外:“在下又来叨扰了。” 看见他的一瞬间,锦华心底感到一丝莫名的踏实与安慰,嘴上却道:“擅闯民宅,在大明也犯法吧?” “那个……外面下雨了。” “是要借伞吗?” “那个……”他面露难色,犹豫再三道,“在下无处容身,想在姑娘这里暂且借住几日。” “借住?” “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人生地不熟……” “我说了,这儿不是收容所。” “姑娘如有用得着在下之处,任凭驱使。” “你一个古人,能干什么?再说你也看到了,我正被人追债,工作没了,房子也是租的,别说下个月的租金没着落,就连饭钱也快没了,我帮不了你……” “姑娘难道孤身一人,无亲无故?” “我不想提他们,总之我已经是穷途末路,你跟着我没有好日子过的。” “无论如何,姑娘都得坚强点儿,日子还要过下去。” 她嗤笑一声:“你一个跳崖自杀的人,倒教育起我来了!” “自杀?我那是为了守护家传之宝,和阉党誓死抗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们古人真逗,总把什么大义、气节挂在嘴上。死就是死,有什么分别?到最后都一样,什么也留不住!浑浑噩噩怎样,誓死抗争又如何?你一心守护的什么宝书,不是踪影全无了吗?你的家人,不还是救不了吗?还有你所效忠的大明,不也早就亡国了吗?你坚持的那些东西,根本毫无意义!” “你!”他气得脸色发白,右手按上腰间的佩刀,一步步向她走近。 “你,你要干什么……”她吓得向后退去。 第5章 登上热搜 高士袗铁青着脸,高大的身体将她逼到墙角,两人仅有半步距离。孟锦华吓得脸色苍白,咬着嘴唇颤抖道:“你、你敢动手,我就喊人了!” 他一脸怒气地盯着她,半晌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你们大明的男人,难道欺负弱女子吗?” “你可一点儿都不弱,你的三寸之舌,比我这腰间的佩刀还要锋利……”他松开按在佩刀上的手道,“我大明的好男儿从来不对女人动手,你我话不投机,姑娘多保重,在下告辞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快到门口时,空中突然一声炸雷,刚才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转而变成瓢泼大雨,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锦华松了口气,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有些伤人。见他气呼呼地往外走,倒有些不忍,出了这个门,他就只能露宿街头,何况外面还下着雨。 “你等等!”她喊道。 他头也不回:“姑娘还想继续羞辱在下?” “不是,那个……”她支吾起来,“你们古人不是有句话叫‘下雨天留客’么,外面的雨下大了,你就先留、留下吧……” 他有些吃惊,没料到她会邀请自己留下。这个女子是自己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无论如何,他们的命运已经被一条无形的丝线连接在了一起,她如今被人追债,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只有自己留下来,才能确保她的平安。留在这里也方便再次见到薛定定,找到回大明的方法。想到这儿,他回转身道:“谢谢姑娘收留,不过可否不要再出言挖苦,姑娘难道没有自己所坚持、所珍视的东西吗?” “我……我所珍视的东西,全都背叛了我……所有的一切。”她低头道。 “那你呢?也打算鄙夷、放弃它们?” “放不放弃,根本由不得我选择……也许你说得对,你是为了守护自己的信念而跳崖,是英雄,而我只是个loser……算了不说了,”她找出一条旧毯子递给他,指了指客厅的沙发,“你就睡在那儿吧,如果有追债的人上门,帮我挡一下。” “多谢。”他接过毯子,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了一丝不同。她的锋利与坚硬,或许只是一层薄薄的纸。 第二天一早,锦华被刺眼的阳光弄醒。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幻梦。那个人,还在么?起身出了卧室,随即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客厅一进门处,有一面立起的穿衣镜,平时她出门前会在这里整理穿着打扮。此时的镜子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她而立,蜂腰宽肩和修长四肢都包裹在深青色的长袍里,一头乌黑的长发锦缎般垂下来,披满整个后背,直垂到腰间。一双大而修长的手正从上到下梳理着根根青丝,动作柔韧有力。 是高士袗。 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这样有条不紊地梳理长发,配上一身明代服饰,就像一幅古画中的人,一下子复活在她眼前,虽近而又遥远,真实却又虚幻,令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生怕惊醒画中人。 高士袗理顺长发,把所有头发总在一处,在头顶结成一个发髻,随后拿起挂在镜子上的网巾,细致地缠绕在头发上,把发髻牢牢缠住,半个额头也同时罩住,之后正了正位置,这才梳理完毕。一侧脸,发现镜子一角正有一双眼睛从背后看着自己,不由微微一惊道:“姑娘醒了?” 锦华一愣,忙收回眼神,怎么就看呆了呢?太丢人了! “那个,早……” “我擅自用了这把木梳,姑娘介意么?” “没、没事儿,你用吧,我还有别的。” “多谢。” “不客气。”锦华说着,肚子里“咕噜咕噜”叫起来。 “我找到了一些大米,但不知道怎么煮。”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开火了……”锦华回想上一次下厨,还是半年前,那时吴谦益还在住在这里,两个人一起计划着“美好未来”。她自嘲地笑了笑,来到厨房,果然看到一碗淘好的米,于是招呼高士袗:“来,我教你怎么用。” 不得不说高士袗确实智商极高,在锦华的指导下,他很快学会了使用煤气和灶台,两人顺利吃上了两天以来的第一顿饭。 喝完粥,高士袗对锦华道:“我出门熟悉一下周遭环境,还有,姑娘昨天说的图书馆在何处,我想去查看一些史书。” “在飞星楼附近,需要借书证才可以进,”她找出借书证,递给他,“还记得路吗?” “记得大致方向。”他说完转身就走。 “诶等等!你就这样出门?” 他看看自己:“有何不妥?” “你这身衣着太扎眼了,别人会觉得奇怪的!” “我为何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他径自穿上皂靴,出门而去。 一连三天,他都我行我素,每天大摇大摆地出门,引来不少人围观拍照。无论锦华怎么劝说,他都充耳不闻。日子还在继续,锦华卡里的余额快要见底,没了手机之后,她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也远离了纷纷扰扰,倒也不失为一种所得。这天,高士袗刚出门不久,闺蜜叶深就上门了。 “你没事吧?不开手机也不回电话,把我们都急死了!”叶深一进门,就拉着她连连追问。 “紧张什么,我这不还活着么。” “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接电话?我看见门口那些催债的字,他们找上门了?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手机摔坏了……你刚才说‘我们’,还有人在找我?” “你妈啊!她说前天晚上给你打了个电话之后就联系不上你了,害怕你出什么事,让我来找你,我这不就请假过来了。” “她还找我干什么,我已经是全家人的耻辱了……”锦华盯着地面。 “阿姨说的都是气头上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气话……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都是收不回来的。每一句伤人的话都是一根钉子,就算钉子拔掉了,伤痕也会留在心里。从小到大,无论我遇到什么事,他们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学习不好是不用功,事业不好是不会做人,没结婚是因为太挑,就连生病了也是因为太懒不锻炼……总之错的那个永远是我,他们永远都是对的,我永远是他们负面情绪的发泄口。这次遇到这么大的难题,他们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处境和面子!这么多年,我实在太累了……”她不想再提家人,岔开话,“你请假出来,不会扣工资吧?” “为了你,也顾不上了啊!” 锦华笑了笑,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叶深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我手头就这么多,你先拿着。” 锦华犹豫,她最不喜欢欠人情。 “别跟我客气,”叶深说着又拿出一张卡,“这是阿姨打来的钱,联系不上你,就打到我卡里了,说让你救急用。” “你的我收下了,”锦华把第二张卡狠狠往外一推,“这个我不要,让他们自己留着吧!” “别和阿姨赌气了,都是一家人嘛!” 锦华心不在焉地打开电视:“我和你不一样,你从小都是爸妈身边的乖乖女,不会了解我的感受。” 叶深是个白净可爱的女孩子,性格温柔随和,说话轻声细语,是锦华高中以来的好友。母胎单身,在宠物医院做医生,领养了一只流浪猫。见锦华态度强硬,就不再勉强:“好吧,我先帮你保管,记得不要硬撑啊!” “嗯……”锦华随口一应,突然被电视里一条新闻吸引了视线——江南一男子身着古装出行,出入图书馆等场所,被网友围观拍照毫不在意。 新闻的画面里,一个身着明朝服饰的男子,正坐在图书馆里看书,身边走过的人,有的小声议论,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则拿起手机拍照,而他始终旁若无人。 “我今早也看到了这条新闻,”叶深边说边在手机上查找,“就是这个人,网友上传了好几条他的视频,已经有几百万的点击,都登上热搜了!” “这家伙,真的是……”锦华拿过手机一看,确实是高士袗,有的是在图书馆看书,有的是在街上闲逛,有的则是在向路人问路,一点儿也不知道躲避拍摄。 “穿成这样出门,真是奇葩,不过长得倒蛮帅的。”叶深笑道。 “真不让人省心!” “怎么,你认识他?” 两人正说着,门一开,“新晋网红”回来了。 “你,你就是……”叶深看见他,吃惊地站起身。 高士袗不知叶深是何人,忙施礼道:“姑娘有礼。” “这么早回来,怎么不住在图书馆?”锦华撇嘴。 “今日不知怎的,图书馆来了许多人,一见我就围了上来,用会闪光的东西对着我……对了,那东西是不是叫‘手机’?” “可以啊,这么几天连手机都知道了。” 叶深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两个好奇怪,还有人不认识手机吗?” 锦华想起薛定定临走时的嘱咐:“没有,他这人就是爱开玩笑……” “这么说,你们两个认识?”叶深好奇地看着高士袗。 他正要开口,锦华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抢先道:“他是我们公司的模特,专门试穿新品服装的。”说着偷偷用胳膊肘捅高士袗。 他会意,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的模特平时都穿成这样出门?” “是啊,这不是为了测试服装的舒适度么……”锦华心虚地笑。 “你不是已经离开那个破公司了吗?怎么还和里面的模特联系?” “他租的房子到期了,没地方住,来我这儿借住几天。” “确实如此。”高士袗干巴巴道。 “哦?”叶深瞅着她,“你的脸红了哦……”说着又打量起高士袗,随后贴在锦华耳边道,“他可比吴谦益帅多了,你真行,动作这么快,也不告诉我……” “啊?不、不、不!不是你想得那样!”锦华直摇头。 “没事儿,我支持你。有他在你身边,我和阿姨也能放心不少。不过以后别再让他穿成这样出门,太扎眼了,现在人家可在网上火了,小心有花痴少女来跟你抢人!”叶深对她挤挤眼,随后对高士袗道:“锦华是我的好姐妹,她人很善良,又实心眼儿,你可不许欺负她!” 欺负她?他一边对叶深点着头,一边腹诽,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我请了半天假,得回去上班了。”叶深嘱咐了锦华几句,告辞而去。 看着她离开,他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闺蜜,就是闺中蜜友的意思……对了,怎么你看见她就是‘姑娘’,到我这儿就是‘大姐’了?你今年贵庚啊,我有比你大么?”锦华气不顺。 “在下二十有五,不知姑娘芳龄?” “我,我还真比你大……”她不由泄了气,随即反击,“听说古代男子二十岁加冠成年后,家里就会给包办婚姻,那么你娶妻生子了吗?” 他神色一黯:“我没那个福分……” “啧啧,为了等待深宫里的爱人,至今未娶,古代言情剧都是这么写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不想多言,刚才费了好大力气才摆脱了图书馆那群人,现在只想静一静。看来那个地方以后不能再去了,幸好他已经把《明史》《清史》都读完了,只可惜穷尽史书,都没有找到有关《宝服鉴》的只言片语。近日午夜梦回,他总梦见鹊娘倚在尚服局的回廊上,在月光下绣着一件霞帔,神情忧郁。自己坠崖后,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宝服鉴》又落在何处,这难道会是他永远也解不开的迷? 第6章 意外的商机 飞星楼的总监办公室里,朱少兰一边品着助理莫茶刚端进来的现磨咖啡,一边饶有兴味地浏览着电脑上的热搜新闻。 自从她在“星河锦绣杯”服装设计大赛上夺得冠军后,自己在公司里可谓风头无两,平时和她打擂台的两个设计总监再也不敢跟她争高低。这一次的夺冠,不仅奠定了她在公司“首席设计师”的地位,顺利挤走了对她最有威胁的下属锦华,还获得了网络舆论的一片支持,可谓一石三鸟,大获全胜。只是现在的助理莫茶,原本是锦华的助手,用着还不是很顺手,不知道他是否和自己一心,必须好好拿捏调教一番才是。若是不听话,就故技重施,把他榨干之后弄走了事,反正新入职的设计师一波又一波,由着她慢慢割韭菜。 现磨咖啡苦中带着绵柔的香味,令她感到神清气爽。虽然已是奔40的单身女人,但她保养得相当好,穿着打扮也极为精致讲究,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自信的微笑,专业的气质,是别人眼中成功女性的典范,她也习惯了这种人设,尽管内心深处随时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她是如何踩着别人一步步走到今天,又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重要,胜者王侯败者贼。只要她继续这样走下去,就可以延续成功的神话,就可以赚得更多的名利,这样就能满足她远在家乡的父母,可以给她年幼的弟弟买房、买车、娶漂亮的媳妇、办豪华的婚礼,让他们一家成为当地人人羡慕的有钱人,让她的父母为有她这么个女儿感到骄傲,让从前欺负过他们的亲戚追悔莫及。“伏弟魔”又怎样,她有这个本事,她心甘情愿。 一边想着,她被一条置顶的热搜吸引了视线——江南一男子整日身着古装,住在老旧小区,身份神秘。 “不就是个穿着古装到处乱跑的男人么,有什么好看的!这也能上热搜?”她吐槽一句,随后却被跳入眼帘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视频里的男子从小区里走出,没多久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好像认识,而男子身后的人就是她的老相识——孟锦华。 朱少兰端着咖啡,按下了内线电话:“莫茶,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没多久,一个清秀瘦弱的男孩子走了进来:“什么事,少兰姐?” 朱少兰盯着电脑,轻描淡写道:“今天的咖啡不错,谢谢了。” 莫茶腼腆一笑:“应该的。” “明年的‘星河锦绣杯’大赛开始报名了,我打算推荐你去参加。” 莫茶脸上闪过一阵惊喜:“谢谢少兰姐!” “嗯,好好准备。” “好的。”莫茶转身要走,朱少兰叫住他,“最近和孟锦华有联系吗?” “没有……” “毕竟是咱们部门的老员工,私下里联络联络感情也没什么不可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生她的气了。有空去看看她,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莫茶有些意外,点了点头,走出总监办公室。 就在七天前,孟锦华还是个颓废不堪、生无可恋的人,谁能想到短短一周时间,她的生活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古人彻底改变。自从高士袗入住之后,这个死气沉沉的屋子顿时变得充满了生活气息,她甚至吃上了他用现代厨具做出的饭菜,这种安定而又平静的感觉就算和吴谦益在一起时也从未有过。不过,有件迫在眉睫的事令锦华发愁起来——高士袗没衣服穿了。 “那就穿这个!”锦华拎起一件吴谦益的衬衣,“你们俩身高体型差不多,你应该可以穿。” “免谈。”高士袗看也不看,“在下绝不改换衣装。” “你还嫌这身衣服惹的麻烦不够吗?我被人追债已经够糟心了,不想再惹上那些自媒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姑娘让我配合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件事不行。” “那你就穿着这身衣裳进棺材吧!”她气得哭笑不得。 “如今是夏季,我的衣裳已经……”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发馊”两个字。 “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她突然灵光一闪,“要不这样,我去找做影楼服装道具的朋友问问,帮你租借几套拍古装照的衣服,跟你们的服饰应该差不多,你看怎么样?” “权且一试吧。” 第二天,锦华收到了朋友寄来的戏服,兴奋地拿给高士袗。 他原本挺感兴趣,可上前看了几眼,就皱着眉头丢在一边:“这衣服穿不得。” 锦华不由蹿火:“穿不得?这么好的衣服怎么就穿不得?嫌脏的话洗洗就行了。” “不是脏的问题,”他摇头,“是形制不对。” “不可能,我为了您老人家满意,专门让他们找的明朝古装照的衣服,形制怎么会不对呢?” “这些衣服乍一看确实很像明制,但细究起来,错谬之处甚多。”他说着拿起一件深青色长袍,“这件长袍虽然看起来与我这件的外形并无太大不同,但它的侧面却有一条……这是何物?” “拉锁,和扣子一样,穿起来方便。” “呃……”他高士袗一脸黑线,“这个或许可以方便穿着,但却不符合形制,”他边说边抬起右臂,将腋下的带子露出给她,“我们的衣裳是用两条带子在腋下系牢,而不是用什么‘拉锁’……” “那你们的扣子是什么样的?” “衣扣有明扣也有暗扣,材质有金、银、玉质,也有布质的,造型精美,这么明显又粗糙的‘拉锁’根本不会有。” “拉锁穿脱方便,有什么不好的?” 他摇摇头,又拎起一条裤子,扯了扯裤腰:“这裤子的腰部是何物?” “皮筋啊,有松紧性的,无论胖点儿瘦点儿都能穿,方便得很。” 他眉头越皱越紧,扔掉裤子又拿起一件素色的单衣,表情几乎忍无可忍:“那些尚还情有可原,这件实在错谬至极,不可容忍!”他指着衣领处,极为不满道,“这件单衣竟然是左衽!” “左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一脸迷茫。 “左衽,”他在空中写了个“衽”(rèn)字,“衽字之意为衣襟,所谓左衽就是指右边的衣襟压在左边的衣襟上,在左边系带子。”他边说边将单衣罩在身上做起示范,“而我华夏的服饰,自古以来都是‘右衽’。华夏礼仪,居左为上,所以左边的衣襟要压在右边的衣襟上,在右边系带子,而此件单衣则完全弄反了!若在大明,将此等服饰进献宫中,定要获罪不可!” “我们现在是平等社会,不会因为一件衣服就犯罪!更不会因为衣带系在左边还是右边而纠结。你们古人的衣服要求也太多了!” “这些只是最基本的衣裳形制,还有……” “好了好了,”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在乎你们的衣服是什么样子,你就告诉我,这些衣服你到底穿不穿?” “不穿。”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再考虑考虑?” “说不穿就不穿!”他斩钉截铁道。 “你!”她这下真是动了肝火,“这些可都是我花钱租来的,花了钱的!我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如果不是朋友借钱,咱俩都得睡大街,这种时候你还这么挑剔,合适吗?!”她越说越气,说完转身回到卧室,狠狠关上房门。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她趴在床上,气得咬牙。自己怎么会收留这么一个讨厌的家伙,难缠、古板、死脑筋,什么事都上纲上线,动不动就国家大义,连穿个衣服也要较真,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正想着,卧室响起敲门声,高士袗在门外道:“我刚才的话确实过分了,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锦华用毯子蒙住头,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又是两声敲门:“在下给姑娘赔礼了。” “赔礼?衣服已经租了,钱也花出去了,怎么赔?” “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 “不管,你的事我管不起!”锦华用毯子蒙住头,别想再使唤老娘!她气得一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到了傍晚。来到客厅,立刻被喷香的饭菜味儿弄得清醒过来,揉揉眼睛,茶几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高士袗坐在沙发上,一脸歉意地看着她:“那个,我煮好了饭菜,快来吃吧。” 她嘴上想拒绝,身体却诚实地走了过去。 “姑娘不生在下的气了?”他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自己吃自己的,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夹菜!” “好,遵命。”他缩回手,低头扒饭。 她提鼻子闻了闻,皱起眉头:“你身上,什么味儿……” “我……”他破天荒地红了脸,自觉地坐远了一些。 “给衣服不穿,都是你自找的!” “是,在下迂腐,咎由自取。” “那你打算怎么样?还是不穿?就这么臭着?” 他干咳了一声:“那个,我想自己做衣裳穿。” “自己做?你会吗?”她一脸不信。 “此乃小事一桩,姑娘只需给我一些布匹和缝纫之物。” “什么,还要东西?”她把碗筷一撂,“没有!” “那个,不需要多,够我做一身换洗衣裳就行,”他一脸苦相,眼巴巴瞅着她,“你也不想天天闻到异味吧……” 锦华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皱起眉头。新买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把接起:“喂,叶深啊,什么事?” “你看到那些视频下面的留言了吗?” “什么视频?什么留言?” “就是你家那位网红的视频啊!” “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有什么好看的?” “有人求购衣服。” “求购?” “有好几个人在视频下面求你家帅哥的衣服链接,说想买来穿。我在想,如果你们能多做几套这种衣服,是不是可以赚到钱?” 赚钱?锦华听到这两个字,双眼放光:“有道理,我这就去看留言!”她关掉电话,翻看起视频下面的留言,很快发现了几条: “衣服好帅气,求同款购买链接~星星眼~~” “感觉和电视剧、影楼里的古装不太一样,是在哪里定做的吗?如果是的话,可不可以把卖家链接私我,谢谢~” “同求卖家电话!”…… 这些求购留言里,有一条最为诚恳: “我是一个海外华人,很喜欢传统文化,从小就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国家和民族的服饰。看到你的衣服很喜欢,想求购,如果看到我的留言,恳请回复,以下是我的手机号码xxx。” 放下手机,她看向一旁愁眉苦脸的高士袗,破天荒地对他露出笑容:“你刚才说,你会做衣服?” 第7章 回到……大唐? “正是。”他看着锦华,有些恍神,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竟莫名地感到可爱,“你这是答应了?” “你身上穿的这套,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是织染局里的工匠做的。” “那你会做这种衣服吗?” “不在话下,就连送入宫中的服饰,也有我亲手裁制的,何况这些。” “真的?”她双眼放光,“那做一套你身上这样的衣服,需要多久?” “若材料齐备,一日足矣。” “我能想到的中式服装面料,就是雪纺、棉麻、腈纶、涤纶还有沙丁这些,之前设计服装时还剩下不少,你看着用吧。”她说着把他领进卧室,指着角落里一架落满灰尘的缝纫机,“你可以用它做衣服。” 他走上前,仔细端详眼前之物:“这东西,是做衣服用的?” “忘了你们古人不用这个。” “麻烦给我准备针、线、剪刀、顶针、镊子、锥子、尺子等物……” “好,我这就把东西找出来,你明天就开始做!” “袗儿,别顾念爹这把老骨头,只要能保住书,想到什么就去做吧。” “士袗,我会守护好真本,等你回来。” “姓高的,就为了一本书,值得吗?” “若有来生,我要让《宝服鉴》中的所有华服重放光华!” “高士袗,你忘了么,忘了么?” 睡梦中,许多面容和声音在高士袗脑海一一浮现,父亲的、鹊娘的、锦衣卫的……还有一个声音,好像来自他的灵魂深处,来自他心底最幽深最炽热的部分,对他发出迫切的诘问:你忘了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当日的誓愿? “不,不,我没忘、没忘!”他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抬起头,借着隐隐月光,发现茶几上已经摆放好了几叠布料,上面压着针线剪刀等工具。自己已有多久,没碰过这些东西,这些曾经对他来说最重要之物。沉寂的热情一经点燃,瞬间令他睡意全无,索性坐起身,挑灯夜战起来…… 第二天一早,锦华被他吓了一跳,看到做好的衣裳,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这是你一晚上做的?” “确切地说,是半个晚上。” “这也太神了吧……”她上前拿起一件淡粉色棉麻内衫,裁剪线条流畅,针脚细腻平整,完全不像出自一个男人之手!可以说,比她用缝纫机做出来的衣还要精细。不过,这颜色…… “怎么是淡粉色的?” “没找到玉色的布料,权且用这个替代吧。”他无奈道。 “玉色?” “如这粉中再透些绿,便是‘玉色’。‘君子如玉’,我大明官员的燕居服为玉色的内衫。” “燕居服?什么意思?” “燕居,用燕子的自由自在比拟闲居时的悠然,就是日常所穿的衣服。” “不就是休闲装么,你们古人真会整词儿!”她撇撇嘴。 他无奈地笑了笑,已经开始习惯她的日常嘲讽。 玉色内衫旁边,还有一条青色绿边的腰带,做工依然是那么平整流畅,而他正在缝制的,是一件用深青色的沙丁布料裁制的圆领外袍。 “这么热的天,你还穿外袍啊?” “可以不穿,但不可不备。” “好了知道了,接着做吧。”她嘴上不屑,心里却对高士袗的制衣技术有了底,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求购留言,挨个回复起来。 两天之后的夜晚,锦华本想在睡觉前问问他衣服做得怎么样了,谁知人却不在。转身一看,沙发上整整齐齐放了三叠衣裳。难不成都已经做好了? 上前细看,有两叠是男子的衣裳。她对照订单的要求查看一番,做工没的说,尺寸也合适,可以发货了。奇怪的是,旁边还放了一叠衣裳,从颜色和尺寸来看,像是女子穿的。 正纳闷,高士袗回来了:“姑娘觉得如何?” “做得很好,不过,这女装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特意为你所做。” “给、给我的?”想想这些日子自己整天对他冷嘲热讽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他笑着上前拿起衣裳:“来,我教你怎么穿。这件杏黄色的主腰是贴身穿着的,以便护住胸背……素白色的纱衫穿在外面,不过这件纱衫只可作为家居常服,穿来比较清凉,若是出门,则要换上这件交领衫,凉时可系上带子,热了则可敞开来穿……这条银灰色的是马面裙……” 他耐心地一件件讲解着,锦华听呆在那里,眼前的男人完全变了个样子,认真专注的神情就像一个职业的服装设计师,在说这些衣服时,她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去试试,看合不合身。”直到他把衣裳递到她手上,她才回过神。 “好,我去穿穿看。”费了半天力气,她总算是套上了衣服,为了搭配,她特意换上一双花布鞋。随后浑身不自在地来到设计师面前:“我穿得对么?” 高士袗看向她,只觉得眼前一亮。平时那个不修边幅,一言不合就开怼的倔姑娘不见了,换做了一个清秀可人的温柔女子,正一脸羞涩地看着他。 素白纱衫笼罩在杏黄色的主腰外,将她匀称柔美的肩头和手臂隐隐勾勒出来,银灰色的马面裙蓬松垂下,令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温婉知性的含蓄之美,与之前可谓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他满意地点点头,却又觉得哪里有些违和,原来是头发。看着她一头乌黑蓬松的齐肩短发,他暗自想着,看来还得为她做套相称的发饰才好。 见他又是点头又是皱眉,她脸一红:“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穿错了吗?” “没有,你穿得很好。你这样穿,很好看……” 她脸颊更红:“真的么?谢谢你……的衣服。” 两人对视着,第一次有些不同的气氛萦绕在周围。 锦华被他看得有些羞涩,第一次穿这种衣服,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她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裳,纱衫上的一颗布扣松动了,掉在脚边。高士袗上前拾起:“先换下来,我帮你缝上。” 他起身去拿针线,锦华脱下纱衫,把另一件淡粉色的棉麻交领衫换上。 “诶,顶针哪去了?”高士袗手拿针线,走过来问她道,“你看见顶针了吗?” “没有,不会是滚到角落里了吧。” 两人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对了,用这个吧。”她说着摘下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顶针,递给他。 他接过一看,神情忽地一变道:“这顶针,是你的?” “是我外婆的遗物。她曾是我们当地有名的裁缝,这枚顶针是她的家传之物。” “家传?” “对,听外婆说她的祖上曾经有人在明朝的皇宫里做过衣服,好像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尚服局。” 高士袗一惊,仔细端详手中顶针。铜制的,一看就已年代久远,上面雕刻着一对荷包牡丹的花纹,形状像两颗桃心……他记得鹊娘最喜欢的花卉图案,就是这荷包牡丹,难道说…… “快凌晨了,早点补好睡吧。”见他拿着顶针站着发呆,锦华催促道。 “好。”他戴上顶针,在窗边坐下。 一轮新月透过纱窗,将皎洁的月光洒照在他的身上。锦华把纱衫递给他,指着扣子掉落的位置。 两人一起拿着纱衫,高士袗穿好线,抬手正要去缝,手指上的铜制顶针突然激闪出一道刺眼的白光,一瞬间覆盖了整个房间。 刹那之后,白光褪去,刚才窗前坐着的两人,踪影全无。 墙上的挂表“铛铛”响了几声,时针指向凌晨12点。 又是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甬道,一直延伸到时空的尽头,突然一丝光明越绽越大,最终铺满整个世界。 再次睁开双眼的高士袗看了看周围,自己躺在地上,锦华倒在一旁。怎么回事?他坐起身,叫醒身边的锦华,随后看向四周。虽然是夜晚,但星光下依然可以看到眼前的世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只有他熟悉的古朴建筑,石子路面,空气中散发着灯油燃烧的淡淡气味。 难道他又回到大明了?! 他回家了?! 高士袗激动地爬起身,正想喊出心底的呐喊,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还有隐隐灯光晃动,两人声音越来越近。他十分机警,一把扯住锦华的衣袖,带她闪身隐在旁边的大槐树后。 听声音来的是两个女子。 一个人道:“这么晚了,不知公主又闹得哪一出?” 另一人道:“是啊,公主近日甚是神秘,还望不要弄出什么乱子才好。 “哎,咱们这位太平公主,可真不太平……” 太平公主?!他心中一惊,大明哪儿来的太平主公? 他仰起脖子,满心疑窦地看向大槐树掩映之后的门楣牌匾,只见大红灯笼下,晃晃映照出五个大字——敕造太平观。 什么?! 他脑中响起一声炸雷,难道此处不是大明,而是大唐? 伫立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太平公主修行时所住的太平观!! 【作者有话说】 给亲们解释一下文中高帅哥给女主做的“主腰”是个什么东东:主腰就是古代女生穿的一种束胸衣,类似于现代女生穿的裹胸和背心~~嗯,不得不说高帅哥心很细,而且......嗯,眼力很不错哦,尺寸竟然这么合身......啧啧..... 第8章 试玉带(1):假冒缝工 “这里是?”刚清醒的锦华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环境不对,正要问,被高士袗一把捂住了嘴,示意她向太平观看去。道观门外站着把守的侍卫,再向台阶下看去,只见那里垂手站立着三个人,姿态恭敬。 此时,刚才说话的两个女子已经来到了太平观外,两人侍女打扮,皆手提着灯笼。左边一位身着朱衣绿裙的侍女举起手中灯笼,向台阶下一照,开口问道:“你们便是公主召来的吗?” 三人齐声行礼道:“正是。” 其中一男子指着身旁的女子道:“小民两个是香绮坊的。” 另一女子道:“小妇是仙罗坊的。” 朱衣侍女点点头,左右张望道,“还有一家紫衿坊的,怎不见人?” 阶下的三人连连摇头说不知。 此时一只乌鸦振翅而来,飞落在大槐树枝头,那里有它的鸟巢。 右边身着白衣间色裙的侍女举起灯笼,向大槐树的方向张望过来。 高士袗左手捂着锦华的嘴,右手紧紧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两人一动不动地缩在树后,大气不敢出。 “也罢,随我们进来吧。”白衣侍女又看了看,见别无他人,招呼三人道。 眼看几人就要进入太平观,锦华心里一阵放松,感觉自己被高士袗捂得就要喘不过气来,想去推开他的手。就在此时,树梢上的乌鸦被高士袗手指上发光的铜制顶针吸引了视线。乌鸦最喜发光之物,当即高叫一声,扑棱着翅膀向他的左手啄来! 高士袗倒还淡定,锦华吓得一个没忍住,“啊”一声大叫出来。 “谁?!”两名侍女停住脚步,一起转身快步走了过来。白衣侍女举起灯笼照着锦华和高士袗的脸,问道:“你们是何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快说!”朱衣侍女厉声问道。 “我们……”锦华完全不知所措,慌得说不出话来。 朱衣侍女打量他二人,顿觉怪异。且不说锦华那一头齐肩短发,就说她身上的马面裙,脚上的花布鞋,还有高士袗头上的网巾,都是唐人从未见过的装扮。她越看越觉得奇怪:“看你们这般穿着打扮,不像我大唐之人,也不像番邦外族……你们不会是细作吧!”说着就要招呼站在不远处的侍卫前来拿人。 高士袗察觉不妥,立刻随机应变道:“我二人是紫衿坊的,这衣服是我们坊中新裁的样式。听闻公主最喜新式装扮,特意穿来给公主一观。” “既是紫衿坊的,方才为何不出来,躲在树后做什么?”白衣侍女问道。 “我家小妹她没怎么出过门,胆小怕人,躲在树后不敢出来,我正没办法,幸而这乌鸦飞过来,这下她可躲不住了。”他回答完,又对锦华道,“有兄长在,不用怕,爹叫咱们出来见见世面,你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当真?”白衣侍女半信半疑地看着两人。 朱衣侍女冷笑一声:“这倒也简单,既然说是紫衿坊的,那你们就进来吧,到时若交不出活计,再做道理。全长安城恐怕无人不知我家公主的脾气,若有欺瞒,有你们好看!” “小民绝不敢欺瞒。”高士袗连连道。 “走吧。”朱衣侍女招呼一声,带着几人进了太平观。 锦华和高士袗低头走在最后,两人对视。锦华一脸错愕,她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穿越,到现在为止她连自己身在何朝何地都没弄清楚。高士袗倒是有了些“经验”,用眼神安抚她的情绪,示意她不要过于惊慌,随机应变。 几人被侍女领着拐了几拐,带到后院一处角落的丹房。丹房共有里外两间,都已设好了通铺。朱衣侍女道:“你们便住在这里,男女各一间,等候明日公主传召。此处为道观清修之地,不许喧哗放肆,未经传召,不得妄动。” “是,遵命。”几人唯唯诺诺,答应一番。两位侍女飘然而去。没多久,又有两个小侍女前来给他们送了些茶水、斋果等物,旋即离去。 待她们都走后,锦华把高士袗拽到角落,低声问道:“这儿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咱们是回到大明了么?” “大明……”高士袗一脸苦涩,“你看我这神情像吗?” “那这儿是……” “太平公主清修的道观。” “这儿是大唐?” “看来你还读过几页史书。” 锦华白了他一眼:“我们俩好好缝着衣服,怎么就到这儿了?” “想必这个就要问问你们那位科学家了……” “完蛋,没带‘牵牛星’!” 高士袗撇嘴:“我并不觉得那东西有何用处。” “我们该怎么办……” 两人正嘀咕着,刚才自称香绮坊的那名男子上前道:“两位,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听召。” 高士袗忙施礼:“兄台说的是。” 男子道:“你们是紫衿坊的?我怎么好像从没见过两位?” “啊……我们是店主的表亲,因公主传召,今日刚到长安。” 男子上下打量着他们,心中怀疑,嘴上却道:“原来如此。在下姓赵,乃香绮坊的缝工头子。” “赵兄,在下鄙姓高。这是我家小妹。” “失敬失敬。” 两人寒暄几句,赵缝工自去铺上歇息。锦华问道:“什么是缝工?” “就是裁缝,跟咱们同行。” “同行是冤家啊……”锦华撇嘴。 高士袗苦笑:“看来我所料不错,香绮坊、仙罗坊、紫衿坊都是长安城有名的裁衣作坊,他们几个应该都是坊中一等一的高手,想必公主召他们前来,是要裁制衣裳。” “那倒也不怕了,”锦华顿觉踏实不少,“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咳、咳!”旁边三人都已在各自铺上睡下,赵缝工重重咳嗽了几声,对他们的嘀咕表示不满。 高士袗道:“你去里间屋和她们一起睡吧。睡不着也要装睡,别乱说话。” “好,明早见……” 两人各自睡下。高士袗几经变故,早已处变不惊,很快入睡。锦华平生第一次睡在硬邦邦的床铺上,盯着纱帐外高高的房梁,闻着灯油的淡淡焦味,觉得无比虚幻和恐慌,不由开始佩服高士袗强大的适应能力。闭着眼酝酿了半天,依旧难以入眠。 窗外鼓打三更,锦华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外面有乐曲声传来。 古人真有闲情逸致,大半夜的谁在这儿扰民! 她暗暗吐槽,但还是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很想看看这“扰民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爬起身,见屋中其他人都睡着了,就蹑手蹑脚地出了丹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而去。 穿过几重偏殿,渐渐显现出一处假山亭台,花树掩映之处,一人长身玉立在月下,好像在吹奏着一支长萧。乐声空灵幽咽,带着一缕淡淡的忧愁。 此情此景,也太美了吧! 锦华心中不由感叹,古装剧即使再美再逼真,也不如身临其境所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这么晚了,是谁在月下吹着这样的曲调?看这衣着,这侧影,不像是女子,难不成太平公主清修的道观里竟然有男人? 她一边想一边慢慢靠近,想再看清楚一点,没留神被花枝勾住了衣角,想要挣脱,脚下又被石子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正在用力挣扎着保持平衡,此时面前突然伸过一只手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稳稳扶住。 锦华抬起头,面前正是刚才那人。 此人一身胡服,头戴黑色幞头,身着翻领子的窄袖衫,腰束玉带,面容清秀如画,神情关切地看着她。 这、这也太梦幻了吧…… 锦华又一次看呆在那里。最近她艳福可不浅,碰见的都是大帅哥。 如果说高士袗的英俊像耀眼的阳光一样温暖明媚,眼前男子的俊美就像这月色一般皎洁迷人。 能在太平观里出现的男人,又如此相貌,难、难不成她是遇见了太平公主的第一任丈夫——大名鼎鼎的薛绍? 第9章 试玉带(2):胡服佳公子 “多、多谢公子。”锦华站直身子,一时手足无措。 那人收回手,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她。 “那个……我刚才迷路了,这就回去……”锦华想起朱衣侍女临走时的吩咐,不许他们擅自离开后院丹房,一边解释,一边准备离开。 “你……咳,你是公主召来的缝工?”那人开口道,声音沙哑轻柔。 “是,我是紫衿坊的……”锦华干巴巴地答道,她已经开始同情高士袗了,要在另一个时空里生存,还得随机应变,相当不容易。正担心被继续盘问,谁知那人话锋一转:“姑娘的裙子,很是别致。” “这叫马面裙。”锦华说完就后悔了,马面裙是明朝的服饰,她跟一个唐朝人说这些干什么,搞不好又要被怀疑是细作。 “有趣,转一圈来看看。”那人抱起手臂,“长萧”在腰间一插。 锦华想都没想,就乖乖在原地转了一圈,银灰色的裙子像一面撑开的大伞,飘逸灵动。 “不错。”那人嘴角含笑地点点头,露出欣赏的表情。 该死,自己怎么像着了魔一样,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锦华暗自纳闷。平时她对高士袗一言不合就开怼,怎么今天见了这人就言听计从的……她想着,脸上开始发起烫来。 怪不得世人都说薛绍是太平公主最爱的男子,果然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不容拂逆的自信与魅力,令人甘愿顺从,难以抗拒。 “我该回去了……”她想赶紧离开这里,眼前的人实在太危险了,再待下去,自己不知又会做出什么冒傻气的举动来。刚想转身离开,身后又传来刚才的曲声,更加动人心扉。她着魔似的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那人停下吹奏:“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姑娘没听过《梅花三弄》么?” 曲子没听过,我倒是看过《梅花三弄》的电视剧……锦华心里吐槽,嘴上说道:“公子的萧声真好听。” “萧?”那人轻声一笑,“这是尺八,我大唐还有人不识得此物么?” “我、我没看清……”锦华擦汗,自己果然不能多说话,说多错多。 “你喜欢此曲?” “感觉很特别。” “有何特别之处?” “很寂寞、空灵、忧伤……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人。” 那人听闻,眼光一闪:“为何如此说?” “我不懂音乐,但能感觉到这曲子中有种很深的感情,像剪不断的流水般连绵不绝,从前听的曲子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所以你深夜前来,便是被这曲声打动?” “是的。”她点点头,一开始只是好奇谁在扰民,后来是真的被曲子打动。 “喜欢的话,不妨坐下一听。”那人示意锦华到花亭里落座。 “好……”锦华又一次不假思索地走上前去,在对面坐下。 那人重新吹奏起来。曲声越来越忧愁。锦华不禁暗自奇怪,既然如今已身在太平观,心爱之人近在咫尺,想见就能见着,又何必还要大半夜的在这花亭中借曲抒情,难道这对令无数人艳羡的情侣间发生了什么矛盾?有什么后世人不知道的惊天大瓜?这样听着想着,她渐渐沉浸在曲声里…… 第二日天刚亮,锦华揉着发困的双眼,迷迷糊糊地回到丹房,还没进门就被高士袗一把拉到院中一角,着急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听曲儿去了……” “听什么曲儿,你不会是梦游了吧?” “你才梦游,我遇见薛绍了……”她边说边打着哈欠。 “薛绍?怎么可能……”他还要问,她已经晃晃悠悠进了丹房,爬上通铺倒头睡去。 刚睡了一炷香时间,昨晚的两位侍女在几个小侍女的簇拥下进了丹房,对众人道:“公主有命!”她指了指身边的白衣侍女,“公主命你们各坊今日为我二人一人缝制一套胡服男装,日落前必须做完。佳品者赏,未能按时交出者,打二十板子,逐出!” “小民领命。”几人遵命道。 高士袗偷眼看向丹房,锦华还在里面酣睡。 朱衣侍女发觉少了一人,责问高士袗:“你家小妹呢?又胆小躲起来了?” “她……” “去,打一盆水来让她清醒清醒!”朱衣侍女说完,就有小侍女端了一铜盆水进去,泼在锦华脸上。 “啊!谁这么过分!”锦华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拉下来!”朱衣侍女吩咐道。几个小侍女上前七手八脚地把锦华从铺上拽了下来。朱衣侍女盯着她道:“别忘了,我可还没打消对你们的怀疑。如若做不出来,可不止是吃板子。”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和高士袗几眼,拂袖而去。 “小民一定好好做。”高士袗赶忙道。 小侍女将布匹和缝纫所用之物拿来,又将两位侍女的衣裳尺寸告知,命各坊分组裁制,随后站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盯着几人。 “她们怎么还不走?”锦华一边用衣袖擦着脸,一边对高士袗小声嘀咕。 “这叫监工。帮我打下手,一切听我安排,千万别乱动。” “我也得会……”锦华撇嘴,“全都交给你了。” “在你们那个时代,你不也是裁缝么,怎么就不会了?”高士袗坏笑,终于轮到他嘲讽她一次。 “我们做衣服用的是高级的技术和工具,和你们这种原始低级的手工制作不可同日而语。” “呵,好大的口气,”他嗤笑一声,随后挑眉看了她一眼,“你方才说,昨晚遇见了谁?” “薛绍,太平公主的驸马薛绍!”回想昨晚的“艳遇”,她一脸花痴陶醉。 “荒唐,这里是公主清修之地,怎么会有男人……”高士袗哼了一声,心中莫名烦躁。 “你不也是男人么?” “我们只是下人,而且根本出不了后院。“ “万恶的封建等级制度!”她翻了个白眼,正要嘲讽,旁边一位小侍女咳嗽两声道:“不许交头接耳,怠慢误工,违例者叉出去!” 锦华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言。一旁仙罗坊的缝工早已开始缝纫,香绮坊的赵缝工却仍在沉吟,盯着布匹像在思忖着什么。锦华正纳闷他怎么还不动手,高士袗此时上前对两位监工道:“敢问姐姐,方才那两位姐姐在何处,可否劳烦再次请来一见?” “你有何事?” “在下想要测量一下她们二人的衣裳尺寸。” “方才不是已将她们的尺寸告知你等了么?” “确已告知,但以小民的经验来看,尺寸恐怕并不准确。” 小侍女柳眉倒竖:“你是说我们所给的尺寸有误?” “小民不敢冒犯,但尺寸确有偏差。” “大胆!”小侍女一指他道,“技艺不精,却反赖尺寸有误,来人!”她拍手道,“将紫衿坊的两个缝工拖出去,杖责二十!”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推门而入,向高士袗和孟锦华而去。锦华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到如此地步,吓得缩在高士袗身后。 “且慢!”此时一人高声道,“小民也以为尺寸有误!” 众人回头看去,说话的是赵缝工。 两个小侍女盯着他半晌,忽然相视一笑,其中一人道,“你们眼力不错,尺寸确实有误。”她一摆手,命侍卫停住,对众人道,“一个技艺精湛的缝工,必须要有过人的眼力。那是在千万次缝纫中得出的经验,是阅人无数后历练出的一双慧眼。我们方才所给的尺寸,与真实的尺寸确有偏差,而这两位缝工却能凭借经验发现其中谬误,技艺可谓纯熟。”她说着来到仙罗坊那位已经开始缝纫的女缝工面前道,“你不辨明尺寸,便贸然动手缝纫,技艺显然不佳,这第一关你出局了,”说罢吩咐侍卫,“带下去吧!” 侍卫上前,不由分说将仙罗坊的缝工带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外面响起打板子的声音和女人的惨叫声。 锦华顿时感到脊背发凉,小声对高士袗道:“他们还真打啊!亏你机灵,否则挨板子的就是我们了。” 正嘀咕着,方才离去的朱衣和白衣侍女走了进来:“准许各坊测量我二人的尺寸,不过只得女缝工上前。” 高士袗捅了捅锦华,坏笑道:“去吧,新时代的高级裁缝。” “我……”锦华一脸不自信,“我不知道你们的衣服和我们的测量方法是不是一样。” 高士袗附在她耳边细致道:“你只需测量肩袖长、背长、衣长、袖缘宽、衣领宽、袖口止口、衣裳下摆止口和前胸的尺寸即可。” 锦华正一个一个谨记着,朱衣侍女催促道:“紫衿坊的首先上前量身。” “去吧。”高士袗用眼神鼓励她。 锦华拿着裁衣尺来到朱衣侍女身前,小心翼翼地开始测量,却一团手忙脚乱。不知为何,自从在服装大赛上出了事之后,她对缝纫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即便面对这项极其简单的测量任务,对她来说都像举起千斤重担那样困难。 什么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此时此刻,拿着轻如鸿毛的裁衣尺的锦华,深有体会。 她笨手笨脚地测量着,外面走进一个小侍女,在白衣侍女耳边说了些什么,白衣侍女顿时朱颜变色,附耳对朱衣侍女说了几句,朱衣侍女一听,脸色大变,一把夺过锦华手中的裁衣尺,指着她道:“我果然没有料错,说,你们到底是何人?” 锦华顿时一脸懵圈,又、又出什么岔子了? 白衣侍女对门外高声道:“把他们带进来!” 房门推开,侍卫带进两名女子,两人对侍女们行礼道:“小民是紫衿坊的缝工,昨夜因故来迟,请公主赎罪。” 锦华和士袗听闻此言,同时一惊。 “你二人来迟之事暂且不论,”朱衣侍女吩咐侍卫,“将假充紫衿坊的二人拿下,拖出去用刑!” 白衣侍女出言道:“是否禀明公主后,再做定夺。” 朱衣侍女道:“公主平生最恨行事作伪之人,待我们审明他二人身份,再回禀不迟。”说罢,命侍卫即刻拿人。 两名侍卫上前,将锦华和士袗拖到院中,押他们在大太阳底下跪着。 完蛋,刚刚体验了一把穿越,就要把小命丢在这儿了!那些重生穿越文,好像都不是这么写的啊!说好的东山再起、大杀三方、吊打古人呢?这种爽文情节怎么一个都没让我赶上啊!锦华跪在那里,心中翻江倒海,万念俱灰。 高士袗却神色沉着,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只见一名侍卫拎着长鞭,慢慢踱到两人身前,咧嘴一笑:“说吧,先打哪一个?” 高士袗不假思索,挺身挡在锦华身前:“皆是我一人所为,与她无干!” “好,算条汉子!”侍卫唾了口唾沫在手上,随后高高扬起鞭子,眼看就要抽下。锦华吓得闭上眼不敢看。 “住手。”一个声音在侍卫身后响起,音色沉稳轻柔。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又有些不一样……锦华睁眼看向来人。 此人一身胡服,头戴黑色幞头,身着翻领子的窄袖衫,腰束玉带,面容清秀如画,姿态洒脱淡然。正是昨夜月下之人。 锦华忍不住道:“薛绍……” 第10章 试玉带(3):身份之谜 来人听她如此相唤,脸上滑过一丝惊喜、错愕交织的波澜,低头轻咳了一声,示意一旁垂手站立的侍卫退下,随后饶有兴味地踱到锦华身前,笑道:“又见面了。” “嗯!”锦华使劲点点头。 “你方才唤我什么?” “薛绍,”锦华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妥,古代好像不能直呼其名,何况人家身份高贵,忙改口道,“驸马。” “驸……马?”来人一怔,双颊忽地飞上两朵红云,神色慌乱了一瞬,随后敛容道:“胡言乱语。” “你难道不是驸马么?”锦华还要往下说,被高士袗暗中扯了一把。 来人脸上绯红一片,神情复杂,不知是喜是嗔。 此时朱衣、白衣两位侍女率领众人从丹房中走出,对来人下拜施礼。朱衣侍女道:“公主,此二人假充紫衿坊的缝工混入观中,且行为举止、穿着打扮皆十分怪异,不知有何图谋,我们正要审问。” 公、公主……这么说她不是薛绍,而是太平公主本人!!锦华脑子懵得七荤八素,瞪大眼睛看向来人。明明从头到脚一身男人装扮,举止又如此清俊潇洒,怎么会是公主?她狠狠揉了揉眼,没错,昨夜遇见的就是她。 一旁的高士袗听到此处,暗暗点头,心想果然不出他所料。 “哦?”太平公主微微蹙眉,深深看了锦华和士袗几眼,随后从他们身边走过,在众人簇拥之下进了丹房,在堂中主位上坐定道:“将他二人带上来。” 侍卫押着两人来到堂上,命他们跪下。太平公主看也未看两人:“将紫衿坊那二人一并带上来。” 侍卫又将紫衿坊的两位缝工带上。四人跪在中间,其余众人皆退在一旁。朱衣、白衣两位侍女一左一右陪侍在太平公主身侧。 “你二人因何来迟?” 众人都以为她要审问锦华和士袗,没想到她却先对紫衿坊的两位缝工道。 “小民家中突然走水,老父母被困在屋中,为了救出他们,一时情急耽误了时辰,故而来迟。还望公主恕罪!”两人边说边跪下叩头不止。 太平公主听了,看向一旁的朱衣侍女,她对公主点了点头,证实他二人所言不虚。公主沉吟半晌,面色阴晴不定。 紫衿坊的两位缝工面色苍白,头上冷汗直下。 半晌,太平公主道:“罢了,念你们一片孝心,板子便免了吧……”两位缝工长舒一口气,正要谢恩,公主接着道:“不过仍是要罚。” “小民认罚!” “罚紫衿坊为本宫观中的上下人等,每人裁制春夏两身道袍,可做得?” “做得、做得!小民一定好好裁制!”两位缝工叩头谢恩。 太平公主一抬手,命他二人起身,退至一旁,随后盯着锦华和士袗,沉吟不语。堂上众人皆大气不敢出,一时间鸦雀无声。 锦华偷眼看向公主,见她面沉似水,心中打起鼓来。她不会怪罪自己把她当成男人了吧?想必任何女生都不希望别人把自己当成男人吧……自己不会被拖出去打板子吧?她越想越怕,瞅了瞅一旁的高士袗,谁知他却十分冷静,面色如常。 这人还真是厉害,估计是最近打击受多了,已经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锦华一边暗自吐槽,一边又不得不佩服他临危不乱的风度。 “公主,他二人……”白衣侍女轻声提醒道。 太平公主回过神,道:“将她……”她一指锦华,“带到花亭,由本宫亲自审问。” “那他呢?”朱衣侍女杏眼瞪向高士袗。 “无须多言,”太平公主站起身,“丹砂,你看着他们继续裁衣。荼白,带她到花亭。” “是。”两位侍女领命。 荼白带着锦华来到昨晚的花亭,便在立在一旁,一言不发。锦华想跟她说几句,套套近乎,谁知她毫不理睬。锦华叹口气,心想以自己的应变能力和撒谎水平,这次估计在劫难逃。正忐忑不安地想着,只见一人从假山花树后款款走来。 似云如雪窄衣裳,(雪白色的窄袖上衣) 石榴花染七裙长,(七破石榴裙,用七幅布拼接而成,武则天喜欢的款式) 荷叶一色半臂锦,(荷叶色的短袖半臂,织锦面料) 鹅黄帔帛逐风扬。(鹅黄色的帔帛,类似现代的纱巾披肩) 望仙髻,桃花妆,碧玉搔头细眉长。(初唐流行细眉,中唐以后逐渐加宽) 昨夜胡服佳公子,转眼锦绣美娇娘。 美,好美……锦华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之人。 这还是昨夜那个为情所苦的俊秀公子么?完全变成了一个由内而外都散发着女性魅力的,青春靓丽的绝色佳人。这种强大的视觉冲击力比昨晚还要强上好几倍,堪比脱胎换骨的大变身,仅靠一身衣裳便能实现,古代服饰的魔力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自己能够亲手做出这样一套服饰,该有多厉害! 她呆想着,太平公主已飘然进了花亭。见她还是愣着一动不动,荼白轻推她道:“还不给公主行礼!”她慌忙学着刚才那些女缝工们的样子行礼,动作不伦不类。荼白在一旁蹙眉摇头。 谁知太平公主却是一笑,摆手道:“罢了。”随后挥退荼白,只留她和锦华两人留在花亭之中。“坐吧。” “不,不敢……”锦华边说边往后退。 “怎么,昨夜坐得今日便不敢了么?” “昨夜冒犯了公主,还请恕罪。”锦华学着古人口吻道。 “怎么又变文邹邹的了?我还是喜欢听你自在地说话。” 她越这样说,锦华越咬着唇不敢开口,心里想着高士袗的叮嘱,千万别乱说话,说多错多。 太平公主不再和她逗趣,转而问道:“你为何把我认作是他?” “你说薛绍?” 太平公主点点头,看向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期待。 “因为……”锦华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看过各种版本的电视剧,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她和薛绍的故事早已在千百年后成为天下人人皆知的风流韵事了吧。 “我和哥哥初到长安城,就听说这里有许多俊美风流的贵公子,尤其是城阳公主家的三公子薛绍最为英俊,所以昨夜见到身穿男装的公主,非常英俊潇洒,就把公主当成了他……“她绞尽脑汁,好不容易编出一套词。 太平公主听了目光一暗,神情难掩失望,但随即又提起精神,双目如电地死死盯着她:“此处别无他人,你有何内情尽管说出来,你们二人是不是……”她问罢,紧张地等着锦华的回答,像在求证什么要紧的事。 “内情?”锦华完全不明所以。 “对,你们两个来之前,他有没有说什么话?” “他?哪个他?”锦华更是一头雾水,公主是不是认错人了。 “就是他,你刚才说的那个他!”太平公主急得涨红了脸。 “你是说薛绍?” “对,他有没有带什么话?” “啊?”锦华挠头,误会越来越大了。 “你……”太平公主还要相问,此时荼白走过来禀告道:“公主,太子在大明宫含光殿毬场设马球赛,邀公主前去,说已启奏过圣上与天后,准您前往。” 太平公主一听便兴奋地站起身,问道:“那他呢,他去会么?” 荼白道:“听闻这一次太子请遍了长安城的公子贵戚,想必城阳公主家的三位公子皆会前往。” “太好了,咱们这便走!”太平公主顾不得仪态,拎起石榴裙,便往花亭下跑去,鲜少地展现出她少女欢脱的一面。 “公主,那她呢?”荼白指指锦华。 太平公主看向锦华,意味深长地一笑。 第11章 试玉带(4):马球场遇险 大明宫含光殿毬场,一场激烈的马球赛已经展开了较量。太子李显与相王李旦各率九人,正在场上飞驰击球。太平公主端坐在观礼台上,锦华和士袗都换上了胡服,和缝工们一起站在台下观赛。 锦华实在搞不清楚,太平公主为什么让她和一群缝工们到这儿来,难不成还指望他们上场打球? 正想着,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喝彩助阵之声,高士袗趁着无人关注他们,上前扯了扯锦华,拉她退到角落里,问道:“公主刚才都问了你些什么,你没有胡言乱语吧?”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傻么?”锦华白他一眼,“我觉得公主好像认错人了,说话怪怪的。” “哪里怪?” 锦华将她与公主在花亭中之事说了,高士袗听罢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果不出我所料。”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据我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别卖关子,快说!” 高士袗看着她,面露得意之色:“我若猜对了,以后你不许再出言嘲讽。” “我尽量吧,”锦华撇嘴,“你快说。” “太平公主把你我当成了薛绍府上的人。” “什么?”锦华差点惊掉下巴。 “她深夜召缝工们进府比试技艺,此时又让我们装扮成打马球的来到此处,便是为了薛绍。” “你是说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追薛绍?” 高士袗点头唏嘘:“真佩服大唐女子,敢于抛头露面地追求心仪之人,这在我大明简直难以想象。” 锦华冷哼一声:“可不么,你们大明讲究‘存天理,灭人欲’。” “女子还是要矜持些。” “又是个直男癌……” “你说什么?”高士袗虽然听不懂,但看她神情必是又在嘲讽自己,不由道,“既这样,以后凡事别再问我。”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锦华赶忙道,“我们下面该怎么办?” 高士袗时刻关注着马球场上的动向,见太子与相王的马队已经下场,换上了两支新的队伍,场上的旗帜变成了“薛”字和“武”字大旗。“喏,薛家上场了。” 锦华向场上看去,两家的健儿已经骑马跃上赛场。薛家二公子薛绪,与武家公子武承嗣二人皆亲率九位马球员,每人左手握着缰绳,右手举着偃月形球仗,在场上纵马驰骋击球,姿态潇洒酣畅。 观礼台上的太平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比赛,期盼着能够等到心上人的身姿出现的那一刻。毕竟这一份守望,已经太久了…… 14岁那年,吐蕃使者前来和亲,武后舍不得她远嫁吐蕃,以送她出家清修为由拒绝了求亲,此后她便住进了太平观,如今已快三年。这三年中,除了年、节和宫中举行宴会时她能够出观游玩,与家人亲友相聚,其余时间都在观中清修。武后好像当真想让她好好修行磨炼一番,安排观中的女冠给她讲经说法,平日里还有许多修行、打坐、抄经的功课要做,着实令她感到憋闷与厌烦。这些尚且可以容忍,可如今自己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到了谈婚论嫁之时,然而高宗李治与武后对她的婚事却迟迟不决,态度隐晦,好像将她忘却在了观中一般。 为人子女本不能自己谋划婚姻之事,何况她还是堂堂一国的公主,举动更不能自专自由。可她是太平公主,是天后武则天之女,又岂是那些胸无点墨,软弱可欺的寻常女子,无论如何,她定要依照自己的心愿,嫁得如意郎君! 年初三月上巳节,她在曲江宴上见到刚从房州入京,加封散骑常侍的表兄薛绍,他在宴会上用尺八吹奏的一曲《梅花三弄》清幽空灵,艳惊四座,胜过长安城中无数浮夸狂浪的纨绔子弟。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便被他潇洒飘逸,高标朗秀的风姿气质所深深吸引,认定他便是自己要托付终身之人。宴会后,两人在曲江池边小坐闲谈了片刻,约定日后在太平观中再次相会,一起谈玄论道。谁知那夜之后,太平观便被武后增派了几名侍卫,名为守护她的安全,实则限制她的一举一动。更令人心焦的是,薛绍也从此了无音讯,未曾赴约。 芙蓉青春好年华,日日随风逐流水。坐困愁城的她在日夜煎熬中为自己的未来思索着对策,她该如何向父母传达自己盼嫁的心意,又该如何才能嫁给朝思暮想之人? 赛场上响起激烈的鼓声,唤回了她的神思。只见薛家连下三名球手,连薛家二公子也因体力不支而下场,如今只剩六人苦苦支撑着,在武家强盛的气势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一败涂地。就在此时,一个英姿勃发的身影骑着骏马一跃而上,引来众人高声喝彩。太平公主双目一亮,心脏狂跳起来,上场的正是她朝思暮想之人! “快!”她对丹砂吩咐道,“命那两个男缝工换上薛家的球装,上场助阵!” “什么?”丹砂以为自己听错了,“缝、缝工怎么能行……” 太平公主竖起柳眉,语气不容拂逆:“本宫说行就行!” 丹砂还要说话,荼白对她暗使眼色,两人一起答应着退下。刚走了几步,太平公主道:“等等,告诉他们,一定要看清楚了!” “是,”两人迷茫地对视一眼,丹砂嘀咕道:“看清楚什么?” 荼白道:“谁知道,咱家公主如今还喜欢打起哑谜来。” “真是荒唐,叫缝工上场打马球,不是帮倒忙么?” “想必她自有道理,你我听命便是。” “也只有如此了。” 士袗正与锦华两人窃窃私语,被丹砂上前打断道:“公主有命,换上薛家球装,上场助阵!” “让你去打球?”锦华担忧地看着他。 “别担心,我去去就来。” “还有,公主吩咐你二人‘一定要看清楚了’。”荼白对高士袗和赵缝工交代道。 赵缝工一脸不解,也不敢细问。高士袗却点点头,一副心中有数之态随丹砂而去。 不多时,两人换了衣裳,策马跃上球场。薛绍见二人上来,神色一惊,得知是太平公主派来的援手,这才颔首一笑,命他二人跟在自己身侧,帮他传球侧应。赵缝工想必是根本不会打球,在马上胡乱挥舞着球仗,有两次险些绊倒薛绍胯下的白马,搅闹的场上一片混乱,惹得观赛的众人哄笑不止。薛绍倒也不恼,也不斥退于他,仍然让他在自己身边举着球仗,阻挡武家的侧袭。另一边,高士袗却并不着力于打球,只是跟随在薛绍左右,一边随手传球,一边留心观察着。 太平公主远远看着,心中焦急,却突然想起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忘了说明白让缝工们看清楚什么,不由一阵懊恼,坐立难安。 赛场上,武承嗣见薛绍身边屡屡出现疏漏,便亲自率领两位球手上前袭击抢球。若是薛绍一人,尚能灵活应对,可惜此时有个赵缝工在一旁没头苍蝇似的胡冲乱窜,完全打乱了他的阵脚,渐渐地被武家人围在其中,分身乏术。 武承嗣见薛绍渐露疲态,向身旁两名球手暗使眼色,两人驱马上前,一边假装着用球仗抢球,一边在薛绍马蹄下暗使手脚,想让他胯下之马受惊跳跃,将他甩下马来。此前他们已经用此法对付了薛家三名球手,就连薛二公子也是如此被弄得筋疲力尽,下场而去。 此时球从薛绍马前滚过,武承嗣令球手暗做手脚,球仗从薛绍马股上扫过,骏马受惊,长嘶一声,腾空跃起。薛绍正准备击球,却被失控的马狠狠一甩,身子离开马鞍,向后仰倒下来。 他身侧的赵缝工大惊,想要伸手去扶住他,却一个不慎,“刺啦”一声将他的缺胯(kuà)衫撕破了一个大口子,薛绍被他这么一扯,身体更加不稳,眼看就要坠落马下! 远处观礼台上的太平公主看到如此惊险的一幕,惊叫一声,站起身来。 第12章 试玉带(5):巧传情书 千钧一发之际,跟在薛绍身后的高士袗眼明手快,飞身跃上薛绍的骏马,骑在他身后,伸手死死勒住马缰绳,足足在场上奔驰了两圈,才将受惊的骏马渐渐控制住,将缰绳交到薛绍手中,两人共骑在马上。 “多谢这位兄台!”薛绍惊魂甫定,回身对高士袗一抱拳道。 “不敢当,”高士袗顿了顿,贴近他耳边道,“薛公子定要多保重,公主十分挂念您。” 听闻此言,薛绍眼眸一闪:“你果真是……” 高士袗点点头,薛绍神色一喜。此时武承嗣在对面举着球仗吆喝道:“还未赛完,薛公子倒比是不比?” 薛绍知道是他在暗中使坏,武家众子弟一向如此飞扬跋扈,想要与他理论一番,又碍于一旁太子与相王的脸面,若闹开了只怕扫了大家的兴致,而且薛家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武家正面抗衡,只得暂且咬牙忍下。低头见自己身上的缺胯衫被扯破了个大口子,便道:“我要下场更衣,今日便赛到这里。”说罢也不管武家反应,策马与高士袗一起退到场下。 两人到了薛家帐中,不一会儿赵缝工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薛绍转入屏风更衣,片刻后出来,将换下的旧衫递给高士袗道:“听闻兄台乃裁衣高手,劳烦帮我补一补这件旧衫。” “是。”高士袗赶忙接过,两人目光相对,心照不宣。 薛绍见身旁围着许多球手,不便说话,正想叫高士袗与他到帐外说话,岂料此时相王李旦却率领一众随从前来探望慰问,薛绍只得慌忙上前迎接,顾不得再与高士袗细谈。 此时荼白悄悄赶了过来,将高士袗和赵缝工带回到太平公主身边。太平公主见到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高士袗在危难之中救护薛绍的举动更让她断定他和锦华就是薛绍身边的人。她心中有事,一刻也不想再停留,便起身向太子李显告退,称自己身体疲惫要回太平观休息,太子嘘寒问暖一番,准她退下。 太平公主回到观中,立刻在自己的寝殿里单独召见高士袗和锦华。高士袗毫不隐瞒,将薛绍给他的旧衫原封不动地呈给公主。太平公主接过,迫不及待地里里外外查看一番,终于在衣衫破开的残布上,发现一行飘逸的墨色小字: “三日后宫中内宴,吾将奉召前往,盼公主宴后赐见,略解相思之情。” 太平公主手捧旧衫,掩不住满面的春色,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将衣衫叠起,如稀世珍宝般小心收藏起来。待收好以后,这才向高士袗追问道:“除了此衫,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薛公子还要细说,被相王打断,便未再多言。”高士袗如实回道。 “方才多亏你出手相助,降服烈马,令他免于危难。”太平公主真诚谢道。 “哪里,薛公子骑术精湛,必能化险为夷,小民不过是略施援手而已。” 太平公主听了心中赞许,传丹砂、荼白进来吩咐道:“另收拾一间整洁的丹房出来,给他二人居住。” 丹砂瞪大杏眼:“公主,他二人的身份还未查明,怎么就……” “本宫自有主张,速速下去准备。” “是。”丹砂瞪了高士袗一眼,退了出去。 太平公主又传荼白进来,吩咐道:“命所有缝工赶制一套男装,一条躞(xiè)蹀(dié)带(古代的一种腰带,下文详细讲解),后日务必完工。” “是,”荼白追问道,“依照何人的尺寸裁制?” “糊涂,今日本宫让缝工们去马球场观赛,所为何人?” 荼白恍然大悟:“是薛绍薛公子?” “还有点脑子,”太平公主微嗔道,“记住,男装与躞蹀带的尺寸、样式、配饰与花纹,必须与今日薛公子所穿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是。”荼白领命,指着高士袗和锦华,“那他们?” 太平公主道:“他二人也一同前去,需要什么工料器具,无不应允。另外,他二人可在自己丹房中裁制,不需再命人看守。”说罢吩咐高士袗和锦华随荼白下去。 锦华和高士袗来到一间刚收拾好的丹房中,内外两室,清雅洁净。荼白将茶饭和裁衣所用的布匹工具拿给他们后,便转身离开,留他二人自行裁制,不再打扰。 锦华见她走了,这才长舒一口气,仰倒在床榻上:“今天可真是一波三折,够刺激!差一点儿就露出马脚了!” 高士袗稳稳地坐在桌前,悠然地喝着茶。 “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太平公主打消了对我们的怀疑?还有刚才在马球场,你和薛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锦华好奇地凑上前去,“他们怎么好像都很信任你?” 高士袗还是品着茶,不答话。 “你倒是说话呀!“ 高士袗一挑眉:“想知道为什么?”他放下喝干的茶盅,用手叩了叩桌案,示意锦华给他倒茶。 锦华咬牙,但还是乖乖地拿起茶壶,给他斟满一杯。 高士袗端起杯子,蹙眉道:“酒满敬人,茶满欺人。这道理你都不懂么?” “什么意思?” “敬酒一定要斟满,方能显示你对他人的尊重。而这倒茶么,则一定不能倒满,否则会烫伤别人的手,岂不是欺人么?” “喝个茶还这么多讲究……”锦华撇嘴。 “你这般态度,我还是不说了。”高士袗放下茶杯,佯怒道。 “好了,下次给你倒少点,”她小声嘀咕道,“让你喝不着。” 高士袗摇头笑了笑,对她的倔脾气一点办法也没有,喝了口茶道:“只能说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巧合,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那夜你见到一身男装的太平公主,把她当成了薛绍。而她今早听你那样叫她,而且言语闪烁,便以为你有什么隐情要告诉她。赶巧的是,你又把薛绍称作‘驸马’,更是戳中了她的心事,所以便猜测你我可能是薛绍派来之人,在向她传递消息。之后太子邀请公主去打马球,她认为一定可以在马球场上见到薛绍,便带着你我二人和所有缝工一同前去,目的便是为了薛绍。” “那薛绍为何又那么信任你呢?还让你帮他给公主传递消息。” “很简单,因为我上来就向他亮明了身份,告诉他公主很挂念他,他一听便面露喜色,我便知道他定然也心系公主,猜测我是公主派来的人。之后我又帮他驯服了烈马,他对我心怀感激,就更加确信我的身份了。” 锦华听了恍然大悟,频频点头道:“不得不说,你聪明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有头脑的。” “这是什么话。”高士袗皱眉。 “可我还是不明白,她叫这么多缝工来做什么,为什么要带缝工去打马球?如果只是带我们去看马球比赛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你们两个上场助阵,回来以后又吩咐我们按照薛绍的身材做衣服,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高士袗摇摇头,放下茶杯,开始吃饭:“快吃吧,菜都凉了。” 锦华坐下来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还在想着。 高士袗很快吃完了饭,起身在一旁的桌案上铺开布料,忙活起来。 “让我们连夜赶制一套和薛绍今天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这情节怎么这么熟悉……”锦华思来想去,突然灵光一闪,激动地站起身道,“我明白了,这套衣服,就是‘灰姑娘的水晶鞋!’” “水晶鞋?”这一回,轮到高士袗不懂了。 第13章 试玉带(6):赴宴大明宫 “水晶鞋是何物?”高士袗停下手中的活,饶有兴味地看向她。他对一切自己不了解的衣裳样式都有浓厚的兴趣。 “这水晶鞋嘛……”锦华大模大样地在桌前坐下,也学着刚才高士袗的样子,用手叩了叩桌案,示意给她倒茶。 高士袗无奈道:“好吧,给你倒茶。”他给锦华倒了一杯茶,茶水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喏,茶要这么倒才行。” “知道了,”锦华接过,学着高士袗的样子品了一口,差点儿没喷出来,“唐朝的茶,怎么这个怪味儿!” 高士袗哈哈一笑:“咱们老祖宗的东西,你不了解的太多了,凡事还是虚心为妙。对了,你方才说的水晶鞋究竟是何物?” “咳,咳!”锦华清清嗓子,“这个嘛,”她看着高士袗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道,“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小哥哥,我们新时代的东西,你不了解的更多呢!” “不说也罢!”高士袗赌气地站起身,继续回到裁衣案前,开始回忆着白天所见到的薛绍的身材体型,着手裁制起来。锦华自己坐着没趣儿,也慢慢蹭了过来,在他身旁看着。 “唐朝的衣裳好像和大明的不太一样,你也会做么?”锦华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一身男装道。 “《宝服鉴》中记载了九套精美的服饰,其中就有唐代的缺胯衫和躞蹀带。”高士袗一边说着,一边细心裁剪着衣裳的轮廓。 “昨天晚上我见太平公主一身男装,才把她当成了薛绍,难道唐朝的女子喜欢女扮男装么?” 高士袗点头:“大唐风气开放,女子可以骑马出游,打马球,穿男装,做许多男子可以做的事情,所以在衣着上也有和男子趋同的情形,这些都是大明女子所望尘莫及的。” “在这一点上,大唐倒是和我们的现代社会非常相似,服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个时代的文明程度,大唐盛世果然名不虚传!”锦华赞叹道。 “我大明的服饰也不弱于唐。”高士袗听她大赞唐朝,不服气道。 锦华笑了笑,不想再出言打击,凑上前去:“你现在做的这件衣裳,有什么讲究么?” “这件叫做缺胯衫。”高士袗边做边道。 “缺胯……名字怪怪的。” 高士袗用裁剪刀指着刚剪好的衣衫轮廓:“这种衣衫在鲜卑服饰的基础上,融合了西域胡服的特色,在北朝时便已经形成,因为便于骑马行动,原为军人所穿的戎装。大唐文化兼容并包,胡风盛行,渐渐的这种衣衫便成了上至官员下到百姓都喜爱的服饰。你看,这衣衫在左右两侧的胯下都有开叉,便于活动,所以被称为‘缺胯衫’,在形制上讲究圆领、右衽、窄袖、缺胯,衣长至膝下或脚踝处,今日薛绍所穿的便是此衫。” “哦~”锦华仔细听着,越听越觉得有趣,“我怎么觉得,这件衣衫和太平公主穿的有点儿不一样……” “你眼力不错,”高士袗点头赞许,“公主所穿的男装,叫做‘襕衫’。” “襕衫……名字不错,”锦华点点头,“比缺胯衫好听多了。” “你怎么只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服装的名字很重要,在我们现代社会,什么东西都得有个好名字才行!” “那岂非本末倒置,徒有其表?” “这叫做包装、营销,懂吗?” 高士袗听不懂她的话,不想跟她争论,继续说道:“公主穿的襕衫既沿袭了华夏服饰的传统,又融合了胡服的轻便灵动。襕衫与缺胯衫都是圆领、右衽、窄袖,但襕衫的左侧胯下并不开叉,且在衣衫的下摆处加了一条‘横襕’为边,用以传承我华夏服饰上衣下裳的古制,故而叫做‘襕衫’。简而言之,武官穿缺胯袍衫,文官则多服襕衫。唐代官服的颜色分紫、绯、绿、青四色,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服紫色,四品至五品绯色,六品至七品绿色,八品至九品服青色,无官位者只能穿白色,是为‘白丁’。” “照这么说来,公主应该穿紫色,我怎么记得她穿的是绯色?” “上可兼下,下不可犯上。” “这又是什么意思?” “上位者可以穿下级的颜色,下位者却不可穿上级的颜色,否则便是僭越犯上,要受到处罚。不过我觉得公主穿绯色,倒另有一番心意在其中。” “什么?” “我观薛绍的缺胯衫上绣有豹子的纹饰,唐代从三品武官的衣服上绣有豹子或飞鹰的花纹图案,所以判断薛绍此时的官级应为从三品。” “所以你是说,公主穿绯色是要和薛绍穿同样颜色的衣服?”锦华说着神情荡漾起来,“爱他就和他穿同样的衣服,好浪漫~” 高士袗盯着她的花痴脸,好笑道:“难为你还把她当成了薛绍,在你们的时代,薛绍这般有名气么?” “那是自然,薛绍可是万千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哦……”高士袗悻悻地应了一声,继续手中的活计。 锦华重重打了个哈欠,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实在太累了。 “你累了便歇着吧,我自己做便可。”高士袗道。 “哦,好的……”锦华没想到他这么体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你也累了一天,要不睡醒了明天再做吧。” “时间恐怕来不及,得加紧做。想必这套衣裳对公主和薛绍来说十分要紧,就像你说的‘水晶鞋’一样重要。” “不得不说,你智商还真是不低!”锦华忍不住夸赞道,这些天相处下来,她着实发现了高士袗身上的许多优点,他的机智、沉稳、勇敢与担当,是她在以往所遇到的异性身上从未感受过的。在她生活的时代,人人忙于工作,社会像一个不停运转的巨大机器,每个人都在这架精密的仪器中疲于奔命,感情越来越像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而她自己更是感情中的倒霉蛋,遇人不淑,被人所骗。像高士袗这样的男子,如果生在现代社会还能保有这样一份宝贵的品质么? 高士袗听她出言赞赏,虽不懂她口中的“智商”是什么意思,但能得到她一句夸奖,也算是这么久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深感不易。举眸向她望去,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两人目光相对,彼此皆是一笑。 怎么从未发现,她(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两人心中同时冒出这样一句话。锦华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开口道:“那个,我先睡了,你别太晚。” “好。”高士袗借着烛光,继续在案前裁剪起来…… 三日后的大明宫,高宗李治与天后武则天设内宴,召皇亲国戚共聚一堂。孟锦华和高士袗作为太平公主的随行,一同进入宫中赴宴,同行的还有香绮坊的赵缝工。那日公主命缝工们以薛绍的身材裁制缺胯衫和躞蹀带,最终只有高士袗和赵缝工二人所裁制的衣裳过关,故而被选中陪同入宫。 锦华平生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瞬间就被恢弘壮观的大明宫所深深震撼,一路目不暇接地看着宫中金碧辉煌的楼阁殿宇,雕梁画栋,心中赞叹不已。虽然她曾多次在电视和网络上见过大明宫遗址的图像,但当它如此鲜活、明艳、生动地呈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一个处于盛世巅峰之中的帝国是何等繁盛、何等壮丽,何等令人血脉喷张与豪情万丈,仅仅是行走于其间就令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振奋与自豪,令她忍不住想要热泪盈眶。 这就是一千多年前的大唐,这就是与她血脉相连,与她的基因与文化深深连接在一起的祖先之地,她第一次到达,却也从未离开过。 高士袗对她一脸激动的神色毫不奇怪,当初他第一次踏进紫禁城时,也是同样的震撼与激动。这是他们生命共同的来处,是深埋在他们灵魂深处的,永远磨灭不掉的印记。 两人一边想着,一边跟随太平公主进入了宴会大厅。厅中此时已经聚满了宾客,一个个皇亲国戚皆盛装出席,即便是他们的随从也都身着绫罗绸缎,华美非常。 锦华目不暇接地看着满堂的花红柳绿、姹紫嫣红,再望望走在他们之前的太平公主,不由小声对高士袗嘀咕:“咱们这位公主,今天怎么也不好好打扮一下,这也穿得太素了吧,难不成她要以此来吸引薛绍的视线?” 高士袗微微一笑:“不是你说的吗,她的这身衣裳就是薛绍的‘水晶鞋’。” 第14章 试玉带(7):薛绍的“水晶鞋” 大明宫中,随着一声嘹亮的通报声,高宗李治与天后武则天携手步入厅中。满室宾客皆起身行礼,高呼万岁,气氛庄重热烈。 这就是李治和武则天啊……锦华偷偷抬眼向正中央高台上端坐的人瞄去。 只见李治身着赤黄色圆领窄袖衫,头戴黑色折上巾,腰系九环带,足蹬六合靴,面容端肃,神情怡然自得。 锦华暗想,原来皇帝不是每天都穿着隆重盛大的礼服啊,这身打扮看起来还挺亲民的。 再向一旁的武则天看去,不由也是一阵诧异,本以为她会穿得无比华贵明艳,打扮得像各种宫廷剧里的那样浓妆艳抹,盛气凌人,反而装扮得相当轻简闲适。 上身穿明黄色的圆领窄袖衫,外罩银白色半臂锦,衣袖边缘绣宝花联珠纹,肩披金银粉绘花纹的披帛,下身配朱红色的石榴七破裙。头梳高髻,插九尾凤簪,淡妆清雅,气度雍容,不怒自威。 看了武则天这一身打扮,锦华终于明白一个女人真正的自信是由内而外的散发,是一种不依靠任何外物修饰的本真之美,是对自己身为女子的认同与自豪,是刚柔并济的力量,是能够孕育生命,并像大地一样承载万物的丰盛而宽广的襟怀。 她这边正想着,宴会已经在武则天的一声令下隆重展开,宫娥采女们演奏着欢快的胡风乐曲,轻盈地旋转着色彩斑斓的裙裾,跳起胡旋舞。 《秦王破阵乐》《圣寿乐》《青海波》……就这样演了一曲又一曲,参会的贵族贵妇们也接连下场表演助兴,宴会的氛围达到鼎盛。就在众人等待下一位是何人上场献技时,太平公主从坐席上起身,独自一人步入舞池中央。 李治与武则天看了许多表演,正觉得没趣儿,见他们的小女儿穿一身胡服男装入场,顿觉眼前一亮,一扫胸中沉闷,饶有兴味地观赏起来。 只听场上响起一曲胡汉风格杂糅的古曲,太平公主伴随着曲子,边舞边唱起来:“我本汉家子,将适单于庭。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英。” 她的舞姿矫健翩然,歌声婉转轻柔,一身男装更衬托出她外柔内刚的性格,腰间躞蹀带上悬挂的饰物随着她的旋转,击打出清脆的声响,灵动可爱。 宴席中有一人已被她的舞姿深深迷醉,双眼从一开始就未离开她的身影,这人就是薛绍。自从那日用旧衫向公主传书后,他就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而且他敏锐地预感到,公主这一舞绝对另有目的。 或许,就是为了他…… 锦华低声问高士袗:“公主唱的是什么?” 高士袗道:“她跳的舞叫《明妃曲》,讲的是昭君出塞的故事。歌词的意思是王昭君感叹自己在汉朝宫中时,像被藏在盒子里的珠玉一样不见天日,得不到皇帝的赏识,辜负了大好的青春,如今却要嫁入匈奴,成为单于的女人。我觉得公主唱这个,大有深意。” “我知道,她是在以王昭君自比,想提醒父母,该给她找驸马了。”锦华笑道,“语文课本上都是这么教的,但凡说别人,就是在拐弯抹角地比喻自己。” 两人正小声议论,太平公主已经歌舞完毕。李治抚掌称赞道:“吾儿歌舞得甚好,朕还从未见过你男装打扮,当真英姿飒爽,不愧是我大唐的公主。” 知女莫若母,武则天却早已从她的歌舞中看出了端倪,问道:“女子不可以做武官,太平今日为何如此装束?” 太平公主就等着母亲这一句,大方答道:“女儿知道自己不能成为武将,上阵杀敌,为父皇母后分忧,便做了这一套衣裳,希望二圣能将它赐给驸马,让他成为我大唐的将军,守护我大唐永保安宁。” 武则天听了,与一旁的李治对视一眼,随后道:“如此说来,你连衣裳都带来了?” “母后英明,衣裳就在一旁,只等通传。”太平公主充满期待地看着母亲。 武则天抿嘴一笑:“机灵鬼儿,你都准备好了,就呈上来吧!” “遵旨!”太平公主向一旁的丹砂和荼白招手,掩饰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 不多时,丹砂和荼白一人手捧一个托盘走上前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套绯红色的缺胯衫,一个上面摆放着一条躞蹀带,正是高士袗裁制的那一套。 武则天低头看了看托盘中的衣裳,笑道:“太平想将这套衣裳送与何人?”她话音一落,满场的宾客,尤其是年纪与太平公主相仿的,尚未婚配的贵族公子们,都伸长了脖子向场中央的那套衣裳看去,个个蠢蠢欲动。 薛绍也看到了那套衣裳,不由神情一振,这身衣裳与他打马球那日所穿的几乎一模一样! 太平公主环视场上众人,与坐在宾客席上的薛绍目光交会一瞬,随后心意坚定地回答母亲道:“女儿的驸马,必得严丝合缝地穿上这身衣裳。” “太平,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武则天微微蹙眉。 “女儿并非儿戏。母亲送女儿入观,便是为了让女儿动心忍性,磨炼心智,今日便是女儿向母亲交出一份答卷。”太平公主目光中半是坚定半是恳求。 武则天转头看向李治,询问他的意见。李治似乎并不觉得此事荒唐,反而流露出赞赏与好奇的表情,想看看自己女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武则天稍作思忖,说道:“也罢,既然公主已拿了衣裳前来助兴,今日场中尚未婚嫁的贵族子弟,谁能如公主所言穿上此套衣裳,便可成为驸马的待选之人,但最终是否选定,还要圣上与本宫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多谢父皇母后!”太平公主欢快地道,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场上的贵族子弟中,颇有几位与公主年岁相当,尚未定亲之人。太平公主是二圣唯一的女儿,深受宠爱,只要是稍有野心之人,哪个不想攀上这门亲事,从此飞黄腾达,一时间便有五、六位贵族子弟站了出来,上前去试穿缺胯衫和躞蹀带。 只可惜这几位不是太高就是太矮,不是太胖就是太瘦,勉强试了半天,丑态百出,却根本不合身,惹得在场众人忍俊不禁,就连李治都忍不住想要发笑,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表露。 锦华在角落里边看边乐:“哈哈哈,这可真是男版‘灰姑娘’啊!” 高士袗却一直紧张地关注着,生怕自己所裁制的衣裳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耽误了公主的大事。 那几位自不量力的公子哥儿退下之后,宴席上安静了片刻,随即又走出两位皇亲贵胄,世家公子——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和城阳公主的三公子薛绍。 见到这两人上来,不光太平公主神情紧绷起来,就连稳坐在高台之上的武则天也略感意外,微微探身向场中望去。 武承嗣对薛绍一拱手:“那日马球场上未分胜负,今日却要再决高下。” 薛绍也毫不退让,回敬道:“好在这衣裳中没有什么‘暗藏之物’,否则穿起来还需慎之又慎。” 武承嗣知道他在暗讽自己那天在球场上做手脚之事,拧着嘴角一笑:“那也不尽然,我看今日这套衣裳恐怕就暗藏玄机。” “公主之物,你也敢出言不敬?”薛绍怒视着他。 “恐怕是你心中有鬼吧……”武承嗣边说边上前一步,抢先将那件绯红色的缺胯衫和躞蹀带拿在手中,随后在屏风后将自己的外袍褪下,穿戴起来。 没多久,他便穿戴整齐,不慌不忙地踱到场中,向一旁的太平公主深施一礼道:“多谢公主赐衣,这身衣裳为臣穿来甚是合身。” 席上众人看了纷纷点头,都觉得此装简直是为武承嗣量身定做。 太平公主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脑中一懵,愣在当场。 薛绍也心中一惊,有些难以置信,一时乱了方寸。 场下的高士袗和锦华也觉得十分惊讶,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哪里出了错。 只有高台上的武则天微抿双唇,露出笑意。 第15章 试玉带(8):难道要错配鸳鸯! 一阵尴尬的寂静后,太平公主开口道:“既然薛公子也来了,是否也理应让他一试?” “太平说得不错,薛绍上前试衣。”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打酱油的李治,突然发话道。武则天也点头准许。 薛绍听了,精神一振,上前对武承嗣道:“有劳了。”说罢一伸手,示意他赶紧脱下衣裳。 武承嗣看向台上的姑母武则天,见她面沉似水,对自己毫无表态,只得狠狠回瞪了一眼薛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入屏风,磨叽了半天才拿着衣裳走出来,胡乱地扔给薛绍,极为不忿地退在一旁。 薛绍接过衣裳,快步转入屏风,很快便换好了出来。 如果说这套衣裳对于武承嗣来说是尺寸合适、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那么穿在薛超身上则显得那么浑然天成,与他飘逸俊朗的气质相得益彰,令所有人眼前一亮,觉得赏心悦目。 看来这武承嗣是恰好与薛绍身量相当,才能勉强穿上此衣。不过两人前后这一对比,果然应了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刚才众人一致认为武承嗣已经是这套衣裳的最佳人选,片刻之间就被薛绍秒成了渣!刚才还志得意满的武承嗣,这会儿脸色直接晴转阴。 李治开口称赞道:“甚好,绍儿穿此衣甚为合体。”城阳公主是李治的亲姐姐,李治则是薛绍的亲舅舅,有这一层关系在,他看薛绍自然更加合心顺眼。 太平公主见父皇出言夸赞,心中欢喜,觉得事情有了很大的胜算。 武则天却道:“既然他二人皆能穿上此衣,那么便同为驸马的待选之人,此事容后再议吧。” “等等!”太平公主忍不住道,“父皇母后容禀,这套衣裳还另有玄机!” “太平,今日乃是御赐家宴,宾客们还未尽兴,你不得再胡闹了。”武则天责道。 “诶,既是家宴,不妨便由她一回,”李治笑道,“朕倒是很想看看这衣裳里还有何文章。” “圣上总是纵容于她。”武则天对李治微嗔道。 “太平的性子最像你,朕就是喜欢她这种敢作敢为,颇有主见的性情,”李治说着,转而对武则天低声道,“就像喜欢媚娘你一样。” “圣上……”武则天被他说得既不能恼又无法反驳,只好道,“也罢,今日便由她去吧。”于是便不再阻拦。 太平公主得到准许,迈步来到薛绍身前,示意他把腰间的躞蹀带解下,递给自己。薛绍连忙解下,双手捧给她。两人眼神交汇,心意都已坚定。她伸手接过,举起给众人道:“父皇母后,还有诸位宾客,请看这条躞蹀带。” 众人闻言,都向她手中的躞蹀带看去。锦华轻声问高士袗:“我一直觉得这条腰带怪怪的,那上面挂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什么?” 高士袗低声道:“这种腰带原为武官所用,后来文官也可佩戴。腰带用兽皮做成,上面镶有金玉等饰物,品级越高装饰物越多,这条腰带镶有十一枚饰物,上面挂着的东西共有七样,乃是刀子、砺石(磨刀石)、契苾真(雕凿用的楔子)、哕厥(锥子)、针筒、火石袋,还有算袋(放笔砚的袋子)。” “乖乖,没想到一条腰带的功能这么强大……”锦华感叹,“比我们的化妆包、收纳包、还有各种奢侈品包包要强大好几倍!” 高士袗点头:“确实如此,这种腰带原本就是为了方便游牧和狩猎所制,后来才被朝廷官员所用……不对,好像出了什么岔子?”他示意锦华看向场上。 场中央,太平公主将手中的躞蹀带,与薛绍、武承嗣今日所佩戴的躞蹀带上的饰物逐一比对,看哪一条与她手中的躞蹀带上的饰物、纹饰、细节一模一样,那么那一个人便是与她最有缘分的,更适合的驸马人选。 薛绍与武承嗣品级相同,腰带上的饰品相同,上面悬挂着的七样物品,刀子、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袋这些都是朝廷的定制,材质与款式并无二致,只有最后一件算袋,因为里面装着笔砚,是平时最常用到之物,所以很容易弄脏弄旧,需要时常替换,许多人都会选择自己喜欢的花纹图案作为装饰,只要颜色和纹样不逾越制度就行。 太平公主本以为高士袗是薛绍身边之人,所做的算袋必然不会有丝毫差错,谁知竟然在最后的一个细节上出现了致命的错误——太平公主的算袋与武承嗣的算袋上皆绣着“猎兽图”,而薛绍的却是“梅花图”! “这,这怎么可能……”太平公主一脸不可置信,简直震惊到怀疑人生。 武承嗣也没料到剧情会出现这么大的反转,一脸撞大运的惊喜。 连李治和武则天都感到诧异。今日之事,任谁都能看出是太平公主故意为之,无非是要向父母表明自己的意中人是薛绍,求他们下旨赐婚,怎么到了如此关键之时,能出现这样的差错? 一旁的宾客们也都深感意外,在席上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高士袗回忆那天在马球场上,自己唯一没有看清楚的便是这算袋上的花纹图案。凭借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唐代官员的算袋上多为“猎兽图”,谁又会想到薛绍算袋上的竟然是梅花图案? “完蛋了,薛绍的‘水晶鞋’计划要泡汤了……”锦华一边替这对苦命鸳鸯捏把汗,一边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我记得那位薛砖家说,回到古代千万不能改变历史,否则会引发灾难,难不成因为你的一个失误,太平公主要被嫁给武承嗣了吧!oh,no!” 高士袗也彻底慌了神,这可是他穿越到大唐以来,第一次这么六神无主。 场上的局面一下子坠入冰点,太平公主窘迫地站在那里,想不出怎样将计划进行下去。恰在此时,殿外有人通传,说有西域使臣携带舞女前来歌舞助兴,李治一听正中下怀,当即传召他们上殿表演,算是暂时替他这个闹出乱子不知道怎么收场的女儿解了围,命她先退下歇息。 太平公主退出殿外,火急火燎地命人将高士袗和锦华叫来,愤怒道:“你们究竟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竟然会出错!”她一把将薛绍身上的算袋扔在高士袗身上,让他自己看上面的图案。 高士袗内疚无比:“小民有罪,这纹饰着实大意了……” “大意?此事也能大意?”太平公主急得来回踱步,“你、你不是他身边的人么?怎么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我……”高士袗彻底没词儿了,心中暗想搞不好之前的所有努力都要白费了,自己和锦华的身份估计很快就会被揭穿。 “你二人……”太平公主思来想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死死盯着他们,“你们俩……不会是那个该死的武承嗣派来的奸细吧!” “是啊公主,奴婢一直都觉得他们俩有问题。”丹砂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啊?武承嗣派来的奸细?! 锦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晕,又双叒叕被怀疑?又双叒叕要反转?她的小心脏实在承受不起这么刺激的剧情了!苍天啊,穿越实在太不好玩了!我要回家! “说,你们给本宫说清楚!”太平公主的面色越来越阴沉,如画的眉目扭曲成一团,边说边解下腰间的躞蹀带,在手里紧紧攥着,看起来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妈呀!黑化了的公主实在太可怕了,锦华心想,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女!这腰带上又是刀子又是楔子又是锥子的,哪个戳在身上都是一个血窟窿!这回他们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就在小魔女要拔出腰带上的锥子之时,一直跟随他们而来,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过的赵缝工此时走上前,从容不迫地道:“禀公主,小民这条躞蹀带,或许可以为您解围。”说着,他将一条躞蹀带捧在太平公主面前。 第16章 这就要生离死别? “这是……”太平公主停住手,低头看向赵缝工手中捧着的躞蹀带。 “小民所做的算袋上的纹饰正是梅花图。”赵缝工边说边将算袋解下,举给公主看。 荼白接过算袋,呈了上去。太平公主仔细观瞧,算袋上绣着一枝傲雪的寒梅,旁边还有两行俊逸的小字:“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是了,那日曲江宴上,薛绍用尺八吹奏的便是一曲《梅花三弄》,也正是这一曲撩动了她的心弦,将两人紧紧连接在了一起。自己真是糊涂,为何想不到他所钟爱的图案就是梅花?太平公主一时柔肠百转,想到他日日将这梅花图佩在玉带上,心中不由涌上一阵甜蜜,面色渐渐缓和下来。 “公主,依小民看,不如将这算袋再呈给二圣,将误会解释清楚。”赵缝工说道。 “哪有这么容易……”太平公主神色颓丧,“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再难有第二次,何况还让那武承嗣钻了空子,抢占了先机。我看今日宴会上,母后言谈之中,对武承嗣好像有所偏向,她不会已经认定他是驸马人选了吧……” “也不尽然,圣上好像更中意薛公子。”赵缝工道。 “不错,父皇是更倾向于薛公子,或许他能为我做主,”太平公主点点头,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缝工相当不简单,无论言谈举止都非常冷静果敢,与那天在马球场上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端详着他,疑惑道:“你……” “他是我身边的人。”薛绍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他借口更衣,从宴席上退下,找寻公主而来。 “他、他是你的人?”除了赵缝工,太平公主和众人都吃了一惊。 “正是,”薛绍来到公主面前,苦笑道,“我听闻你深夜召长安城中最有名的几家裁衣作坊的人到太平观,便觉得是个机会,就派我身边最好的缝工代替香绮坊的前去,为的是探明你的用意,也好见机行事,没想到……”薛绍对赵缝工责道,“你连我算袋上的图案都能绣错,真是岂有此理!” “不、不,错的不是他,”太平公主慌忙摆手,“是我信错了人,才闹出今日的乱子。” 薛绍一脸不解,太平公主指着高士袗和孟锦华,“是他们,耍尽花招让我已以为他们是你派来的人,这才选错了衣裳!” “什么?”薛绍看向高士袗和锦华,“他们不是你身边的人么?” 太平公主这下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两头骗啊!” 薛绍叹息一声,对高士袗道:“薛某见你行事磊落,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实在是令我失望。” 饶是高士袗再机智、沉稳、见过世面,面对此情此景也无话可说,低着头,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锦华见他都放弃挣扎了,更是心灰意冷,心想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一位内侍从大殿走出,上前道:“禀公主,二圣召您到偏殿叙话。” 太平公主神色一凛,紧张地看向薛绍。 薛绍凝视她片刻,微微一笑道:“无论如何,公主的一番心意薛绍都已铭记在心。” “别灰心,等我的好消息。”太平公主回以一笑,随后对侍卫道:“将他二人带回观中看押起来,待本宫回去再做定夺。”说罢随内侍而去。 太平观的柴房里,高士袗和锦华被捆住手关押在其中。还好此时丹砂还随太平公主在大明宫未归,否则恐怕两人早已被皮鞭抽开了花。 “咱们是不是逃不掉了……”锦华倚在柴堆上,望着房梁叹气。 “恐怕是的。”高士袗一边回答,一边在柴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查看着,确认这里被封锁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 “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你的算袋没出问题,现在薛绍已经是驸马了,咱们俩也能全身而退,”锦华恨道,“真是倒霉!”她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咱们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离开!” “什么?” “穿越!” 高士袗以为她有什么好主意,没想到是这个,不由苦笑道:“怎么穿?念咒语么?” 锦华动起脑子:“想想看,咱们穿越到这儿之前,在干什么?” “缝扣子。”高士袗回忆道。 “那之前呢?” “我的顶针找不到了,你把你外婆的那枚给了我。” “难不成,”锦华双眼一亮,“那枚顶针就是关键?你还戴着它么?” “怕弄丢,一直戴在手上。”高士袗举起被捆住的手,让她看见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铜制顶针。 下面该怎么办?锦华脑中突然闪过《阿拉丁神灯》里的情节,难道是摩擦么?她双手被捆在身前,腿也被捆着,只能慢慢蹭到高士袗身前,努力地去够那枚顶针。 “你、你干什么?”高士袗一脸黑线,想往后撤。 “别动!”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摩擦那枚顶针,足足摩擦了几分钟,什么事也没发生。 “哈哈哈哈,”高士袗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苦涩。荒唐,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别浪费力气了,没用的……天意弄人,又岂是你我这样的凡人能够揣测?”他长叹一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上次也是只差一点点,我便能骗过王公公,保住《宝服鉴》,守护好父亲和鹊娘,还有全府上下的性命。为什么,总是差这一点点……如今,又是因为我一时疏忽,连累了你……”他越说越愧疚,新仇旧恨统统涌上心头,“我果然是个废物,是个不祥之人!” “别这样说自己,这次要不是你,咱们早就完蛋了,你和他们周旋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锦华安慰道,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高士袗她觉得有些心疼,虽然他表面看上去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其实把家国、亲人、朋友以及使命责任都默默抗在肩上,放在心里,一刻也不曾松懈过。 “待会儿他们过来,你便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是被我胁迫的,我也会用所有办法帮你逃出去的!”高士袗认真叮嘱她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锦华心中一暖。 “我早已是死过一次之人,老天让我去到你们的时代,遇见了你,如今又来到此处,见到了大唐的风采,可以说是见识了别人几辈子都见识不到的东西,已经是赚了。可你不一样,若不是因为收留我,你也不会来到这里,遭受这一切。所以保护你安全离开,是我走之前,唯一要做的事了。” “走?”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涌上了锦华的眼眶,“你要……” “古代律例与你们不同,欺瞒公主罪无可恕。无论怎样解释,她也绝不会理解我们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这件事,恐怕只有认罪伏诛这一条路可走。” “你不也是古人吗?你不也理解了吗?”她不甘心道。 “我若不是亲身经历,也断然不会相信的。” 他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时辰不早了,公主恐怕很快就会回来。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从这里出去以后该如何生存。你会做衣服,不如就到裁衣作坊去做学徒,学上一年半载也便可以上手了……”他绞尽脑汁,想着锦华孤身一人在古代会遇到之事,生怕叮嘱少了让她犯难,“对了,那些青楼、乐坊万万不可踏入半步,那都是糟蹋女子的虎狼之地,若有人要强拐与你,一定要到官府去告官,找捕快抓人,记住了么?” “嗯…..”锦华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不要,她不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还没有做好离开他的准备。为什么,为什么她刚刚遇到一个好人,就要面对生离死别? “别哭,你很聪慧,也很有勇气,一定可以的。”他想伸手为她擦去泪水,被捆住的手却根本抬不起来。也罢,该说的都已说完,未来的路就靠她一个人走了。他转过身,不再看她。 为什么,自己总是没有力量去守护,一本书,一个梦,一段情,一个人,这些最值得的东西,一次次地从生命中溜走,他终究无能为力。 是他太笨、太痴,太潦草,才会输得如此轻易。 梅花图,薛绍的玉带上,佩戴的是梅花图。他要好好把这图记在心里。他挣扎着跪在地上,用捆住的手艰难的,一笔一划地画出那幅傲雪寒梅图,又在旁边写上那段俊逸的小字: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窗外昏暗的月亮忽然一亮,柴房中闪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包裹住了他们。 第17章 可恶的旧人 白光散去之后,孟锦华和高士袗发现他们又一次穿越了,这一次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重新回到了锦华的家里,墙上的钟表指向凌晨12点15分,房间里一切如旧,窗前的桌案上还摆着那件没缝好的纱衫。 锦华爬起身,揉了揉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才确定自己确实回家了,激动地喊道:“太好了,我们得救了!我们回家了!” 高士袗也惊喜无比,可是马上又发愁起来,他们的手脚还被牢牢地捆着。他费劲地蹭到厨房,用菜刀磨开了绳子,又上前帮锦华解开手脚,这才长舒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锦华还沉浸在刚才生离死别的情绪里,双眼哭得通红。 高士袗拿了条毛巾递给她:“来,擦擦吧。” 她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眼睛肿得生疼,胸前还在一阵阵喘息哽咽,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狼狈相! 都是高士袗这家伙!絮絮叨叨地说那么一大堆话,搞得像临死前的托孤一样!害得她哭成这副德性,好像有多离不开他似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放下毛巾,咬着嘴唇,一脸愤恨地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高士袗揉了揉手腕,活动了一下身体,刚一回头就对上那一双正在喷火的双眼,不由一愣:“你……你怎么了?” “都是因为你……”她咬牙道。 “我又怎么了,咱们不是平安回来了么?”他不明所以,这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现在怎么像看杀父仇人一样看着自己。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以后不许再这么吓唬我,”她攥着毛巾,“不许再把生生死死挂在嘴上,不许再说那些话来骗取我的眼泪,知道么?” “好好,以后不说了。”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扶额,自己什么时候骗她了,那些话不全是为她着想么?真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到现代她就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凶巴巴的,还是在古代好,又温柔又听话,需要他来保护……哎,女人啊女人! “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转移话题道,“你来看这挂钟,怎么才过了十几分钟这么短。”他之前已经学会了看现代的钟表。 锦华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一看,日期没有变:“确实只过了十几分钟。” “古语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古人诚不欺我啊!”高士袗感叹。 “或许古人也懂‘相对论’。” “是啊,祖先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只是我们没有读通、读懂罢了。” “也许你说得对。”锦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高士袗第一次听见她肯定古人,深感欣慰。两人在大唐折腾了几天,都是身心疲惫,也没精力去思考究竟为什么会穿越回来,各自洗漱一番,回房休息去了。 “白光?你看清楚了吗?”寰宇飞星大厦的总监办公室里,朱少兰对面前的男人道,“不会是什么电子设备发出的光吧,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看得很清楚,那种光绝不是电子设备可以发出来的,非常短暂,非常刺眼,如果不是戴着墨镜,根本不能直视。”男人戴着一副蓝色反光墨镜,看不清面容,身材高挑笔挺。 “那白光之后呢?发生了什么?”朱少兰喝了一口咖啡。 “房间里安静了大概十几分钟,随后又传出说话的声音。” “你这些料,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朱少兰显然失去了兴趣,放下咖啡杯,“这些东西没有任何一家媒体会感兴趣,上不了任何头条,知道吗?”她不耐烦道,“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我本来还想跟老板推荐,调你去艺人发展部,把你打造成咱们公司明年主推的模特,可你这表现……” “少兰姐,再多给我点儿时间,我会盯紧他们的。”男子着急道。 “要做一个顶级的模特,就得有媒体的触觉,不是只有一副花架子就可以,我这也是在历练你,知道吗?像你这样资质的模特,咱们公司有很多,我为什么看重你,就是因为觉得你比他们更有可塑性,更有发展前途,别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知道了少兰姐,我会努力的!” “出去吧,叫莫茶过来。” “好的。”男子垂头丧气地出了办公室,没过多久,莫茶敲门进来:“少兰姐,您找我?” “参赛服装准备的怎么样了?” “设计图的初稿已经画好了,您要过目吗?” “嗯,我看一下。” “是发到您的邮箱,还是工作群?” “不用那么麻烦,我到你的工位上看一眼就行。” “好。”莫茶和朱少兰一前一后来到他的工位,此时办公室已经几乎没有人,这一层只剩他们两个人在加班。 朱少兰在莫茶电脑前坐下,看着他的服装设计图:“嗯……还可以,你去帮我把办公桌上的咖啡拿来,我仔细看看。” “好的。”莫茶转身向总监办公室走去,过了一会儿,端着咖啡重新回来,“少兰姐,您的咖啡。” “谢了,”朱少兰接过咖啡,“细节还可以再丰富一些,衣服的主视觉还要再突出一些,要有更加鲜明的个人风格,让人一眼记住你的设计,”她喝了两口咖啡,“总体来说还可以,按我刚才说的再画一稿出来。”说完站起身,“早点回去,别加班太晚了。” “好的,我改一改再走。” “嗯,工作态度不错,”朱少兰顿住脚,转而道,“孟锦华……你去看过她了吗?” “最近一直在赶设计稿,还没来得及。” “我在视频网站上看见她家住了一个穿古装的男人,挺有意思的。她这人以前就是这样,奇思妙想特别多,是个很有创意的人,”朱少兰一脸笑容,“我看你设计的这套衣服,就有一些古风元素在里面,这个创意很好,很新颖,有时间可以去找她聊聊,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灵感。” “好的,”莫茶觉得她的提议有道理,“我会去请教一下锦华姐。” “不错,越来越上路了,设计师就得多听多看多跟人交流,这样才能更快进步,以后你就是咱部门的后起之秀了!”朱少兰拍拍他的肩头,“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见天,少兰姐。”莫茶在电脑前修改了一会儿设计稿,随后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查找起孟锦华的名字。 “你说,太平公主和薛绍后来怎么样了?”第二天一早,锦华穿着睡衣,揉着发胀的脑袋,问坐在饭桌前的高士袗。 “依我看来,李治和武则天会成全他们的。”高士袗喝着粥道,“别操心了,坐下吃饭吧。薛先生不是说过么,如果咱们改变了历史,一定会引发灾难,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他把粥递给锦华。 “也对,”锦华边喝粥,边上网查看关于太平公主的记载,确实没有丝毫改变,她和薛绍终成眷属,“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李治和武则天会成全他们的?我怎么觉得武则天挺支持那个武承嗣的?” “知女莫若母,其实武则天早看出了太平公主的小心思,不过是想看看她究竟用什么方法帮自己达成目的,也算是对她的一个考验吧。武承嗣的出现,给公主添了不少乱子,更提高了她化解危机的能力。况且,薛绍有了一个竞争对手,也会更加珍惜和公主的缘分,岂不两全其美么?” “哦!原来是这样!”锦华不住点头,“要不是你说,我还真想不到这一层,666,你们古人果然都是搞计谋、搞宫斗的高手!”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高士袗摇头。 锦华查看着手机记录,一个信息弹出页面,是莫茶昨天半夜发来的:“锦华姐,最近忙吗?我想去看看你。”她眉头一皱:“都已经离职了,还找我干嘛!”她删掉那条信息,随即翻开网络上高士袗的视频页面,想看看有没有新的留言。没想到留言多了不少,又有好几个人发来了求购信息。 “太好了!咱们又来生意了!你说,咱们把薛绍那套衣服复原出来怎么样?销量一定棒棒的!” “我看可以一试。”高士袗也来了精神,“不过,你得跟我一起做才行。” “我、我真的可以么?” “相信自己,你可是新时代的高级裁缝。” 锦华有些犹豫,此时房门突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此人,锦华瞬间变了脸色,浑身警惕地站起身:“怎么是你?” “我回家看看,不行么?”来人竟是锦华消失许久的前男友,吴谦益。 【作者有话说】 吴渣男上线,嗯......大家看看他名字的谐音,就懂了哈~ 第18章 “情敌”的初次交锋 锦华看着吴谦益,几个月不见,他竟然一丝一毫的狼狈憔悴之色也没有,浑身上下一尘不染,气定神闲。 想起这段时间自己遭受的一切,锦华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半天说不出话来。 吴谦益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茶几旁的高士袗,感到非常意外,脸色一变道:“哟,家里还有人,”他上下打量了几遍高士袗,对锦华道,“你什么时候和演戏的搞上了?他是谁?” 高士袗看两人状态,已经猜出了大概,不等锦华回答,站起身面色冰冷道:“在下高士袗,请问有何贵干?” “呦呵,说话还是古装范儿的,哥们儿,你入戏不浅啊!”吴谦益讥讽道,“问我有何贵干?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她男朋友,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你给我住口!”锦华听到“男朋友”三个字顿觉忍无可忍,几步来到他身前,怒道,“你还有脸回来?谁允许你进来的?” “这是我家,怎么不能回来?” “家?”锦华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厚颜无耻,气愤道,“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你家?自从咱俩在一起后,你交过一个月的房租吗?你一年能换2、3份工作,天天好高骛远,游手好闲的,为这个家做过什么?!这些都不提,你为什么用我的身份证借高利贷?你知不知道,追债的已经把电话打到我家去了!我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敢回来?!” “我那不是救个急嘛,之前借钱太多,被银行列入征信黑名单了,只能用你的身份证了。别这么小气,夫妻俩不就是应该同甘共苦吗?” 锦华气得七窍生烟:“夫妻?谁跟你是夫妻?!有你这么当人男朋友的吗?同甘共苦?自从我认识你以后,就只有苦,哪儿来的甘?” “这还没几天,就不承认咱俩的关系了?”吴谦益冷笑一声,轻蔑地瞟了一眼高士袗道,“明白了,这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人了!这么快就把人带回家里,不会是早就勾搭上了吧?” “你……不是人!”锦华浑身抖得更厉害,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吴谦益见她气急,更加得意,冷哼一声,迈步向沙发走去,正想一屁股坐下,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攥住手腕,反手狠狠一拧,腿关节也被狠狠一顶,一下子失去重心,“扑通”一声向前跪倒,“哎呦!你干什么?!” “让你好好学学怎么和她说话!”高士袗咬牙说着,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像要嵌入他的骨头里。没过多久,吴谦益就疼得叫出了声:“大哥,大哥,我错了,放手吧!” 高士袗不紧不慢地看着他,只等他脸色渐渐涨红,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这才向锦华看去,见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身体不再发抖,才对跪在地上之人道,“只要我再用力些,你这手腕就得废掉,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了,大哥……”吴谦益说话都带了哭腔。 “说,你今日来干什么?”高士袗手下并未放松,继续逼问。 “我,我最近做了点儿小生意,想问问她要不要出点儿钱加盟……”吴谦益支支吾吾道。 “还想要钱?!”锦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把我害成这样,债主都追上门了,你还敢回来找我要钱?” “我、我就是知道咱俩的经济状况,才想到这个办法的,”吴谦益忍不了胳膊的剧痛,哀求高士袗,“大哥,先放开我,让我好好解释好不好?” “别放,就让他这样说!”锦华咬牙道。 高士袗听了,索性在沙发上坐下,一手钳制着吴谦益,一手端起茶杯,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幸亏他身上的荷包里还剩了点儿大明的散茶,不然在锦华这儿,连口舒心的茶也没有。 “哎你,心真狠……”吴谦益哀叹一声,继续说道,“我加盟的是一家网络科技公司,属于高精尖产业,回钱很快的,等拿到分红,咱俩不但能还清债务,还能多捞一笔,到时候就有钱买房了!你不是一直想在这儿安家吗?我答应过给你一个家,一定会做到的。” 高士袗听他说到后半段,心头不由一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点儿,面色却依旧云淡风轻,继续喝着茶,看不出一丝喜怒。 这力道确实大了些,吴谦益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血流好像要被阻断一样,憋得他脸色开始发黑发紫,太阳穴爆起青筋,说不出话来。 锦华见他脸色不对劲儿,再看看高士袗,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正觉得奇怪,就见吴谦益已经开始翻起白眼,吓得赶紧道:“快放开!他、他不行了!” 高士袗轻轻松开手,拂了拂衣袖上的灰,道:“这么不禁攥,我只用了七分力道而已……” “你的七分力道,可比现代人的十分还强!”锦华上前看着大口喘气的吴谦益,问道,“你怎么样?” 吴谦益喉咙沙哑道:“水、给我水……” 锦华赶紧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几口,终于缓过气来:“你、你们要杀人啊……” “他下手没轻重,不是故意的。”锦华忙解释道。 高士袗却蹲下身子,盯着吴谦益的双眼道:“她说得不对,我就是故意的。”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记住,以后只要你再敢踏进这个家门一步,再敢靠近她一次,便没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信不信,我能让你从这里彻底消失……”高士袗眯眼看着他,声音冷如寒冰。 “我、我记住了,”吴谦益踉跄着从地上爬起身,“我这就消失……” “想走没门儿,”锦华对高士袗道,“抓住他,他盗用我的身份证借高利贷,我要拉他去警察局!” 高士袗正要上前拿他,此时门外突然闯进一个人,边走进门边大声道:“怎么没关门啊,我进来了啊!” 高士袗和锦华回头一看,是薛定定。 “老高,你们是不是又穿越了!”薛定定完全没注意到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脸兴奋地大声嚷嚷道。 “我们……”高士袗一分神,吴谦益趁机狠狠撞了他一下,把他撞了一个趔趄,然后撒开腿就往外跑去,可谓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锦华上前去拦,却被他狠狠推倒在地,拼命逃窜而去。 锦华爬起身,对薛定定埋怨道:“都怪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把他给放跑了!” 薛定定挠头:“他是什么人,你们家进贼了?” “不是贼,但比贼还可恶!”高士袗又气愤又遗憾道,“今日让他跑了,以后再抓他可就难了!” “是啊,都是你害的!”锦华责备。 “确实如此!”高士袗附和。 “嘿,几天没见,你们两个关系倒是好了很多啊,这么一唱一和的!”薛定定坏笑,“算了,我不掺和你们俩的私事,这次来是想问你们,昨天你们凌晨,你们是不是又穿越了?” 高士袗点点头,和他说起昨晚穿越之事。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留意到,大开的房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在门口停留片刻,随即隐去。 【作者有话说】 怀疑薛砖家每次都是来添乱的~~哈哈~今天高帅哥的表现,大家觉得可以打几分呢? 第19章 孟锦华有被害妄想? “这么说,你们是在缝衣服的时候穿越的?”薛定定搓着下巴。 “确切地说是正打算缝,”锦华道,“他刚起抬起手,我们就穿越了。” “抬起手?”薛定定摆了个妖娆的抬手动作,像是模特摆poss,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是这样吗?” “不对,”锦华和高士袗找来一件衣服,在原来的位置摆出那天缝衣服的动作,“就是这样。” 薛定定围着他俩绕了两圈:“没什么奇特之处啊!” 正不得其解,高士袗手上的铜制顶针突然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亮光,“等等!”薛定定发现了他手上的铜制顶针,“这是什么?” 高士袗把顶针取下来,递给他:“这是缝衣服时用的顶针。” 薛定定仔细端详顶针:“这东西可是个老物件,是你从明朝带过来的吗?” “不是,是我外婆的遗物。”锦华解释。 “我虽然不太懂文物,但也能从它外表的腐蚀程度,看出这绝对是个老物件,年代很久远了。” 锦华点头:“今天你这番话,倒真有点儿专家的水平了。”她把这枚铜制顶针的来历告诉薛定定,随后问道,“难道穿越和这枚顶针有关?” “现在还不能确定,”薛定定道,“我可以把它拿到研究室里,分析一下里面的成分吗?” “想都别想!”锦华一把夺过,“这可是外婆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也是她对我的嘱托,绝对不能让你拿去做研究!” “我只是拿到显微镜下面看看,检测一些数值,不会损伤它的。” “我可不信,谁能保证你研究入迷以后,会不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科学家在真相面前,都是很痴迷的!” “好吧,暂时不考虑研究它吧。”薛定定叹气,“你们穿越时,是不是也没带‘牵牛星’?” 高士袗摇头,随即问道:“如果带着它,可以帮助我们回来吗?” “这个……”薛定定搓着下巴,“你们下次可以试一试,或许可以。” “砖家嘴里的话,都是概率学,含糊其词,没一句确定的。”锦华撇嘴。 “万事万物,都是概率!”薛定定气愤地反驳,“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能给你下定论的不是骗子就是神棍!” “那么以薛兄的意思,该如何解释我们上一次的穿越,又该怎么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穿越事件?”高士袗诚恳地询问。 “诶,你看看,老高的态度就很好嘛,这才是干大事者该有的样子。”薛定定白了锦华一眼,对高士袗道,“我目前高度怀疑这个顶针,可能与激发穿越事件有关。如果你们再一次穿越,一定要记住穿越来回所处的时间、地点、环境以及这枚顶针所处的状态,把这些联系起来,可能会得到更多线索。” “有道理,”高士袗点头,“多谢薛兄指教。” “不客气,”薛定定拍拍高士袗的肩膀,“老高这兄弟,明事理,懂分寸,可交!比某些小肚鸡肠的女人强多了……” “你把后面那句省掉,没人当你是哑巴!”锦华回怼。 薛定定又叮嘱了他们几句,回了实验室。他刚走没多久,莫茶不请自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锦华看见是他,本不想搭理,但也不好直接轰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昨天给锦华姐发信息了,说要来拜访的。” “有什么事么?”锦华不耐烦。 莫茶说明来意,还特意提到在网络上看见了高士袗的视频,想来请教古风元素在服装设计里的运用问题。锦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哪儿知道怎么运用啊,高士袗是纯天然无杂质版的古人,并不是她所打造出来的网红。 高士袗听他一说,倒产生了兴趣,见锦华对他敌意不大,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帮他看看?” “别耽误太长时间,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锦华没有阻拦,毕竟莫茶在她手下做助理的时候,两人关系一直还算不错,这孩子比较单纯,人也很上进,她不想为难他。 高士袗问莫茶:“衣裳带了么,可以给我一看吗?” 莫茶双眼一亮,马上道:“我带了设计图,您帮我看看。”说着掏出u盘,把设计图导入锦华的电脑,两人一起探讨起来。锦华觉得很糟心,今天是怎么了,来了一拨又一拨。最可恨的是,竟然让吴谦益那家伙给跑掉了! 莫茶和高士袗聊了一会儿,得到不少灵感,过来向锦华告辞:“锦华姐,打扰太久,我先走了,谢谢你们的帮助。” 锦华抱着手臂:“我可没帮你,要谢就谢他吧。” “我知道锦华姐是个热心肠的人,你离开公司以后,大家都很想你。” “大家?”锦华皱眉,“你不用这么言不由衷,我被公司冤枉,被开除那天,你们谁站出来帮我说过一句话?又有谁在我走后关心过我的死活?” 莫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些事的……而且,就连少兰姐,她也原谅你了。” “她?”锦华听见“朱少兰”这三个字,立刻绷紧了神经,“她原谅我?笑话!明明是她抄袭我的设计图,在比赛里用卑鄙的手段诬陷我,把我害成今天这个样子,怎么反倒是她原谅我?”她越说越气愤,双眼恨不得喷火,“还有,既然你相信我不会抄袭,那又为什么说她原谅我?你到底有没有立场?” “我……”莫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一只脚踢着地面,“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是相信锦华姐不是那样的人……” 锦华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心头一凉:“难不成,是朱少兰叫你来的?” “是,不、也不算是……”莫茶语无伦次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她看到我的设计图里有古风元素,就推荐我来向你求教,仅此而已。” “不、不可能这么简单,”锦华烦躁地走动着,“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做事向来目的性极强,绝不会无的放矢,也绝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让你来找我,她一定还有别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这样会很累的。”莫茶小声嘟囔道。 “我想的复杂?别怪我没提醒你,朱少兰这个女人心眼极多,手段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平时看到的,只不过是她伪装出来的一面,她的心黑着呢!别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这……”莫茶看着她涨红的脸,觉得她跟从前相比变了好多,以前她不是这个脾气,说话做事都很亲和,充满朝气,怎么现在变成了一副“被害妄想狂”的样子,觉得别人都是坏人。看来遭遇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他想要逃离这个令他紧张的地方:“那个,今天谢谢你们,我先走了。”说完,就蹭出了门外,溜之大吉。 “你,不可救药!”锦华恨道,“不听人劝,早晚要倒霉!” “那个朱少兰,就是害你丢了工作的人?”高士袗问道。 “对,就是那个黑心的女人!” “我刚才看了他的设计图,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锦华一惊,难道朱少兰又要故技重施? 第20章 是幸福的感觉啊~ “哪里不对?”锦华一脸警惕地看向高士袗。 “你过来看,”高士袗把她带到电脑前,打开莫茶的两张设计图,“以你的眼光来看,你觉得哪一版的设计更好?” 锦华仔细对比两个版本:“第一版更好,风格鲜明,线条流畅,色彩突出,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而且古风元素的融入也很自然,”她不吝称赞道,“莫茶最近进步不小,这个设计足见功力。” 高士袗点头:“我也深以为然。虽然我不大懂现代服装设计,但这件衣裳无论从美感,舒适,到内涵都花了一番心思,我很欣赏。”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嘛!”锦华一乐,很高兴高士袗在对服装的审美上,能和她有如此高度的统一,突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高士袗接着道,“他的上司却认为第一版有很多问题,给他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见,让他改来改去,改成了第二版。” 锦华看向第二版,眉头渐渐皱成了一团:“这一版,把原来的灵气和特色全都磨灭掉了,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庸俗,就像是大卖场里的减价货!” “确实平庸了不少,”高士袗点头,“实在想不通他的那位上司是何用意。” “想不通?”锦华冷笑一声,“我来告诉你答案。她先用这种手段不断打击莫茶的自信心,让他把设计图改得面目全非,最后改到连亲妈都不认识,然后再偷偷抄袭莫茶原稿的设计,进行一些优化,变成自己的设计拿去参赛。试想一下,如果在比赛当天,赛场上出现了两幅雷同的作品,而莫茶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是朱少兰剽窃了他的创意,那么以朱少兰在圈里的人脉和地位,大家都会倾向于相信是莫茶剽窃了她!” “手段竟然如此卑劣!”高士袗摇头,“看来无论现代还是古代,人性的阴暗险恶从来都没变过……可是,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因为她就是这样对我的!现在又如法炮制,要对莫茶下手了!”锦华激动道,“这种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可是你看,我刚才那样提醒他,他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还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希望他能早日觉察,不再重蹈你的覆辙!” “我看难……”锦华摇头。她不是神,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去拯救别人?“算了不说他了,咱们也该好好想想怎么把薛绍的那套胡服玉带仿做出来的事!” 高士袗顿时来了精神:“不过要想复原那套胡服倒还容易,可以按照形制做出大致相同的衣裳,而那条躞蹀带可就难了。别说那上面缀着的珠宝,颗颗都是镶金佩玉的,价值连城,就是那七样东西制作起来难度也非常大,耗时甚久,花费甚高,恐怕咱们一时还负担不起。” 锦华吐吐舌头:“看来我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无妨,一步一步地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你说得对,”锦华笑道,“古人的话,有些还是很有道理的!” 两人说做就做,锦华用此前那几单网上销售赚的钱,还有叶深借给她的一部分钱,买进了一些布料和缝纫工具,拿给高士袗,让他先裁制一两套缺胯衫出来。 高士袗却偏要拉着锦华一起做,她却扭扭捏捏,迟迟不敢着手。高士袗知道她此时心结未解,对做衣服还存在着很深的恐惧,不能急于一时,否则会适得其反,也就不再勉强,只是叫她坐在自己身边观摩,先慢慢熟悉一些古代的剪裁技法。 三日后,高士袗为他和锦华一人做了一套大唐形制的胡服: 贴身衣、汗衫(穿在里面的单衣) 缺胯衫(套在最外面的服饰) 幞头(帽子,唐朝古装剧里演的那种带两个小耳朵的帽子就是啦) 袴(kù)和裈(kūn)(外裤和里裤,注意,外裤是开档的,里裤的裆部是缝合的……古人的迷之操作,666) 革带(皮革制成的腰带)和靴子 这一套可谓将唐朝普通男性日常所穿的一款服饰从头到脚都做齐了,高士袗兴奋地拉着锦华和他一起试穿。 锦华换好衣裳,照了照镜子,感叹道:“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了大唐一样,你别说,还真有点怀念那些日子。” “不是万恶的封建社会么,怎么又怀念了?”高士袗取笑她道。 “封建等级制度虽然不可取,但也不能对古代全盘否定。不得不承认,在踏进大明宫的那一刻,我真的被震撼到了,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自豪感和归属感,好像我曾经真的在那里生活过一样。” 高士袗笑道:“因为我们都是从那里来的,我的祖先都曾在大唐生活过。” “是啊,好奇妙的感觉!”锦华在镜子前旋转身体,里里外外照着,对自己这一身打扮感到非常新奇和满意。虽然她在大唐也穿过这种衣裳,但那时她根本无暇去照镜子,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穿上这套衣服是什么样子。 “不如,今日锦华姑娘就和在下一起穿着这身衣裳到街上逛逛,做一回大唐的姑娘,如何?”高士袗非常绅士地向她发出邀请。 “这样……好么?”锦华犹豫起来,“我可做不到你那样我行我素,不在意别人的围观和指指点点。” “身为华夏儿女,着我华夏衣裳,又何惧世人眼光?”高士袗坦然一笑,神色坚定地看着她。 锦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里面的姑娘一身胡服男装,容貌俏丽,英姿飒爽,好像在等待着她放开心扉,接纳自己,让世界看到她的魅力。 “好吧……”锦华小声道,“如果遇到什么事,你可得帮我挡着啊!” 高士袗一乐:“你呀,有时候看起来挺凶的,有时候又这么胆小。” “你说谁凶了?”锦华瞪眼。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凶,”高士袗让她照照镜子,“这么凶的姑娘,在我们大明可是嫁不出去的!” “用不着你管!”锦华挥了挥拳头,“我们新时代的女性,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受你们男人的气!” “哦……那好吧,一会儿出去了我可不管你喽!” “不管就不管,我才不稀罕!”锦华说完,穿上靴子,开门走出去。 高士袗笑着摇摇头,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两人刚出了小区,走在大街上,果然很快就引来了路人的注意,有的人指指点点,有的人拿着手机拍照,有的人更是认出了高士袗,尖叫着冲上去要和他合影。锦华被围在一群人里,觉得非常尴尬,躲避着手机镜头。 高士袗看到她被挤得狼狈不堪,于是伸手拨开众人,一把拉起她的手,冲出了层层人群。 锦华被他牢牢牵着手,向前奔跑着。 初秋的风吹过她的脸颊,宽大的衣摆在风中翩然飞起。身前那个高大俊逸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来,对她明媚一笑。那一刻,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在阳光下牵着手的两个人。 是幸福的感觉,她想着,嘴角微微扬起。 两人跑到道路尽头,突然被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 第21章 重新拿起裁缝剪 几个彪形大汉手拿木棒,挡住孟锦华和高士袗的去路,为首的一人穿了一身白,戴着墨镜,一根长木棒在手里晃着。他身后一个染着杂毛头发的杀马特小弟走上前,尖声尖气地问道:“喂,你是孟锦华吗?” “你们是何人?”高士袗把锦华护在身后,镇定地问道。 “我问谁是孟锦华!”杂毛吐了一口唾沫,来到高士袗面前,瞪着他,“哥们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识相的最好滚远点!” “你们找她何事?”高士袗纹丝不动。 “哟!看样子你是个演戏的吧,刚从剧组出来?”杂毛上下打量着高士袗,嘿嘿一笑,“告诉你,演戏里那套花拳绣腿在我这儿可没用!你最好躲开,不然一会儿打花了你的脸!” “有事就跟我说吧,别对女人动粗。”高士袗还是不动。 “这可是你自找的!”杂毛说着伸出手向高士袗的头部打去。 高士袗闪也不闪,用前臂一挡,上前一把夹住他的脑袋,随后身体一转,腰背一弓,瞬间就把杂毛仰面摔倒在地。 杂毛倒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撂倒的。 “哟!练过啊!”为首的白衣墨镜男不敢怠慢,边说边举起木棒,招呼身后的一帮子人一起向高士袗围殴上来。 高士袗见势不妙,狠狠一把将锦华推了出去,大声道:“快去报官!” 锦华惊慌失措:“报官,报官……哦,报警!”她抖着手拨打手机报警,还没打通电话,却见一大群人围了过来,上前拍照的拍照,喝止的喝止,里里外外乱作一团。 是刚才那帮围着他们合照的人。别说,还真有点用,那帮混混见有人拍照、录像、发视频,怕把事情闹大,更怕自己的样子被曝光在网络上,也不敢再恋战,一边用手遮挡着脸,一边拎着棍子落荒而逃。 锦华拨开人群,见高士袗被他们打落了帽子,黑发散在肩上,正慢慢地直起身,擦着嘴角的一丝血迹。她冲上前道:“受伤了么?严不严重?” “没事,这帮毛贼比锦衣卫还差得远……”他对锦华笑了笑,去捡地上的帽子,谁知手一抖没有拿稳,帽子又滚落在地。 “是伤着手了吗?”她担心地查看他的右手,上面果然一大块青紫,“都发青了,走,咱们去医院!” “这点儿伤无碍的,买点药酒擦擦就好了。”他还想去捡,锦华连忙帮他拿了起来:“还有哪里伤到没有,千万别硬撑,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高士袗看看周围,人群还没有全部散去,几个人还在对着他们拍照,发社交媒体,便对锦华摇了摇头:“先回去再说。” “也好,用不用我扶着你?”锦华上前扶着他往回走,他却一脸坏笑道,“你这么紧张,是不是怕我被打残了,以后没人给你做衣裳?” “你这家伙,”她气得立刻撒开手,“是,我就是怕没了你这个壮劳力!” 高士袗被她一闪,差点扭到腰,不由哀叹道:“果然啊,你这个女人,比黄世仁还狠心!” “你一个明朝人,连黄世仁都知道了?” “网上看到的。” “小心染上网瘾你!”锦华嘴上不饶人,可想想他这身伤都是为了自己,不由暗暗心疼,追上前再次扶住他,两人慢慢往家走去,“刚才那伙人,应该是来找我催债的。” “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还是换个住处为妙。” “只有赶紧多做点儿衣服,攒钱换地方住了,可是你的手……” “在我伤好之前,恐怕你真的要开始学着自己做了。”高士袗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道。 锦华咬着唇,看来自己必须要面对这一关了。 “什么嘛!古代衣服的裁剪方法,怎么跟现代的差这么多!”锦华把裁缝剪刀往桌上一丢,抱怨道。 高士袗坐在一旁,悠然地喝着茶:“我们华夏衣裳,讲究的是‘平面裁剪’,需要裁衣者有极为熟练、精湛的技艺,能够将平面铺展、折叠的一片片布片,裁剪缝合为符合人身体的衣裳,要练成绝非一日之功。” “平面裁剪……不就是二维图片么?我们现在用的都是立体裁剪,这样裁剪出来的衣裳才更加贴合人体,不像古代的衣服,宽宽大大,有那么多褶皱、累赘和多余的部分!”锦华吐槽道。 “宽衣大袖,方显名士风流。正是有那些累赘和多余的部分,才能在举手投足、行顿坐卧中展现出一种流动,飘逸的美感,而不是像你们现代服装那样,把身体当成一个死板的东西束缚住。” 锦华不服气道:“不管怎么说,二维裁剪,是一种低层级的图像思维,而三维立体裁剪,才是更高层次的东西!” “低级?”高士袗放下茶杯,想拿起裁缝剪刀好好跟她讲解理论,可手感到一阵酸麻,只得放下。 “你的手又疼了?”锦华顾不上斗嘴,赶忙上前探看。 “既然是低级技法,你不学也罢!”他真的动气了。 “我学,我学,”她连忙道,“你别生气,生气了手就好得慢。” “等我好了,你又想逃避做衣服?” “有高手在,哪儿还用得着我?” “万一我走了呢?万一下次又穿越到其他时空,你还打算一直靠我来照顾你么?” “你、你不会真的走吧……”她想起被关在大唐太平观里那一晚,自己是多么害怕离开他。 “你是一名裁缝,难道不想用自己的双手,做出一套套精美的服饰么?这难道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么?” “有时候梦想太重,背得太久,是会压垮人的。”她垂下眼,忍住就要涌出的泪水。 “别害怕,有我陪着你,虽然不知道上天给我多少时间,”他上前握住她的手,“但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 “嗯。”她点点头,觉得心中某处溃烂不堪的角落,照进了一道阳光。 此后的半个月里,孟锦华都在高士袗的指导下,每天埋头学习古代剪裁、缝纫技术,越来越觉得古代的裁衣技术是一件非常神奇、非常灵动的技法,蕴含了深奥的内涵与智慧,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艺术。 他们穿上之前裁制好的明代服饰、唐代服饰,拍摄了视频发在网上,引来更多人的关注。锦华在高士袗的指导下给自己做了一套唐代女装,拍了视频传到网络上。 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这一举动却引来了一场风波。 【作者有话说】 高帅哥又一次英雄救美啦,哈哈~~ 第22章 大唐服饰不是和服! “被人打了?”朱少兰点开男子递给她的手机,视频中播放着高士袗和一群混混打架的画面,她看了片刻,将手机递还给男子,“这群人什么来历?” “应该是找孟锦华催债的。”男子答道。 “她现在竟然混到这步田地,”朱少兰冷笑一声,“我都有点同情她了。” “她也是咎由自取,总在少兰姐面前抖机灵,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一个从小地方来的女人,一没背景二没靠山,三没姿色四没钱,还不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妄想靠硬拼一步登天,也不想想,圈子里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么?谁会把一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她这种女人,还是滚回老家比较好!”男子眉飞色舞地说着,却没注意到朱少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朱少兰也是从农村来到大城市打拼的女人,锦华所面对的一切,她又何尝没有经历过。在职场摸爬滚打一路走到今天,谁不是伤痕累累,受尽磨难。凭什么女人就该呆在老家,就该一辈子安分守己,任人摆布? “别说了!”她一脸厌恶地打断男子的话。男子也察觉到自己失言,赶紧道:“少兰姐,我说的是她,真心没有别的意思。” 朱少兰冷冷地道:“他们还有什么动作?被人追债成这样,难道还一门心思谈情说爱?” “对了,他们好像开始在网上卖衣服了,我看视频下面有人留言求购。” “卖衣服?”朱少兰来了兴趣,“什么衣服?” “就是他们身上穿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古装,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买。” “这件事值得留意一下。” “好的……”男子看看朱少兰,欲言又止。 “对了,莫茶去找孟锦华了么?” “去了,我看他这几天都在修改设计稿。” “知道了。公司有个出国培训的名额,我给你报上了。” “谢谢少兰姐!” “好好把握机会。”朱少兰等男子走出办公室后,在电脑上搜索有关高士袗的视频,突然对他们近日发在网上的一套唐朝服饰产生了兴趣…… 孟锦华和高士袗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做的胡服男装和唐代女装受到不少网友好评,又多了几条求购订单。高士袗手伤未愈,锦华也只能算是个初学者,面对飞来的订单,两人既开心又发愁。 开心的是他们终于可以依靠做衣服赚钱了,发愁的是仅仅靠锦华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应付不来。 “好累啊……”锦华放下针线,揉着发酸的眼睛,“古人真不容易,一针一线地缝制衣裳,每一个细节都要用手工制作,偷不得一点儿懒,看来要做一个优秀的裁缝,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啊!” “知道不容易了吧?”高士袗在一旁帮她打着下手,顺便监督着她的每一个手法。 “我越来越同情你了!” “我算不得什么,鹊娘才是一等一的裁衣高手!不然,她又怎么会被召入宫中,成为尚服局的尚宫呢!”高士袗说着,随即想起鹊娘在他走后生死未卜,祸福难料,心中不免牵挂起来。 “我不信,她能比你还厉害?”锦华见他毫不吝啬对鹊娘的溢美之词,心头涌上一丝不悦,又见他出神地想着什么,更觉得不爽,大声问道,“喂,我问你呢!” 他的心思早已飞远,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停下手上的活计,打算出去透透气。走到门口,又不甘心地对他道:“我出去走走,你要一起么?” 见他仍是毫无反应,她一赌气,摔门而出。 “什么嘛,明明心里还想着大明,想着那个女人,却又在我这儿说那些,那些让人感动的话,真不知道什么意思,实在是过分……”她嘴里嘟囔着,心里却也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有些莫名其妙。他惦记鹊娘是在情理之中的事,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身份,任何理由去指责他。 出了院门,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忘了换衣服。刚才为了试穿,她把做好的一套唐朝女装穿在了身上。 这下怎么办?回去换的话,实在不想搭理那个讨厌的家伙。算了,就在附近走走,应该不会怎么样。这段时间,她也逐渐习惯了别人的眼光。自己又不犯法,随他们去吧! 她想着心事,自顾自地在街上溜达着,并没留神旁边开始有人对她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议论道:“她穿的不会是和服吧!” “是啊,好好的,干嘛穿和服啊!” “太过分了!” “喂,你为什么要穿和服?”一个男人拦在她面前,生气地瞪着她道。 她这才回过神:“和服?什么和服?” “就是你这身衣服啊!不是和服是什么?”一个女人一脸厌恶地对她道。 “不,你们误会了,我这不是和服!”她连忙摆手解释。 “这衣服根本和影楼里的和服一个样子啊,怎么不是?” “不,这是我们大唐的服装,是我们自己的服饰,真的不是和服!”锦华大声辩解道。 “不要狡辩了,这就是和服!”一个戴墨镜的高挑男子,站在一旁大声地道,“喂,大家都来看看,这女人竟然穿着一身和服上街,这还是在我们华国的土地上,她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这一喊,锦华身边渐渐聚集了五六个男男女女,都在对她的衣服指指点点。锦华拼命解释,声音却被渐渐淹没。 “脱下来!”又是墨镜男子,抄手站在一边,煽动围观的人道,“大家说,是不是要让她脱下来!” “对,脱下来!” “脱下来!!” 锦华吓得双手护在胸前,这些人太疯狂了,怎么能让她当众脱衣服? “快脱!”两个女人一边说,一边上前抓住锦华,要把她的衣服当众扒下。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锦华拼命用手抵抗着,心里无比后悔,恐惧。如果不是自己赌气一个人出来,就不会遇见这样的事了。 “刺啦”一声,锦华的半臂衫被一个女人撕扯了下来,另一个女人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向她里面穿的单衣撕来。 完了,完了……锦华满面泪痕,绝望地闭上眼。如果真的被人当众脱掉衣服,她也不想再活着了…… “你们住手!”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随即一双大手奋力推开人群,将锦华一把揽进怀中。 “你、你终于来了……” 第23章 难道要前功尽弃? 孟锦华看见高士袗那一刻,知道噩梦结束了,整个人虚脱在他怀里,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再次醒来时,高士袗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你醒了?”见她睁开眼,他长舒一口气,关切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喝水么?” 她点点头,一会儿水就端到了面前。“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 “别再回想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连忙打断她的话,那一幕别说她无法承受,就连他看到时也觉得五内俱焚,如果自己再晚到一会儿,恐怕对她所造成的创伤将是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现在想想,他还感到一阵后怕。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当你刚想拥抱光明,就被一脚踢回深渊……”她喝了两口水,重新缩进被窝里。明明才刚刚入秋,她却觉得已经很冷了。看了看身上,还穿着那套唐制的单衣和襦裙,脑中又回响起自己的衣衫被撕碎时那一声尖锐的悲鸣。她抱紧身体:“你出去一下,我要换掉这身该死的衣裳!” “好,你慢慢换,有事叫我。”高士袗起身出去,轻轻帮她带上了门。 她挣扎着换上了睡衣,把那身唐服狠狠丢在地上。或许她这辈子根本就不适合当裁缝,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尽折磨! “这衣服,我不做了。”吃晚饭时,锦华对高士袗说。 高士袗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后道:“你最近是累坏了,歇歇也好。” “不是歇歇,是永远,”她仿佛害怕他觉得自己不够坚定似的,拿起裁衣剪,一剪子将一条新做好的襦裙裁成了两半,“我永远也不要再做衣服!” 他低头看看那条剪碎了的襦裙,又看向一脸坚定的锦华,陷入回忆…… “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好,为什么?!”十四岁的高士袗一边踩着地上的衣服,一边狠狠地咒骂着,“我永远也不要再做衣裳!” “你就是太累了,歇息几天再做不迟。”李鹊娘倚坐在一棵大柳树下,一边绣着荷包,一边柔声道。 “都是同一个师父教的,都是一样的学,怎么你就学不好,你的手是猪脚么?你看看人家鹊娘,比你年纪还小,已经做得像模像样,比你强上百倍!”他皱着眉头,拉着脸,学着父亲高灿的口吻说道,“你听听,这就是我爹平日里说我的话!” 鹊娘“噗嗤”一乐:“你学的还真像,高伯父生起气来,是这个模样。” “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对我满意的!”他踢了一脚地上的衣服,又从树上折下一根柳条,狠狠抽打着树干。 “高伯父对你是严厉了些,但他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早日学成,你们高家可以后继有人。” “做衣裳原本就应该是女人做的事情,我堂堂男儿就该去修文习武,出将入相,干一番大事业,岂能天天围着织机、针线过日子,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在织染局呆一辈子的,没出息!” “谁说染布、裁衣是没出息之事,世人谁能不穿衣裳?我华夏乃礼仪之邦,这衣裳里面的学问可大了!”鹊娘笑着反驳道。 “总之我不想再做了,做这些东西让我在学堂里根本抬不起头来!就连你哥都瞧不起我,他也是你们李家的长子,怎么你爹不逼着他做衣裳!” 鹊娘叹了口气:“别提他了,我爹何尝不想让他好好学学这织染、裁衣之技,就算是自己不会动手做,也要懂得这其中的门道,奈何我娘对他太过溺爱,处处护短,根本无法管教。我爹还时常把你挂在嘴边呢,说你踏实、懂事,能沉下心来做事情。” “下次叫李伯父到我爹那儿夸去,别总在背地里夸,谁也不知道。” 鹊娘笑道:“好,好……我知道你不是当真想放弃,你只是太想做好了,不是么?” 你只是太想做好了,不是么? 高士袗从回忆中抽离,看着一脸怨愤的锦华,若有所思。 “做得好,那些不伦不类的衣裳,早就是被历史淘汰的东西,想用这些东西剑走偏锋,东山再起,简直是痴心妄想!”朱少兰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副驾驶上的墨镜男子说道。 “是啊,我借机煽风点火,那帮人还挺容易被煽动,上去就要扒掉她的衣服,可惜被那姓高的赶了过来,不然孟锦华现在恐怕已经精神崩溃了,被人当众扒光,没几个人能受得了这种耻辱。”男子道。 “你也注意点儿分寸,别回头被请进局子里喝茶。” “放心,我没那么不谨慎,不过是煽风点火而已,尽量不自己出手。” “好。”朱少兰的车途经锦华租住的小区,正好看见高士袗和一个女人出现在小区门外,她停下车,仔细看着,“网上有什么动静?” “已经有人在骂他们了,说他们竟然做和服。估计没多久就没人在他们那儿买衣服了。” “嗯。”她见高士袗送走了女人,便开车跟上,发现那女人是孟锦华的闺蜜的叶深,便转了个弯,向公司开去。 “少兰姐,我一直不太明白……”男子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 “孟锦华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她已经离开了公司,还沦落成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再翻身,你为什么还要……” 朱少兰猛地一踩刹车,一只小猫从车前猛窜过去,差点儿成为她的车下鬼。她惊魂甫定,半天才阴冷着脸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赶尽杀绝了。” “没,没有,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理由。” 朱少兰转过脸,盯着男子,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农村的女人有多苦么?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孩,一出生就要遭到全家,全村人的嫌弃和欺负。你知道乡下的学校读书有多苦,为了交学费到处求人借钱有多难,被洗褪色的衣裳有多丑,一身土掉渣的样子到服装公司找工作,被多少人嘲笑白眼,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的漫漫长夜有多冷多寂寞,辛苦努力的工作却被人鄙夷被人践踏有多悲惨……这一切,我都绝不能再经历一遍,你懂了么?” 男子看着她的脸,深深打了个冷战。 又是一个新月之夜,经过几天的休养,锦华已经恢复了不少,她执意不肯再拿起裁衣剪,高士袗也绝口不提。可是已经接下的订单必须有人来完成,他只好勉力用受伤的手一点点地慢慢去做。 锦华看在眼里,便主动承担起全部家务,好帮他分担一些。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深夜。高士袗有些疲惫,伏在桌案上昏昏欲睡。锦华见他手中还握着针线,实在太过危险,上前推他道:“别熬了,快去睡吧。”边说边准备拿走他手上的细针。 “我竟然睡着了……”他迷糊地看看墙上的挂钟,指针逼近12点,“好困,”他伸了个懒腰,想用手去揉发酸的眼,被锦华一把攥住手腕:“等等,针还在你手上!别戳到眼!”两人的手在空中扬起…… “铛铛铛!”挂钟敲响12点。 一道白光便将两人紧紧包围。 “不会吧,又来……”她话音未落,便发现他们已经置身于一个新世界。 【作者有话说】 猜猜看,他们这次穿越到了哪个朝代? 第24章 定衣冠(1):扶苏公子世无双 毕竟不是第一次穿越,孟锦华和高士袗都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面前古朴雄浑的宫殿时,都不由深深一惊。 这宫殿既不似唐代的大明宫那般富丽华美,又不像紫禁城那样金碧辉煌,而是给人一种苍凉巍峨的厚重之感。 虽然是在晚上,但一盏盏铜灯仍将宫苑内外映照出点点光明。 锦华还在猜测这是哪里,高士袗已经有了初步判断。如此宫殿,如此气度,如此遥远而古老的气息,非秦汉莫属。他向四周看去,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的匾额上看见两个小篆字体——尚衣。 这两个字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难道他们置身之处,是秦朝的尚衣局? 正想着,一旁传来脚步声,高士袗一把牵住锦华的手,小声对她道:“此处应是大秦的尚衣局,见机行事。”他说着,注意到锦华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由暗道糟糕。 这次可没有上回那么凑巧,锦华穿了一身卡通熊猫图案的现代睡衣,和他们身处的世界格格不入,突兀至极。上次穿越时,她一身明制服装,尚且遭到了唐朝人的怀疑,这回简直是没救了! 高士袗扶额,秦朝可是以严刑峻法治国的朝代,自己虽然穿着大明的服饰,也不符合秦朝规制,如果被揪住,两人必定被处以酷刑!得想办法赶紧换一身衣服才行! 他一扯锦华:“跟我走。”说罢向正殿两边的回廊处摸索而去。以他对大明尚服局的了解,角落里的偏殿可能会有几间用来存放衣物的房屋,秦朝尚衣局想必也有类似之处,只要能找到两身衣服换上,就算过了第一关。 两人一路躲躲闪闪,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一间储存杂物的房间,看了看,没人在里面。高士袗正准备用发簪撬开锁眼,却听旁边脚步声逼近,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声音道:“赵高,这里真藏着好玩的东西么?” “胡亥公子,老奴知道你喜欢玩蟋蟀,早命人四处去寻,找了只个大勇猛的,给你藏在杂间里了。” “甚好,甚好!我对兄长们说来更衣,不能耽搁太久,咱们可得快点儿!” “很快,很快!” 来的竟然是年幼的胡亥和赵高!高士袗一分神,手一抖,发簪“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何人在此?”赵高尖声问道。 “去看看!”胡亥吩咐身后的随从。 宦官和侍卫一拥而上,将高士袗和锦华围住,当场擒获。 落在这两个人手里,基本上是没戏了,估计会死得很惨。高士袗无奈地和锦华对视一眼,他们俩这次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公子,此二人奇装异服,鬼鬼祟祟,必是歹人无疑!”随从对胡亥道。 胡亥瞟了两人一眼,道:“既是歹人,拖下去腰斩便是,别耽误本公子取乐!一会儿还要到正殿去见父皇,别耽搁了!” “是!”随从答应一声,有两名侍卫上前押着高士袗和孟锦华就走。 “公子随老奴来。”赵高继续引着胡亥寻宝而去。 这可好,连审都不审,直接就被认定为歹人了。腰斩,这可是极为残忍痛苦的刑罚! 高士袗心中哀叹,没想到命丧于此人之手!他和锦华正被押着往外走,此时一位头戴高冠,身着绿袍的年轻贵公子,在几位随从的陪侍下,气宇轩昂地走来。 侍卫忙向他行礼,公子一招手,命他们停下,随后对胡亥道:“父皇即将在北陵殿召见,你为何尚在此逗留?” 胡亥看见来人,撇了撇嘴:“距召见还有些时辰,我的衣裳弄脏了,叫赵高带我来寻一身干净的换上。” “你自有随从陪侍更衣,哪里需要再找。恐是为了贪玩,耽搁时辰。” “扶苏公子,小公子他确实是命老奴来找衣裳的。”赵高上前解释道,“老奴也是糊涂了,这尚衣局的后院哪有小公子穿的衣裳,这就送他回步辇,往北陵殿去。” 扶苏,听到这个名字,高士袗和锦华同时抬起头,向他看去。 高冠巍峨,绿袍典雅,眉目舒朗,气质如玉。这就是被世人惋惜了千载,评说了千年的秦公子扶苏!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锦华不由脱口而出,这句她在文章里读过千百遍的话,用在扶苏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高士袗暗中扯了她一把,可惜太迟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她的话,一齐向她看去。 “此二人是何人?”扶苏问道。 “是我抓到的歹人,正准备拖出去腰斩。” “他二人所犯何事?” “奇装异服,鬼鬼祟祟,意图不轨,这还不够吗?”胡亥有些心急,惦记着赵高给他准备的宝贝,“你看看他二人,穿成这样,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像是好人吗?腰斩都便宜了他们,该当五马分尸才好!” 扶苏回头打量了一番高士袗和孟锦华,也不由蹙紧眉头:“穿着确实怪异非常,至于鬼鬼祟祟,意图不轨又有何证据?我大秦以法治国,未经审问便处以极刑,不妥当。” “这……”胡亥急得抓耳挠腮,胡乱摆了摆手,“甚烦,甚烦,我不管了。既然你说不妥,那他二人便交由你处置好了!”说罢一甩衣袖,对赵高道,“陪本公子回步辇,不更衣了!” “是。”赵高又对扶苏行了一礼,“也请扶苏公子早些到北陵殿,听闻陛下今日有极为重要之事,要与众臣商议。 扶苏点点头,回以一礼。 “老奴去了。”赵高说罢,跟着胡亥而去。 见他们皆走了,扶苏正准备对高士袗和锦华问话,只见尚衣令脚步匆匆而来,对他施礼道:“扶苏公子,下臣因事务繁忙,耽搁了时辰,来迟了。” 扶苏笑道:“无碍,我今日来,是有件要事要请教于你。” “不敢当,下臣必知无不言。”尚衣令道,“不知公子所问何事?” 扶苏身后的随从上前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还是往先北陵殿去吧。” “那便有劳你随我同乘步辇前往,我们路上谈。” “遵命。” “那他们呢?”随从指着高士袗和孟锦华。 “押着他们,待我回府再细问。” “是。” 呼!又躲过一劫,如果是扶苏公子,他们俩或许能免于一死。锦华和高士袗长舒一口气,被侍卫押着,一起向北陵殿而去。 两人跟在步辇后面,高士袗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扶苏和尚衣令在步辇中的谈话。废了半天力气,只听到“礼服”“祭祀”“冠礼”几个词被反复提及,其他的听不清楚。 原来秦始皇今日在北陵殿召群臣议政,是为了这件事。高士袗点点头,心中已有了保身之计。 第25章 定衣冠(2):高哥哥的神机妙算 咸阳宫的北陵殿,秦始皇正端坐在殿上,和众臣商议大事。 高士袗和孟锦华这次没那么好的待遇,被扶苏的侍卫押在殿外,不能进去一睹千古一帝的风采。 扶苏想着刚才在步辇上和尚衣令的谈话,心中斟酌着一会儿父亲问起自己的时候,该如何作答。他紧张地攥着手心,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父亲的询问,他都会感到莫名的紧张。 或许是因为父亲的形象在他心目中一直是那么高大、威严、无所不能,就像是神祇一般的存在,所以才会在面对他时,有种无以言表的巨大压力。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胡亥,能够在父亲面前自然而然地撒娇、憨顽,像一对真正的父子那样相处,而他永远只能小心翼翼地演好长子这一角色,努力让自己成为配得上这一庞大帝国的储君。 他想着心事,根本无心去听殿上的讨论。 秦始皇接受过群臣朝拜之后便开口道:“我大秦开国以来,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令天下皆行秦律,如今已颇有成效。朕打算在两年后率领群臣前往泰山行封禅大典,不知众卿家对封禅时所穿的衣冠服饰,以及我大秦千秋万代该推行哪种服饰规章一事,有何奏议?” 他说罢,虎目扫视殿下群臣,随后对掌管宗庙礼仪的奉常(官职)问道:“爱卿有何谏言?” “回陛下,臣下以为衣冠服饰制度应与我大秦的书同文、车同轨一样,制定一套崭新的规制,好令四海之内,千秋万代都能依制奉行。”奉常回禀道。 “那么依爱卿所言,该推行怎样的服饰制度呢?” “臣……臣尚在思量。”奉常支吾道。 “谏议大夫,你以为呢?” “臣以为奉常所言有理,”谏议大夫道,“只有重订衣裳制度,才能明法度,立尊卑,彰显我大秦的威严与气度。至于如何制定,还需详加考量才是。” 嬴政又询问了几位大臣,随后目光落在一直低头沉思的扶苏身上:“公子扶苏对此事有何见解。” 扶苏一时没有听见。 “扶苏,你有何看法?”嬴政抬高声音道。 扶苏回过神:“回、回禀父皇……儿臣以为,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我大秦的衣冠制度,当延续周朝礼仪,再稍作改进便可。” 嬴政听罢,虎目一眯:“周礼?” “正是。当年先祖襄公(秦襄公,嬴开)击退犬戎,得周天子赏赐锦衣、狐裘,带领我大秦子弟在岐山以西建立基业,终成一代雄主。我大秦受命于天,自当延续周礼,令万民臣服。” “你这一套想法,想必是那些儒生们的意思吧。”嬴政面沉似水。 “儿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大秦统一六国,建立万世基业,与襄公那时相比早已改天换地,岂可同日而语?扶苏,你已快到弱冠之年,这么多年历练,眼光与胸襟岂可只停留在过去?”嬴政语气严厉道。 “儿臣……”扶苏低下头,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嬴政看向众臣:“众卿今日之言,各有道理,但皆流于表面,尚未有真知灼见。衣冠服饰,乃我秦人之风貌,秦人之气魄,乃我秦人屹立于天地之间的姿态,上至朕中至公卿下至平民,该有何等的服饰制度,还望众卿深思熟虑。” “臣等遵旨。”群臣们齐声应道。 “赵高,朕命你教导公子胡亥学习判案断狱之事,不知可有进益?”嬴政话锋一转,问一旁的赵高道。 “回陛下,公子胡亥勤勉好学,如今已大有长进。”赵高忙道。 “胡亥,说说看,你近日学了些什么?” 胡亥朗声道:“回父皇,儿臣近日熟读了《大秦律》,还读了商鞅的《商君书》,获益匪浅。” “你有何获益?” “我大秦以法家为治国之本,律令明则天下兴,而儒生迂腐,不足以为谋。” 嬴政微微一笑:“小小年纪,竟有些见识。”他对赵高点点头,“你平日里教导得不错。” “陛下谬赞了,都是公子生来聪慧过人,老奴不过是略微指点而已。”赵高唯唯诺诺道。 “扶苏,下个月便是你的冠礼,不知你打算以何种服饰行加冠礼?”嬴政在朝堂上唠起了家常。 “儿臣前日向母亲请安,她已为儿臣准备了楚服。”扶苏如实答道。 嬴政眉头一皱:“你以为呢?” “儿臣……”扶苏察觉到了父亲强大的低气压,“待儿臣思量清楚,再请父皇示下。” “好好想想,连同今日所议之事,三日后到宫里来见朕。”嬴政说罢,起身退朝而去。 满朝群臣依次向殿外退下,胡亥来到扶苏面前,一拍他肩膀道:“兄长,别忘了今日那两个歹人,我可等着你的审问结果呢。父皇让我学习判案断狱之事,这件案子,我还没审完呢!”说完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扶苏叹息一声,垂头丧气地走出大殿,坐上步辇,打道回府。一路上他都闷闷不语,到了府中更是一头扎进书房,直到用膳时才出来。 随从提醒他道:“公子,那两个歹人……” “带到我书房来,等我用完膳后审问。 “是。” 不一会儿,高士袗和孟锦华被带到了扶苏的书房。 高士袗看见扶苏从大殿里出来的样子,就猜到他在秦始皇那儿肯定碰了个大钉子,再联系之前所偷听到的内容,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他将想法和锦华说了,两人刚对好口供,扶苏就走了进来。 “你二人究竟是何来历,意欲何为,为何身着奇装异服,”扶苏说着在几案前坐下,冷着脸问道,“从实招来,别叫本公子对你们动刑。” “回禀公子,”高士袗道,“我二人乃是邹衍邹夫子的再传弟子,此番从黍谷山而来,乃是来相助公子。” “邹衍?”扶苏双眼一亮,坐直身子,“便是当年稷下学宫里闻名天下的阴阳家邹子吗?” “正是。”高士袗点点头。 “我记得他在燕赵之战后便遁世了,难道他老人家此刻尚在人世?” “师祖早已离世了,我二人是他的徒孙。” 扶苏看着两人,半信半疑:“你说,你二人是来相助本公子的,那不知有何见教?” 高士袗哈哈一笑:“公子今日,是否在殿上遭到了陛下的斥责?” “这……” “陛下是否询问了您该如何制定衣冠制度之事?” “这……” “陛下又是否命您在家中好好思考此事,三日后再到宫中见他?” “这……”扶苏越听越惊讶,站起身,上前一把扶起高士袗道,“先生所言句句中目的,真乃神人也,敢问先生可否教我?” 高士袗又是哈哈一笑,指着锦华道:“公子请看,答案便在我师妹身上!” 扶苏转身看向站在面前的,一身卡通熊猫睡衣的,长相温柔可人的孟锦华,露出一脸诧异。 第26章 定衣冠(3):卡通熊猫睡衣的奥秘 “这……”扶苏打量了孟锦华半晌,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身衣裳十分怪异,古往今来从未有人穿过,”他看来看去,唏嘘道,“不过倒也称得上别出心裁……” 听他说出“别出心裁”几个字,高士袗觉得有门儿,至少可以看出他并不排斥锦华的这身睡衣,而且还产生了兴趣。 高士袗暗中给锦华使眼色,让她依计行事。 锦华会意,轻咳一声道:“圣人曰,一阴一阳谓之道。我这身衣裳上的纹饰正说明了这个道理。白色为阳,黑色为阴,阴阳转换,此消彼长,就形成了这一幅变幻莫测的花纹。而阴阳五行之说,正是师祖他老人家穷尽一生所追求的大道。我这身衣裳也是先师在参悟了阴阳之道后,亲手为我做。” 她一口气说完高士袗教她的词,偷偷瞟了一眼扶苏,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又看了看高士袗,见他对她暗暗竖起大拇指。 “阴阳……”扶苏琢磨着她的话,“邹夫子的阴阳、五行之说盛极一时,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将这阴阳做成如此花纹穿在身上,还是初次得见。不知令师高姓大名?” 锦华一愣,高士袗没跟她说过这件事,不由支吾起来:“我师父他……” “先师乃超脱凡俗之人,从未告诉过我们他的身世姓名,只是以黍谷先生自称,我们也从不敢追问。”高士袗忙接过话茬。 邹衍曾在黍谷山隐居,他就胡诌了个黍谷先生出来。 “黍谷先生……确实从未听闻。”扶苏心中还有不解,“自古以来,诸子的门徒弟子皆为男子,为何……”他看向锦华。 高士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锦华:“一阴一阳,一男一女,方为道嘛。” “原来如此……”扶苏心中还有疑虑,但他此时正为父亲考问之事所苦恼,很想听听这两人到底有什么见解,便对他二人施礼道,“不知两位乃邹夫子的弟子,方才失礼了,还请坐下叙谈。”说罢命人添上两个席位,请他们入座。 高士袗和孟锦华在他对面坐下。 扶苏看看两人,高士袗跪坐在席上,姿态笔挺,一看就是很有修持,颇懂礼数之人。而孟锦华却歪歪斜斜地盘坐在那里,样子十分随意,毫无礼数可言。就连大秦的村妇也不会像她这样坐着,可以说是粗俗无比。 高士袗见扶苏表情复杂地看着锦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由暗自无语。她这幅样子,跟在家里的沙发上盘腿瘫着没有任何区别。古人哪儿有这样坐的,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他轻咳了两声,示意锦华看看他的坐姿,也好赶紧调整过来。没想到她根本没有理解,仍然瘫在那里。 “不知两位高姓大名。”扶苏打破尴尬道。 高士袗向他报了姓名,扶苏道:“高先生,方才你说你们此番前来,是特意来相助与我,不知你们如何得知今日朝中之事?又对父皇所问之事有何高见呢?” 高士袗早已想好了说辞:“先师临终之前,曾占卜了一卦,说阴阳五行之说必将在新朝代中得到盛行,嘱咐我们在此时下山,前来面见公子。” “那请问先生,我大秦该制定怎样的衣冠服饰制度?” 高士袗想起薛定定的提醒,穿越不能改变历史,他们俩装作邹衍的弟子不过是为了保命,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他还是谨慎作答为妙,免得对扶苏产生误导,改变了秦朝的衣冠制度,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他想了想,说道:“公子可知邹夫子的‘五德’之说?” 扶苏点点头:“略知一二。邹夫子说天地之间存有‘金、木、水、火、土’五行,而这每一种五行都蕴含了一种‘德性’,所以叫做五德。不知我说得对否?” “公子果然博古通今,在下佩服。”高士袗道,“五行相生相克,周而复始。而王朝的更替变迁,就像五行一样,不断的循环相胜。殷商为金,纣王无道,金德渐渐丧失,便会有周朝所代表的火德将其战胜……”他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看着扶苏。 扶苏正听得津津有味:“先生继续讲啊!” “天机不可泄露,一切不可道破。”高士袗故作高深道。他其实是害怕自己说多错多,对扶苏产生干扰。 扶苏对他的话深感兴趣,正在思索,此时随从来报:“公子,胡亥公子带着人到府上了,说要问案。” “你告诉他,本公子已审过,此二人乃邹衍夫子的弟子,并非歹人,让他回府去吧。”扶苏不耐烦道,心想胡亥果然还是顽童脾气,为了一点小事纠缠不休。 随从还没出去,就见胡亥大摇大摆地走进扶苏的书房,高声嚷道:“兄长,我好不容易来一回,还没进门,就要赶人啊!” 扶苏没办法,只好起身相迎。 两人寒暄几句,胡亥看了看一旁的高士袗和孟锦华,咧嘴一笑:“兄长说,他们俩是邹夫子的弟子,有何证据么?” “我方才与这位高先生相谈,他学识渊博,对邹夫子的阴阳五行之说十分精通,且对今日父皇在朝堂之上所议之事也能未卜先知,必是高人。” “高人,兄长一向容易轻信他人……”胡亥踱着步子,不怀好意地瞪了高士袗几眼,又来到锦华面前,“我可从没听说过,哪位夫子会收女人做弟子的,而且还穿得如此怪里怪气,不会是……”说着伸手向锦华胸前的衣裳抓去。 高士袗见了,很想上前阻拦,可又知道这样做会惹出麻烦,只得压住火气,攥拳怒视着胡亥。 扶苏也觉得不妥,虽然胡亥只是个十岁的少年,但在自己的府上,光天化日之下,岂能对女子如此无礼。 他上前一步,正想制止胡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锦华一巴掌抽到胡亥的手背上,怒道:“历史上都说你是个混蛋,没想到你不光祸国殃民,还是个色狼啊!你才多大点儿,就知道对女人动手动脚了?!” 她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蒙了,全都愣在当地。 胡亥缩回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从小到大,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这个女人竟然…… 扶苏也是一惊,对刚刚发生的事猝不及防。他向锦华看去,只见她脸色气得微红,清秀的容颜在愤怒中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他的母亲楚姬温柔似水,一辈子对父亲低眉顺眼,百依百顺,在后宫也从不争风吃醋。不仅如此,在大秦威武的雄风之下,这样“泼辣”的女子太过稀有了,更别说她那一副随性自在的坐姿,不拘小节的作风,更是绝无仅有的……这样想着,他看着锦华,微微扬起嘴角。 高士袗看到这一幕,不由再次扶额,心想完蛋了,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才刚糊弄住扶苏,她这又招惹了胡亥,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27章 定衣冠(4):峰回路转 锦华自己也是一愣,没想到冲动之下,竟然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还拍了胡亥一下。不过,她认为是拍,在场的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你、你敢打本公子……”胡亥涨红了脸,指着孟锦华咒骂道,“妖女,你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女!” 妖女?孟锦华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心头火起。回想自己最近接二连三的遭遇,更是一股悲愤涌上心头。自始至终,她不过是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干出一番事业来。可她得到了什么? 被污蔑抄袭,被冤枉开除,被负债,前几天更是被人围在街上要扒光衣服,今天可好,竟然成了“妖女”了?她哪里妖了?自己勤勤恳恳工作,踏踏实实生活,难道还不如一个作威作福,祸国殃民的纨绔子弟? “你说谁是妖女?”她死死盯着胡亥道。 “你,你就是妖女,我要把你抓起来,黥面(脸上刻字)、割鼻、砍脚趾、活活打死,然后砍掉脑袋,在大庭广众之下剁成肉酱!” 高士袗听了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口中说的就是“具五刑”,秦朝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秦朝宰相李斯就是被处以这种刑罚而死。看来胡亥的残暴从小就有端倪,如果再这样激怒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上前推了推锦华道:“师妹,别说了……” 锦华却好像一根被点燃的鞭炮一样,内心彻底炸开了。面前的这个祸害,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来指责自己,他肮脏不堪的一生,只配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受万人唾骂! 此时此刻的孟锦华,突然理解了那些撞柱而死、英勇就义的忠臣良将的内心。死就死了,她已经有多少次面对生死绝境,难道还怕吗?无论如何,绝不能在这个混蛋面前低头! “你说得对,我就是妖女,”她怒视着胡亥,一步步逼近他道,“你信不信,我能用法术让你从这里彻底消失?你信不信,如果你离开秦朝,无论到了哪个朝代,都会被千人唾骂、万人唾弃,人人得而诛之!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吧!” “你……”胡亥脸色渐渐开始发白,一步步向后退去,不小心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兄长,她好可怕!好可怕!” 什么嘛,这么不禁吓! 锦华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自己才说了几句,就被吓哭了,简直是怂包一个。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欺软怕硬,打一顿就学乖了。 扶苏赶忙上前,一边搀扶胡亥一边道:“她不过是在与你玩笑,切莫在意,快起来吧!” 胡亥仍旧不起来,赖在地上撒泼打滚,连他身边的随从也劝不住。 锦华撇嘴,看来从古到今,熊孩子的标准动作都是一样的。 扶苏连哄带劝,才把胡亥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半晌,才让他停止哭泣。 高士袗附在锦华耳边道:“千万不可再刺激他,刚才太凶险了。” 锦华点点头,对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些后悔。毕竟就算自己不怕死,也不能连累了高士袗和她一起倒霉。 胡亥抹干眼泪,对扶苏道:“兄长与这样的人为伍,可要当心了!”说罢,瞟了一眼锦华,眼神中带着一丝胆怯,看来他是真把锦华的话当真了。 “他二人确是邹夫子的弟子,方才这位孟姑娘,只不过是对你玩笑罢了,别放在心上。” “你们继续谈吧,我回府去了,”胡亥拍拍身上的灰尘,随从们上前替他又是净水洗面,又是整理衣冠,收拾了半天,才服侍着他而去。 走到门口时,胡亥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三人,面露怨毒之色。 见他走了,扶苏摇头道:“舍弟尚是孩童,胡闹了些,二位莫要介意。” 高士袗听他如此说,不由隐隐担心。 都道公子扶苏宅心仁厚,今日看来确实如此,可他对人性估计不足,缺乏洞察力,只把胡亥当作自己的幼弟看待,毫无防备、算计之心,也是他将来取祸的根源。 他忍不住道:“公子,《吕氏春秋》中曾有‘八观六验’之说,教人如何识人辨人,胡亥公子虽是公子的幼弟,但也不可不察,凡事不可轻忽啊!” “我最恨吕不韦之为人,奸猾诡诈,他的书不读也罢!”扶苏面露不悦。 高士袗暗暗叹息,果然一个人的心性是最难转变的。 “孟姑娘方才着实厉害,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胡亥吓哭的,哈哈哈哈!”扶苏转而对锦华笑道。 “我……”锦华尴尬地笑了笑。 “来人,摆上酒宴,本公子要款待二位贵宾。”扶苏吩咐人又摆上酒菜。酒过三巡,他对锦华道,“姑娘当真会法术么?” “我哪儿会法术,不过是说来吓唬他的。”锦华不好意思地道。 “听闻世上有奇门遁甲之术,令师是否教过你们?” “这个……”锦华心想,他们会穿越,这个算法术么,“师父曾经提起过一种乾坤挪移之术,不过我们还没学会,他老人家就故去了。”她随口胡诌道。 “乾坤挪移,听起来甚是有趣……”扶苏望着锦华,露出好奇又欣赏的神色。 一旁的高士袗见两人一问一答,气氛越来越暧昧,不由心中一阵发酸。这算什么,难不成扶苏对锦华有了什么念头不成…… “公子,方才说的‘五德’之事,还望公子多多思量,或许能从中找到陛下想要的答案。”高士袗打断他们的对话。 扶苏点点头:“高先生所言极是,今日天色已晚,二位便在我府上住下吧,以便我随时请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高士袗道。 扶苏吩咐人准备了两间上房,安排高士袗和锦华住下,自己仍在书房,找出邹衍的著作,挑灯夜读起来。 高士袗见夜已深沉,便绕过随从的看守,偷偷来到锦华房中。她还坐在床前发愣,并没睡着。 “今日吓坏了吧?”他问道。 “是啊,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后怕。胡亥说的那些酷刑,真的有么?” “那叫‘具五刑’,残酷至极。” 她吐了吐舌头:“你说,他会放过我们么?” “胡亥此人,睚眦必报,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看你还是先别担心胡亥了,你该担心扶苏才对。” “扶苏?”她一头雾水,“他不是已经打消对我们的怀疑了么?” “是不怀疑了,不过他恐怕对你有些心思了……”他发酸道。 “啊?”锦华一脸不可置信。 第28章 定衣冠(5):误会丛生 “你胡说什么……”孟锦华觉得太不可思议,她和扶苏才刚见面,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会有这种事,“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并未开玩笑,这是一种直觉。”高士袗一脸认真地道。 “我只听说过女人有直觉,男人都是理性动物。” “也不尽然,对于在乎的事,男人也是有直觉的。” “所以,你在乎的是……” 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失言,不由脸色一红,掩饰道:“我在乎的自然是你我的安危和处境。” “也对,如果他对我有好感,就可以保住咱们俩的性命了,不是么?”她压住心头涌上的莫名酸楚,故作平静地道。 “是……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发现她好像会错了意。 “你不用说了,我懂了,”她笑了笑,“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想方设法保护我,而我只会不断地把事情搞砸,一次又一次地拖累你,”她咬了咬唇,“或许这一次,我真的可以帮你分担。” “我、我……”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谁对谁好,都不是应该的。”她说完,翻身躺下,背对着他道,“你该回去了,被他们发现我们深夜相会就不好了。我会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 “别你呀我呀的,回去吧,我困了。”她语气生硬的道。 高士袗见她态度坚定,只得退了出去,回到自己房中,对刚才那句违心的话懊悔不已。可是,他的真心话又是什么?以他这样的身份和处境,又能对她说些什么,承诺些什么呢? 他一夜胡思乱想,辗转难眠。直熬到天色发白,便立刻起身到隔壁房间去找锦华,怕她头脑发热,做出什么傻事。岂料她并不在房中,问了问侍从,得到一个令他最为担心的消息——扶苏一大早便派人前来,将锦华接走了。 “可否告知在下,他们去往何处了?”他焦急地询问。 “入宫去了。”侍从道。 “入宫?去做什么?” “小人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公子今日要入宫去见楚夫人,想必是带着孟姑娘一同前去了。”侍从说罢,将茶饭、梳洗之物给他放在房间里,转身欲离去。 “他们已经走了吗?” “刚刚备好了步辇,恐怕已经动身了。” 高士袗听了拔腿向府门口追去,远远地看见扶苏与锦华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了步辇,他大喊道:“锦华,你凡事小心!” 可惜步辇早已走远,不知道她是否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他站在风中,兀自说道。 原来今早锦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便有侍女前来将她唤醒,给她拿来了一套秦朝贵族女子的衣裳与发饰,浅黄色的罗衫和云披,五色花罗裙、头戴芙蓉冠,脚穿泥金鞋,服侍她梳洗穿戴整齐后去见扶苏。 扶苏在厅中一见她出来,不由眼前一亮,上前道:“孟姑娘穿上我秦人之衣,简直与昨日判若两人。” “是么?”锦华笑了笑,“哪一套更入眼些呢?” 扶苏回想她昨日那身独特的打扮,不由笑道:“本公子还是更欣赏你今日的打扮,温柔矜持一些。” “那与大秦的普通女子,又有什么分别呢?公子眼中的我,恐怕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吧。” “姑娘说得对,你身上有我大秦女子所没有的一种气质,我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但觉得很特别。” 锦华对他笑了笑。 扶苏今日心情大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眼前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就像一缕不一样的轻风,吹散了萦绕在他心头的愁闷。 “公子让我穿成这样,不会只是为了夸赞两句吧?” “姑娘说得不错,我今日要入宫面见母亲,想请姑娘随我一道入宫。” “我?”锦华一愣,很想推拒,但想起自己的计划,便温柔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公子的么?” “有,你大有帮助,”扶苏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路上说。” “好。”锦华随他一起来到府门口,登上步辇,刚坐定就隐约听见高士袗的声音,好像在嘱咐她凡事小心。 她神色一乱,想探出身子看他一眼,却又止住了。还说什么呢,昨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会想办法帮他平安离开这里的,也算是报答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了。 扶苏也听见了高士袗的声音,见她神情恍惚,开口问道:“你师兄他,与你很早便相识了么?” 锦华回过神,胡诌道:“我们俩自小青梅竹马。” “看得出,他很照顾你。你们一起在黍谷山修行了多久?” “十几年,我们一起在山上跟随师父修习了十几年。”锦华想起高士袗和李鹊娘,索性把他们俩的关系拿来套在自己身上。 “那果然感情深厚啊……”扶苏唏嘘道。 “或许吧……”锦华心中烦闷。的确,他和李鹊娘才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着十几年的深厚感情,自己和他又算什么呢。 “孟姑娘?”扶苏轻唤她一声。 “对了,公子还没告诉我,带我入宫有何要事?”锦华不想再提那个令她心烦的家伙。 “为了我的冠礼之事,”扶苏正色道,“下个月我将要行加冠礼,母亲乃是楚人,她想让我穿着楚服行礼,且已经备好了礼服。可是昨日在殿上,父皇似乎并不希望我穿楚服。而我昨夜研读了邹衍先生的著作之后,对大秦的衣冠制度已有了新的想法,故而……” “这些都是家国大事,我一个女子,又能如何帮你呢?” “你只需把昨日你们与我所讲的阴阳五行之说,重新讲给母亲听,其他的都由我来说就好。母亲一向深明大义,想来很快便能应允我的想法。” “既然是谈玄说法,找我师兄就好,他最会给人讲大道理,”锦华撇了撇嘴,“又何必要找我呢?” “出入母亲寝殿,还是女子更为妥帖。” “哦……”锦华点点头,心中想到,原来是这样,扶苏不过是找她帮个忙而已。说什么男人的直觉,高士袗那家伙简直是有病,说那么一大套鬼话,老娘信了他的邪! “除此之外,我也确实想和姑娘多待一会儿,”扶苏坦诚地道,“不知为何,姑娘的言谈举止,能给人一种轻松之感,令人如沐春风。” 看来这位秦朝的储君,平时是被压抑坏了,见到一个奇装异服、言行随意的人,都能让他这么减压。锦华想着,两人又谈了几句,步辇停了下来。 随从上前道:“公子,楚夫人的寝殿到了。” 第29章 定衣冠(6):里外不是人 扶苏走下步辇,对孟锦华伸出手:“孟姑娘,请下步辇吧。” 锦华迟疑了一下,把手递给他。两人在随从的簇拥下踏进宫门,里面马上涌出许多侍女、随从上前行礼,将他们迎进大殿。 “公子请先在此处等候,夫人与芈姑娘马上便到。”楚夫人的贴身侍女茱萸对扶苏道。 “芈姑娘?”扶苏一愣,“是何人?” “奴婢不便多言,还是等夫人来了说吧。”茱萸施了一礼,命人给扶苏、锦华摆上茶果,便退了下去。 扶苏心头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希望今日之事不要有差错。 锦华向四周看着,宫廷中的侍女、侍从所穿的衣裳,与扶苏府上的有些不一样。 扶苏府上的人,穿的都是一种上下相连、包裹严实的服装(深衣,后文细讲),和她平时在秦汉电视剧中看到的差不多。而楚夫人府上的人,则是穿着上下两件衣裳,下身没什么特别之处,上衣则是一种半长的短袖衣裳,说是短袖,造型又和唐朝的半臂衫不一样。看起来是一种具有地域特色的服装。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扶苏,扶苏对她笑道:“你从燕地来,没见过这种衣着,这是楚地的传统服饰,也就是我方才与你说的楚服。” “楚夫人这里,为什么还穿着这样的服饰?”她不懂就问。 “母亲是楚国女子,她虽远离故土,但心中一直乡情难忘,随从也多是楚人,所以这么多年来,还是时常会穿楚服。” 锦华点点头,心想秦始皇想必还是比较宠爱这位楚夫人,不然以他霸道总裁的性格,早就忍不了了。不知道这位楚夫人长得是不是倾国倾城,难不成她就是后世传说的芈夫人,是大女主芈月家族的后人? 她正想着,只听有人通报道:“夫人到。” 扶苏赶忙起身恭立,锦华也学着他的样子站起身,只见一位身着华美楚服,面容婉丽,举止端庄的贵夫人,在众人簇拥之下,从回廊后缓步走出。她的身后跟着一位同样穿着楚服的年轻美貌的女子。 想必这位就是茱萸口中的芈姑娘了,扶苏和锦华不约而同地想。 扶苏给楚夫人行了礼,锦华也学着刚才侍女的样子,给楚夫人行礼。 楚夫人命他们免礼,有些疑惑地看向锦华:“这位是……” 扶苏赶忙介绍道:“母亲,这位孟姑娘是当年稷下学宫首屈一指的高人邹衍、邹夫子的弟子,一直在黍谷山修行,精通阴阳五行之学。” 锦华只好又给楚夫人行了一礼,动作生硬别扭。 “邹衍……”楚夫人眼神迷茫,显然是对这些名流学者一无所知。她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锦华,没有回应扶苏的引荐,而是对身后的女子微微示意,让她来到自己身侧道,“芈茹,见过扶苏。” “见过扶苏公子。”芈茹娇柔地对扶苏行礼道。 扶苏回了一礼,问道:“母亲,她是……” “这便是我从前跟你提起过的,你的表妹芈茹,怎么不记得了?”楚夫人笑道。 扶苏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心中诧异母亲为何会带她前来。 楚夫人看出他的疑惑,笑道:“下个月便是你的加冠礼,行了冠礼之后,便也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不会吧……扶苏心中一紧,这么快就提及此事?他此时此刻心中的头等要事,还是衣冠服饰制度之事,这不仅是秦始皇要考问他的政事,也是关乎国本的大事,岂能因儿女之情而疏忽、偏废? 想到此处,他对楚夫人道:“母亲,儿臣今日前来除了请安,还有一件要事回禀。” “何事?” “便是下个月的加冠礼之事。” “此事不必忧虑,本宫早已为你准备好了礼服。” “母亲……”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芈茹道,“此事容儿臣私下禀明。” “芈茹不是外人,但讲无妨。”楚夫人在主位上坐下,命芈茹在她身侧落坐。 扶苏无法,只好接着说道:“父皇近日与众臣议事,论及我大秦的衣冠制度之事,儿臣认为我大秦灭六国,统一天下,应当实行一种全新的服饰制度,不可再因循守旧,也不可再混杂衣冠,所以……” “这都是些国家大事,本宫不懂这些,而且这与你的加冠礼有何关系?” “大有干系,若大秦定立了新的服饰制度,那么儿臣的加冠礼也应当以此为准,便、便不能再穿楚服了……”他说着看向楚夫人。 “你言下之意,是不欲穿楚服行加冠礼?”楚夫人神色微变。 “儿臣……” 楚夫人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芈茹,又看了看孟锦华,问她道:“不知姑娘乃何方人士?” “我……”锦华大脑飞速旋转,她根本不知道所谓的‘黍谷山’在哪个地方,高士袗可没告诉过她。正在发愁,她忽然想起刚才扶苏说她从‘燕地’而来,想必黍谷山就在燕地吧,“我从燕地而来,自小跟随师父在黍谷山修行。” “燕地……”楚夫人又打量了她一番,对扶苏道,“所以你打算向你父皇推荐燕地之服作为我大秦的正统衣冠?” “不……儿臣并非此意。”扶苏赶忙解释。 “那么,你是想告诉本宫,自己看上了这个燕地之女?”楚夫人声音平稳,面露微笑,但语气却冷冷的。 扶苏感觉到了不妙,母亲显然会错了意。他正想开口解释,却见侍从上前禀报道:“夫人,胡亥公子在外求见,说要捉拿一个从燕地流窜而来的妖女,问是否在夫人宫中。” 锦华听了不由一惊,胡亥这家伙果然记仇,都找到楚夫人这里来了。 她刚才听了半天也明白了。楚夫人误以为扶苏看上了她,所以才会拒绝穿楚服行加冠礼,才会不想和芈茹亲近。而外面的胡亥又认定了自己是个会法术的妖女,一心除之而后快。敢情自己什么也没做,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哦?妖女?”楚夫人听了,意味深长地看了锦华一眼。 “母亲,胡亥此前与孟姑娘有些误会,小孩子胡闹之言,不可当真!”扶苏赶忙解释道。 “夫人可不要包庇妖女啊!”胡亥在殿外高声喊道。 侍从问楚夫人:“夫人,是否宣胡亥公子进殿?” 楚夫人没有作答。 “那么,是否将……这位姑娘带出去,交给胡亥公子?” 扶苏和锦华听了,一起紧张地看向楚夫人,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楚夫人低眉思忖了片刻,微微一笑。 第30章 定衣冠(7):重重刁难 楚夫人微微一笑,对扶苏道:“我儿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扶苏忙道:“一点小误会,母亲不必理会,我自去与胡亥解释清楚便是。”说着就要起身去见胡亥。 “且慢,”楚夫人唤住他,“既然胡亥是为此女而来,还是让她自行解决为妙。”说罢冷冷地看向孟锦华。 人生总有些事是躲不掉的,就像她这几个月来所遭遇的一切,无论是否有高士袗在身边,最终都还要她自己面对。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夫人说的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锦华说着站起身,看向扶苏道,“多谢公子的关照,胡亥是因我而来,理应由我一人去面对。”她停顿了片刻,又道,“不过,临走前我还有一个请求……我师兄他与此事无关,求公子保全他的安危,让他能够平安离开咸阳。” “这……”扶苏看看母亲,楚夫人面色坚定,毫无通融之意。他深吸一口气,对锦华道,“既然你们此行下山是为我而来,此事便不止是你一人之事,我与你同去!” “公子,你连夫人的话也不听了么?”楚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茱萸出言责问道。 “君上、父母之命,扶苏必当遵从。”扶苏道,“但孟姑娘是因我而下山,岂能置之不理?我稍后便来向母亲请罪,无论何种责罚,自当领受。”说着便与锦华一起向宫门外走去。 “扶苏,”楚夫人见他执意要去,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方才说这位孟姑娘是高人的弟子,精通阴阳五行之道,那么你今日将她带来,所为何事?” 扶苏听楚夫人这样说,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忙转身回道:“孩儿是想让孟姑娘为母亲讲解阴阳五行之说,以便……” “以便劝说本宫不再坚持让你穿楚服行加冠礼。”楚夫人心如明镜,一语道破。 “母亲聪慧英明,儿臣的心思逃不过母亲的慧眼。” 楚夫人微微一笑:“也罢,本宫就给她一次机会,让她留在我宫中,究竟能否说服我,就看她的本事了。” “儿臣多谢母亲!”扶苏赶忙拜谢。 “出去告诉胡亥,本宫这里从未见过什么燕地的女子,让他速速退下,不许在宫门外搅闹聒噪。”楚夫人吩咐侍从道。 “遵命。”侍从前去,很快就将胡亥打发走了。 楚夫人对扶苏道:“你也退下吧,她一个人留下便好。” “这……”扶苏看了眼锦华,担心她是否能应付。 “退下吧,别等本宫变卦。”楚夫人说着站起身,对茱萸道,“将她带下去吧。” 茱萸领命,引着锦华便走。扶苏无法,只好自行回府去了。 锦华被茱萸带到了一间偏僻阴冷的宫室,一句话也没留下,转身便走。 “喂,”她对马上要走出门的茱萸喊道,“把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茱萸停也不停,冷冷地丢给她一句:“夫人并未吩咐,你且在此等候吧。”说着走了出去,还把房门从外面插上了。 这可好,直接被人锁在屋子里了。她在房间里一直等到深夜,才有一个小侍女端了些饭菜过来,给她放在几案上,转身离开。 她扒拉着冷硬的饭菜,想起上次在大唐被关在柴房里的经历,比这次还要凄惨许多。只不过那时有高士袗和她在一起,现在只能自己面对这棘手的情况了,不知道那个楚夫人,会给自己出怎样的难题。 正想着,房门被打开了,两个侍女走了进来,将手中之物放在几案上,对她道:“夫人有命,命你三日内为公子扶苏裁制出一套楚服,作为下个月加冠礼之用。” 锦华看看桌子上的东西,布匹、缝纫之物一应俱全,不由感到诧异:“夫人难道不召见我么?” 两个侍女相视一眼,嗤笑道:“你?见你做什么?” “和她谈论阴阳五行啊,今日夫人不是答应了扶苏公子,给我一次说服她的机会么?” “就凭你也想去说服夫人?”侍女打量着她道,“不过是一个从山里来的野丫头,以为耍心机使手段攀附了公子,就可以登堂入室,成为他的女人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不懂你们说的什么意思。”锦华从她们的话里听出了深深的敌意与醋味,直觉告诉她,她们或许并不是楚夫人派来的,“你们说是夫人让我做衣服,那你们有夫人的手谕么?” “哈哈哈,笑话,给你这样毫无身份的人下命令,还需要手谕么?”侍女笑道,“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吧,如若不能按时交出衣裳,夫人可是要问罪的!” “我要面见夫人!”锦华道。 “真不知道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还敢提要求,是在山里野惯了么?”侍女横眉竖目地道,“这是宫里,没有你撒野的份儿,知道么?”两个侍女说罢,拂袖而去,随手将门栓重新插上。 锦华看着几案上之物,又想想刚才两个侍女说的话,心想如果她们不是楚夫人派来的,又会是谁安排她们这么做呢?难道是扶苏的表妹芈茹,或者更可怕的,是胡亥? 她一边想着,一边发起愁来。楚服,高士袗从来没教过她做楚服,这可怎么办呢?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从扶苏那里得知自己的情况…… 此时在公子扶苏的府上,高士袗得知了锦华的消息。 “什么?”高士袗一惊,“她被楚夫人留在宫里了?” “正是,”扶苏叹气道,“此事怪我思虑不周,再加上胡亥前来搅局,不过母亲宽宏大量,不会为难她的,而且她留在那里,胡亥反倒不敢前去滋事,高先生不必太过担心。” “那公子……是打算将她留在宫中了?” “以目下的情形来说,那里倒是个安全的所在,”扶苏道,“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想出大秦的衣冠服饰制度,应对两日后父亲的考问,此事还望高先生相助!”扶苏似乎对锦华留在宫中之事并不着急。 高士袗隐隐察觉出他的意思,也不便再追问,只得答应一句,心中却已经开始打算如何尽快脱身,去宫中救出锦华之事。 第31章 定衣冠(8):秦人喜欢穿黑色 “孟锦华,你身为服装设计师,竟然抄袭别人的创意,真是业界的耻辱!” “你欠的债什么时候还清?” “我和你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夫妻俩不就是要同甘共苦么,何必这么小气?” “锦华姐,你有被害妄想么,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 “把这身衣服脱下来,脱下来!!” 孟锦华趴在几案上昏睡着,梦境中各种声音从她脑海里闪过,直到一声尖锐的撕裂声响起,她应激似的惊醒过来,紧紧抱住自己,大口喘着气。 “呦!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锦华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见昨天的两个侍女又出现在她面前,其中一个手里正撕扯着一块布匹,那是她睡着之前刚刚画好轮廓,准备裁剪的布料。 “你干什么!”她一把夺过,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夫人命你好好裁剪衣裳,你却在此偷懒昏睡,简直岂有此理!”侍女阴阳怪气地道。 “那是我刚画好的衣裳样子,你给我撕碎了!” “是么,明明是你自己弄坏的,”另一个侍女一边说,一边拿起剪刀一下一下地剪着剩下的布料,“如此笨手笨脚的,到时候交不出衣裳,夫人可要问罪的!” “你们……”锦华气得站起身,正要上前夺过她手中的剪刀,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茱萸走了进来,神情严肃地道:“你们在做什么?” “茱萸姐姐。”两个侍女慌忙停住手,其中一人道:“我们来看看她做得怎么样了,没想到她笨手笨脚的,把布料都撕碎了……”边说边把手上的剪刀藏在身后。 茱萸冷冷地看着两人:“是何人准许你们来打扰她的?” “我们……”侍女支吾道,“我们是来看看她缺不缺什么东西,也好帮她准备一二……” “此处不需你们费心,”茱萸道,“还是侍奉好你们家姑娘为好。” “是,那我们退下了。”两人说罢,对茱萸施了一礼,扔下剪刀,慌忙退了出去。 果然是那个芈茹派来刁难她的,锦华暗想。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是所有女人都希望嫁给扶苏的!古代的一夫多妻制,果然是后宫“内卷”的罪魁祸首! 茱萸看了眼被剪坏的布料,吩咐外面的侍从再拿新的来给锦华,之后便转身要走。 “茱萸姐姐,”锦华叫住她,“这真的是夫人要我做的么?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她?” “夫人之意我也不敢擅自揣摩,你好好做便是了。”茱萸直言道。 “多谢茱萸姐姐前来解围,”经此一事,锦华觉得这个茱萸姑娘倒还不错,便请求道,“可否多给我一些布料,我怕……” 茱萸知道她是害怕芈茹的人再来使坏,便点头应允。 锦华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咬了咬牙,重新开始做起来。她并没有学过楚服如何制作,只是回想着白天见到的侍从所穿的衣服,再回忆扶苏的身材尺寸,凭借着记忆去做起来。一开始她还觉得无比艰难,慢慢地越做越有兴致,却不知道又一个危机在向自己慢慢逼近…… 两日后的咸阳宫里,秦始皇嬴政在御花园召见扶苏。 “扶苏,这三日里,你思考得如何了?”秦始皇望着宫殿中一座假山上缓缓淌下的流水,“还打算穿楚服行加冠礼?”他说着,面色阴晴不定。 “回父皇,儿臣近日研读当年稷下学宫的阴阳家邹衍的著作,深有感触。”扶苏道。 “哦?”听到邹衍两个字,嬴政眼光一闪,“是那个当年辅佐燕王的阴阳家邹衍?” “父皇英明,正是此人。” “朕记得他在燕赵大战之后便隐遁了,”嬴政说着叹了一声,“此人学识渊博,精通阴阳五行之术,却不知投奔明主,为我大秦所用,实在是可惜啊。” “确实可惜,不过……”扶苏差点脱口而出自己遇见邹衍再传弟子之事,又想起高士袗的叮嘱,叫他不要提及此事,便改口道,“不过儿臣却从他留在世间的著作中,得到了启发。” “说来听听。” “是,”扶苏道,“邹衍的五行之说想必父皇定然知晓。” 秦始皇一向对阴阳五行之说等玄说颇感兴趣,他点了点头:“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便是邹衍的玄说。” “正是,邹子认为这五行分别代表了五种德性,金有金德、木有木德,以此类推。” “有趣,”嬴政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这五德又当何解?” “邹子认为,凡帝王之兴,必受命于天,承接天地间的一种德性。黄帝有土德,故而崇尚黄色。后来禹帝得到天下,则因土德衰弱而木德兴起,木克土,所以禹帝崇尚青色。此后商朝以金德克去木德,夺得天下,而周朝则以火德克金而伐纣成功……”扶苏说着看了看父皇的神情,嬴政已经完全被他的一番话所吸引,“而我大秦废周室,灭六国,一统天下,则是以水德取胜,克去了周室的火德……” 嬴政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不远处的假山流水上:“不错,先祖秦文公曾捕获一条黑龙,继而我大秦兴盛。朕也一直认为,朕扫平六国,统一天下,必是承接了上天赐予的水德。”他说罢,用欣赏的目光看向扶苏,“那我儿以为,我大秦该用何种衣冠呢?” “水德乃是黑色,我秦人应当崇尚黑色,以黑色作为大秦衣冠最高贵的颜色,故而父皇去泰山封禅时所穿的礼服和祭服,当选用黑色。” “嗯,”嬴政微微沉吟,“黑色……”他站起身,对扶苏笑道,“看来你确实下了很大功夫,很有进益,明日殿上,将你这一番话说与众臣,一起商定衣冠之事。”说罢起驾而去。 “儿臣遵旨。”扶苏心中长舒一口气,看来父皇对他今日的提议相当满意。他志得意满地回到府上,将此事告知高士袗。高士袗早知会有此结果,秦始皇一向深信阴阳五行、寻仙问道之说。此事即便不由扶苏提出,也早晚有人能猜到嬴政的心意。 “高先生,父皇明日召我与群臣商议衣冠之事,可否与我同去?”扶苏真诚地邀请他道。 “这……那高某便作为公子的随行前去。”高士袗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进宫去找锦华,这倒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第32章 定衣冠(9):楚夫人的苦心 孟锦华在楚夫人安排的简陋房间里一针一线做着楚服,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一些曾经的美好在心头渐渐浮现。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踮起脚尖趴在外婆的缝纫机上,好奇那一下下击打之后,会产生怎样的奇迹。 想起第一次被外婆拉起手,慢慢放在缝纫机上,教她双手怎样动作,脚怎样踩踏下面的脚踏,她觉得做衣服就像弹钢琴一样,是一件优雅的艺术。 她想起外婆在她考上服装学院那一天,把自己手上那枚跟随她一辈子的铜制顶针摘下,戴在了她的手上,希望她能延续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 她想起第一次踏进寰宇飞星大厦时,意气风发,踌躇满怀,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即便此后受到陷害、坎坷、打击,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从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她爱服装设计,每次看着自己亲手设计出的服装穿在别人身上,那种幸福感可以抵消所有的疲惫与辛酸。 就是这份单纯的爱,支撑她走到了现在,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依然会选择拿起缝纫剪。因为她是孟锦华,这条路只属于她,不属于任何人。 不知不觉中,眼泪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正用手擦拭着眼角,房门突然开了,楚夫人在茱萸的单独服侍下,出现在门口。锦华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施礼:“见过夫人。” 楚夫人看看她手里的活计,又看了看她满面泪痕的模样,微微蹙眉道:“怎么,让你在此做楚服,觉得委屈?” “不,”锦华道,“只是触动了心事。” 茱萸上前拿起锦华正在做的那件半臂衣衫,呈给楚夫人。楚夫人看了看,裁剪流畅,针脚细腻,一看就是有着许多年的裁衣功力,不由点点头:“看得出,你花了些心思,并未应付本宫。” “夫人吩咐的,不敢怠慢。”锦华道,“不知夫人深夜前来,可是来听我的谏言?” 楚夫人在几案前坐下,道:“扶苏让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些玄而又玄的大道理,本宫听不懂,也不想听。” “那夫人……”锦华越来越不解。 楚夫人指了指对面的席位,命锦华坐下,伸手缓缓抚摸着那件半臂衫,道:“陛下与扶苏,心中所想的是天下大事,是大秦的千秋基业,而我只是个后宫女子,不懂国家大事,想不了那么深,那么远。” “夫人?”锦华从她的神情和声音中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忧伤。 “本宫让你做楚服,不过是想让你亲自感受一下这是多么美丽的一种衣裳。楚人的先祖筚路蓝缕,开创了楚国,这衣服就是祖先留下的印记……” “夫人,有些话还是慎言为妙,”茱萸细心地提醒楚夫人,随后对锦华道,“你所做的这件衣衫叫做‘袛(dī)禂(dāo)’,也便是夫人口中的‘蓝缕’,是我楚地独具特色的一种服饰。相传当年先帝(秦始皇的父亲嬴异人)谒见华阳夫人时,便穿着这样的楚服,令华阳夫人感受到了家乡的亲切,继而以母子相称。” “原来如此……”锦华唏嘘道,“没想到这件衣裳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本宫并非执意要扶苏穿楚服行加冠礼,”楚夫人悠悠地道,“只不过是害怕他忘记世上还有楚服存在……他说要推行一种全新的服饰制度,只怕从此以后,世人再也见不到楚服的光华了。” 可惜锦华并不像高士袗那样了解古代服饰,她也不知道秦朝究竟采用了怎样的服饰制度,只得劝慰道:“公子是孝顺之人,他定能体会夫人的心意。民女也认为,楚服是一种非常美丽的衣裳,它绝对不会被世人所遗忘的。”最后一句,她像是在说给自己。 楚夫人笑了笑,看向锦华:“放心,本宫不会为难与你。”说着命茱萸将外面侍从捧着的一套衣裳拿了进来,“明早便会安排你悄悄出宫,回去后将这套楚服拿给扶苏,便让他当作……当作纪念吧…..”她说罢,被茱萸搀扶着站起身,神情落寞地离去。 锦华展开那一套华美的楚服,红棕色的绢布上绣着卷云纹的优美图案,半长的衣衫,短袖,便是茱萸刚才所说的“袛禂”,属于楚人的衣裳。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下身穿的裳,一顶制作精美的高冠。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这顶高冠想必和屈原当年所戴的相似,锦华想像扶苏穿上这一身楚服,高冠博带,确实别有一番风姿,怪不得楚夫人那么希望他能穿着这样的服饰行加冠礼。 她心中正想着,房门被突然推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难道是高士袗找来了?她欣喜地向来人看去,却大吃一惊。 来的是个一身黑衣的陌生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脑袋就被来人用布口袋一把套住。 “你是谁……”她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捆住手臂,拖拽了出去。在一片黑暗中往前走时,她听见身旁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快走,别让茱萸发现了!” “尽快将她处置了,免得给我家姑娘挡道!” 是芈茹的那两个侍女。看来是她们和黑衣人里应外合做了这个局,而这个黑衣人八成是胡亥派来的。看来自己终究逃不出那个小魔王的手掌心,本以为这次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助高士袗脱身,看来是她想多了。 锦华心中想着,被黑衣人拖拽上一驾步辇,向未知的前方驶去…… 第二日一早,高士袗作为扶苏的随从,向咸阳宫进发。 头天晚上,扶苏和尚衣令、奉常、御府令等掌管礼仪、服饰的官员一起商议了服饰制度之事,商定了几套方案,画出图纸,等着今日在殿上向秦始皇奏明。行到宫门时,高士袗借口如厕,离开了扶苏的随从队伍,一路摸索着向楚夫人的寝殿而去。 他实在是太担心锦华的安危了,以她一个现代人的行为方式,再加上她怼天怼地的臭脾气,在古代的宫廷里恐怕寸步难行。 转来转去,他终于找到了楚夫人的寝殿,隐在不远处的树后观察了片刻,瞅准时机,正准备偷偷从后墙翻进去,却被人从身后一棍子打晕过去。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阴冷黑暗的地牢里,一个男孩正一脸邪笑地看着他。 他心中一凉,面前的人是胡亥。 第33章 奇迹般逃出生天 “没想到吧,还是落到本公子手上了。”胡亥咧嘴一笑,满脸得意地看着高士袗,“是不是很意外?” “你想做什么?”高士袗怒视着他。 “你不是什么阴阳家邹子的门徒么,想必能掐会算,不如算一算你们此番能否活着出去?”胡亥在审问案前坐下,优哉游哉地瞅着他。 “你们……”高士袗又是一惊,“你把她也抓来了?” “不错,看来你还有些脑子,”胡亥讥笑道,“比我那个呆头呆脑的兄长强多了。恐怕等他发现时,什么都来不及了。真不知道父皇看中了他哪一点,难道只是因为他比我年长了几岁么?” “扶苏公子宽厚仁爱,胸怀天下,这才是他深孚众望的原因。” “就凭他?妇人之仁罢了,难成大器!”胡亥嗤之以鼻道,“诸公子之中,我虽然最年幼,但能力绝对在所有人之上,父皇若将天下交给我,大秦必将被我治理成一个无比鼎盛的帝国!” 高士袗听了冷哼一声,心想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秦的基业毁就毁在他的手上,真不知道他的自我感觉怎么如此良好,想必这就是孟锦华曾说过的“迷之自信”吧。 既然他如此自恋,倒不如将计就计……想到这儿,高士袗拍手赞道:“想不到胡亥公子如此年幼,却胸怀大志,实在令人钦佩,之前真是看走眼了!” 胡亥听了脸色一喜,随即又眼珠子一转道:“别以为两句话就可以哄骗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儿。”说着起身踱到高士袗面前,“怎么样,算出本公子抓你们来要做什么了吗?需不需要给你把乌龟壳和算卦签拿来?” “公子之心深不可测,在下岂能算出?”高士袗打定主意把他往天上捧。 “料你也算不到,”胡亥洋洋自得地道,“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信了你师妹的鬼话,相信她会法术吧,我不过是装傻罢了,只有扶苏那个呆子才会信以为真,他也太小看我了。” 此时一个侍从进来对胡亥禀告道:“公子,宫中的消息,陛下将于一个时辰后在北陵殿召见诸位公子和众臣,时间不多了。” “知道了,把刑具和那个妖女都带上来,”胡亥吩咐完,盯着高士袗道,“说吧,扶苏昨晚都和那些大臣商议了些什么?” “公子为何想知道这些?” “本公子没功夫跟你废话!”胡亥正说着,孟锦华被两个侍卫五花大绑着押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大套见所未见的骇人刑具。胡亥上前瞪着她,狞笑道:“你不是会法术么?使出来看看呀!” 锦华怒视着他,一言不发。 高士袗终于见到了锦华,却没想到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景,不由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锦华看见他,又是欢喜又是懊恼,恨自己太无能,才会连累他又一次陷入险境。想想此前自己那样自负地以为可以帮他脱身,甚至对他冷言相加,实在是无知无畏,可笑至极。 见她低头咬着唇不说话,他以为她受了折磨,不由红着眼道:“他们怎么你了,快说话呀!” “对,对不起,”她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眼,哽咽道,“我太没用了……” 他长出一口气,摇头道:“别胡说,你没事就好!” “哎呦呦,本公子还是看走眼了,”胡亥拍手道,“原来你们俩才是一对儿,什么师兄师妹都是骗人的!” 高士袗挡在锦华身前道:“所有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她被带进宫中,什么也不知道,你便问我吧!” “好,本公子没时间跟你们耽搁,”胡亥从一堆刑具中抽出一把磨得发亮的尖刀,在高士袗面前比划道,“这把刀如果从你的背后刺进去,这么从上到下一划,你的后背就会像蝴蝶展翅那般好看……” “大秦的酷刑在下清楚,更不想尝试,公子想知道什么,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胡亥把尖刀拎在手中道,“说,扶苏昨夜都见了谁,和他们议论了何事?” 高士袗如实相告,这本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好隐藏。 “他们就说了些衣冠服饰之事?”胡亥眯着三角眼,“没有什么密谋吗,比如,联络朝中的楚系势力,意图乱政?” 高士袗心想,凭他小小年纪,就如此会给人罗织罪名,栽赃陷害,恐怕背后有人谋划指导,那人必是赵高。他一摆手道:“只是商议服饰之事,并不涉及其他。” 胡亥又举起尖刀,来到锦华身后道:“你可想清楚了,你皮糙肉厚不怕挨刀子,她恐怕受不了……” “我二人的性命皆在公子手中,又岂敢隐瞒,”高士袗思索着对策,“我知道公子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杀了我们不过多两条尸首,一文不值。但若……”他故意吊着胡亥的胃口。 “若什么?”胡亥咽了口唾沫,追问道。 “再过半个时辰,陛下就要在殿上询问衣冠服饰之事,若公子到时先一步将扶苏昨夜所画的图纸呈给陛下看,那么公子认为,陛下会将功劳记给谁呢?”高士袗盯着胡亥的双眼,劝诱道,“扶苏废了那么大力气,绞尽脑汁才绘制出的图纸,被公子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并在陛下面前抢先呈上,若扶苏也想呈上,公子便可说他是剽窃于你,欺君罔上,如此一来,陛下又会怎么想?” “那些大臣呢?他们难道不会道出实情么?”胡亥还挺不好对付。 “大臣们都是墙头草,二位公子争执,他们躲避还来不及呢,”高士袗道,“何况公子在朝中还有赵高帮衬,他对陛下之心摸得最透,到时你们再把扶苏私通朝中大臣,联络楚系势力,并想穿楚服行加冠礼,娶芈姓女子之事全抖搂出来,陛下又会如何呢?” “高啊!”胡亥对他竖起拇指,“扶苏有一句话没说错,你果然是个高人!” 高士袗不给他思索的机会,趁热打铁道:“实不相瞒,扶苏昨夜所绘制的图纸,在下全记在了脑中,只需拿来绢布和不律(秦朝的笔),顷刻便能绘出。”说着向胡亥伸出手,“就看公子是想要功劳呢,还是想要两具毫无用处的死尸?” “来人,”胡亥吩咐道,“拿文具来!” 侍卫很快拿来了文具,递给高士袗。他却并不接,指着锦华道:“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公子也知道她是我的相好,求公子先解开她的捆绑,我也好安心画图,她也可以从旁相助,毕竟时辰不早了……” 胡亥嘿嘿一笑:“爽快,你承认就好。”随后手一挥,命人松开了锦华的捆绑。 高士袗一把将锦华拉到身边,两人并肩在画案前站定。他借着让她研磨之机,用极低的声音道:“听我安排,见机行事。” 锦华微微点头,为他研好了墨。他拿起不律,开始在绢布上绘制扶苏昨夜设计的一套“袀玄”礼服。 这是一种上衣下裳同为黑色的礼服,宽袍大袖,袖口处收紧。腰间配一条革带,革带上面佩戴着书刀。头上是一顶法冠(楚文王所制,原为执法官吏所戴,上面有象征神兽的装饰)。 这套衣裳想必是扶苏为自己的加冠礼所设计的服饰,官员也可穿戴。 高士袗将画稿递给胡亥,胡亥看了看,扔还给他道:“不对吧,这衣服上难道连一个花纹图案也没有?” 高士袗细细回想,这件衣裳的袖口处确实绘有花纹图案,可他当时因为想着如何去救锦华而分了神,记不清楚是什么了。 他举着不律,正在发愁。胡亥在一旁嚷嚷道:“时辰不多了,再不画完,拖出去车裂!” 锦华见高士袗的额角渗出细汗来,知道他确实犯难了,心中焦急起来。突然之间,她脑中闪过昨夜楚夫人带给她的那套楚服——红棕色的绢布上绣着卷云纹的优美图案,这是楚国人所喜爱的花纹,莫非…… 没时间了,无论对错,都要拼一拼! 她夺过高士袗手中的不律,在袖口处一笔一划地画出昨夜看到的卷云纹图案。 就在她刚刚画完最后一笔时,一道耀眼的白光在阴暗的地牢里瞬间闪现,将她和高士袗紧紧包围起来! 【作者有话说】 女主这一次终于做出了决定性的一举,恭喜她的成长吧~~ 第34章 穿越的秘密被发现? 又是凌晨12点15分,又是一道白光散去后,孟锦华和高士袗站在家里的客厅,看着墙上的挂钟,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我们,回来了……”锦华喃喃道,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刚才好险。”高士袗还有些恍神,刚才他已经近乎绝望,没想到竟能奇迹般逃出生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奇怪了!”锦华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还和他们穿越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我好像,有了些头绪……”高士袗脑中闪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正想跟锦华细说,却突然瞥见窗户处闪过一个身影,不知是谁站在门外,他飞身上前一把打开了房门,只见一个人瑟缩在门后。 这人他之前见过,是锦华的前同事——莫茶。 “你?”高士袗一脸警惕地看着莫茶。 “什么人?”锦华赶出来一看,立刻板起脸,“你来干什么?” “我……”莫茶支支吾吾,眼神闪烁。 锦华逼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在门外多久了?” “就、就刚才……”莫茶脸色一红,不自然地低下头。 “不对,”锦华死死盯着他,“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说谎就会脸红。” “哪、哪里有……”莫茶脸色更加难看,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不说清楚,就别想走。”高士袗从背后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头。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锦华逼问,“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莫茶见他两人苦苦逼问的架势,知道不说出些什么恐怕难以脱身,只好深吸一口气道:“我看到了一道非常刺眼的白光,然后就看见你们俩突然出现在原本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再然后就被你们发现了……” “你看到了白光?”锦华和高士袗同时一惊。 “对,看到了,”莫茶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白光特别亮,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根本令人来不及反应。” 锦华和高士袗对视一眼,莫茶看着两人神秘兮兮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那个……你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灵异事件,比如时空穿越之类的?” “哈哈,你这孩子,想象力还挺丰富,”锦华极为尴尬地大笑两声,声音很不自然,“电视剧看多了吧,世界上哪有穿越这种事?” “锦华姐,”莫茶盯着她的双眼,“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说谎就会尬笑,声音也很不正常。” “我有么?我咳、咳……声音不正常么?”这下轮到她支支吾吾起来,语调也一下子高了八度。 莫茶歪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她,心里的潜台词是“你觉得呢?” “还是进去说吧!”高士袗觉得他们这样站在门外走廊上说话太不安全,一把扯住莫茶就要拉他进屋。 “你们要干什么?”莫茶很想挣脱,却被高士袗轻轻松松地拎进了屋子。 高士袗和锦华交换了一下眼神,觉得还是不要对他承认穿越的事为好,但为了防止他出去胡说,还是要给他施加一些压力才行。 两人不用说话,仅凭眼神和表情就已心领神会。高士袗正准备对莫茶开口,没想到莫茶抢先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再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更不会出去乱说,锦华姐知道,我的嘴巴一向都是很严的,从不八卦别人的私事。” 对于这一点,锦华还是比较认可的。莫茶是个很单纯的人,平时只关注自己的设计,从来不喜欢谈论是非,说长道短。这本来是个极为优秀的品质,可笑的是,朱少兰却偏偏因为这一点对莫茶很有意见,认为他不打小报告就是不跟领导交心,有事藏着掖着,令人看不清摸不透。 见她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莫茶继续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请锦华姐帮个忙。上次你提醒过我,让我当心朱少兰的小动作,我当时没在意,可是今天发现了一件事,令我感到有些害怕……” “什么事?”锦华立刻追问,“朱少兰”这三个字足矣触动她的心弦。 “等等,”高士袗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能让锦华这么轻易就被莫茶转移了话题,“你说你今日是来请教,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为什么不早点来拜访,而是在深夜里突然前来?” “我也是今天下班时才发现这件事,那时候已经11点多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来问问锦华姐,于是就冒昧来了,我快到楼下时给锦华姐打了电话的……” 锦华拿起桌上的手机,10分钟前确实有一通莫茶打来的未接电话。 “我没说谎吧……” “就先信他一回,看看他到底什么目的。”锦华对高士袗道。 高士袗点点头:“你说吧,如果胡言乱语,我们就到衙门告你擅闯民宅!” 衙门?莫茶一脸惊诧地看向高士袗,心里的怀疑又加深了。 锦华在旁边扶额,心想高士袗这家伙大部分时候都无比靠谱,常常能在危急关头用出奇的智慧化险为夷,却又总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上出纰漏,真是令人头疼啊…… “他以前拍过古装戏,之后就落下了病根,说话穿衣都是古人范儿的,你不用觉得奇怪。”锦华赶忙解释道。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无比的奇怪和生硬,简直是越描越黑。 高士袗和莫茶一起暗暗扶额。高士袗觉得她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莫茶则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刚才他们俩在白光闪过以后,一身古代打扮的出现在屋子里,恐怕谁都会认为他们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吧! 三人面面相觑,尴尬了几秒钟,锦华干咳一声:“你继续说,朱少兰她怎么了?” “那个,”莫茶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压住快要爆棚的好奇心,将思绪拉回现实,“锦华姐还记得吧,上次我拿了一套自己设计的参赛稿来找你?” “记得,当时你带了两版设计稿,”锦华回忆道,“那天是他帮你提了些建议,但事后我俩又看了一遍那两版设计,都觉得第一版比修改后的第二版要好很多,怀疑是朱少兰没安好心,想剽窃你的创意。” 莫茶点点头:“当时我还不信,可今天发生的事却令我不得不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锦华急切地问。 莫茶咬了咬嘴唇,说出了他看到的一切。 第35章 结成同盟 “今天公司事情多,大家都在加班赶进度……”莫茶对孟锦华和高士袗说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今天晚上他和同事一起在公司加班,赶制冬季新款服饰的设计,朱少兰也留在公司审核他们的图纸。莫茶的设计稿改了两遍,已经基本完成,需要朱少兰最终确认一下,就可以提交进厂制作了。朱少兰来到他工位上审核设计图,可能是熬得太晚觉得疲惫,就让莫茶到她办公室去帮她把咖啡拿来。 莫茶来到朱少兰的办公室门口,还没进去,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墨镜男从她的办公室一闪而出,跑出来时还不小心撞了莫茶一下,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莫茶看那人身材,料想应该是公司的模特,来试穿新款服装的,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径直走进办公室去拿咖啡杯。 可就在他拿了咖啡杯,正准备离开时,却无意间瞥见里面屋子的服装柜门没有关,心想应该是刚才那个模特忘记了,就好心过去关门,没想到却发现了令他震惊的事——服装柜里挂了一套精美的带有古风元素的新款服装,和他参赛作品的第一稿分毫不差,一模一样! “所以说,朱少兰果然如我所料,故技重施了。”锦华哼笑一声。 “我看到那件衣服时完全震惊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莫茶气愤地道,“这件衣服做出来的样子,连我自己都没见过,看到它被朱少兰剽窃,堂而皇之地挂在衣柜里,那种滋味根本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回想看到那件衣服时的情景,依然能感觉到那种血液倒流的炸裂感,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锦华姐,我现在是真真切切地理解你的感受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高士袗在一旁边听边无奈地摇头。 “那你后来怎么做的,有去和她当面对质么?”锦华问道。 “没有……”莫茶低下头,“我把衣柜门关上,帮她把咖啡送了过去,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胆小鬼!为什么不去问她?你怕什么?”锦华激动道,“难道要等她在比赛上污蔑你抄袭,然后得到像我一样的下场吗?!” “不,我绝不想那样!”莫茶抬起头,大声道,“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这件事,所以才连夜来求你帮忙,希望能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万全之策。” “呵呵,毕竟我有受骗的经验是么?”锦华冷冷一笑,双眼却微微发红,“我凭什么要帮你?当初我被冤枉被开除的时候,你有为我说过哪怕一句话吗?!” “那时候我并不了解真相……”莫茶又一次低下头,“但是,但是我内心深处是一直相信锦华姐的人品的,真的……” “马后炮,随你怎么说都行,”锦华不屑地道,“就像那些网暴别人的喷子一样,之前一窝蜂的站队跟风骂人,知道真相以后又赶紧倒戈,说早就知道当事人是冤枉的,如何如何,从头到尾都毫无立场可言,这样的人相当可恶!” 莫茶听了她的话,感到无地自容,头埋得更低了。 “诶,也别这样说,”高士袗开口道,“他毕竟不是当事人,没有亲身经历过,是难以感同身受的。”他说着给锦华使了个眼色,然后拍拍胸脯,意思是把事情交给他,他自有主张。 锦华只好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一脸怨愤地看着莫茶。 “接下来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么?”高士袗问莫茶。 “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莫茶沮丧地道,“我从没应付过这么复杂的事情。” “那如果我们帮你解决此事,你是不是可以……”高士袗暗示道。 “我会严守今天的事,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莫茶语气坚定地许诺道,怕锦华不信,他竖起三根手指,发毒誓道,“我莫茶起誓,如果违背此言,天打五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锦华打断:“毒誓也是随便乱发的吗?算了算了!” “我就知道锦华姐不会见死不救的!”莫茶感动地道。 “她就是嘴硬心软,”高士袗话锋一转道,“俗话说捉贼拿赃,她剽窃你的设计,总能找到罪证的。” “话虽如此,但她身为我的领导,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看过我设计稿的人,她死不认账怎么办?工作、合作中的剽窃是很难取证的!人家职务比你高,说什么是什么。” “你不是还给我们两个看过吗?我们可以做你的证人。”高士袗道。 “那个,”莫茶看了眼锦华,犹豫了半天道,“锦华姐她之前的名声,恐怕别人不会相信她,而你……”他又看了看高士袗,“你也未必能令他们信服。” 呃……高士袗心道,自己的身份更说不清道不明,确实没办法出庭作证。 三人静默了一会儿,锦华突然站起身,开口道:“监控,可以去查监控!她是怎么把你设计图纸的工程文件给拷贝走的,从监控里一定可以查到!” 莫茶双眼一亮:“是的,我记得之前给她看设计稿时,她坐在我的工位上,让我帮她拿咖啡,那段时间里她有机会从我电脑里拷走工程文件!可是,公司里的监控怎么能随便给我看啊,如果这样做,肯定会被她发现的。” “是啊……”锦华又发起愁来,她想来想去,目光突然落在高士袗身上,“你不是会飞檐走壁么?可不可以……” “对对!就像《黑客帝国》和《碟中谍》里面那样,潜入公司的监控机房,拷走里面的监控录像!”莫茶兴奋道。 “《黑客帝国》?那是什么东西?”高士袗一头雾水。 锦华扶额:“他小时候家里穷,没看过电影,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连《黑客帝国》都不知道,他肯定是个古代人!莫茶对自己的猜测越来越肯定。 “我懂你们说的意思了,”高士袗沉吟了半晌,突然道,“不过要做这件事,还需要一个人帮忙。” 第36章 奇怪的通话记录 “你需要谁帮忙?”锦华问。 高士袗看了眼莫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只是道:“今天太晚了,容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锦华知道他的顾虑,对莫茶说道:“离比赛还有将近一个月,我们还有时间谋划,你最近在公司要盯紧朱少兰,有什么动向随时联系。” 莫茶点点头:“好的,那我先回去了,”他走到门边时停住脚,对锦华道,“谢谢你锦华姐,在这种时候你还能帮我。还有……我当初没能站出来为你说话,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觉得很惭愧,今天我要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他说完,对锦华深深鞠了一躬。 锦华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相信她的人。 “我走了,晚安。”莫茶很有礼貌地告辞而去。 他走后,高士袗来到锦华身边:“这一夜,真够跌宕起伏,悲喜交加的。” “是啊……比上次在大唐还要惊心动魄。”她虚脱地倒在沙发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咱们是触发了什么,才会穿越回来的。” “我倒是有了些猜测,不过还需要找薛先生证实。”高士袗也在沙发上坐下,两人一起盯着墙上的挂钟。 “可惜,那家伙每次都不记得给我们留电话,只能等他来找我们了。”她耸耸肩,“你刚才说要请来帮忙的那个人,也是他吧?” “不错,他应该对那个什么‘监控机房’比较在行,如果有他相助,想必会顺利许多。” “不得不说,你的判断力很强。” “你也很了不起,这次要不是你在关键时刻画出那个卷云纹,恐怕我们已经是一堆四分五裂的尸体了。”高士袗看向她,目光温柔,“你被扶苏带进宫时,我真的很担心。” “担心什么,我虽然没什么心机,但还不至于是个傻子。”她撇撇嘴,“再说,你不是认为扶苏对我有意思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他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说我们就那样一下子消失了,胡亥会怎么想?” 他笑道:“这一次,胡亥一定会坚信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了。” “哈哈哈哈,想想他吓傻了的样子,心里就好痛快!”她笑了一阵,突然想起一件事,“可是,我们把扶苏设计好的图纸给了胡亥,他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到朝堂上诬陷扶苏怎么办!” “胡亥眼睁睁看着我们凭空消失,必定大受惊吓,还能不能去北陵殿面圣都是个问题,他若不去,也就根本无法凭那张图纸诬陷扶苏,此其一。其二,即便他内心强大,还能进宫面圣,仅凭借那张图纸,也根本无济于事。” “怎么说?” “那夜扶苏和大臣们商议了一整套的服饰制度,而我画的那一套只是他为自己的加冠礼设计的服饰。试想一下,胡亥拿着扶苏加冠礼的服饰图向秦始皇邀功,是不是很荒唐呢,这样做只能告诉秦始皇他心术不正,在打扶苏的主意。我那么说不过是为我们争取时间,骗他解开你的捆绑,好见机行事。”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她长出一口气。 “怎么,你很担心扶苏?” “当然了!他那么好的人,怎么能不担心呢!” “那他,究竟好在哪里……” “哪里都好啊,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善了,才会有后面的悲剧,可惜我们帮不了他!哎!如果能改变历史,我一定要告诉他必须除掉赵高和胡亥!” “哦,是这样……”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们去楚夫人宫里时,都发生了些什么?” 锦华对他的表情毫无察觉,滔滔不绝地把她在楚夫人宫中的事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你说,扶苏最后不会真的娶了那个芈茹吧!” “史书上对扶苏的夫人并无记载,后人推断他可能娶了大将军王翦的女儿,总之不是那个芈茹。”他语气生硬地道。 “太好了!那个芈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绿茶婊,心机女!在楚夫人和扶苏面前装得一副文静乖巧,大家闺秀的样子,背后里却暗使手段对付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最恨这种人!扶苏肯定看不上她!”她情绪激动地说着,高士袗却突然站起身打断道:“我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已经这么晚了,”锦华看了眼挂钟,已经凌晨2点多了,“我去睡了,晚安。”说完自顾自地回卧室休息去了。 高士袗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一声,随后在沙发上和衣而卧,却怎么也睡不着,太多思绪堆积在脑海里,令他不知如何裁决。 第二天一早,锦华起床来到客厅,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看到一桌香喷喷的早餐,没想到房间里却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家伙,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她嘟囔着,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无聊地翻了翻新闻,又翻了翻通讯录,却发现手机里有几通拨给叶深的通话记录,其中一通是今天早上刚刚拨打的。奇怪,她最近并没有给叶深打过电话,这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高士袗从外面回来了,又穿回了他那一身万年不变的明朝服装。看见锦华已经起床,也没说什么,径自去了厨房,开始做早餐。 “你一大早的去哪儿了?”锦华问道。 厨房里水声很大,他半天没有回应。 “喂,我问你话呢!”锦华来到他身后,有些生气地道。 “出去透透气,顺便买点菜。”他切着菜,头也不抬道。 锦华打开一旁的冰箱:“这里面不是还有很多菜吗,又买什么?” “做饭的人是我,需不需要买菜自然是我来定。”他切好了菜,准备开火,“麻烦让一让。” “一大早就拉着个脸,谁招惹你了?” “厨房地方这么小,你还是出去等吧,一会儿就好。”他把她推出厨房,关上了门。 “什么情况……” 没多久,他把做好的早餐在茶几上摆好,正准备坐下来吃饭,却见锦华冷着脸,把手机推到他面前,一脸严肃地质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动了我的手机,这几通电话是你打的吧?”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放下手中的筷子。 第37章 网恋靠谱么? 孟锦华盯着沉默不语的高士袗:“家里除了你没别人,不想承认也没用。” “我没什么不想承认的,又不是做贼。”他重新拿起筷子,表情淡然地扒拉着饭。 “私自动我的手机,还不是做贼吗?”她非常生气,没人能受得了别人擅自动自己的手机,就算是情侣、夫妻,翻看对方的手机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们古人都这么不注重隐私,没有界限感吗?” 他不由眉头一蹙:“不知你说的‘隐私’是什么?” “就是我私人的物品、领域,所有我不愿意公开的私事,比如我的手机,里面有大量的个人信息,这些都是只属于我个人的,你无权查看!”她越说越激动,“我知道你们古人的集体观念、家族观念比较强,很多时候不分彼此,但这一套在现代社会是行不通的,何况我跟你还没有亲密到那个地步,可以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翻看我的手机,还私自给我的闺蜜打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只想冲着他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好,”他啪的一声,把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站起身道,“我明白了!”说完饭也不吃,摔门而出。 “你!”见他连一句道歉和解释也没有,站起来就走,锦华更加气恼,“明明是自己没理,还不让说,什么人嘛!”她也把筷子一摔,坐在那儿运了半天气,决定给叶深打个电话,问问高士袗到底找她有什么事。 她刚拿起手机,就听见房门被敲响了,上前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叶深。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怎么,你想我了?”叶深对她挤了挤眼,走进房间。 “是啊,不但想你了,还因为你刚跟某人吵了一架。” “是跟你家的高帅哥吗?”叶深一脸掩饰不住的八卦求知欲。 “你别误会我们俩的关系,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没那么熟!” “哎……”叶深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下,“人家为你操碎了心,你却说跟人家不熟,我真替高帅哥感到不值啊!” “操碎了心?”锦华在她身边坐下,“我正想问你,他偷偷给你打电话,到底找你有什么事?” “偷偷?他用你的手机打的,难道没经过你的允许么?” “就是因为没经过我的允许,才跟他吵架的!” “好吧,”叶深无奈道,“或许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自从遇见他,我的生活就变成了一部惊悚剧!” “哪里惊悚了?我看你网上的订单变多了,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叶深扫视着房间,看到了桌子上的饭菜,“我没看错吧,你居然开始做饭了?” “那不是我做的,是他做的。”锦华撇撇嘴。 “真的假的,”叶深惊讶道,“高帅哥还会做饭?” “不但会做饭,还会做衣服……” “天呐,为什么我遇上的男人就不会这些,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叶深感叹,“这么好的男人你不要,难道不怕被别人抢走吗?网上喜欢他的小姑娘可不少啊!” “好男人……”锦华咬着这三个字,想想自己不堪的感情经历,还有高士袗的特殊身份,不由苦笑,“男人对我来说是奢侈品,我现在还不想谈感情,太伤钱……对了,你刚才说‘你遇上的男人’,难道你有情况了?”这次换锦华一脸八卦的表情。 叶深拿起手机,摆弄着:“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恋爱……” “恋爱就是恋爱,有什么算不算的?难不成你在暗恋别人?” “暗恋倒没有啦……” “那是有人在追求你,你还没同意?” “也不是啦,算是网恋吧……”叶深白皙秀丽的脸颊上飞起两团红云,有些不好意思。 “网恋?!”锦华大声道,“大姐,你没有搞错吧,我们都快奔三张的人了,还搞网恋,那是小孩子玩的事情吧!” “我不像你,有过恋爱经历,我母胎单身20多年了,恋爱对我来说是一件陌生的事情,只能慢慢学着来……”叶深神情有些失落。 “不不不,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而是觉得网恋这件事有点儿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呢,很多人都是通过网络认识的吧。” “那他是做什么的?哪儿的人,多大年纪,月薪多少,有照片吗?” “你查户口啊!”叶深点开社交网站上那人的头像,递给锦华看,“他叫欧阳谦,在上海工作,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高管,今年31岁,平时爱打打高尔夫球,看书,听音乐。” 锦华看了看那人的头像,并不是人脸照,而是一张黑色跑车的照片。点开朋友圈,不是在运动健身读书,就是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要不然就是人生感悟和励志语录,总之是满满的正能量,给人一种阳光、积极、向上的感觉。 “你们视频过么,有没有见过他本人?” “见过照片,挺干净阳光的一个人。他平时工作很忙,总是加班到很晚。我们偶尔打打语音电话,他的声音很好听。”叶深说着找出一张照片,锦华看了看,那人一身西装,白净干练,一副标准社会精英的样子。 “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锦华嘴上打趣着,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他是没有高帅哥那么英俊,也没有那么多手艺,但他阳光上进,也很喜欢小动物,我们在一起很聊得来。他说想保持一些神秘感,等下次到江南出差时就和我见面。”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在两个城市,不能见面,这样谈恋爱是很辛苦的。两个人适不适合,总得相处久了才知道。” “你是跟吴谦益相处了挺长时间,结果呢……”叶深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是啊,哈哈,”锦华自嘲地笑笑,“我在看男人这件事上,眼光确实很烂,刚才的话你别介意,我就是那么一说。”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我总得亲身经历一下,才能知道恋爱的滋味。” “你说得对,”锦华不想再和她谈论这个话题,毕竟自己的感情还是一塌糊涂,根本没资格说别人,“还是说回刚才的事吧,高士袗找你到底为了什么?” “他……”叶深话还没说完,只听房门一响,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人回来了,你还是直接问他吧。” 锦华转身一看,高士袗回来了,旁边还站着薛定定。 薛定定刚要开口,锦华赶忙打断他道:“你的事我们等等再说,”随后对高士袗道,“你,跟我们进卧室来,我有话要问你!” 高士袗冷着脸道:“好,悉听尊便。” 第38章 闺蜜的“神助攻” “你想问什么?”高士袗对孟锦华冷冷地道。 “你为什么给叶深打电话?”锦华直截了当地问。 “那个……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你们单独聊。”叶深觉得自己夹在中间无比尴尬。 “不用,你就待在这儿!”高士袗和孟锦华异口同声道。 叶深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无奈地留在原地。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偷偷摸摸的贼么?”他看着锦华的双眼。 “不是贼,干嘛背着我搞小动作?” “我不知道手机对于你们现代……”他想起叶深还在旁边,“对于你们姑娘是这么重要的私人物品,我只是有事要拜托她,就拿来用了,仅此而已。” “既然用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而是从头到尾都瞒着我?还有,我的开机密码你怎么知道?” “你平常用时我看到过,就记下来了。” “我是该夸你过目不忘呢,还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他没想到锦华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想再开口说话。 “那个,我插一句嘴……”叶深在一旁弱弱地道,“锦华,要不你直接来看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你这么难为他。” “看什么?” “你把电脑打开。” 锦华打开电脑,叶深上前鼓捣了一会儿:“喏,自己看吧。” 锦华来到电脑前,看见上面显示着一个网店的主页,上面挂了几张图片,是他们之前裁制过的几套衣裳的照片,有明朝的也有唐朝的。每一张照片都附有文字,介绍了衣裳的名称、形制,以及相关的知识和内涵。 “这是……”锦华吃了一惊,看这主页,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弄好的。 “这就是他拜托我帮你申请的网店,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没想到闹了个大乌龙。他为这事花了不少心思,前前后后找了我很多次。” “这些照片和文字……”锦华看呆在那里。 “这些照片是我拍的,那天你出门去了,我到你家来拍的。文字是他教我写的,不然我怎么会。今天早上他打电话拜托我,说这件事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希望由我这个闺蜜来亲自告诉你……他还嘱咐我不要告诉你这一切是他的主意,就说是我为你做的,谁知道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叶深一口气说完,扔下鼠标,“我出去了,你们好好把话说清楚!”说完闪身出了卧室,把吵架的两人留在屋子里。 锦华看着网店的页面,半天开口道:“为什么要弄这个……” 高士袗冷冷地道:“一时兴起,随便弄弄,要不要随你。” “我没想到,你找她是为了这件事,我……”锦华心里既感动又惭愧。他身为一个古代人竟然能想到帮她开一家网店,而且还能通过别人的帮助做到,可以想象这中间花了多少心血。别说古代人,就连很多现代人也不一定能搞懂网店怎么弄。 “别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他云淡风轻地道,“我不过是突发奇想,反正现在你也不打算做衣服了,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注销了就好。” 乖乖,连“注销”都知道,锦华在心里暗暗给高士袗竖了好几个大拇指。 “谁说我不打算做衣服了……” “那次你穿着唐朝衣裳出门,发生那样的事……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不必勉强自己,不是所有人都对过去的东西感兴趣,我不过是把自己的执念强加于你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锦华回想自己被关在楚夫人宫里做衣服的经历,那次没有高士袗在一旁帮忙,完全是靠她自己摸索着,勉勉强强做出楚服的样子,虽然很苦很难,但那次心无旁骛的经历,却让她找回了久违的感觉,对做衣服不再抗拒,而是重新燃起了信心。 “或许你说得对,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使命,聚在一起不过是迫不得已。我会尽我所能多做些衣裳出来,多赚些钱,好帮你尽快脱离困境,之后也该为我自己打算打算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锦华见他从早上起就拉着一张脸,现在话又说得如此冷漠,心里不由有些慌张,“刚才是我不对,没问清楚就冲你发脾气,可你做的事也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嘛……” “不说了,外面还有客人,别让人等着。”他不想再说下去,径自出去招呼客厅里的两个人。 外面,叶深和薛定定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正坐在沙发上尬聊,叶深搞不懂他的量子力学,薛定定也对她的猫猫狗狗毫无兴趣,两人聊了半天,鸡同鸭讲。 “老高,你可出来了,”薛定定看见救星一样站起身,“咱们可以聊聊正事了吧?我下午还有事,不能呆太久。” 高士袗看了看叶深,觉得不太方便。 叶深看出他的顾虑,起身道:“我去跟锦华说句话就走。”她来到卧室,看见锦华还在盯着网店发愣,上前道:“我不知道你们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觉得高帅哥人很不错,除了穿衣风格怪异了些,其他的我还没挑出什么毛病,最重要的是他肯为你花心思。而且,我能看出你对他也并不是没有好感,如果喜欢的话,可要主动些,这样的男人现在可不好找了!” 岂止是花心思,他们俩一起穿越古今,出生入死,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但锦华始终觉得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令她感到畏惧,究竟是什么,她也搞不清楚。 正想着,电话响起,她皱着眉头接起:“喂,妈,怎么了?” “锦华,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也不给家里来电话?” “我……我开了家网店,在网上卖衣服,最近接了几个订单,生意有些起色了,你和爸不用担心。” “这样就好啊,你的钱还够花吗?需不需要……” “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自己会想办法。”她打断道,电话那头的母亲有些尴尬,停了一会儿道,“对了,我在网上看见了几个视频,你和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在一起,他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是帮我试穿衣服的模特,我们俩没那么熟,妈你别瞎打听了。” “这怎么是瞎打听呢?你是我的女儿,我不管你行吗?之前你跟那个姓吴的小子好,我和你爸就不同意,结果闹出这么档子事……算了算了,不提他。你也快30岁了,在咱们老家,这岁数都该要三胎了,你这还没有对象……” “怎么说着说着,又聊到这个话题了?”锦华被老妈猝不及防的催婚搞得措手不及,对旁边的叶深又吐舌头,又翻白眼,露出无奈的表情。 叶深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乐出声来。 “小叶在你身边吗,我听见她的声音了,你叫她来听电话。” 锦华无语地把手机递给叶深。 “喂,阿姨你好。”叶深接过电话。 “小叶啊,你们俩都老大不小的了,别只顾着忙工作,有空的时候要多参加社交活动,交交朋友,谈谈恋爱……” “是,阿姨说得对,其实我最近交了个男朋友,他在上海工作,是个科技公司的高管,回头我带给你和叔叔看看。” “哎呦,这可太好了,阿姨真为你高兴啊!我们家锦华要是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你帮她好好留意一下,有合适的也给她介绍介绍啊!” “她啊……”叶深看了锦华一眼,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好像也有男朋友了,就是那个……” 锦华差点儿没惊掉下巴,一把夺过手机:“妈你别听她瞎说,没有的事!” “小叶这孩子从小就乖,怎么会骗我呢?你把他的情况和照片给我发过来,这次我们可得好好给你把把关!” 外面客厅,高士袗和薛定定正聊着上次的穿越经历,锦华和叶深走了出来。叶深一脸笑意地和他们说了再见,轻盈离去,留下锦华一脸颓丧地看着两人。 “你怎么了,一脑门子官司。”薛定定问她。 “没事。”锦华叹了口气。 “那个,刚才那个姑娘是你的闺蜜吗?”薛定定推了推眼镜,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是我的闺蜜,是我的仇人。”锦华想起刚才叶深的恶作剧,气得直咬牙。 “啊?仇、仇人?”薛定定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听她胡说,那位叶小姐是锦华的闺蜜。”高士袗说道。 “哦,吓我一跳……”薛定定咽了咽唾沫。 “你问这些干嘛,还是赶紧谈正事吧,”锦华白了他一眼,“上次穿越的情况,你已经都清楚了吧?” “是的,”薛定定兴奋地搓着手,“你们竟然穿越到秦朝去了,还从胡亥的地牢里逃了出来,实在太刺激了!”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锦华想起当时的情景就后怕,“所以你得到了什么新的线索吗,薛大专家?” “当然有,这次的情况和上次的联系起来,还是可以得到一些猜测的。”薛定定清了清嗓子,说出他的猜想。 第39章 《宝服鉴》的玄机? “虽然这个猜想听起来非常不科学,就连我自己都觉得玄乎,但联系你们两次的穿越经历,不得不推测你们的穿越,一定和做衣服有关!”薛定定看着两人,语气肯定地道。 孟锦华和高士袗听了都没有说话,心里却都对这个猜测深感认同。 “不仅如此,你们的穿越还有特定的规律。” “什么规律?”高士袗问。 “你们想想看,每次你们穿越到古代,都是在一个新月升起的夜晚,时间都是在凌晨12点,并且你们并不是在睡梦中穿越,而都是正在做衣服的过程中。” “这点确实不错,”锦华点头,“每次都是正缝着衣服,就突然间被一道白光包围,之后就穿越了。” “你们缝衣服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举动?”薛定定追问,“比如说用了什么特殊的工具,或者做了什么特定的动作?” “这个……好像没有。”锦华摇摇头。 “再好好想想。” “不对,”高士袗想了想,“这两次穿越时,我手上都戴着这个。”他从左手上摘下锦华的那枚铜制顶针,递给薛定定。 “我上次就注意到了这枚顶针,”薛定定接过,端详起来,“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实验室去检测一下它的成分,孟小姐不会还反对吧?” 锦华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勉强同意道:“你必须保证只是检测成分,不能对它有所损伤,如果弄坏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放心,”薛定定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真空袋,把顶针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密封好,放进背包,“虽然我在你眼里是个不靠谱的专家,但最起码的职业素养和操守还是有的。” “谁说你不靠谱了……” “你的眼神骗不了人,”薛定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虽然对你来说信任别人是件很困难的事,但迈出这一步之后人生就会豁然开朗,”他说着拍拍高士袗的肩膀,“别人不说,老高这哥们儿人不错,信得过!” 今天是怎么了,叶深和薛定定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在为高士袗说好话。锦华向高士袗看去,他的表情一直冷冰冰的,或许今早自己对他的误解真的伤害到了他。 “那你们回来的时候呢,具体是做了什么事之后,才触发了穿越的发生?”薛定定继续问道。 “第一次是在太平观的柴房里,我画出了薛绍算袋上的梅花图,”高士袗回忆道,“第二次是在胡亥的地牢里,她画出了扶苏礼服上的卷云纹,每次都是刚一画完,白光就立即出现了。” “梅花图和卷云纹……”薛定定嘟囔着,“都是古代服饰上的图案吗?那这两种图案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特殊的联系……”高士袗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你如此一说我才记起来,薛绍的胡服玉带和扶苏的加冠礼服,都在我家那本御赐的《宝服鉴》中出现过!而且,在那本书上,这两套衣裳的图画都有残缺,而缺少的正是我们所画出的那两幅图案!” 这句话一出,不光是孟锦华和薛定定,就连他自己都被这个突然的发现震撼到了。 “你是说,你家的那本宝书里记载了这两套衣裳,而且上面所残缺的花纹,正是你们穿越之后所画出的图案?!”薛定定吃惊地推了推眼镜。 “若我没记错的话,是这样的。”高士袗仔细回忆道,“那本书上记载了九套精美的服饰,其中两套就是薛绍的胡服玉带和扶苏的加冠礼服,因为年代久远,书中每一套服饰的图案都有不同程度的褪色和缺损,如今细想起来,那两套衣裳所缺失的部分,正是我们穿越时所画出的图案……” “神了神了,”薛定定这次震惊得连眼镜都忘了推,兴奋地挠了挠头顶蓬乱的卷发,“现在我要补充一下我的推测,你们的穿越是和那本《宝服鉴》中所缺失的服饰密切相关的,而新月当天的凌晨12点,铜制顶针,以及完整画出缺失的花纹图案,则是触发穿越所必须拥有的时间、媒介和事件!” “真的这么神奇吗?”锦华觉得难以置信。 “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再神奇也要试着接受,因为事实胜于雄辩。”薛定定道,“科学家的任务就是通过科学手段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通过不断验证,去发现种种现象背后的原理,而不是用‘这样不科学’来搪塞世界上尚未得到验证的事物,这样只能让科学走向固步自封的死胡同。”薛定定说出一套自己的长篇大论。 “那我们应当怎样验证呢?”高士袗问道。 “要确定这些推测其实很简单,”薛定定神秘一笑,“只需要做些测试就可以了。” “测试可以,”高士袗道,“不过我也有件事想请薛兄帮个忙......” 三人商议了许久,待送走了薛定定,屋子里又剩下了闹别扭的两人。 “那个,”锦华想了想,今天确实是自己太过武断,用现代人的观念苛求古人,辜负了高士袗的一片好心,于是首先开口道,“网店的想法很棒,照片也很花心思,谢谢你这么用心……” “觉得可用的话,留着便好。”高士袗没有看她,语气仍是冷冷的。 “我真没想到,你是为了帮助我,当时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锦华想着,薛定定刚才说的有道理,或许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经历,令她对这个世界的防备心太重了,以至于不敢相信身边的任何人,这样下去只能令她将真正美好的事物越推越远。 曾经遭遇黑暗固然不幸,但不再相信光明却是最大的悲哀。 她不能任凭过去的不幸继续蔓延。 “手机对于你们现代人,就这么重要么?”高士袗终于缓和了些口气,皱眉道,“走在大街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那个东西,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图书馆里也是,明明面前摆着一本书,却还要不停地翻着手机,里面的东西难道比书本还有趣吗?” “你没有玩过,用了就知道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世间有这么多美好的事物赏看不完,又何必囿于一个小小的方盒子。” “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手机里的内容越来越无聊,不如做衣服好玩。”锦华附和道,不仅仅是为了哄他开心,他的话也确实令她深有同感。 “你当真不再抗拒做衣服了?”他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问道。 “不抗拒了,”她坚定地道,“我想好好经营咱们的网店,就从今天开始。” 听到这句斩钉截铁的话,他眼眸一闪,嘴角露出笑容。 “不过……”她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道,“还得拜托你帮我一件事……” 第40章 时光织锦店 “我可不敢再管你的事,”高士袗撇嘴,“你们现代人的‘隐私’神圣不可侵犯,我差点儿就被当成贼抓起来!” “别生气啦,我说的不是这件事……”锦华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说出口,“这事儿都怪小叶,都是她捣的乱!” “网店的事是我拜托她做的,你可别再去责怪她。” “都说了,不是这件事……”锦华摆弄着衣角,憋了半天终于说出口,“刚才我妈打电话来,问我男朋友的事,小叶那家伙竟然对我妈说我交了新男友,搞得我妈非要让我把照片发给她看,还说要视频聊天,不然就和我爸亲自过来把关……” “所以你……” “哈哈,”锦华尴尬地笑了笑,“咱们这屋子里还有别的男人么?哈哈……” “你是说让我?”他指着自己,满脸惊讶。 “嗯嗯嗯!”锦华使劲儿点头,“我妈看到了网上的视频,以为你就是那个人。而且,咱们住在一起的事他们早晚会发现的,所以不如将错就错,替我混过这一关。”她一副可怜相,双手合十对高士袗做出祈求的动作。 高士袗皱着眉,面色阴晴不定:“男人也不止我一个,你还可以去问问莫茶和薛兄,或许他们愿意帮你这个忙……” “你自己都觉得这个建议不靠谱吧?”锦华哭丧着脸,“你也不想突然有一天,我爸妈从老家杀过来,看见你住在我这里,到时候你就更说不清楚了……拜托了,求求你~~”她罕见地对他撒娇道。 “这……” “你身为大明的好男儿,不能为你们的朝代抹黑吧,”见他语气有些松动,她继续甜言蜜语道,“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小叶和薛大专家都说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他终是被她缠不过,摇头笑道:“罢了,就帮你演这一出戏。但你也得答应我,从今日起,要好好学做衣裳,不能再找理由退缩了!” “保证完成任务!”她拍拍胸口,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别扭消散了不少。她上前拉过他的手臂,向电脑走去,“对了,还没给咱们的网店起名字呢!“ “咱们的网店……” “是啊,你为它花了这么多心血,不会以后就打算让我一个人来搞吧?” “你们现代的那些电脑、手机、拍照之类的,我可搞不定,别回头又触犯了谁的隐私,要抓我去见官……” “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记仇,大男人别这么小气嘛!”锦华拉他在电脑前坐下,“小女子才疏学浅,明朝的大才子,来给网店取个名字吧!” “我哪儿知道你们现代的那些店铺都叫什么名字,回头起出一个,不是晦涩难懂,就是让人笑掉大牙,还是你来想吧。” “那请问高先生,你当初想起做这家店时,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呢?”锦华在他身边坐下,像记者一样采访起来。 “我一开始就是想让那些给我们发求购留言的人,能找到一个买衣服的地方,那时候并不知道有网店这个东西,也是请教了叶小姐才知道。” “后来呢?” “后来因为你穿着唐朝服饰出去,却发生了那件事……看见你遭受那样的围攻,我才意识到现代人对于古代服饰有这么多误解与无知,连我们自己祖先所穿过的衣裳都不认识,竟然把唐朝服饰错认成和服,实在可悲可叹!这件事令我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我们不仅仅要做衣裳,卖衣裳,还要给现代人讲解每一套服饰的名称、形制以及背后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要把我们穿越时所见到的衣裳做出来,把我家传的那本《宝服鉴》中所记载的九套精美服饰也做出来,让世人看到我华夏服饰的绝代风华,这样才不辜负上天让我来这世间走一遭!” 他越说越激动,一旁的锦华也被他的豪情壮志所深深感染,兴奋起来:“说得好,不仅仅是做古代的衣裳,还要向世人展示我华夏服饰的风采!那天楚夫人对我说,她并不是非要逼迫扶苏穿楚服行加冠礼,而是害怕世人忘记了世界上曾经有那样美丽的楚服,忘记了楚国祖先筚路蓝缕,开天辟地的丰功伟绩……历史虽然已成过往,但那些故去的人们都曾经鲜活地生活过,创造过,有过灿烂的文明,华美的服饰,这一切不该被我们后人所遗忘。因为忘记了这一切,就是忘记了我们的来处,忘记了自己是谁。”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真的很高兴。”他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没有什么比自己苦苦坚持、追求的心愿被人理解更美好的事情了,就像一株长在深山里的花朵,突然收获了一个欣赏的目光,从此整个世界都因它而绽放了。 “说来说去,我们的网店该叫什么好呢?”锦华思考着,“我们穿越时空,把古代的服饰重新制作出来……不如就叫做‘时光制衣店’?” “时光很好,这制衣有点太普通,不够响亮……”他想了片刻,“不如就叫‘时光织锦店’,我们把古代的锦绣华服重新编织出来,带到世间,如何?” 锦华对他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明朝大才子有文化,就叫时光织锦店!我现在就去实名认证,给店铺改名字!” 她边说边动手操作起来,行动之迅速是高士袗自从认识她以来,从没见过的。见到她一副振奋之态,他不由暗自为她感到高兴,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一个意气风发,充满创意,对未来怀抱希望的服装设计师…… “你看到了莫茶去找孟锦华?”寰宇飞星大厦楼下的咖啡厅里,朱少兰和墨镜男子一边喝咖啡,一边聊着天。 “是的,那天他加班到很晚,之后就去了孟锦华的住处。”墨镜男子道。 “之后呢,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我只跟到了楼下,如果上去一定会被他发现的,不过……” “怎么?还有什么情况?” “这件事有点儿太玄乎了。” “说吧。” “你别怪我神神叨叨……” “大男人,说话磨磨唧唧的,快说!”朱少兰放下咖啡,盯着他。 “上次我跟你提起的白光,这次又看到了,就是在莫茶上楼之后的一瞬间,孟锦华的房间窗户里透出一道特别刺眼的白光,一眨眼功夫就没有了,之后房间就恢复了正常。” “如果你真的没有看走眼,那这道白光,会是什么呢?”朱少兰见他两次都提起这件事,想必不会是看错了,不由琢磨起来,“会不会是他们在屋子拍摄什么视频,那道白光是反光板或照明灯透出来的光线?” “不可能,那道光线的亮度和消失速度,都不是正常的光线可以达到的,绝对有问题!”墨镜男子非常笃定地道。 “去查查这件事,看看他们最近还和什么人往来。” “我还见过一个男人多次到过他们家,好像是江南物理研究所的。” “物理研究所……孟锦华和物理研究所的人怎么搞到一起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那个人每次出现都风风火火的,好像有什么急事,难不成他们在做什么科学实验?” “哼,”朱少兰冷笑一声,“她能做什么研究,”说到这她突然一顿,“不会是,她想借助这个物理学家,去研究什么电子设备吧,这也太大材小用了……”话虽这样说,但她的脸色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白。 “电子设备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墨镜男子不明所以。 “不行,你最好盯紧那个什么科学家,他一定有问题!”朱少兰肯定地道。 第41章 初次“见家长” 自从那天孟锦华和高士袗注册了“时光织锦店”之后,锦华真的如她所言,每天都认真地学习古代的平面裁剪技术,技法日益精进起来。之前他们接单所做的衣服,受到了买家的好评,订单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打算把在唐朝见到的薛绍的胡服玉带,秦朝见到的扶苏的加冠礼服也一点点做出来,以便向大家普及古代服饰文化。 “可惜我们最终还是没能亲眼见到扶苏的礼服是什么样子,”一天,两人做完衣裳在餐桌上吃饭时,锦华遗憾道,“秦朝的服饰制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那时在楚夫人的宫里,无缘见到扶苏所画的图纸。” “没想到你还真对这件事感兴趣。”高士袗笑道。 “当然了,我现在可是个好学生!所以,扶苏所绘制出的图纸,最终成为了秦朝的礼服了么?” “并不完全,秦朝服饰的确立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最终采纳了何人的建议,历史上并无记载。”高士袗来到电脑前,找出秦朝服饰的资料给锦华看。他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操作电脑了。“秦朝的服饰既继承了周朝服饰的特点,又做出了独特的风格。它选取了周礼之中六种冕服里的一种,叫做玄衣纁(xūn)裳。” “玄衣纁(xūn)裳?” “正是,这是一种上衣下裳皆是黑色的礼服,在祭祀的时候穿着。秦始皇认为秦朝是得到了‘水德’的庇佑,最终取得天下,而五行中水为黑色,所以秦朝以黑色为最高贵的颜色。三品以上的官员穿绿袍,一般庶民则穿白袍。囚徒的衣服则是红色的。” “除了礼服,皇帝平时穿什么?” “皇帝穿常服,戴通天冠。” “通天冠就是电视剧里面演的那种,前后带有珠帘的帽子吗?”锦华问。 “我虽没看过电视剧,但我想并不是你说的那种,那种叫做‘平天冠’,在祭祀等隆重的场合才会戴,属于冕服体系。即便是皇帝,也没人会天天戴着那么沉重的帽子生活。通天冠就是......”他思考如何让她快速理解,“就是一种和绘本里面的诸葛亮戴的帽子有些像的一种冠冕,叫作梁冠,或者高山冠。天子所戴的通天冠通常有十二或二十四梁。” “哦,原来如此!那官员和百姓的服饰呢?” “官员头戴冠,穿宽袍大袖,袖口收窄,腰上佩戴着书刀,手上拿着笏板,耳朵上插一根白笔。老百姓所穿的衣服大多是窄袖的交领长衫。” “那么秦人真的完全废弃了前朝的服饰吗?比如楚夫人所心心念念的楚服是不是不存在了?” “没有。可以说,华夏服饰的历史沿革一直都是前后继承发展的,上一个朝代的常服,通常会成为下一个朝代的礼服,而衣裳的形制很多都是在继承中不断得到发展的。秦朝继承了战国服饰的典型样式,既有长袖也有短袖,既有曲裾(把衣服后边的衣襟接长,然后绕到前膝的衣裳样式,也称为“续衽钩边”)也有直裾(下摆垂直的衣裳),所谓的衣冠制度,最重要的是礼服和朝服。秦朝衣冠制度的确立,也为汉朝服饰奠定了基础,是我华夏衣冠制度确立过程中的一件大事。” “太好了,我想楚夫人应该会感到欣慰的!” “古人对于衣冠的传承非常注重,即便没有了形式,也可能会留下某种花纹或符号,而且很多服饰在发展中逐渐演化为别的式样,比如唐朝的披帛逐渐演化成了宋朝的霞帔。” 锦华认真地听着,觉得又学到了不少知识。就在此时,手机响起,她挠头道:“完蛋了,是我妈的电话,要和你视频。” “啊?我、我还没准备……”他一时手足无措。 “不用准备,本色出演吧!你这身打扮,她怎么看都不会顺眼的。记得称呼她为‘阿姨’,别又叫出什么奇葩的古代称呼来。”她点开了视频邀请,“喂,妈,好的,他就在我身边……”说着把手机递给一脸慌张的高士袗,“这是我妈,你们打个招呼。” “你、你好,阿姨……”高士袗尴尬地笑了笑,表情僵硬。 “你就是锦华说的小高吗?”锦华的母亲薛琴从视频里上下打量着他。 “是的,阿姨。” “怎么在家里也穿成这个样子?”薛琴看着一身明朝打扮的高士袗,眉头快拧成了麻花,“我以为你们只是拍视频的时候才穿古装,平时还是不要奇装异服为好!” 把他最珍视的大明服装称作奇装异服,高士袗有点不能接受,但又无从辩驳,只好解释道:“阿姨,这是明朝的服饰,是我们华夏的传统服装,并不是奇装异服……”锦华在下面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叫他不要多说,越描越黑。 “好好的衣服不穿,非要弄一身古装穿着,不是奇装异服是啥?”薛琴毫不留情地反问道。 “这……”他涨红了脸,不知说什么好。 “那个,妈,这些是我们网店里卖的衣服,他只不过是在试穿而已。”锦华夺过手机,“你也看到人了,我们还有工作要忙,先不说了!”她说着就要挂断通话。 “等等,我还有好多事没问清楚呢!”薛琴不依不饶,“喂,小高,你是哪里人,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了?” 锦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又递给高士袗。 “我是江南人士,母亲早亡,父亲是织染……呃,那个……” “服装公司老板……”锦华小声在一旁提醒。 “父亲是服装公司的老板,我今年25岁了。” “呦,老板啊!”薛琴双眼一亮,“那你可得多帮衬帮衬我们锦华的生意,不过你的年龄,比我们锦华小不少啊……” “妈你没听过吗,女大三,抱金砖,”锦华插嘴道,“好了好了,我们真的很忙,以后再跟你聊哈!”她说完也不等薛琴回答,飞快挂断了通话,“呼,终于应付过去了!” 他却看着她,噗嗤一乐道:“女大三,抱金砖,真有这种说法么?” “呃……民间的俗话罢了,你们大明没有这种说法么?”锦华脸一红。 “我们大明娶妻还是喜欢年轻的,女子十五、六岁就有媒人上门提亲了,若过了二十岁还未订婚,就是老姑娘喽!” “那是因为你们平均寿命短,”她哼了一声,“我们现代人可不讲究这些!而且我就不信你们大明都是娶年轻的……” “也有娶年纪大的,”他对她坏笑道,“不过,那都是童养媳,从小就娶回家了。对于丈夫来说,这个女子即是姐姐又是妻子,从懂事起就开始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又像半个丫鬟似的……你说的女大三,抱金砖怕不是这种吧?” “你讨厌!”她又羞又怒,“我们现代社会,早就没有那种封建残余了!” “童养媳,小童养媳~”他逗她道。 “讨厌!”她推了他一把,“别贫了,快去做衣服了!” “这哪儿是童养媳,活脱脱的黄世仁!” “我妈刚才可说了,让你多帮衬我的生意呢,高老板~” “谎话连篇,我看你以后怎么圆回来。” “混过一时是一时吧!” 两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却不知此时门外,有人正在暗暗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42章 将计就计 高士袗和孟锦华做着衣服,感觉到门外的异动,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怎么了?”锦华看看他。 他把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渐渐走远,像是下了楼梯。 “你留在家里,我跟去看看。”他小声对锦华说道。 “注意安全……”她叮嘱道。 他拍拍胸脯,叫她不用担心,之后闪身而出,跟上了那个人——是个身材笔挺,戴墨镜的男子。高士袗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细想一下,好像在锦华穿着唐朝服饰出门被围攻的那次,站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就是这个人。 看来那天发生的事并不简单,他想,如果此人不是追债的那批人,那就证明还有别人在监视着他们,必须弄清楚才行。 他一路尾随着墨镜男,看见他走到小区门口,上了一辆私家车。高士袗赶紧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紧跟上去。 只见前面的车绕来绕去,来到了一座建筑群前面,高士袗跟着下了车,抬眼一看,不由一惊,这里竟然是薛定定所工作的地点——江南物理研究所。 难道此人和薛定定有所往来?如果这样可就麻烦了。 高士袗跟在墨镜男身后,见他见了院子,走进研究所大厅,被进门的警卫拦住问道:“请问您找谁?到这里有什么事情?” “我找你们这里的专家有事。” “这里是科研场所,为了市民的安全不能随便进出,请问您找的专家是哪一位?” “那个……我记不清他的名字了,我有急事,你就让我进去吧。”墨镜男恳求道。 警卫礼貌地做了一个“请出去”的手势,之后不再理睬他。 他只好退出大厅,在院子里溜达起来,像在想办法。 看来他不认识薛定定,否则刚才就顺利进去了。高士袗放心不少,掏出锦华不久前给他买的手机,拨响了薛定定的电话。不一会儿,电话通了。 “喂,老高,我正在做实验,你们又有情况了?” “不是穿越的事,是别的要紧事,你现在下来一趟,我在研究院后门等你。”高士袗看看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他了,也难怪,他这身衣裳到哪都惹眼,要是被墨镜男发现可就坏了。 “啊?哦,你等等啊,我马上下来。” “事情紧急,尽快!记住,从后门出来。” “ok!”薛定定叫来旁边的几个实习生,让他们继续记录实验数据,之后匆忙下楼来到研究院后门,却发现门口空无一有人,正在纳闷,背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身一看,是高士袗:“吓死我了,你闹鬼啊!” 高士袗捂住他的嘴:“别出声!”之后拉着他来到后门口,向院中看去,指着那个墨镜男道,“你认识此人吗?” 薛定定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看:“不认识。” “从来没见过?” “没见过,他是什么人?” “我有个推测,但还不太确定。”高士袗道,“薛大专家,有没有兴趣做个试验啊?” “这个,我在行!” 高士袗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薛定定点点头,从后门重新回到实验室。 在院子里转悠的墨镜男正发愁怎么混进大楼,却看见薛定定从楼里走了出来,不由提起精神,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薛定定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出院子。墨镜男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薛定定走着走着,手机突然响起,他翻开背包扒拉了半天才找到,然后忙着接起电话,却没留神从背包里掉出一物——超速传感器牵牛星。 墨镜男双眼一亮,上前偷偷拾起掉在地上的牵牛星,正蹲在那里专注地看着,身后传来薛定定的声音:“哥们儿,那东西是我掉的。” 他只好站起身,上前将牵牛星递还给薛定定:“我刚捡起来,正想去追您。” “谢谢你,”薛定定一把接过,“这东西可掉不得,重要着呢!” “那个,我冒昧地打听一下,您是旁边物理研究院里的科学家吗?” “确切地说,是物理学研究员,你有什么事情吗?” “哎呀,太好了!”墨镜男激动道,“我从小就非常仰慕科学家,可惜后来理科不好,没有实现这个梦想。今天能碰上您,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你过奖了,不是所有研究员都称得上科学家这个称号的,我还没有那么厉害。”薛定定挠了挠头。 “哪里,是您谦虚罢了,刚才掉的那个仪器,一看就是非常高精尖的东西,是用来做物理实验的吗?” “也不完全是,”薛定定道,“用途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楚的。怎么,你很感兴趣吗?” “就是觉得有趣,”墨镜男殷勤道,“您这是要去哪儿,我的车就在旁边,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您一程。” “这个,我们又不熟,不太好吧……”薛定定犹豫道。 “我好不容易跟科学家说上话,觉得特别荣幸,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薛定定一副木讷腼腆的样子,被墨镜男一把扯住手臂,“走吧,您在路上给我随便讲几个科学故事,还抵不上我的油钱吗?就当满足一个热爱科学的人儿时的心愿吧!” “那,好吧……”薛定定被墨镜男拉着上了车,坐进去时回头望了望身后不远处,高士袗已经打上了一辆出租车。他放下心来,在副驾驶落座。墨镜男一踩油门,车往前驶去。后面,高士袗的出租车也跟了上来。 “我还没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薛定定问墨镜男道。 “我啊,不怕您笑话,是个模特,”墨镜男说道,“就是因为小时候不好好学习,科学家当不成,只能靠这副身板混个模特当当了。” “模特多好啊,镜头前拍几张照片,比我们一年挣得都多。” “钱算什么,我心里敬佩的就是您这种科学家,有知识有文化,能为社会造福。” “现在能像你这么想的模特可不多喽!”薛定定感叹道。 “我这个人,还是有点儿追求的,有点儿理想主义的。忘了问,您要去哪儿啊?” “啊,我……”薛丁丁看看车窗外,车已经开到了寰宇飞星大厦附近,他想起高士袗的计策,突然捂着肚子道,“哎呀,不行不行,我今天拉肚子,现在又有反应了,你能在附近帮我找个卫生间吗?” “别着急,前面就是我工作的公司,里面就有卫生间,不介意的话去那里行吗?” “行,行,你快点儿,我憋不住了!” “好勒!”墨镜男一脚油门,在寰宇飞星大厦门口停住,把薛定定扶下车,刷卡进了公司,“一楼右手边就有卫生间。” “好,好。” “我帮您拿着背包吧。” “好,谢了!”薛定定把包一把塞给他,一溜小跑向厕所而去。 大厦门外,高士袗已经在不显眼的地方下了出租车,拿出手机,拨通了莫茶的电话。 第43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墨镜男见薛定定跑向厕所,急忙一把拉开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牵牛星,先拍了几张照片,随后端详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正一头雾水地鼓捣着,莫茶从电梯间走了出来,远远地喊他道:“你怎么在这儿,服装组的人在楼上找你呢!” “啊?”墨镜男一愣,莫茶道,“他们说有一批新服装的样品出来了,叫你们几个模特去试穿,你没收到通知吗?” “没、没有。”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什么,一个玩具模型。”他说着,极不自然地握紧牵牛星。 “没听说过你还喜欢这东西,看着挺好玩,能给我看看么?”莫茶向他慢慢靠近。 墨镜男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就要退到大厦门口。 “什么嘛,这么神秘兮兮的……”莫茶一脸兴趣,接着向他走近。 “那个,我忘了东西在车上。你跟服装组说一声,我稍后就过去!”墨镜男边说边逃也似的退出了大门,向大厦的停车场快步走去,想暂时躲过莫茶的追问。就在快到车旁边时,一个石子突然从背后而来,正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哎呦!”他捂着头,回身向后看去,背后空无一人,“这是谁呀,这么没公德……”正嘟囔的功夫,一个黑影快速地从他身侧一闪而过,狠狠撞了他一下,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待爬起身时,发现手上的仪器和背包踪影全无。他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只有几个路人走过,手上都没有他丢失的东西。 “真是见鬼了!”他正懊恼,薛定定在背后一拍他肩膀,“我找了你半天,怎么在这儿啊!” “啊……我,我来车上拿个东西。”墨镜男解释道。 “谢谢你帮我拿包。”薛定定伸手向他要背包。 “那个,您的背包……真不好意思,刚才有人撞了我一下,背包就不见了……” “啊?不见了?那里面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我的仪器、文件全都在里面,怎么能丢呢!”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会尽力帮您找的!”墨镜男慌张地道,他想了想,“对了,这周围有大厦布置的监控摄像头,不如我们到监控室里调出录像看看?” “只能这样了,”薛定定生气地道,“我着急去开会呢,你可快点儿啊!真是的,这不是耽误事嘛!” “对不起,对不起……”墨镜男一边赔不是,一边带着薛定定来到监控室,说明原因,请求保安让他们查看一下监控录像。 保安指着监控录像的电脑,让他们自己去查。两人刚坐到监控机前,莫茶在门口敲打着玻璃门:“让我好找,你怎么还不去啊?服装组那边都急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叫我下来催呢!” “我,我这儿也有急事,刚才这位先生的背包在停车场被偷了,我们正在查监控录像。” “要不我替你陪这位先生,你赶快去吧!” 此时墨镜男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好几个未接电话,确实是服装组的人在找他:“那好吧,拜托你帮我盯一下,有消息赶紧告诉我!” “没问题。” “谢了啊!”墨镜男说着走出监控室,上楼而去。 房间里留下莫茶、薛定定,还有那个心不在焉的保安。 莫茶来到薛定定身边,小声道:“你就是高先生的朋友?” 薛定定点点头:“帮我引开他,我来操作。” “好。”莫茶说罢,正在寻找机会,突然看见玻璃门外高士袗的身影一闪而过,知道这就是时机。他捅了一下薛定定,指了指外面。薛定定会意,站起身指着外面大叫道:“就是他,他刚才抢了我的包!” 保安一听,抬腿就向外面追去。莫茶也跟着追了出去,给保安指引道:“那人好像往楼后面跑了!快去看看!”两人一起向楼后跑去。 监控室里,薛定定已经开始了操作。对于一个理科学霸来说,调取监控录像并删除操作记录这种事简直就是小儿科。(非法操作,请勿模仿,哈哈~) 他这边刚弄完,玻璃门被“咚咚”敲响了几声,转眼一看,背包出现在了门口。他走上前,拿起背包,来到监控室外。没多久,莫茶和保安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薛定定举起背包:“背包找到了!刚才一个黑影闪过,把它放在了监控室门口。” “应该是被我们发现了,害怕报警,自己给还回来了。”莫茶说道。 保安一边擦汗一边点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那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先走了,感谢协助!”薛定定对保安礼貌的说罢,和莫茶一起离开了监控室。 “得手了么?”莫茶问,薛定定微微一笑:“搞到了。” “替我谢谢高先生和锦华姐。”莫茶道。 “没问题,回见!” 两人简单说了两句,快速分开,各自而去。 薛定定离开寰宇飞星大厦,过了两个路口,突然发现转角处闪出一人,在冲他微笑。 “老高,你今天可遛死我了,”薛定定从裤子口袋里掏出u盘,塞在高士袗手里,“你要的东西我搞到了,说吧,怎么谢谢我?” 高士袗给他来了个90度的深揖,道:“多谢薛兄今日鼎力相助,在下无以为报,要不你把尺寸告诉我,给你做身衣服?” 薛定定头摇得像拨浪鼓:“得了吧,你们那些古装我可穿不了,拖拖拉拉的,根本进不了实验室!” “那……” “哎,你一个明朝人来到这里,两手空空,人生地不熟的,我不会为难你的,”薛定定搓着手道,“你们只要好好配合我研究虫洞,就算是回报啦!” “此事高某责无旁贷。” “很快就是下一次新月了,到时候我会提前过去,咱们按照当初商量好的来做就行。” “没问题。” 两人在路口作别,高士袗拿着带有监控录像的u盘回了家,查找可以证明朱少兰剽窃的录像证据。 很快的,新月之夜到来了。 第44章 访竹林(1):这就是你想要的魏晋 “你说,如果我们今天又穿越了,会到哪个朝代去呢?”锦华站在窗前,望着天空中半悬着的一弯新月,问身旁的高士袗。 “如果可以选择,你想去哪个朝代,见哪个古人?”他转眸看向身边的锦华,“我还从没问过你这个问题。” “……说实话,我对古代了解得不多,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我根本不会对这些感兴趣。” “所以你们现代人都忘记我们了吗?”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可我们,我是说那些故去的人们,他们都认为自己所做过的事,会在这个世上留下痕迹,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这些真的重要么?”她轻叹一声,“古代对于我们来说太遥远了,就像一个神话一样不真实。而我们现代人,自打一出生就认为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很少去思考过去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坠崖之时,一心以为《宝服鉴》可以被完好地保存下来,流传千秋万代,可谁能知道,这不过是我的痴念……就算流传了下来,又有几个人会真正在意呢?或许终究会被当做一堆废纸,束之高阁罢了。” “可这本书,却是你全家上下用生命守护的……”锦华最近越来越能体会他的执念与悲哀。 他的话,就像那些故去的人们,对现代人的一声叹息,一句诘问。他们曾经那么努力地生活奋斗过,战天斗地,改天换日,留下如此璀璨的文明,却被许多人所忘记了。 “不提这些了,”他挥散心头的愁思,“还没告诉我,你想去哪个朝代?” “嗯……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她想了想,“我想去一个飘逸的时代,有远山,有竹林,就像王羲之笔下的《兰亭序》里那样有流觞曲水,有世外高人。你家那本《宝服鉴》里记载的服饰,有魏晋时代的么?” “没想到,你还有一份超然之心,”他充满欣赏地看着她,“《宝服鉴》中确实记载了一套魏晋的服饰。不过,你当真想去那里么?那可是个充满战乱和黑暗的时代。” “别小看人,我心里也是有诗和远方的,可惜只能屈从于眼前的苟且。” “哎呀呀,在下可真是小看孟姑娘了。”他打趣道。 “而且,我听说魏晋时期有很多帅哥,要是能遇上一两个就好了!”她满脸花痴地憧憬道。 高士袗不由一脸黑线,刚才的雅兴全没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哈哈,跟你开玩笑呢,高老板~” “没正经的!” 两人正说笑着,薛定定按约定的时间到了,背包里带着监测仪器。 “哟,你们两个这是已经打扮好了?” 高士袗和锦华为了今天的穿越,早已换好了衣裳,两人都是一套简单的深衣,为的是无论去到哪个朝代,都不会显得太突兀。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新月升起之时。”高士袗道。 薛定定把牵牛星塞在锦华手上:“前两次没准备,忘了拿上这个,这次一定要试一试。说明书在背后的壳子里,你应该看得懂。”说罢又从真空袋里取出那枚铜制顶针,放在监测仪器旁边:“咱们今天就来看看,究竟这枚顶针和穿越有没有关系。” “马上就到12点了!”锦华提醒道。 三人一起看向墙上的挂钟,5、4、3、2、1,指针指向凌晨12点。 高士袗下意识地拉过锦华的手,两人一起紧张地等待着。 5、4、3、2、1……又数了5秒钟,一切平静如常,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怎么回事?”薛定定说着把铜制顶针递给高士袗,“难不成一定要戴上这个才行?” 高士袗接过,把顶针戴到左手中指上,等了几秒,仍然没有反应。 “哦,对了!”锦华拿起旁边的一件纱衫,帮他铺平。他接过纱衫的一角,抬手在袖口处一针缝下。 一刹那间,白光出现了,两人消失在白光之中。 薛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消失,惊讶的张大了嘴,就算他是物理学家,也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了。旁边的监测仪器在测量着磁场等数据,他坐下来认真地记录着…… 与前两次一样的,白光褪去后,锦华和士袗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们,又穿越了……”锦华喃喃道。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里。”高士袗警觉地看向四周,时间是夜晚,他们身在一个院落当中,看起来不像是皇家院落。 静静听了一会儿,旁边的院落里传来古琴与萧管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像是在举办一场家宴。 “那个,你的手……”锦华想要抽出被他紧紧拉着的手。 “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刚要松开手,却听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再次攥紧她的手,拉着她躲到旁边的树后。 “侯爷吩咐了,还要多备些药和上等的佳肴,多找些缝工做些衣裳来。三日后他要在府上大宴宾客。”一个洪亮的声音吩咐着,听上去像是府上的管家。 “是。”旁边几人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锦华小声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现在还看不出头绪,刚才我听见‘侯爷’两个字,想必是在一个高官贵胄的府上。” 两人正嘀咕着,又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快,公主吩咐拿解酒汤来!” “是!”一阵骚乱的脚步声之后,府上又渐渐安静下来。 “公主……咱们怎么又到了一个公主的府上?”锦华道,“希望不要向上次那样再被关在柴房里。” “别乌鸦嘴……”高士袗见四下无人,轻手轻脚地在院中转着,想找到一块牌匾看看,好辨明这是在何处。好不容易,在旁边的偏殿处看到一块牌匾,上写着——“贵无堂”。 “贵无……侯爷……公主……”他口中念叨着,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们真的如锦华所愿,来到了魏晋时代? 他正想回去告诉锦华,却听见几人一边说笑,一边快步走了过来。他赶紧向锦华躲着的树后跑去,想拉她躲藏起来。谁知到了才发现树下已经有一个男子站在锦华面前,一脸迷惑地盯着她。 锦华向高士袗投去无奈的眼神。 高士袗来到她身边,小声道:“你的愿望实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魏晋。” 第45章 访竹林(2):给粉面何郎做裁缝 孟锦华听到“魏晋”两个字,心中一阵惊喜,但看看眼前的窘境,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心愿是不是真的合适。 “你,你是何人……”男子衣衫不整,眼神迷离,身体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没睡醒。 “我……”锦华不知如何回答,高士袗道,“回先生,我们是府上刚找来的缝工。”他说着扯了一把锦华,想带她赶紧离开。 “缝工?”男子上下打量着锦华和士袗两人,“缝工到此处来做什么,这是侯爷府,今日大宴宾客,莫要乱闯!” “是,小民这便回去。”高士袗一听正中下怀,拉着锦华就走。 两人走到回廊转弯处,迎面又走来了几人,正是刚才高士袗看见的那几位。 “站住,你们是何人?”为首之人身旁的随从高声问道。 “回大人,小民二人是府上刚找来的缝工,一时路不熟,走错了院子,这就回去。”高士袗拉着锦华行礼道。 “缝工?这么快就到了?”随从有些纳闷,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的主子。 “既是缝工,便让他们进殿去吧,那里正有几位宾客有所需。”为首的男子看了看高士袗两人,神情随意地一摆手道,“快去吧,别挡着道,扫了我们的雅兴。”说完又打量了他二人一番,蹙眉道,“现下这些百姓,都穿得如此鄙陋么?我大魏国势鼎盛,百姓富足,怎么还有这种事……”说罢与身旁的几人谈笑而去。 “遵命。”高士袗见他不多盘问,心中一喜,这是他们穿越多次以来,遇到的最好蒙混的一关了,没想到此人连找来管家证实一下都不证实,就相信了他们。 刚才他偷偷打量此人,只见他身材高挑,面色白皙,容貌俊美,头上没有戴帽子,脚上踏着一双木屐,穿着宽大华丽的外衫,衣服和发髻都有些散乱,手中拿着一柄“麈(zhǔ)尾”,闲适地轻扇着。 高士袗知道麈尾是魏晋名士手中所拿的一种类似的扇子的器具,用来掸尘和驱赶蚊蝇,也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只有主人身份,或者是清流领袖才有资格在士人中使用麈尾。 想必这位美男子,就是这府上的那位侯爷了。高士袗边想边拉着锦华快步向宴会厅走去。锦华见他直奔宴会厅而去,扯了扯他道:“诶,你往那儿走干嘛,去了不知又会招惹什么麻烦,趁着现在没人注意,我们赶紧逃啊!” “逃?”高士袗无奈地笑道,“你还没搞明白吗,我们是逃不掉的。” “怎么逃不掉?我看这府里管理非常涣散,刚才那个主人的样子就很不靠谱,咱们趁机溜出去不就得了?” “然后呢?溜出去以后怎么办?”高士袗停下脚步,看着她。 “溜出去以后……找地方生活呗……”锦华一时茫然道。 “生活?难道一直在魏晋生活下去么?”高士袗笑着摇头,“你呀你,真不知道是聪明人还是小傻子!” “你才是傻子!”她瞪眼道。 “你忘了咱们之前和薛兄的猜测么?每次新月的凌晨,咱们用顶针缝衣裳,就会开启一次穿越。这一点今天已经得到了证实。而每次穿越回去,都是在画出一件《宝服鉴》中所缺失的图案时,便能够回去。既然我们穿越到了此处,必然和书中的服饰有所关联,我们只有留下来才能知道这次要补全的图案是什么,也才能顺利回去。” “原来如此……”锦华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对了,你刚才说这里是魏晋,是不是已经知道这府上的主人是谁了?” “这次你说对了,”他笑道,“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魏晋美男子何晏的府上,若我没猜错的话,刚才咱们遇见的那位便是。” “何晏?就是历史上那个擦粉化妆的美男子?”锦华吐了吐舌头。 “你不是心心念念要看魏晋的大帅哥么,这次可是心想事成,一来就让你见到了。”他打趣道。 “我想见的不是他这种,”锦华撇撇嘴,“一个大男人又擦粉又化妆的,实在是有点儿娘炮,欣赏不来!有句古语叫‘粉面何郎,行步顾影’,好像说的就是他吧?” “没想到你还知道这句话,不是说对历史不感兴趣么……” “咳,我只是对美男子这一块比较有研究而已。”她尴尬地一笑。 “看来这何晏不合孟姑娘的胃口?” “对,不是我的菜!对了,你是怎么猜出他是何晏的?” “我听到府里人又是侯爷又是公主的,何晏娶的是曹操之女金乡公主,被封为列侯,而且我在他府上的匾额上看见‘贵无堂’这几个字。何晏浮夸,崇尚虚无之风,所以就断定他的身份了。” “牛,有文化就是厉害!” “你近日这嘴是越发甜了,对我有所求么?” “要你保护我啊高老板!” “这还用说么。”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到了宴会厅门外,侍卫拦住他们道:“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新来的缝工,刚才在后院遇见侯爷,他让我们前来的。” “进去吧。”侍卫不再阻拦。 两人对视一眼,向内厅走去。 “这府上的把守真是太松散了,随便一说就能给我们放行。”锦华小声嘀咕。事情发展的顺利程度,超乎她的想象。 “可见这府上的主人是多么放浪形骸,疏于管理,从上到下都是一片奢靡溃散之风。” “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我理解的魏晋是洒脱飘逸的,而不是这种浮夸的样子,跟之前的大唐和大秦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你也别灰心,何晏府并不是魏晋风度的全貌,我想你说的那些飘逸之人不在这洛阳贵族的府邸里,而是在山野竹林。” 锦华点点头:“你说,贵族们开宴会,叫缝工来做什么?” “此事我也想不通,也从未在史书上见过相关记载,咱们还是见机行事吧!” 两人嘀咕着往前走,乐曲之声,人声渐渐清晰起来。两人一起迈入宴会厅,刚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46章 访竹林(3):传说中的“魏晋风度”? 只见宴会厅里悬挂着许多华美的帷帐,席上菜肴、酒盏、纸稿、衣衫、药丸散落一地。再看那些宾客们,有的在演奏着萧管古琴;有的在旁边轻声吟唱;有的解散了衣衫在厅中快步地行走着;有的左拥右抱,与佳人调笑取乐;有的则对着妆奁,在侍女随从的服侍下,不是对镜傅粉,就是不断地换着衣裳,搔首弄姿,顾影自怜。 厅中的所有人,好像都沉浸在一场虚幻的梦境里,对他们两人的出现毫无察觉,仍自放纵着,迷狂着。 锦华震惊不已:“我的妈呀,这场面也太香艳了吧……”她实在没想到能看见这样一幅画面,古装剧里奢靡荒淫的场景与她眼前的相比,简直是太单薄,太缺乏想象力了。 高士袗虽然颇有见识,但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有些难以入目,见锦华还在一脸好奇地看着,不由轻咳一声,蹙眉道:“非礼勿视,这些不堪入目的场面,身为女子,还是不要正视为好。” “又来这一套老古板,”锦华不满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现代社会的酒吧、迪厅里,比这夸张的事情多着呢,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我又不是裹小脚的女人,少拿那些封建观念来要求我!” 他不由心头火起:“这些放荡荒唐之相,有何好看的,你们现代不是有句话么,叫什么‘辣眼睛’。” 锦华被他逗乐了:“确实有些辣眼睛,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咱们在大唐和秦朝时见到的宴会,可不是这样的。大唐的宫廷宴会大气恢宏,秦朝宫廷也是庄严肃穆,怎么这里却是这种画风……” “魏晋的许多贵族,崇尚奢靡之风。石崇、王恺斗富,用昂贵的紫丝绸缎铺设了五十里屏障,就为了攀比炫富,看看谁家更有钱。荒唐的是,就连当时的晋武帝也觉得他们这样斗富有趣,把宫里两尺多高的红珊瑚赐给王恺去斗,结果被石崇当场砸碎了,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现在还是曹魏吧,他们也这么糜烂?” “若我没猜错,现在应是曹芳为帝的时期,司马懿马上就要发动高平陵事变,夺取大权了,可你看看这帮朝廷大臣,这些贵族子弟,竟然还在这里服散行乐,醉生梦死!”高士袗恨道。 “你说服散,是五石散么?”锦华又来了兴致。 “正是,五石散是一种可以让人燥热亢奋的药石,本来只是一种治病的中药,却被何晏拿来当做一种寻找刺激,追求升仙之感的药品,一旦服食过量就会令人浑身燥热,皮肤变得非常细腻,不能穿粗糙紧身的衣裳。服药之时,还要不停地快走,以发散药力,叫做‘行散’。”他指着一个散着外衫,正快步行走的男子道,“你看,他就是在行散。刚才我们遇见的何晏,想必也是服了五石散后,到院中行散的。” “原来魏晋飘飘欲仙的宽袍大袖,是这么个由来!”锦华叹气道,“好失望......” “你还没有见到真正的魏晋风度,绝不是表面上这么肤浅,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心驰神往了。”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方才侯爷说命你二人来伺候,怎么还愣在这里!”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对他们呵斥道。 “是,小民这就去。”高士袗赶忙一扯锦华,上前对宾客道:“诸位大人,我二人是府上的缝工,不知大人们有何吩咐。” “嗤!侯爷的府上,怎么来了这么两个衣着粗鄙的缝工,看来他该好好调教调教下人了!难不成,公主苛扣他的俸禄,让他没钱给下人做衣裳不成?哈哈哈!”一位正在对镜敷粉的贵族公子取笑道。 锦华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的衣裳只是简单素朴罢了,他们这副样子才真是见了鬼了! “小民初来府上,还未更换衣裳,大人们不要见笑。”高士袗说道。 “罢了,不计较,”另一个搔首弄姿的华贵公子,对高士袗招手,“你过来,帮我改一改衣带,总觉得何处别扭,不能衬托出本公子笔挺的身姿。” “是。”高士袗压住心头的厌恶,上前帮他调试着腰带。 “还有你,”傅粉的公子指着锦华道,“过来给本公子理一理发鬓。” “啊?哦……”锦华一脸蒙圈,但也不得不走上前去,拿起妆奁上的玉梳子,在他的发鬓上梳了几下,谁知一不小心揪掉了两根头发,公子儿“诶呦”一声,怒骂道:“哪儿来的蠢东西,竟然弄断本公子的发丝,真真该死!” 锦华拿着玉梳子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对,高士袗忙上前拉着她行礼道:“小妹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公子,是我疏于教导,还望公子恕罪!” “恕罪?你知道本公子花了多少心血,才保养了这一头青丝,她竟弄断两根,简直罪不容恕!”贵公子捂着头皮,恼恨地道,“来人啊!” 我的天,锦华心想,这个纨绔子弟简直和胡亥有一拼,不就是弄掉他两根头发么,至于这么大发雷霆? “小妹不会梳头,公子消消气,我来给公子梳吧!”高士袗忙道。 “你?”贵公子用一双桃花眼瞅了高士袗两眼,嘴角一笑,“虽然穿得寒酸,但模样倒还不错,伸出手来我看看。” 高士袗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意,伸出手在他面前。 “嗯,不错,还算白净细长,不算辱没了我的青丝。就给你一次机会,若再梳断了,可不饶你!”他说着,用挑逗的眼神瞪了高士袗一眼。 高士袗差点没忍住,一口吐出来。他运了运气,起身拿过玉梳子,小心翼翼地给这位公子梳理着头发。锦华见他为了自己,竟然肯豁出男子的尊严,给这放荡公子随意拿捏,心里对他一阵感激。 可惜,天公不作美。 旁边不知哪位正在行散的公子哥,摇摇晃晃地从高士袗身边走过,狠狠撞到了他的胳膊,害得他手一抖,又揪掉了几根头发。 贵公子尖叫一声,捂着头皮一转身道:“你是不是,想试试本公子的手段?” 第47章 访竹林(4):险些失身 贵公子一双桃花眼盯着高士袗,邪魅一笑:“本公子方才说了,再梳断了,可要受罚的。”他放开头发,一头青丝披满后背,伸手捏了捏高士袗的下巴,“想不想知道,本公子怎么罚你?” 不会吧!一旁的锦华被贵公子的举动惊得咽了咽唾沫,这架势她可从来没见过,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难道后人所说的魏晋喜好男风是真的? 高士袗被他如此一捏,厌恶地别过脸去,却又不能发作,只得暗暗地攥拳隐忍。 “李公子,你不会看上这个缝工了吧!”旁边的公子哥儿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道。 “来人,”李公子不理会他们,吩咐随从道,“把刚才服剩下的药散拿来!” 随从很快便捧着药散上前,高士袗低头一看,心中一凉,这药散正是五石散。 “你二人今日梳断了本公子的头发,着实可恶,”他说着伸手抓起一把药散,托在高士袗的唇边,“不过,若你肯服下此药,并顺从我的心意,便可考虑饶了你们……” 本以为这次穿越会比之前容易许多,原来真正的难关在这里。高士袗在心中嘲笑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他紧闭着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你们知不知道,五石散是一种毒药,吃多了是会死人的!”锦华实在看不下去,大声说道。 她话音刚落,场上立刻安静下来,连弹琴吹箫的也都停了下来,所有人一齐看向她,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那个……我说的都是真的,五石散真的是一种毒药,你们的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都是毒药产生的幻觉而已!”见他们都看着自己,锦华索性把真相都说出来,万一他们相信了自己,也算是治病救人了。 场上又安静了几秒钟,随即爆发出满堂的哄笑。 “哈哈哈哈,这丫头定是疯了!” “五石散乃是仙药,服用之后不但强身健体,而且能使肌骨轻盈,皮肤变得吹弹可破,若修炼得法,说不定还可以羽化成仙呢,怎会是毒药!” “是啊,这丫头身份低微,从未尝过此物,哪儿能知道仙药的好处?” 席上众人纷纷说道,都对锦华的话嗤之以鼻。 “你这小妹还挺有趣,五石散分明是仙药无疑,否则侯爷又怎会特意命人炼制呢?”李公子把药又向高士袗唇边送了送:“吃下去,包你欲仙欲死。” 高士袗已经忍无可忍,暗暗摸上藏在内衫里的佩刀,伺机出手。 见他双唇紧闭,李公子脸色阴沉起来,招呼随从道:“来,给他喂进去!” “是。”几个随从上前按住高士袗,就要给他强行喂药。锦华见势不妙,也不管什么古代的等级、礼数,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上前去扯随从的手:“你们放开,不能给他喂毒药!” 随从哪里理会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起来,再闹的话,拖出去打死!” 高士袗见此情形,知道不能再忍,攥紧佩刀就要打算跟他们拼死一搏,就在此时,厅外传来一个声音:“出了何事,怎得乱作一团?” 众人看去,只见何晏摇着麈尾,悠然地走进来。身旁还跟着刚才那几人。 “侯爷,贵府上的缝工粗手粗脚,弄断了本公子的头发,本公子教训一下,他们非但口出狂言还动手抵抗,是不是太过无礼了?” “竟有此事?”何晏扫了高士袗和锦华一眼,笑道,“既然他们得罪了李公子,本侯自无包庇之理,拖出去打死便是。”说着对身旁的随从一挥手,“拖下去,别扫了宾客们的雅兴!” 随从上前去拖拽高士袗和锦华二人,那位李公子盯着高士袗,一脸的不甘之色。 “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一代名士,位列三玄之首(三玄:何晏、王弼、夏侯玄,三位被后世称为“正始名士”,并称“三玄”)的何侯爷,竟然错将毒药当做仙药来服用,实在可悲可笑!” 高士袗见何晏来了,心想是个机会,于是边笑边高声道。因为他知道,席上的这些浪荡公子皆是酒肉之辈,而何晏即便再是浮夸做作,但身为曹操养子的他,自小饱读诗书,绝非那些纨绔子弟可比。他这么说,是想引起何晏的注意,为他和锦华换取一线生机。 果然,何晏听他又是大笑又是质疑自己所推崇的仙药,立刻被勾起了兴趣,一挥麈尾道,“慢着,把他们带过来。” 随从又将高士袗和锦华重新押了回来,按倒在何晏面前。 “你方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何晏看着高士袗道。 “小民说,侯爷错把毒药当做仙药,可悲可叹。” “你倒说说看,这五石散如何是毒药?” “五石散不过是一种温补驱寒的药材,但服食过量便会令人火气内灼,肌肤溃烂,精神萎靡,长年服食必会被此药所害,中毒而亡!” “笑话,此药乃是从汉武帝时的神仙方士处所传来,岂会有假?”何晏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侯爷博览群书,岂不知西汉时的名医淳于意曾记载,有人因服食五石散而生疮,自此便可知五石散实乃毒物。” 何晏摇着麈尾的手顿了一顿:“此事不足以为证,你的话说完了么?” 高士袗也知道想劝说这位笃信神仙方术的人实在不容易,脑中飞速想着对策:“不知侯爷可否读过当世大才子嵇康所写的那篇《养生论》?” 何晏听到“嵇康”两个字,嗤笑一声道:“此人乃是本侯夫人内侄女的夫婿,狂妄小儿,以为会做几篇文章便了不得了,他所写的那些文章本侯根本没兴趣看。” “那篇《养生论》已经是洛阳学子争相诵读传抄的经典,侯爷如此喜爱求仙之道,岂能不看?” “没想到你一个缝工,还识得几个字。不过本侯对其人其文都不感兴趣,你的话并未打动本侯,救不了你们的命,”他手一挥,“拖下去吧!” 随从上前又要去拖高士袗和孟锦华,此时一直在何晏身后的一位年轻公子道:“侯爷,且慢。” 第48章 访竹林(5):虎口脱险 “士季,你有何话要说?”何晏看向身后的年轻公子。 高士袗听见这个名字,不由心中一跳,抬眼看去。 只见面前之人容貌英俊,身姿风流,头戴幅巾(由细绢制成,用来包住头发,魏晋名士多戴这种头巾),身着一件宽大的赭色对襟罗衫,袖口处敞开,没有袖端,宽大飘逸地垂在身前。 他眼神中并没有迷幻之色,举止也没有放浪之态,而是十分清醒冷静地站在何晏身侧,显然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服食五石散。 此人就是大书法家钟繇最小的儿子,此时担任中书侍郎的钟会,字士季。 高士袗心中暗叹,这钟会不愧为司马昭的得力干将,竟然能不着痕迹地混在曹家核心人物的何晏身边,而且还能保持自己的风格,不与其他人一起食散作乐,也没有受到何晏的责怪,足见其手段之高明。 “侯爷,此人虽有过错,但念在他还识得几个字,所犯过错也属无心之失,便饶过他这一遭,命他在府上加倍做工,以偿过失,岂不是更好么?”钟会出言劝说道。 “一个缝工,本侯府上多的是……”何晏哼了一声,但也不想拂了钟会的面子,便道,“罢了,既然你说情,便饶过他们这一遭,”他一挥麈尾,命手下放开了高士袗和孟锦华,随后道,“你二人要好好在府上做工,以后不得再进入宴会厅,若再惹是生非,当即打死!” “多谢侯爷,多谢公子。”高士袗忙拉着锦华叩谢。 “下去吧!”何晏喝退他二人,继续和厅中的众人谈笑起来。 那位李公子抚摸着自己的长发,看着高士袗和锦华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出了宴会厅,锦华小声问高士袗:“刚才那个给咱们说情的人是谁?” “他可是个魏晋不得不提的大人物啊!”高士袗感叹道,“他就是司马昭的心腹,人称‘小张良’的钟会。” “那他怎么出现在何晏府上,我虽然不懂历史,但也知道司马家和曹家是政敌吧。” “这就是钟会的高明之处了,不过现在司马懿还没有夺权,所以矛盾还没有显示出来。再说你看何晏那一屋子的人,有一个关心国家大事的么?过不了多久何晏的人头就要搬家了,他还在那里醉生梦死!” 锦华惊讶道:“你是说,钟会是司马昭派来的卧底?” “有这一层意思。司马家一直隐藏实力,暗中掌握着朝臣的动向。你看今天满屋之人,都是高官贵胄和他们的子弟,一个个糜烂成那副德行,只有钟会一人独醒,可见此人城府有多深。” “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有点儿害怕了,万一过几天何晏被抓起来,那咱们不也得跟着倒霉吗?你们古代不是动不动就满门抄斩吗,咱们不如赶紧逃吧!” 高士袗点头:“你说的确实在理……”他看向四周,“不如趁四下无人,赶紧出府。” 他话音未了,身后突然闪出几人,一把将他按在地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想逃,没那么容易……”刚才那位李公子慢慢踱到他身前,“以为这么轻易就能逃过本公子的手掌心么?” “侯爷方才说了,让我们将功赎罪,公子为何还要纠缠?”高士袗一边说着,一边对一旁的锦华暗使眼色,叫她快跑。 锦华会意,轻手轻脚地逃出了众人的视线。 “侯爷不过是卖个人情给钟会,你以为他真的理会你们这种草民的死活么?”李公子冷笑道,“他现在快活还来不及呢,也就只有本公子心里还惦记着你……” “你要干什么?” “来人,把他捆上,带到本公子的马车上!” “是,”随从把高士袗牢牢捆住,往府外的车架押去。 高士袗确定锦华已经跑掉了,心想反正自己一人,到时候拼着一死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他被扔到车厢里,没多久马车便驾驶起来,向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走了没多久,只觉得马车突然刹住,响起人在车前说话的声音。又过了片刻,他被人从车上带了下来,解开捆绑,带到车架前。 “今日便宜你了,”李公子看着他咬牙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过去吧!”说着把他推到一人面前。 高士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头一看,面前站着钟会,而在钟会身后站着的竟然是锦华。他对锦华笑了笑,让她不要担心。 锦华双眼红肿着,一定是刚才为了救他,用尽了全力去求钟会。 “多谢,再会。”钟会对李公子拱拱手,显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径自回到了自己的车架上。 高士袗和锦华跟在车架后面走着,回头望望,李公子的马车已经走远。 “你没事吧?”锦华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没事,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我怎样。”他温柔地看着锦华,“这次可要谢谢你了,把我从虎口里给救了出来,不然我可就晚节不保了!” “你还有心思说笑,刚才真的急死我了!”锦华红着眼道,“什么魏晋风流嘛,明明是下流,简直是个脏臭不堪的粪坑、狼窝!” “也别这么说,不是还有钟会呢么。”他笑着帮她擦了擦眼泪。 “我知道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比那些纨绔子弟要好些罢了。” “人家帮了你,你也不说人家的好话,”他摇头笑道,“对了,你刚才是怎么说动他帮忙的?” “我也是有点历史知识的好不好,你以为我真是个只知道看帅哥的花痴么……”她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钟会曾经是魏晋名士嵇康的迷弟,刚才你不是在何晏面前提到嵇康的《养生论》么,我发现你说起嵇康时,钟会的双眼闪了一下,我想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开口为咱们俩求情的。” “不错,学会察言观色,琢磨人的心思了。” “这么多次死里逃生,我也得增加点儿求生技能不是么,总不能每次都等着你救我吧!”她说着又一阵后怕,“万一你真被那个浪荡公子给……我可要哭死了……” “怎么,担心我了?”他瞅着她,坏笑道。 “我是怕你咬舌自尽,以后没人给我做衣服!”她瞪了他一眼,“我刚才逃了以后,准备去宴会厅里找钟会,没想到他正巧从里面出来,准备回府。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他就带着我赶过来了。” “以钟会的精明,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帮忙吧。” “你说得很对,我对他撒了个谎……”锦华挠头道。 “什么谎?” “我对他说咱们俩曾给嵇康做过缝工,阴差阳错才到了何晏府上,回头还要回去的。” “哈哈,这个谎不错!亏你想得出来。”他大笑道。 “嘘,小声点儿,别被他的随从听到。”锦华说着看了看四周,“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啊,他不会又把我们送回何晏府吧。” 高士袗也向周围的环境看去,此时天边已经开始发亮,四周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他看了一会儿道:“回何晏府应该往城里走,可我看他这是要出洛阳城……” “出城?会去哪儿呢?” 高士袗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了。” 第49章 访竹林(6):跟着钟会去追星 “不如我们偷偷溜走吧。”孟锦华说道,她实在是被那些放荡公子给吓出心理阴影来了,早知道魏晋是这样的,说什么也不想来! “别急,再跟着看看,或许能找到我们要做的衣裳的线索,”高士袗道,“毕竟钟会不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小鬼儿,不会草菅人命的。” “也对,阎王好过,小鬼儿难缠。”她同意道,“这几次穿越我也看出来了,大人物一般都还可以沟通,不会刁难我等小民,反而是他们身边的奴才们,个个都相当难对付。” “不错,越来越有心得了。”他赞许道。 “既然要不停地穿越,那还不如把这一次次的经历都当作一种学习,来都来了,不收获些什么怎么对得起自己遭的罪。” “嗯,吾心甚慰。” “你说这钟会要去哪儿呢?” 高士袗看着面前逐渐显现出的远山竹林,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可能很快就要见识到真正的‘魏晋风度’了。” “是么,你可别再给我希望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已经被这个词给恶心到了。”她吐了吐舌头。 “你之前见到的,不过是魏晋奢靡昏聩的一面,还有光风霁月的一面,就在这片城郊竹林里。” “钟会不会是带着我们去见他的偶像嵇康吧?!”锦华双眼一闪道。 “很有可能,你方才说咱们曾在嵇康府上做缝工,他或许便想借着把我们送回嵇府的机会去拜见嵇康。” “没想到古人追起星来,行动力也这么强大,随时都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钟会不愧为嵇康的迷弟啊~”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他此刻是嵇康的迷弟不假,过不了几年就会对嵇康粉转黑,最终想方设法害死了嵇康。” “这段历史我知道,”锦华唏嘘道,“嵇康总是对钟会爱答不理的,把钟会刺激的心理扭曲,粉转黑了。看来古往今来,理智追星都是非常重要的!否则严重起来,就会酿成悲剧!” “是啊,你们现代社会,因为追星引发的悲剧可不少,必须要戒断才行!”高士袗取笑她道,“不得不说,你对帅哥的事迹确实比一般历史更有研究。” “你少取笑我!” 两人小声说笑着,突然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只见钟会的随从在询问一个背着柴火的樵夫,樵夫对着山中的竹林比划着,像是在指路。 “樵夫所指的方向,就是嵇康居住的地方吗?”锦华问道。 “想必就是。历史上曾记载,有一位樵夫到山中砍柴,见到嵇康在山间行走,被他的仙人之姿所倾倒,以为他是神仙下凡,立刻跪下来磕头,求他保佑。” “哈哈,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我知道李白自称谪仙人,但也从未听说有人曾把他误认作神仙的。我实在越来越好奇,咱们这次要有怎样的奇遇,会补全怎样的画卷了。” 两人说话时,队伍再一次前行起来,渐渐向竹林深处进发。走了没多久,众人在一座院落前停了下来。高士袗和锦华伸着脖子望去,只见这座院落依山傍水,四周竹林环绕,院子用篱笆围栏圈住,正中央有一株大柳树,柳树边有一弯流水,是从山泉中引流下来。 见此情景,两人一起点了点头,没错,和史书上记载的果然相差不多,此处应该就是嵇康在洛阳城郊的隐居之地了。这样想着,两人都不由激动起来。 正准备凑上前去观看,却发现钟会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车前仔细地理了理头上的幅巾,随后正了正衣冠,准备命人上前敲门,却又犹疑不决起来,神色不安地在院门前来回踱起步来。 “没错,是这样的,”锦华点点头,“看来钟会和普通人一样,要见偶像时都是这么一副紧张无措的样子。” 高士袗笑道:“看他方才在何晏身边,那样一副城府深沉,冷静稳重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他也有如此忐忑不安的一面。” “还不上前敲门啊,都快急死我了!”锦华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自己跑上前去敲门,替磨磨唧唧的钟会做了这个决定。 “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高士袗拉住她的手,“万一钟会和嵇康有了不一样的见面,改变了历史进程可就坏了!” “如果我这次帮钟会顺利见到了嵇康,他们两人相谈甚欢,结为好友,那么岂不是救了嵇康,他以后就不会被钟会所害,想想都令人兴奋!”锦华越说越激动起来,“之前穿越的那两次,咱们都严守本分,没有改变历史进程,就这一次,让我上去帮钟会一把,让他在偶像面前了解了心愿,也救了嵇康一命,这样不好么?如果一定要在历史上救一个人,我只想救他!” 高士袗死死拉住她,不让她往前一步。 就在此时,从屋内突然走出了一个小童子,随即篱笆院门被打开了。 锦华和高士袗睁大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大声喘气。钟会更是停住了脚步,站直了身子,紧张地盯着那个小童子。 小童子从篱笆院门中走出,打量着钟会等人,问道:“敢问先生是何人,到此来有何贵干?” 钟会咽了咽唾沫,极为优雅礼貌地回道:“在下中书侍郎钟会,前来拜见嵇先生。” “你找我家先生何事?” “在下新撰了一篇品评人物的文章《四本论》,欲求嵇先生拨冗阅读,赐教一二。” “哦,我家先生此时正忙,你们还是先回吧!”小童子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要进到篱笆门中。 “等等,在下诚恳前来,且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必见了嵇先生之后方能甘心而回。” “这……”小童子面露犹豫之色,正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屋中踱了出来,问小童子道:“童儿,外面何人,如此聒噪?”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位当朝首屈一指的清流领袖,音乐家、大才子、曹操后人长乐亭主的夫婿,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之首“嵇康”,却都同时被眼前的人闪瞎了眼睛,震惊得无以言表。 只见这位大才子面容白净如雪,身材窈窕柔媚,头上戴着一顶女子所戴的绣帽,肩上披着华美艳丽的半袖衫,脸上画着比何晏还要浓重一倍的妆,一开口是比方才那位李公子还要娇媚的声音,对众人道:“在下便是嵇康,嵇叔夜,未知哪位公子要见我?” 要不是高士袗牢牢扶着,锦华差点原地栽倒。 乖乖,这真的是嵇康吗?从没听说过他是个阴柔的女装大佬啊!!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他们要找李逵,结果遇到李鬼了~~~ 第50章 访竹林(7): 嵇康不是病娇的女装大佬! “天啊,快点戳瞎我的双眼,我受不了啦!”孟锦华扶着高士袗道,“如果历史上的嵇康的真容是这个样子,我宁愿立刻自戳双眼,也接受不了这种打击!” 高士袗看着那位自称嵇康的人,也是一头雾水:“不可能吧,史书的记载难道与现实的差距如此之大?不是说他‘萧萧肃肃’‘土木形骸’吗?明明应该是个英俊阳刚,洒脱健朗的男子,怎么会是这副阴柔模样?你先别急着哀嚎,看看下面怎么发展再说。” 深受打击的并不只有孟锦华一人,钟会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心中偶像,梦中仙人竟然这副娘炮模样,也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往后踉跄了两步,幸亏被身边的随从扶住,否则他也得栽倒在地。 “你、你是嵇康?”钟会缓过一口气,声音颤抖地问。 “正是,你是何人,找我何事?”“嵇康”拨了拨鬓边的发丝,柔声道。 钟会一把捂住心口,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再问一遍,你就是那个会弹绝世琴曲《广陵散》,写了风靡天下的《养生论》,会打铁,娶了曹魏亭主的竹林清流嵇康……?” “正是。”“嵇康”点点头,“如何,与你在洛阳听闻的是否一致?” 钟会咽了咽唾沫,缓慢地摇着头:“在、在下从未听闻嵇先生喜爱涂脂抹粉,穿着女子服饰。”他说着指了指此人头上的绣帽和肩头的半臂锦。 “你们洛阳的王公贵族,富家子弟不是很多人都喜欢穿女装么?就连当初先帝(魏明帝曹叡)在世时,也有过这种打扮,你既是当朝的中书侍郎,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嵇康”说着扭了扭腰,摆弄着华美的衣衫,“我这身打扮,还是从先帝的装扮中得来的灵感呢~” 锦华小声问高士袗:“咱们昨晚在何晏的府上,确实见到了几个穿着类似女装的公子哥,可是这位‘嵇康’说的就连魏明帝也穿女装,这是真的么?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高士袗看着她一脸崩溃的样子,笑道:“史书中确实有记载,魏明帝有穿女装的癖好。一次他穿着一身女装,就和此人这身差不多,去见大臣杨阜,被杨阜讥讽了一番,问他所穿的是哪门子礼服,并劝谏他不要再穿这种荒唐的服饰,以免被天人耻笑。” “我的天,怪不得何晏府上那么多阴柔娘炮,原来是从曹叡这儿学的啊!他穿的那种半臂锦,好像和唐朝时期女子所穿的很像,不会是从魏晋时就已经有了吧?” “你猜得不无道理,”高士袗点头道,“后世有人猜测,魏明帝所穿的半臂锦有可能是咱们在唐代见到的半臂锦。这种女装在隋朝时期逐渐流行,到了唐朝则风靡起来。” “没想到咱们还见到了半臂锦在魏晋的前身,算不算是一种机缘呢?”锦华说着吐了吐舌头,“不过我宁愿这辈子也不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太毁三观了!” 锦华这边吐槽着,钟会那边也深受着三观尽毁的冲击。他命随从取来蒲团小垫,坐在上面喘了几口气,喝了几口茶,继续问道:“听闻先生是弹琴高手,是否可为在下抚琴一曲?” “看你风尘仆仆,远道而来,又岂能不让你听了琴再去呢~”“嵇康”对小童子道,“童儿,去取我的琴来。” “是,先生。”小童子忙去取了琴和蒲团来。 “嵇康”盘膝在蒲团上坐下来,把琴抱在膝上,刚抬起手,又对小童子吩咐道:“童儿,焚香来。” 小童子答应一声,又取来了莲花香插和沉香柱,搬来一个小矮几,把香插放在上面点燃,随后道:“先生,请弹琴。” “去吧,”“嵇康”挥退小童子,再一次把手放在琴上,翘着兰花指,柔媚地问钟会道:“公子想听哪一曲?” 钟会压住胸口的阵阵恶寒,指了指“嵇康”的手:“拿、拿反了……” “反了?”“嵇康”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什么反了?” “琴、拿、反、了!”钟会咬牙说罢,再也忍无可忍,起身将“嵇康”身旁的小矮几狠狠一推,上面的莲花香插顿时摔得粉碎,点燃的沉香木也蔫儿了。 “你,你究竟是何人!”钟会浑身发抖,指着面前之人,吼道,“胆敢假冒嵇康,如此辱没他的风度人品,究竟是何人指使,究竟意欲何为!!” “嵇康”被他的一番大闹吓得花容失色,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细声细语、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我哪里惹到了公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你为何如此辱没他,他和你有仇吗?”钟会恼怒道。 “辱没?”“嵇康”突然神色一凛,收住了娇喘吁吁的姿态,伸手一指众人,面容冷冷地道,“你们尘世中人,那些王公贵族,富豪名流,不是许多人都爱此阴柔病弱的男风么?那些崇尚阴柔之风的男子,哪里还有一点男儿应有的顶天立地,阳刚健朗的英气?在许多世人心中,甚至千秋万代的后世人中,难道没有人嵇康也和何晏府上那些肮脏糜烂的纨绔子弟,想象成一个样子么?难道你敢说没有吗?!” 钟会被他问得一时答不上来,向后退去:“你、你不是嵇康?” 男子伸手扯下身上的半臂锦,狠狠丢在地上,恢复了正常的男子声音道:“我哪里敢与嵇先生相提并论,不过是在此假充他,以泄愤怒罢了。” “原来如此!”钟会听罢,长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锦华也跟着舒了一口气,放心道:“吓死宝宝了,还好不是他!” 高士袗看着这出闹剧,早已乐不可支:“我就知道此人不是嵇康,不过是在此假扮他,表达嵇康一直以来被世人所误解的愤懑罢了。” 锦华点点头:“他说得确实不假,在我们现代社会里,许多人都误以为嵇康是一个像何晏那样又阴柔又病娇又娘炮的小白脸,他刚才的表现虽然夸张,但是想想昨夜何晏府上的那群人,那个急色攻心的李公子,又和他所表演的样子有什么两样呢……” 高士袗摇头叹道:“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曾说: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古书又云: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又说他‘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这里面描绘的,明明是一个风姿朗逸,充满男子阳刚英气之人,会被世人如此误解,实在是他的悲哀啊!” “是啊,我都想替他大哭一场!”锦华吐完槽,又疑惑道,“既然这人不是嵇康,那他又是谁呢?” 第51章 访竹林(8):孤馆遇“神” “既然你不是嵇康,那你究竟是谁?”钟会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在下乃嵇先生的弟子,赵至。”赵至取下头上的绣帽,拾起扔在地上的半臂锦,恢复了自然的状态,是一个年轻俊朗的少年郎。他对钟会施礼道:“家师入山云游已好几日,今日不在家中,方才多有得罪。” 钟会回礼道:“无妨,你方才所说的,恰是我心中所想。纵然当世之人皆以阴柔的男风为美,嵇先生也绝不会同流合污的。你方才一番演绎,惟妙惟肖,不愧为先生的高足,钟某佩服!” “不敢当。” “不知嵇先生何时归家?” “多则一个月,少则三五天,我也不能确知。”赵至又施了一礼,随后礼貌地看着钟会,并无继续交谈的意思。 钟会相当识趣地道:“今日叨扰了,待先生回来后,烦劳将钟某拜访求见之事转告。” “在下自当转告。”赵至说罢,做了个送客的动作,抱着琴转身进屋而去。小童子上前把刚才钟会弄翻的小矮几、莲花香插等收拾起来,随后关上了篱笆围栏。 钟会看着房门再次紧闭,心中怅然若失。 “果然够高冷,”孟锦华对高士袗嘀咕道,“嵇康的徒弟都这么高冷,真不知道他本人会是怎样清冷的感觉了……” “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曾说,‘与嵇康居二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虽然有些夸张,但足见嵇康超凡脱俗的气质。”高士袗道。 “这样一个人,和阴柔、病娇实在沾不上边。” 两人说着,见钟会又坐上了马车,队伍调转头开始行进。 “他不会要回洛阳城吧?” “不知道,毕竟嵇康不知何时回来,朝中事务繁忙,钟会也许不会留在此处干等。” “那我们怎么办,还要跟着他回去么?”锦华犹豫起来。 “我以为还是跟着他为好,毕竟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无处容身,况且也还没找到衣裳的线索。” “你不怕回到洛阳再遇上那位李公子?”锦华看着他坏笑道,“洛阳城里可都是一群如狼似虎的纨绔子弟。” “你是想留在这里见嵇康吧,”高士袗见她调侃自己,反唇相讥道,“可惜他不食人间烟火,不会在意我等俗人的。” 锦华眼看着一行人离竹林越来越远,正在着急,却见钟会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随从上前聆听他的命令,之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荒郊孤馆,吩咐众人在那附近就地扎起临时营帐。 “你的心愿达成了,钟会要在这里小住几日,等嵇康回来。”高士袗道。 “迷弟就是迷弟,见不到偶像绝不回去。”锦华唏嘘道。 “真没想到钟会对嵇康如此痴迷……” “所以伤害起来,下手才会那么狠毒吧。” 两人说着,也上前帮忙扎起营帐来。直到入夜,营帐终于扎好了,他们和一些随从被分配到了一个小帐篷里。两人自从来到魏晋,还没有合过眼,所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锦华迷迷糊糊之中听到远处传来微弱的琴声,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下子清醒起来。上次她在唐朝时,晚上听见乐声,就遇见了太平公主,这次会不会被她遇见嵇康吧? 她爬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营帐,借着月光向琴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绕过钟会所住的营帐,她找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就在那座孤馆后的凉亭之中。她蹑手蹑脚地一步步靠近凉亭,琴声越来越近,月光勾勒出一个朦胧的人影。 难道真的让她撞到了嵇康?她压住心头的狂跳,睁大眼睛看向那个月下弹琴的人。 那人穿了一身极为普通的粗布衣裳,上面歪歪扭扭打着好几个补丁,头上戴了一顶斗笠,怎么看都和白天所见到的那个樵夫的装扮差不多,或许就是那个樵夫也说不定。 什么嘛,激动了半天,竟然是个樵夫在弹琴! 她心里凉了大半截,这个倒霉的魏晋,全是名不副实,故弄玄虚的花招子,来了这么两天,每天都是惊吓和打击!她一阵心灰意冷,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那个樵夫开口道:“姑娘要走,是我的琴声不好听么?” 她停住脚,转身尴尬道:“哈哈,那个,不是不好听,是怕打扰你弹琴。” “你是见我一身破衣烂衫,便觉得琴声也索然无味了么?” “没、没有……”锦华挠挠头,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没错。一开始,她以为是嵇康在弹琴,就觉得琴声十分悠扬,令人飘飘欲仙,可当她发现弹琴的不过是个樵夫,顿时对琴声没了丝毫兴趣。 “姑娘不必隐瞒。可见世人爱琴大多是叶公好龙,追求虚无缥缈之物罢了,并非真的懂得这琴中之趣。” 这个樵夫说话,还真有点儿哲理。锦华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走上前坐在樵夫的对面:“都说弹琴是文人雅士的爱好,士无故不撤琴瑟。你一个樵夫怎么也弹琴?” “这又是姑娘的偏见了,只要懂得琴中的意趣,无论何人都可以弹琴。若是不懂,即便日日弹琴,也不过是个会弹琴的傀儡,供人取乐罢了。” “有道理……你的琴是跟谁学的?” “住在那边,有篱笆围栏的那户主人。” “你是说嵇康教的你弹琴?”锦华惊讶道。 “对,就是那位先生。” 锦华顿时又觉得这琴声比刚才悦耳了好几倍,果然如这樵夫所说,人看待世间万物归根结底是个心态问题:“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孤馆遇神》。” 她听到这个名字,想想身处的环境,觉得浑身有些发凉。正在这时,身后有人举着灯笼走了过来,是钟会的随从。他对着樵夫和锦华呵斥道:“这么晚了,谁在此处乱弹琴,打扰了我家大人歇息!” 待他看清楚弹琴的是一个樵夫,便上前指着樵夫道:“一个樵夫弹的什么琴,快走快走,别让我打你!” “官爷勿恼,我这就走。”樵夫抱琴起身,慢悠悠地走出了孤馆。 锦华盯着他的背影,健朗笔挺,姿态十分洒脱悠然,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他是…… 第52章 访竹林(9):传说中的魏晋大袖衫? 难道这樵夫就是大名鼎鼎的嵇康? 孟锦华望着樵夫的背影,正想追上去询问,钟会的随从见他走得很慢,上前驱赶道:“快走,磨磨蹭蹭的,若是吵着我家大人,要你好看!” 樵夫被他驱赶得只得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锦华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狼狈相,又觉得实在缺少名士风度,想必是自己想错了。她沮丧地回到营帐,见高士袗根本没睡,在帐外等着她。 “听偶像弹琴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 “能让锦华大小姐半夜爬起来的,都不是凡人。” “可惜我白激动了,弹琴的只是个樵夫。”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高士袗却道:“仅凭这些还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嵇康,且待明日再看吧。” “没想到这次穿越竟像猜迷一样,整天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锦华撇嘴道,“你们古人都这么喜欢故弄玄虚么?” “许多事情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对了,薛兄给你的那个仪器,拿出来看看,或许有用。” 锦华一拍脑袋:“把这事儿给忘光了!”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牵牛星”,按照说明书摆弄了半天,毫无反应,“什么破仪器,一点儿用也没有!” “既然此物毫无反应,想必咱们还没有找到真正要完成的事情。” “哎!真令人发愁!” 两人说着,天色渐渐发亮。钟会早早起身,命人到嵇康的居所附近打探,只要见人到来,就速速来报。一直等到晌午,随从一溜小跑着来禀告钟会,说看见两人一起谈笑着进了篱笆围栏,想必是嵇康回来了。 钟会听了大喜,慌忙整理好衣冠,率领着随从前去拜见。锦华和士袗也跟随前往。才刚靠近篱笆围栏,就听见里面传来弹琴说笑之声。 “看来这回是遇见正主了!”锦华满脸兴奋地道。 钟会命随从上前扣门,不一会儿,昨天那个小童子出来开门,看见又是他们,便将一行人请进院中,自己进屋禀告。没多久,房门打开了,小童子礼貌地将钟会一人请进了房中,其他人全部拒之门外。 “不行,我得去看看!”锦华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忍不住道。 “别鲁莽行事,又招惹麻烦!”高士袗伸手扯住她。 “咱们惹的麻烦还少么,来都来了,不见见他的真容怎么行呢?”她挣脱他的手,来到窗前,从破洞的窗户纸向屋里看去。高士袗还想拉她,谁知一眨眼的功夫,身边的所有人都和锦华一样,趴在窗户上向屋子里张望,里里外外围了一圈。 “乖乖,这嵇康的魅力也太大了!”他感叹一句,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和锦华一起向屋子里看去。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朴,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具之外,正中央只有一张旧席,上面除了几个蒲团,一张矮几,上面摆着茶果、熏香之外,别无他物。 席上的正中央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正在悠然地抚琴,另一人一边用酒葫芦喝着酒,一边神情自得地聆听着。钟会紧张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开口说话。 高士袗仔细地看向两人身上所穿着的服饰。只见弹琴之人头上戴着黑色的幅巾,身穿白色衣衫,对襟无纽扣,衣襟敞开,中间用襟带相连,前胸微微坦露出来。衣衫和袖子都十分宽大,袖口处与洛阳城中的士人所穿的一样,没有袖端,而是飘逸地敞开着,随着弹琴的动作,显示出灵动洒脱的美感。 再向旁边的人看去,只见他的头上并没有戴头巾,也不像成年男子那样束发,而是在头上梳着和小童子一样的丱(guàn)角髻。上身穿着翻领直袖的衣衫,前胸敞开,露出里面贴身穿着的裲裆(一种像背心一样的服装)。下身则穿着一条大口裤,脚上没有穿鞋,正一边翘着二郎腿晃悠着脚丫子,一边仰头饮酒,神情怡然自得。 “这两个人,哪个是嵇康?”锦华小声问高士袗。 他又打量两人容貌,弹琴之人二十多岁年纪,面容清秀,身材适中,而喝酒的那个则三、四十岁上下,身材瘦小干枯,相貌奇特。他想了想,对锦华道:“据我猜测,喝酒的那个应该是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拿着酒葫芦豪饮的样子,都与史书记载吻合。而弹琴的那个……” “他就是嵇康么?” 高士袗摇摇头:“尚不能确定……” “他在弹琴,难道不能说明他就是嵇康么?” “竹林七贤中会弹琴的不止嵇康一人,阮籍也是弹琴高手。而且古代的名士很多都会弹琴,这一点说明不了问题。” “好吧……”锦华有点儿失望,“那个刘伶,长得像个大叔的样子,怎么打扮得像个小童子,看起来好奇怪啊!” “这你就不懂了,他就是用这种穿着打扮,来表达自己追求天然,返璞归真的态度。想想咱们在洛阳城中所见到的权贵们,衣着华丽,涂脂抹粉,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种矫揉造作之感,而咱们眼前的这位刘伶,虽然一把年纪,却还保留着赤子般的天真洒脱,不执著于外在的修饰,这不正是他的宝贵之处么?” “嗯……”锦华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儿理解了。他的样子虽然看起来违背习俗,放诞不羁,但却让人感到亲切自然。就好像我们现代,有的人热衷于追求名牌服饰和奢侈品,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地位和富有,而有的人虽然衣着朴素,甚至看起来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却有着丰富的精神世界,不会为了追求物质财富而改变自己的志向。”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高士袗满意地点点头,对自己的这个“学生”越来越满意,“你的理解已经渐渐接近‘魏晋风度’的核心了。” “那另一位呢,他身上穿的,就是传说中的‘大袖衫’么?” “魏晋的服饰中,并没有‘大袖衫’这种名称,不过是你们现代人对它的一种称呼。魏晋的大袖与秦汉的不同之处,不仅仅在于它的袖子宽大,还在于它的袖口处。秦汉的衣衫袖口会收敛起来,边缘处有一个袖端,叫做‘袪’(qù)。而魏晋的大袖,则去掉了袖端,使衣袖显得更加宽大飘逸,增加了飘飘欲仙之态。这种大袖衣衫,在贵族和名士中都非常风行。” “哦,原来如此,多谢高老板赐教~” 两人正聊着,屋子里的琴声停了下来,一曲终了。一旁等了半天的钟会终于找到了机会,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听见外面有人高声通报道:“亭主驾到!” “亭主?”锦华一脸问号,“是什么人?” “今天咱们可有好戏看了,”高士袗道,“嵇康的妻子寻夫来了!” 第53章 访竹林(10):阴差阳错 一声“亭主驾到”将孟锦华和高士袗的目光吸引到篱笆门外的一队来人身上。 为首的是一辆精致舒适的牛车,车后跟着一队随从。锦华奇怪道:“我记得嵇康的妻子是曹操的孙女或曾孙女吧,怎么坐着一辆牛车来了,比钟会的那辆马车可寒酸多了!” “这你就不懂了,在魏晋以前,马车较为尊贵,但是东汉末年以来,连年征战令马匹的数量急剧减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牛来拉车。曹操有句诗‘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可见战争的惨烈。为了推行节俭的风气,曹操号召官员们的衣着和车驾都要尽量朴素,牛车成了贵族官员的出行工具。自魏晋到初唐,牛车慢慢地成为了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奢靡华丽的牛车层出不穷,失去了当初曹操崇尚节俭的意味。这位亭主出身皇室,自然要乘坐地位更高的牛车,钟会的马车怎能与之相比呢?” “原来如此,看来这牛车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了。”锦华唏嘘道。 两人说话的功夫,长乐亭主的牛车已经在篱笆门外停稳,有侍女上前听命,只见牛车的帘子微微挑开,里面的人对外面吩咐了几句,帘子迅速合拢。 “这亭主果然身份高贵,相貌不轻易示人。”锦华伸长脖子,也没看见车里人的样子,“既然她来了,那么屋里弹琴的那位,想必就是嵇康了!哎……” “怎么,和你想象的不一样?”高士袗乐道,“不够帅么?” “怎么说呢,那人形象气质都不错,可就是感觉差了那么点儿意思,但究竟差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 两人说着,只见小童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将亭主的侍女迎进了屋子,不一会儿钟会就从屋里匆忙地走了出来,来到亭主的牛车前行礼问安,之后带着随从恭敬地陪侍在一旁。 等了半天,屋子里再次传来悠扬的琴声,里面的两个人并没有一人出来见驾。 “这嵇康的架子好大,老婆都找到门口了,还不出来迎接,就算他身为夫君可以摆摆谱,可亭主的身份比他高吧!”锦华撇嘴道,“我要是亭主,就进去把人给拎出来,捆好了扔在车上,带回洛阳城!” “听出来了,你又在拐着弯地取笑我。”高士袗想起自己被李公子捆上马车的糗事,“长乐亭主可不是太平公主,人家矜持稳重多了。你以为古代女子都像你们现代女子那么自由奔放,大唐只是个例外罢了……”他小声嘀咕道。 锦华对他翻了个白眼:“这叫做社会的进步,懂么?” “别翻白眼了,再翻都赶上阮籍了。” “话说,为什么没看见竹林七贤的其他几位,他们不是经常一起在竹林里畅游么?” “你看那边,又来人了。” 高士袗指了指不远处的竹林,从里面优哉游哉地走出了四个人。 一位年纪稍长,五十岁上下,高冠博带,面容端肃; 一位三十岁左右,头上戴着青色的纶巾,一袭青衫,袒露着襟怀,手里拎着一个酒坛子,边走边饮; 后面跟着的两位很年轻,只有十几二十岁年纪,形容姿态都十分洒脱飘逸,一位怀中抱着一把琵琶样子的琴,边走边随意拨弄着,一位手中摇晃着一根柳条,逗弄着林间飞来飞去的雀鸟。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锦华看着越走越近的几人,“看他们几人的样子,应该就是‘竹林天团’的其他几位成员了吧?小女子才疏学浅,高老板快跟我说说他们都是谁?” “我也只是猜测,不一定对,”高士袗道,“那位年纪最长的是山涛,饮酒的应是阮籍,怀里抱着琴的是阮籍的侄子阮咸,拿着柳条逗鸟的是七贤里年纪最小的王戎。” “好厉害……”锦华佩服道,“有文化就是不一样,我都有点儿忍不住要崇拜你了!” “这些事,只要稍微读些古书便能知道,不算什么。”高士袗得意地一笑。 “那个阮咸怀里抱着的是琵琶么?” “不是,那个乐器叫‘阮’,就是以阮咸的姓氏所命名的。” “哦,那么阮籍的头上戴的是什么,我怎么觉得好像在电视剧里见过。”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纶巾’。” “羽扇纶巾的纶巾?” “正是。纶巾是幅巾的一种,大多用青色的丝带编成,因为诸葛亮喜爱佩戴这种幅巾,又被叫做‘诸葛巾’。” 他话音刚落,四人已经走到了篱笆围栏近前。只听阮籍饮了口酒,高声吟道:“平生少年时,轻薄好弦歌。西游咸阳中,赵李相经过。娱乐未终极,白日忽蹉跎。驱马复来归,反顾望三河!” 小童子听见他的声音,忙跑出来开门迎接。他哈哈大笑几声,进门而去。阮咸和王戎也跟随着他旁若无人地走进门去,只有山涛留意到了长乐亭主和钟会的车驾,上前对亭主行了礼,又和钟会寒暄几句,才迈着方步走进屋去。 没多久,屋子里传出了琴歌谈笑之声,似乎将屋外的一切人事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小小的篱笆围栏仿佛成了一个不能跨越的屏障结界,将世俗的一切都隔离在围栏之外,哪怕外面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也丝毫不能影响屋中人的世界。 “1、2、3、4、5、6……”锦华口中喃喃地道。 “你数什么呢?” “不对,怎么少了一人?” “是啊,我也发现了,少的难道是向秀?”高士袗也摸不着头脑了。 两人正说着,锦华怀中的“牵牛星”突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她慌忙从怀中掏出来,只见“牵牛星”的触角和背后的翅膀快速震动着,响声越来越大。 一旁的众人,连同钟会和牛车上的长乐亭主都听见了响声,一起探头向锦华手中之物看去。 “快关上!”高士袗忙对她道。 她慌忙关掉“牵牛星”,小声道:“这东西响了,难道说咱们要找的衣裳就在附近?会不会是刚进去的那四个人,他们某人身上所穿的服饰?” “极有可能!”高士袗对看着他们的众人道,“是小妹抓的天牛郎,叫起来冒犯了众位大人,我们这就去把它放掉。”说罢一扯锦华,两人向屋后跑去。 到了屋后,锦华问:“现在怎么办?” 高士袗已经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动作迅速地画了起来。 他将刚才看到的四个人所穿的服饰依次在土地上用树枝画了出来,却根本毫无反应:“怎么回事?难道又记错了什么细节?”他和锦华一起回忆了一遍四人的穿着,又仔仔细细地画了一回,仍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难道是另外两个人的服饰?”锦华提醒道。 高士袗点点头,又将之前屋子里嵇康和刘伶的服饰画了出来,却仍旧毫无反应。 “富贵尊荣,忧患谅独多。惟有贫贱,可以无他。歌以言之,富贵忧患多……” 一段悠扬的歌声从两人的身后传来,孟锦华和高士袗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樵夫背着刚砍好的木柴走了过来。 锦华端详着他的身姿和打扮,尤其是身上的那几块歪歪扭扭的补丁,指着他道:“他就是昨晚弹琴的那个樵夫!” 高士袗上下打量着樵夫的模样,脑中突然灵光乍现。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突然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夫君,我等候你多时了。” 第54章 访竹林(11):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夫、夫君……”孟锦华瞪大眼睛,看着一位神妃仙子般的女子在两位侍女的跟随下,向那个一身脏旧破衣的樵夫款款走来。这女子正是一直坐在牛车上未现身的长乐亭主。 只见长乐亭主面若芙蓉,目似秋水,头上梳着盘卷堆叠的盘桓髻,如团团青云般蓬松堆叠着,发髻上斜簪着一朵新摘的牡丹。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所穿的一套淡雅飘逸的“袿(guī)衣”。 这种袿衣的上半身与普通的汉服深衣一样,而下半身的裙子的前后襟却被裁剪成三角形,像燕尾一样垂下。裙摆宽大地拖在地上,裙子的正前方围着一件围裙一样的“蔽膝”,蔽膝的两侧也裁剪成一条条尖角形的飘带,行动起来时,层层叠叠的飘带袿角,随风摇曳,飘飘欲仙。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高士袗看着长乐亭主的容貌身姿,不由将曹植所作的《洛神赋》脱口吟来,“若非亲眼得见,还以为洛神的仙姿是曹子建的南柯一梦,谁知世上竟真有这样的袿衣。” 他这边被长乐亭主的袿衣所吸引,锦华却一门心思地盯着那位被亭主称作“夫君”的樵夫,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之首——嵇康。 只见嵇康放下背后的木柴,取下头上的斗笠,站直了身体,对长乐亭主笑道:“你怎么来了?” “夫君离家三月,案上的琴瑟都已蒙尘了。”亭主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走上前接过斗笠:“我知你定然又到山中去了,没想到这回却弄成个樵夫模样。” 他向亭主展示了一番自己的破衣烂衫,笑道:“我用亲手打制的三把锄头,才换得这一身衣裳,夫人觉得如何?” 亭主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喜欢便好,这些农夫就会占你的便宜。辛辛苦苦打制的农具,他们随意拿去,你却分文不取。这次却好,给了你一身破衣裳,你倒当成了宝贝。” “破衣裳也自有它的好处,可以试一试谁是肉眼凡胎的俗人。” “你是说那个钟会么?” “夫人果然深知吾心。一路而来,累了吧?”他牵过亭主的手,两人轻声诉说着别后之情。 锦华在一旁看得又是羡慕又是肉麻:“这两个人,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秀恩爱,虐单身狗嘛!太过分了!” “是不是无比羡慕这对神仙眷侣?”高士袗在她耳边道。 “羡慕又有什么用呢……”她撇撇嘴,“看见自己的偶像浓情蜜意的一幕,还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想必钟会见了,也一样会羡慕嫉妒恨吧。他还不知道自己所找的人,早已给了他一次机会。昨夜在孤馆亭中,若是钟会不派人去驱赶嵇康所扮的樵夫,而是将他请进营帐,或许两人早已相见了。” “这就是人和人的缘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强求不来。”锦华道,“钟会固然精明,但他也只是用一双世俗之眼看待世界,否则也不会认不出偶像的本尊了。” “同样认不出的,还有锦华小姐吧……”高士袗打趣她道。 “我是现代人,认不出很正常好么!” 两人正说着,不知何时钟会已经到了近前。想必他是见长乐亭主追到了屋后,便也跟了过来。 锦华紧张地看向嵇康那边,却见他早已戴上了斗笠,盘着腿背对着钟会席地而坐。钟会看了看四周,没见到要找的人,只得对长乐亭主施礼道:“敢问亭主,可曾见到嵇先生?” 亭主尽力掩饰着脸上的尴尬:“不曾见到……” “那……”钟会又伸长脖子看看周围,除了樵夫、孟锦华和高士袗之外,再没其他人。 “你二人呢,有没有见到他?”钟会问他们二人道。 锦华和士袗一起使劲摆手:“不曾见到!” “这却怪了……”钟会最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樵夫”身上,走到他身前道,“你可曾见到嵇先生?” “樵夫”摆摆手,头也不抬。 “昨日你说曾在山中见过他,今日可曾遇见?” “樵夫”摇了摇头,没答话。 钟会从怀中摸出一大锭白花花的银子,递到“樵夫”面前:“只要告诉我他的踪迹,这个便是你的了。” “樵夫”微微抬眼瞧了银子一眼:“这……” “这锭银子,抵得上你砍一辈子的柴火钱。”钟会说着,将银子往“樵夫”怀里一塞。 “多谢官爷,”“樵夫”接过银子,伸手指了指山中竹林的方向,“今早我在山中的竹林泉边见到了嵇先生,他说今晚要宿在那里,还说有从洛阳来的官爷到家中来找他,嘱咐我不要把他的行踪告诉别人。” “这便对了嘛!”钟会直起身,对亭主一拱手道,“下官先行一步,待寻到先生后,速来禀告亭主。”说罢兴冲冲而去。 亭主见他的人马走远后,这才上前对嵇康道:“他走远了,不必再演了。” 嵇康站起身,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笑道:“没想到,我的行踪能换一锭银子。早知如此,便不打铁了,又累又没银子赚……” “你呀,少学这些市井无赖的话,”亭主上前挽住他道,“还不快随我回洛阳,不然一会儿那钟会找不见人,又要返回来了。” “可惜啊,此人眼中只有名利地位与黄白之物,实在不是我竹林中人。”嵇康叹息一声,与亭主携手而行,经过锦华和高士袗身边时,瞥了二人一眼,突然停住脚步,取下头上的斗笠,注视着他们。 锦华没想到竟然可以如此近距离地与嵇康面对面相视,这也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清他的真容。 面前之人身材高大笔挺,之前假扮樵夫时故意佝偻着身子,如今挺直了腰身,足有现代人180以上的身高。面容清俊,长眉星眸,目光如流星亦如碧水,令人不敢逼视,只怕瞬间便会坠入浩渺的深潭。顾盼之间若清风入松,举手投足若玉山轻摇,一言一行都足以牵动世人的心神。 再看看一旁与他携手而立的长乐亭主,锦华在心中感叹:如此璧人真是一位翩若惊鸿,一位婉若游龙,举世难寻。 嵇康对她的注视不以为意,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微微一笑,对两人行了一礼道:“方才多谢二位替在下隐瞒。” “那、那个……”锦华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与自己说话,只知道傻呆呆地看着他,紧张得已经无法呼吸。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高士袗反应过来,对嵇康拱手道。 “我见你二人随钟会而来,难道却不是他的随从么?” “我二人只是洛阳城的缝工,想一睹先生真容,才跟随钟会而来,并非他府上的随从。” “无论如何,多谢了。”嵇康又向二人拱手一礼,之后与亭主飘然而去。 他走后,锦华双手捂住嘴痴痴直乐,高士袗撇嘴道:“看把你给美的,终于见到了偶像的真容,满足了么?” “满足,大满足!这次魏晋之行真是一次超值体验!” “他虽有千好万好,你也不至于乐成这样吧,我的相貌与他相比,差距有那么大么?” 锦华看着他一副吃味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意味深长地道:“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不需要相比。”说罢往前走去。 “不一样……”高士袗追上前去,“哪里不一样?” “不告诉你。” 他们说话之间,嵇康与亭主已坐上了牛车,向洛阳城而去。看着牛车远去,锦华一阵怅然若失:“咱们也该想想怎么回去了。” “我知道要画出的衣裳是什么了!”高士袗边说边捡起刚才用过的树枝,蹲在地上画起来。刚画了几笔,身后传来一个恼怒的声音:“你二人,竟敢骗我……” 回头一看,竟是钟会。 第55章 千钧一发 钟会铁青着一张脸,盯着孟锦华和高士袗,咬牙道:“方才那个樵夫,便是嵇康,对不对!” “这……”锦华见他面容扭曲在一起,知道他定是发现自己被耍,恼羞成怒了。她知道钟会一旦黑化起来,是相当可怕的,心想千万不要现在就激发出他的这种阴暗面来。她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道:“大人是说,刚才那个樵夫就是嵇先生?” “哼,你二人曾是他府上的缝工,别告诉我你没见过他!” “我,我们也没想到他会打扮成个樵夫的样子……”锦华还在试图狡辩,她不知道越是如此,越会激怒钟会。 “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吗,”钟会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就是自作聪明,戏弄于我之人!” 高士袗拦住锦华,上前道:“我二人当时的确没留意到那个樵夫,方才见他上了亭主的牛车,才恍然大悟。嵇先生一向幽默,想必这次是得知亭主从洛阳来寻他,故意扮做樵夫的模样与她逗乐。这是他们夫妇间的情趣,我们只不过刚巧赶上罢了!别说大人觉得奇怪,就连我们也被蒙住了。”他这么说,是想给自己,也替嵇康圆谎解围,让钟会不要多想。 “是这样么……”钟会脸上的怒意仿佛消退了一些,神情沮丧道,“没想到近在眼前,我却没能认出他!” 高士袗见他站在那里兀自懊恼,悄悄拉着锦华往后退去,想趁他不注意溜之大吉,却见钟会一抬手道:“来人,将他二人看管起来,我留着有用。”说罢,拂袖而去。 随从上前便要押住二人,锦华对高士袗道:“你不是会功夫么,这个随从看起来挺好对付,不如撂倒他,咱们快跑!” “撂倒一个,那边还有一大群,你也知道钟会发起狠来很难对付,最好不要逼急他,还是先顺从了,后面再找机会脱身。” “好吧……”锦华只好乖乖地让随从押着,把他们带到了钟会的队伍中,一起转而向洛阳城走去。两人被绳子捆住手,跟在队尾走着,后面有个随从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 “不会又要回去吧,钟会说留着我们有用,是打算做什么啊……”锦华小声嘟囔道,“咱们这次不能在魏晋呆太久,眼看时装大赛就要开始了,莫茶还等着我们回去帮他呢!” “我也心急,可最好不要硬来,他们总有休息的时候,等一会儿无人之时,我们想办法找到可以画图的地方,立刻就能回去了。” “你已经知道这次要补全的是哪套衣裳了?” “我觉得定是嵇康身上那套樵夫装无疑。” “有道理,其他人的衣服都画遍了。而且那个牵牛星之前一直没响,偏偏是嵇康在屋后出现时才响,看来一定和这个有关!” “薛兄的这件仪器,没想到当真有用。” “瞎猫逮着死耗子而已,”锦华撇嘴,“怎么看他都是个不靠谱的砖家!回去就把我的顶针要回来,放在他的实验里我可不放心,哪天再被他给搞坏了!” 高士袗无奈地摇头:“薛兄还算是个可信之人,不必如此担心。” “对了,有件事我很不解,既然我们每次所要补全的衣裳都是《宝服鉴》中所有,那么你应该心里有谱啊,怎么每次都还要费劲巴拉地找呢!” “说来惭愧,”高士袗道,“《宝服鉴》虽是我的家传之物,但一直被保管在家祠之中,极少拿出来观看,也就是祭祀之时会请出来一用,之后又被束之高阁。后来出了王公公那档子事,我又慌忙找画师来临摹造假,期间为了防止事情泄露,只有画师一人在密室中画图,我忙着在外周旋,也没有怎么看过书册。” “可是你不会连上面画的什么都不知道吧?” “此事说来奇怪,”高士袗道,“我是看过这本书,也曾经记下了其中的服饰,就连我坠崖之时,也发誓要将书中的服饰重新制作出来,可是……可是在我穿越时空,来到现代之后,脑中对那本书的记忆就一点一点地丢失了,后来就只记得书中画了九套服饰,其余的竟然全都忘光了,我也不知究竟为何……” 锦华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因为这本书后来被毁掉了,成为了不存在的东西,所以你来到现代社会后,才会一点点忘记书中的内容。毕竟我们查了许多书籍资料,也没找到关于这本书的只言片语。” “或许是这个原因吧,我终究没能保住它……” “别难过,咱们现在不是还有机会么?” “嗯。”高士袗说着,远远看见洛阳城的城门楼出现在眼前,“到洛阳了,不知道钟会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希望他现在还没有黑化,否则想想他后来对付嵇康的手段,我都觉得瘆得慌……”锦华打了个寒战。 “看看再说。” 钟会带着一行人进了洛阳城,并没有回府,而是转来转去,来到了城中一处十分华丽的府邸,孟锦华和高士袗一见府邸匾额上写着的两个字,立刻白了脸色。上面写着“李府”两个大字。 “不会吧,他不会要把咱们送到那个李公子府上吧!”锦华害怕道。 连高士袗都拧紧了眉头:“看来这钟会,还是恨上咱们俩了。” “他自己认不出嵇康,怪别人做什么!” “你也知道他的为人,君子遇事常思己过,而小人一旦不能顺心遂意,往往会迁怒他人。他是把对嵇康的恼恨,全都转移到你我身上了。” “太可怕了,小人真是防不胜防!” “果然,咱们猜得没错,”高士袗让锦华向府门外看去,只见李公子从府中迎了出来,府上的侍从正在与钟会的随从说话。李公子一眼便注意到了高士袗,眯着眼笑看着他。 “看来不能再等了!”高士袗一咬牙,对锦华道,“我靴子里藏了刀,你替我抽出来!”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公子身上,没人留意他们。锦华俯下身,用捆住的双手一点点把刀从高士袗的靴子里抽出,快速割开了他手上的绳子。 那一边,钟会从马车上下来,正准备与李公子说话,高士袗两三步来到他身后,从背后一把将他钳制住,用刀从侧面抵着他的咽喉,开口道:“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进车子里!” “大人!”钟会和李府的守卫和侍从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又是惊慌地大喊,又是纷纷亮出兵器。 高士袗抵着钟会的刀又逼近了一寸:“让他们退后,只要你肯跟我进车,我只有一句话相告,说完便放了你。” “大胆狂徒,我岂能信你?”钟会话说得硬气,可声音早没了底气。 “信不信,还由得你选么?”高士袗的手臂又锁紧了一些,“让他们退后,跟我进车。” “你、你们退后……”钟会使劲摆手,让随从侍卫们退后。 高士袗一脚踏上马车,将钟会带了进去,又对锦华高声喊道:“快上来!” 锦华飞快地跑上前,跳上马车。 高士袗见她来了,看着钟会道:“钟大人,在下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你快说,是什么话?”钟会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高士袗贴近他的耳朵道:“钟会,你就是个千古小人!”他说完,用手肘狠狠击打钟会的脑袋,钟会顷刻被他打晕过去。 见他倒了,高士袗拿着刀,在马车的车厢上,用最快的速度画出了嵇康身上的那套樵夫服饰,等着白光出现,竟然毫无反应! 车外的随从见里面没了声音,全都涌了过来。 “斗笠,你没画斗笠!”锦华大喊道。 几笔之后,高士袗画出了斗笠,他所期待的白光,终于出现了! 第56章 甜甜的打闹~ “太险了,每次穿越回来都要这么刺激么!”孟锦华站在白光褪去后的家里,仰天抱怨道,“再这样下去,真要吓出心脏病了!” “抱歉,忘了画斗笠……”高士袗一脸歉意。 “你知不知道,刚才马车外面的刀几乎就要砍到我手臂上了!” “你没事吧!”他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手臂,幸好没有伤到,“这次确实太险了,是我低估了钟会的阴险毒辣。” “算了,这事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锦华道,“看来我们误解钟会了,总觉得他本性良善,后来受刺激太多才黑化的。现在看来,他的阴暗是骨子里的,只不过之前隐藏得好罢了。这次穿越让我懂得,人心是最难测的。之前看到许多故事里,那些足智多谋的人总把人心算得那么透,好像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把别人的起心动念都算得分毫不差,其实那都是编故事人的设计,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是啊,人是最大的变数,想要谋算人心是极其危险的事。”高士袗点头赞同,“我从前总觉得面对小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现实却并非如此。王公公要抢夺《宝服鉴》,我虽然绞尽脑汁去周旋,可终究还是没能躲过此劫,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便与他正面对抗,到朝廷里据理力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即便最后还是没用,起码我也抗争过了,好过被他陷害到满门抄斩,有冤难诉的地步……” “‘忍一时心肌梗死,退一步中风偏瘫。’咱们俩都一样,对待小人、恶人,不能一让再让,要拿出勇气,代表月亮消灭他们!” “代表月亮……”他听得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意思?” “哈哈,不告诉你。”锦华说着仰倒在沙发上,一副标准的葛优瘫,“每次穿越都快累死老娘了!”她低头一看,发现茶几上压着一张字条,是薛定定写的: 我把仪器留在你家记录数据,先回去了。你们回来后千万别动,等我联系你们来拿。 “什么嘛,我们才走多久,现代时间也才过了20多分钟吧,他就待不住了,真是个敬业的砖家!”锦华看着放在大厅里的仪器道。 “薛兄也无法确定我们何时回来,与其在此干等,不如先回去休息。” “他就不能在这儿睡么?” “觉得不便吧,如若是我,也会觉得不妥的。” “你会么?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就提出无理要求,让我收留你了……” “我那不是无家可归么……不说这个了,”他在锦华身边坐下来,“你最近怎么喜欢打起哑谜来了,问你什么总是不告诉我。之前你说我和嵇康是不一样的,不能相比,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他一副不甘心的样子,锦华觉得有些可爱,笑道:“你真的想知道?” “想!”他眼巴巴地看着她,点点头。 “这倒也容易,”锦华翘起二郎腿,“我记得这几次穿越时,你不是说我是你家小妹,就说我是你师妹,明明我比你大三岁,你这不是明摆着占我的便宜么?” “我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也要计较啊……” “本姑娘不高兴,偏要计较!” “那你打算怎样?” “除非……”她一脸坏笑道,“除非你以后都尊称我为姐姐。” “你不是讨厌别人叫你姐么……”他一脸不情愿,撇嘴道,“再说,哪次穿越不是靠我急中生智,和古人斗智斗勇,甚至豁出性命才能化险为夷的。说你是我家小妹,有何不可,你有做姐姐的样子么……” “好吧,既然你不肯,那就别怪我无可奉告了!”她假装生气道。 “那个……”他咳嗽了两声,磨磨唧唧道,“姐……” “你说什么?”她假装没听见,“蚊子哼哼似的……” “姐!”他提高了声音,气呼呼地看着她,“这样可以了吧?” “凑合吧。你们古人不是最讲究尊卑有别么?以后都要这样叫。” “想得美……”他在心里嘀咕,嘴上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我和嵇康到底哪里不一样,又为何不需要相比?” “这个嘛……很简单,他再好也只是个古人,只能放在心里膜拜,可是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他心头涌上一阵期待。 “你是个大活人啊,可以帮我做饭做衣服,出门打流氓,当然比一个死了的古人好用多了!” “黄世仁,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黄世仁!就会压榨我的劳动!”他生气地站起身,掩饰着内心的失望,“以后我只叫你黄世仁就是了!” “叫姐!” “黄世仁!” “你目无尊长,叫不叫姐?”她起身追打他道。 “好啊,我叫,大姐,孟大姐!” “都说了不要叫我‘大姐’!” “姐姐和大姐有何区别?在我们古代,大姐才是尊称!” “你讨厌!” “孟大姐,以后穿越就靠你保护小弟喽!” “你想得美!” 两人正在屋子里追跑打闹,莫茶在门外敲门道:“锦华姐,开开门,我有急事!” 锦华上前打开门,嘴里嘟囔道:“一个薛定定着急回家睡觉,一个你大半夜还来砸门。” 莫茶不好意思地道:“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来都来了,说吧,出什么事了?” “朱少兰好像发现了些什么,我看见她昨天叫人去监控室调取了录像带。” “那又怎么样,”锦华道,“我们之前已经拷走了录像,而且也把她剽窃的段落剪辑存储出来了,她就是再去做手脚,销毁之前的录像也没用的。而且,我记得薛定定后来说,那天他顺手就把你们去监控室的录像给删掉了。别怕,她查不出什么的。” “是啊,我也这样想,所以就没去管她,可是……”莫茶叹了口气,“可是今天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我一个通知……”他的表情沮丧到了极点。 “什么通知?”孟锦华和高士袗都绷紧了神经。 “她说为了公平起见,公司决定选送今年新入职的设计师参加‘星河锦绣’杯的比赛。因为我是老职员,所以必须退出比赛,把机会留给新人……” “什么嘛,全是借口而已,她这是强迫你退赛!”锦华气愤地道。 “如果不能参赛,咱们的计划又该怎么实施呢?”莫茶一脸无助地看着锦华。 第57章 招募到第一个店员 莫茶带来的消息,令孟锦华和高士袗一起陷入了思考。他们原本打算在‘星河锦绣’杯大赛上当众揭穿朱少兰剽窃的阴谋,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彻底揭穿她的真面目,可是这一计划貌似已经被朱少兰察觉到了,所以才会在比赛即将到来时,突然取消莫茶的参赛机会,让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眼睁睁地吃下这个哑巴亏,以后继续任由她压榨摆布,除非…… “我记得这个比赛,好像也接受社会人士以个人的名义报名参加,对不对?”锦华问道。 “是的,”莫茶点点头,“可如果那样的话,朱少兰一定会知道,一旦被公司发现我单独报名参赛,就没办法再待下去了。” “难道你认为你在比赛上揭发朱少兰以后,还能在公司里继续工作吗?”锦华不由觉得好笑。 “公司知道了朱少兰的劣迹,难道不会开除她么?我清清白白的,为什么待不下去呢?” “拜托,别那么天真好不好,朱少兰能走到今天,难道公司的高层里没有她的保护伞么?咱们不知道不等于没有,凡事都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好不好!” “你是说朱少兰的背后还有其他人,不会吧……”莫茶觉得心头一凉。 “哎,我跟你说不明白,”锦华揉了揉太阳穴,拉过高士袗,“来,你给他好好讲讲,你们古代的宫斗都是怎么一回事,这孩子只会搞设计,对其他的事一概不知,脑子已经傻掉了……” 高士袗无奈地笑道:“自古以来,人与人之间的斗争都是大同小异的,你们现代社会虽然科技发达,能够做到太多古代做不到的事情,但人类的情感和欲望,归根到底不过还是‘贪嗔痴,财色权’这些,与古人相比没有什么差别。朱少兰之所以敢在公司如此肆无忌惮,想必背后定有靠山,你就算告倒了她,难保不会遭到公司高层的打击。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觉得你还是早些脱身为妙。”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莫茶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只要揭穿了她,公司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微乎其微。”锦华道,“想想我当时被开除得那么迅速,连查都没查就认定是我抄袭,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既然选择了要揭发朱少兰的恶行,就要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不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高士袗道,“你很有设计天赋,只要展示出自己的才华,相信一定会有人欣赏你的。有句古话说得好:‘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只要拿出决心和勇气来。” “这……”莫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显然觉得他们的话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难以消化。 锦华看着犹豫不决的他,开口道:“我知道你很珍惜在寰宇飞星公司的这份工作,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是你的梦想,但是那里的风气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可以让你得到发展的地方了。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如果觉得不妥你就当我没说……” “你说吧锦华姐,”莫茶认真地看着她,“这件事原本就是我来求你们帮忙,你们帮了我很多,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我一直很欣赏你的设计才华,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如果因为比赛的事情导致你没办法继续留在寰宇飞星公司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这里来。我们开了一家网店,专门制作古代服饰,目前已经有了一些订单,虽然还只是刚刚起步,但如果你不嫌弃我们这里的庙太小的话,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一起打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服装品牌。” 莫茶听了她的话双眼一闪,显然有些动心了。 “不过这一切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毕竟关系到你以后的前途。如果决定去和朱少兰对抗,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受不了朱少兰的压力,想要退赛,那就当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算了,你继续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在她手下工作,或者干脆辞职不干,再去别的公司工作也可以,一切看你的选择,我不会给你压力的,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锦华冷静地给他摆事实讲道理。 “好的,”莫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抓起背包站起身,“今天太晚了,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打扰了锦华姐,高大哥。” “没事,好好想想。”锦华把他送到门口,一转身,看见高士袗正抱着胳膊,一脸欣赏地看着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冷静干练的一面,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都已经开始招募新的店员了,很有店长的样子嘛。” “我做人没那么多弯弯绕,不过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但是我很担心他真的会迫于朱少兰的压力,放弃比赛的资格。既然朱少兰已经对他有了戒心和防备,以后会对他做什么真的防不胜防。”锦华一脸担忧道。 “给他点时间,让他自己做选择吧。” “你不怕白折腾一回?为了弄那些监控录像,你和薛定定费了不少力气。” “人生许多事,不就是白折腾嘛,”他笑了笑,“我早已无所谓了,只要你开心便好。” “我开心真的对你这么重要么?”锦华心中感动。 “千金难买一笑,当然重要。”他认真地看着她,目光满是温柔之色。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锦华脸颊飞上红晕,虽然还是对感情充满不安与怀疑,但她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他能开口对她说些什么,让她的心再打开一些。 “因为……”他很想鼓起勇气说出压抑许久的话,但却害怕得到她的嘲讽和拒绝,只好转而玩笑道,“因为你比我年长三岁,我要尊老敬老啊,孟大姐!” “你,该死!”锦华红着脸,咬牙追打他道,“不要叫我大姐!” 两人打闹着,锦华的手机响起来,她接起来。 “锦华姐,我想好了,我要做你的第一个店员。”莫茶在电话那头说道。 第58章 不祥的预感 “什么,莫茶以个人名义报名参赛?”朱少兰对着电话那边的人问道,“你看清楚了吗?是咱们公司的莫茶吗?” “我想应该是的,报名表后面附了个人履历,不会有错。距离比赛还有三天,现在想办法取消他的参赛名额,还来得及吗?” “你先不动声色,盯紧莫茶那边,”朱少兰皱紧眉头,“比赛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好的。” 朱少兰挂了电话,端着咖啡杯思索片刻,有些犹豫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响了许久,就在她要挂断时,那边传来一个清冷优雅的男子声音:“大设计师有何贵干啊?” 朱少兰听见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王总,前几天在国际时装节上,贵公司的新款服饰相当精彩啊。” “你我用不着如此寒暄,我知道你一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朱少兰对着电话,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最近这段时间,莫茶每天下班后都会来到孟锦华的住处,帮助她维护网店的线上运营,与买家沟通发货,暂时充当店铺的客服。 “这几天怎么样,朱少兰有什么动静吗?”锦华问莫茶。她和高士袗最近都在赶制在魏晋所见到的服饰,想作为新品早日挂在网店上。 “没有,每天正常的上下班,打招呼,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莫茶一边上传着他们新作的服饰图片,一边回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呢,就是上次把薛兄带到你们公司的那个人,他有什么动作么?”高士袗问道。 “他……”莫茶回忆了一下道,“他最近没怎么出现在公司里,我没有和他正面遇到过。” “一定要小心提防此人,以免在关键时刻出岔子。”高士袗提醒道。 “他能捣什么乱呢?三天以后就要比赛了。”莫茶道,“组委会已经通过了我的报名资格,他总不能不让我去比赛吧。” “依我看来,此人做事毫无底线,你千万不要放松警惕,”高士袗一边裁剪着衣裳一边道,“不过他倒是有个弱点……” “什么?”莫茶和锦华一起看向高士袗。 “只会按照朱少兰的吩咐行事,用你们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智商不太够……”他说到这里时,锦华狠狠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哈哈哈!”莫茶笑道,“高大哥,我觉得你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锦华瞪着高士袗:“是么,我可不这么认为……” 高士袗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我哪儿有什么智慧,不过是凭感觉罢了。” “别紧张,我说过不会打听你们的秘密的。”莫茶对他们挤挤眼,“我一直以为高大哥是以颜值取胜的,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衣服,而且以我这几天的观察来看,锦华姐的手艺好像都是跟高大哥学的吧……” “刚来几天,就开始瞎琢磨不该管的事了?”锦华一叉腰,摆出一副店长的架势。 莫茶吐了吐舌头:“锦华姐,我还是喜欢你温柔的样子,别这样凶巴巴的。” “那你可得等了,她温柔的时候可不多……”高士袗撇嘴道。 “是吧,我也觉得。”莫茶赞同。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干活!否则……否则没有晚饭吃!” “别听她瞎嚷嚷,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高士袗对莫茶笑道,“今晚想吃什么,我一会儿给你做。” “红烧排骨,葱爆羊肉,还有……”莫茶放下手中的活,和高士袗认真研究起晚上的菜谱。 “讨厌,男人都是幼稚鬼!”锦华白了他们一眼,翻看起手机上的新闻,查看着服装界的资讯。 刚刚过去的国际时装节上,许多大公司都发布了今年秋冬季节的流行服饰。锦华翻看着发布会上模特走秀所穿的一套套服饰,隐隐皱起眉头。近几年的服饰透露出越来越西方化、科技化、抽象化的风格,造型多以科技、工业、金属、太空、星际等为主题,颜色趋向黑、白、灰、银、蓝等冷色调,线条棱角也越来越冷硬,一个个模特就像是包裹在钢筋水泥、铜墙铁壁里的木偶,显示出一种诡异的气息。加上脸上搭配着的偏冷色调的惨白妆容,更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疏离之感。 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对于学习现代服装设计的她来说,之前的学习和设计生涯里,她所被灌输的时尚理念基本上都是如何学习西方,如何使中国的服装设计更加国际化,如何更加适应西方的潮流。仿佛只有西方的,才是时尚的,只有西方的,才是世界的。华夏的传统服饰,在她的眼里不是太花太土,就是只属于中老年人的世界,是一些老掉牙的糟粕,总之和时尚、国际根本不搭边,和年轻人与未来也根本全无关系,从来入不了她的眼。 可自从高士袗“从天而降”之后,她才真正开始认识到华夏服饰的美好与内涵,知道自己所生活的国度里曾经有过如此璀璨的服饰文明,这一切都值得被世界看到,值得赢得世界的喝彩。 她心里想着,手下翻动着国际时装节上的现场图片,突然一张照片映入眼帘——在时装节t台下的座位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三十六、七岁年纪,戴着眼镜,长相文质彬彬,气质儒雅谦和,一身精致高档的西装穿在身上,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高层次人士的精英气质。照片里的他正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模特走秀,仿佛正在品评着新款服装的时尚要素。而在他身边的侧后方,坐着一个时尚干练、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微微前倾着身体,侧着脸在男子的耳边说着什么。男人虽然正身坐着,但翘起来的二郎腿却侧向身边的女子,从肢体语言来看,两人之间关系非同寻常。 照片里的女人正是朱少兰,而男子则是国内服装行业头部公司“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董事长——王宙宇。而他也同时是“星河锦绣杯”服装大赛的评委团成员之一。 看到这个人和朱少兰同框出现在一起,锦华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59章 辞职不干了! 果不其然,在孟锦华发现了朱少兰和王宙宇合照的第二天,莫茶就接到了“星河锦绣”杯服装大赛组委会的电话,说他的报名申请没有通过组委会的复审,最终被评委团驳回,无法参加此次比赛。 莫茶打电话过去询问原因,那边给出的答复是大赛的最终解释权归属于组委会,原因无可奉告。几乎在放下电话的同一时间,莫茶就被朱少兰叫进了办公室。 “我刚刚接到‘星河锦绣’杯组委会的电话,说你以个人的名义报名参加了比赛,有这回事么?”朱少兰坐在办公桌前,语气冰冷地说完一番话,面色严厉地盯着莫茶。 “是的……”面对她的责问,莫茶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没有想到朱少兰竟然会这么快地向自己当场发难,完全不给他思考反应和找人商量的时间。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好像做错事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毕竟以他的性格,很少与人发生正面冲突,也很怕和别人针锋相对。 “公司已经说明,这次的比赛机会要让给新入职的员工,给他们一个展示自我的平台,而且你当时也很爽快地答应了退出比赛,为什么又不经允许,擅自以个人的名义参赛呢?”朱少兰不等他反应,用压迫性的语气继续逼问。 “我……”莫茶涨红了脸,不知道是该继续隐忍,还是该正面回答,“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所以不想放弃这次比赛……”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公司的规定不是儿戏。组委会刚刚打来电话,询问你以个人名义参赛的事情,并且指责我司在参赛的问题上出尔反尔,比赛态度极其不端正,”朱少兰说着把咖啡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比赛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如果因为你的个人行为,令组委会对我司产生了不良看法,影响到我司所有参赛人员的成绩评定,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我……”莫茶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后退,并且本能地感到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个人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朱少兰死死盯着他,“如果没有的话......” “那个……”莫茶心里“砰砰”直跳,朱少兰现在的样子,令他想起了当初孟锦华被诬陷、开除的时候,朱少兰就是这样一副层层逼迫,步步紧逼的架势,令锦华在毫无心理防备的情况下一时间百口莫辩,被朱少兰死死压制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认定是剽窃创意,被公司迅速处罚开除。 看来这一招是朱少兰的绝活啊,她又要故技重施了…… 想到这,莫茶一个激灵,脑子立刻清醒过来,不能任凭她这样发难下去,否则自己很快会被她泼上一身脏水,然后再背上一个违反公司规定的黑锅,接下来是处分还是开除都很难说。现在他已经被取消了参赛资格,再待下去也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就像高士袗曾经提醒他的那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莫茶暗自运了运气,鼓足勇气,抬起头,瞪着朱少兰。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么?”朱少兰毫不躲避他的目光,语气强硬地道。 “知道……” “知道就好,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朱少兰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这次事件,我会向人事部打报告说明,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处理。当然,你在我手下也有两年多了,我会酌情帮你减轻处罚的,就看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了,愿不愿意改......” 真厉害,软硬兼施。先一番雷霆之怒把人给镇住,然后再说几句软话让人放松警惕的同时顺便下个套子,一旦接下来的话里有任何漏洞被抓住,就会成为把柄,被她揪住不放。 “说说看,你究竟错在哪了?”朱少兰的脸色柔和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我确实错了,”莫茶暗暗攥紧的拳头松开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朱少兰,大声说道,“我错就错在,当初不应该到寰宇飞星公司来工作;错就错在相信只要在这里勤勤恳恳地工作,踏踏实实地做人,付出我的心血、努力、创意去好好奋斗,就可以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而最最错误的,就是来到了这个部门,成为了你朱少兰的手下!” “你,你什么意思……”朱少兰被他的一番话说得脸色陡变,她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唯唯诺诺,胆小腼腆的莫茶,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敢和她公开叫板。 “我的意思是,”莫茶义正辞严地对朱少兰说道,“对于比赛的事,我认为我没有任何过错。公司让我放弃参赛资格,把机会留给新人,我照办了。但是比赛明文规定,接受服装设计师以个人的名义报名参赛,我出于对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的比赛的尊重,出于对于梦想的热爱,报名参赛,有什么问题?本来我的参赛资格都已经通过了,可是今天早上组委会却突然通知我,说我不符合复审制度,被强制退赛了,然后就收到了你的一通责难......我倒想问问,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你心里最清楚吧!” 朱少兰站起身,姣好的面容扭曲在一起,涂满厚厚粉底的脸此刻更是苍白如纸:“我警告你,你对自己所说的话是要负责的!污蔑、诽谤公司和上司的名誉,是要被人事部严厉追责的!” “我知道,”莫茶将脖子上挂的工作牌一把扯下来,狠狠往地上一摔,“用不着拿人事部来吓唬我,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辞职,我、不、干、了!”他痛快地说完,丢下一脸惊愕的朱少兰,摔门而出。 “反了!没想到这个闷葫芦今天长本事了,敢跟我叫板,”朱少兰叉着腰在办公桌前转了几圈,“不对,凭他的出息不敢这么来,背后肯定有人,”她抓起桌子上的手机,拨通电话,“你去盯着莫茶,看看他出了公司以后去哪儿。还有,孟锦华那里也要留意,他们之间一定有问题!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别给我出岔子!” 第60章 另寻门路 莫茶从朱少兰的办公室里摔门而出以后,回到工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抱着纸箱子坐上出租车,一路向孟锦华的住所而来。坐上车后,他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着,脸也涨得通红,还没有从愤然辞职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刚才在朱少兰办公室里的举动,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人正面冲突,把压抑在心里的愤怒一股脑地释放出来。尤其是扯掉工作牌,说出“不干了”那几个字时,简直是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最痛快的时刻! 人果然不能一直压抑自己,忍气吞声换不来应有的尊重,老实人逼急了也是会反抗的,面对职场上的霸凌和剥削,必须学会维护自己的尊严和权益。他痛快了一会儿,随即又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未来发起愁来。 比赛被强制退赛,工作也没有了,他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朱少兰对他所做的一切,又该怎样让她付出代价? 面对偌大的城市,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微弱的就像一粒尘埃,一阵风就能把他轻轻吹走。 出租车在孟锦华家的楼下停下来,他抱着纸箱子走上楼梯,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一辆私家车上,一个人正透过墨镜紧盯着他。 “锦华姐,我辞职了!”莫茶把纸箱子往桌子上一放。 “过两天不就要比赛了么,不抓紧时间好好准备,怎么这个时候辞职?”锦华诧异地看着他。 “今天组委会发来通知,我被强制退赛了,”莫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朱少兰找我谈话,说我擅自报名参赛,损害了公司利益,要把我交给人事部处理,我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既然留在那里受气,不如干脆辞职,免得被她泼一身脏水再走。” “这……”锦华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做得好!”高士袗赞赏道,“你终于走出这一步了,敢于直面不公正的待遇,踏出这一步,对你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成长!恭喜你!” “恭喜什么啊,辞职的那一瞬间真的挺爽的,可是我现在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莫茶把头埋进抱枕里,一副沮丧的样子。 “你不是还有我们这儿嘛,虽然我们现在收入不多,但每日三餐绝对可以保障你。别担心,饿不死你的!”锦华拍拍他的肩膀。 “可是,比赛呢?还有我们之前的计划,就全都泡汤了……” 锦华叹了口气:“这件事目前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办法挽回了……你一退赛,朱少兰自然可以继续用你的创意去参赛。而你一个被强制退赛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无法与她抗衡。” “那我就得认命么?”莫茶看向高士袗,“高大哥,你有什么办法么?” “把你被强制退赛的经过告诉我。” 莫茶把上午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高士袗沉吟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这个大赛的评委团里,一共有几个人?” 莫茶打开网页查找起来:“评委团都是服装界、服饰文化界的企业老板、研究学者和顶级模特之类的人士,国内、国际各有3位评委。” “国内的评委都是谁?”锦华问,“除了那个洪宙国际的董事长王宙宇,那个人和朱少兰过从甚密,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猫腻。你被强制退赛的事,八成是通过他暗箱操作的。除了他之外,其他两位是谁?” “一位是国际名模梁露丝,一位是华夏服饰文化研究院的院长沈知文。” “沈知文……”锦华回忆起来,“上个赛季的评委里就有他,我记得当时我展示自己的设计作品时,他非常欣赏,给我打了很高的分数。后来朱少兰指认我剽窃时,我看见他在评委席上摇头叹气,一脸失望的神色……” 高士袗也在网上查找着沈知文的资料:“这位沈知文先生今年已经50多岁了,一直致力于华夏服饰的研究与复原工作,曾经多次在古墓葬的挖掘中,发掘、保护了许多珍贵的古代服饰,在他的妙手之下,不少精美的古代服饰得到了修复和重生……”他一边读着网上关于沈知文的资料,一边在心中油然升起一份强烈的仰慕之情。 “沈知文先生德高望重,在三个评委之中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一位。”莫茶道,“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惜我们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又怎么能得到他的帮助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高士袗说道,他对这位沈老先生充满了敬仰,恨不得立刻就能前去拜望。 “我们连他住在哪儿,电话号码是多少都不知道,怎么找他帮忙?”莫茶心里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就被重重的现实困难给浇灭,“而且,就算我们能够见到他,跟他说上话,又拿什么来说服他帮忙呢?难道上来就告诉他朱少兰剽窃我的作品,害我强制退赛?这种事情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沾惹,他和我们非亲非故,就算是相信了我们的话,也没有理由帮我们捅这么大的事出来。”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毫无希望可言……”锦华叹了口气,“是人都知道明哲保身,以沈老先生的地位就更不必为了我们这些小喽啰去得罪人了!” “算了算了,”莫茶站起来,“不想了,我去维护网店,以后这里就是我的主战场了,那些过去的破事不再提了,朱少兰就随她去吧,我就当被狗咬了!” 莫茶和锦华起身忙活网店的事情,只有高士袗坐在那里,盯着网页上沈知文的照片,陷入沉思。 照片里的沈知文50多岁,带着眼睛,气质文雅谦和,头上几缕银白的发丝更凸显出他的沧桑与内涵。他手里拿着放大镜,正在仔细地观察着一套古老服饰上斑驳不清的纹路,仿佛在探寻着世界上最精美的花纹…… 一个强烈的直觉告诉高士袗,沈知文一定是能够帮助他们的人! 第61章 求见沈知文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章 碰了个大钉子 “老师,薛先生他们到了。”周符敲开沈知文的门,将薛定定、孟锦华和莫茶三人请到了沈知文的办公室。 沈知文从堆满文稿的办公桌前站起身,一边走向薛定定,一边礼貌地向他伸出手来:“薛先生,我事务繁多走不开,烦劳你亲自过来了。” “沈院长客气了。”薛定定装模作样地和沈知文握了握手。 “这两位是……”沈知文看了看薛定定身后的孟锦华和莫茶,觉得这两个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沈院长好。”锦华和莫茶两人生硬地给沈知文打了个招呼,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 沈知文不以为意,直奔主题:“不知道那枚明代的铜制顶针在哪里?” 薛定定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真空袋子:“喏,就是这枚。” “几位请坐,容我仔细看看。”沈知文接过袋子,示意他们在一旁的茶几上坐落,自己则戴上手套,拿着一个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真空袋里取出那枚顶针,举着放大镜,坐在办公桌前端详起来。 周符送了茶水过来,锦华和莫茶看着办公室里的陈设,古朴简单,除了必要的用具之外,空出的角落里几乎堆满了资料和书籍。两人心里打着鼓,思考着一会儿怎么开口。来的路上他们商量了一路,也不知道是否行得通。 沈知文看了好一会儿,又翻出一些资料比对了半天,才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枚顶针确实应为明代之物,而且做工十分精致,上面所雕刻的荷包牡丹图案生动美观,虽然整枚顶针因为年代和使用有所磨损,但不失为一件精品。而且,从这枚顶针的精致程度来看,或许还是宫中之物。”他说着从旁边的书柜里拿出一个专业照相机,“薛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留几张这枚顶针的图像资料,对顶针上面的纹饰做个记录。” “不介意,不介意,”薛定定赶忙道,“您请便。” 沈知文极为小心地用照相机,从几个不同的角度拍摄了几张照片,随后用小镊子将顶针重新放入真空袋子,交还给薛定定。 “果然是大师,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明代的,什么都说得头头是道,佩服佩服!”薛定定双手接过顶针,放出一连串彩虹屁,心想自己嘴甜点儿总没错。 沈知文摆摆手:“薛先生过誉了,这不算什么,只要是古文物专家都能够做到这一点。薛先生着急来见我,不会只是为了确定这枚顶针的年代吧?这一点,通过你们实验室里的测量,也一样可以测算出来的。” “沈院长果然厉害,”薛定定见他问到这里,赶紧就坡下驴,指着坐在一旁的锦华道,“她就是这枚顶针的主人,其实我们今天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沈知文看向锦华:“这位女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个……咳,”锦华还没说话,脸一下子先红了,“沈先生,这枚铜制顶针是我外婆的遗物,是她的祖上传下来的。我考上服装学院以后,她把这枚顶针送给了我。” 沈知文点点头,似乎猜出了她的来意,和蔼地道:“你还想知道关于这枚顶针的什么信息,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不是,我来找您,是有别的事情……”锦华和莫茶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知文看了眼墙上的挂表,说道:“我一会儿还要去赶飞机,有什么事,你们直说便是。” 锦华咽了咽唾沫,半天开不了口,只好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莫茶:“还是你跟沈先生说吧。” 莫茶更是腼腆,一紧张把路上想好的说辞全忘光了,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我是寰宇飞星公司的服装设计师,之前报名了‘星河锦绣’杯服装大赛,然后……” 沈知文一听他提到“星河锦绣”杯服装大赛,脸色顿时一变:“不要再说下去了,我身为这场大赛的评委之一,为了公平公正起见,是不应该和参赛选手就此事进行私下交流的。” “不是,不是,”莫茶慌张起来,“我、我已经被强制退赛了……” 沈知文站起身,皱着眉头看向薛定定:“薛先生,你们这是……” “沈院长,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他们在比赛中遇到了困难,想请您帮个忙,行个方便……” “你们不要再说了,”沈知文一摆手,语气坚决地道,“今天谢谢薛先生让我一睹明代顶针的风采,我还要赶飞机,不多留了。”他说完,拨通内线电话,“周符,来送薛先生几位离开。” “沈先生,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您走后门的,而是我们在比赛里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想请您听听我们的苦衷,给他一个参加比赛的机会!”锦华见他要送客,急忙站起身道。 “你们的参赛资格,由大赛组委会慎重评定,不是我个人可以左右的,”沈知文严肃地看着锦华,“另外,这位女士,既然你的外婆把如此珍贵的家传顶针送给你,你就应该好好珍惜,好好努力,而不是总想着去走捷径!” “我、我没有走捷径……”锦华听见她十分崇敬的沈知文这样说她,心里涌上一阵委屈,眼圈红了,“一直以来,我都在踏踏实实地做设计,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是别人抄袭了我的作品,害我蒙受了不白之冤!” 沈知文摘下眼镜,又仔细地看了看她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上赛季的那个参赛选手对吧?我记得当时你的作品拿上来时,令我眼前一亮,给你打出了我从未给出的高分,可谁知道你竟然是抄袭了别人的创意,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并不是这样的,是朱少兰她抄袭了我的创意,然后反诬我剽窃的!”锦华大声分辨道。 “大赛组委会已经调查确定了的事,不是你喊冤叫屈就可以轻易推翻的,”沈知文显然生气了,眉头越皱越紧,“况且,就凭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用一枚明代顶针做幌子来见我,就已经很难令人相信你们的人品了!” 他正说着,周符推门进来:“老师,出了什么事?” 沈知文指着他们几个道:“把这几位先生女士,请出我的办公室!” 第63章 同道中人 “薛先生,还请你们离开吧!”周符对薛定定三人说道,态度礼貌且坚定。 “诶,别呀,”薛定定还想“垂死挣扎”,“沈先生,请您听听我们的苦衷!我们不是您想象的那种人!” 沈知文丝毫不想听他们解释,生气地转身背对着他们。 “薛先生,别让我为难……”周符知道老师这是真的动气了,上前拦住薛定定,把他往屋外面带。 “既然沈先生如此武断,凡事只关注表面,却完全不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和社会上的那些凡夫俗子有什么区别?我们费尽心思来见他,还以为他是同道中人,没想到根本就是找错了人!”孟锦华见事已至此,边说边上前一把拉住莫茶道,“走,我们没做错什么,问心无愧,别赖在这里摇尾乞怜!” “你瞎说什么啊!”薛定定赶紧找补道,“沈院长,您别往心里去啊,她这人就是这样,不会说话!” 周符被锦华的话给气到了:“这位女士,请你说话尊重一点!沈先生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说着就上前去拉锦华,想硬推她出去。 沈知文听见她这么说,脸上反倒有了些缓和之色,转过身看向锦华:“还挺硬气,你我好像并不相熟,为什么觉得我和你是同道中人?” “因为……”锦华一时倒被他给问住了,“同道中人”这个判断是高士袗下的,她也说不太上来,只好遵循着自己的感觉说道,“因为沈先生是真正热爱华夏服饰的人,并且把一生都献给了这个事业。今天我来到您的办公室,看见里面到处都是书稿资料,心里十分敬佩,觉得您不是那些社会上的沽名钓誉之徒,也不是满脑子商业、利益的世俗之辈,觉得您一定能够理解一个服装设计师对于事业的热爱,会愿意听一听我们所遭受到的不公平之事。没想到,我还是太天真,太可笑了,这个世界上,哪儿还会有只求真相,不问利弊的人!这个世界上,哪儿还会有只为了梦想,而不为现实妥协的人!” 她越说越触动心事,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沈知文听了她这番话,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沉吟了片刻,对周符道:“你去拿上我的行李,叫好了车在院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下去。” “那他们……”周符指了指薛定定三人。 “快去吧。” “好……”周符指了指手表,“您别忘了时间,咱们还得赶飞机。” “知道了。”沈知文见他下了楼,对锦华道,“首先声明,我沈某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就是一个世俗中人。”他说着看了眼墙上的挂表,“说吧,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说完,他重新坐回办公椅,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锦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薛定定推了推她:“快说吧,沈先生给你们机会了,别浪费时间!” 莫茶倒是明白了过来,拉着锦华在沙发上坐下,快速地做了自我介绍,并把他们两人遭遇到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边说还边把他设计的服装和图纸从包里拿出来,展示给沈知文看。可惜时间来不及,他原本打算给沈知文看的监控视频,没有拿出来展示。 “沈先生,我只想要一次参赛机会,能够当场揭穿朱少兰的阴谋,让她不要在行业里继续嚣张下去,否则的话,这类事情以后还会再次发生,还会有同样的设计师遭到这样的伤害!您是这个大赛的常驻评委,也是服装界的泰斗级人物,您也一定不想看到大赛的得奖者,是靠剽窃他人创意为生的人的!” 沈知文冷静地听着他们的陈述,尤其是莫茶讲解自己对参赛服装的创意那一段,听得十分认真,还问了他几个关于创作构思的问题。锦华也补充了一些她当时被抄袭的细节。听他们说完以后,沈知文站起身:“你们反映的情况,我会仔细分辨,慎重考虑,你们先请回去吧。” “好的好的,您赶紧赶飞机吧,”薛定定边说边拉着锦华和莫茶站起身,“我们不打扰了,回去等消息。” 沈知文从衣架上拿起风衣和帽子,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看着锦华道:“有一点我要纠正一下孟姑娘,这个世界有它运行的法则,有时候真相和利弊都很重要。另外,梦想和现实并不一定矛盾,能够让现实更美好的梦想,从古至今,一直有人在坚持。”他说完戴上帽子,走下了楼梯…… 锦华三人从华夏服饰文化研究院里走出来,在转角的一间咖啡厅里找到高士袗。他正悠然地喝着一杯红茶拿铁,毫不在意旁边人的议论和眼神。 “见完沈先生了,怎么样,他答应你们了么?”看见他们出现在咖啡厅门口,高士袗走出来问道。 锦华仍是一副如坠梦中的表情,没有答话。莫茶和薛定定把事情经过给高士袗讲了一遍。他听完点点头:“还不错嘛,比我所料想的还要好,他既然肯认真地听你们说完,应该会有所答复的。我们回去等着就行了。” “等多久呢?”莫茶还是非常不安,“后天就要比赛了,不快点得到参赛邀请的话,我们就来不及赶过去了。”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死心眼,”薛定定无语道,“管他批不批准你们参赛,你们先买张机票飞过去,在那边等着不就得了!” 莫茶不好意思道:“机票和旅店费挺贵的,我们这不是囊中羞涩么……” “还囊中羞耻,我看你和老高待久了,也变得越来越像个古人了。”薛定定吐槽道。 “咳,咳!”高士袗狠狠咳嗽了两声,瞪了薛定定一眼。 薛定定赶紧转移话题,推了推旁边的锦华:“喂,还没反应过来呢,说句话呀!” 高士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锦华回过神,看着高士袗:“沈先生临走时,给我说了一通大道理,我刚才一直在消化。” 高士袗乐道:“怎么,被沈先生教育了?” 锦华点点头。 “你今天做得极好,我说得没错吧,凡事一定要相信自己,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 锦华抬眼看着他道:“你们两个连讲道理时的样子都那么相似……你说得对,沈先生和你确实是同道中人。” 第64章 家中失窃! 见过了沈知文,孟锦华和高士袗、莫茶回到租住的地方,谁知刚走到楼梯转角,高士袗就警觉地拦住了他们:“等等,先别动!” 他敏锐地发现地上出现了一行陌生的脚印,从楼梯的转角处一路通向锦华的家门口。走上前推了推房门,是锁上的,可是锁眼处分明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闪身进去,屋里屋外快速查看了一遍。里面没有人。 “怎么回事?”锦华和莫茶走进房间。 高士袗从窗口向下瞭望了一会儿,没看见楼下有可疑的人影,看来那人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家里刚才进了人。”他关上窗子,对锦华说道。 “什么?!”锦华和莫茶都吓了一大跳,“家里进贼了?” “我看并不一定是贼,先看看家里少了什么没有。” 三人火速检查了一遍房间,一时间好像没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你确定家里真的进了人?我看门锁并没有被弄坏啊……”锦华有些怀疑他的判断。 “楼道里灰尘比较多,门口有明显的脚印,和咱们之前的脚印都不同。门锁显然被撬开过,但那人技术不错,没有损坏门锁,可见他并不想被我们察觉。” “没想到你平时还会观察我们的脚印啊……”锦华佩服不已。 “原本是为了提防追债的上门,没想到却用在了这里。”高士袗解释。 “如果真是这样,那会是谁呢?”莫茶想了片刻,“难道是他?”他用手在脸上比画了一个眼镜的轮廓。 “不错,十有八九是朱少兰身边的那个男子。”高士袗点头。 “他偷偷溜进来做什么?偷东西么?”锦华疑惑道,“可是家里好像没少什么啊……” “一时没发现,不证明他没有动手脚,”高士袗道,“比赛将近,定是朱少兰命他前来打探虚实,可惜咱们今天都出了门,给了他可乘之机。” 锦华一边听着,一边若有所思地来到电脑桌前,翻看抽屉里的东西。找了一会儿,突然大惊失色道:“天啊,确实有东西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高士袗和莫茶赶忙上前。 “那个,就是薛砖家给咱们的那个……”锦华一边用手比画,一边给高士袗使眼色。 “哪个啊……” 莫茶看出他们俩的不方便,识相地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到底丢了什么?”见他走了出去,高士袗紧张地问锦华。 “牵牛星,薛定定给咱们的那个牵牛星不见了!”锦华把电脑桌的所有抽屉都翻了个遍,没有发现牵牛星的踪影。 “你确定它放在这里?” “没错,上次我们从魏晋穿越回来以后,我害怕不小心弄丢了,就把它收到了抽屉里,想着下次穿越时再拿出来用。我记得清清楚楚,确实把它放在抽屉里了,现在找不到,一定是被那个人给偷走了!”锦华懊恼道,“我还以为放在抽屉里就已经很安全了,谁会去拿这么个看起来像玩具模型一样的东西呢?” “奇怪,他偷走牵牛星做什么?”高士袗不解道,“此物与他和朱少兰并无任何干系,和比赛也无关,他拿去又能做什么呢?” “难不成,他知道了咱们俩穿越的秘密?”想到这儿,锦华心里一慌。 高士袗摇了摇头:“此事不宜过早下定论,毕竟我们的穿越是有特殊条件的,而且这几次穿越之时都非常隐秘,除了薛兄之外没有其他人了解其中内情。所以即便他拿到了牵牛星也无济于事,因为他并不知道我们是如何穿越的……不过这件事还是要赶紧通知薛兄,让他也提高警惕才是。” “你说得对!”锦华赶紧打电话把此事告诉了薛定定。 薛定定倒不是太担心,说那东西只是个监测传感器,并不是穿越的关键所在。而且那个仪器需要充电,只有他才有特制的充电装置,所以即便被别人得到,过段时间随着电量的流失也会变成一个无法开启的废铜烂铁,没什么意义。何况朱少兰也只是个服装设计师,并不懂什么高精尖的科学技术,对于她来说,牵牛星只能是个没用的玩具模型。 得知这些,锦华和高士袗松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此事,咱们今后还要更加谨慎才是。”高士袗道。 “我看等咱们收了这一批衣裳的尾款,就换个地方住吧,”锦华说道,“住在这儿不但有追债的上门骚扰,现在又被朱少兰的人给盯上了,继续待下去的话,实在太危险了。” “也罢,此处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高士袗表示赞同,“那咱们搬到哪儿去呢?” “我回头问问叶深,看她家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在出租,咱们可以去和她做邻居。” “那位叶小姐吗?我觉得此事可行。” “看起来你对她的印象不错嘛……”锦华见他对叶深评价不低,忍不住发酸道,“也对,你们俩一起背着我搭建网店时,配合的可是相当默契……” 高士袗还是第一次见她说话如此酸溜溜的,不由心中暗自欢喜,嘴上却故意气她道,“叶小姐温柔文静,做起事来又认真又仔细,比起有时候毛毛躁躁的某人,确实强上许多。” “我是做事急躁了些,没有叶深那么温柔那么细心,只可惜她不会做衣服,你就是再有意见,也只能跟着我混了。再说,人家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在上海工作的高管,又高又帅又多金,才不会对你有兴趣!” “我何时要她对我有兴趣了……”高士袗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借住在你家,就一定会给你当好这个长工的,黄世仁小姐~” “讨厌。”锦华白他一眼,看着被翻得乱糟糟的抽屉,想想身边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的重重危机,不由一叹,“真不知道,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沈先生到底会不会相信我们,给我们一次机会……” 她正说着,莫茶在卧室外兴奋地一边敲打着房门,一边喊道:“锦华姐,高大哥,你们快出来,沈先生那边来消息了!” 第65章 遭遇劫持! “沈先生怎么说?”孟锦华和高士袗激动地从卧室里出来,围着莫茶问。 “沈先生那边回了消息,”莫茶兴奋地道,“让我们带好东西,尽快赶到比赛现场去!” “太好了!”锦华欢呼起来,“沈先生实在是太帅了!” “他有没有说恢复你的比赛资格?”高士袗还保持着一份冷静。 “这个倒没有……”莫茶也有些困惑,“我问了薛先生,他说电话是沈先生让他的学生,也就是咱们下午见到的那位周秘书打来的,只说了让我们尽快赶到比赛现场,并且给我们留了个电话,让我们到了之后联系周秘书。”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是有进展了,”锦华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道,“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到了再细问吧!” 高士袗想了想,觉得也只能如此,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前去收拾了几套换洗衣裳,自然全都是明制的服饰。 莫茶在手机上帮三人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凌晨可以到达。幸好薛定定此前为了以防万一,给高士袗弄了一张假身份证(非法行为,请勿模仿),帮他解决了上飞机的难题。锦华见高士袗又穿回了他来的那天所穿的那身衣裳,不由摇头道:“你这身打扮,真不确定是否能通过机场的安检。” 高士袗攥紧佩刀:“不行,虽然咱们只是去参加比赛,但万事都不可疏忽,这把佩刀是我多年的防身之物,决不可离身。” 锦华翻了个白眼道:“咱们是去参加服装大赛,不是去打架,那里危险到需要带刀的?” “刚被人闯了空门,就忘了世道险恶?”高士袗丝毫不为所动。 “那个,”莫茶弱弱地插嘴道,“如果高大哥非要带刀的话,可以考虑办理托运,不过这把刀看起来像是开过刃的匕首,恐怕托运也是不行的……” “带刀还是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和莫茶两个人去,你自己选吧!”锦华气呼呼道。 高士袗面露犹豫之色,问莫茶道:“那什么样的刀可以托运?” “那个……”莫茶在屋子里找了一会儿,到厨房里拿来一把水果刀,举起来道,“这种比较小的水果刀应该可以。” 高士袗接过来看了看,撇嘴道:“也罢,就带它了,聊胜于无吧!” “所以你打算只托运一把水果刀?”锦华无语道,“机场的人会像看怪物那样看着你的……” “我何曾在意过这些闲事。”高士袗说着取下腰间的佩刀,把水果刀揣了起来。 “锦华姐,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出门了。”莫茶看了看墙上的挂表。 “好,走吧!”锦华对高士袗道,“希望你能顺利通过安检。” 高士袗笑了笑:“小意思。” 三人一起赶到机场,过安检时虽然遇到了一些阻碍,好在高士袗随机应变的能力强,加上他形象气质很好,办理托运的小姐姐倒是很爽快地就帮他办好了,让他把水果刀放在随身行李中一起托运。 “怎么样,都说了没问题。”高士袗得意地对孟锦华道。 “哎,果然无论走到哪儿,都逃不过‘颜值即正义’的真理。”锦华感叹。 “哪里,我可是靠才华取胜的。” “你就嘚瑟吧!” 三人边说边上了飞机。谁能想到前一秒还志得意满的高士袗,上了飞机以后就成了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弱智儿童”,所有事项都要锦华手把手地教他才可以。 好不容易系好了安全带,看完飞机上的安全提示片,趁着莫茶去厕所的机会,高士袗对锦华嘀咕道:“所以说,这飞机真的是要在天上飞吗?” “当然了!否则为什么会叫飞机?你以为是说着玩的么?” “不得不说,你们现代世界的科技确实有厉害之处。” “难得听见你夸奖我们现代社会,太不容易了!”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儿期待一会儿飞起来是何感觉。” “你们古代没有人尝试过飞天吗?” “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我大明还真有一位想要飞天的人。” “是谁?” “明初有个叫陶广义之人,善于炼制丹药,制造火器,曾追随太祖(朱元璋)打天下,凭借着出神入化的火药屡建奇功,被太祖封赏了万户。他一生痴迷于研制火器,后来从爆竹烟花中获得灵感,想着既然烟花可以靠火药的力量飞上天空,那么人是不是也可以被送上天。后来他便设计了一个飞天火器,在一把椅子上绑上47支火箭,自己坐在上面,双手举着两只大风筝,然后命人点燃火箭,想把自己发射到天空之中……” 锦华听得入迷了:“之后呢?他飞上天了么?” “可惜啊,只因没有测算好火药的计量,火箭在半空中爆炸了,陶广义也在空中被炸身亡……” “啊,竟然是这么悲惨的结局!”锦华叹息道,“不过他能想到借助火药的推动力把自己发射到天空中,还能用风筝模仿鸟类的翅膀,单凭这两样已经无限地接近飞机的原理了,真是相当厉害!” “如此说来,这飞机的老祖宗,还是我大明之人!” “我竟无言反驳,”锦华道,“听你说来,确实如此。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种自豪感。原来我们古代就已经有人为飞机做出过贡献了!” 两人说着,莫茶从厕所回来了,飞机从滑行开始起飞。随着飞机越飞越高,高士袗望着窗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你怎么了,不会是害怕了吧?”锦华在一旁取笑他道。 “不、不是……”高士袗答了两句,慌忙捂住嘴,“我想吐……” “啊,你这是晕机了!”莫茶说着,从背包里掏出治晕机的药物,递给他,“幸好我带药了,快吃了吧!” 高士袗赶紧接过药吃了,可中间还是忍不住,去卫生间吐了两次。 幸好三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高士袗脸色苍白地下了飞机,叹道:“看来这飞天,并非什么美事啊……” “你舒服了点儿么,还想吐么?”锦华担心地问道。 “我……”高士袗刚想开口,又觉得一阵恶心,“不行,我还要去趟卫生间!你们等我一下……”他捂着嘴,往最近的卫生间跑去。 “哎,没想到他体质这么好,竟然会晕机。”锦华叹道,“他估计还有一会儿,咱们先去把他的托运行李取了吧。这家伙,第一次坐飞机就这么多麻烦!” 莫茶点点头,打开关闭了三个小时的手机,一边跟着她向行李区走去,一边拨打周符的电话:“喂,周先生,我们刚下飞机,正在取行李。哦,哦,好的,我们一会儿就到酒店找您……” “周先生在哪儿?”锦华拿到了高士袗的行李,问莫茶道。 “他在大赛组委会定好的酒店里,让我们过去找他。” “好,我们先去卫生间找那位晕机的家伙,不知道他好点儿了没……”锦华和莫茶边说边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远远的,看见刚从里面出来的高士袗。锦华举起手,正准备喊他,却被身后的一双大手一把捂住了嘴,鼻尖涌上一阵刺激的气味,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第66章 有备无患 孟锦华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身旁还倒着一个人,是莫茶。她赶紧活动了一下手脚,不幸地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住了。 怎么又是这一出!没想到自己身在现代社会,也一样会遭遇被劫持捆绑的危险。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万能”的高士袗,而是涉世未深的莫茶…… “醒醒,快醒醒!”她喊了几声,莫茶仍旧没反应,只好用腿使劲踹了他几下,才终于把人叫醒了。 “这是哪儿啊……”莫茶坐起身,迷茫地看着屋子里的环境。刚想抬起手揉揉眼,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我们该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 “恭喜你,答对了!”锦华叹了口气,此时她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开始观察起房间里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莫茶慌张道,“难不成是朱少兰的人干的?” “不是她,还会有谁?” “她怎么能这样,绑架可是违法的!” “剽窃、陷害、闯空门、绑架,哪样不是违法的,她干的还少么?”锦华查看了一圈,发现他们的行李还在,只是莫茶的一个贴身背包被打开了,“快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莫茶挪动到背包前,手脚都动不了,只好用头和嘴去翻找里面的东西,找了一会儿,不由沮丧道:“别的东西都在,唯独手机和u盘不见了,那里面有朱少兰剽窃的监控录像……” “啊?那可是能够证明她剽窃的关键性证据了!”锦华懊恼道,“看来今天闯空门的人,是奔着监控录像去的。”她赶忙去查看自己的手提包,里面的手机也不见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莫茶难过地道,“证据没了,手机被人收走了,咱们又被关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周秘书见不到我们,一定以为我们爽约了,比赛也肯定泡汤了!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朱少兰她不会,不会杀了我们吧…..”他越想越恐惧,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锦华打住他道,“朱少兰再狠,恐怕也没这个胆子。想必她只是想把咱们俩关在这里,阻止我们参加比赛。” “真的么?锦华姐,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害怕?” “这种架势,我见多了!” “见、见多了?” “呃……”锦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她哪次穿越都是危机重重,今天的事和之前相比,确实算不得什么,“我是说,我看过很多犯罪小说,里面的情节比这吓人多了,咱们遇到的不算什么,还是稳住情绪,赶紧想办法出去才是。” “出去?咱们被捆得这么牢,动都费劲,怎么出去啊!”莫茶沮丧道。 “哎……”锦华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高大哥现在在哪儿,他那么聪明,应该没有被抓住,咱们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是啊,要不是因为他和咱们分开了,可能不会被朱少兰的人得逞。”锦华边说边担心起高士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记得当时他刚从卫生间出来,也不知道看见我们俩没有,他找不到我们又该怎么办,哎……”她越想心里越担忧,虽说高士袗一向足智多谋,可他毕竟是在现代社会,又是他从没见识过的飞机场,许多古代的经验不一定能派得上用场,而且他的行李也…… 想到这儿,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莫茶赶忙问道。 “快打开他的行李包,里面有水果刀!” 她说完,和莫茶一起挪动到高士袗的行李包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那把水果刀。 “接下来怎么办?”莫茶问道。 “笨啊,你用嘴咬住刀子,我帮你把刀的套子去掉,然后就可以用它割开绳子了!” “锦华姐,你太聪明了!” 两人说干就干,又是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割开了手脚上的绳索,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不得不说,那家伙执意要带水果刀上飞机,实在是个明智之举!”锦华忍不住佩服起高士袗的深谋远虑。 “他可真是个高人啊,总能未卜先知,有备无患,我越来越崇拜他了!”莫茶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感叹道。 锦华爬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这时两人才看清楚房间里的样子。屋子不大,有些桌椅柜子,堆放了一些服装和杂物,看上去像是一个不经常使用的杂物间。屋子有一个窗户,两人走上前想看看怎么打开窗子,却发现窗户被人用木板钉得死死的,根本看不到外面是什么环境。 锦华尝试用水果刀去划开木板,发现不行:“这玩意确实没有他的佩刀好用,哎!” “用它可以打开门锁吗?”莫茶说着拿过水果刀,去试着开门外面挂着的链条锁,费了半天劲儿,以失败告终,“哎,他们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就算咱们解开了手脚,还是一样出不去!” “别急,休息一会儿,再想想别的办法。” 两个人经历了一天的波折,身体都非常疲惫,趴在桌子旁一边休息,一边想着对策。 “锦华姐,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坚强,在这种处境下也能临危不乱,要是我自己一个人遇到这种事,肯定吓死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莫茶由衷地佩服道。 “临危不乱”……锦华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想起七夕那晚在楼顶借酒消愁的自己,生活、事业、爱情全都一团糟,对人生几乎失去了所有信心,恨不得从40层的高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谁能相信短短几个月时间,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各方面都有了起色,也变得越来越勇敢和自信。 如果那天没有遇见高士袗,她真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生来就坚强的,只不过是我所遭遇的事情让我明白,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她给莫茶打气道,“咱们这次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莫茶受到她的鼓舞,点头道:“嗯,我相信!”他说完站起身,又一次观察起屋子里摆放着的杂物,刚才一心在想怎么出去,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屋子里都有什么。 看了一会儿,他把目光锁定在了角落里的一堆旧衣服上。说是旧衣服,但这些衣服既不像被人穿过的,上面也没有商标等标识,而且很多衣服的样式根本不像是日常所穿的那种,倒像是专门为了拍照或比赛时所制作的服装……他附身拎起一件,举在锦华面前道:“这件衣服怎么这么眼熟,是不是你们上次比赛时,某个选手的参赛作品……” 锦华接过衣服,仔细看了片刻,双眼一亮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第67章 如何密室逃脱?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莫茶激动地问道。 “这些衣服确实是上赛季比赛时,一些参赛选手设计的服装。想必是有人因为比赛失败或者其他原因没有拿走,所以被存放在了杂物间里。”锦华推断道。 “那既然是杂物间,是不是离比赛场地就不远了啊……” “应该是这样的,我记得上次比赛时,因为要放东西曾经到过杂物间,不过不是这一间,想必这些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她边说边仔细回忆,“对,没错,那个杂物间的布局陈设,和这个屋子非常相似,只不过窗户没有被木板钉住……那个王宙宇既然是比赛的评委之一,应该有使用杂物间的权限。” “那这里离比赛场地远么?” “不远,确切地说,是在同一座酒店的不同院子里。比赛大厅和重要人员住在前面的院子,而参赛选手和其他工作人员则住在后面的院子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比赛酒店的后院里!” 莫茶听了她的话,有些激动起来:“这么说,咱们其实已经到了周符先生所让我们到达的地点,只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是吗?” “没错!”锦华笃定地点点头,“只要咱们能够从这里出去,就可以顺利到达比赛现场!” “可是现在……”莫茶看了看房间里,没有找到钟表,“这屋子不透阳光,没有钟表,咱们的手机又被收走了,根本不知道现在已经是什么时间了……” “咱们是凌晨到达的机场,被迷晕后带到这里,被人拿走u盘之后才苏醒过来,刚才又折腾了半天,恐怕现在天已经亮了,大概推算一下,我们距离明天的比赛,还有差不多一天的时间。”锦华一点点推测道。 “说起来是一天,可是我们还没有去见沈先生,没有拿到比赛选手的资格证,没有熨烫参赛的服装,更别说u盘已经被人拿走,高大哥也不知道身在何方……”莫茶越说越觉得他们希望渺茫,几乎可以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锦华倒没有他这么悲观,几次穿越的经历让她明白越是紧急关头,越要保持镇定,还要从不同的角度思考,这样才有可能扭转局面。她在屋子里踱着步:“窗户被木板钉上了不能打开,这样就看不到阳光,不能推算时间……门被人从外面锁住,没办法打开出去……手机被人拿走,不能和外界通讯联系……这简直就是一出经典的密室逃脱的戏码啊!” “密室逃脱?”莫茶被她说得越来越觉得害怕,“我玩的剧本杀里有过密室逃脱的剧情。只不过游戏会给玩家提供大量的道具和线索,凭借一步步的推理就能走出去,可是咱们现在,除了一把水果刀之外,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工具……” “别灰心,咱们刚才不是已经通过努力解开了绳索,并且猜出了这间屋子的位置吗?想想看,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最关键的问题是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怎么从这里出去了!”莫茶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对,我们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是如何向外界发出信号,让酒店的工作人员知道这个杂物间里有人被困在里面!” 听到这里,莫茶的眼睛亮了一下:“对了,酒店应该有监控设备,他们能不能从监控室里看到咱们?” 锦华摇了摇头:“他们敢把咱们关在这里,很显然这间屋子没有监控,即便是有,也一定被拆掉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莫茶又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儿,猛地一拍脑袋道,“笨死了,咱们可以大声呼救啊,把人叫过来就可以了!” 锦华白了他一眼:“你能想到的,绑架我们的人也同样想得到。如果咱们可以通过呼救找来人,那么咱们的嘴巴一定是被堵上的。这家酒店是五星级酒店,很多比赛都在这里举办,包括音乐类、歌唱类的比赛,所以这家酒店一直是以超强的音响效果和隔音效果而闻名的。而且这件杂物间的位置,一定非常非常偏僻,很少有人经过,想必咱们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 “那还有什么办法啊,我可真的想不出来了……”莫茶重新坐回座椅,趴在桌前,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锦华也坐下来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些什么:“对了,我曾经看过一则新闻里说,如果遇到地震等灾难,人被压在坍塌的建筑物下,或者困在密闭的房间里,可以通过敲打管道的方法,向外面的人呼救!” “敲打管道?” “对,就是用重物使劲敲打管道,让声波通过振动传送出去!” “这个办法好,我现在就敲!”莫茶说着站起身,用拳头敲打起屋子里的暖气管道。 “用手不行,声音不够大,而且一会儿就会受伤的。”锦华看了看屋子里的杂物,找到了一把铁质的衣架,用绳子紧紧捆绑在一起,递给莫茶:“喏,用这个。现在不一定会有人经过这里,咱们俩可以替换着敲,希望能快点儿让人听见。” 莫茶接过衣架,一下一下地敲击起管道来…… 再说从机场卫生间里走出来的高士袗,晕机的感受减轻了一些,但脑袋还是一阵阵地发晕。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了半天,没有见到锦华和莫茶的人影,心想他们可能是去取行李了,于是按照指示牌的提示,来到取行李处寻找,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一直等到这次航班的所有乘客几乎都拿着行李离开了,机场里的人越来越少,他才开始紧张起来,心想自己可能是和锦华他们走丢了。 情急之下,他想起自己身上带着锦华不久前给他买的手机,赶紧给锦华打电话,可是那边一直是关机状态。他又转而给薛定定打电话,问他要了周符的手机号,等了半天,终于接通了。 周符告诉高士袗,自己正在酒店里等着他们过去,可是一直没有见到人,也十分焦急。 高士袗问明了周符的地址,慌忙向酒店赶了过去。谁知到达酒店以后,等了整整一夜,也没有等来锦华和莫茶两人。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锦华他们一定出事了。 第68章 金蝉脱壳 距离“星河锦绣”杯服装大赛的时间越来越近,工作人员们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赛前准备。酒店会议室里,组委会正组织着参赛选手进行赛前的抽签环节,以确定明天比赛的出场顺序。沈知文和周符一直忙着比赛事项,还没有来得及和高士袗见面。 另一边,随着时间的流逝,高士袗越来越担心锦华和莫茶的安危。他在酒店里来来回回地搜寻了几遍,毫无头绪,电话也一直打不通,不由焦心起来。 “你好,请问抽签环节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高士袗立刻警惕地向那人看去,不由心神一凛,是那个戴墨镜的男子。 “抽签已经开始了,在二楼的会议室里。”大赛的一位工作人员回答道。 “好的,谢谢。”墨镜男说完一抬头,一眼看见了转角处的高士袗。 “需要我带您过去吗?”工作人员询问。 “不需要了……”墨镜男边说边快速向高士袗追去。他昨晚和几个人一起到机场绑架锦华和莫茶时,就发现高士袗不在他们身边,找了一天,终于让他找到人了。他见识过高士袗的身手,知道留他在外面实在太危险了,必须要在比赛之前控制住他才行。 墨镜男一边追一边给昨晚的另外几个帮手发送位置,不一会儿,几个人就汇合在一处,开始在酒店里对高士袗进行围追堵截。 “该死!”高士袗没想到他们的人手竟然这么多,心里已经完全明白锦华和莫茶一定是被这些人给带走了。而他自己必须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才行。 他心里想着却发现自己不小心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前后左右都没有出口,如果被他们堵住绝无脱身的可能。眼看墨镜男和几个帮手已经远远看见了他,正不知道要往哪儿躲藏,此时身后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高士袗想也不想,一闪身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诶,你是什么人?”房间里的人正要出去,被钻进来的高士袗吓了一大跳,“谁让你进来的?” 高士袗眼神极好,一眼看见这人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上,写着“周符”两个大字,不由惊喜道:“您就是周符周先生吧!” “我是周符,你是……”周符上下打量着高士袗,一身明朝打扮,身材长相俱佳,不由猜测道,“你是参赛选手带来的服装模特吧?” “不、我不是模特。”高士袗赶忙摆手道,“我是昨晚跟您联系过的,孟锦华的朋友,我姓高。” “哦,原来你就是高先生啊!”周符看着他,脸上流露出责怪之色,“你们怎么才到啊,时间观念也太差了吧!” “实在对不起,我们遇到了麻烦。” “算了算了,现在倒也来得及。参赛选手正在二楼的会议室里抽签,你们赶紧去吧,老师已经帮你们打好招呼了。” 高士袗看着他,一脸为难道:“实在是太感谢了,可是我不得不告诉您一件事,锦华和莫茶他们不见了,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联系上他们,估计是出事了……” “出事?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能出什么事?”周符本来就对锦华没有好感,现在听高士袗这样说,更觉得他在信口胡诌,板起脸道,“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想方设法找到老师让他帮你们参赛,不懂礼貌不会说话也就算了,老师他宽宏大量不跟你们计较,昨天到了以后,立刻和组委会反应了你们的情况,好说歹说,才帮你们争取到了明天的参赛机会,还专门让我负责联系你们,务必帮助你们顺利参加比赛。可是你们呢?从昨晚下了飞机之后就联系不上,好不容易和你联系上了,今天又是一上午都不见人影。现在你来了,又说孟锦华和莫茶找不到人了,可能是出事了,你们是在拿我们开涮吗?小伙子,做人可不能这样!” “我……”高士袗被他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明白站在周符的立场看这件事,他们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只好点头认错道,“您说的是,我们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向您保证,一定尽快找到锦华他们!” “我不管你们什么原因,明天都要准时出现在比赛现场!”周符一脸严肃地指着高士袗道。 “您放心,一定办到!”高士袗满口答应道。 “好了,我要接着去开会了,你去吧。”周符说着就要上前开门。 “等等!”高士袗身子一侧,挡在门前。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出去,马上就会被墨镜男那伙人发现,“周先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还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没过多久,周符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组委会工作服,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跟在他身后,一起下楼而去。两人一直走到后院,周符看了看四周,对身后的人道:“这里没什么人,可以了吧?” “可以了,多谢周先生。” 周符对他摆了摆手:“快去吧,明天一定准时参加比赛!” “好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靠谱!”周符叹了口气,向会议厅走去。 高士袗压了压头上的棒球帽,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跟上来。他刚才向周符借了一套工作服,把自己的那身明朝服饰换了下来,这才顺利摆脱了墨镜男那伙人。 看看自己的一身穿着,除了脚上的靴子没换,其他的全换成了现代服饰,不由在心里暗叹,这是他来到现代社会后第一次被迫改换衣装,没想到是因为这么无奈的原因。 他边想边向后院走去,发现这里还有许多隐藏的区域和房间,心想自己找了这么久,怎么一直不知道这里还别有洞天。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他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区域,看了看转角处的标识,上面写着“杂物间,闲人勿入”几个大字。伸长脖子往里面探了探,走廊里光线很暗,一排杂物间通向走廊的尽头,看上去不像是会有人的样子。 应该不在这里,他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听见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砰砰砰,砰砰砰……”像是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 另一边,墨镜男一伙人追到楼上,却发现人被跟丢了,他们刚才明明看见高士袗在上面,而且从大楼的这半侧是没有通道可以往楼上走的,怎么可能跟丢呢? “他一定还在这一层,咱们分开来找!”墨镜男道。 “好!” 几个人又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一个穿着明朝服饰的人。 “不可能,这太不可思议了……”墨镜男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个个房间外逐一走过,来到周符的休息室门口时,正赶上服务员进去打扫房间。他伸长脖子往里面瞟了一眼,一眼瞥见屋子的沙发上堆着一坨十分眼熟的衣服,不由得停住脚步。 服务员打扫好了屋子,正准备关门离开,墨镜男一把撑住房门:“等等,我进去一下。” “对不起,这是周先生的私人休息室,您不能进入。”服务员礼貌地拒绝他道。 “是周先生让我们来的,他在开会,忘了拿一件重要的东西,让我们过来帮他取一下。”墨镜男道。 “不好意思,我们酒店有明文规定,为了保障住客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只有本人才能够进出房间。请你们离开吧。”服务员再次拒绝道。 “别这么死板嘛,规矩是人定的,不是死的,是活的……” “是啊,这位小姐姐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办起事来这么死心眼儿呢……” 墨镜男身后的几人一边说一边上前围住了服务员。趁她被围在中间的机会,墨镜男一闪身钻进了房间,紧紧关上房门。 “我说呢,原来是‘金蝉脱壳’啊……”他上前拎起高士袗的衣裳,“真搞不明白,好好的人干嘛天天穿着这一身行头,”他一脸嘲讽地拿起高士袗的外袍看着,“别说,做得还真挺逼真,”说着又拿起内衫和裤子看了看,“这衣服怎么看着和影楼里的不太一样啊……”正说着,从衣裳里掉出一块牌子。 他捡起来一看,这块牌子是象牙材质的,形状像一条鱼,正面有“江南织染”四字,背面则写着“高士袗”三个字。 “这东西,倒像是个老物件……”墨镜男说着举起牙牌,对着光线看了看,“就算是cosplay,也不用做得这么仔细吧,连腰牌都有……”他脑中突然回想起曾经在锦华家中看见白光之事,不由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连忙拿出手机,对着牙牌拍起照片,“有意思,我得把这身衣裳拍下来,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场……” 他一件一件地拍着高士袗的衣裳,没留神背后出现了一个人,对他严厉呵斥道:“你是什么人,谁允许你进来的!” 墨镜男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背后站着的人是周符。 第69章 货真价实的大明服饰 “你在干什么!”周符生气地问道。 “啊……周、周先生回来了,”墨镜男赶紧放下衣服,撒谎道,“我刚才经过这里,看到门没有锁,怕里面遭了贼,就进来看看……” “他胡说,分明是他不顾我的阻拦,硬闯进来的!”刚才被围住的服务员大声道。她身边围着的那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之大吉了。 周符冷冷地对墨镜男道:“我看,你就是那个贼吧,”说着看向服务员,“去,叫保安来!” “好的!”服务员拿起对讲机,刚说了两句,墨镜男狠狠撞了她一下,拔腿跑了出去。服务员只好告诉保安,让他们注意一个戴墨镜的男子。 “可恶!”周符懊恼地说了一句,查看起房间里的东西,发现并没有少什么,这才舒了口气,让服务员出去,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休息。 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从大学时代就跟随沈知文在学校学习古代服饰研究专业,后来又跟着沈知文到华夏服饰文化研究院工作,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他有一个世人眼里幸福美满的家庭,做着一份安稳踏实的工作,平时出入的都是高大上的场所,自己身为业内专家也处处受人尊敬,但他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仿佛有一团火焰,从二十年前起就深埋在内心深处,一直沉睡着,从未被点燃过。 有时候他问自己,是不是想要追求更大的名誉和地位,或者想要赚到更多的金钱才会感到快乐,但答案是否定的。以他的身份和学识只要肯动动脑筋,钞票就会像雪花一样向他飞过来,但是他好像对此也提不起兴趣,何况沈知文也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研究院里的工作对他来说早已游刃有余,日复一日的事务令他能够一眼看到自己下半辈子是个什么样子,今年和明年没什么区别,唯一变化的是他不断衰老的身体。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心里想着,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二十分钟后还要到楼下去接受记者的访问。其实他去不去都是一样,因为记者所关注的焦点都在沈知文的身上,而他不过是辅助沈知文做一些解答。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扭头看向沙发一角,高士袗换下来的那套衣裳。 “现在的年轻人,竟然也有喜欢穿古装的,倒是挺新鲜……”他摇了摇头,不经意间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牙牌,是刚才墨镜男走的时候慌慌张张掉下来的。他俯身捡了起来,原本没打算细看,可是东西一到他手上,特殊的质感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东西竟然是象牙的……”他把牙牌拿在手中把玩着,眯起眼看着上面的花纹和刻字,越看心里越兴奋,脸色也不由红润起来。放下牙牌,他把手伸向了高士袗的那套明代服饰,从外袍到内衫,从裁剪到花纹,一丝丝一寸寸地欣赏起来,像是面对着一件从未见过的稀世奇珍。他陶醉地反复欣赏着这套货真价实的大明服饰,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却说另一边,高士袗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慢慢地向走廊尽头探了过去。 “砰砰砰,砰砰砰……”越往里面走,敲击的声音越响,待他走到最后一间杂物间时,声音却停下了。 等了半天,都没有再传出声音。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一夜没休息,耳朵幻听了?他又等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敲击声又响起来了,而且一声比一声有力。他确定那声音是从这个杂物间里发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锦华,她和莫茶被困在这里了? 脑海中飞过这个念头,他想起刚才遭遇墨镜男的事情,既然他在这家酒店里,恐怕锦华和莫茶也在其中! 想到这儿,他对着里面大喊道:“锦华,是你们吗?你们在里面吗?” 喊了几句,里面没有回应,只有不断的敲击声传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论是谁被困在里面,他都理当去救助。他去掉棒球帽,从头上拔下发簪,向门锁撬去。 费了半天力气,门锁终于打开了。 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了令他心心念念的人。 “锦华,真的是你?”他看见疲惫不堪的锦华从地上站起来,一脸惊喜与激动地望着他。 “你这家伙,终于来了……”锦华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莫茶也丢下了手里的衣架,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高大哥,你可来了,再晚来一会儿,我可就要累瘫了……” 高士袗上前扶住锦华:“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你能找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几乎已经快要放弃了。”锦华被他扶着在桌前坐下。 “该死的朱少兰,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阻止你们参加比赛!”高士袗怒骂道,“把你们关在这里这么久,难道不怕出意外吗?” “先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莫茶恢复了一些体力,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高士袗把背包从他手里接过来,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扶着锦华,三人一起走出了杂物间。 “等等,”锦华出了房间,又停住道,“把房门重新锁好,别让他们发现我们已经出来了。” “你说得对。”高士袗上前把门轻轻地锁好。 “咱们现在去哪儿?”锦华问道。 “去找周先生,他一直在等着我们。”高士袗道。 “还是先别去了,以周先生的身份,他肯定住在前院的豪华间里,那里人多眼杂,万一又被朱少兰的人发现就糟了。”锦华摇头道。 “有道理,那咱们……”高士袗觉得锦华经此一劫,心思越来越成熟了。 “我们去后院的前台订一间普通标间,先进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说。”莫茶说道。 “也好。”高士袗点点头。 三人订好了一间普通标间,入住了进去。莫茶打电话叫了一些食物和水,补充了点儿能量,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一直休息到晚上,锦华终于补足了觉,有了精神。她瞅着高士袗,终于发现了违和之处。 “我说怎么一直觉得你哪儿不对,原来是出在衣服上,你终于肯脱掉那身老古董了?”锦华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打趣道,“说说,是什么让你做到这一点的。”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高士袗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锦华上下打量着他,点头道:“嗯……虽然这身工作服的样式很普通,但是不得不说,你穿起现代装也还不错的。” “谢谢夸奖,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怎么样,我们现代服装穿起来如何?” “凑合吧……面料比较硬,剪裁比较卡身,没有大明服饰穿着那么随身,那么舒服。”他撇撇嘴道。 “要求还不少!”锦华笑道,“对你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吧!” “这体验,我宁愿不要。”高士袗看着锦华,“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能想出用敲打管道的方式来求救,而且能做到沉着应对,临危不乱,真的令我刮目相看啊,锦华小姐……” “那是,人总得成长不是么!”锦华得意地道,“我可是高老板带出来的徒弟~” “我们虽然平安的逃了出来,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莫茶担忧地道。 “下午的抽签错过了,不过应该没有大碍,他们抽剩下来的,就是你的参赛号码。”高士袗道。 “这倒没什么,”莫茶点点头,“我发愁的是我们最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就是装着监控录像的u盘。” “我明白,所以说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高士袗说着站起身。 “你去干什么?”锦华紧张地问,她非常害怕再和他分开。 “去追查u盘的下落。” “u盘肯定是那个墨镜男拿走的,但现在是在谁的手里就不好说了,”莫茶皱着眉头道,“而且,里面的东西或许已经被他们删掉了……” “你的这个猜测也不是不可能。”高士袗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证据,那我们明天的比赛就很难有胜算了,所有的计划就都泡汤了……”莫茶无比沮丧地道,“费尽力气才争取到比赛的机会,差点儿把命搭上,谁知道又出了岔子!” “别灰心,或许我们能想到别的办法……”锦华说道。 “什么办法?”莫茶问道。 两人说着,一起看向高士袗。 第70章 高哥哥遭遇盘问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高士袗撇嘴道,“就知道只要我一出现,你们就不愿意动脑子了。” “因为你最聪明嘛……”锦华嘴上抹蜜道,“我们两个臭皮匠,也顶不上你一个诸葛亮。” “罢了,我原本也没打算让你们出手,你们两个今天受苦了,留在房间好好休息,我先去找周先生想想办法。”高士袗说着往门口走去。 “等等!”锦华叫住他,一脸担心地道,“你可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我现在的样子,他们认不出来的。”他说完走出了房间,径自向周符的住处走去。 “周先生,您在吗?”高士袗礼貌地敲了敲门。 本以为他应该在忙,没想到他竟然在房间里。门一打开,高士袗便看见周符满面春风的一张脸,和下午的冰冷严肃简直判若两人。 “小高呀,快进来,快进来!”周符热情地把他让进房间。 “不好意思周先生,这么晚又来叨扰您了。”高士袗礼貌地说完,就被周符拉到沙发上坐下。 “没有,没有,你来得正是时候。”周符边说边按下服务电话,让酒店送些水果饮料过来。 高士袗慌忙站起身:“不用麻烦了……” 周符又把他按回沙发,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不麻烦,不麻烦!对了小高,孟姑娘和莫茶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高士袗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下,“我让他们在房间休息,想拜托您想想办法。” “人没事就好,”周符正说着,服务员送来了水果和饮料,他招呼高士袗道,“来,吃点东西,别客气,这一天累坏了吧?” 高士袗见他这么热心,只好拿起饮料喝了两口。 “小高你是哪里人啊?” “我……”高士袗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略微愣了一下,“我就是江南本地人士。” “你看看,咱们两个还是老乡呢!” “那可太有缘分了。”高士袗想把话题引到u盘上,可周符继续笑眯眯地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也是搞服装的?” 高士袗想起当初锦华给他编造的身世,于是说道:“是的,家父经营一家服装公司……”他怕周符追问他公司的名称,便继续说道,“不过前些年因为经营不善便歇业了,我则出来和锦华一起做些服装生意,入行不久,经验尚浅,让您见笑了。” “嗯嗯……”周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做服装生意的,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高士袗对周符的态度越来越感到疑惑,索性跟着他的话头往下询问,想探探他到底什么意思。 “啊,怪不得穿着打扮这么讲究,待人接物这么有涵养,哈哈哈!” 高士袗暗自腹诽,明明下午还数落他不靠谱,怎么现在态度转变这么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到这儿,他在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你父亲是做服装生意的,那你祖上……”周符继续问道。 “我祖父也是做服装的,不过那都是些老样式的衣裳,对现代来说早已经过时了。” “老样式的衣裳……”周符听到这儿双眼一闪,“是民国时期的那种衣服,还是更老一些的?” 高士袗听他一直把话题往过去的服饰上引,突然想起自己下午换下来的那套大明服饰,还留在周符这里。当时他换得急,好像放在沙发上了,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紧。周符是沈知文的高徒,一位很有经验的古代服饰专家,难道他研究了自己那套衣裳,发现了它是大明之物?这样的话就麻烦了......他心里快速思索着对策,想要瞒过周符的双眼实在是太难了,与其让他这样拐弯抹角地套自己的话,不停地进行“夺命连环问”,不如直接告诉他那套衣裳就是个老物件来得更妥当些。 “对了周先生,我下午换下来的那身衣裳在哪儿?” “啊,那套衣裳啊,”周符面色有些不自然,“我怕放在沙发上给你弄脏了,就挂起来了……”他一脸失落地站起身,走进里面的套间,过了一会儿,拿着衣裳走了出来。 高士袗抬眼一看,衣裳被妥帖地挂在精致的衣架上,打理得十分平整,几乎没有一丝褶皱,显然是被周符妥善地保管着。这个发现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周符对这套衣裳极有兴趣,极为重视。 他站起身道:“真是谢谢您,把衣裳保管得这么好!”说着便要伸手去接。 周符举着衣裳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那个……恕我多嘴打听一下,这套衣裳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高士袗见他问了出来,心想这样更好,便答道:“这套衣裳是我家传的。” “家传?是你的祖父传下来的?”周符追问。 “据家父说是从我祖父的遗物中发现的,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后来家父歇业退休,就把家里积攒的那些衣裳都交给了我。我本人挺喜欢古代样式的服装,有天发现了这套衣裳,试了试,发现穿着正合身,也挺好看,就拿出来穿了。” 周符认真地听着,脸色跟着他的讲述不断变换,听到最后不由张大了嘴道:“你祖父留下来的遗物,你就、就这么穿在身上了?哎、哎……”他边说边不断叹气。 “我知道这身衣裳肯定是老物件,不过我也不懂这些,就觉得穿着好看。您今天问起来,我正好想向您请教请教这套衣裳到底有什么说头。”高士袗反问他道。 周符听他语气诚恳,便把衣裳重新挂起来,说道:“咱们坐下说。” 高士袗又和他坐回了沙发,周符喝了口茶,说道:“这套衣裳的做工非常好,无论裁剪还是针脚都非常细腻,从形制上来说,是明代服装的样式,而且还不是老百姓所穿的衣服,从品级上来看,应该是一位明代低级官员所穿的服饰。从布料上来看,用的也不是现代的面料,最起码是民国往前的老布料……” “这么说,这套衣裳是明代的老古董了?”高士袗故作兴奋地道。 周符摇了摇头:“这就是我搞不清楚的一点了……如果它真是明代之物,那么存放到现在,无论用多好的保护手段,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么新的样子……可如果说它不是明代之物,以我20多年的经验来看,从没见过一套近代人所做的服饰,可以把明制服饰仿造地如此逼真,细节如此准确,如此以假乱真……” “嗨,那有什么,古文物界的作假之事太多了,可能这套衣裳就是近代某个工匠仿制的,查了些古代服饰资料,用了些老布料,然后做出这么一套仿制的服饰,被我祖父发现了,他哪儿懂这些,以为是件珍品,就当成宝物一样收藏起来了。” “你说的这些是有可能,”周符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但我还是不能确定……” 高士袗看了看时间,晚上9点多了,他已经和周符聊了半个多小时,再谈下去就没时间了,只要强硬地岔开话题道:“那个,周先生,我来是想请您帮我们查找一下u盘的下落,您看……” “哦,对了,你看看,我光跟你聊衣裳了,把你的正事给耽误了,”周符又一次站起身,把高士袗的衣裳拿了出来,“我这就去问问前台,看看能不能查一下那个墨镜男子住在哪个房间,再看看是否可以调看一下酒店的监控录像,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那太好了,”高士袗站起身,“多谢您了!” “那这衣裳……”周符把手中的衣裳向高士袗递了递,“你现在方便换上么?” 高士袗看出了他的不舍,心想就先存在他这里,自己穿着现代服装,办起事来更方便,便说道:“不了,先放在您这儿吧,我回头再找您拿。” “好,好!”周符收回手,又重新把衣裳仔细地挂了起来。 “那咱们走吧?”高士袗催促道。 “好,走吧。”周符带着高士袗一起找到酒店经理,告诉他高士袗丢了重要的东西,自己的房间也被一个戴墨镜的男子闯入过,请酒店帮忙寻找一下墨镜男子,看看他在不在酒店,住在哪个房间。 酒店经理吩咐工作人员调出入住人员的身份证照片,让高士袗和周符比对查找,最终他们发现了在朱少兰的房间隔壁,有一名房客的脸型和墨镜男很相似,两人遍要了朱少兰和那人的房间号码。 高士袗还想向酒店调取他们两人房间里的监控录像,被酒店经理拒绝了。他只好记下了那两个房间号码,告别了周符,自己一个人向墨镜男的房间探去。 第71章 发现新的罪证 高士袗来到墨镜男的房间门前,侧着耳朵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他想起锦华说的,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从外面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不过幸好,房间在二层。高士袗出了酒店,从外面绕到房间的窗户处,偷偷往里面张望。 墨镜男子所住的房间黑着灯,看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想必是没人。高士袗想着,又向朱少兰房间的窗户探去,窗帘半拉着,可以看见里面的灯亮着,有人影晃动,里面有人! 他偷偷趴在窗户的一角,向里面看去,只见房间是一个豪华的套间,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衣着明丽,妆容精致的女人,想必就是朱少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那个戴墨镜的男子,旁边的餐桌前还聚着几个人,是下午围追堵截他的那些人,看来他料想的不错,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几个人在餐桌前吃着喝着,而朱少兰则拿着一杯香槟,正和墨镜男子说着什么。墨镜男的神态比较放松,看样子他还并不知道锦华和莫茶已经从杂物间跑出来之事。 过了一会儿,两个服务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熨斗,从衣帽间拿出了几套衣裳,上前仔细地熨烫起来。想必这就是朱少兰明天要拿来参赛的服装。高士袗仔细地看着,里面确实有一套服装,和莫茶设计的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她还是没有放弃选用这套衣裳参加比赛的计划……高士袗心想,这个女人胆子够大,也足够贪心,已经出了这么多事情,仍然阻挡不了她想要夺冠,想要继续往上爬的野心。是什么人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 他正想着,屋里又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进来后站在朱少兰面前,朱少兰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两人只是唯唯诺诺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说几句话。想必这两个人就是顶替莫茶参加比赛的那两名新入职的设计师。 朱少兰对他们说了一会儿话,高士袗本以为这两人就要离开,谁知他们并没有走,而是走进里面的套间,过了一会儿,他们跟在一个男子身后走了出来。 这个男子高士袗之前没见过。他瘦高身材,戴着眼镜,发型一丝不乱,长相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儒雅的气质,身上穿着一套极为合体的高档西装,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从套间里踱了出来。 高士袗想起此前锦华曾给他看过的那张照片:国际时装节的现场,t台下面坐着的一男一女,就是朱少兰和这个男子……他想起了这人的身份,他就是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董事长,同时也是“星河锦绣杯”服装大赛的评委团成员之一,王宙宇。 只见他走过来,在朱少兰的身侧坐下,两人交谈了几句。那两个设计师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和他们一起轻松地聊着天。 不对啊,如果说朱少兰和王宙宇之间暗自有所联系这倒还正常,怎么那两个新来的设计师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从他们之间的神情来看,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倒像是老朋友的样子。 按照比赛规则,评委在比赛前不能与参赛选手私下接触,之前锦华和莫茶去见沈知文时,曾因此遭到过拒绝。可是这几个人,就算再不了解内情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他们之间已经超出了评委和选手之间的正常关系……而且,高士袗内心还有了一丝隐隐的猜测,王宙宇作为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董事长,为什么会和寰宇飞星公司的朱少兰过从甚密,如果说他们两人私交甚好,有不为人知的关系也便罢了,可是这两个新入职的设计师,又凭什么能够得到王宙宇的关照呢?难道仅仅因为这两个设计师是朱少兰的亲信?更何况,他们刚入职不久,怎么这么快就能取得她的信任? 高士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多年为官的经验令他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凡事如果正着思考不通,那么反过来想一想,答案或许就出现了。 如果认为这两名设计师是新入职的员工,和朱少兰刚刚认识,那么事情就怎么想都不对劲,但如果反过来想一想,如果这两个设计师早就和朱少兰相识,或者更进一步,他们两人干脆就是王宙宇的人,那么他所看到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俗话说捉贼拿赃,凡事都要有证据才行。 他一边想着,一边掏出手机,偷偷地拍下了几人在屋内谈话的照片,又录了一段视频,随后闪身而去。 锦华在房间里焦急地等着高士袗的消息:“这家伙,已经走了2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莫茶在一旁用熨斗熨烫着明天参赛的服装,安慰她道:“别担心,高大哥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对他这么盲目崇拜,他又不是神……”锦华撇嘴道。 “不知道为什么,高大哥就是能给人一种踏实和安全的感觉,你难道不觉得么?” “安全……”锦华腹诽道,自从她和高士袗认识以来,人生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一点儿也不安全。 两人正说着,高士袗从外面回来了。 “你可终于回来了!”锦华站起来道,“u盘搞到了吗?” “没有。” “那我们两个的手机呢?找到了吗?” “也没有,我没有去他房里找东西。” “那你这么半天做什么去了?”锦华又急又气道。 “我掌握到了比这些更有价值的证据……”高士袗说着把刚刚拍下来的照片和视频打开给两人看。 “这是……”锦华不明所以。 “这就是朱少兰和王宙宇勾结,并且出卖寰宇飞星公司商业机密的证据。” “什么?”锦华和莫茶听了都是一惊。 “你没瞎说吧,仅凭一张照片,一段视频,就能证明朱少兰出卖公司机密?” 高士袗把自己的推论解释给两人听,随后道:“重要的不是你所看见的,而是你所没有看见的。” “可是,就算你的猜测正确,我们又凭什么让大家相信这一点呢?” “你的问题很好,”高士袗点点头,“不过我要再告诉你一个道理,那就是:重要的不是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而是大家愿意相信什么。” “大家愿意相信什么……”莫茶不解地道,“高大哥,你快别打哑谜了!” “你们想想,当初锦华被诬陷抄袭的时候,难道是因为大家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她是抄袭吗?这件事情经过法庭的审判了吗?” “没有。”锦华叹了口气,自己当时的感觉好像是被一股力量给推着走,等到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已经百口莫辩了。 “那么同样,朱少兰和王宙宇私下勾结,出卖公司的利益,剽窃手下的作品,对比赛进行暗箱操作的事情,真的需要那么足够的证据吗?”高士袗道。 “并不一定需要。”莫茶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能够让大家相信她是这样做的,就可以了,对么?” “没错!”高士袗赞许道,“还是你脑子比较灵,不像那个死脑筋,就知道和人当面锣对面鼓的正面硬刚!” 锦华现在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嘟囔道:“好了,我知道自己是个急脾气、直肠子,否则能受这么多苦,吃这么多亏么!”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高士袗笑道。 “又来讲大道理……”锦华吐了吐舌头,“那依你所言,咱们怎么做到让大家相信朱少兰所做的坏事呢?” 高士袗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喏,就用这个。” “手机?”锦华不太明白,“你是说把照片和视频发到网络上,引起大家的讨论?” “这件事要做,但不是现在。”高士袗道,“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和莫茶已经从杂物间里逃出来了,也没料到你们明天能够参加比赛,如果此时发布照片和视频,必定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打草惊蛇。” “那该怎么办?”莫茶也一脸迷惑。 “你们公司人事部的电话你还记得吗?”高士袗问他道。 “当然记得,”莫茶郁闷道,“昨天人事部还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办理离职手续,真是烦死了!” “很好,你明天一早就把朱少兰的这些照片发给人事部,想想看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人事部一定会很重视,并且启动对朱少兰的审查机制。”莫茶有些明白高士袗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解,“可是,最能证明朱少兰剽窃的,还是那段监控录像,可惜那个已经没有了!” “谁说没有了?”高士袗边说边打开手机,播放起一段视频。 锦华和莫茶都瞪大了眼睛,手机里播放的,正是朱少兰在工位上拷贝莫茶设计图工程文件的那段视频。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你是怎么搞到的?” 高士袗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脑袋:“凡事都要回到源头去找答案。当初薛兄搞到了这段视频后,我因为不会处理,曾经拜托他帮我粗略地弄了一段出来,视频就留在他的电脑里。” “高大哥,你真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莫茶欢呼道。 高士袗笑道:“别激动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场艰巨的战斗在等待着我们。” 第72章 登上赛场的那一刻 “星河锦绣杯”服装设计大赛现场,比赛正在激烈地进行着。t台上的选手在讲解着他们的参赛服装,模特们穿着靓丽的参赛服洒脱自信地站在一旁,身后的大屏幕上,展示着大赛的设计图纸和3d动画模型。 台下的评委席上,正中间坐着德高望重的沈知文,他的右侧坐着的是国际名模梁露丝,左手边坐着的则是今天的主角之一王宙宇。 准备室里,朱少兰和寰宇飞星公司的其他两位选手,正在最后检查核定着一会儿要上场的参赛服饰以及演示稿。 角落里,孟锦华、莫茶和高士袗正密切地关注着台上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着迎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距离朱少兰上场还有3分钟时,突然手机声响起,她接起电话,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人不见了?” “是的……” “什么时候不见的?” “具体时间不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你们仔细看好他们的吗?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搞砸!” “对不起少兰姐,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电话那边的墨镜男支支吾吾道地回答。 他们俩一边说着,旁边有工作人员走进来推着朱少兰参赛要使用的服装和道具架出了准备室,往参赛台上走去。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手下的那几个人到杂物间去看他们的情况,害怕时间久了,人会出什么问题,结果就发现人不见了……” “今天早上?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你怎么才告诉我!”朱少兰的脸色从阴沉变得越来越惨白,嘴角微微颤抖着。 “是这样的,他们今早发现杂物间里没了人,马上就准备向我报告,可是却被人从身后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现在了,我已经让他们去找了。” “蠢货、笨蛋!你们无论如何也要赶快把人给我找到!”朱少兰对着手机怒吼一声,吓得身边的两人同时一惊。 “少兰姐,出什么事了?”两人问道。 “该死,这帮该死蠢货…….”她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焦躁不安地房间里转着圈。正在六神无主之时,外面的工作人员走进来道:“朱小姐,下一个就是你了,请到后台准备。” “啊?”她一脸吃惊,连忙回身看了一眼旁边的道具架,发现已经不见了,“我、我的参赛服装呢?” “不用担心,参赛服装已经被工作人员推到后台去了,模特们现在应该已经换好了,你直接过去就可以了。”工作人员边说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指引朱少兰跟着他往后台走去。 靠近比赛后台的每一步,朱少兰都好像踩在刀尖上。她边走边不停地看向手机,期待着能够听到好消息,可是手机一直没有响起来。 “有请下一位参赛选手,寰宇飞星公司的设计总监朱少兰登场!” 她木然地站在那里,对场上的声音置若罔闻。 “朱小姐,该你上场了。”工作人员见她如木僵了一般一动不动,上前大声提醒道。 “好的,我知道了……”她轻轻说了一句,僵硬着身体一步步踏上台阶。场上的音乐响起来,旁边的工作人员在用富有磁性的声音介绍着她的身份,还有她曾经在服装设计上取得的成绩。 她听着,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自己从踏入服装学校的第一刻起,所经历的所有重要时刻。 “朱少兰,你是我见过的学生中最有灵性的,我非常看好你!” “朱少兰,你的设计非常新颖,我们老板很喜欢,已经投入生产了!” “朱少兰,今年的业绩非常优秀,公司决定为你升职加薪。” “欢迎你加入寰宇飞星公司,希望你能在这里为公司创造出更好的业绩。” …… “少兰啊,你弟弟准备结婚了,可是咱家没房子,媳妇要的20万彩礼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看看……” “少兰啊,你看现在大家都有车了,你弟弟他想买一辆,但是手头有点紧,你看看你那里可不可以……” “少兰啊,你弟弟生了个儿子,咱朱家有后了!就是你弟媳妇她要在家里带孩子,不能出去工作了,孩子又要买奶粉,开销比较大,你看看能不能支持他点儿……” “好的爸妈,你们别担心,我去想办法。” …… “少兰,你看看你最近设计的衣服,怎么水平下降这么多,公司这一季度的业绩明显下跌,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欧美新款服饰的动态,在设计一版出来。” “连续三个月业绩下跌,再这样下去,你好好考虑一下年终的考评吧!” “别的设计组的成绩都是什么样的,怎么只有你们组不行?” “老板,我一定回去多努力,多找自身原因。” …… “设计这种东西要的就是灵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很多优秀的设计师都会遇到自己灵感枯竭的那一天。不过,一人要想不断地往上爬却有路径,不一定非要靠自己的创意才行,你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 “这次做得非常好,你看看,这样做多容易。费尽心思去创造、构思、设计,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的,不如动动脑子,就能名利双收,这样不好么?” “我推荐你参加星河锦绣杯服装设计大赛,你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做了吧。” “洪宙国际服装公司欢迎你,希望你能够不辱使命。”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王老板。” ……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希望回到哪一时、哪一刻、哪一个生命的阶段?”台上的工作人员动情地讲解着,用手一指站在他身旁的朱少兰,“下面请朱少兰女士向大家展示她的参赛作品——如果回到过去!” “啪!”闪光灯打起,刺眼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刺地她睁不开眼来。 第73章 赛场惊魂 朱少兰站在比赛舞台的正中央,面对着刺眼的灯光,台下的评委和观众完全看不真切,眼前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她站定后,音乐停了下来,主持人把话筒和激光翻页笔递给她后退下场去。模特已经换好了服装,站在舞台右侧的阴影里,等待着在她讲解的时候闪亮登场。 一束追光从舞台顶端投射下来,打在她的脸上。周围的一切瞬间隐藏在阴影之中。 “砰、砰、砰……”场上寂静无声,只有她的心跳声在耳边一声声响起。 刚才在脑海中不断穿梭而过的闪回,那些她过往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也就此停止了下来,像是画下了一个休止符。 “朱少兰小姐,请开始你的讲解。”主持人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发愣,开口提醒道。 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她无意识地转身看向主持人,可是却只能看见他的双唇在一张一闭地开合着,却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朱少兰小姐,请尊重场上的评委和观众,开始你的讲解。”主持人见她仍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又一次提醒道,这次的声音中带着催促和严厉,并边说边走上前,示意朱少兰举起自己手上的话筒。 “哔哔……”话筒打开的刺激声音,令朱少兰恢复了一些神志,她举起话筒,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张开双唇,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有扇门,可以让你回到过去,你希望是哪个时刻?” “是你第一次拿起心爱的画笔,或者弹响钢琴的黑白键,还是找到了人生梦想,勇敢踏上征程的那一刻?” 伴随着她的话语,模特从舞台的阴影之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一身金色的丝绸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像流沙一般倾泻垂落下来。丝绸之上,点缀着一朵朵孔雀蓝色的花朵,花朵采用传统的绣花工艺,就像绽放着的蓝色火焰。随着模特的轻盈走动,衣裙的裙摆轻柔地飘动着,像卷起一层层金色的海浪,更像踏进一个美丽的蓝色梦幻里。 “如果回到过去,你最想留住哪一个瞬间,是你站在闪闪发光的舞台上的那一刻,还是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那些艰辛岁月……” 她一边说,一边用激光翻页笔点开身后的大屏幕。很快的,大屏幕上显示出模特身上的那套服饰的3d图像。评委和观众一起向大屏幕看去,眼光都随之一亮。 “如果回到过去,你是不是会问自己,人生中到底有什么遗憾?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重新来过?” 她站在台上,完全依靠着本能在讲解着,没有留意到台下的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是监控录像吗?” “是啊,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画面?” “有没有搞错啊……” 台下的观众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评委席上的三个评委,也都变了脸色。沈知文一脸审视地看着大屏幕里的画面,而王宙宇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由黑变白,由白变成灰色。他低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偷偷向场外发送着信息。 大屏幕里,此时早已不是参赛服装的3d图像,而变成了一段监控录像,正是朱少兰坐在莫茶的工位,剽窃拷贝他的创意时的画面。 “太可怕了,原来这套服装的设计稿是她剽窃得来的!” “这女人怎么这样,拿着别人的创意来参赛!” “她不是上赛季的冠军么?我记得上次她说别人剽窃了她的创意,原来她才是那个恶人吗?” “太过分了,简直是欺骗大家的感情!” 朱少兰听着下面如海潮般的声音,转过身看向大屏幕。 在那惊魂一撇之后,她知道一切都完了,不由腿一软,瘫倒在地。 工作人员看到发生了意外事件,连忙跑到后台去核查,而主持人则赶紧上前救场:“大屏幕出了一些故障,比赛暂时停止,大家稍安勿躁!”他边说边焦急地盯着大屏幕,过了一会儿,屏幕上的画面终于停止了,变成了一块黑屏。 一位现场导演慌忙上台道:“朱少兰小姐的参赛过程出现了问题,工作人员正在排查大屏幕的故障,请大家先离场休息,等我们解决了技术问题,再进行接下来的比赛。给大家造成了不便,请谅解!” “什么嘛,明明是有人曝光了比赛黑幕,怎么能说是技术问题!” “就是呀,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她抄袭!”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肯定有后台!” “是啊,必须揪出她的后台!” 观众们愤愤不平地议论着,工作人员却置若罔闻,慌忙地清退着现场。 就在此时,大屏幕突然重新亮了起来,上面显现出了刚才那件服饰的3d动画影像。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大屏幕的时候,舞台上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莫茶,另一个则是穿着那套参赛服,充当模特的孟锦华。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谁让你们上来的?”现场导演一边问,一边招手让保安上来拉住两人,往台下带。 “我是今天的参赛选手,莫茶。”莫茶亮出自己的身份证,以及周符给他的参赛证件给工作人员看。 “莫茶……”工作人员皱眉道,“你昨天怎么没来参加赛前抽签?我们以为你已经弃赛了。” “我并没有弃赛,而是被朱少兰所阻挠,被绑架之后关进了杂物间。” “我们不管这些,没来参加抽签,就视为放弃比赛,你们还是赶快下去吧!” “让他们说完,让他们说完!”台下的观众们大声喊道。 “对啊,很明显就是朱少兰抄袭了这位选手的作品,为什么不让他们说完!” 现场导演见观众群情激奋,还有人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着现场的画面,不得不掐灭灯光,场上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太不像话了!” “灯怎么灭了?开灯啊!” “开灯,开灯,开灯!”观众一起大喊道。 “因设备故障,今日比赛中止,具体开赛时间请大家等候通知。请大家有序离场,注意安全。”现场响起广播冷冰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催促着观众们赶快离场。 “锦华姐,咱们怎么办?”莫茶站在一片黑暗里,问身旁的孟锦华。 “等等看,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想到解决办法。” 果然,1分钟后,现场的灯光突然之间又亮了起来。 “请大家静一静!”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 观众们一齐向舞台上看去。 只见舞台中央站着一个人:“大家静一静!请大家都坐下来,作为本次比赛的评委,同时也享有组委会一票决定权的本人,决定同意莫茶继续参加比赛。请工作人员配合他完成自己的讲解和展示!” 第74章 光明与黑暗交织的时刻 场上站着的人,正是沈知文。 “沈院长,您的意思是……”现场导演上前问道。 “请你们调整好设备,配合莫茶选手完成讲解和展示。”沈知文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是,他们错过了昨天的赛前抽签,我们以为他已经放弃比赛了,今天根本没有安排他的比赛流程,现在设备出了故障,已经来不及了。”现场导演说道。 “如果大屏幕不能使用,他可以只用语言讲解,只要话筒没问题就可以了。”沈知文盯着他道,“至于抽签的事,我记得比赛规则里并没有任何一条写着错过了赛前抽签,就自动视为放弃的条例。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 “这……”现场导演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好说道,“我去和总导演沟通一下,看看他那边怎么说。”说完掉头离开,过了一会儿重新回来对沈知文道,“总导演说,可以给他几分钟的时间进行阐述,但是因为技术故障问题,不能给他提供大屏幕和音乐的支持。” 沈知文点点头,转身对莫茶道:“莫茶选手,请开始你的讲解吧。”说完走下舞台。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刚才骚动不安的观众们都重新回到座位上,安静地等待着。 莫茶看着场下安静的观众们,面对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有些感动又有些难以置信,如坠梦中。 见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台下的观众们一起自发地为他鼓起掌来。角落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高声喊道:“加油,我们支持你!” “对,我们支持你,支持认真创作的人!” “别怕,大胆地讲吧!” 听着台下观众的支持之声,莫茶心底感到一阵温暖和激动,双眼湿润起来。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说道:“谢谢、谢谢大家……” 他刚说出口,发现话筒根本没有扩音效果。原来刚才导演拿给他的,竟然是个坏掉的话筒。他苦笑了一下,和锦华对视一眼。锦华回给他一个充满坚定和鼓励的眼神。 现场观众发现他的话筒没有声音,自发地安静下来,静静地支持着他。 他感受到了这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内心越发坚定起来,索性扔掉了手中的话筒,开始讲述起来: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你希望回到哪一天?” “我希望回到小时候,当所有的男孩子都在玩着打仗游戏,而我却对图画书上美丽的花纹和色彩而着迷。他们说那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可我却并不在意。” “我希望回到在服装学院里的日子,重新听老师讲课,捡拾起那些被浪费掉的时间,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 “我希望回到刚刚踏进社会,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的日子,告诉自己我可以做得更好,不要害怕,要大胆地尝试。” “……” “当我老了,有人问我如果回到过去,我希望回到哪一天。我会告诉他,我希望回到今天,回到此时此刻,因为是今天,是你们,让我更加坚信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坚信认真创作的人,最终一定会得到大家的支持。” 台下的观众们听着他动情的讲述,也仿佛和他一起重新经历了一次追梦之旅,不由为他对梦想的执着坚持而感到鼓舞,一起为他热烈地鼓起掌来。 这时台上的灯光突然重新亮了起来,一束追光从屋顶射下来,打在他的身上。音乐响起,锦华穿着那套华美的服装,从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大屏幕也突然恢复了正常,投射出莫茶的幻灯片内容。 观众们认真地倾听着他对于参赛服装的讲解,而此时此刻,在赛场的另一个角落,朱少兰正遭遇着一生中的至暗时刻。 “怎么回事,两个大活人都能跑掉,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能出错?”酒店包间里,王宙宇瞪着朱少兰,气急败坏地吼道。 朱少兰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木然地盯着地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你说怎么办?”王宙宇逼视着她。 “我、我不知道……”朱少兰有气无力地回答。 两人正说着,墨镜男子从房间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道:“不、不好了!” “又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王宙宇对墨镜男责问道。 “那、那个……少兰姐她……”墨镜男拿着手机给王宙宇看,“这是公司刚刚发的集体邮件,少兰姐出事了……” 朱少兰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嘴角抽搐着。 王宙宇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看着上面发来的邮件。 是一封公司高层的群发邮件,邮件里带有一段视频。视频就是昨天晚上,朱少兰和王宙宇、墨镜男,以及寰宇飞星公司的另外两个员工在一起的录像。正是昨晚高士袗在窗外所拍摄下来的内容。 视频下面有着一段面对公司所有高层的通报,说有人举报朱少兰违背公司规定,私下与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董事长王宙宇秘会,出卖公司的利益与机密。公司已经决定暂停朱少兰的一切职务,对此事进行调查,并会将调查结果尽快公布于众。另外,公司中与此事有关的人员,也将一并接受调查。 “怎、怎么办……”墨镜男看着王宙宇,一脸惊慌道。 王宙宇阴沉着脸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他说完,看了朱少兰一眼,“走到今天,看来我也保不住你了.” 朱少兰一脸绝望地看向他:“你、你打算这么样……” “弃车保帅。”王宙宇阴森森地道。 “不、不要这样对我,这么多年来,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你不能这样对我!”她上前拼命地抓住王宙宇的腿,却被他弯下身子,轻轻地拂开了,“别担心,我不会对你下狠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朱少兰满面泪痕地看着他。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王宙宇站起身,向比赛舞台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第75章 “真相大白” 赛场上,莫茶做完了他的讲解和展示,潮水般的掌声从台下传来。 “谢谢,谢谢大家!”莫茶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和锦华一起谢幕退下。现场导演立刻走上台去,说道:“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请大家迅速离场,后面的赛事如何进行,请等候通知。” 他说完走下舞台,本以为观众们会很快离开,没想到大家却都站着不走,全都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着愤怒。他有些恐惧地退后一步:“你、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想看到抄袭者的下场!” “对,你们准备怎么处置那个朱少兰?” “你们比赛是不是有黑幕,打算包庇抄袭者?” 台下的观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喊叫着,人群中不知道有谁高喊了一声:“黑幕、黑幕!”接下来所有人都随声附和道:“黑幕、黑幕、黑幕!”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现场导演见群情激奋,转身就想偷偷溜走,却被几个人上前围在了中央:“不说清楚的话,你不能走!” “这、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们让一让!”现场导演捂着头,想要从人群中窜出去,却被死死围在中间。 见场上如此混乱不堪,沈知文走上舞台,伸手压了压言,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句话!” 台下的观众们见是他上场,立刻安静了下来,认真地听着他的发言。 沈知文说道:“朱少兰事件,组委会会慎重考虑、评判,核查事情的真相,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这一点请大家放心!” 台下的观众们听见他这么说,都觉得以沈知文在服装界的地位,以及德高望重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便开始纷纷离场。就在他们正退场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舞台上,那就是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老板王宙宇。 看见他出现,台下的观众们又重新停在了那里,等着听他说什么。 “大家听我说一句,”王宙宇清了清嗓子,说道,“作为本次大赛的评委团成员之一,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认为是时候披露一些真相了。”他说着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指着对大家说,“昨天晚上,朱少兰曾经把我请到她在酒店的房间,企图和我拉拢关系,贿赂我,这就是我让身边的助手拍下来的证据。” 观众们都挤上前去,仔细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视频。里面的内容正是高士袗昨晚在朱少兰的窗外拍摄下来的那段。 王宙宇让大家看了一会儿,随即收起平板,对众人道:“这条视频,我已经发给了朱少兰所在的寰宇飞星公司,让他们对此事进行处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出来。至于这次比赛……”他看了看身旁的沈知文,极为尊重和礼貌地道,“沈院长,证据已经充分显示,您看朱少兰之事该如何处理?” 沈知文用一双智慧的双眼认真地盯了王宙宇片刻,随即开口道:“既然王先生手中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我想这件事也不必经过大赛组委会的商议了,你我二人就可以做出决定。” “好的,”王宙宇点点头,表情郑重地对大家宣布道,“参赛选手朱少兰,抄袭剽窃他人的服装创意,并且企图通过拉拢评委来进行贿赂,以谋求自己的不正当利益,行为极端卑鄙可耻。作为本次大赛的评委,我在和另一位评委沈知文先生联合商议以后,决定取消选手朱少兰的参赛资格,并且将此事通报行业协会。至于其他的处分,会在之后及时通报给公众,请大家耐心等待结果。感谢大家对于本次大赛的支持,请大家有序离场,注意安全,谢谢!” 他的这番话一说完,在场的众人都纷纷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做得好!” “对,让抄袭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谢谢评委的公正裁决!” 不知道是谁在角落里鼓起了掌来,掌声瞬间响遍了整个比赛大厅。 王宙宇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离开快速离开的现场,一闪身消失无踪。 沈知文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皱起眉头。 “沈先生,谢谢您!”莫茶和锦华来到他的身边,对他鞠躬致谢道。 沈知文温和地对他们笑道:“你们今天表现得很不错,以后继续努力。” 莫茶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锦华也湿了眼眶,对沈知文又一次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沈先生,感谢您!不仅仅因为这次比赛中您对我们的帮助,还因为您教导我的那些话……” 沈知文笑道:“孟姑娘,我教导你什么了?” “您告诉我,梦想和现实并不一定矛盾,能够让现实变得更美好的梦想,一直有人在坚持。” 沈知文对她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无不是人们用智慧和双手去辛勤地创造得来的,而不是靠投机取巧和走捷径得到。如果有人妄图用虚假的一切堆积出一个空中楼阁般的假象,那么必将有它轰然崩塌的那一天。” “您说得对,”锦华使劲儿点了点头,“我们会把这句话铭记在心里,坚持原创,绝不走捷径!” 沈知文点了点头:“小丫头,路还长着呢,别急着给我下保证,一定要不忘初心才行。” “嗯!”锦华点点头,看向刚才王宙宇离开的方向,“您对于刚才那个王宙宇,怎么看?您相信他和朱少兰之间是清白的吗?” 沈知文笑着看着她:“你认为呢?” “我觉得以您的智慧,一定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了。” 沈知文对此事笑而不答,推了推眼镜,准备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锦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如明镜一样亮堂,对他大声道:“我知道了沈先生,有时候真相和利弊同样重要!” 沈知文停下脚步,重新稳了稳头上的礼帽,随即快步地离开了比赛大厅。 第76章 恢复名誉 孟锦华和莫茶刚刚走出比赛大厅,就被两个人围了上来,正是高士袗和薛定定。 “怎么样,今天的比赛痛快么?”高士袗笑着问他们两个道。 “太痛快了!比想象中的要顺利!”莫茶开心地回答道,“朱少兰抄袭的事也真相大白,被当场处置了,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锦华站在那里,心中有许多感触不断翻腾着,一时间觉得恍如隔世、百感交集,只是看着高士袗默默不语。 他走上前去,目光温柔地望着她道:“怎么不说话?” “我……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喃喃地道,“只是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就像身在梦中一样。” “是梦也是一场美梦,”他看着她道,“开不开心?” 她点点头,望着他的双眸,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一切,陪我走到了今天。真的谢谢你……” “说什么呢,我既然做了你家的长工,给老板干活还不是分内的事么?”他嘴上玩笑着,心里却被一股满足感所深深填满。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情真意切地对他说出感谢的话语,让他感到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比值得的。 两人静静相视着,有种不一样的默契和温暖萦绕在彼此心头。 “咳咳!”一旁的薛定定咳嗽了两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喂,你们在这里谢来谢去的,我今天可是出了大力的,怎么没人谢谢我?” 锦华和高士袗收回眼神,一起看向他。莫茶道:“今天赛场的灯光和大屏幕能够恢复正常,多亏了你在暗中调控,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了。这一切真是太感谢你了!” “光是嘴上说感谢有什么用处,”薛定定笑道,“得来点儿实际的吧……” “你想要什么实际感谢,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锦华对他拍拍胸脯道,“我要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你不是个不靠谱的‘砖家’,而是个靠得住的神队友!” “那当然了,”薛定定推了推眼镜,“我做事可是相当严谨的!” “说吧,想要什么感谢?”锦华道,“请你去吃大餐?” “嗯,大餐是一定要有的,”薛定定点点头,“不过除了大餐,我这里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锦华一愣:“什么要求?” “那个……你们服装设计师是不是都认识很多漂亮的女模特儿啊?” “你想干什么?” “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有机会给我介绍一个呗?”薛定定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你和老高都成双成对了,我也想赶紧能有个伴儿啊……” “谁、谁和他成双成对了……”锦华的脸一下子红了,“你少胡说八道。” “这是胡说吗?谁都看得出来吧?”薛定定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莫茶,“你觉得呢?” 莫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只是笑,没有答话。 “还想不想吃大餐了?”锦华白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不但大餐取消,女模特也没有了哦!”她说完,也不去看高士袗,快步往前走去。 “啊,别这样啊……”薛定定赶紧追上去,“这么小气,开个玩笑都不行!” “想吃大餐的话就别废话!” “好的好的,我闭嘴,孟老板,咱们这是上哪儿吃呀?” “这条街的饭店,你随便挑!”锦华豪爽地道。 “这么有钱?” “我还没说完呢,得是我付得起的才行,哈哈哈!” “哎,你这相当于没说嘛……” 两人边说边走远,剩下一脑门子官司的高士袗,还在想着锦华刚才的话。 “高大哥,想什么呢?”莫茶上去捶了他一下,“你和锦华姐,是不是……” “这个……”高士袗一阵尴尬,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岔开话题道,“还不快跟上去,不想吃大餐?”说着,也追上前去。 “哎,这两个人,真的没办法说,”莫茶摇了摇头,“你们就继续这样打哑谜吧!” 四人找了家餐馆,好好庆祝了一番。回到家里没多久,莫茶就接到了“星河锦绣杯”服装大赛的比赛结果通知,他设计的作品“如果回到过去”被评委团一致通过,授予大赛第一名,让他过几天去参加领奖仪式。 与此同时,锦华也收到了服装行业协会发来的信函,恢复了她会员的资格以及服装设计的名誉,并且准许她以后可以正常地参加协会里举办的各项活动,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之前网络上那些曾经对锦华进行过网暴的网友们,在知道了事情真相后,也纷纷来到她的“时光织锦店”,给她留言、鼓励,很多人更因为之前错怪了她,对她心怀愧疚之情,而开始购买她网店里的服装,一时间订单如雪花一样飞了过来。 锦华和高士袗原本考虑换房子的租金问题,现在也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这天,两人在网上查看着租房信息,锦华拿起叶深的电话,想问问她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房源,结果却一直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怎么不接电话?”她嘟囔着。 “你是说叶小姐吗?”高士袗问道。 “是呀,半天都不接电话,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不是在那个叫做‘宠物医院’的地方上班吗,你给她打电话问问。” “你说得对,我问问看。”锦华又给叶深工作的宠物医院打电话,竟然得知叶深已经三天没有去上班,同事也联系不上她。听到这个消息,锦华顿时慌了,放下手机开始穿外套。 “你干什么去?” “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害怕叶深出事了。”她穿好外套,一把拎起手提包,就往外走去。 “我陪你一起去。”高士袗也跟上前,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叶深家的楼下。 不知为何,越往楼上走,锦华心里越觉得忐忑,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她心头袭来。来到叶深家房门外,她急切地一边敲门一边大喊,却一直无人应答。 高士袗见势不妙,上前一脚,用力踹开了房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漆黑无比,两人走进房间,打开壁灯,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第77章 遭遇杀猪盘 只见原本井然有序的房间,此时杂乱不堪,衣物、餐盒、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一地。 “叶深!”孟锦华焦急地喊了一声,客厅里没有人,也无人回答。她找来找去,突然在卧室的一角发现了一个蜷缩在那里的女人。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双眼呆滞地盯着前方。 “小叶……”锦华有些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去,这还是那个平日里白净可爱的叶深吗?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头,“小叶,你怎么了?” 叶深一动不动,犹如木僵了一般,对她的询问毫无反应。 “小叶……”锦华蹲下身子,用手臂紧紧抱住她的肩头,“是我啊,我是锦华,你转过头来看看我,是我啊……” 叶深这才有了反应,转过脸来看着她,眼神还是呆呆的,里面空无一物。 “别怕,是我……”锦华又紧了紧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此时高士袗已经细心地递来了毛巾。她接过来,细细地给叶深擦了把脸,又接过高士袗递来的水,喂了一点儿给叶深,这时叶深的双眼才逐渐恢复了一些光亮,靠在锦华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止住泪水,锦华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这才又一次问她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深张开干涩的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他、他……骗了我……” “谁?谁骗了你?”锦华问道。 “就是那个人,那个欧阳谦。” “欧阳谦?”锦华反应了一下,“哦,是你在上海的那个男朋友?” “男朋友……”叶深苦笑了一下,“他根本就是一个骗子!” “骗子?他不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高管么?” “根本就不是,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是说他的身份和姓名,还有公司都是骗人的?” “没错,都是骗人的。”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叶深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如果知道他是做什么的,现在早就去找他了。你知道么,他把我工作以来的所有积蓄,全都骗光了!” “什么?”孟锦华和高士袗听了都大吃一惊。 “他用投资的谎言,骗光了我辛辛苦苦攒下的20万……”叶深说到这里,双手捂住了脸,再次陷入绝望和懊恼,使劲撕扯着头发,“我真是个傻瓜,怎么就轻易相信了这种人!” “骗光了你所有的钱?”锦华震惊地站起身道,“他的人现在在哪儿?你赶紧报警抓他啊!” “抓?”叶深摇了摇头,“他的身份完全是虚构的,出了事以后,很快就把我的微信给拉黑了,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除了微信,他的一切信息我一无所知。” “我知道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杀猪盘’!”锦华边说边打开手机网页,查找着上面的新闻,“你看,最近这种事情挺多的。这些杀猪盘专门盯着未婚的女性,给自己弄一个虚拟的高富帅身份,慢慢靠近女性,然后再以家里有事、投资、理财或者内部消息等说辞来欺骗女生掏钱,等赚到一笔大的之后,就会立马拉黑对方,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说着叹了口气,“没想到这种人竟然让你遇到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要报警的,不然会有更多的人上当受骗!” “我已经报过警了,”叶深有气无力地说道,“可是这种事要想破案,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是啊,我不是也被吴谦益那个浑蛋给骗了,现在也不知道他的人去哪儿了……”锦华重新在叶深身边坐下来,两人一起相互依靠着。沉默了一会儿,锦华说:“那你现在手头是不是没钱了,我马上给你转一点。”她说着给叶深的微信转了一些钱,“之前你借给我的钱,我先还这么多,等有了之后再还你。” “谢谢你,锦华……” “谢什么,本来就是你的钱嘛。”锦华拍拍她,接着道,“你这样一个人呆着不行,我们最近正好想在你家附近找房子,干脆我直接搬过来住,也好天天能够陪着你,照顾你,你看怎么样?” “嗯,谢谢你。”叶深点点头,她现在确实非常需要人的陪伴。 高士袗听了锦华的话,指了指自己:“那我呢,恐怕这里住不下吧……” 锦华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住这儿了,我们两个女生,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不方便!” “那我……”他悻悻地看着她,“要不,我每天来给你做饭吧,怎么样?” “那可太好了,没想到你这么体贴啊高老板~”锦华喜出望外道。 “谁叫我是你家长工呢!” 三人商量好了,锦华当晚就在叶深的家里住下,一边帮叶深恢复心情,一边在附近找房子。 另一边,寰宇飞星大厦的门外,朱少兰抱着一个纸箱子,从里面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她因为抄袭剽窃莫茶的作品,以及涉嫌和竞品公司勾结,出卖公司利益,被人事部直接做出了开除处理。 她抱着纸箱子,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一切都完了,她孤身一人来到江南,这么多年来所打拼的一切,全都化为了乌有。” 正在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掏出一看,心里不由一阵紧张,是母亲打来的。犹豫了半晌,还是颤巍巍地接了起来:“喂,妈……” “少兰啊,上次跟你说的事你办了没?你弟弟他不小心摔伤了,在医院都躺了一个星期了,问你借的钱,你……” “钱、钱、钱!”朱少兰心中忍不住一阵悲愤,对着电话吼道,“你们就知道钱!每次打电话来都是要钱!你们有没有注意过我的感受?知不知道我在江南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知不知道我都遭遇过什么?就知道要钱,我到底是你们的女儿,还是一个提款机!”她对着电话发泄了一通后,狠狠挂断了手机,脚下突然被东西绊了一跤,摔倒在地,手中的纸箱子摔落下来,东西滚了一地。 就在她趴在地上捡东西的时候,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抬头一看,是她的老相识,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老板王宙宇。 第78章 订单多到要爆了! 朱少兰抬起头,仰望着一身西装革履的王宙宇,满脸愤恨与绝望地道:“王总,你还来干什么,来看看我有多惨吗?” 王宙宇半蹲下身子,看着她道:“我说过,不会对你那么残忍的。” “哈哈哈,”朱少兰指着一地的狼藉,“我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一无所有,难道这还不够残忍吗?” “谁说你一无所有,”王宙宇对她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还有我呢么?”他说着对身后停着的一辆豪华跑车招了招手,车子向前开动一些,停在他们身前,王宙宇把手向朱少兰面前一伸,“到我那儿去,你会比在寰宇飞星公司得到的多得多。别怪我在比赛那天那么做,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哼,”朱少兰冷笑一声,“我已经从寰宇飞星公司离开了,对你们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王总难道会这么好心,养活一个大龄失业的女人?”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一无是处,”王宙宇拉住她的手,“你的好处可多着呢,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朱少兰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被他拉着站起身,随后又想去捡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王宙宇一脚将纸箱子踢开,说道:“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随后看着她的眼睛道,“记住,是寰宇飞星公司负了你。你在那里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工作了那么久,把青春和热血都洒在了那里,结果呢?他们就因为你一时没有设计灵感,就几乎要把你扫地出门,弃如敝履,这样的公司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如果不是遇见我,你现在恐怕早就被他们弃之不用了。所以,没什么可惜的,振作起来,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站在巅峰之上的感觉……” 王宙宇这番话,就像一段无比悦耳的魔咒,吹进了朱少兰的心中,她双眼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又想起刚刚挂断的家里的电话。是啊,自从踏出抄袭的第一步起,她其实早就已经别无选择了。 “走吧。”王宙宇做了个请她上车的动作。 朱少兰不再理会散落一地的东西,神情木然地坐上了王宙宇的豪华跑车,绝尘而去,带起一阵逆风。 散落在地上的一个笔记本里,被风吹出一张照片,是她刚刚进入寰宇飞星公司时,站在公司门口的花坛旁边,让同事帮她拍摄的。照片里的她一脸灿烂而又纯真的微笑,对未来的人生充满了希冀,或许这便是她人生中难得的一抹亮色了。 另一边,孟锦华和高士袗在叶深家的旁边,找到了一个正在出租的房子,便迅速地搬了进去。叶深在锦华的安慰和劝说下,心情开解了不少,重新恢复了工作。而锦华他们却遇到了新的难题——他们的订单已经多到做不完了。 “怎么办,纯手工的衣服做起来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原来订单少的时候还能应付得来,现在根本就不行,积压的订单已经太多了!”锦华发愁道。 “是啊锦华姐,刚才还有好几个人来催单呢,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发货,可是实际上我们都还没有开始做……”莫茶也焦虑道,“这样下去,网友会发火的,而且他们很多人都是听说了咱们的故事,专门过来支持我们的生意的,如果寒了他们的心,会对我们的信誉造成极大损失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锦华看向一旁正在制作衣裳的高士袗,“喂,你怎么还是不紧不慢地做衣服啊,都火烧眉毛了,也不着急!” “慢工才能出细活,而且这缝制衣裳本来就是要细而又细,着急可是做不来的。”高士袗慢悠悠地答道。 “哎,这可不是在你们古……代……”锦华差点脱口而出,想起莫茶还在一旁,赶紧打住了,“总之按照现在这种进度,根本不可能应付这么多订单,而且咱们的店铺要想做大的话,就必须改变这种生产方式。” “锦华姐说得对,必须引入新的生产模式才行。”莫茶随声附和道。 “新的生产模式……”高士袗停下手里的活,思考了半天,毫无半点头绪。凭他以往在江南织造的经验,就是请大批的缝工、绣娘,购买更多的织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三人都正在为此事发愁时,高士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哟,还有人给你打电话呢?”锦华好奇地探头过去,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字——周符。“周秘书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我哪里知道。”高士袗说着接起了电话,“你好,周先生。” “小高呀,好久不见。”周符的声音洋溢着热情。 “是的,上次一别,快要一个月了。周先生有何事啊?” “是这样,那次比赛之后,沈先生一直很关注你们的动向,看到你们在做华夏传统服饰的店铺,他非常的感兴趣,想让我来实地考察一下,不知道你们什么时间方便呀?” “我们平时都在家里,周先生什么时间来都可以。” “那太好了,我下午就有空,你们看可以吗?” “可以,随时恭候周先生光临。” “你看看小高你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文雅,”周符大加称赞道,“那我们下午见了,你一会儿别忘了把地址发给我啊!” “好的,下午见。”高士袗挂断电话,有些回不过神来,“周秘书说受沈先生的指派,下午要过来咱们这里考察。” “考察?”锦华也有些不解,“咱们这里就是个小作坊,自己在家里做衣裳,有什么好考察的……” “我也不知道。”高士袗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的那套衣裳还在他那里!”他说的是比赛那次,脱下来换掉的那套明朝服饰,刚才怎么忘记了向周符提起。 “他下午应该会给你带过来的,放心吧。”锦华说道,他对沈知文身边的人,有种独特的信任感。 高士袗点点头。三人继续商量着如何提高生产效率的问题,不知不觉中,时间缓缓流逝。门外响起敲门声,高士袗上前打开门,周符满脸堆笑地站在外面。 第79章 周符造访 “小高啊,好久不见。”周符站在门外,笑眯眯地说道。 “周先生来了,快请进屋吧。”高士袗礼貌地把他让进房间。 周符目光扫视了一遍屋子,最后落在了他们做好的衣服上面,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拿起来一件一件地仔细看了一会儿,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高士袗道:“这些衣裳都是你们亲手做的?” “不错。”高士袗点点头。 “哎呀,没想到身在这个时代,还能见到做工如此精细,形制如此准确的复古服装,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周符由衷赞叹道,“小高果然家学渊源!” “哪里,周先生谬赞了,”高士袗摆了摆手,“这些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周符瞪大了双眼,“对于咱们现代人来说,古代衣裳的形制是非常陌生的,除了少数的专业人士,基本上就是盲区。许多影楼中的所谓古装,甚至连一些古装剧里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没想到在你们这里竟然能见到如此接近原汁原味的古代服饰,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高士袗怕他生出疑心,连忙解释道:“这些制衣之法,都是祖上家传的,并非周先生所言的如此神奇。” 周符摇摇头:“别说是我,就是沈先生来了,也会被眼前的这些衣裳所震撼到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华美的服饰,口中不停地啧啧称赞。 “那个……”高士袗想起之前留在周符那里的那套明朝服饰,“我那身衣裳,不知周先生您今天可曾带来?” “这个么……”周符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来得太仓促,忘记了带。” “不妨事,我还有别的替换。”高士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失望,毕竟那套衣裳是他穿越过来时所穿的,是名副其实的大明服饰。 “小高很喜欢穿古典服饰啊,今天穿的这套也不例外。”周符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高士袗。 “是的,习惯了。”高士袗害怕说多错多,赶紧打住这个话题。 “周先生,既然你来了,我们正好有个问题向您请教。”锦华见周符一直围绕着高士袗的家世背景和衣着习惯打转转,开口转移话题道。 “哦?孟姑娘请说,周某必定知无不言。”周符说道。 “以后叫我锦华就可以了,上次还要多谢周先生的帮助,我们给您和沈先生添了不少麻烦。” “这是哪里的话,对于你们这种后起之秀,沈先生一直都非常关注,我们都希望能够给像你们这样优秀的后辈们多提供些帮助,毕竟传承与发扬咱们华夏服饰的文明,是我和沈先生毕生的心愿。”周符一番话说得极为冠冕堂皇,令锦华三个听了都不禁肃然起敬。 “那我就不懂就问了,”锦华向他虚心求教道,“现在我们的店铺遇到了一个大问题,就是单纯的手工制作已经无法满足订单需求了,再这样下去会激起用户的强烈不满,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周符很认真地听完她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刚才也看了,你们现在的服装是纯手工制作,做工和质量确实不错,可是以你们现在的人手和规模来看,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我在考虑,是不是可以把现代化的服装生产流程,引入到你们的制作当中。” “现代化的服装生产流程?”锦华有些不解,“可是这些衣裳都是按照用户所提供的尺寸来为他们制作的,很难达到一个统一的量化标准的。” “不错,”周符点点头,“你说的这个确实是个大问题,我得回去好好想想,也替你们把这个问题转达给沈先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太好了!”锦华兴奋道,“如果能得到沈先生和您的指导,相信这个问题很快能够解决的!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她说着给周符深深鞠了一躬,难以表达自己心中的喜悦。 “使不得使不得,”周符连忙摆手,“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呢,受不得这么大的礼啊。”他说完又和莫茶详细问了一些店铺经营的情况,用户群体和售后反馈等,说回去给沈知文详细谈一谈,之后给他们解答,便匆匆离去了。 他走后,锦华说道:“果然是服饰界的专家,考虑的问题都在点子上,不得不令人佩服啊!” “是啊,周先生对古代服饰的热爱和痴迷,确实非比常人。”高士袗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道。 “你好像话里有话啊……”锦华不解地看着他,“周先生今天来完全是一片好意,很热心地在帮助我们解决难题,你怎么却一脸愁云呢?” “不知道,”他抚了抚额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看那些衣服时的眼神,那么的热切和痴迷,让我觉得有一点担心。” “担心什么?咱们就是个做衣服的小作坊,你还担心人家业内的大专家惦记你呀?” “咱们虽然是小作坊,但是所做的衣裳却是前所未有的,就这一点来说,对他就很有价值。”高士袗道。 “是的,”莫茶随声附和道,“这一点高大哥说得对,我也觉得这个周符有些古怪。” “你们俩呀,别总是疑神疑鬼的,”锦华摆摆手,继续拿起手里的活计,“我看你们就是宫斗戏看多了,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以周先生的地位,想得到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人家犯不上跟咱们这些无名之辈动脑筋。而且,我对沈先生的为人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他的学生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的,你们就别多想了,赶紧干活吧,今天还有两套衣裳要发货呢!” “好的,我们两个长工这就干活。”高士袗说罢,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谨慎了,毕竟这是现代社会,周符又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又曾经帮助过他们,自己的怀疑恐怕是多余的。他这样想着,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却说周符从锦华租住的小区里走了出来,一路盘算着事情,没注意面前突然停下了一辆豪车,一个人迈腿从里面走了下来,来到周符面前。 “这么巧,周先生。” 周符抬头一看,面前的人是王宙宇。 第80章 是敌是友? “周先生,真是巧了,在这里遇见你。”王宙宇十分友好地向周符伸出手。 “王先生,最近可好?”周符笑眯眯地说着,和王宙宇礼貌地握了握手。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不知周先生这是刚从哪儿出来呀?” “刚刚拜访了个朋友,随便聊聊,没什么大事。”周符不打算和他多谈,“我还有事,先……” 他话没说完,王宙宇开口道:“我那里新得了一件从国外拍卖回来的明代服饰,想请您帮忙鉴定一下,看看品相如何,不知周先生今天是否有空?” 周符听到这里,双目一闪,来了兴趣:“鉴定不敢当,既然王先生相请,我就去开开眼界。” “太好了,感谢周先生赏脸!”王宙宇说着把周符请上了他的豪车,两人一路而去。 他们走后,街角里闪出一个人,是许久没有露过面的吴谦益。他胡子拉碴,满面愁容,衣着邋里邋遢,一副颓废之相。初冬的风吹在脸上,一阵冰凉,他紧了紧单薄的衣衫,捡起过路人扔在地上的一个烟头,放进嘴里狠狠吸了两口,给自己增添了一点暖意。伸长脖子向锦华和叶深租住的小区里看了一眼,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还真是个不地道的“兔子”,身边的两个好姑娘,都被他给一手糟蹋了。 他靠在街角的一株大树上,叹了口气。人果然还是不能太贪,更不能好赌,否则自己也不会一步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当初他和锦华在一起时,也曾充满希望地憧憬过未来的美好生活,却被自己的好逸恶劳、好赌成性给生生毁掉了,还害得锦华替他背上了一屁股债务。 那天他被高士袗整治之后,从锦华的家里跑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好巧不巧,竟然撞上了他之前赌博的债主,被当场抓住逼着还钱。他还不上钱,便被债主带到了一个叫“爱莲说”的公司,让他在里面通过“做业绩”还债,后来他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公司就是专门用虚假身份,骗取女人钱财的“杀猪盘”组织。等意识到这一切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发现自己被人监视着,根本逃不出去。 组织收走了他的个人物品和手机,发给了他几个带有不同手机号的“工作手机”,每个号码都有一个不同身份、照片和职业背景,但无一例外的全都是高富帅,为的就是用虚假的人设来骗取未婚女子的信任,让她们爱上这个人设,最后乖乖地交出手里的金钱。 一开始,他做得很不顺手,毕竟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但债主催逼得很紧,组织也会对没有业绩的人进行惩罚,他只好硬着头皮把魔爪伸向了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女性——叶深。 没错,叶深的那位“男朋友”欧阳谦,就是吴谦益在“爱莲说”组织里的化名。他和叶深以前经常见面,对她的性格和爱好比较了解,很快便得到了她的信任和芳心,骗到了一大笔钱,偿还了一笔赌债。之后他又做了几票,因为实在受不了组织里的逼迫和折磨,想方设法从里面逃了出来。 今天,是他从“组织”里脱身出来的第一天。不知为何他一路走着,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叶深家的小区门口,而且发现锦华和高士袗也搬到了这里居住。看看自己今天的这副狼狈模样,再想想过去曾经有过的美好日子,他心里也不免哀叹失落,只可惜以他现在的样子,还能做什么呢…… 正想着,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衣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女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是……”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副精英的打扮,不是富婆就是高管。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见不着这样的人。 “你不认识我,但我可早就知道你呢。”女子笑了笑,唇红齿白,有无限的风韵。 “不好意思,”吴谦益一脸不解地道,“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是哪位?” “我和你最亲密的人有些关系……” “最亲密的人,哈哈,”他苦笑道,“我现在如此落魄,哪里还有什么亲密的人……” “孟锦华,不就是你的前女友吗?这还不算亲密的人?” “你也说了是前女友了,那些早就是上辈子的事了。”他苦笑着摆了摆手。 “还有叶深呢,不也是你的前女友么,欧阳谦……”女子微微一笑道。 “你说什么?”吴谦益听她提到叶深和自己的化名欧阳谦,惊得瞪大了双眼,“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这样的吧?”女人往前走了一步,吓得吴谦益连连后退。 “你、你不会是叶深的朋友,来、来找我麻烦的吧……”他说着便转身想要逃跑,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周围停着一辆豪车,旁边还站着几个膀窄腰圆的人,都在冷冷地盯着他。他吓得呆立在当地,动弹不得。 “别担心,我不是叶深的朋友,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女子说道,“我只不过是碰巧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需要你的帮助罢了……” “需、需要我的帮助?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帮你什么呢?” “人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女子笑道,“不妨告诉你,我和孟锦华是对头,而你曾经是他的前男友,对她的了解肯定比我深,你说,咱俩是不是可以交个朋友呢?” “这……锦华她确实是跟我好过,但是我们俩之间是我因为赌博坑了她,虽然她现在又有了新男友,但是我也没有理由再去坑她吧……” “哈哈,没想到你还有点儿良心……”女子冷笑道,“虽然你这么想,但是据我所知,孟锦华和叶深一直都在等着把你揪出来,然后报仇雪恨的呢,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和行踪告诉她们吗?”女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区,“好像她们两个现在就住在这里吧?” “别、别、千万别!”吴谦益吓得连连摆手,只要答应道,“你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跟我回去,我慢慢跟你说。”女子一招手,身后的大汉上前把吴谦益给拽上了豪车。她随后坐在他的身边,向他伸出了手:“还没有介绍我自己,我叫朱少兰,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第81章 十字路口的挣扎 那天周符从王宙宇的豪宅里出来后,径直回到古代服饰研究院,将锦华店铺里遇到的问题告诉了沈知文。沈知文对锦华的店铺非常感兴趣,立刻和周符召集研究院里的工作人员开了个小会,一起商讨。 过了几天,锦华接到周符的电话,把他们商量后的结果告诉了她。 “怎么样,周先生说了些什么?”高士袗和莫茶一起问她道。 “周先生说,他们研讨之后,沈先生建议我们引入现代服装的统一尺码制度,然后考察几家中式服装生产公司,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进行大规模的制作。”锦华说道。 “什么叫统一尺码?”高士袗一脸不解。 莫茶道:“统一尺码就是按照s、m、l号来规范衣服的尺寸,这样就不用每一套衣裳都按照用户所给的尺寸来量身定做,可以加快一些制作的速度。” “s、m、l……”高士袗还是不懂,锦华赶紧给他解释道,“就是大、中、小的意思,我们的衣服都有一个尺码,把人的身材按照高矮胖瘦大致分成几类,这样做起来方便不少。”锦华说着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裳,把上面的尺码标签给他。 “我懂了,”高士袗点点头,随后又皱眉道,“可是这样的话,衣裳的合身程度定然会大打折扣,且也不符合我华夏服饰的传统……” “传统也是要有改进和变通的,只要咱们衣裳的形制是对的,那么在其他方面可以做大胆的尝试,这叫做与时俱进,懂不懂?”锦华劝说道。 “你让我想一想,”高士袗伸手打住她的话,“此事有些突然,容我好好考虑一下……”他说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锦华姐,高大哥他?”莫茶有些不解地看着孟锦华,“做衣服规范尺码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还用得着考虑吗,他这是怎么了?” “他对传统服饰的感情,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锦华望着高士袗离去的背影道,“给他点时间好好想想吧,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大哥这样的人,我从来没见过,”莫茶感叹道,“总感觉他像是从另一个时空里来的人,有着和现代人完全不同的气质,虽然有时候令人难以理解,但却有种独特的魅力……” 锦华心中暗想,莫茶的感觉是相当敏锐的,高士袗的确不是现代社会的人,即便他已经来到这里几个月的时间,可以熟练地运用电脑、网络、手机等许多现代化工具,但他的内心依然不曾改变过,还是那个大明的子民,心中对传统服饰的热爱还是那么炽烈。 高士袗出了家门,走在初冬的大街上。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路人们奇怪的眼光,指指点点的动作,以及拿起手机随意拍摄他的行为。即便来了这么久,对这个世界也越来越熟悉,但是在他的心中,自己始终都是“大明子民”。他固执地坚持着不理发不换衣冠的原则,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的来处是哪里,他自己是什么人。 他帮助孟锦华创立了“时光织锦店”,生意做得越来越风生水起,让更多人的认识了华服,爱上了华服,仿佛距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却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令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你看看他,就是网上那个穿古代衣裳的男人,还以为他只是拍视频的时候才会这样打扮,没想到平时也穿成这样,不觉得奇怪么?” “是呀,穿成这样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对啊,这种衣服就是拍照的时候穿一下,怎么能天天穿呢?” “毕竟是过去时代的东西了,你说他是不是有‘恋古癖’啊,这样也挺可怕的……” 几个男男女女一边议论一边从高士袗身边走过,声音虽然小,但高士袗练过功夫,耳力极好,还是一句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 是啊,无论他再怎么努力,这些衣裳也都是属于过去时空的东西,是被封存在故纸堆、博物馆里的旧物,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所需要的,他一心一意想要让那一套套精美的服饰重放光华,可是这究竟是自己的梦想,还是执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是否还有价值和意义? 他一路想着,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的中间,绿灯亮了起来,两边的车辆因为他的阻挡没办法通行,使劲按响喇叭,惊得他赶忙停了下来,看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街道,心中十分茫然。 “喂,快走啊!别挡道!” “是啊,没看见这是绿灯吗,还站在路中间?”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穿成这样出门,不会是脑子不好使吧!” “对啊,快滚开!” 几个司机大声嚷嚷着,有的更是暴躁,对高士袗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挡了车辆的路,赶忙闪身来到路边,看着车辆在他面前呼啸而过,一种莫名的失落和疏离感涌上心头。现在的他,就像是被逼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不知该往何处走。 因为无论他如何努力,自己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 无论他多么想让华夏服饰在这个时空重放光华,或许都是一场难以实现的空梦。 他想着心事,从早上一路游荡到灯火阑珊的夜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游魂一般,梦想无处安放,灵魂无处栖身。 一直到半夜时分,他才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就看见锦华一脸怒意地盯着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打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知不知道人家一直在等你?” 高士袗掏出手机,发现上面好几个来电记录和短信,这才意识到他一天都没有看过手机。虽然他会使用这东西,但他只是把它当作一个通信工具,并不觉得自己出门需要经常看它,用它和别人联系。他愣了一下,道:“只顾着想事,没留神手机……” “好,既然是想事情,”锦华抱着手臂道,“你想好了吗,关于衣服采用大中小尺码的问题?” 他被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问,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第82章 激烈的争执 “我今天不想谈这件事,”面对孟锦华的追问,高士袗低下头,“我今天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着便准备回房。 “不行,你得跟我说一说,这件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锦华拦住他,“周先生下午还打电话来,问我们考虑得怎么样了,还给我们推荐了两家做中式服装的厂家去考察,下周就要过去看了,咱们必须赶紧把意见统一起来才行!” “我心里很乱,容我再想想吧……”他淡淡回了一句,就要绕开她。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些难,可是时间不等人,我们的店铺现在处在关键时刻,那么多订单来不及做,恰好周先生在这个时候给我们提供了帮助,如果不早做决断,会错失良机的!”锦华着急道。 “我明白你心里着急,一心都是为了店铺着想,但此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而且我们织染局里也从未有过此等先例,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违祖宗先例,是否可行……” “祖宗先例?”锦华一时有些难以理解,“拜托,你醒醒,你的大明已经亡了三百年了!” 听到这句话,高士袗还是忍不住地感到痛心与愤懑,大声道:“我知道大明已经亡了,这件事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说完转身走进房间,狠狠地摔上房门。 “哎你……”锦华吃了个闭门羹,不由嘟囔道,“大明、大明,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了,满脑子还是你的大明,真不知道是该夸你忠君爱国,还是顽固不化……” 见他关了房间的灯睡下了,锦华只好也关灯睡去。一连三天,高士袗都是一大早出门,三更半夜回家,和锦华基本碰不上面,就是见到了也是一言不发,转身躲进自己的房间。 终于,到了第四天,周符已经催促他们好几次,问他们考虑的结果,锦华觉得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等下去,晚上一见高士袗回来,便迎上去拦在他面前问道:“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件事?” “我累了,不想谈这件事……”他还想接着逃避下去,锦华这次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继续问道:“我想问问你,按照大中小尺码来生产衣服,究竟是哪一点儿让你想不通,你说出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开解你。” “好,那我就说说看,”高士袗坐下来,认真地对她道,“我华夏衣裳,讲究的是‘量体裁衣’,按照每个人的身量大小来裁剪衣裳,这样所做出的衣裳才能够合身,穿上才会舒适,行顿坐卧时才能显示出优雅飘逸之态。可是你们所提的将衣裳分为大中小的尺码来制作,这样便动摇了我华夏服饰的规范与根基,恕我难以从命。” “动摇了根基?”锦华听了有些难以接受,“不就是规定一下衣裳的尺码大小,便于生产制作罢了,怎么就动摇了什么规范与根基?你这种看法实在是太过死板,太过上纲上线了吧!” “死板?”高士袗见他丝毫不理解自己所坚持的原则,也来了脾气,“这是原则问题,我华夏衣裳就是因为拥有严格的形制,才能被称为华夏衣冠,才能几千年来源远流长的,若按你说的毫无章法,随意更改,岂不早就乱了套?” “你说的是在从前的封建社会,我们现在已经是现代化的工业时代,做事情讲究效率,不管你做得再好,如果产能提不上来,就永远无法做大做强。” “效率……”高士袗冷哼一声,“我来了这么久,也算是了解了不少,你们所谓的效率,就是重量不重质,大批量的生产一些粗制滥造的东西,尤其是那个什么叫做‘塑料’的化学物质,制作成本极低,可是却根本无法回收,造成了大量的垃圾,破坏了地球的生态,这是你们现代人需要好好反省的问题!” “呦呵,连塑料和生态破坏都知道了,真不简单啊!”锦华被他一番话说得哭笑不得,“咱们的衣裳和塑料完全是两码事,你不要偷换概念好不好?只要咱们在制作的时候注重衣裳的形制和质量,依然可以做出非常好的服饰的,这个你不用担心,要不你明天跟我到周先生推荐的服装厂去看看,相信你看了以后就会明白了。” “规矩就是规矩,”高士袗倔脾气上来,觉得一步也不能退,“如果觉得订单太多,我们可以少接一点,把每套衣裳都做好做精就可以了,何必把店铺做得那么大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凡是经营生意的,没有人不希望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越来越强,”锦华撇嘴讽刺道,“你这种思维是典型的小农思想,小富即安,故步自封,食古不化,根本不适合现代社会!” “你说得极对,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高士袗被她的冷言冷语激怒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教你做衣裳,帮你开办店铺,还有帮你和莫茶在比赛中恢复名誉,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我知道,你是新时代的服装设计师,哪里还需要我这个顽固不化的古人来给你指路,替你劳心!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再问我的意思,我的心意对你来说真的重要么!” 他越说越激动,拿起旁边一件刚做好的深衣,从中间狠狠一撕,衣裳瞬间被撕成了两片,“你想要工业化生产,想要做大生意赚大钱,又何必再做这些衣裳,去做你们现代的服饰不好么?又何必让我在此劳心劳神!这些衣裳,对你们来说不过是过了时的死物罢了,你若是不喜欢,又何必装作喜欢,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 “你、你说我是叶公好龙?”锦华也被他的话语给刺激到了,她那么用心,那么努力的学习古代的裁衣之技,一心想把店铺做大做强,让更多的人看到华夏服饰的风采,却被他无视自己的一番苦心,着实可恶。她越想越气,伸手抓起被他撕烂的衣裳,又拿起旁边的针线,狠狠地扎道,“好,既然你这么说,这衣服以后我也不做了!”她胡乱扎着,没留神一针扎到了手指,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高士袗吓了一跳,慌忙抓起她的手去看。 “你别管我!”锦华想要推开他的手,不小心又被针刺得更深,血殷红了衣裳的一角。 “别乱动!”高士袗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针,想把它插在衣服上,然后去看她的手,可是他的针刚刚接触到衣裳时,一道刺眼的白光忽然出现,把两人紧紧包围在其中。 第83章 赐霞帔(1):终于来到大宋了! 白光散去之后,高士袗和孟锦华毫无意外地发现自己再一次穿越了。他们这几日被衣裳尺码的事情困扰着,完全忘记了今晚又是一个新月之夜。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在争执之中触发了穿越的条件,又一次穿越了。 锦华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感到一阵奇怪,这次他们所到之处既不是富丽堂皇的皇宫,也不是王公贵族的府邸,而是一个小小的村庄,确切的说,他们两人此刻就站在一个农舍之前。 高士袗一时没心思去看他们所在何处,而是抓起她的手,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角,帮忙把她受伤之处给包扎了起来。 锦华抽回手道:“不用你管!” “包都包好了,还说不用我管,是不是晚了点儿?”高士袗不想和她再争执,抬眼看向周围的环境,也和锦华一样吃了一惊,这次他们所到之处实在是太过质朴与宁静了。 难不成这一次,他们不用像前几次那么提心吊胆的了? “喂,你说咱们现在是在哪儿?”锦华观察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问高士袗道。 “不是不让我管你么……” “也对,反正过一会儿就会发生一些事情,让我知道自己是在哪儿,干嘛问你。”锦华撇嘴道。 “哎,此刻可不是在你们现代社会,到了古代,恐怕很多事情还得问问我这个老古董才行!”他说着瞥了眼锦华,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大漏洞,不由惊呼道:“你的衣服!” “怎么了?”锦华看看自己,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有什么问题?” “咱们现在是在哪儿,你忘了换衣服了!” “啊,没错!”锦华也反应过来,“那、那该怎么办……” 高士袗故意把手一摊:“这我可管不了,还是孟小姐自己想办法吧!” “好,自己来就自己来,谁怕谁呀!”锦华清了清嗓子,开口喊道,“喂,你们谁家有女装,借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高士袗一把捂住了嘴,紧张道:“你干什么!” “我找人借衣服穿啊!” “别以为这是在乡下就没人管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规矩和礼法到哪儿都不会变!” “又是你的规矩和礼法,”锦华吐了吐舌头,“那你说怎么办……” 他看了看周围,面前的农舍冒着炊烟,应该是有人住,便道:“我去前面农舍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帮你借身衣裳出来。” “嗯,谢谢……”锦华乖乖地点点头。 “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多管闲事罢了。”他丢了一句,上前去敲农舍的门。 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一个女子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高士袗,发现并不是本村人,便道:“敢问这位官人有何事?” 高士袗也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年纪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可爱,上身穿着窄袖短衣,外面套着一个杏色绣花对襟的长袖褙(bèi)子,下身穿着一条长裤,外面束着一条围裙。看她的这身打扮,还有她刚才的问话,他心下对所处的时代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这位大姐,”高士袗对她施了一礼道,“我与小妹从外乡而来,小妹不巧在路上摔了一跤,衣裳被弄污,想向大姐暂借一身换上,之后一定想办法答谢,不知可否方便?”他说着向不远处的锦华指了指。 锦华也很配合,身体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只露出脑袋来向那个女子远远地招了招手。 女子看见锦华,便笑了笑,嘴角露出两个梨涡,对高士袗点了点头道:“奴家这里只有些粗布衣裳,不知道你家小妹是否穿得?” “穿得穿得,”他忙点头,“只要能救急便可。” “好,官人稍等片刻。”女子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取了一套素朴的衣裳出来,递给高士袗,“不知是否合身,若不嫌弃,便让你家小妹来我家换衣吧。” “这……”高士袗怕她看见锦华一身现代打扮觉得惊讶,便摆手道,“小妹害羞,就不进去叨扰了,我拿去给她。”他又对女子施了一礼道,“多谢大姐。”说完拿着衣裳,递给躲在大树后面的锦华,侧着脸道:“你在树后换吧,我帮你看着周围。” “好。”锦华伸手接过衣裳,很快便换好了。那女子心很细,见锦华头发散乱,连包头的头巾都给她备好了,正好可以遮盖一下锦华散乱的头发。 她换好了衣裳,从树后走出来,高士袗看她这一身打扮,不由一笑:“没想到这身村妇打扮还蛮适合你。” “讨厌,”锦华白了他一眼道,“对了,这里到底是什么朝代,你刚才和那姑娘说饿了半天,应该知道了吧?” 他点点头:“从她的言谈和所穿的衣裳形制来看,此处应是宋代,但究竟是在哪位皇帝治下还不清楚。” “宋朝?”锦华不由惊喜道,“这可是我非常喜欢的朝代!” “你不是喜欢魏晋么……”他撇嘴道,“怎么现在又喜欢宋朝了?” “宋朝一直都是我非常喜欢的朝代,有苏东坡、李清照,有好多好多风流才子和优美的诗句,古装剧里的宋朝也非常令人向往。” “这下好了,你又一次如愿以偿了。你既然换好了衣裳,咱们也该过去谢谢那位女子才是。” “那是必须的。”她点点头,和高士袗一起来到农舍前,再次敲响房门。 女子见是他们,便打开房门,看了看锦华换好的衣裳,笑道:“这身衣裳是否合姑娘的身?” “很合身,谢谢姑娘。”锦华对她施礼道,她穿越多次,也学会了不少古代的礼仪。 “方才听你家兄长说,两位是从外乡而来?” “正是。” “即使外乡而来,一路风尘,不如便道我家坐坐,歇息歇息再走吧。”女子友善地邀请他们道。 “这个,合适么……”锦华看了看高士袗,不知如何回答。 高士袗看看女子,心中想了想,正准备开口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知是谁人来了。 第84章 赐霞帔(2):抗旨不遵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乎响彻整个小村庄。许多村民听到声音纷纷从屋子里出来探看。只见一队威武华丽的卫队从不远处疾驰而来,在村口处停下。为首之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宦官模样,他身后之人高声问道:“哪位是林凤娘,速速出来接旨!” 他说完这一句,村民们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转向了高士袗和孟锦华这边。 “怎么回事,他们看我们俩做什么?”锦华一头雾水地看向高士袗。 “我也不知道……” “这些是什么人?” “看样子应该是皇宫里的传旨官。” “皇宫……”锦华吐了吐舌头,“还以为这次穿越可以轻松一点儿,怎么又和皇宫扯上关系了……” “谁知道,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两人嘀咕着,身后农舍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刚才借他们衣服的那个女子走了出来,上前对问话的人施礼道:“民女便是林凤娘,敢问官爷何事?” 高头大马之上的宦官见她走了出来,便从身后侍从手中的托盘里举起一卷黄色的绸缎卷轴,高声宣读道:“宣圣旨!“ 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赶忙跪倒在地。高士袗也扯了一把锦华,让她和自己一起跪下。 宦官见众人皆已跪好,便高声宣读道:“明州林凤娘,此前救驾有功,朕心感念,特赐霞帔一件,命林凤娘即日起随驾回宫,封为美人,不得有误,钦此!” 他一读完圣旨,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有的村民甚至低声惊呼起来,也有人小声地议论道: “没想到凤娘还救过当今圣上啊,这下子可厉害了!” “是呀,要进宫当娘娘去喽!”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这得是积了几辈子的德啊!” “可是她要进宫去了,那小翟怎么办呦!” “嗨,一个是进宫当娘娘,锦衣玉食,一个是在咱们这个穷乡僻壤里做村妇,放谁也会选当娘娘啊!” “是啊,这还用说么……” 村民们议论着,传旨官见凤娘迟迟不答话,以为她被突如其来的好事给惊着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便咳嗽了一声,开口提醒她道:“林凤娘,还不快上前接旨?” 跪在地上的凤娘这才抬起头来,对传旨官道:“回禀官爷,民女救驾本是臣民应做之事,并不敢居功,况且民女长在山野之中,不知宫中的礼法,若是入宫恐怕行差踏错,惹人耻笑,恕……恕民女不敢接旨。” 她的话一说完,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阵惊诧,谁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刚才窃窃私语的村民们也渐渐停止了议论,等着看下面会发生什么。 传旨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放着天大的富贵不去享的,便又问道:“林凤娘,你方才说什么?” “恕民女不敢从命……” 传旨官这次听清楚了,觉得难以置信,立刻板起面孔:“这可是圣旨,绝非儿戏,难道你敢抗旨不尊吗?” “民女……”凤娘虽有些胆怯,但仍是坚定地道,“恕民女不敢接旨。” “你!”传旨官脸色一黑,想要发作,但身边的侍从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他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语气柔和道:“林凤娘,陛下感念你曾救驾,回到宫中后常常提起,念念不忘,还望你好好思量此事。给你三日时间,想好之后,到城中的驿馆回禀,你可听明白了?” 林凤娘忙叩首道:“听明白了。” “走,回驿馆!”传旨官对身后人传令,随后率领一群人回驿馆而去。 他们走了之后,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渐渐散去,只剩凤娘一人还跪在那里,半晌一动不动。 锦华走上前,轻轻叫她道:“凤娘,人已经走了。” 凤娘还在想着心事,没有听见她相唤。 “起来吧,人已经走了。”锦华伸手去搀她,她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对锦华道:“多谢姑娘。”说罢满面愁容地兀自出神。 锦华看了看高士袗:“要不我们留下来陪陪她?” 高士袗点点头,刚才凤娘的举动令他对这个女子油然生出一种敬佩之情。能够在圣旨和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面前不动心,甚至敢抗旨不从,这绝非常人可以做到的。他心里不由好奇,究竟是何人何事令她如此抉择,所以很想留下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锦华心里和高士袗所想的一样,而且刚才她听见有个村民口中提到一位“小翟”,觉得此人一定与凤娘抗旨有关,说不定这个小翟就是凤娘的情郎。 她一边想着,一边扶着失神的凤娘回到农舍中。此时凤娘渐渐恢复了一些思绪,对两人道:“家里简陋,二位莫嫌弃,我去给你们烧些水喝。”她说着便拿起一个小缸,到外面去打水。 锦华跟上前:“我帮你。” 高士袗坐在农舍里,望着帘外一起打水烧水的两个姑娘。阳光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青春柔美的线条。清风从树梢间穿过,空气中传来泥土与花草的淡淡清香。树叶的影子透过竹帘,在农舍里映出斑驳的轮廓。宁静的村庄不时传来虫鸣、鸟叫,无比悦耳动听。 这便是宋朝午后的乡间,他不由闭上眼,深深沉醉其中。已经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安闲宁静的时光了。这里的一切,是在那个由钢筋水泥所铸造的城市里所找不到的,但对人们来说却是极为宝贵的事物。 这样静静坐了一会儿,两个姑娘烧好水,走了进来。 锦华见他一脸惬意地坐着休息,不忿道:“喂,你一个大男人,看着我们两个姑娘干活,也不来帮忙,像话么?” 凤娘忙道:“你们是客人,不用动手。你也快去坐着歇歇吧,剩下的我来就好了。”说着把锦华推到桌前坐下,自己忙着沏茶给两人。 锦华不由赞叹道:“凤娘,你可真贤惠,谁娶了你可是享大福了!” 凤娘听了脸色一暗,倒着茶的手一顿,热水撒出来,险些烫到。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凤娘,我回来了!” 第85章 赐霞帔(3):戳破实情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 赐霞帔(4):火上浇油 “快说,是何人?”锦华催促他道。 “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便是南宋的开国皇帝赵构。”高士袗道。 “赵构?”锦华撇了撇嘴,“这个名字可不怎么受欢迎……你怎么猜到是他的?” “我记得曾在野史中读到过,靖康之变后,赵构为了躲避金兵的追击,曾经一路南下逃到明州的一个村庄里。就在最危急的关头,一个村姑急中生智,让他躲在了自家的一个大箩筐里,这才逃过了一劫……想必我们遇见的这位凤娘,便是那个村姑了。”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锦华唏嘘不已,“那么你读的那段野史有没有记载,这个村姑后来怎么样了,是进宫做娘娘了吗?” “这个嘛,我还真是记不清了……”高士袗挠挠头。 “我算是发现了,一遇到关键的问题,你就记不清了,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那只是野史里的一段小故事,当时随意翻看了一眼,并未多留意。” “好吧……可就算我们知道这位皇帝是赵构,对解决问题好像并没有什么帮助。” “是啊……” 两人正说着,只见小翟从屋子里气冲冲地走出来:“我这就去驿馆告诉他们,你早已许配给了我,不能改嫁,凭他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拆散我们!” 凤娘从里面追了出来:“万万不可!你这样去是会送命的!” “我不管,皇帝也不能强抢民女,逼人改嫁吧!”小翟丝毫不听从她的劝阻,大步往村口走去。 凤娘追赶不上,只得对高士袗道:“快,帮我拦住他!” 高士袗忙上前去拦,却被小翟狠狠一推。他常年干农活,身体十分壮实,就连高士袗也没能拉住他,只得快步追上前去:“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锦华见他跟着小翟去了,倒也放心不少,安慰凤娘道:“别担心,有我哥陪着他,应该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驿馆里都是朝廷的人,他们两个老百姓去,能有什么用?”凤娘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满目哀愁道,“若是闹起来,激怒了当官的,把他们抓起来怎么办?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她说着又要追过去,被锦华拉住道,“有我哥在,不会有事的,他可不是一般人!”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高士袗足智多谋,可凤娘听了却误以为他有什么特殊身份,不由满脸希望道:“你哥哥是朝廷里的人么?那可一定要让他帮帮我们啊!”说着就给锦华作起揖来。 “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锦华忙搀起她道,“我们也只是普通人,不过我哥他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风浪,应该能想到帮你们办法的。” “是么?”凤娘半信半疑地望着她。 “相信我,”锦华拍拍她的肩头,“咱们站在这儿等也没用,不如回屋子里,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帮你想想办法。” “好吧……”凤娘和锦华回到家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果然和高士袗在野史上看到的故事差不多。而这小翟,则是凤娘青梅竹马的恋人,两家人是同村,关系一向交好,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两家父母很早便为他们定了亲。凤娘的父母前两年过世了,小翟预备攒够了钱,便将凤娘风风光光地娶进门。可谁知这对年轻人的美好未来,却被皇帝的一纸诏书给击碎了。 “那天皇帝临走时,身边的一位随从曾详细地问过我姓甚名谁,芳龄几许,我想都没想便告诉了他。之后那随从便对我说,我所救之人是当今圣上,说我救驾有功,待圣上回朝之后,定有重赏。我从未曾盼望过得到什么赏赐,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乡间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山野的粗茶淡饭,也比皇宫里的锦衣玉食要强上百倍。” “凤娘,我真的很佩服你有这份不贪慕富贵荣华的胸怀,在这个世间,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我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我没什么见识,但是平日里看的那些戏文里写的,皇宫里皆是些机关算尽、勾心斗角之事,对于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实在是太过险恶,太难应对了。俗话说‘祸福相依’,进宫当娘娘看上去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最后会不会有好结果,谁又说得准呢……” 锦华听了不由赞叹道:“凤娘,你不仅安贫乐道,还见识非凡,真是令我钦佩啊!” “可惜我这样想又有何用,还是抵不过一纸诏书……”凤娘说着看向屋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锦华见天色渐渐暗下来,高士袗和小翟还没回来,心里也不由打起鼓来。 却说高士袗和小翟一路来到了县城的驿馆,求见皇宫来的传旨官。等了没多久,传旨官便传他们进去。小翟火爆脾气,十分冲动,根本不听高士袗的好言劝阻,一见到传旨官便大声嚷嚷,把自己已经和凤娘定亲之事说了出来,并且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凤娘进宫当娘娘。高士袗在一旁听着替他狠狠捏了一把汗。 传旨官听他如此说,脸色立即黑了下来,命人去吧圣旨和霞帔取来,交到小翟手中,命他这便回去亲手交给凤娘,让她即刻便换好了霞帔到驿馆接旨,否则便将凤娘和小翟的所有亲族全都抓起来,一起押解回京,请皇帝问罪。 高士袗想要从旁求情,也没有获得准许,被传旨官安排了两名兵士,押着他们二人,捧着圣旨和霞帔,一路回到了村中。 到了村中,已是深夜。凤娘和锦华在屋子里点着蜡烛正焦急地等待着,见外面有了动静,忙出来相迎。 “你们回来了,事情怎么样?”锦华忙问高士袗道。 高士袗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两名兵士。 凤娘一眼便看见了小翟捧着的圣旨和霞帔:“你、你手中是何物……” 小翟长叹一声,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凤娘,我、我对不起你……” 第87章 赐霞帔(5):宁为玉碎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8章 赐霞帔(6):押解进京 霞帔坠子摔碎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凤娘看着满地碎片,心一下子凉了一大截,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站在那里发起抖来。 锦华把霞帔从身上脱下来,蹲在地上端详着摔碎了的霞帔坠子。晶莹剔透的碎玉片,在烛光下折射出光芒。 “这可怎么办?”她抬头询问一旁的高士袗,“这块玉坠是宫中之物,肯定价值连城啊!” “莫说价值连城,就算此物一文不值,摔碎了也吃罪不起啊……快来,帮我把这些碎片拾起来,”高士袗边说边一片片捡起碎玉片,锦华也上前帮他一起拾着。之后高士袗撕下一片衣角,仔细地把碎片给包起来,放在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收好。 “高大哥,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小翟搓着手上前紧张地问道。 “怎么办?”高士袗看着他们两人,摇头道,“你们两人不听劝阻,如此意气用事,一错再错,现在又砸碎了御赐之物,只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那,那可怎么办……” “明日一早,那两位兵士就会上门催促,若是他们发现霞帔被损坏了,到时候咱们谁都吃罪不起。”高士袗长叹一声,“方才为了劝走他们,我一力为你们担保,现在弄成这样,只怕明日我也难逃干系!” “高大哥,对不起,我们连累了你……”凤娘说着,上前给高士袗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身子一摇,又要晕倒,被小翟扶住。 高士袗摆手道:“罢了,既然已经为你们作保,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怎么,你有办法了?”锦华双目一闪,问道。 “权且一试吧。”高士袗思索片刻,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次日一早,两个兵士便登门对凤娘道:“想好了么,打算何时动身进京?” 凤娘一改昨日的态度,上前恭敬地对兵士施礼道:“民女已经想清楚了,愿意接旨,随你们回京。” 兵士们听她如此说,心中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事不宜迟,咱们这便上路吧!” “进京可以,但民女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将军准许。”凤娘恳请道。 “何事?” “民女的父母双亲前两年过世了,就葬在村郊的墓地中,民女想在临行之前再去祭拜一次,以尽最后的孝道,不知将军可否通融一下?” 两名兵士听她如此说,也觉得此事是在情理之中,他们原本以为凤娘今日还会继续抗旨不遵,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下来,心中踏实了不少,便也不想太过为难与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道:“孝道乃是人之常情,便准许你前去祭拜,不要耽误太多时辰便可。” “是,多谢两位将军!”凤娘千恩万谢,回到屋中告诉小翟与高士袗、锦华,几人便拿上准备好的纸钱、香烛等物,走了出来。凤娘来到两位兵士面前道,“屋中备好了茶水,两位将军请先去稍坐片刻,容我们去去就来。” 两个兵士看他们手里拿着纸钱、香烛等物,便也没有疑心,推门进入房中,果然看见桌案上放着一壶刚沏好的清茶,旁边摆放了两个茶杯,于是便坐了下来。 凤娘几人见兵士进了屋子,便一路向村郊的坟地走去。为了不让旁边监视他们的村民疑心,一开始他们走得比较慢,快到村口时,他们便加快了脚步,拼命往前跑去。 “快,快点儿!”高士袗伸手拉住锦华的手,“别等他们反应过来!” “我、我有点儿跑不动了……”锦华常年伏案工作,身体缺乏运动,跑了没几步就受不了了。 “这才哪到哪儿,根本就没跑几步嘛!”高士袗无奈道,指着一旁早已远远超过他们的凤娘和小翟道,“你看看他们,跑得多快。” “他们是经常劳作的人,我哪儿能跟他们比啊!”锦华越说脸色越白,脚步渐渐停了下来,双手叉着腰,气喘吁吁,“不、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学校的800跑,我从来没有及格过,今天已经是极限了。” 高士袗回头看了看远处,暂时还没有人追来。又瞅了眼一旁的锦华,索性在她面前弯下腰道:“来,趴上来。” “什、什么意思?”锦华不懂他什么意思。 “趴到我背上,我背着你走!”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快,耽搁的时间久了,他们会发现的!” “好……”锦华看着他宽阔坚实的后背,一时有些羞涩,咬着嘴唇迟疑之际,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带到了背上:“抱住我的脖子!” 锦华双手抱住高士袗的脖子,贴紧他的后背,心中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踏实与安稳之感,一阵暖意袭上心头,不由又紧了紧双臂,把头贴在他的肩上。 高士袗感觉到她的靠近,心中也是一阵满足之感,觉得两人之间又贴近了许多。眼看前面就要出了村子,却见前面的凤娘和小翟却一步步地退了回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子,暗道不好,停下了脚步。 只见从村口的弯道处,来了一队人马,看衣着打扮,和前两日来的朝廷人马一模一样。这群人很快地将凤娘和小翟包围在了中间,随后向高士袗这边而来。 “完蛋了,看来这下跑不掉了……”锦华懊恼道。 高士袗放下她,看着眼前的人马,奇怪道:“那两个兵士不是在家中喝茶么,怎么他们的人会追到这里?” “谁知道呢,”锦华撇撇嘴,“村子这么小,村民互相都认识,随便哪个人去报个信,都瞒不住的。” “你说得也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在这么小的一个村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堪比登天啊!” 两人正说着,身后传来兵士的声音:“大胆刁民,弄坏了圣上御赐的霞帔,还想借机逃跑,简直是欺君罔上,胆大包天!” 他和锦华回头看去,见那两名兵士出现在他们身后,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还以为这次的穿越可以轻松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难……”锦华嘀咕。 “来人,”一名兵士把手一扬,高声道,“将这四人绑起来,押解回京!” 第89章 赐霞帔(7):霞帔坠子的奥妙 兵士大手一挥,手下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将凤娘四人牢牢捆住,分别押进两个囚车里。凤娘想开口辩解,兵士却根本不听,转身上马,命手下押着囚车向驿馆走去。 锦华双手被捆着坐在囚车里,小声对高士袗道:“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我们每次穿越,都会摊上这种倒霉事,什么时候可以风风光光地在古代走一回啊……” “只怪他们一错再错,把事情弄到了这步田地。”高士袗叹了一声,“不过,即便他们不闹,终究还是逃不过一场悲剧,违抗圣旨根本逃无可逃,这便是身为古人的宿命吧。” “感受到我们现代的好了吧,”锦华得意道,“你们古代的这些规矩礼法,也不都是好的,比如这种严苛的封建等级制度,对人的压榨是很严重的,你自己不也深受其害吗?” 高士袗若有所思地道:“你说的或许也有些道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还是好好想想咱们被押进京去该怎么办吧,”锦华发愁道,“这一次可是抗旨不遵,会不会直接被拉去砍头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阵发抖。 “据我推断,应该不会的。”高士袗安慰她道,“宋朝的皇帝,算是历代帝王中比较开明与亲民的,不爱使用暴政。况且此时正是南宋刚刚建立之时,政权不稳,还在风雨飘摇之际,更需要推行仁政以笼络人心。凤娘曾救驾有功,赵构赐她凤冠霞帔,未尝没有做给天下人看之意,所以即便凤娘抗旨不遵,还弄坏了御赐的霞帔,赵构也不会一上来便施以极刑的,此事就看进宫以后如何应对。” “这么说,这事儿还有救?”锦华双眼一闪,“那凤娘和小翟,还有没有机会终成眷属?” “这可难说了,”高士袗叹道,“这便是此事的症结所在。若没有小翟,凤娘作为一个孤女,恐怕不会如此坚持。可若是想活命,却绝不能像之前这般鲁莽行事,必须小心应对才是。”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哎,现在最棘手的便是那件霞帔。那枚霞帔坠子乃是名贵的白玉制成,做功精细,已经无法修复,这样一块摔碎了的玉坠呈给皇帝看,无论是谁恐怕也会动气的。” “你刚才不是说宋朝的皇帝都很仁慈么,我记得北宋有个宋仁宗,算是历史上有名的仁主了。你说如果凤娘苦苦求情,皇帝会不会被她和小翟之间的感情所打动,一念心慈,就成全了他们两人。” “再仁慈的皇帝,也有帝王之威,伴君如伴虎啊!” “哎,看来这回又是一场鏖战……不过,你现在对于咱们这次要复原的衣裳,是不是已经有谱了,该不会就是那件霞帔吧?” “八九不离十,”他点点头,“那件霞帔确实是一件出自皇家的精品。” “那你现在赶紧画啊!”锦华激动道,“记清楚上面的图案了么,画了咱们马上就能得救了!” 高士袗确实仔仔细细地看过那件霞帔,也很有心地记下了上面的细节,他抬起手,准备在车板上画出霞帔的样子,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怎么不画了?”锦华问道。 “若我此刻便画出了那件霞帔,我们当真穿越回去了,那凤娘和小翟该怎么办?这件事咱们也参与其中,而且借口拜祭父母逃跑的计策是我出的,如今酿成如此大祸,咱们若丢下他们一走了之,岂非临阵脱逃,不负责任?”他说着收回了手,“我觉得还是先不画为好。” 锦华被他的一片仁心所打动:“没想到你这么够意思,给你点赞哦~” “点赞……” “哈哈,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看你这次穿越,倒没有天天哭丧着一张脸,怎么,看淡生死了?”高士袗打趣道。 “那倒不是,”锦华看着他,认真地道,“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是不会让我有事的……” “哎,”他心头一暖,却伸手揉了揉肩膀,嘴欠道,“只可惜某位大小姐的身量实在是有点儿,我的肩膀现在还发酸呢……” “你讨厌!”锦华使劲锤了他的肩头一下,前面驾驶着囚车的兵士听见动静,回头喝道:“你们两个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这可是囚车,你们当是坐轿子呢!” 锦华吐了吐舌头,小声道:“看看,这就是你们古人的规矩和礼法……”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衣裳尺码的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锦华叹气道,“我知道在你们古代什么都慢,歌词里不是说了么,车,马,邮件都慢,一辈子所见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可是我们现代社会不是这样的,世界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再不做决定的话,恐怕等我们回去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我现在没功夫考虑这些,还是先想想怎么救凤娘要紧。”他岔开话题道。 “又在逃避……那你说,如果给你一块同样大小的汉白玉,你凭借记忆能够把它雕刻成那块霞帔坠子的样子么?” “虽然我记得上面的图案,可以勉力一试,但是要雕刻出那样的精品,不是我的功力可以达到的,况且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宋代的霞帔上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坠子,这个在以前的古装剧里很少见到过,有什么讲究么?” “霞帔从唐代的帔帛发展而来,宋代把它作为命妇礼服上的一种配饰。宋代服饰的风格讲究典雅大方,在霞帔的底部配上一块具有重量的坠子,不仅可以让霞帔变得更加平整,也可以增加美观和尊贵的气质。宋代的宫廷内多用玉石作为坠子,追求一种素雅高贵的境界。” “那你们明朝有这种霞帔么?” “有的,霞帔从宋朝开始,经历了元朝的传承之后,在明代成为了一种严格的服饰制度。我大明的《舆服志》中规定,一至五品诰命夫人缀金帔坠,六、七品缀镀金帔坠,八、九品缀银帔坠,而且坠子的花纹也有严格的等级区别,从皇后到六、七品命妇,霞帔坠子上的花纹分别为翟纹(翟dí,一种鸟,通常指锦鸡)、孔雀纹、鸳鸯纹、练雀纹,用以区别身份,而坠子的材质则多以金银为主。” “你们大明,果然是规矩多多啊……”锦华正说着,囚车停了下来,抬头一看,驿馆已经到了。 到了驿馆,两名兵士进去禀告了传旨官。没多久,传旨官便走了出来,命一行人押着凤娘四人,向南宋的都城临安行去。 第90章 赐霞帔(8):被打入冷宫? 几日后,凤娘四人被押解到了南宋都城临安。传旨官进宫向皇帝赵构禀明实情,赵构并没有降罪,而是下旨命凤娘四人先在都城的驿馆中住下,次日进宫面圣。 旨意下来,四人既舒了口气又觉得紧张。舒了口气是因为皇帝果然宽宏大量,没有马上降罪下来,而紧张则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高大哥,明天进宫面圣该怎么办?”凤娘满面愁容地问道。 “我们这样的粗人,明天见到皇帝该怎么说话都不知道,可真是愁死人了!”小翟急得挠头。 “是啊,明天到底该怎么办?”锦华也问道。 三人一起看向高士袗,弄得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么……究竟该怎么办,还得明日在殿上随机应变才是,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具体对策来。” “我们在村里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保正了,这见到皇帝该怎么说话行礼,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啊……”小翟惴惴不安道,“要不高大哥你教教我们?” “也好,免得明日手忙脚乱,若殿前失仪,惹得龙颜不悦可就遭了。”高士袗说罢,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叩拜礼仪。凤娘和小翟仔细学了,之后又茫然无措地看着高士袗,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感到忐忑不安。 高士袗道:“明日见了皇帝,行了礼之后,一定要记得先认罪。” “认罪?”凤娘慌张道,“一旦认了罪,那不就是等着皇帝治罪么?” “非也,即便你不认,所犯之罪也减轻不了分毫,反而一上来便主动认罪,才能缓和皇帝心中的怒气,为自己争取更多机会。” “我懂了,”凤娘点点头,“那认罪之后,又该怎么说?” “之后你万万不可多言,除非皇帝或他身边的官员问你话,你在谨慎作答。切记,说多错多,你只要听皇帝怎么说,再随机应变即可。另外,对于你不想进宫之事,回禀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立场要坚定,态度要谦卑,用自己的真诚向皇帝表明和小翟已经定下婚约之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无论何时真情的力量都是强大的,懂了么?” “好,我知道了……”凤娘懵懂地点了点头,对于明天将要面对的一切,还是充满不安,但她知道自己所要坚守的是什么,也绝不会改变。 第二日一早,宫里传出旨意,赵构命凤娘一人入宫面君,其余人不必跟从,仍在驿馆中等候。小翟恳求传旨官同意他陪同凤娘一起前去,被一口回绝了。高士袗又叮嘱了凤娘几句,便看着她跟随传旨官而去。 “你说,她这一去会怎么样?”锦华担忧地看着凤娘的背影道。 “不好说,以我对她的了解,恐怕还是凶多吉少。” “是啊,她和小翟的感情那么好,怎么会答应去做娘娘呢,如果答应又何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我害怕皇帝如果一怒之下,会不会下令处死他们……” “不好说,这就要看凤娘的智慧和福分了,咱们权且平心静气地等等看。” “希望上天保佑吧。” 三人在驿馆中等了半日,终于从宫里来了人,告诉他们一个惊人的消息:凤娘被皇帝下诏留在了宫中,并准许三人即刻进宫去见凤娘。 “什么?!”小翟听罢只觉得难以置信,慌忙问道,“圣上留她在宫中是为了什么,难道要逼她成婚么?难道凤娘她、她答应做娘娘了?!” 宫里来的传旨官用三角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大胆,此事也是你可以妄加询问的么?叫你们进宫就赶紧随我进宫,这可不是在你们村子里,这里是都城,天子脚下,迟了片刻,按抗旨论处!”说罢一转身,大手一挥,命身后的兵士上前引着小翟三人,出了驿馆,往皇宫走去。 “怎么回事,难道凤娘顶不住压力,同意了婚事?”走在去往皇宫的路上,锦华小声和高士袗嘀咕道。 “看起来不太像,”高士袗道,“若是同意成婚,刚才那个传旨官应当直接说出此事,或者称呼凤娘为‘美人’,可却只是语焉不详地说凤娘被留在了宫中,让咱们进宫见她,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中一定另有内情。” “那就好,我虽然不想看着凤娘和小翟有生命危险,但是刚才听到凤娘留在宫中的消息,还是觉得大吃一惊,害怕她迫于帝王的威势,就此改变了自己的初心。” “无论如何,一去便知。” 他们说着,已经进了皇宫,转来转去,来到一处幽静的偏殿。传旨官进去通报以后,不多时就有宫人从里面出来,引着他们来到偏殿的一间宫苑之前,对他们道:“凤娘就在里面,你等进去吧。” 还没等宫人的话说完,小翟便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边走边大喊道:“凤娘,你在哪儿!”高士袗和锦华跟在其后,一起进了宫苑。 这是个偏僻的院落,宫苑里的布置十分典雅朴素,里面只有一、两个宫人在其中,院子里冷冷清清。 锦华也是有过多次进宫经验的人,看到这样的宫苑,悄悄对高士袗道:“看起来她应该没有答应做娘娘的事,否则皇帝怎么也不会给她安排这么个又小又偏的地方来住。” “进去看看再说。”高士袗和锦华边说边往里面走去。 从正厅转入后面的宫室,只见宫殿的门大开着。里面并没有宫人在旁边陪侍,屋子里光线不好,只有桌案上的一盏油灯透出一丝光亮。 锦华向坐在榻上的,侧对着他们的凤娘看去。只见她低着头,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神情专注地摆弄着。小翟站在他的身边,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而凤娘头也不抬,只是做着手中的活计。 “凤娘,我们来了。”锦华走上前,唤了她一声,“事情怎么样?皇帝有没有同意你们的事?” 凤娘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那他把你留在这宫里做什么,不会是……”锦华再次看了看这个无比冷清的院落,不由心头一紧,心想凤娘该不会是触怒了赵构,被打入冷宫了吧…… 第91章 赐霞帔(9):朝堂应变 “凤娘,你在做什么?”锦华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一边看向她手中之物。 借着烛火之光,细看之下,锦华发现凤娘左手拿着一个木块,右手拿着一个刻刀,正在专心致志地雕刻着一件东西。刻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把那物放在面前的桌案上,抬眼看向一旁焦急的小翟和锦华:“你们来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不答话!”小翟急火火地问道,“我都担心死了!” “是啊凤娘,刚才在朝堂到底发生了什么?”锦华也问道,她实在是太好奇刚才在大殿上发生的事了。 “我在用这块木头雕刻一个霞帔坠子。”凤娘平静地答道。 “霞帔坠子?”三人听了,都觉得十分不解。高士袗上前拿起那块巴掌大小的圆形木块,确实是霞帔坠子的大小,但是外形还很粗糙,看不出任何眉目,不由奇怪道:“从未听说过有木头做的霞帔坠子,是皇帝命你做的么?” “是。”凤娘点头道。 “为什么要做这么个东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小翟急不可耐地大声嚷嚷道。 “刚才在殿上……”凤娘一五一十,将在殿上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刚才在殿上赵构召见了凤娘,虽然她衣着朴素,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乡野气息,但仍然掩饰不住她清秀的容颜与纯朴的气质。赵构见惯了宫中那些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女子,见到凤娘不禁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温和地与凤娘重叙了别后之情,凤娘也十分谦恭地叩拜行礼。寒暄了几句后,赵构便提起了入宫之事,问凤娘究竟因为何事不愿入宫。凤娘想起高士袗的叮嘱,十分诚恳地禀明自己与小翟早有婚约,希望得到赵构的谅解与宽赦,放他们二人回归乡野,谁知赵构听罢却龙颜一变,沉吟了片刻道:“朕赐霞帔与你,便是要你入宫陪伴在朕的身侧,让你享受无限的荣宠,也是奖赏你当日救驾之功。难道宫中的锦衣玉食,比不得山野的粗茶淡饭?难道朕还不如那个乡野村夫不成?” 这句话一出口,不光凤娘感到心惊胆战,就连一旁的内侍都觉得一阵发冷。 “圣上,民女……民女万不敢有此意,但我只是个山野村姑,从未奢望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恐怕入宫后会遭人耻笑,故而……” “诶,这些不在话下,朕会派专门的宫人教你礼仪,以你的聪明,很快便能学会的,此事不必担心。” “可,可是……”凤娘听他如此说,着急起来,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叩头道,“还望圣上体察民女的苦衷,求圣上开恩!” “召你入宫,明明是恩赐,可你此态倒像是一件天大的苦事,难道你当真要抗旨不遵吗?”赵构说着,狠狠一拍龙书案。 “民女……”凤娘趴在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凤娘,你可想清楚了,抗旨不遵可是要掉脑袋的!”赵构身侧的内侍见皇帝龙颜大怒,高声说道。 凤娘只是不断地叩头,边叩头边不住地道:“民女有罪,民女有罪!” “圣上,您看……”内侍低声询问赵构的意见,问他要如何处置凤娘。赵构却摆了摆手,放缓了语气道,“进宫之事暂且不提,你损坏朕御赐的霞帔,打碎了白玉制成的霞帔坠子,你说,朕该如何治你的罪?” “这……民女在慌乱之中失手打碎了玉坠,还望圣上宽恕!” 赵构叹了口气,神色喜怒莫辨:“你抗旨不遵,不愿入宫,要朕宽恕。损坏了御赐的霞帔也要朕宽恕,这两样都是大罪,你倒是说说看,朕有何理由宽恕与你?” 凤娘听了这话,觉得事情似乎有了一丝转圜的余地,想了片刻道:“损坏霞帔之过,民女希望能有机会弥补。民女可以留在宫里做活,我的手艺虽然无法与宫中的匠人裁缝相比,但也可以做些粗活累活,只要能够弥补我的过错,赎清我的罪孽,什么苦活我都愿意干!” 赵构看了眼身侧的内侍,内侍会意,开口问道:“御赐的霞帔何等贵重,你知道那是多少宫中女子盼了一辈子也盼不到的恩宠,如今圣上赏赐与你,却被你轻易损坏,其罪当诛……”他说着看了眼龙椅上的赵构,揣摩了一下他的脸色,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接着道,“不过,当今圣上以仁爱治国,念在你曾经救驾有功的份上,便给你一次机会吧。” “多谢圣上开恩,不知让民女做什么来赎罪?”凤娘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帝王。 赵构想了想,突然微微一笑道:“都说‘朽木不可雕也’,若你能在三日之内,把一块朽木雕刻成精美的霞帔坠子,朕便考虑是否赦免你损坏霞帔的罪过。” “用木头雕刻成霞帔坠子,民女出身山野,雕刻木头还能勉强试一试,可是霞帔坠子的工艺,民女并不了解,这……” “圣上已经下了口谕,且对你十分宽宥,林凤娘,难道你还要讨价还价,抗旨不遵不成?”内侍高声斥责她道。 “民女不敢……”凤娘想了想,又道,“随我一同来的还有三个人,民女想要他们进宫再见上一面,若是之后民女之罪还是不能被饶恕,就当是和他们告个别,还望圣上恩准!” “这……”内侍看了看赵构,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道,“准了。林凤娘,快快领旨谢恩吧!” “民女还有一事不明,若我用木头刻成了霞帔坠子,那圣上可否将我们放归乡里,不必进宫?”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饶舌,这是朝堂,不是你们乡间的菜市场……”内侍看了赵构一眼,见他的脸色重新又冷了下来,便立刻开口道,“圣上能够网开一面,让你将功补过,已是天大的恩泽,至于其他事情,休再多问!”说罢便吩咐手下的宫人,领着凤娘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才有锦华他们看到的一幕。 三人听了凤娘的讲述,不由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也同时对她的不卑不亢和应变能力感到一阵佩服。高士袗端详着那个初具雏形的木制的霞帔坠子,问道:“你对这个坠子究竟该如何雕刻,心中已做好打算了么?” 第92章 赐霞帔(10):锦华的妙计 听到高士袗的问话,凤娘轻叹一声,面露迷茫之色:“说实话,我心里也没谱,我一个乡下丫头,哪里知道这霞帔坠子该怎么做。我所见过的,都是些乡野间的俗物,宫里的东西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她说着向高士袗投去求助的目光,“高大哥,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此物该怎么做?” 高士袗拿着那个初具轮廓的木头模子,看来看去,觉得有些为难。之前那块霞帔坠子是白玉制成,工艺精湛,没有多年的功夫根本无法达到那种水准,更别说是用这么一块朽木了。他不由怀疑,赵构这么做是不是在存心刁难她。 “是啊高大哥,求你帮帮我们!”小翟恳求道。 锦华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她倒不觉得赵构是在为难凤娘,反倒像是在给她一次自救的机会。她看过的许多古装剧里,都有这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情节。想到这儿,她开口道:“依我看来,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棘手。” “怎么,你有办法?”高士袗双眼一亮,看向她。 “锦华姑娘,你快说是什么办法?”小翟激动地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皇帝说的话那可是金口玉言,怎么能够轻易收回。凤娘损坏了御赐的霞帔,又拒绝进宫,这两件事可都是欺君之罪,如果轻易饶恕,那么天家的颜面何存?可是如果皇帝真想降罪于凤娘,那么他在殿上时就可以直接下旨,为什么还要给凤娘这么一块木头,让她到这里来呢?非但如此,凤娘提出让咱们进宫相见,皇帝竟然准许了,这不是明摆着在给她放水,让她找外援帮忙嘛!所以说,只要我们能够想出一个巧妙的办法,既保全了天家的颜面,又表达了自己的真诚之心,就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锦华姑娘说得有道理,这样看来我们还是有活路的!不过,你刚才说的‘放水’是什么意思?”小翟挠头道。 “呃……说了你也不懂。咱们还是赶紧商量一下对策吧!” “没想到啊,你最近这么有长进,把事情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高士袗忍不住拍手称赞,“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嗯……”锦华走上前拿起那块木雕,想了片刻道,“不如就这么办。” 三日后的朝堂之上,赵构再一次召见了林凤娘。内侍对跪在阶下的凤娘道:“林凤娘,圣上命你所做之物,可否做好?” “已经做好。”凤娘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拿在手中。 “既已做好,便呈上来吧!”内侍说着走下御阶,来到凤娘面前,伸手接过她手中之物,一看之下脸色不由一变,“这便是你所做的霞帔坠子?” “正是。”凤娘恭敬地点点头。 “林凤娘,这可是在朝堂之上,你可休要儿戏!” “民女并无儿戏,这便是民女所做的霞帔坠子。”凤娘平静地道。 “好,”内侍哼了一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罢一甩袖,迈上御阶,双手将那物捧在赵构面前道,“请圣上御览。” 赵构微微垂眼,向他手中之物看去,不由眉头一蹙。 内侍手中捧着的,是一块用朽木雕刻成的圆形木块,做工简单粗糙,勉强可以说是一个霞帔坠子的大小和形状,除此之外,没有哪一点儿可以看出这和霞帔坠子有什么相似之处。再看上面的花纹,左边雕刻着两株梧桐树,下面有一池春水,水面上栖息着两只鸳鸯。而鸳鸯的右边,则是一口古井。花纹的雕工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完全没有任何雕刻手艺的人所制成。 可以说,这块木坠子毫无美感可言。不仅如此,上面的花纹给人一种苦涩压抑之感,令赵构越看眉头越紧,不由一拍龙椅,大怒道:“朕网开一面,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便拿这样一物前来复命,岂不知此乃欺君之罪!” 凤娘忙倒地叩头道:“民女知罪!但此物乃民女用刻刀亲手一刀一刀雕刻而成,凝结了民女的一片赤诚之心,还望圣上明察!” “赤诚?如此之物,何来赤诚?”赵构面色冷峻道。 “请圣上给民女一点儿时间,让我慢慢道来。” 赵构阴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内侍见他不发话,小声请示道:“圣上,您看……” 赵构叹了口气,一摆手道:“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场问罪!” “遵旨。”凤娘叩头道,“民女的这个坠子,乃是出自一首古诗:‘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女贵徇夫,舍生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不知圣上可否听过?” “大胆!”内侍喝道,“何时轮到你向圣上问话!实在是狂妄之极……” 赵构瞥了他一眼,内侍忙低下头,不再说话。他轻咳了一声道:“此诗乃是唐代诗人孟郊所写的《烈女操》。” “圣上果然明鉴。”凤娘接着道,“这枚木制的霞帔坠子上,所雕刻的便是此诗中的意境。民女技艺不精,所雕刻出来的花纹甚为拙劣,但却是从这首古诗而来。” 赵构又重新叫内侍把那枚木坠子呈上来,拿在手中端详了两眼,道:“你用《烈女操》的意境来雕刻此枚坠子,却是为何?” “乃是向圣上表达民女一片忠贞之心。” “忠贞之心?你抗旨不遵,又何来忠贞之说?” “回禀圣上,当日民女在村庄之中救驾,乃是巧合。即便那天所遇到之人不是圣上,民女也一样会救,所以这份救驾的封赏,民女实不敢领。然而,民女与定亲之人,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就定下了婚约,若民女嫁入皇宫,则会失去了对于未婚夫婿的忠贞。我大宋以忠孝治天下,还望圣上可以体恤民女之心,让民女能够守住当初的约定,也为天下人做个典范……”她说罢偷眼看向龙椅上的赵构,等待着他的裁决。 第93章 赐霞帔(11):通往刑场之路 凤娘用尽全力,将心中的赤诚之意向赵构禀明,之后便偷眼向龙椅上之人望去,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裁决。 赵构听了她的话,面色阴晴不定,看着手中那块实在称不上好看的木坠子,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令人难以捉摸。 内侍想向他请示,却又不敢,只好屏息敛气地站在一旁。整个朝堂都被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着。 半晌之后,赵构终于抬起头,将手中的那块木坠子往内侍手里一丢,冷冷地道:“林凤娘抗旨不遵,损坏了御赐的霞帔,朕念在你曾有救驾之功的份上网开一面,命你将功补过,可你竟然用此等粗糙之物前来搪塞,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忠贞?好,既然你想要从一而终,朕便遂了你的心意,”他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内侍,下旨道,“去,将那几个与她同来之人一并带走,和此女一起押赴刑场,午后问斩!” 此话一出,身旁的内侍不由一愣,他似乎并没有料到皇帝会下这样的旨意,呆了一瞬,才应道:“是,遵命。” 御阶下跪着凤娘听了旨意,双眼一闭,知道这次已经无力回天,深深绝望之后却又涌上一份释然。能和所爱之人同生共死,也算是另一种忠贞了吧! “林凤娘,还不快领旨谢恩!”内侍吩咐完侍卫上前押人,随后高声对凤娘道。 凤娘对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毕恭毕敬地叩头道:“民女谢主隆恩。”说罢便被走上前的侍卫押出了大殿。 “圣上,您这是……”内侍见她被带走,小心翼翼地道。 赵构看着凤娘被带走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随后又从内侍手中拿起那块木坠子,握在手中,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大殿。 “什么?又来?不会吧!”锦华听宣旨官读完圣旨,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声,随即被一旁的侍卫高声喝止。 “怎、怎么会这样,”小翟脸色苍白地看着她道,“锦华姑娘,你不是说这个主意很有把握,一定能劝说皇帝放过我们吗?怎么会这样……” “我、我哪儿知道……”锦华说着看向一旁的高士袗,见他正回望向她,一脸无奈地对她叹了口气。“这,不会是搞错了吧?”锦华不甘心地向宣旨官确认。 “君命如山,岂容儿戏!你等休要多言,上枷锁!”宣旨官不由分说,命侍卫上前给三人戴上枷锁,带出偏殿,押进了囚车,向刑场走去。 “这下好了,彻底玩完!”锦华坐在囚车上,看着被枷锁牢牢锁住的双手,对高士袗道,“之前叫你画图你不画,现在手被锁住了,彻底画不成,逃不掉了……” 高士袗看着她一脸懊恼沮丧的样子,反而嘴角一翘,轻笑道:“我记得之前某人给凤娘出谋划策的时候,可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一定能帮他们逃出生天,怎么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嘲笑我?”锦华气恼道,“是啊,我哪里有高老板这么足智多谋,凡事都能够化险为夷!论起宫斗,我们现代人又怎么能跟你们古人比呢!” 高士袗连忙用眼色制止她再说下去,她却不以为意道:“都要上刑场了,你难道还怕他们听见不成?再说他们也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锦华看了看缩在囚车另一边的小翟,他正失魂落魄地盯着前方,陷入绝望之中。她不由自责地一叹:“都怪我自作聪明,害了他们……” “也别这样说,”高士袗不再取笑,柔声劝道,“凤娘违抗圣旨,损坏御赐霞帔,本来便是死罪,想要扭转乾坤谈何容易,你已经尽力了。” “我以为只要有一颗真诚之心,便可以感天动地,看来做人不能只凭一颗真心,一腔孤勇,还得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手腕才行。怪不得大家都说‘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我遭遇这么多破事,就是因为不会套路啊!” “嗯,你能这么想,很有长进。”高士袗欣慰地点点头,“也不枉经此一劫啊!” 锦华苦笑道:“有长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马上就要死了,这些经验难道要带到那边去用吗?”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又岂知一定没用呢?” 锦华一脸狐疑地看向他:“听你的意思,难道咱们还有救?” 高士袗仰头望向囚车外的天空道:“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这不会是最终的结局,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地结束。” “本以为这次可以轻松过关,没想到还要面对生死考验,我这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啊!” 两人说着,耳边的人声渐渐喧闹起来,不由一起向囚车外看去。只见他们已经被带到了一处闹事,路两旁的百姓都在跟着囚车走着,边走边议论纷纷。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一脸兴奋,好像在等着看什么大戏一样兴高采烈。 “这些人的样子,就像鲁迅先生在书里写的那些看客一样,毫无同情心,只管等着吃‘人血馒头’!”锦华愤恨道。 “恐怕前面就是刑场了。”高士袗面色凝重地说罢,看向锦华,“如果真的要被杀头,你怕不怕?” “当然怕了,我又不是某个怀有国仇家恨,誓死守护家传宝书的大英雄,可以临危不惧,跳崖明志。我只是个一事无成,一路都在被人欺骗,被人伤害的傻子。一个不通人情世故,毫无心计,不会保护自己的笨人。我死了,无论对于哪个时空来说,都是无足重轻的事情……”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讽刺我?”高士袗轻笑一声,突然转变了轻松的语调,目光温柔而坚定地凝视着她道,“孟锦华,你看着我。” 锦华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愣,看向他的双眸:“怎、怎么?” “你听好了,”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是一个心怀梦想,内心赤诚,敢于拼搏,重情重义的好姑娘,我高士袗此生能遇见你,乃是人生一大幸事,今日若就此便与你共赴黄泉,我深感荣幸。” “我、我只是个一塌糊涂的笨蛋……”锦华眼泪夺眶而出。 “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是谁。即便落入生生世世的轮回,你也要记得自己是怎样一个人。唯有如此,那些真正爱你的人,才可以一次次地找到你,穿越千山万水,来与你相见。你听懂了么?” “嗯,我懂了。”她咽下泪水,点了点头。 两人深情凝视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囚车已经在刑场前停了下来。 午时的太阳,倾洒在他们身上,无比温暖。 第94章 赐霞帔(12):生死抉择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 突然的大团圆反转 就在行刑刀将要落下的一刻,突然传来一声断喝:“刀下留人!”刽子手高举着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刑台上下的所有人一齐向声音源头望去,只见是行刑官身旁的宣旨官,手托诏书,走上前来。 “诶,这戏码好像有点熟悉……”孟锦华对高士袗小声道。 “何意?” “估计这事有缓了……”她说着抬了抬下巴,“喏,快看!” 两人一齐向那个宣旨官看去,只见他已经来到了行刑台中央,伸手将圣旨打开,高声宣读道:“林凤娘抗旨不遵,且损坏朕御赐霞帔,按律当诛。但念在其救驾有功,且与定情之人真情一片,经历此番生死考验,足见其二人对彼此皆忠贞不渝,是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番真情足以感天动地。朕所治之下,竟有如此忠贞之人,朕心甚慰。特下旨免除二人及同行之人的死罪,并御赐二人回乡完婚……” “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圣上英明!” “送他们回家成亲!” 台下的百姓们看到方才小翟为了凤娘甘愿替她去死的一幕,都被他们俩的真情所深深动容,此时听见圣旨更是群情激动,交口称赞起来。 刑场上的凤娘和小翟,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两人看着宣旨官手中展开的圣旨,愣在当地。 锦华兴奋不已,如果不是枷锁在身,几乎要跳起来拍手欢呼,她对凤娘道:“圣上饶恕你们了,还不快谢恩!” 凤娘和小翟这才明白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喜极而泣,慌忙谢恩:“谢圣上隆恩!谢圣上隆恩!” 锦华和高士袗也跟着叩头谢恩。 宣旨官见他们谢恩完毕,台下的百姓们也都拍手叫好,便抬手压了压言,待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又道:“莫急,圣上还有一道旨意,”他说着又将圣旨展开来,高声宣读道:“为嘉奖凤娘的忠贞,朕特许凤娘出嫁之时行摄盛之礼,并御赐凤冠霞帔一套,以助其完婚,钦此!”说罢将圣旨递给凤娘,“林凤娘,此等福分可不是普通百姓可享,圣上天恩浩荡,你可真是福泽深厚啊,还不快快接旨?” 凤娘没听懂他方才宣读的圣旨是什么意思,一脸迷茫地看着宣旨官。 “怎么,又要抗旨不遵?”宣旨官和颜悦色道。 小翟虽然也没听太懂,但是看宣旨官的脸色,这道旨意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便道:“草民接旨,谢圣上隆恩!” “哎,这便对了,”宣旨官把圣旨递到小翟手中,“你这个傻小子,可真有福气,日后可要好好对待凤娘,她可是圣上赐婚于你的!” “草民知道,草民一定好好照顾凤娘,时时刻刻不忘圣上天恩浩荡!” “看来你还不傻啊!”宣旨官笑着说罢,转身对一旁的侍卫道,“解开他们的枷锁,好生送入驿馆,待三日后送他们回乡完婚。” “是!”侍卫上前解开了四人的枷锁,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上了一旁驶来的两辆马车,向驿馆行去。 “真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有这种反转!”锦华坐在马车上,揉着酸疼的手腕道,“算得上是大团圆结局了。” “是啊,能有这个结果,也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高士袗说罢,瞅着她笑道,“如此看来,真诚也并非毫无用处,孟姑娘的计策终究还是奏效了。” “这只能算是歪打正着吧,”锦华吐了吐舌头,“说到底还是皇帝不想杀凤娘,如果不是这样,咱们就算用尽心机,挖空心思,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我只不过是赌对了皇帝的心思,瞎猫逮着死耗子罢了。” “不简单,”高士袗点头称赞道,“孟姑娘现在不仅心智渐长,而且懂得了谦虚,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 “你少笑话我,人总得成长不是么,就算你躲起来,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也总会有人逼着你成长的。所以,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奋起自强,高老板,我说得对吧?” “孺子可教也!” “别总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对了,我刚才一直想问,那个圣旨里面所说的‘摄盛之礼’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谓‘摄盛之礼’,说的是普通百姓在举行婚礼的时候,可以越级使用他们的身份本不能使用的礼仪。比如凤冠霞帔本是有品级的士人和命妇才可以穿着的服饰,但因为婚姻大事乃是向天地宣告的人生大事,所以特许百姓穿戴一次更高品级的服饰,以示郑重,这便是‘摄盛’之意。” 锦华点点头:“简单说来,就是破格特许老百姓在结婚的时候,使用一次盛大的礼仪呗。哦,我懂了,怪不得古人把结婚叫做‘小登科’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错,所以才有‘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之说,这两天都是人生难得的得意之时。” “是啊,身在古代,等级森严,普通老百姓也只能有这一次机会,可以穿着高一级的服饰,不像我们现代社会,这些腐朽的等级制度早已被破除了。那是不是因为凤娘,天下百姓才可以在婚礼时行摄盛之礼的?” 高士袗想了想道:“此事古来并无确切定论,我大明皆相传乃是由孝慈高皇后(朱元璋妻子马皇后)特许的,因她本人出身民间,故而对平民百姓多了一层体恤,希望天下女子皆能身着凤冠霞帔完成人生大事。” 锦华听到此处,双眼突然一亮:“这么说,你们大明也有打破前人规矩之事喽,你怎么能说你们古代的服饰制度是一成不变的呢?就像这霞帔,在唐代是帔帛,到了宋代就成了霞帔,而明代则成为了一种严格的礼服,所谓规矩,都是跟随时代发展不断进化的嘛,为的是更加美观,更加有价值,不是么?” “这个……”高士袗被她说得一时无言以对。 “所以咱们的尺码制度,也是可行的喽,高老板?”锦华笑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第96章 这算是表白么?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高士袗抱着手臂,饶有兴味地瞅着锦华道,“不错,孟姑娘如今也学会循循善诱而不是咄咄逼人了,真乃一大长进!” “城市套路深,再不学点套路我就真得回农村了。”锦华笑道,“别岔开话题,就说咱们的尺码制度,你到底愿不愿意尝试一把?” “这……”高士袗眉头微蹙。 “不反对的话,我可就当作答应了哦!” “诶你……” “我发现了,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磨叽,把那些规矩礼法看得太重,有时候变通一下未必是坏事。就像这次凤娘之事,如果你是赵构,打算怎么办?难道真的因为她抗旨不遵,就处死他们么?” “我怎会那般残忍!”他忙摆手道。 “有时候太过食古不化,不知变通,就会导致某些‘残忍’的事情发生,这些事你们古代发生的还少么……” “呵,教导起我来了!”他笑罢,却也不由点头道,“今日赵构所为,倒真令我大为意外,没想到他设了这么大一个局,竟是为了考验凤娘和小翟二人的感情是否牢固。若是小翟在屠刀前有一丝一毫的含糊,那么我们早已成了刀下之鬼了。” “可不是么,”锦华也不免后怕道,“所以说真正救了咱们的是凤娘和小弟之间那份至死不渝的感情,若没有这个,一切谋算全都无从谈起。” “是啊,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能在危难时刻拯救自己的,往往是心中涌现出的那一丝善念和无所畏惧的勇气。”高士袗说到这儿,略带嘲讽地看着锦华道,“你总说我们古人爱搞宫斗,我不知道你们现代社会那些电视剧里都是怎么演的,但我想说的是,真实的人生不是电视剧。那些所谓的谋算人心,巧设棋局,无论布局得多么环环相扣,精妙绝伦,但只要是人为的,就一定会露出破绽。所谓人有千算,天只一算,所有阴谋诡计最终都逃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的定律。虽然我被王公公所害,但我知道他一定难逃命运的惩罚。” “你说得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锦华点头道,“这个世界上,能够下一盘大棋而不用担心受到任何反噬的,恐怕只有编故事的人自己,因为一切都是他设定的。《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就是这样,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远的不说,朱少兰不就是么,自食恶果!” “然也!” 两人在马车上聊得投机,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知道驿站就要到了。高士袗伸手撩开车帘,见驿站就在不远处,想了想对锦华道:“你说咱们还要进驿站么?” “你的意思是……”锦华双眼一亮,“你知道怎么回去了?” “不错,”他点点头,“我想问问你,还想不想进去和凤娘他们两人告个别。” 锦华把头探出车外,望向前面那辆凤娘和小翟同坐的车辆,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道:“不必了,就让他们好好享受逃出生天后的甜蜜时刻吧,咱们也确实应该回去了。” “那我可要开始画喽!”高士袗抬起手,在地上一笔一画地画出了一件霞帔。霞帔的样子与那件御赐霞帔几乎一样,只是那枚霞帔坠子却不是御赐的那枚玉石坠子,而是凤娘雕刻的那块木制霞帔坠子的花纹图案。收笔的那一瞬,白光闪亮起来。 “回来了,”锦华站在家中的客厅,看着墙上的挂钟,12点15分,“和以往相比,这次回来的实在是太顺利了。没想到要补出的图案,竟然不是御赐的霞帔图,而是凤娘所雕刻的那一版。” “凤娘所刻的图案虽然拙朴,但却深有寓意,”高士袗对锦华笑道,“而且这其中还有孟姑娘的出谋划策,所以当然非它莫属了。” “哈哈,没想到我还能为《宝服鉴》中出现的服饰出把力,不过这不算是改变历史吧,回头得问问薛砖家……”锦华边说边往沙发走去,正准备坐下来好好歇歇,却突然被高士袗一把拉住,圈在怀里道:“别动!” “怎,怎么?”她靠在他的身上,脸色不由自主地一红。 他伸手捡起摊在沙发上的一件深衣,上面正插着一根银针,针尖朝上。他把针拿到锦华眼前:“喏,这根针,之前就扎破了你的手,方才你差点儿坐上去。”他说着把针别在衣服上,摇头道,“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让人担心……” 锦华蜷在他怀里,听着他的数落,心中感到一阵深深的踏实与安全感,还有一种甜蜜的滋味,不由轻声道:“你在囚车上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他还在搜寻着周围是否还有什么可以扎伤人的危险物品,没注意到自己一直紧紧圈着她。 “就,就是你说愿意和我同生共死的那些话……”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不知为什么,只要一回到现代社会,她就总会变得有些畏缩和胆怯,好像在古代时的那个敢想敢做的自己一下子就被现实世界给禁锢了,失去了应有的能量。或许在她的意识里,古代世界里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拟游戏,无论遭遇怎样的危险,总能够化险为夷。可在现实世界里,每一分钟都是真实的,不能更改,不能重来,也不能用穿越的方法瞬间挣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面对漆黑一片的未来。但她这一次,是真的很想弄清楚,她和他之间,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高士袗这才看向她,发现她正转过头望着自己,两人之间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愣了一瞬,却没有松开圈着她的手臂,而是温柔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是问你在囚车里说的那些话,什么共赴黄泉,什么深感荣幸,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轻声一笑:“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傻瓜。” “我知道自己傻,不用你提醒!”她脸色更红,有些恼羞成怒,想要挣脱他的手臂。 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正面看着自己,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我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锦华咬了咬唇,问道:“所以,你这算是,算是表白么……” 第97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高士袗望着孟锦华绯红的脸颊,羞涩的神情,与往常那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模样判若两人,只觉得十分可爱,一时间只是看着她,笑而不语。 “喂,问你话呢……”锦华见他不回答,心里既忐忑又恼恨,自己好不容易对爱情有了些期待,主动问出了这一句,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真不知道会感到怎样的失望与幻灭。 他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恐惧,只是自顾自地看着她,想把她可爱的样子看得再仔细一点,却没想到她已经等得失去了信心。 “我说,你这是在看我的笑话么?”她终于忍不住,想用力挣脱他的手臂,“如果没话要说,就早点睡觉,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怎么好好的,又急了?”他一脸无奈。 “什么好好的?怎么叫又急了?”她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成心捉弄自己。 “你呀,真是温柔不了几时,”他叹了口气,却把圈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你这个样子,用你们现代人的话就叫做‘炸毛’吧,”他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知道,你是被人骗多了,伤怕了,所以很难再相信他人,害怕再受伤害,对么?” 心事被他一语道破,锦华觉得心里的那道防御机制一下子被击穿了,像被打碎的玻璃球,顷刻间碎了一地。 “其实不止你怕,我也怕,”他把她又往胸前紧了紧,“我怕自己不能永远留在这个时空,怕没有能力可以一直守护你,所以迟迟不敢开口……但今日在刑场上,小翟给了我勇气,他虽是一介莽夫,却也能为了所爱之人拼死一搏,我又岂能畏惧不前,岂非连一个莽夫也不如?” 锦华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任凭泪水不住地滑落。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确信自己遇到了那个“对的人”,却又不得不面对未知的命运,以及随时将会失去的恐惧。 这究竟是命运对她慷慨的馈赠,还是无情的嘲弄? 如果人生是一条无法预知的单行道,她也只能接受此刻拥有的,好好珍惜眼前人,过好每一天。 “你方才问我是不是在表白,”他低头轻柔地对她道,“那我此刻便告诉你……你看着我。” 锦华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英俊的面容。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望着她哭红的双眼道,“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锦华从没听过这么美的诗句,又是从他这么个古人的口中如此动情地说出,一时间心脏跳漏了一拍,痴痴地望着他,不知是真是幻。 “锦华?”见她盯着自己发愣,他以为她没听懂,又要开口,她这才叹道:“不得不说,表白还是你们古人更在行……刚才我真的以为自己成了古装言情剧里的女主角,这一切都太梦幻了!” 他无奈地摇头道:“我如此认真地对你表白心迹,你竟然当作电视剧,实在是……”他故作生气地道,“也罢,就当我方才什么也没说过,你还是继续去看你的言情剧吧!” “别呀,你刚才念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再给我念一遍听听嘛!” “不念,这种话哪有说两次的,”他转身欲走,“没文化,真可怕……” “不是,你这首诗真的挺生僻的,”锦华拉住他的手,耍赖道,“我们的教科书里从来没教过,我也从没看到过,古诗有那么多,谁能都知道啊,这也不能算是没文化吧!” “不知道便罢了,天晚了,歇息吧。”他故意甩开她的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性,再说一遍能怎么样啊!”她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人家就是想再听一遍嘛!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要守护我,对我好,怎么连这么小的一个心愿都满足不了,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啊!我可还没答应你的表白哦!” “真拿你没办法,”他被她缠得苦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孟姑娘也会耍无赖啊!” “对啊,我就是这样的,既没文化又很无赖,你后悔了?”她挑衅地看着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她说着神色一黯,低下头道,“反正,一直以来我都是被伤害,被欺骗,被抛弃的那一个,多一次也……” 她还要往下说,人却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双唇冷不丁地被吻住,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 他深深地吻了她许久,把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怜惜、心疼全都释放了出来,随后捧着她的脸道:“以后不许再提那些事,只要有我高士袗在你身边一日,这世上便没有人能那样对待你,知道么?” “嗯……”她点点头,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从今后,我不许你再自暴自弃,自轻自贱。你很好,比我在这世上见过的许多人好上千倍万倍,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在,你都是我遇到的极好的人,只不过你自己还不知道。那些伤害你、欺骗你的人,不过是来增长你的能力与智慧,让你更强大而不是更退缩,你听明白了么?” “我听明白了……” “真是个傻姑娘……”他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明天还要去服装厂,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还不都是你闹的,”她揉了揉眼,嘟囔一句,还是不甘心地问道,“所以,你刚才那首诗究竟是什么?” “那我便再念一遍,这回听仔细了,”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又耐心地把刚才那首诗念了一遍,瞅着她道,“那么孟姑娘,你既听了我的诗,又打算如何答对?” 锦华刚要开口,他打断道:“我可不听那些老套的,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些,俗,太俗。” “还说你不看言情剧,这些都是剧里用烂了的,”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那几句家喻户晓的情诗,最后只得剑走偏锋道,“我这一首,你一定、绝对不可能听过!” “在下洗耳恭听。”他坐直身子,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ialwaysrememberthatday, whenimetyou, iloveyou.” 第98章 原来是一见钟情? “你说的这些,莫不是西洋话吧……”高士袗听了孟锦华的那一段英文,不由扶额苦笑道。 “可以嘛高老板,连西洋话都知道。”锦华笑道。 “别小看人,我大明有不少洋人前来朝贡,通商,西洋话自是听过的。” “这么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喽?” “那怎么可能,我连你说的是哪国语言都不知道。” “哎,没文化,真可怕……”锦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终于也轮到你不会的时候了。” “是,在下孤陋寡闻,还望孟姑娘赐教。” “想知道啊?” “那是自然,这可是孟姑娘第一次对我说情话,怎会不想知道?”他一脸期待地瞅着锦华。 “哦,想知道啊……”锦华贴近他的耳边道,“不告诉你。” “喂,这样不妥吧,我方才都满足你的心愿了,”他沮丧道,“你若不说的话,我今夜会睡不着的……” “那就别睡了,”锦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1点多了,“正好可以思考一下明天去考察服装厂的事,咱们的任务可是很艰巨的!” “果然是地主欺压长工啊,”他哀叹道,“孟姑娘,你这是对我身心的双重摧残,我要抗议!” “抗议无效,”锦华说着就要起身去卧室,却被他一把拉住,带回到沙发上,“不说的话,今夜就罚你陪我一起在这里睡沙发。” “你耍无赖啊!”她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却道,“你我今日各做一次无赖,岂非公平,还望孟姑娘别再打哑谜了,赐我一夜好梦吧!” 锦华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想再难为他:“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这是一段英文,你可记好了,”她说着从一旁拿过纸笔来,写下那段英文,一边递给他一边极不自然地小声嘟囔道,“我一直都记得那一天,当我遇见你,我就爱上了你……”说到后面,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起两团红云。 他接过那张纸,一时有些发愣:“你是说,你遇见我的那一日便,对我……” 锦华暗暗后悔,她怎么就下意识地说了这首诗。她知道那么多英文诗,怎样就一下子想到了这一首?难道这真的是自己的潜意识,自己在见到高士袗的第一刻,就对他有好感?无论如何,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本想炫几句英文让他吃瘪,没想到却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下他可要得意坏了…… 高士袗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颊,心中却是无比欢喜,无比得意:“若我没听错,此诗之意乃是说孟姑娘对我是‘一见钟情’,对么?” “哎呀,这就是我在网上看到的一首英文诗,刚才一下子想到了而已,就是那么个意思,跟你们的古诗一样,重在抒情,你可千万别多想哈。咱们刚见面的时候是大半夜的,黑灯瞎火,我连看都没看清楚你,又怎么会……那个,天太晚了,我去睡了,你也赶紧休息吧……”她边说边站起身,逃离了这个尴尬之地。 高士袗见她进了卧室,攥着手中的纸,回想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以来与她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嘴角泛起笑容:“这个傻姑娘……” 第二天一早,锦华就联系了周符,约在服装厂见面。她和高士袗、莫茶三人来到服装厂时,周符早已等在了那里。一看见他们,周符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热情地迎上前来:“你们可算是来了,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先到休息室歇歇脚?” “不用麻烦了,我们直接去厂房吧。”锦华摆手道。 “辛苦周先生了,烦劳您带路。”高士袗礼貌地道。 “也好,也好,”周符边说边上下打量着高士袗,他今天穿了一身新做好的明制冬装,衬着英俊洒脱的姿态,极为养眼。 “小高今天这一身真是帅气啊,想必是出自孟姑娘之手吧?”周符眯着眼问道。 “我可做不了这么好,”锦华指着高士袗道,“他才是我们这里的裁缝大师,就连我的技术也是他教的呢!” “真没想到啊,小高人长得帅,手也这么巧,哈哈,不简单,不简单啊!”周符连连称赞。 “周先生过誉了,我的功夫还得继续精进才行。”高士袗赶忙谦虚道。 周符看着他,一脸欣赏地道:“哎呀,不瞒你们说,周某人活到今天也算是阅人无数,但是像小高这样的人品作派,可是从来没有遇见过……怎么说呢,就是他通体上下都有一种古人之风,有时候我都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从明朝穿越过来的古人说话……” 听到他这句话,高士袗和锦华心中都是一惊,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正当他们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旁边的莫茶开口道:“不止您有这种感觉,就连我刚见到高大哥时,也有这种感觉。只能怪他长得又帅,举手投足又这么温文尔雅,难怪会给人这种感觉了。很多看过他视频的网友,都说他就是古人的化身。不过相处久了您就知道,他就是个痴迷华服的90后,不光如此,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厨呢,您不知道他做饭的手艺也很棒,哪天给您露两手……” 莫茶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锦华觉得他一开始说得还靠谱,后面越说越多,反倒有些过了头,赶紧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住口。 莫茶会意,停住了话头。 “哈哈,不会做饭的帅哥不是好裁缝,现在流行的就是跨界,哈哈。”锦华赶忙打趣道。 “是吗,没想到小高还会做饭,真不简单啊,改天我可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周符继续夸赞道。 “哪里,只是勉强可以入口罢了,周先生不嫌弃的话,来日一定亲自下厨款待。”高士袗答了一句,看向身旁的莫茶,不由涌起一丝怀疑。莫茶刚才的反应,还有说的话,都像是在急着帮他辩解,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穿越的秘密?他又是从何得知? 他边想边和锦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流露出同样的疑问。 第99章 考察服装厂 四人正说着,只见服装厂的厂长迎了出来,是个十分干练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高档的唐装,一看就十分精致考究。周符也不再和高士袗几人闲聊,给他们引荐了一番,随后一起向厂房走去。 这是一家制作中式服装的加工厂,主要生产的是唐装、旗袍还有中山装,当然也包含布料生产、印花刺绣等业务。厂子规模不大,但机器设备和做工质量都不错,孟锦华和高士袗在厂房里转了几圈,认真考察了一番,也向厂长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周符便礼貌地向厂长告辞,带着他们向第二家而去。 “咱们江南像这样的中式服装厂,这家算是数一数二的,他们生产的许多中式礼服,甚至远销国外,算得上是精品了。”周符带他们坐上了自己的车,一边赶往下一个目的地,一边耐心地向他们解说着。 “看得出来,他们生产的服装无论从面料还是做工,都是不错的。”锦华说着看向一旁的高士袗,见他低着头,凝眉不语,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他想了片刻,开口道:“从做出的服装样品来看,还算说得过去,可是这些服装全是用机器生产出来的……” “难不成小高还以为,这些衣服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周符以为他在开玩笑,“那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就算你可以不计成本的投入,可是效率跟不上来是不行的,时间不等人啊!” “我们店铺里的衣裳,都是我和锦华手工制作的,虽然也会用到缝纫机,但并不像刚才的工厂里那样,几乎完全依赖机器。尤其是那些精致的绣花,也是机器绣的,这一点我有些难以接受。” 听到这里,周符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我没听错吧,现在的服装厂很少有纯手工制作吧,”说着看向锦华,“你们不就是因为订单多得做不完,才考虑大批量、标准化生产的么,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又冒出这种问题来?” 锦华瞪了高士袗一眼,对周符道:“他就是对手工制作有些执念,周先生不用听他的。” “你们可得想好了,如果接受不了机器生产,那下面的两家服装厂,咱们也没有看的必要了。”周符看着高士袗,表情既无奈又有些生气。 “不不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锦华连忙摆手道,“这才拜托您帮忙,就是为了把现代化的生产模式引入到我们的店铺,这样才能应付那些积压的订单,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把店铺发展起来,做大做强。”她边说边捅了捅高士袗,示意他表态。 高士袗看了看她,也只好道:“还是请周先生继续带我们考察下两家服装厂……” “是,是,至于衣服上的绣花是不是一定要用机器绣,这些都是细节问题,我们会回去再商量。”莫茶补充道。 锦华给了莫茶一个赞许的眼神,心想这小子比想象中的机灵多了。 高士袗看了看他们两个,叹了口气,再一次皱起眉头。 周符一言不发的,在一旁默默关注着三个人的神态,最后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神色不悦的高士袗身上,圆脸上的一双小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之后再一次细致地打量起高士袗,嘴角露出笑容。 三人在周符的带领下,又考察了两家中式服装厂,详细地询问了一些专业问题后,留下了联系方式,便完成了考察。临走时,周符热情地邀请三人一起吃个饭,被锦华礼貌地推辞了,表示等日后定下合作厂家以后,再给周符摆宴答谢,周符也不再勉强,让自己的车送他们回去。 见三人坐上车走后,从一旁又驶来了一辆豪车,周符坐上这辆车后,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来:“是,沈先生,他们刚刚考察完,说回去商量一下后再决定……嗯,总体来说比较顺利,虽然小高对是否用机器绣花这些具体问题还有些犹豫,但基本上还是认可机器化生产的……对,对,这事情咱们也不能着急,不能勉强,毕竟不是件小事,而且他们对于华服是真心的热爱,得尊重他们的决定。您放心吧,我一定办妥此事,帮人帮到底。好,好,您休息吧,我挂了。” “电话是沈先生打来的?”坐在驾驶位上司机问道。 “是啊,”周符放下手机道,“老师这人就是太爱操心,什么事都要再三叮嘱。这么多年,凡是他交代的事,哪次不给他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所以您才能成为沈先生身边最器重的人啊。”司机说道。 “嗨,不是我要吐槽自己的老师,就他那么多要求,不是哪个人都能受得了的。在我之前他也用过两个秘书,都是没待多久就走了。说得好听点,他那叫精益求精,高标准严要求,说得糙一点那叫吹毛求疵,鸡蛋里面挑骨头。除了我,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他!”周符一口气说完,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对象,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往回找补道:“不过,老师毕竟是大师级人物,大师嘛,都有些那个……哈哈。” “咱们都这么熟了,您跟我说话用不着这么谨慎,我还能去告诉他不成?” “那倒也是,哈哈。”周符搓了搓手,又尴尬地笑了两声。 “听您刚才那么说,看来在沈先生身边这么多年,真的是劳苦功高啊。” “功劳有没有不知道,苦劳是一定的喽!”周符说着往车后背仰倒,舒缓一下腰部的疲劳,“就看看今天,为了带着这么三个年轻人考察服装厂,就足足溜了我个够。” “今天他们看得怎么样,能定下来么?” “不好说,”周符撇嘴道,“看孟锦华的态度,应该是看中了最后一家服装厂,可是那个小高就不一定了。看他的脾气,可是蛮倔的,恐怕是这里面的一大变量……” “无论如何,还请周先生尽力促成此事,也好完成王董事长的嘱托。”司机说着回头看向周符,墨镜后的双眼眯成一条缝。 第100章 疑窦丛生 “这件事我一定尽力促成,”周符对坐在驾驶位上的墨镜男道,“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王董事长为何对这家店这么感兴趣?对于洪宙国际来说,有的是大体量的竞品公司需要研究,这家店铺才区区三个人,何须如此费心……” “这个问题,你最好还是直接去问他本人,以我的职位,还不足以知道这些,”墨镜男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向周符,“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周先生又为何对这么个芝麻小店跑前跑后的,这么上心?” “哈哈,”周符尴尬地笑了两声,“还不都是因为老师,是他觉得这几个年轻人做华服不容易,自己又正好有些资源,就顺手拉他们一把。老师他一向热心肠,好为人师,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沈先生的心思我不在意,我说的是周先生你,从上次比赛时我就看得出来,你对那个姓高的好像很感兴趣。话又说回来,那次如果不是你暗中相助,他是躲不过我们的搜查的……” “还记得那件事呢,”周符干笑了两声,“那次也是为了完成沈先生的嘱咐罢了,没想到事情赶巧了,坏了你们的计划。” “说来说去,都是沈先生,”墨镜男笑了笑,“不过我觉得,周先生真正感兴趣的,恐怕是他们所做的那些衣服吧,毕竟你是搞华服研究的,难道看到那些衣服,就没有什么想法?” “嗨!不过是些现代人做的仿古服装,顶多算是做得不错,有那么点儿意思。我和老师研究的可都是文物,是货真价实的真品,他们那点儿玩意还入不了我的眼!”周符摆摆手,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那些衣裳确实不算什么,也就是比影楼做得更像回事罢了,”墨镜男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周符一眼,“不过我记得比赛那天,姓高的好像在你那换了一次衣服,那身衣裳好像之后都没见他再穿过……” 听了这句话,周符不自觉地直起身子,看向墨镜男的后背:“什么衣服?” “就是那身明朝的官服,做工非常考究的那套,我记得他之前穿得最频繁的就是那身衣裳,后来就再没见过……” “是么,有这么回事?……你等等,有个信息进来,”周符低下头,滑动着手机屏幕,过了一会儿抬起头道,“你说的那身衣服我有点儿印象了,后来好像被我随手收起来了,一直忘了还他,也不记得放哪儿了。” “哈哈,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墨镜男笑道,“不过我虽然不懂华服,但总觉得那身衣裳挺特别的,好像挺讲究,你说会不会是他家传下来的老物件?” “啊?这,这怎么可能!如果是从明朝传下来的,那身衣裳早就损坏褪色了,怎么可能保护得这么好?更别说被他天天穿在身上了!要不说你是个外行,一点儿文物知识都不懂,这种事情你就别瞎猜了!”周符看向窗外,“前面有家咖啡厅,我跟人约了一会儿在那儿,你就停在那里吧!” 车子在咖啡厅前停了下来,周符下了车,对墨镜男挥了挥手,一直目送着车子离开,才松了口气。他并没有进咖啡厅,而是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而去。 这边孟锦华、高士袗和莫茶三人回到住处,一起讨论了一下当天的考察结果,都对最后那家服装厂比较满意,唯独一点就是机器绣花的事情,高士袗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同意先试试看。 “你也不必那么纠结,等咱们以后实力雄厚了,可以尝试在批量生产之外,再专门开展一条纯手工的生产线,找一些手艺好的裁缝,专门用手工制作高档的华服,把咱们见到的那些古代服饰都复原出……”她说到这儿,突然停住口,看向莫茶。 莫茶正低头翻看着手机,好像并没有留意到她刚才的话。 她和高士袗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高士袗对莫茶道:“今天谢谢你在周先生那替我解围,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他边说边盯着莫茶的脸,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这,这没什么……”莫茶停下玩手机的手,“我就是那么接了句嘴,周先生一看就是在开玩笑,他的意思应该是夸高大哥的人品气质好。” “那你呢,你也这么觉得?”锦华突然问道。 “我?”莫茶一愣,“我……当,当然,高大哥这么帅,大家都会这么认为吧……” “怎么认为?”锦华步步紧逼。 “认、认为高大哥很有……很有古人之风,”莫茶咽了咽口水,“对了,咱们网店很多买家看了高大哥拍的卖家秀的照片和视频,都是这么说的。” “是么?”锦华盯着他的双眼,“是不是薛定定那家伙跟你说过什么?” “啊?没、没有,他能跟我说什么?”莫茶不自然地低下头。 “关于我和锦华之间的事。”高士袗也加入了逼问。 “你们俩之间,不就是那个……那个,”莫茶犹豫了一下,“我说出来你们俩可不许不好意思啊……” “你直说就行,别绕弯子。”锦华催促道。 “那我可直说了,”莫茶从椅子上站起身,“这么长时间了,我也看得明明白白的,你们俩其实早就互相喜欢了,就是谁也不肯先说出来,今天你们既然问了,我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想要劝你们一句,人生苦短,不要浪费青春,爱就要说出来!”他边说边往门口退,那姿势像是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what?”锦华听他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由一愣,“你这都哪跟哪儿啊!再说,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俩之间,没有说出来……” “啊?你们已经互相表白了,什么时候?” “就,就是昨天……”锦华道。 “那可太好了!”莫茶兴奋道,“终于不用我在旁边干着急了,祝福你们啊!” “谢谢。”锦华笑了笑,随后脸色一变,“不对,我问你的不是这个,而是……” “啊,我想起来了,晚上我约了人,先走了,明天见!”莫茶说完,飞也似的开门溜之大吉。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锦华看着高士袗,“明天我得好好问问那个薛砖家,看看是不是他说漏了嘴。” 第101章 另一个牵牛星 第二天一早,孟锦华就给周符拨通了电话,把昨天他们商量好的意见告诉了他,表明了想跟第三家服装厂进一步沟通的意向。周符态度十分积极,立刻就帮他们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并表示自己也会跟他们一同前往。 锦华放下电话,想起昨天莫茶的奇怪表现,心头疑云未消,决定给他放天假,自己去找薛定定问问清楚。谁知她刚通知完莫茶,就看见薛定定和高士袗一起走了进来。 “咱俩真是想到一起去了,我正准备找他呢,没想到你就把他给叫来了!”锦华对高士袗竖起大拇指。 “谁说是他叫的我,”薛定定撇嘴道,“明明是我自己一大早从实验室里巴巴地赶过来,倒成了他的功劳,”他说着瞅了瞅两人,“我看你们俩是越来越有默契了啊,怎么着,有没有什么情况要向我交代一下?” “什么情况?”锦华假装不懂。 “就是你们俩之间……有没有什么新进展?”薛定定坏笑道,“我看老高今天的气色相当不错,不像之前那么苦大仇深的样子,是不是情场得意啊?” “要你管,”锦华白他一眼,“你还是多想想正事吧,牵牛星都丢了,也没见你上过心,天天就知道八卦。” “谁说我不上心了,”薛定定放下背包,在沙发上一瘫,“我最近为了研发新的牵牛星,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夜了,今天更是一大早就从实验室里赶过来,还捞不着你的一句好话!孟大小姐,嘴甜点儿能死吗?” “能!”锦华和他斗嘴道,“我宁愿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愿意做那种口蜜腹剑,面善心狠的虚伪女人。” “你说的是朱少兰吧,”薛定定乐道,“看来她给你带来的阴影可真不小,不过你也学着温柔点儿,再这样厉害下去,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对吧,老高?”他说着看向一旁的高士袗。 “此事不劳薛兄费心,”高士袗走到锦华身边,伸手揽住她道,“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呦呦呦!”薛定定从沙发上弹起身子,“看来我没说错啊,你们俩果然有情况!我就说嘛,老高满面春光的,果然有喜事!”说完又仰面瘫倒下去,长叹道,“哎,连没来多久的明朝人都搞上对象了,我这个21世纪的常住人口还单着,老天爷,你还讲不讲理了!什么时候赐我一个花姑娘啊!” “你天天就知道泡在实验室里,搞你那些量子力学,哪个女生能跟你有共同语言?”锦华乐道,“再说,你那个研究所里恐怕就没几个女人吧!” “你说得没错,是科学耽误了我,以后我一定要走出去,多参加社交活动,不能被明朝人给比下去!” “好了,别废话了,”锦华收起玩笑,脸色严肃地看着他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我和他的事情透露给莫茶了?” “啊?没有啊,”薛定定一脸意外道,“这么要紧的事,我怎么会告诉别人?” “真的没有?会不会是你不小心说漏嘴了,或者是牵牛星被他看到了之类的,你这人总是毛毛躁躁的,说不定会有些纰漏被人注意到。” “喂,你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谁毛毛躁躁的了,”薛定定不满道,“但凡是涉及工作的事情,我可一向都是很严谨的,不然能进研究所里工作吗,还不得早就被人轰出来啊!” “是啊,薛兄虽然爱玩笑,但却是外松内紧,办事很牢靠的。”高士袗连忙打圆场道。 “还是老高了解我,”薛定定白了锦华一眼,“你呀,好好跟老高学学,不要总是盯着别人的短处,看人要全面,知道么!老高是从明朝穿越过来的这件事,我记得从一开始还是我反复提醒你们,一定不要说出去,会给咱们惹上麻烦,我自己又怎么会明知故犯呢?” “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锦华服软道,“可是莫茶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疑了,你们俩又认识,所以……” “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注意,莫茶很细心,也很聪明,他能够有所觉察也不奇怪,不过我觉得他人品不错,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如何的。” “哎,希望吧,”锦华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去考察服装厂的一路上,我都觉得哪里不太对,不光是莫茶,还有那个周符,两个人都怪怪的,希望是我想多了……” “你有功夫还是多想点儿正事吧,孟大小姐!”薛定定回敬她道,“被你一闹,我都忘了今天来的目的了,”他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东西,举在锦华和高士袗面前,“你们俩的牵牛星不是丢了么,我又做了一版新的出来,”他说着把它递给高士袗,“这次你们可得拿好了,千万不能再丢了,做一个这玩意出来可费劲着呢!” 高士袗双手接过:“真是辛苦你了,我们一定保管好。” “好吧……这个和之前丢了的那个有什么不同么,有没有什么新功能?”锦华问道。 “你以为技术升级那么容易吗,能研发出现在这一版已经耗费了我不知道多少脑细胞,”薛定定说道,“这一版和原来的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它和所有牵牛星都是互通的。除了你们丢了的那一个之外,我这里还有一个,加上这版新的,一共有3个,它们之间是通过量子技术互相关联的,所以只要其中的一个牵牛星被触发,那么另外两个也会发出感应。上次你们穿越到魏晋时,曾经打开过牵牛星对吧?” “是的,而且它发出了震动。”锦华点点头。 “我知道,因为当时我实验室的那一个,曾经突然发出过震动,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启动了它。来,我可以演示给你们看,把你的铜制顶针借我一用。” 高士袗把顶针摘下来递给他,薛定定把顶针放在茶几上,打开牵牛星,然后靠近顶针,它马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震动。他又打开手机,连接到实验里的监控设备,从视频里可以看见,放置在实验室桌面上的那个牵牛星也同时开始震动起来。 锦华不由佩服地点头:“别说,这玩意还是有些厉害的……” “那是有些么,是相当厉害好不好!” “好吧,我们一定会好好保管好这个宝贝的,对了,我正好跟你详细说一说上次穿越到魏晋时,牵牛星震动的事情……” 就在锦华详细地给薛定定讲述那次穿越经历的时候,远在洪宙国际大厦的一间豪华办公室里,朱少兰正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个东西,吃惊地瞪大双眼。 办公桌上,锦华曾经丢失的那个牵牛星,正一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边不停地震动着。 第102章 露出破绽 “这东西是我从孟锦华家里拿来的那个?” “没错,”朱少兰盯着办公桌上仍在不停作响的牵牛星,“之前一直放在桌子上,刚才好像自己启动了似的,突然震动起来,太奇怪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你监视了他们这么久,连这点儿事情也没搞明白?”朱少兰眉头微蹙。 “这个……这玩意儿确实太奇怪了些。我在孟锦华家里见过,在那个姓薛的物理学者背包里也看到过。看样子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但究竟是干什么用的,我可说不好,估计跟那个姓薛的有关系……” “这不会是个什么监视器,或者探测仪吧?”她发愁地盯着不断震动作响的牵牛星,“现在怎么办,就让它一直这么响着?这东西可以关掉么?”她正准备伸手去拿牵牛星,它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停止了震动,就像此前从没开启过一样。她舒了口气,接着问道:“你刚才说,这东西和那个物理学者有关?” “是,这玩意说不定就是那个姓薛的研制出来的。我一直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怕说出来你会觉得我太疯狂……” “说吧,把你的猜测都说出来,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后,我必须承认孟锦华那丫头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对付,而你,”朱少兰看了一眼身旁戴墨镜的男子,“也比我想象中的聪明。虽然你最终还是把事情给搞砸了,不过你的某些感觉还是很灵敏的,如果不是沈知文派人暗中相助,事情绝不会出岔子。” “谢谢少兰姐,你这么夸奖我,弄得我都有点儿不习惯了……那我可就说了啊,”墨镜男组织了一些语言,开口道,“我之前跟你提起过,曾经在孟锦华的家里看到过一束白光,这事你还记得吧?” 她边听边拿起牵牛星,在手里摆弄着:“记得,那次你说看到了一束白光,之后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十几分钟后又重新有了说话的声音。”她在旋转椅上坐下来,“怎么,你觉得那束缚白光和这东西有关?”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有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他有些迟疑地道,“你可能会觉得太匪夷所思,但是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那个天天穿着古装的高士袗,是从明朝穿越过来的,而这个东西,”他用手指向牵牛星,“就是帮助他们穿越的时光机!” “时光机……”朱少兰这一次倒是没有露出鄙夷的神情,而是看着手中的牵牛星,低眉思索道,“世界上难道真有穿越这种事?那个高士袗真的是个古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墨镜男道,“但我们假设一下,如果这个推断是真的,那么所有难以解释的问题就都有了答案。”他在朱少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你想想看,为什么孟锦华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男人,他的穿着打扮,举手投足,还有精湛的制衣技艺,都不像是现代人能有的。作为一个现代服装设计师,孟锦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古代服饰的裁剪技法,这就已经足够离奇。还有,他们两个做衣服的,为什么会和一个物理学者搞在一起?据我观察,那个薛定鼎几乎是和高士袗一起出现在孟锦华身边的,这难道也是巧合?还有那束白光,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刺眼而又转瞬即逝的白光,以至于当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我的的确确看到了那束白光,而那会不会就是他们时空穿越时所激发出来的东西……” 朱少兰越听越觉得神乎:“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其中确实有太多巧合,但是就算那个高士袗是从明朝穿越过来的,又能怎样呢?他难道还能在不同的时空中来回穿越么,就用这么个像甲壳虫的玩意?”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我在孟锦华家里和薛定鼎的背包里,都见过这个东西,至少可以肯定,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就算他们可以穿越时空,又能怎样呢,改变过去?如果他们可以改变过去,那么根本就用不着煞费苦心地去参加‘星河锦绣’杯大赛,在赛场上揭发我,直接回去修改过去就可以了。这么说来,这时空穿越好像也没什么用……”她说着把牵牛星放在办公桌上,定了定神,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时空穿越这件事,还是太离奇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墨镜男见她又产生了动摇,紧跟着道,“我觉得周符有点儿奇怪。” “怎么?”朱少兰盯着他,“别这么疑神疑鬼的,我怎么感觉你满脑子都是神神叨叨的东西,穿越小说看多了吧!” “你听我说啊,”墨镜男着急道,“我觉得周符好像对那个高士袗特别感兴趣,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怎么,你是想说他性取向有问题?”朱少兰哈哈一笑,眼光转向面前的电脑,已经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让周符接近孟锦华他们,不也是王宙宇的意思么,你以为他在咱们这里的秘密顾问称号是白给的,那可是公司用真金白银砸下来的。周符跟了沈知文这么多年,苦哈哈地熬到现在,除了那些社会上的虚名之外,根本没有捞到多少油水。沈知文一心做学问,他的那个研究院是个清水衙门。所谓的专家,学者,沈先生的高足,这些东西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又有什么用……你知道么,周符混到今天,连江南的一套一百平的房子都买不起!现在王宙宇给了他这么多好处,就让他去做这么一丁点儿小事,他能不尽心尽力么?” “不,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什么,”墨镜男站起身,双手撑在朱少兰的办公桌上,提高声音道,“高士袗有一套明朝的官员服饰,就是他总穿在身上的那套,在网上火了的那套,你还有印象吗?” 朱少兰点点头:“那套衣裳我注意到过,做得确实比较考究,怎么了?” “那套衣裳在大赛的时候,落到了周符手里,据我所知,那套衣裳现在被周符珍藏在自己的家里。与其说他看重的是高士袗,不如说他看重的是高士袗身上的明朝服饰……” 朱少兰听到这里,打字的手突然顿住,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你是说,周符以他的专业眼光,认为那套衣服是明代的真品?” “没错!”墨镜男狠狠点了点头,“你说,如果孟锦华他们真的可以穿越时空,每次只需要带回来一件古代的服饰,那么岂不比他们辛辛苦苦的开店做衣服,要更轻松更容易么……” 朱少兰不由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周符接近高士袗,是因为他也怀疑穿越的事情,而他想要的,是更多的古代服饰真品?” “如果真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恐怕是个人都会为此而疯狂,何况周符这位古代服饰的鉴定专家呢?”墨镜男一字一顿地说完,看着朱少兰的眼睛。 朱少兰听完他的话,把目光又重新投向办公桌上的那个甲壳虫一样的仪器,想了片刻,她把牵牛星递给墨镜男:“去找个懂物理的人,好好弄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去查清楚高士袗的底细,如果他真是明朝来客,那么我想他恐怕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办一张身份证明。” 第103章 来者不善 就在朱少兰对高士袗的来历产生怀疑之时,孟锦华的家里却猝不及防地迎来了一场“人猫对峙”。 “你不是薛定谔的死忠粉么,怎么会怕猫呢?”孟锦华看着被猫咪吓得缩在屋子一角的薛定定,幸灾乐祸地道。 “谁,谁说薛定谔的粉丝就一定得喜欢猫了?”薛定定看着那只虎头虎脑,气定神闲,迈着方步不断向自己靠近的猫咪,简直和看见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没什么两样,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得可怜巴巴地乞求一旁的叶深道:“麻烦你赶紧把它抱走好不好,叶小姐,我真的很怕猫……”他边说边缩成一团,恨不得挖个地洞逃离当地才好。 叶深原本心情不佳,看见他这副滑稽的样子,不由被逗乐了,赶忙上前抱起她的猫:“安妮,过来,别去骚扰叔叔,叔叔怕你。” 安妮“喵”了一声,乖顺地趴在叶深的臂弯里,没有了刚才霸气十足的样子,瞬间变成了一只温顺乖巧的小可爱。 薛定定见猫被控制住了,这才站起身,恢复了一丝淡定。想起自己刚才那副怂样子,尴尬道:“不好意思,我确实很怕猫,小时候被猫抓过。” “原来如此,”叶深抚摸着怀里的安妮,笑道,“安妮刚才靠近你是因为好奇,它之前没见过你,所以想去闻一闻你的气味,好熟悉一下,你不用害怕的。” “闻一闻我的气味……”薛定定只是听到这几个字,就又打了个寒战,“哈哈,是看我味道合不合口味,决定要不要吃掉我么?” “你可真逗,”叶深哈哈笑道,“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对吧,安妮?”怀里的安妮被抱久了,觉得不舒服,扭动着身子想从她怀里往下跳。 薛定定一看,吓得连忙后撤:“别,别让它下来!” 叶深索性把安妮放回了猫包里,无奈道:“这样可以了吧?” “嗯,就让它在那里面呆着吧,求你了!” “真拿你没办法,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怕猫的了。”叶深无奈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她最近因为被家人催婚,心情不好,于是就申请了两天调休,到锦华家里排遣一下心情,顺便把最近寄养在宠物医院的猫咪安妮带了过来,没想到撞见了薛定定,闹出了刚才的那一幕。 薛定定见暂时没了危险,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刚才听你喊,你家的猫咪,名字叫安妮?” “是呀,它是一只母猫,所以是女生的名字。” “竟然和她的名字一样……”薛定定有些出神的道。 “谁?和谁的名字一样?” “安妮·波特尔。” “这是什么人?” “薛定谔的妻子,名字就叫安妮。” “真的假的!”叶深吃了一惊,“没想到我随便起的名字,竟然和大科学家的妻子同名,哈哈,真有意思!”她边说边用手机搜索着安妮·波特尔的生平事迹,不由皱起眉头,“可惜这个女人嫁给他以后过得可不太幸福,网上说薛定谔是个花心大萝卜!” “呃……”薛定定尴尬地挠了挠头,脸突然间涨得通红,“在感情方面,他确实不够绅士,做了很多不太地道的事……” “哈哈,我说薛定谔不好,你脸红什么?”叶深觉得他有些好笑。 “毕竟是我的偶像嘛,被人指出他的缺点,就好像是我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一样……”薛定定干咳了两声,有些羞涩地又挠了挠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替我的偶像对安妮·波特尔说声抱歉。” “没想到你这么有原则有爱心啊,”叶深赞赏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们理科男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呆木头呢!” “哎,这是对我们理科男的歧视,我表示严正抗议!如果你深入了解的话,就会知道量子力学其实是一门极其浪漫的学科。” “哈哈哈,你真逗!”和他聊了一会儿,叶深觉得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她的生活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纯”的理科男,不一样的脑回路倒是令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和放松。她忍不住说道:“那有机会的话,你也给我讲讲量子力学,让我也开开眼界。” “好啊!”薛定定双眼一亮,“对量子力学感兴趣的女生可真不多,不过……”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猫包,“你千万别戴上它就好。” “哈哈哈,这我可不能保证哦~” “啊......那我可以拒绝么......” 两人聊得正欢,锦华和高士袗从厨房里端着刚做好的饭菜走了出来。 “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们俩倒是聊得挺好,”锦华对叶深挤眼道,“你对量子力学感兴趣么,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随便聊聊。”叶深起身接过锦华手里的盘子,帮她摆起饭菜。 “怎么样,和我们的大科学家聊过以后,心情好点儿了么?” “好了一些……”她想起最近被家人催婚的事,脸上又堆起一片愁云,“最近家里人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去,说要见见他。” “谁?那个骗了你20万的欧阳谦?” 叶深点点头。 “你还没把他骗你的事告诉家里人?”锦华错愕。 “我父母身体不好,而且我从小在他们心中都是一个乖孩子,”叶深说着低下头,“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被人骗财骗色,我怕他们不能接受,万一气出病来可怎么办……” “你呀,就是一直太乖了!”锦华撇嘴道,“父母总想把我们培养成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乖孩子,可殊不知这样的教育方式很容易让孩子内心太过天真善良,从小就被做一个‘好孩子,好人’的包袱所捆绑住。等到走入社会,才发现进入了一片都是豺狼虎豹的黑暗森林,善良又听话的孩子,就像那些待宰的羔羊的一样,等着被人伤害被人骗!我不就是个例子么!” 高士袗在一旁乐道:“孟小姐这几个月果然长见识了,话说得头头是道,都能够教导别人了。” “那是,亏吃多了,自然就懂了。”锦华白了他一眼,“别在旁边说风凉话,给个意见,你说她现在该怎么办?” 高士袗想了想,突然指着一旁的薛定定道:“当初你是怎么忽悠你家人的,现在也可以如法炮制……” “你是说,让他冒充小叶的男友?” 高士袗点点头:“然也。” “我?”薛定定指着自己的鼻子,“不不不,我可不成!” “别推辞了,”锦华笑道,“你难道不想用你出色的演技,为你们理科男扳回一局么?” “啊……这个,你们别开玩笑了……” “是啊,这种玩笑开不得的。”叶深连忙摆手道。 四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在锦华家里吃完了饭。薛定定有事先走了,过了一会儿叶深也告辞回去,准备先好好睡一觉,再决定该怎么给家人交代。 她从锦华家里走出来,向不远处的家中走去,谁知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人出现在面前。她不由一惊,面前之人竟然是锦华消失了很久的前男友,吴谦益。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利用网恋骗了叶深20万的“欧阳谦”,不过此时此刻,叶深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你怎么在这儿?”叶深停住脚,满脸敌意地看着吴谦益。 “我想请你帮个忙。”吴谦益一脸诚意地看着她。 第104章 良心的谴责? “请我帮忙?”叶深放下猫包,上下打量着吴谦益,一身整洁笔挺的西装,发型一丝不乱,人看起来相当精神,和从前那副穷酸落魄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不由冷哼一声:“看样子,吴先生最近混得不错啊,这么人模狗样的,还有什么需要我一个小女子帮忙的?不好意思,我要回家,请你别挡道!”她说着从包里掏出钥匙,却被他挡住了去路。 “我知道你因为锦华的事还在生我的气,但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弥补我的过错,请给我一次机会!”他满脸诚恳地道。 “弥补?怎么弥补?你给锦华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是说弥补就能弥补的么?她被人陷害失去工作的时候你在哪儿?她被人追债逼得有家难回的时候你在哪儿?她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知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差一点儿就……”叶深越说越激动,指着他道,“遇见你这种人,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竟然还敢来,还敢舔着脸说什么弥补,真是不要face!请你马上让开,不要逼我骂出更难听的话来!” “我知道我错了,我罪大恶极,但是人也有改邪归正的时候,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就要一棒子打死我么?” “机会?如果没有遇见高士袗,没有贵人相助,锦华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谁又给她一次机会?”叶深不想再听他的狡辩之词,“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可要喊人了!” “别,千万别!” “那你就赶快让开!” “好,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我也不怪你,”他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挺大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叶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帮我把它转交给锦华,我这就走人。” 叶深看向那个厚厚的信封,疑惑地接过一看,脸色一变:“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遇到一个贵人,他借钱拉我和他一起入股公司赚的。” “怎么,以为用几个臭钱就可以解决一切么?锦华她当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因为看中你有钱,现在更不可能因为你的这几个臭钱而原谅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她已经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比你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她的未来用不着你操心,请你离她远一点儿!”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连摆手,“我不敢奢求她的原谅,更不敢奢望能挽回她,只是希望能尽快帮她还清债务。你也知道那些债是我欠的,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帮我还钱,之前我躲起来其实不是为了逃避责任,而是在想方设法赚钱!你想想看,如果我和锦华都被催债的人缠上,那不就更难翻盘了吗?所以我才消失了一段时间,就是为了赶紧找到赚钱的路子,好帮她还清债务!我知道这些钱还远远不够,但我一定会努力赚钱,弥补我对她所做的一切!” “你……”叶深听他这么说,又看了看那一沓厚厚的钱,心里产生了一丝动摇,“你真是这么想的?” “你就算是不信我,也得相信这些钱吧,这可都是实打实的钞票啊!”吴谦益听她口气有些松动,趁热打铁道,“我如果没有诚意,干嘛还要再回来,继续躲着不就好了吗?” “那我问你,你做的是什么生意,不会是违法的吧?” “是一家教育公司,做成人培训的,非常正规,不信你看,”他点开手机,找出一张照片摆在叶深面前,是一家教育公司的写字楼照片,他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站在写字楼前面,“我没骗你吧?” 叶深半信半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拿着钱直接去找锦华,来找我做什么?” “哎!”他叹了口气,一脸落寞,“我也很想去找她,可是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会给我任何机会。而且我也知道,她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去了不是直接找打么……” “你这种人,就该有人好好揍你一顿!”叶深白了他一眼,恨恨地道。 “是,我知道,所以我没脸见她,也不敢见她,但是……”他把钱又一次塞给叶深,“这些钱本来就是我应该还的,我希望你可以替她收下,不管以什么方式什么名义给她都行,只要能够减轻她的负担,减轻我的罪恶感,我就安心了,求求你了!” “这……”叶深心里反复衡量着他的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替她收下,太不合适了,不行不行!”她边说边转身欲走。 “难道真的一点儿悔改的机会都不给我么?”吴谦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赎罪,为了不再受到良心的谴责,难道就连这样一个弥补的机会也不给我吗?”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能够替她做决定,不好意思,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她似乎害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会被他说动,一把拎起猫包,头也不回地上楼而去。 吴谦益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又忍住了。 “不得不说,你的手段实在是不怎么样。” 叶深离开后没多久,从楼下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来到吴谦益身边道。 “你怎么来了?”吴谦益看着墨镜男,吃惊道。 “少兰姐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怕你办不成事,回头再被人给打了。更怕你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搞砸她的计划。” “我有那么笨么?” “本来我还觉得她多虑了,现在看起来,你的确笨得可以!” “今天的事,也不能算完全失败。” “拿着一沓钱都没能说动人家,你还有什么办法?” “走,下去说,这儿离孟锦华家很近,别被他们撞见了。”吴谦益和墨镜男一起走下楼梯,快速出了小区,坐上了停在路旁的豪车。 “怎么,你还有别的办法?” “你没看见么?刚才她虽然没收钱,但是我的那番话还是起了作用,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只要我继续坚持下去,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就范的。” “你就这么自信?” “别忘了,”吴谦益看着墨镜男,“我可是她的网恋男友‘欧阳谦’。能从她手里骗走20万,就有办法让她再次上钩的。女人嘛,就是容易心软,容易重蹈覆辙。” 第105章 来了一位美女专员 果然如吴谦益所言,叶深自那日见了他后,就开始心神恍惚起来,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不知道该不该把遇见他的事告诉孟锦华。告诉吧,怕给锦华心里添堵,而且她知道锦华刚和高士袗确立恋爱关系,这时候提起前男友,也怕高士袗反感。不告诉吧,又觉得这毕竟算件大事。 她本就个性柔弱,凡事优柔寡断,加上自己最近也过得一塌糊涂,感情受骗,家人催婚,心里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于是决定索性先把这件事放下,如果吴谦益能够知难而退,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他又来骚扰,则到时候再说。 锦华这边忙着和服装厂签约的事,没功夫考虑其他,她怕叶深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就拜托薛定定多和叶深聊聊天,解解闷,顺便充当一下她的“男友”,帮她先过了家人催婚那一关。 这天,锦华的时光织锦店和周符推荐的服装厂终于正式签约,由锦华的店铺提供服装的样式、布料、形制等要求,而服装厂则承担一部分批量定制生产业务,按照店铺的要求定期交付服装成品。为了确保服装的形制和质量,周符建议服装厂派一位专员和店铺进行对接,以便能够保质保量地完成定制任务。对于这一点,锦华和高士袗都没有异议,爽快地接受了周符的建议。 简单的签约仪式过后,周符领着一位姑娘来到锦华和高士袗面前,介绍道:“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就是咱们的专员,杨思齐小姐,江南服装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以后就由她负责和你们对接,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锦华看向杨思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面容姣好,颇有网红气质,看起来只有20岁出头。她还没开口,杨思齐就礼貌地对她伸出手道:“孟总好,以后多多关照。” 锦华赶忙和她握了握手:“你好,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锦华就可以了,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那我叫您锦华姐吧,听说您也是江南服装学院毕业的,我还得叫您一声‘学姐’呢,学姐是我们服装学院的骄傲,我得好好向您学习。” “不敢当不敢当。”锦华没怎么遇到过对她这么尊敬的人,这姑娘小嘴儿像抹了蜜一样甜。 锦华家里水平一般,没什么社会地位。自己没身份没背景,进入职场以后也是一路看人脸色过来的,更别说还受到朱少兰的欺压和陷害,今天被人这么恭敬的对待,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如今和服装厂签约以后,身份和职责就更重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职场菜鸟了。 “你看看,这可真是缘分啊!”周符在一旁笑道,“我已经预感到你们今后的合作一定能顺风顺水,生意一定能红红火火,财源广进!” “借您吉言。”高士袗对周符道。 “哎呀你看,我怎么忘了小高呢,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大帅哥……”周符口若悬河地给杨思齐介绍了一通高士袗,口中全是溢美之词,听得高士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既尴尬又无奈,恨不得赶紧离开现场,躲周符远远的。 杨思齐听着周符的话,目光看向高士袗,一丝亮光从双眸中一闪而过。周符的话音刚落,她就落落大方地对高士袗伸出白皙的手:“之前听周先生提起过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听说您精通古代服装的学问,我虽然学的是现代服装设计,但是对古代服饰一直很有兴趣,以后还要向您多多请教。” 高士袗不熟悉现代人的握手礼,况且在他心目中男女授受不亲,此刻看着杨思齐伸过来的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在那里。 场面一下子有些尴尬,锦华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低声道:“跟人握手啊……” 高士袗看了锦华一眼,迟疑地对着杨思齐伸出手。 “错了,另一只……”锦华差点儿没郁闷死。 他赶忙换了右手,和杨思齐的手只是略微碰了那么一下,连握都没握住,就迅速收了回来。 杨思齐倒是没有见怪,轻轻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光又温柔了几分。 周符不动声色地看着高士袗的一举一动,小眼睛闪出精光,随后道:“好了好了,你们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再次预祝你们合作愉快,生意兴隆!” 三人留了联系方式,约定了见面时间和沟通方式,各自回去。 回家的路上,锦华道:“你刚才怎么回事,连握手都不会,简直让我尴尬得要死。” “大明没有这个礼仪,我不会有什么奇怪的,”高士袗不悦道,“何况我实在不明白,你们现代人为什么会行这种礼。” “这是一种西方传来的礼仪,社交基本礼仪而已,简洁礼貌,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个不认识的人,上来就进行肢体接触,肌肤相亲,这也太……” 锦华翻了个白眼:“这才哪儿到哪儿,握手是除了鞠躬之外,所有礼仪中肢体接触最少的了。如果你连这个都接受不了,那么西方的那些拥抱礼、亲吻礼、贴面礼、贴鼻礼,你不得疯了么……” 高士袗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亲吻……这也太夸张,太越礼了,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现代社会,你接受不了的东西多着呢。算了,不说这些了,刚才那姑娘你看着怎么样,靠谱么?” “初次见面,尚且无法判断。” “别的不知道,我就感觉这姑娘小嘴儿挺甜,人长得也挺漂亮,看上去挺干练,不知道工作起来怎么样。” “巧言令色,鲜矣仁。” “什么意思?” “你们现代的礼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凡是善于花言巧语的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不至于吧……”锦华对杨思齐的印象还不错,大方又懂礼,而且又是周符亲自引荐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多个提防准没错。” 锦华瞅着他,一脸怀疑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对她的态度有点儿奇怪啊,刚才是慌里慌张地伸错了手,现在又无凭无据地差评人家,你该不会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吧……” 第106章 感情升温 “想法?你指的是什么?”高士袗不解地看着孟锦华。 “就是……那个呗……”锦华有些吞吞吐吐。 “哪个啊,别打哑谜好不好?”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杨思齐长得挺漂亮的,学历又高,说话做事又大方得体,用我们现代的话来说就叫做‘白富美’……” “白富美,”他点点头,“挺贴切,你们现代人的话总是一大串一大串的,难得有这么短小精炼的词语,这个形容挺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锦华泛酸道,“不像我,既没有人家漂亮也没人家那么会说话,用我们现在的话就叫做‘矮矬穷’……” “矮矬穷?”高士袗不由停住脚步,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这个词比方才那个更有趣,不过……”他看着锦华,“你怎么会是矮矬穷呢?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一家服装店的老板,你正在做的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业,知道么?而且,”他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就算那个杨思齐是白富美,也比不了我身边的这个傻丫头。” “谁是傻丫头,谁又要和她比了……”被他窥破了心事,锦华脸上一红。 “你不必担心,就算她是天仙下凡、嫦娥在世,高某都不会多看一眼。” “说得好听……”锦华撇了撇嘴,但心里还是很受用,“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慌,连手都伸错了。” “因为……”他边说边牵过锦华的手,“因为除了你,我不想碰别的女子,不想和别的女子有肌肤之亲。或许你们现代人会对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但这对我来说却是很严肃之事。” 锦华心头一甜,笑道:“看来你们古人的迂腐和规矩,有时候也还有点儿好处。只不过古代所谓的三从四德,贞操观念,只是用来要求女人,却并不要求男人,实在是太过双标了。如果男人都能像你这样,可以做到严于律己的话,那么我想古代女人也不至于那么悲惨了。” “孟大小姐说得对,在下深以为然,”他紧了紧她的手,“男女平等这件事,是我来到现代社会以后,见到的极为惊叹的一件事了,简直可谓一件壮举,令我辈古人叹服啊!” “哈哈,巧言令色,鲜矣仁。”锦华笑道。 “我这可不是巧言,乃是实言。” “那你这个古人,可得把男女平等贯彻到底哦!” “咱们两个,哪儿有平等,明明是你一直欺压我……”高士袗嘟囔道。 “你说什么?” “我说,遵命。” “这还差不多!咱们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莫茶。” 两人边说边回到了家中,莫茶正在给那些不断催货的买家回复消息,见他们进来,起身问道:“怎么样,签了吗?” “一切都搞定了!”锦华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太好了!这几天我每天都要向催货的买家不停地解释,真是累死了,这下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明天就会有一位服装厂的专员过来,和咱们对接工作,到时候你好好接待一下,跟她详细说说情况,最重要的是确认好服装的信息,确保形制和质量,这一点是关键。” “好的,没问题!”莫茶点点头,好奇道,“不知道这位专员是男是女啊?” “是个白富美。”高士袗答道。 莫茶一听,两眼放光:“真的假的!哎呀,还真是要谢谢锦华姐,连我的婚姻大事都帮忙解决了!” “你想的可真美,”锦华乐道,“人家可是一位不输网红的大美人儿,学能力又好又漂亮,怎么就看上你了。你就别臭美了,还是专心工作吧!” “你干嘛打击他,缘分这种事谁说得准,”高士袗对莫茶道,“我支持你。” “还是高大哥好!”莫茶玩笑罢,又问锦华道,“之前没听说啊,怎么突然就来了一位专员?” “哦,这个专员是周先生帮忙引荐的,为了工作方便。” “你说这人是周符介绍的?”莫茶眉头微微一紧。 “对啊,还有哪位周先生。” 莫茶脸上闪过一丝忧虑,想说些什么,还是打住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锦华见他神情不太对。 “啊,没事,又有买家问问题了,我赶紧回复一下。”莫茶转脸看向电脑,继续敲打起键盘,不再说话。 锦华疑惑地看了眼高士袗,他们两个都觉得最近莫茶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 另一边,叶深最近遭受着“男友”薛定定的殷勤关怀。自从那天让他假扮了男友,应付了家里的催婚之后,没想到他对这个角色上了瘾,近日总是对她嘘寒问暖的,有事没事就发信息找她聊天,弄得她哭笑不得。 这天傍晚,叶深下班回家,就看见薛定定站在家门口,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你怎么来了?” “我,那个……刚巧路过这里,”薛定定挠了挠头,“想起附近有一家宠物用品店,就给你们家的安妮买了点儿零食带来。” “谢谢你啊,还想着那只馋猫,”叶深打开房门,“进来坐坐吧。” “好。”薛定定跟着她走进房间。 “我记得你喜欢喝咖啡对吧,我去烧水,你先随便坐哈。”叶深说着走进厨房,等她端着咖啡出来时,只见薛定定还站在门边,双手把背包抱在胸前,一动也不敢动。 “你怎么还站在那儿,快过来啊!” “我……”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腿边,“可不可以先让它离开。” 叶深顺着他的眼神一看,不由噗嗤一乐,安妮正仰着圆圆的脑袋,卧在他的腿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想它是闻见了你背包里零食的味道,想找你要好吃的呢!” “啊?”薛定定听了,赶紧把背包往身后藏去,“猫的鼻子可真灵!” “你藏什么啊,”叶深见他这一副笨拙的样子,哈哈笑道,“你不就是买给它吃的么?”她故意打趣道,“不如你现在就拿出来喂喂它,跟它建立一下感情。” “别别别,我不想和它建立感情,还是你喂吧!”他一脸苦相地看着叶深,“你就别让我在这儿站着了,咖啡都凉了!” 叶深不再逗他,上前抱起安妮,把它关进了笼子里。薛定定这才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刚喝了两口咖啡,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叶深,是我。” 听见这个声音,叶深脸色瞬间一变,皱起眉头。 第107章 重蹈覆辙 敲门声越来越大,薛定定放下咖啡杯,对门外大喊道:“谁呀?” “是我,叶深,开开门!” 叶深烦躁地搓着手,神色犹豫地看向门外,薛定定忍不住站起身:“我去开门。” “你……”叶深想叫住他,可他已经快步走到门边,一把打开了房门。 吴谦益站在门外。 “你是谁呀?”薛定定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他之前和吴谦益打过一个照面,是在孟锦华的家里。那次吴谦益被高士袗教训了一顿,差点儿被抓去警察局,却被突然闯进来的薛定定给搅了局,吴谦益得以趁乱逃跑。而那次薛定定只顾着询问穿越的事情,对吴谦益根本没有注意。 此时他瞅着吴谦益,觉得此人一副油头粉面的样子,不太像个好人。 “那个,我找叶深,”吴谦益边说边探头向屋子里张望,“她在吗?” “你找她干嘛?”薛定定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她跟你很熟吗?” “我认识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吴谦益不耐烦地回道,“麻烦你让一让好不好?”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最基本的礼貌懂不懂?”薛定定有些恼火。本来嘛,这人打扰了他和叶深的独处时光,实在令人讨厌,现在又出言不逊,不如赶走算了。他正准备撒谎说叶深不在,谁知叶深开口道:“我认识这个人,让他进来吧。” “小叶,你在啊,太好了!”吴谦益扒拉开薛定定,挤进了房间,准备往里面走,叶深却一脸戒备地道:“你就站在门口说吧,有什么事?” “听见了没,让你就在门口说!”薛定定瞪了他一眼。 “好,好,”吴谦益乖乖地站住脚,面色诚恳地对叶深道,“只要你肯听我说话就行。” “别说太久啊,我们还有事呢。”薛定定催促道。 吴谦益不理会他,眼睛看着叶深:“上次我回去以后,心里一直踏实不下来,好几次都梦见锦华被人追债,吓得从梦里惊醒。”他边说边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卡,“想来想去,我都觉得还是得把这些钱给她……”他说着把卡举起来,给叶深递过去,“所以我这次来还是想请你帮个忙,把这张卡交给她。” “这个……”叶深看着那张卡,为难道,“上次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非要给的话,就自己去找她,别让我在中间传话,好吗?” “我这不是,不敢去见她么……”吴谦益可怜巴巴地道,“想来想去,就只有来找你帮忙了。你是她的闺蜜,这点儿小事还是难不倒你的吧,怎么说这也是为了帮她还债,是件好事啊!” “哦,原来你就是锦华的那个挨千刀的前男友?”薛定定在旁边听了半天,也听明白了,“你还有脸来?你知不知道你给锦华带来多大的伤害,害得她几乎走投无路,要不是老高从天而降,她恐怕就……”说到这他停了一下,发现自己差点儿说漏嘴。 可惜叶深和吴谦益都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两人一起看向他。 “什么从天而降?”叶深问道。 “啊?我说了么,”薛定定赶紧掩饰,“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要不是老高从天而降,锦华她就如何如何。” “啊,我这就是个比喻,比喻懂么?”薛定定挠了挠头,“不是有句话叫‘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么,这林妹妹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嘛,我的意思就是说老高他英勇、帅气,宛若天人,嗯对,就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锦华还从来没跟我说过她和高帅哥是怎么认识的。” “哎,别跑题,人家还等着你回话呢。”薛定定指了指吴谦益,赶紧岔开话题。 吴谦益听着两人的对话,眼光一闪,随后继续对叶深哀求道:“咱们都知道锦华她很不容易,你就当是为了帮她吧,你也不用提我,只要她能收下这笔钱,你随便编个什么理由都成!”说着又把银行卡往叶深面前递了递。 叶深心里非常纠结,看他这么诚恳的样子,几乎就要心软答应下来,向薛定定投去询问的眼神。谁知他坚定地对她摇了摇头,转而对吴谦益道:“你如果真有决心,就自己去找锦华认错,跟她好好说个清楚,几次三番地跑来找小叶算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别这么扭扭捏捏的行吗?” “对,”叶深咬了咬牙,收回自己的心软,“你还是去找锦华吧,我们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小叶,我这都来了两次了,就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吧!”吴谦益情绪激动地说着,想上前把卡硬塞给叶深,被薛定定给拦住了:“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让你走就快点儿走,再不走的话我可要打电话报警了啊!” “好,好,我走,我走!”吴谦益又看了看叶深,“小叶,你可真狠心,大家也算是朋友一场,连这么个忙也不帮……”他叹了口气,无比沮丧地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看了一眼叶深。 叶深连忙转过脸去,回避着他的眼神。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他关门离去的声音,这才舒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 “以后他再来骚扰你的话,就给我打电话,”薛定定对她道,“我看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叶深手捧着咖啡杯,纠结地道,“他之前是做了错事,但是现在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这么拒绝他,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 “你呀,就是心太软!”薛定定恨恨地道,“人是都会犯错,但要看他犯的是什么错,像他这种渣男,赌博、欠债、欺骗女人的感情,之后又玩消失的人,绝对是个地地道道的渣男,让他滚得越远越好!以为用一点儿臭钱就能够获取原谅,想得也太美了!以后你可千万别再搭理他,对了,也得告诉锦华一声,让她也提防点儿这人。” “你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坏了……”叶深小声嘀咕道。 “不说他了,聊聊别的,我今天在实验室有件特别搞笑的事……”薛定定口若悬河地给叶深讲起白天实验里发生的搞笑事件,叶深表面应和着,心里却还想着吴谦益的话。 两人聊了一会儿,薛定定见天晚了,就起身告辞:“你如果闷得慌,就到我的实验室来坐坐,里面有一些好玩的仪器,我可以演示给你看。” “好,谢谢你。”叶深笑道,“你也经常来坐坐,你多来几次,就不怕安妮了。” “别,我还是和它保持距离,”薛定定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斩喉的动作,“为了我们俩的生命安全着想,没听过‘薛定谔的猫’么,只要一观测,猫咪就得死,哈哈哈,我先走了,晚安哦!” 叶深把他送到楼梯口,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刚拿起手机,就看见有人在社交号上加她,附加留言是:“小叶,我是吴谦益,你不帮我也行,通过一下我的号总可以吧,求你了。” 她犹豫了一下,点下了确认按钮,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第109章 却宝冠(1):意外的穿越 “谁呀,这么晚了。”莫茶嘀咕一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10点多了。最近店铺很忙,没想到今天竟然加班到了这么晚。 “小高在家么,是我!”外面传来周符的声音。 “周先生来了,”锦华吩咐莫茶道,“快去开门。” “又是那个油腻的家伙,大晚上过来干什么,懂不懂礼……”莫茶吐槽了一句,狠狠敲了两下键盘,起身上前打开房门,只见周符眯着眼睛,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双眼滴溜溜地在屋子里打转:“你们俩都在啊,小高呢?” “他去逛商场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估计很快就到家了。”锦华站起身,请周符在沙发上坐下,“莫茶,给周先生倒杯咖啡。” “逛商场?”周符满脸好奇地道,“这么晚了自己一个人去逛街,没想到小高还有这个爱好。” “他是去服装店转一转,看看新季度的新品服饰,也算是市场调查吧。” “怎么,你们对现代服饰也有兴趣了?”周符问道。 “这倒不是,就是关注一下市场动态而已,最近他对现代的服饰越来越好奇……” 莫茶咳嗽了一声,打断锦华的话,把咖啡递到周符面前:“高大哥曾经跟我聊起过,他在考虑是否可以把现代服装的元素运用到我们的产品中。” “哎呀,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好了,”周符接过咖啡,呷了一口道,“不愧是小高,想事情就是不一样!” 莫茶见他又开启了对高士袗的疯狂“夸夸模式”,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问道:“周先生,您好像对高大哥特别关注,特别器重,每次都是赞不绝口,我能冒昧地问一句,是为什么吗?” “啊,这个……”周符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愣了一愣才道,“小高这么优秀的青年,才华又高相貌又好,谁见了都会欣赏吧,你们的网店不是也有很多他的粉丝么?就连沈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欣赏也得有个度吧,”莫茶小声嘀咕道,“搞得好像脑残粉似的……” 锦华见周符的脸色有些难堪,赶紧用胳膊肘捅了莫茶一下:“别七问八问,家里的咖啡没了,你出去买点儿吧。” “我记得还有不少啊……” 锦华生气地瞪了莫茶一眼,心想这孩子最近怎么总是找茬,看谁都不顺眼:“多买点准没错,快去吧!” “好……”莫茶瞥了周符一眼,见他正眯着一双小眼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感到一阵油腻,也不想再呆下去,起身出去买咖啡。 “他最近工作疲劳,脾气有点儿不好,周先生别见怪。”锦华解释道。 “没事没事,年轻人说话直爽点儿,挺好的。”周符摆摆手道,“你们店铺最近怎么样,和杨思齐对接得还顺利吗?”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思齐她很能干,对工作认真负责,人也热情开朗,真要感谢周先生了。” “太好了,我原本还有点儿担心她能不能胜任,这下可以放心了。”周符点点头道,“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明年的国际服装节有一个中式服装的板块,沈先生想推荐你们参与一下,这次服装节的规格很高,你们需要好好准备才行,回头我把服装节的相关要求发给你。” “真的么!”锦华兴奋地道,“真是太感谢沈先生了!我们一定好好准备!” “不过我也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沈先生也只能给你们提供一次参与初赛的机会,究竟能不能进入服装节的最终展示环节,还得看你们自己的实力,竞争相当激烈,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哦!” “这方面您放心,我们一定拿出120%的努力,去赢得最终展示的机会!” “好,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让沈先生和我失望。”周符说完,把国际服装节的相关资料发给了锦华,又详细询问了一些店铺里的事情,锦华都一一作答。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家常,锦华见他一连喝了两杯咖啡还赖着不走,能聊的话题也说得差不多了,只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天有些晚了,周先生您……” “啊……”周符一副才意识到的样子,边搓手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11点多了,“哟,都这么晚了。小高怎么还没回来?” “周先生找他还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事,”周符放下咖啡杯,“就是好不容易来一次,觉得不见一面有些可惜。” “可能是路上有些堵车,所以还没到。” “是啊是啊,现在的交通真的是,都这么晚了还堵车……”周符说着站起身子,又看了眼挂钟,之后有些不情愿地慢慢往门口走去。就在他走到门边时,高士袗回来了。 “周先生?”高士袗刚踏进房间,迎面就看见周符的一张圆脸。 “哎呀,真是太好了,我正准备走,你可就回来了。”周符脸上绽放出油腻的笑容。 高士袗一脸问号地看了锦华一眼,接着对周符笑道:“好久不见,周先生气色越发好了。” 锦华上前把周符的来意简单说了一下,高士袗连忙又将周符迎了回去,给他沏了杯茶,两人坐下来交谈。周符又对他重新说了一遍国际服装节的事情,嘱咐他们务必好好准备,之后又问了问他今天在商场的见闻,和他聊了聊自己对现代服装和古代服饰如何融合的见解,接着又是一阵闲话家常。 高士袗礼貌地应酬着,一开始还比较有兴致,后面见他开始漫无边际地说一些闲话,心底渐渐开始不耐烦。他逛了一天街本来就已经很累,人已经开始犯困,可是见周符说得兴起,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似乎没有要走的样子,只好偷偷给锦华使眼色,让她想办法送客。 锦华耸耸肩,想了片刻,突然有了灵感。她拿起自己下午缝制的那枚布扣子来到高士袗面前:“周先生也累了,你别缠着他聊天了,赶紧送他回去休息,我还要问你这个盘扣这里怎么缝呢。” “哎呀,这么晚了,不打扰了。”周符又一次站起身。 “那我们就不多留了。”高士袗边说边接过锦华手里的布扣子,也不理会周符,和锦华讲解起来,想用此举让周符离开。谁知周符竟然一动不动,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 高士袗皱了皱眉,伸手接过锦华手里的布扣子:“你看,这里应该这么缝……” 谁知,他的手刚刚接触到那枚布扣子,一道白光突然之间绽放了出来,将三人包围起来…… 就在此时,房门开了,莫茶手里拎着刚买回来的咖啡,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傻傻地愣在原地。 第110章 却宝冠(2):多了一个穿越者 孟锦华看着眼前的景象,内心毫无波澜。不用说,他们又一次穿越了。最近她和高士袗一直在忙着店铺的事,根本没心思考虑其他,一不留神就到了新月时刻。 时至今日,她已经懒得去想自己身在何处,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了。之前穿越的经历告诉她,无论遭遇怎样的险境,凭借他们的聪明才智,最终都是能够化险为夷的。 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们就是进入到“游戏剧情”里的玩家,只需要找到那个“通关密码”,就可以闯关成功,顺利回家。或许人生也是如此吧,所有磨难都不过是一场体验罢了。 “你这次是怎么了,心态这么淡定?”高士袗笑道,“也不问问咱们穿越到哪儿了?” “哪儿都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呦,这次不怕了?” “怕是没用的,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该解决的也只能靠自己解决,”锦华抬头看着他,“我们现代人有句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关关难过关关过吧!” 高士袗听了不由拍手赞道:“说得好!孟老板,不得不说你最近着实令在下刮目相看。” “当了老板的人,总得有点儿觉悟嘛!” “不过孟老板也别太得意,你这次穿越可是有点儿麻烦……” “怎么了?” 高士袗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锦华:“你这身衣裳,我可不保证一会儿能编出词儿来帮你圆过去……” 锦华看看自己,一身现代服装,比上次那身熊猫睡衣还棘手。 “只能想办法找身衣裳换了。”她边说边打量着四周。这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虽然是身处黑夜,但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些宫阁殿宇、亭台楼阁的轮廓。此时的他们身处于一个隐蔽的墙角下,目前还算安全。凭借她以往的经验来看,这里不是皇宫内院就是贵族的府邸。 “无语,怎么又是宫廷!”她不由吐槽道,“就不能给我换个新鲜的地方吗?” 高士袗乐道:“刚才不是还豪言壮语,蛮不在乎的么,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挑三拣四了?” “哎,我实在是不喜欢宫廷,为了权利斗来斗去的,争得头破血流。纵有千年铁门槛,终归一个土馒头,值得么?” “此话不错,只可惜穿越到何处并不是你我可以左右,全凭《宝服鉴》决定。”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几乎每次穿越都是和宫廷、贵族联系在一起。上次好不容易穿越到了乡村,我还没高兴两天,就被赵构给召到了皇宫里。我倒是奇怪了,为什么《宝服鉴》里记录的服饰都与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相关,难道平民百姓的服饰就不值得被记载,被流传下来么?” “如你所说,我们的时代是封建等级社会,只有贵族才有权力去穿着精致奢华的服饰,也只有这样的服饰才会被书籍所记录下来,被陪葬在墓葬里,保存在你们的博物馆中。” “也对,普通百姓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追求那些华丽的衣裳。在这点上,我们现代人无疑是幸福的。”她看向高士袗,“我说得没错吧?” 他点点头:“你们的时代拥有太多古人无法想象的东西,最近我们和服装厂合作以后,我更是深有体会……”说到这儿他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一件事,“糟糕,这下麻烦了!” “怎么了,”锦华赶忙往他身后躲去,“什么情况,有人来了?” “不是,我突然想起来,咱们穿越的时候周符也在场!” “对啊,他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两个突然消失,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锦华担心起来,“万一吓晕过去可怎么办!” “吓晕过去倒还不怕,莫茶回去后会妥善照顾好他的,我只怕他会发现咱们穿越之事。” “他应该联想不到这方面吧……” “很难说,千万不要小看他,我最近越来越觉得此人不简单。” “今天他确实有点儿奇怪,大晚上一直赖着不走,一开始是说等你回来,可是你回来以后他还是不走,中间还看了好几次表,好像在等着什么时间一样……”锦华越想越觉得发毛,“难不成,他真的发现了咱们的秘密?” “不无可能……” “他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呢?” 高士袗低头思索,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袖口被扯破了一块,不由脸色一变:“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 他正准备开口,突然听见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在向他们靠近。他赶忙拉过锦华的手,把她挡在身后…… “我的老天爷,我真的没有做梦吧……”周符从硬邦邦的石板地上爬起身,缓了好半天才令大脑清醒过来。他记得刚才自己还在锦华的家里,正准备去看高士袗如何缝制盘扣,就突然被一阵刺眼的白光给包围了,再醒来时就脸朝下地趴在坚硬的地上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伸手摸了摸了鼻子,还好,没有摔扁。又使劲儿拧了一下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看来他之前的怀疑果然没错,高士袗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人!而他得到的信息也确凿无疑,因为他眼前的一切告诉他,自己已经开启了一场神奇的穿越之旅,只可惜他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喂,你是何人!” 他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吓得他一个激灵。转身看去,一个身穿甲胄的兵士,骑着高头大马,正向他走来。 “我我我,我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周符心里慌乱无比,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般,吓得根本无法动弹。 “问你话呢,你是何人!”兵士越走越近,见他半天不答话,举起手中的长鞭,“啪”的一声,狠狠抽向地面,仅差一点儿就要挨上周符的皮肉。 “我,我……”周符张了张干涩的嘴,说不出话来。 兵士顷刻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从高头大马上探下头来,借着月光打量着他,见他服饰怪异,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由脸色一冷,举起鞭子喝道:“说,你是哪儿来的贼人!快快老实交代,否则我让你脑袋开花!” 听见兵士的问话,周符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睛翻了一翻,身子摇了一摇,晕倒在地。 第111章 却宝冠(3):原来是到了大隋! 再次醒来时,周符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昏暗的帐篷里,周围的环境看不清楚,只听见一片喧闹嘈杂之声。 可能是一时无法适应穿越带来的冲击,他脑子里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正准备爬起身来,耳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呦,人醒了!”听这声音应该是刚才那个拿着皮鞭的兵士的。周符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坐起身,瞪大了双眼,借着烛光盯着向他走来的人。 “堂堂男儿竟如此胆小,我这鞭子还没剐到你的皮肉,怎的就吓晕了?”兵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一脸嘲笑地瞅着他道,“说吧,你是何人,从何而来,到此做什么?” “我……”周符脑子里飞速思索着对策,但是以他活了大半辈子的经验来看,根本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知识储备。他的一肚子油滑,他那张随时更换的面具,还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用处。 “不说是不是?怎么,不尝尝我皮鞭的滋味不舒服么?”兵士冷下脸,凝眉瞪眼地看着他,伸手就要去抽腰上别着的皮鞭。 “不、不是……”周符连连摆手,冷汗瞬间淌了下来,“我说,我说!” 兵士把皮鞭攥在手里:“要说快说,我还忙着呢,没功夫跟你耗!” “我……”周符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高档的现代西装,这打扮确实太扎眼,也不能怪这兵士对他横眉冷对,恐怕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可疑。怎么才能自圆其说呢……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觉得或许可以暂时为自己解围,便开口道:“我,我是从番邦而来,因为仰慕贵国,故而前来朝拜上邦。” “番邦?”兵士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起他,随即点了点头,“也对,若不是番邦之人,怎会装扮得如此怪异……”他说着收回了摸向皮鞭的手,“你来我大隋作何营生?” 大隋?周符心里一声炸雷,原来他这是穿越到了隋朝!他心中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幸好他没有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穿越到了高士袗所在的明朝,否则若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他边想边第一次仔细地观察起眼前的兵士,不由得暗自点头,此人的穿着打扮果然是隋唐的形制。虽然是一件普通兵士的服饰,但是这裁剪,这线条,这布料,都散发着既古老又亲切的气息,与他曾经在古画中,在资料里,在文物上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就在这一刻,周符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瞬,之后又开始激烈地奔涌起来。 无数次,在他的梦中,那一件件华美精致的古老服饰曾经那样鲜活地存在过,承载了他整个青春时代的梦想,而这一切都被此后日复一日的工作所掩埋,被现实生活的压力所消磨,令他几乎忘记自己当初为何要研究古代服饰,又为何会在沈知文的研究所一呆就是半辈子。 就在这一瞬间,他找到了答案。他之所以如此锲而不舍地想查证高士袗的身份,就是想要证实自己的直觉,自己的眼力是否正确,那套衣裳究竟是不是货真价值的明朝服饰,现在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终于明白,即便没有沈知文,他依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辨别真伪,鉴赏文物,这么多年他对古代服饰的品鉴能力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的实力。这么多年他工作越来越不顺心,和沈知文之间的隔阂也日益加深,他原本以为这些都是因为钱闹的,是沈知文不够赏识他,没有给予他更多的机会,没有让他赚到大钱,但此时此刻,他心底突然有了一个顿悟——那个不相信、不认可自己价值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他觉得沈知文是他超越不了的高山,是他逃脱不了的“牢笼”,但其实困住他的,只有他自己…… “喂,问你话呢,怎么又发起呆了!” 一只大手使劲儿地推了周符一把,把他从思绪中唤醒过来:“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我问你,到我大隋来做何营生?” “我想来看看大隋的衣裳,是不是像书里一样。”周符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却也是一句真心话。 “衣裳?”兵士又是一愣,“你的意思是,你从番邦来我大隋,是来学做衣裳的?” 周符点点头。 “你是个缝工?”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兵士挠了挠头,又打量了他几眼,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没有发现武器一类的东西,逐渐放下了戒心:“也对,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身打扮实在是不伦不类,与我大隋的服饰根本无法相比,确实应该好好学学怎么做衣裳!” 周符连忙应和道:“将军说的是。” “既是番邦来的,我大隋有规定,善待番邦来客,赐予衣裳饮食,”兵士向帐篷外望了望,“等天亮了,我带你去沐浴更衣。” “是,是,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周符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地蒙混过关,大喜过望,对兵士一阵作揖道谢。 兵士站起身,走了几步,回头用手指着周符道:“别瞎跑,等我来叫你!” “好,好,我不跑,我绝对不跑。”周符连连点头,心想换衣裳是他的当务之急,又怎么会跑呢?眼看着兵士就要走出帐篷,他赶忙问道:“敢问将军,这里是何处?” “何处?”兵士停住脚,又一阵摸不着头脑,“你从番邦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竟然不知这是何处?” “啊,我、我不太识得方向,又与同伴走散了,所以才会迷迷糊糊来到此处。” 兵士摇头道:“罢了,我懒得与你废话,此处是……”他正准备说,只听外面一阵号角声响起,一声高过一声。他神色一凛,顾不得回答,飞快跑出营帐。 待他出去之后,周符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帐篷边,伸手拉开一条缝隙,眯起眼向外偷偷张望,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112章 却宝冠(4):水上宫殿 在周符面前的,是一幕令人震惊的画面。 帐篷之外火把通明,亮如白昼。一排又一排的兵士和工匠们围成一个圆圈,层层叠叠地站着,一齐抬头向矗立在正中央的一座建筑物望去。 习惯了帐篷里昏暗光线的周符,一时间有些受不了如此刺眼的光亮,使劲儿眨了眨眼,又向那座凸起的建筑物望去。 那是一座极其华丽的宫殿,玉墙金阶,雕梁画栋,上面装饰着许多明镜与宝石,在火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感到有些诡异的是,在那片光芒之中,仿佛还有粼粼的波光浮动着。 这就奇了,难道古代就有光电系统,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水光反射到宫殿上? 周符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揉了揉眼,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向那座宫殿的下方看去。这一看更是令他一惊。在宫殿的下方,竟然是一个圆形的大水池,池水清澈碧绿,而这座宫殿则是建造在这个巨大的水池之上。 实在是太壮观了……周符张大了嘴,在心中不住赞叹,古人的智慧和力量着实超乎想象,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隋朝时代的人拥有如此高超精湛的技艺,可以建成一座如此富丽堂皇的水上宫殿! “是,遵命!”突然间,一声响亮的回答震醒了陶醉在恢宏建筑中的周符,原来是旁边的兵士与工匠们在一齐向着水上宫殿中站着的一人高声回答。 这人是谁?周符眯起眼睛使劲儿向那宫殿上站着的人望去,可惜距离太远,宫殿又较高,只看到一个男子的轮廓,衣着十分华贵,却看不清面容。那人又说了两句,便在身后将军的陪同下,走下宫殿。周符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想必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能够调动与支配如此多的兵士和工匠大兴土木,建造如此规格的宫殿,不是皇亲也是贵胄。隋朝的存在时间很短,此人到底是谁呢? 周符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只见那些兵士和工匠们已经散开,向各个帐篷走去。他赶紧缩回头,拉上帐篷,重新躲回角落里,佯装睡去。本以为那个兵士会回来,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他折腾了半夜,受了一通刺激,又是穿越又是惊吓,此时处境暂时安全,顿觉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于是就地一倒,睡了过去。 “醒醒,起来了,赶紧起来!” “嗯……”周符睡得正香,被人狠狠地推醒,睁眼一看,面前的竟然换了一个人,竟不是昨晚那个兵士,不由一愣,“你,你是……” “少废话,”兵士说着,扔给他一团东西,“赶紧换好衣裳,出来干活!” “干活?”周符又是一愣,“昨天那位兄台说今日要带我去沐浴更衣来着,他此刻在哪儿?” “沐浴更衣?”兵士嗤笑一下,“想什么呢,王爷昨夜下旨,要赶在王妃寿诞之前竣工,时间紧着呢,谁有闲功夫带你去沐浴更衣,赶紧收拾好了出来!”兵士边说边向帐外走去。 “哦……”周符一边嘟囔着,一边点头,“我这就来。”他打开兵士扔给他的包裹,里面是一套工匠的衣裳,还有两块干粮。他饿了一晚上,终于看见了食物,抓起干粮就往嘴里塞。虽然味道又干又涩,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狼吞虎咽地吃完干粮,他换上了兵士递给他的那套工匠服,穿上有点儿紧。幸好是系带子的,否则他还真怕自己的这身肥肉塞不进去。可惜旁边没有镜子,否则他真想好好照一照,这可是他第一次穿上古代服饰,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隋朝服饰!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心里正美滋滋的,帐篷的一角突然被掀开,刚才那个兵士探头进来,对他道:“好了么?磨磨蹭蹭的!” “好了好了,”周符答应着,“这就来!” “少废话,跟我走!” 周符出了帐篷,一边跟在兵士的身后往前走,一边向四周张望,顿时又是一惊。昨夜所看见的那座富丽堂皇的水上宫殿,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比夜晚中的更加的光彩夺目,令人震撼。 乖乖,真是闪瞎了我的氪金狗眼!周符在心里暗叹,差点儿就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兵士自顾自地往前走,完全不理他。 “那个……”周符追上前,“咱们这是去做什么?” “干活啊!” “干、干什么活?” “刷墙!” “啊?”周符张大了嘴,他可没想到自己是被拉去刷墙……“刷、刷什么墙?” “就是这座水晶宫啊,还有哪里的!”兵士没好气道。 “这不是已经都建好了么,怎么还要粉刷?”周符不解。 “唉!谁说不是呢!”兵士叹气道,“原本我们以为就要竣工了,可是昨夜王爷下旨,说王妃想要一座香气弥漫的水晶宫,所以命令我们用香粉把宫殿里里外外粉刷一遍,在王妃的寿诞之前完工,不得有误……”他懊恼地叹了口气。 “王妃的寿诞是哪一天?” “三日后。” “三日?”周符差点儿惊掉下巴,“这、这么大一座宫殿,三日后粉刷完?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兵士愤愤地道,“咱们这位王爷,什么荒唐的旨意没下过!” 周符终于听他说到了核心,连忙打探道:“敢问将军,你口中的王爷是何人?”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兵士白了他一眼,“就是当今圣上极为宠爱的第三皇子,秦王啊!” 秦王……周符在大脑中搜索着信息,他只知道唐朝有位秦王,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太宗李世民,可是隋朝的秦王又是谁?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储备。 “敢问……”他正准备再问,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兵士加快脚步,催促周符道,“快点儿快点儿!晚了可是要受罚的!” “哦,哦!”周符不敢再问,追上他的步伐,向着吹响号角的前方跑去。 第113章 却宝冠(5):野蛮王妃 周符跟着那兵士来到集合处,看见许多人早已集结完毕,正在排队领取工具。他伸长脖子,仔细一看,那些工具竟然是舂米用的石臼和舂,不由一阵疑惑,问那兵士道:“不是刷墙么,怎么发的是舂米的工具?” “这工具是用来捣香料的。” “捣香料?” “是啊,咱们的王妃想要一座香粉涂成的宫殿,可不得如此么?” “用的是什么香料?” “听说叫什么‘芸辉草’……我也不甚清楚。” 周符听了暗暗点头,他记得古书里曾经记载过一种叫做芸辉香草的香料,产自于阗国。这种香料洁白如玉,入土也不腐朽,所以被古人拿来把它和泥土捣在一起,作为涂料粉刷墙壁,既芳香又洁白。想必他说的就是这种香料了。 “听闻这种香料来自西域,极其贵重,用它涂满整个水晶宫,真是大手笔啊,啧啧……”周符一边望向那座水上宫殿,一边忍不住唏嘘。 兵士听了冷哼一声:“秦王有万贯家财,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刷墙不是有工匠们吗,怎么连我们都要去啊!” 兵士愤愤地道:“哎,谁说不是呢!若不是王妃临时起意,今日便可顺利交工了,现下可倒好,要工地上所有人都来做这些活计,我们又不是工匠,哪里知道这些玩意儿,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周符还想细问,一旁的监工大喝道:“别交头接耳,快些领了工具去!” 两人不敢再说,上前领了工具,和其他人一起做工而去...... 却说高士袗和孟锦华两人那晚躲在角落里,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两人连忙缩在角落里。高士袗挡在锦华身前,微微探出身子,临阵以待。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是一男一女,两人边走边低声交谈着:“听说王妃今日又向王爷求了个恩典,要用芸辉香草把水晶宫粉刷一遍,王爷竟然想都不想,当场便准了。” “是啊,还有三日时间,那么大一座宫殿,如何来得及啊!”女子道。 “谁叫咱们王爷宠她呢,只要王妃开口,向来是有求必应。”男子道。 “王妃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得王爷如此宠爱!” “饶是如此,王妃仍觉得不足,不知过几日又会闹出什么事端……” “为了她的寿诞,王爷又是命人建造水晶宫,又是请来能工巧匠为她打造七宝羃篱(ili),已经是莫大的恩宠,天下女子羡慕都来不及呢!” “谁说不是,”男子叹了口气道,“咱们还是快些去取衣裳吧,免得王妃等急了,又是一顿责罚。” “是啊,我这手臂上的伤现在还疼呢……” “哎!” 两人一边叹气,一边加快了脚步,向回廊转角处而去。 见他们走远了,高士袗和锦华终于松了口气。 “听他们的话,咱们这是遇到一个野蛮王妃了。”锦华撇嘴道。 “你说得不错,这确是一位野蛮王妃。”高士袗点点头,“恐怕这一关不好过。” “你知道这是哪儿了?”锦华双眼一亮。 “应该八九不离十。” “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隋朝,隋文帝杨坚的第三子,秦王杨俊的王府。” “杨俊?没听说过。” “他是杨坚和独孤皇后所生的第三子,隋炀帝杨广之弟。曾经参与隋朝灭陈之战,被封为秦王。” “这个人我完全没有听说过,与他的哥哥杨广相比,他在历史上还真没什么存在感。” “有一点他们兄弟二人倒是很相似。” “什么?” “骄奢淫逸,奢靡成性。” “我刚才听那两个人说他给王妃建造什么水晶宫,听着就很奢侈!那个王妃是什么人,如此骄纵,感觉这位秦王和他的王妃,跟周幽王和褒姒,殷纣王和苏妲己有一拼。” 高士袗不由乐道:“你这个比喻倒也没错,不过这个崔王妃可比褒姒和妲己毒辣多了。” “不会吧,比苏妲己还毒,那得毒成什么样啊!”锦华不由一阵发毛,“那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 “你的大无畏精神呢,怎么一个崔王妃就把你吓住了?” “最毒妇人心啊!我可不想在隋朝参演一出《甄嬛传》,那些狠毒妇人的心思,幽暗崎岖,千沟万壑,令人无法直视。” “怕什么,大家都是人,难道她们有三头六臂不成?” “倒不是怕,是没必要和这些毒妇较劲。没听说过这句话么,凝视深渊太久,深渊必将回以凝视。与恶龙缠斗,自己也会化身恶龙的。” “可惜啊,这一次咱们还非得与这恶龙斗上一斗,孟老板,拿出你的勇气来吧。” “怎么,难不成咱们要找的服饰就在这秦王府里?”锦华一张苦瓜脸,看着高士袗。 “正是,方才那两人口中提到的‘七宝羃篱’,想必就是咱们要找之物。” “这是什么东西,听起来不像是衣裳的名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确实不是,七宝羃篱是一种头上戴的帽子,状似斗笠,四缘坠着网巾纱帐,用来遮挡风沙和隐藏面容。” “哦……”锦华脑海中浮现出外国贵妇戴的面纱帽子,“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原来咱们古代就有这种帽子啊!”她心中顿时萌生出一种自豪感。看来她以为的许多国际时装,也不一定是西方的专属品。 “羃篱在魏晋南北朝时便已出现,是王公贵族们出行时所佩戴之物。起初多用于男子,后来盛行于女子,唐高宗李治年间后,羃篱渐渐被帷帽所取代。” “不得不说,你真是一本古代服饰的百科全书!”锦华竖起大拇指,“那这七宝羃篱,就在这王府里么?” “方才那二人说,三日后是王妃寿诞,想必这七宝羃篱定会在那日出现。” “那咱们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先去换了你这身衣裳来。” “到哪儿换啊?” 高士袗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走吧,跟我来。” 第114章 却宝冠(6):夜遇钦差 高士袗拉着锦华,沿着刚才那两个侍从走过的方向而去。 “喂,你这是带我上哪儿啊……” “去找个能换衣服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是往这边走,不怕找错地方么?万一碰上那个野蛮王妃可就惨了!” “方才你没听见那两个人说么?王妃命他们去取衣裳,所以我猜测,那边就是存放衣裳之处。” “你耳朵可真灵,我怎么完全没留意这一点。” “只要是与衣裳有关之事,我一向极为留意。” “是啊,你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仿佛都是为了做衣裳而存在的,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孤注一掷,甚至不惜生命。我就总是会妥协,会气馁,会犹豫,在面对挫折和困难时,总想要退缩和逃避……” “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拼死一搏。其实我也很羡慕你们现代人,可以自由自在地追逐梦想,不用面对像我们这个时代的沉重压力。” “说得我都有点儿惭愧了,跟你们相比,我们的条件确实优越了不知多少倍,但却少了你们古人这种精益求精,至死不改的工匠精神。” “你说的这些谈何容易。我也是到了最后一刻,被锦衣卫逼到悬崖上的那一刻,才真正了悟到自己的心意,对于《宝服鉴》的守护,对于服饰的热爱,其实早已刻在了我的骨子里。有时候,人不被逼至绝境,是无法做到了悟本心,明心见性的。” “你说的有道理……”锦华若有所思地点头,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那间库房之前。高士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停在那里倾听了片刻,确认此处无人后,才对锦华道:“你留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说着走上前去。 锦华站在角落里,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高士袗的声音:“快进来换衣裳,我在外面帮你守着。” 她赶忙进去拿过衣裳,就在换衣裳的时候,前方黑暗的回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高士袗慌忙上前对屋子里道:“快些换,有人来了!” “好,这就出来…..”锦华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裳。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来到近前。高士袗知道已经来不及等她换好出来,一闪身进了屋子。 “你怎么进来了……”锦华还待要问,高士袗用手捂住她的嘴,使劲儿摇了摇头。 锦华此时也听见了动静,不敢再问。两人一起躲在阴暗的房间里,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次来的并不是之前那一男一女,而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人道:“圣上此次命我们来秦王府暗访,却也不表明心意,真不知该如何着手。” “无非是调查秦王骄奢淫逸,奢侈靡费,屡次违反体制之事。” “哎,说来这秦王也真是令人惋惜,想当年他跟随圣上东征西战,屡立战功,深受器重,是何等的尊贵荣耀,威名远播,又有谁能想到这太平日子还没过几天,他竟会变成这般荒唐模样。” “是啊,若不是圣上接到密报,有御史弹劾秦王私下向官吏和百姓放债,以势压人,盘剥百姓,弄得天怒人怨,黎民苦不堪言,恐怕连圣上他老人家也不能相信他竟能做下如此事来……” “听闻他最近为了给自己的王妃过寿诞,竟然违背礼制,建造了一座奢华无比的水晶宫,除此之外,他还花费万金打造了一个七宝羃篱,上面的珍珠宝石何止万千,此事如若属实,实乃僭越之举,罪不容恕啊。” “话虽如此,可秦王毕竟深受圣上宠信,即便密报属实,也难保不会网开一面。” “也不尽然,咱们圣上执法甚为严明。你可别忘了,想当初曾有三人偷盗一瓜便被处以极刑之事,如今秦王的所作所为,若依照大隋律例,早已够上千刀万剐了……” “此事千万不可胡言,不可胡言啊,天意难测,天意难测啊。” “哎,你所言极是,所以你我还需见机行事才是。” “不错,不错。” 两人一边叹气,一边渐渐走远。 “这两个人是谁,”锦华跟着高士袗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上去不像是王府的仆役,感觉怪怪的。” “依我看来,这两人是皇帝派来的钦差。” “钦差?”锦华一惊,“这么厉害!这秦王府里怎么什么人都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让咱们碰上了两拨人。一拨是王府的下人仆役,一拨是密探钦差,看来这里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高士袗若有所思地道。 “奇怪,既然这两个人是钦差,怎么不正大光明地在府里巡视,反倒鬼鬼祟祟的?” “他二人怀揣密旨,自然要暗中行事。而且我猜测,咱们恐怕要目睹一场惨案了……” “惨案?”锦华一惊,只觉得寒毛直竖,“难道这里会发生命案,不会吧……” “希望咱们不要碰巧遭遇到。”高士袗边说边看向她。新月的光芒从天空洒下,照在锦华的身上,勾勒出一个柔美的轮廓。刚才时间紧迫,他慌忙之中并没有留神给锦华拿到的是什么衣裳,此刻才有机会细细打量。 这是一身隋代侍女的服饰,上身是一件杏黄色小袖衫,下身是一条玉色的高腰襦裙,肩上披着乳白色的披帛,果然如书中的记载一样,与初唐的服饰差异不大。 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锦华,突然觉得哪里有一些违和。 是头发,高士袗不由叹了口气。锦华的一头短发,真是整个人的一大败笔。锦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无奈地摸了摸头:“哎,我知道我的短发是个bug,回去以后或许我能尝试把头发留起来……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我进去再找找,看看里面有没有义髻。” “义髻是什么?” “就是你们现代人所用的假发。” “嗯,好吧……” “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出来。”高士袗揉了揉她的头发,重新进入房间。他前脚刚进去,不远处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第115章 却宝冠(7):尖顶胡帽 孟锦华和高士袗刚进去,便被外面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吓了一跳:“坏了,又来人了,怎么办?” “别出声……”高士袗一边说一边在黑暗中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义髻,一时有些着急。 锦华贴在窗边,想听听外面的动静,也好随机应变,可却迟迟没有听到外面的人说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们往这边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你找到了么?”锦华催促道,“快点儿,来不及了……”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咦,这房门怎么是开的……” “奇怪了,我记得方才取完衣裳之后,锁好了啊……”一个男子说道。 “你怕不是记错了吧?” “怎会,我一向极为谨慎,怎会忘记锁门呢……”男子一边嘟囔一边上前查看房门。 听声音像是刚才遇到的那两个仆人,锦华慌忙后退道:“快,快,他们要进来了。” “来不及了,也只能如此了。”高士袗一把拉过锦华,把一个东西往她头上一戴,贴在她耳边道,“别乱说话,我自有道理。” “嗯。”锦华刚想点头,只觉得头上有些晃荡,不知道高士袗戴了什么给她。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什么义髻?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正打算伸手摸摸头顶,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门外的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一丝月光透过窗户射进来。锦华和高士袗缩在一个存放衣裳的架子边,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发现。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只耗子从架子上爬下来,正好掉在锦华的肩膀上,吓得她一声大叫,跳了起来。 “什么人在那儿!”那男子喝道。 锦华扯住高士袗的手臂,沮丧道:“对不起,我又惹祸了……” 高士袗拍拍她的手:“没关系,既然来了,迟早都要面对。” 两人正在低语,屋内突然亮了起来,是那女子点亮了房间的灯盏,将躲在角落里的人照得一清二楚。 “你们是何人?”男子指着二人,大喝道。 “快说,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女子看着他们,柳眉倒竖。 锦华看向高士袗,想听他的对答,可他却泰然自若地直视着面前的两人,一言不发。 男子见他不答话,上前几步,严厉地道:“问你呢,为何不作答?” “快回答,否则我们便唤人了!”女子边说边伸手准备击掌,叫门外的兵士进来。 “哎,”锦华看这两个人的架势,不由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襟,“他们问咱们话呢,快回答啊……” 谁知高士袗面对着他们的催促,仍旧气定神闲地站着,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 他是怎么了,难道想不出办法,就地石化了?锦华心中焦急无比,绞尽脑汁想说点儿什么,却想起高士袗刚才跟她说的,让她不要乱说话,他自有道理,于是只好咬牙忍耐着,等着看他如何应对。 四人僵持着,那两个仆从等不及了,招呼外面的兵士冲了进来,将锦华和高士袗围在中间。 “别跟他们废话,直接带到王妃面前,听候发落便是。”男子道。 “也好,免得夜长梦多。若王妃怪罪下来,你我都逃不过责罚。”女子点点头,吩咐一旁的兵士道,“将他二人捆起来,随我们到王妃处发落。” 兵士听命,上前将锦华和高士袗绑缚起来。那两人取好了衣裳,便命兵士押着锦华二人,向王妃的寝宫而去。 “喂,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不说话啊!现在可好,又被抓起来了,真不知道一会儿见到那个野蛮王妃,该怎么才好……”锦华和高士袗被捆绑着,跟装进囚车里,被兵士押着往前走。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高士袗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 高士袗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轻轻一笑道:“别着急,我自有道理。” “自有道理,真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哑谜。” “难道你还不信我么?” “我当然信你,可你这次一副坐以待毙的样子,这通操作太令人迷惑了。” 高士袗笑而不答,此时天边已经渐渐发亮,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锦华头上。刚才他找了半天没找到义髻,慌乱之中摸到了一顶帽子形状的东西,便一把抓起来,戴在了锦华头上,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看清楚这顶帽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顶卷檐虚帽,是从西域传来的胡帽。帽子由黑色的锦缎制成,尖顶,顶部由三片布料缝制而成。帽子两边的护耳翻起,帽耳上装饰着鸟羽。帽沿上带着红色的边,上面绣着菱形的花纹,十分精致好看。 这是一顶侍女所戴的胡帽,高士袗满意地点点头,自己错打错着,倒是拿了一顶非常适合锦华的帽子。 锦华见他盯着自己的脑袋,不由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到底给我戴了什么,怎么感觉不像是假发。” “是一顶胡帽。” “胡帽?” “这是由西域传到中原的一种帽子,与羃篱不同,这种帽子上并未坠以面纱,而是将整个面部露在外面。隋朝时女子佩戴的不多,到了大唐年间,民风日益开放,胡帽也渐渐盛行起来。许多女子出行时不再戴着遮挡面部的羃篱,而是直接戴着胡帽,抛头露面。” “原来如此,这帽子……好看么?”锦华非常想把帽子拿下来好好看看,可惜双手被捆着,完全动弹不得,只好使劲翻着眼睛想往头上看,却怎么也看不到。 她滑稽的样子逗乐了高士袗:“这顶帽子很适合你,你戴着它显得很俏皮可爱。” “好吧,我就暂且信了你……” “等咱们回去后,一定要把这款帽子给复原出来,就让你戴着它拍宣传照,肯定会成为爆款的。这顶帽子,用你们的话来说,相当具有‘国际范儿’。” “只要咱们能平安回去就成,”锦华看着近在眼前的宫殿,“马上就要见到那位野蛮王妃了,希望咱们顺利过关吧。” 第116章 却宝冠(8):独孤皇后的御夫之术? 崔王妃的寝宫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不亚于隋文帝的皇宫寝殿。孟锦华和高士袗一路被兵士押着,带到了王妃的寝殿门外。兵士将他们留在囚车上,进入寝宫禀报。 “喂,喂,一会儿就要见到那个野蛮王妃了,你到底想好对策了没有?” “什么对策?”高士袗心不在焉地看着锦华头上的那顶胡帽。 “逃命的对策啊!”锦华真是有点儿急了,这人今天怎么不在状态啊,问他什么也不好好回答,难道真把穿越当成虚拟游戏了,以为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死么?可是,他好像也不会玩网络游戏啊…… 她一脑门子官司地瞅着高士袗,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这顶帽子,当真不错……”高士袗仍不正面回答,只是看着她头上的帽子,微微一笑。 “这顶帽子?”锦华从刚才就一直很想看看这帽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奈何双手被捆住,根本腾不出手来,“亏你还有时间关注它,难道它可以令我们逃出生天?”说到这儿,她不由双眼一闪,“这帽子就是咱们要找的服饰?” “非也非也。”高士袗摇头。 “算了,懒得跟你打哑谜!”锦华放弃追问。就在此时,两个兵士大步来到囚车前,一把打开车门,把他们从里面给拽了出来,推搡着往寝宫里走。 要说这崔王妃的寝宫实在是宫门一入深如海,两人被押着绕了半天,终于被带到了王妃面前,当然,他们并不能直接看见崔王妃的真容,而是隔着一面缀满宝石,华丽无比的珠帘。 两人被兵士押着,立在屋内的一角。崔王妃正倚在香榻上,对一旁的宫人询问着事情。高士袗偷偷向帘内窥视一眼,凭借着声音做辅助,发现这两个宫人,正是刚才他们遇见的那一男一女。 “你们方才去送衣裳之时,都看见了什么?”珠帘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是崔王妃的。 “看,看见王爷他……他……”侍女吞吞吐吐,半天不敢往下说。 “他如何?” “奴婢不敢说……” “那你说吧,都看见了什么?”崔王妃又转而看向那个侍从,声音仍旧温柔如水,甚至有点儿甜甜的。 “奴才也不、不敢说……”侍从一边垂下头,身体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个面若桃花,柔情似水的王妃,而是一个会吸人血、吃人肉的妖精。 “不说是么?”崔王妃叹了口气,声音悲凉起来,“我知道,你们既怕开罪了她,又怕王爷降罪,可是……你们有谁在意本宫?你们知不知道,本宫的心里有多苦?本宫生来便失去母亲照拂,年岁轻轻便被赐婚给王爷,跟着他南征北战,风餐露宿,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这么多年来,本宫……”说着说着,她竟呜呜咽咽,哽咽起来。 那两个侍从听见她一哭,身体就像触电了一样,激灵起来,吓得语无伦次道:“王、王妃,千万不要悲痛,要好好保重身体,否则王爷知道了,奴才们便死无葬身之地了……”两人边说边跪在崔王妃脚下,不住地磕头讨饶。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他早已忘了我,要和那个女人双宿双飞。”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两个侍从只是不住地磕头,口称该死。 此时崔王妃身旁站着的内侍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两句,示意她外面还跪着人,她这才渐渐收了哭泣,香袖一挥道:“罢了,今日本宫还有别的事,便先记下你二人的罪,下去吧。” “谢王妃,谢王妃!”两个侍从又磕了几个头,踉踉跄跄地退出殿外。 锦华在珠帘外听着这一通骚操作,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侍从为什么那么怕崔王妃哭,但自己也不知不觉中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背后凉丝丝的,直窜冷风,仿佛置身于《西游记》里的白骨洞。 本以为这个崔王妃是《甄嬛传》里华妃那样的野蛮女人,没想到竟是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主。锦华突然觉得一阵恶寒,脑子里冒出一个词——绿茶婊。女人中的骨灰级bss,太难搞! “把那二人带上来。”珠帘后的绿茶婊,啊不对,崔王妃用香帕拭干了眼泪,对兵士招招手。 兵士忙押着锦华和高士袗往前走了几步,但仍旧隔着珠帘。 “跪下!”兵士使劲推搡着高士袗和锦华,让他们跪下。可高士袗却一把攥住锦华的手,两人坚持着不跪。 崔王妃见他二人如此,对兵士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随即微微一笑道:“你二人,为何不跪呀?” “回禀王妃,我二人乃是奉皇后之命,从宫中而来,故而不跪。”高士袗不卑不亢,气定神闲地道。 “皇后?”崔王妃听闻,脸色微变。 “正是。” 崔王妃从榻上微微直起身:“既是奉皇后之命前来,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进府,堂堂正正地见人,却要夜间行事,鬼鬼祟祟?” “因为我二人……”高士袗说着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之态,“我二人是带着皇后的密旨前来……” “密旨?”崔王妃神情一凛,随即又微微一笑,“你们二人身上有大内的令牌,皇后之信物么?拿出来给本宫看看……你们可,不能欺骗本宫啊……”她的语气轻柔无比,又带着点儿凄楚,比刚才对那两个侍从时还要令人酥麻。 完了完了,这女人一发嗲,就是世界毁灭的前兆! 锦华心里哀叹着看向高士袗,这次他可绝对是玩大了,连皇后的密旨这种弥天大谎也敢撒,还是对着这个哭起来要人命的毒王妃,真是活腻歪了!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绿茶婊有多难斗啊!太天真了...... “我们身上并无信物。”高士袗亮堂堂地答道。 锦华还以为他有什么好说辞,谁知他硬邦邦一句甩出口,一切玩完! “没有信物……”崔王妃叹了口气,“本宫又不是三岁小儿,你们仅凭一句话便想诓骗于我,说什么皇后密旨,实在是,哎……”她又叹了一声,转而对身旁的内侍道,“去,唤人把他二人拉下去,押进地牢吧。记住,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 “且慢!”高士袗高声道,“此次皇后命我们前来,一是为了给王妃贺寿,二则是有件要事相告......” “拉下去吧。”崔王妃摆摆手,理了理衣裳,便要重新在榻上躺下。 兵士上前就要抓住高士袗之时,他急匆匆地脱口而出道:“独孤皇后宠冠后宫,致使六宫虚设,当今圣上几十年不纳妾,所有子嗣皆由皇后所出,两人恩爱了一辈子,如此御夫之术,难道王妃不想知晓其中的奥秘么?” “御夫之术……”崔王妃眼眸一亮,再次从榻上微微起身,对着高士袗露出笑容。 第117章 却宝冠(9):去找周符 “御夫之术……”孟锦华一头雾水地看向高士袗,心想这个榆木脑袋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东西了,真的是情急之下什么都诌得出来啊,看他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崔王妃和她一起,把目光投向高士袗,不过她和锦华不一样,她的双眸里跳动着火花,闪烁着难以言喻的贪婪和欲望。她坐直身子,对高士袗柔媚一笑,朱唇微启道:“说下去。” “王妃便让我们这样站着说话么?”高士袗不紧不慢地道。 “来人,赐座。”崔王妃对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很快的,两张华丽的软凳被搬了过来。高士袗仍旧不坐,崔王妃又吩咐人上前将他二人松绑,两人这才坐了下来。 他们刚坐定,崔王妃便急迫地道:“你方才说的御夫之术是什么?” 高士袗清了清嗓子:“若在下没记错的话,王妃与当今皇后乃是亲眷吧?” 隋文帝的皇后独孤伽罗的母亲出身于清河崔氏,是家学深厚的名门望族。这崔王妃也是出自清河崔氏,与独孤皇后之母同宗同族,她当年也是被独孤皇后钦点的秦王妃。也因为这层关系,崔王妃自小便以独孤皇后为榜样,希望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得到丈夫的独宠,成为秦王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只可惜,秦王杨俊虽然对她宠爱有加,不惜千金为她打造水晶宫,对她的各种要求无不应允,可唯独在专一这件事上,却无法让她得到满足。杨俊生活奢靡放荡,时常与姬妾、宾客在宫中饮酒作乐,甚至眠花宿柳,令崔王妃心中的怨恨与妒火越来越盛。她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己和独孤皇后身上都流着清河崔氏的血,为什么两人的境遇却天差地别,难道她有什么诀窍不成。 刚才高士袗所说的“御夫之术”,实在是说到了她的心窝子里,她哪里还在乎高士袗和孟锦华是何来历,只要能让她得到独孤皇后的“独门秘籍”,怎样都行! 崔王妃听到高士袗的询问,点了点头,随后有些落寞地道:“虽然如此,但本宫的魅力却无法与皇后相比。” “哪里,”高士袗摆了摆手,“在下斗胆直言,王妃的美貌与风姿远在独孤皇后之上。” “大胆胡言!”崔王妃连忙斥责了一句,脸上却露出掩饰不住的欢喜。 “王妃当真想知道独孤皇后宠冠六宫的秘诀?” “那是自然,你快快道来!”崔王妃被他卖关子卖得急不可耐,恨不得从珠帘后走出来,问个一清二楚。 高士袗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还请王妃屏退左右,也好让在下细细道来……” 天快亮时,高士袗和孟锦华被内侍一路簇拥着,请进了秦王府的一处华丽的别苑中,一夕之间就从阶下囚变为了座上宾,反差之大可谓天壤之别。 两人在别苑中入住之后,待内侍都退出去了,只剩高士袗和孟锦华两人,锦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可真行,这么难缠的女人也能被你搞定,真不是一般厉害!” “我也就是勉强一试,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信了。”高士袗喝了口茶,“单凭这一点,就知道她与独孤皇后之间的差距可谓云泥之别,要想达到独孤皇后那样母仪天下,与皇帝日月同辉的程度,恐怕下辈子也难以做到啊!” “何以见得?” “用你们现代人的话来说,崔王妃与独孤皇后,差就差在了格局上。” “格局……”锦华不由乐了,“你也学会这个词了,这词都快被人给用烂了。你说说看,崔王妃与独孤皇后的格局有什么不同?” “独孤皇后能够宠冠六宫,独得皇帝爱重,不仅仅是因为她出身名门,国色天香,更在于她高超的智慧和坚强的意志。她十四岁的时候嫁给杨坚,两人婚后没几个月就遭遇北周的政变,父亲独孤信被政敌宇文护逼迫自尽,自此他们就在风云诡诈的政坛中开始了艰难的生活。独孤皇后的政治眼光和魄力,成为了杨坚坚实的后盾,两人是名副其实的患难夫妻。可以说隋朝的建立里面,也有独孤皇后的一份功劳在其中,这些又岂是那个只知道争风吃醋,后宫争宠的崔王妃所能比拟的呢?” “你说的有道理……”锦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独孤皇后的成功是很难复制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算那个崔王妃她想复制,也没有地方可以粘贴啊!” “说得不错,她只看到了独孤皇后风光无限的表象,却不知道这背后要付出多少艰辛,又要具有多少智慧才能够达成,绝不是靠一点儿小聪明,耍点小手段就能做成的。” “所以说这大女主不是谁都能做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她喽?”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啊……” “这个么……”高士袗喝了口茶,“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一个故事,觉得有趣便拿出来说了。” “真有你的,不过我们倒也不怕,只要能撑到崔王妃生日那天,看到那件七宝羃篱,也就可以回去了。只是不知道崔王妃会不会照你说的去做。” “这就要考验她的智慧了。” “那我们这两天该做什么,难道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干等着么?” “你忘记了,我们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去打听周符的下落。”高士袗举起自己被撕破一角的袖口,“我有种预感,他八成是跟着咱们一起穿越过来了,但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和我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那咱们到哪儿去找他?”锦华发愁道,“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方才我们听那两个侍从说,秦王杨俊正在建一座水晶宫,天亮以后,我们就到那里去看看,即便没有收获,也去开开眼界。”高士袗举起刚才崔王妃所赐的腰牌,“有这个在手,咱们可以畅行无阻。” “太好了,我也很想去看看那水晶宫是个什么样子,就当旅游了。穿越了这么多回,终于有机会可以自由活动,实在太不容易了!” 两人商量已定,在别苑中草草休息了一会儿,天光大亮之后,便向着水晶宫走去。谁知刚到那里,就遇见了一场好戏。 第118章 却宝冠(10):智救周符 锦华和高士袗刚走近水晶宫,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宫殿的巍峨雄伟,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惨叫,一声比一声凄惨。 “什么声音,”锦华一个激灵,“听着好惨……” “想必是有人在受刑。”高士袗蹙眉道。 “古代真可怕,动不动就大刑伺候,各种五花八门的刑罚令人不寒而栗。”锦华摸了摸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虽然已经历过好几次这种场面,但每次看见这种情况,还是免不了觉得毛骨悚然。” “你虽见过很多次,但实则从没真正尝过受刑的滋味,”高士袗瞥了她一眼,笑道,“这是为何呢?” 锦华知道他这是拐着弯的求夸奖,可是偏偏不想让他如愿:“因为我是有福之人,自然都够化险为夷喽!” “是么……”高士袗一挑眉,“记得初相识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在楼顶借酒消愁,从上面摔下来,要不是撞上我,恐怕……啧啧,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那是踢到了啤酒罐子,脚滑,脚滑懂吗?”锦华不服气道,“你们古人不是经常说一个人福大命大造化大么,我就是这种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知道么?” “是是是,孟老板说得极是。”高士袗一边应和着,一边看向前方不远处一个土堆成的高台,正有一个人被捆绑在高台上,受着鞭刑。旁边围着一圈人在看。他视力极佳,一眼便看出那个正在受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符。 “我看不用找了,周符就在那。”他遥指着高台道。 “啊?他在哪儿?”锦华顺着他的手指向高台看去,可惜她有轻度的近视加散光,看不清楚上面的人是谁。 “你们现代人的视力,真的是一言难尽,”他叹了口气,吐槽道,“我到现代这么久,几乎就没见过视力好的。” “是啊,我们从小在声光电的环境中长大,视力怎么比得了你们‘原始人’。”锦华翻了个白眼。 “你呀,”高士袗扶额道,“如果能再温柔点儿,别总是嘴上不饶人,福气会更好的。” “嘴不饶人心里善,心不饶人嘴上甜。”锦华反驳他道,“高老板,你饱读诗书,难道连这句老话都不知道么?”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 两人正说着,一个兵士发现了他们正向高台靠近,走上前问道:“你二人是何人?” 高士袗淡定地亮出崔王妃给他的令牌:“崔王妃命我们前来监工,看看这水晶宫建得如何了。” 兵士一见崔王妃的令牌,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点头哈腰道:“原来是王妃派来的上差,快请快请。”他边说边引着高士袗和孟锦华往水晶宫的方向走,“水晶宫现下已经建成了,正在遵照王妃的旨意,用芸辉草粉刷宫墙。” “嗯,”高士袗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问道,“宫墙现今粉刷得如何了?” “这个……”兵士支支吾吾的道,“要在三日内粉刷完所有宫墙,这工期着实,着实有些……” “有些怎样?” “有些紧张……”兵士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光这芸辉草要捣成能涂墙的香料,便需要些许时日……再加上粉刷,时间着实有些紧。” 高士袗心中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口中却道,“王妃吩咐之事,便是天大之事,岂能容你在此讨价还价?无论如何,都得按时完工才是!” “是,是,上差说的极是。”兵士点头如捣蒜,不敢再发一言。 高士袗和锦华跟着兵士走着,眼看就来到了高台之下,仔细往台上看了一眼,只见周符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惨叫,而是被打得晕了过去,不由心中一紧,咳了一声,指着高台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上差,此人做工笨手笨脚,且假充番邦之人,我们怀疑他是细作,故而抓起来审问。”兵士答道。 “哦?竟有此事……”高士袗心里飞速想着对策,“此事不可不慎,若当真是细作,必须好好审问才是。” “是,我这就去传上差的指令,让他们严加审讯。”兵士答应一声,便要前去,高士袗忙道,“王妃对水晶宫之事十分看重,这当中不能出任何差错,知道吗?” “是,是,我们知道。” “本差也知道你们此次建造水晶宫辛苦,又要在短短三日之内将宫墙刷好,实属不易。只要能按期完工,我们回去必将向王妃禀明实情,给你们邀功请赏。” “那,那真是多谢上差了!多谢上差为我等美言!”兵士从来没想到王妃身边还有如此体察人情的上差,一时喜出望外,感激不尽。 “可如今因为这一个来路不明之人耗费如此多的人力、精力,”高士袗说着指了指高台上围着的一群人,“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完工?” 兵士听了,立刻答道:“上差说的是,我等疏忽了,这便停止审问,让众人干活去。” “停止审问?若此人真是细作,又该当如何呢?”高士袗皱眉道。 “那……”兵士一时被他弄糊涂了,“上差的意思……” “给我们找一间帐篷,将此人带过来,由本差亲自审问。” “那可太好了,”兵士道,“若有上差审问,我等再放心不过,我这便去安排!” “好,速速去吧!” “是!”兵士领命而去,等他走远了,锦华在高士袗面前竖起大拇指:“高老板当真厉害,我今天不扶墙就服你!” “雕虫小技而已,不值得孟老板夸赞。” “这次确实要夸一夸你,毕竟是救人之事。”锦华说着叹了口气,“看周符那样子,被打得可不轻,真怕他出什么事情。” “我也担心,他一个现代人来到这里本就难以应对,现在又被打成这样,真怕他挺不过去。”高士袗担忧道。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个人么,怎么这会儿关心起他来?” “不喜归不喜,现在是人命关天之事,又岂能因为些许成见便置人生死于不顾……”他正说着,只见刚才那个兵士一溜小跑过来,满脸堆笑道,“上差,帐篷已经布置好了,请二位上差入帐。” “好,”高士袗点点头,“速将那位细作带来,我们要即刻审问。” “上差请到帐中等候,我这便去带人。” “此人干系重大,仔细着些,不可伤他性命。” “遵命!” 高士袗和孟锦华在另一个兵士的指引下来到帐中,还没坐稳,就见两个人架着周符走了进来。 第119章 却宝冠(11):打开天窗说亮话 “上差,人带来了。”兵士对高士袗和孟锦华说罢,就准备松手,把周符直接摔在地上。 锦华见周符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不由惊叫一声,想上去救下他,却被高士袗暗中拽住。他看见周符被打得快散架了,实在禁不住再摔一下,立刻板起面孔对兵士道:“我不是说了不可伤他性命么,怎么不好好带来?” “是,是,我等知道了。”其中一个兵士连连答应,却又一脸不解地问道,“那我等应该……” “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审问出什么?”高士袗皱着眉头,“怎么能让他醒过来,难道你们不知道么?” “上差的意思是端盆水来,把他给泼醒?” “混账!”高士袗一拍几案,怒道,“去找大夫来,好好给他医治一下!” “医、医治?”兵士有些惊讶地指着周符,“他可是细作!” “是否为细作,得由我们审问清楚后才能定罪,难道你们要屈打成招,妄图将他灭口不成?” “不、不是这个意思……”两个兵士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不由犯起嘀咕,他们实在没有料到这位王妃派来的上差能说出这种话。 一直以来,秦王和王妃对待下人都极其苛刻,向来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打死、冤枉几个人算什么,权势滔天的秦王府又怎么会将普通人命放在眼里?这位上差实在是太奇葩了。 “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快去!”高士袗见周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担心他会支持不下去,忙对两个兵士大喝道。 “是,是,我等这就去!”兵士不敢再耽搁,将周符放倒在地上,出去叫大夫前来医治。 待他们出去后,锦华和高士袗赶紧跑上前,查看周符的伤势。 “你醒醒,醒醒,周符!”锦华推了推地上的周符,见他毫无反应,不由紧张地看着高士袗,“怎么办,他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高士袗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又探了探他的鼻息道:“还好,气息尚在。”说着又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周符的伤势,不由摇头道,“伤得有些重,不过万幸的是并未伤及筋骨。一会儿大夫来给他上了药,将血止住,便不会有生命之忧,只不过要想完全恢复,就需要一些时日了。” “还好还好,”锦华舒了口气,“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穿越到这儿,还被人当成了奸细,被打成这样,真是够倒霉的。” “现在知道穿越并不简单了吧,这鞭子打在人的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高士袗撇了她一眼,笑道,“所以说穿越一定要跟对人,是不是呀,孟老板?” “是了是了,小女子承蒙高老板一路相助,以后也要拜托了。” “好说好说。” 两人正说着,地上的周符发出一声闷哼,动了动身子。高士袗正准备去看他,刚才的那两个兵士领着大夫走了进来。高士袗吩咐他们把大夫留下,之后让兵士退出帐篷。 大夫上前诊断了一番,给周符止住血,上了金疮药之后离开。高士袗和锦华上前将周符扶到了帐篷里的一个简易床榻上。高士袗从身上的荷包里拿出茶叶来,用旁边的器具煮了碗热茶来,慢慢喂给周符喝。 喝了两口,周符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锦华兴奋不已。 “周先生,你觉得怎么样?”高士袗关切地问道。 周符醒来之后,感觉到后背剧烈的疼痛,龇牙咧嘴地哼唧了半天,才慢慢恢复神志,看清楚面前的两个人。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穿越的秘密,但是这样冷不防地看到高士袗和孟锦华出现在眼前,还是忍不住一惊,挣扎了几下,用嘶哑的声音道:“谢谢你们救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怎么会见死不救呢!”锦华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 “后背疼得厉害,火烧火燎的,”周符心灰意冷道,“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别担心,刚才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你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后背上的伤要好好养一段时间了。”锦华安慰他道。 “这顿鞭子可真狠啊……”周符哀叹一声,看向一旁的高士袗,“做古人真不容易,对吧,小高?” 高士袗知道以周符的聪明早已经知道了穿越之事,也就不想再和他打哑谜,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既然周先生都知道了,高某也就不再隐瞒,我确实是个古人。” “你是明朝人?”周符见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也觉得了舒了口气,正好借此机会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那套衣裳,就是你从明朝穿越来时所穿的,对吗?” “周先生好眼力,我知道那套衣裳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专家的法眼。” “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套衣裳是官服吧?”周符道,“你在大明难道是织染局的官员?” “周先生的学识,令高某佩服。”高士袗对他竖起大拇指,“在下乃大明江南织染局的所官,织染局乃是大明织造府的下属衙门,掌管织染绸缎等事务,以供皇家御用。” “是了是了,明朝的织造府和织染局……”周符艰难地挪动一下身体,侧身躺着,后背舒服了一些,“如果能活着离开这里,我真想亲自到那儿去看看……”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肯定能平安回去的!”锦华道。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周符听了眼睛一亮,“我现在极度需要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锦华姑娘,你可别唬我啊!” “我唬你干什么,我们都穿越了好几次了。” “好,好几次……”周符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那你们两个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真是太厉害了。” “多亏了高老板,要是没有他,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周符用无比期待的眼光看向高士袗:“那我的这条命,就拜托高老板保全了。” “高某一定尽力而为。” 三人正说着,从帐篷外走进来一个人。 第120章 却宝冠(12):脱离虎口 高士袗和孟锦华正在对床榻上的周符说话,帐篷外突然走进一个人。高士袗听见动静,暗中扯了锦华一把,同时给周符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两个不要说话。 进来的是一个兵士,对高士袗恭敬地行礼道:“上差,将军得知王妃派上差前来,特来询问两位上差对午膳有何吩咐,我等也好前去准备。”他说完之后,不经意地向躺在那里的周符瞟了一眼,不由一惊,问道:“你怎么在此处?” 周符被他一问,抬起头来一看,也是一愣。原来这兵士正是他刚穿越过来时遇见的那个人。“我……”周符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怎么被打成这副模样?”兵士讶异道。 周符只好顺着之前瞎编的谎话,回答道:“昨晚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待在帐篷里,今天一大早就被叫去粉刷宫墙。可我初来大隋,根本不知道那个什么芸辉草该怎么弄,更不知道怎么用它来刷墙,于是中间就出了岔子,被当成了细作,受了鞭刑……” “你难道没告诉他们,你是从番邦来的吗?”兵士皱眉道。 “我说了,可是他们不相信,一定要说我是细作……”周符哀叹一声。 “这帮子人,”兵士哼了一声,“想必大伙儿是一肚子气没处撒,拿你撒气罢了!”他说到这儿,意识到高士袗和锦华站在一旁,忙收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干咳了一声,对高士袗赔笑道:“两位上差,这个人我昨晚见过,他是从番邦到我大隋来学艺的,并非什么细作,还望上差明察。” 高士袗没想到这个兵士竟然开口为周符求情,心想正中下怀,自己正好就坡下驴,先把周符的“细作”身份给洗白了,再想办法将他从这里带走。 他心中这么想,嘴上却道:“你说他不是细作,有何凭证?” “凭证……”兵士看向周符,“你有什么凭证,比如通关文牒之类的,拿出来给上差看看。” “通关文牒,我没有……”周符摇摇头,但他知道无论如何回答都不会错,就接着说道,“我千里迢迢到这儿来学做衣裳,身上没带着什么东西,这可让我怎么证明啊!” 高士袗听了暗自腹诽,心想怪不得他被当成细作,这种蹩脚的理由也只有眼前这个兵士才会信以为真吧! “对对,他是到我们大隋来学做衣裳的。”兵士道。 “做衣裳……”高士袗假装思索了片刻,“是否为细作,本差一查便知。”接着又对兵士道,“你去回禀你们将军,午膳从简,本差要继续审问此人。” “遵命。”兵士担心地看了周符一眼,出帐而去。 见他走了,一直没说话的锦华乐道:“来大隋学做衣裳,周先生,你这理由确实有些蹩脚啊……” 周符尴尬地笑了笑:“论聪明才智,我哪里比得了你们年轻人,情急之下只能信口胡诌,没想到这个兵士还信了。” “周先生也不必过谦,你的这个理由足以让我将你顺利带离此地了。” “真的么?”周符双眼一亮。 午膳之后,一辆马车离开了水晶宫,向秦王府驶去。车上的人正是高士袗、孟锦华和重伤在身的周符。 “小高,我真是越来越服你了,三言两语就让那些人对你俯首帖耳,真是太厉害了!”周符倚靠在马车上,对高士袗竖起大拇指。 “哪里哪里,并非我厉害,”高士袗从怀中掏出王妃的令牌,“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竟然连王妃的令牌都能搞到手,真乃神人也!”周符赞不绝口。 “周先生你可别再夸他了,再夸他就要上天了。”锦华在一旁撇嘴道。 “锦华姑娘,能有小高这样的人在身边辅佐,你真是有福之人啊!”周符说到这儿,忍不住好奇道,“我能问问,你们是怎么相遇的吗?肯定是一段非常神奇的故事吧?” “那是相当神奇了!”锦华正准备说,高士袗打断道:“秦王府马上就要到了,”他说着看向周符,“周先生,我得嘱咐你几句,一会儿到了秦王府,还有许多事项需要多多注意……” “好,好,你说。” 高士袗将王府的基本礼仪规矩给他说了一下,又将自己之前面见崔王妃的情形如实相告,之后道:“咱们只需要撑到王妃寿诞当日,在宴会上看清楚七宝羃篱的模样,将它画出,便可以顺利回去。” “七宝羃篱?!”周符瞪大双眼,“你说的是秦王杨俊所造的那顶华贵无比的七宝羃篱?” “正是。” “天啊!”周符一时激动得想坐起来拍手称快,可惜后背的伤让他没办法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能不住地点头道,“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我周符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见这大名鼎鼎的七宝羃篱!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你们知道么,我现在都觉得,我身上挨的这顿打算是值了!七宝羃篱,七宝羃篱……如果老师能看见它,也一定会无比激动的!” “周先生对华夏服饰的热爱,果真是发自肺腑啊!”高士袗说过不少礼貌恭维他的话,但这一次对周符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看到了周符眼中跳动着的火焰,那不是欲望,而是一种纯粹的闪光,就像小孩子得到自己最钟爱的玩具时,打从心底涌上来的幸福与满足。这一点,是无法欺骗人的。 或许周符也是他们可能争取到的“同道中人”。高士袗和锦华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样想着,马车来到了秦王府。高士袗说周符是自己的友人,让他和自己一起住在别苑中,又叫了大夫前来为他调理诊治。 他这边刚刚安顿好周符,便有下人禀报崔王妃来旨意了。 高士袗赶紧拉着锦华到别苑门外迎接,只见两个侍从走上前来,正是昨晚在崔王妃身边的那一男一女。 第121章 却宝冠(13):鸿门宴 高士袗见那两位侍从走进来,忙拉了锦华,一起迎上前去。 侍从询问了他们去水晶宫巡视之事,高士袗随机应变,应对了几句,并没有多说周符之事。侍从也没再多问,而是向他们传达了崔王妃的旨意,说王妃看重他们是独孤皇后身边的人,在宴会上有件重要之事要交给他们去做。高士袗询问是何事,两人却含糊其辞,说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知晓,随后转身就走。 “这算什么事啊,话也不说完就走,从没见过这样的传旨官!”锦华一头雾水道。 高士袗看着两个侍从远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眉头越皱越紧。 “你说,那个崔王妃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如此闪烁其词,”高士袗语气凝重道,“只怕绝非好事。” 锦华感受到他的低气压,觉得事态确实有些不妙,很少能看见他的态度如此严肃,就连在面临一些生死危机的时候,他也总是能做到镇定自若,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如此紧张。“喂,你别这种表情,怪吓人的!” “希望我担忧之事不要发生……” “大庭广众之下,崔王妃能让咱们干什么出格的事?那可是她的生日宴会,难道她还要砸自己的场子不成?” “这个女人的心思,绝非常人可以揣测……” “你之前不是揣摩得很好么,用一个御夫之术就把她给忽悠住了,还拿到了她的令牌。” 高士袗摇了摇头:“你不懂,她只是对我的故事产生了兴趣,觉得可以一试,并不证明她信任我这个人。事实上,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所有人不过都是满足她欲望的棋子罢了。” “哦,明白了,用现代社会的话来说,我们都是她的工具人。”锦华撇嘴道,“不过人家是名门闺秀,千金小姐,自小锦衣玉食,长得又肤白貌美,妥妥的高端白富美,有的是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今又身为秦王妃,地位无比高贵,耍耍公主脾气,骄纵任性一点儿也是正常的,谁叫人家有这个资本呢!” 高士袗叹了口气:“若仅仅是骄纵任性,倒也不足为虑。这个女人的可怕,不止于此。” “不就是‘公主病’么,你别想得太复杂。她作天作地,不就是为了赢得丈夫的专宠么,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愿如此。”高士袗看了她一眼,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两日后,秦王府张灯结彩,大排筵宴,阖府上下都洋溢着欢庆的气氛。只不过,在这份欢庆之下却隐隐浮动着一种紧张而肃杀的气息,令人感到一丝不安,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高士袗和锦华早早地梳洗穿戴好了,准备到宴会场等待。周符为了亲眼目睹七宝羃篱的风采,强忍着背上的伤痛从病床上爬起来,请求高士袗带他一起参加宴会。 高士袗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周先生,你的身体可以么,千万不要硬撑啊!” “小高你别担心我,为了看到七宝羃篱,我就是爬也会爬过去的。”周符双手撑着腰,一脸诚恳地对高士袗道,“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数的,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高士袗知道自己再劝说和阻拦也无济于事,只好答应下来,转而对锦华道:“今日宴会上不知会发生何事,为了稳妥起见,你和周先生待在一起,王妃那边就由我来应付。” “这……”锦华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一个人可以么,我有点儿担心。” “没事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高士袗摸摸她的头发,“之前多少危难都解决了,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总得做点儿什么才是,不能把事情都交给你一个人承担,而我在一边袖手旁观。” “你今日可有重大任务在身,一个是照顾好周先生,一个则是要好好看清楚七宝羃篱的样子,以便我们随时可以将它画出,顺利离开。这两件任务都极其艰巨,孟老板,千万不可等闲视之!” “好,保证完成任务!”锦华对他拍拍胸脯,“你也要小心应对那个野蛮王妃,保护好自己。” “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好搭档,”周符咂嘴道,“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胆识和智慧,真令人佩服啊。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前浪要被拍在沙滩上了。” 三人正说着,外面有侍从进来,请他们前去赴宴。 高士袗和锦华三人跟随侍从来到宴会厅,刚刚落座,便有崔王妃身边那一男一女的贴身随从走过来,对高士袗和锦华道:“请二位上差随我们到后厨一趟,崔王妃有旨意要交办。” “后厨?去后厨做什么?”锦华忍不住问道。 “上差不必多问,一去便知。” 高士袗拉住还要追问的锦华,对侍从道:“她今日身体不适,我一人前去便是。” 两个侍从对视一眼,没有反对,引着高士袗向后厨走去。他们刚刚离去,宴会上便响起了奏乐之声,有宾客开始陆续入场落座,崔王妃的寿诞之宴即将开始。锦华看着高士袗离去的身影,一阵担忧涌上心头。周符安慰她道:“小高足智多谋,你不用太担心,咱们还是好好留意那件七宝羃篱,看清楚它的样子。你们不是说只要能顺利画出它的样子,咱们便能穿越回去么,到时候不管小高遇到什么情况,都能轻松脱身的,不是么?” “你说得对,”锦华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不安,“咱们各自完成好任务,快些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周符一边点头一边观察着四周,欢庆的氛围下,涌动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氛,不由皱眉道:“看来咱们今天,是赶上了一场鸿门宴。” “为什么这么说?”锦华还要问,只听宴会厅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没多久,只见一匹白马驮着一件庞然大物,由两个侍从牵着,走进大殿。 宴会上的宾客们见进来一匹白马,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是了,是了,史书上的记载果然没错,”周符双眼一亮,用手扯了一把锦华,指着马背道,“快看,那就是七宝羃篱!” 第122章 却宝冠(14):七宝羃篱 锦华顺着周符的手指向那匹白马看去,只见白马的背上驮着一个用锦缎覆盖之物,里面的东西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你说那锦缎之下的是七宝羃篱?” 周符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马上之物,根本没听见锦华的发问,因为他实在是太想知道那块锦缎包裹之下的,是怎样令人惊艳的宝物。 宴会厅里的众人,也都被这种别具一格的出场方式所吸引,一边低声议论,一边注视着白马被带到了宴会厅中央。 此时欢快的乐曲声停了下来,殿外传来一句:“王爷驾到!”一群侍从簇拥着一个人走进宴会厅,众人顿时停住了窃窃私语,纷纷起身恭迎。周符也连忙拉着锦华站起身,像模像样地做着行礼的动作,态度十分谨慎认真。 锦华不由暗自感叹,周符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挺圆滑油腻的,让人觉得他不过是沈知文身边的一个辅助型角色,不过是人浮于事,对服饰研究并没有那么深的建树,不过这次遇到事情,反倒让她看到了他的优点。 她边想边向那位传说中的秦王杨俊看去,心想果不其然,除了相貌堂堂,风姿不凡之外,这位秦王的衣着打扮华丽无比,通身上下的饰物非金即玉,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我的乖乖,这才是真正的富贵逼人啊,”锦华咂嘴道,“我在大唐也没见过这种架势!” “你们穿到过大唐?”周符羡慕道。 “不仅到过,还见到了中宗李显,武则天和太平公主。” “我的天!”周符感叹道,“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 两人正说着,只听殿外又有人传报:“王妃驾到!” 众人再次起身恭迎,周符小声道:“这王妃架子可真大,竟然在王爷到了之后才姗姗来迟。” “人家受宠嘛,再说,今天是她的寿诞,人家可是主角……”锦华说着看向走进宴会厅的崔王妃,不由一惊,“我去,她竟然真的照做了……” “这人是王妃么,怎么这副打扮,穿得这么寒酸,”周符诧异道,“这服饰的形制也不符合王妃的品级啊……” “她就是王妃,我们之前见过她。” “太离谱了……” 不但周符这么认为,满座宾客也都是大为咋舌,没想到一向奢华无比,金尊玉贵的王妃,今日竟然打扮得如此朴素,也不像之前那样浓妆艳抹,而只是略施粉黛,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套平民妇人的衣裳穿在身上。 只有一个人见到她这身打扮,双眼一亮,那就是秦王杨俊。他早就看腻了那些宫廷打扮的女人,今天见到这样的崔王妃,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令他回想起小时候遭遇政变,家计艰难时自己的母亲独孤皇后也曾有过这种朴素的穿着,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新鲜感与亲切感,不由满面春风地站起身,亲自上前拉着崔王妃的手,领着她坐在自己身侧。 “看来那家伙给她出的主意还真有用,”锦华撇嘴道,“你们男人都喜欢这种会装清纯的‘绿茶风’女人么?” “这个么,哈哈哈,”周符尴尬地笑笑,“你说‘那家伙’出的主意,难道是小高让她这么打扮的?” “可不是么,他为了忽悠住崔王妃,给她讲了历史上各种弃妇、丑女如何赢得丈夫欢心的故事,还说独孤皇后当年就是用这种方法牢牢抓住了杨坚的心,这是她的什么御夫之术……” “哈哈,没想到小高这么机智,能编出这种说辞来,和他平时那种正经八百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符合啊。” “他哪里正经了,我看他那就是闷骚,不知道是在网上看了多少言情小说,才编出这套鬼话来。” “不管怎么说,这个秦王看起来的确是蛮受用的,”周符说到这儿一顿,“别说了,他们好像要揭开那块锦缎了,注意看!” 锦华的目光立刻转到宴会厅中央的那匹白马上,只见站在旁边的一左一右两名侍从,一起缓缓掀开了那块锦缎,露出了里面的玄机…… 锦缎之下的木盒子里,放着一个金光灿璨之物,在满堂烛火的映照之下,更显得耀眼夺目。 “我的天,我以为那个秦王就够扎眼的了,原来这个东西才是真的闪瞎眼!” 周符已经顾不得说话,眯起小眼睛,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宝物的样子,恨不得自己可以不顾一切扑上去,把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件传说中的七宝羃篱,虽然大体的骨架样式和普通的羃篱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也是状似斗笠,四缘坠着用来遮挡面容之物,只不过材质却和普通的羃篱有着天壤之别,上面镶嵌了大量雕工精美的珍奇异宝、金银玉器,几乎缀满了整个斗笠,就连那块用来遮挡面容的轻纱上,也点缀着一颗颗珍珠美玉,在烛火的映照之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周符细细看着,数着镶嵌在上面的最大最显眼的珠宝,不多不少,正好是七块:“不错不错,史书诚不欺我,果然是七宝羃篱。” “我算是知道这玩意为什么要放在马背上了,”锦华道,“这么重的羃篱,不用马驮着还真是不好拿进来……话说这羃篱是用来戴的,做成这个样子,就算是钢铁侠来了,估计也戴不动它。”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周符乐道,他对于自己可以亲眼看到这件稀世珍宝,感到非常满意。 “那也得合理才对,上面弄那么多的宝石,也不怕把这顶羃篱给压塌了,如此奢华靡费,必定搜刮了许多的民脂民膏,才制成这么一件玩意。这哪儿是王冠啊,依我看来,这就是一块大大的断头石!” 她话音刚落,周符狠狠扯了她一把,给她狂使眼色。原来是她的声音有点儿大,身边的宾客有听见的,纷纷转过头来看向她。她赶紧收住口,不敢再出声。 宾客中有两个男子,听了锦华的话,互相对视一眼。这两人正是那晚高士袗和锦华遇见的那两名货真价实的钦差大人。 第123章 却宝冠(15):当众投毒? 两位钦差意味深长地看了孟锦华一眼,随后收回目光,低声交谈道:“看来传闻果真不虚啊……” “是啊,那座水晶宫已经相当靡费,僭越礼制,今日这七宝羃篱更是夸张至极!圣上三令五申,推行节俭,而这秦王身为皇子,却屡教不改,如此大兴奢靡之风,实在是过分……” “可是秦王毕竟乃是皇子,且屡立战功,圣上与皇后对他都十分宠爱,若我们回去如实上报,是否会……” “即便你我不报,那偌大的水晶宫,还有这么显眼的七宝羃篱,你以为瞒得住么?秦王今日大宴宾客,过不了几日此事便会传得沸沸扬扬。若圣上和皇后从他人口中听闻此事,你我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你说得对,还需如实上报才是。” 两人小声商量着,只听宴会厅中重新响起了奏乐声,杨俊牵着崔王妃的手,两人一起从王位上走下,来到白马驮着的七宝羃篱之前,一边欣赏着上面金光闪闪的珠宝,一边举止亲昵地交谈着,丝毫不在意满座宾客的反应。 崔王妃一改那日梨花带雨之态,而是满面春风,万种风情地依偎在杨俊身边,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骄纵与得意。 “秀恩爱,死得快。”锦华小声嘀咕道,“这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这么妖媚,跟苏妲己有一拼!” “你这是羡慕人家了吧?”周符乐道,“依我看,小高可不比这个秦王长得差,人品又好技艺又高,你就偷着乐吧。”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了……” “你们俩的关系,是人都看得出来吧,”周符道,“虽然我和你们有代沟,但也是过来人好不好。” “哎,”说到这儿,锦华不由担忧起高士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这个崔王妃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别太担心,小高那么机智,一定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一群侍从簇拥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两人都是衣着华贵,花容月貌,犹如神妃仙子,无论美貌与姿容,都不在崔王妃之下,一看就是秦王杨俊的姬妾。 “诶呦,砸场子的人来了。”周符搓着手道,“没想到还能亲眼看一出宫斗大戏,这算是赠送的彩蛋吗?” “恶趣味……”锦华翻了个白眼,“这样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不嫌烦吗?是能为人类创造财富,还是能为社会做出贡献,真不理解这些人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周符慢悠悠地道,“小孟啊这就是你不懂了,人活着就得折腾,这些后宫女人除了争风吃醋以外,还有什么正事需要她们干?她们这样斗来斗去,不也就是闲着没事做,解闷么。别把这些事看得太严肃,太认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跟小高都有一点,做事情太较真,太执着了。这执着嘛是个好事,用得好了它是一种坚持,一旦过了头它就会成为一种执念,会产生副作用的。” “这个世界上,谁没有执念呢,”锦华嘴上不服气,心里却觉得周符的话着实有些道理,看来他不光专业能力强,肚子里也有不少的人生道理可供自己学习,锦华想着,觉得周符好像比以前更亲切可爱了一些。 “王爷,这七宝羃篱如此华美,可否让臣妾带回宫中,好好观赏观赏?” “是呀王爷,我们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羃篱,就让我们带回宫里,给姐妹们开开眼吧!” 那两个姬妾围着七宝羃篱转了好几圈,边看边不住赞叹,之后就一起向秦王杨俊下拜请求,要把七宝羃篱带回自己的宫中观赏。 听了两名姬妾的话,崔王妃原本春风得意的面容,瞬间阴暗下来,但也只是一瞬间,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王爷,就给臣妾带回去观赏两天嘛,王爷~” 两个姬妾围在杨俊身边,撒娇发嗲道。 杨俊向来骄奢淫逸,不但对自己放纵,对身边的女人也极为纵容,而且耳根子很软,架不住这两个姬妾软磨硬泡,就动了心思,看向身边的崔王妃:“爱妃,你意如何?” “就借我们观赏两天,姐姐不会舍不得吧?” “是呀,不会舍不得吧……” 崔王妃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暗暗咬牙,脸上却仍旧带着笑容:“既然两位妹妹喜欢,拿去赏玩便是。” “那便多谢王妃姐姐了。”两个姬妾道完谢,依旧围绕在杨俊身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崔王妃转过脸去,对贴身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匆匆走出宴会厅。没过多久,一个人端着一个精致的银盘,银盘上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走进了宴会厅。崔王妃见此人进来,离开杨俊和围绕在他身边的两个姬妾,来到此人面前,低声吩咐着。 锦华一见此人,立刻扯了一把周符:“快看,他在那儿!” 周符看向那个手拿银盘的人,不由喜道:“是小高,他终于出现了。” “托盘里的是什么,酒么?” “看起来像……” 两人正嘀咕,只听崔王妃对秦王杨俊道:“多谢王爷为臣妾精心打造水晶宫和七宝羃篱,为臣妾过寿诞。臣妾特备了美酒佳酿,还请王爷品尝。” 她说完,对高士袗使了个眼色。高士袗只好端着托盘,向杨俊走去。 此刻杨俊正坐在王座上,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姬妾,好像早已忘记了这是专为崔王妃举办的寿诞。听见崔王妃的话,他才稍微回过神,笑着从高士袗的托盘中拿起那两杯酒,连看也不看崔王妃一眼,便和身旁的一位姬妾对饮了。饮完一杯后,又拿了一杯给另一个姬妾对饮。三人都饮完了,这才对崔王妃道:“爱妃的美酒,果然令人沉醉。”说罢继续和姬妾调笑,将崔王妃晾在了一边。 崔王妃冷冷地笑了笑,又对贴身侍从使了个眼色,进来一队拿着美酒的侍从,上前给满座宾客敬酒。 高士袗见状,刚想放下银盘,悄悄走开,却被崔王妃的贴身侍从一把拽住,将一个新的铜制酒壶放在银盘上,说道:“还有贵客没有敬完,你且随我来。”说着,引着高士袗来到那两个钦差面前。 高士袗来到钦差身前,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坐着的锦华和周符,立刻给他们使了使眼色。锦华知道,他的意思是时机已到,让自己和周符赶紧画出七宝羃篱的样子,好穿越回去。 而此时,侍从对那两位钦差道:“二位上宾,王妃知道二位从京城远道而来,特意准备了佳酿,赐给二位品尝。”说罢,让高士袗斟满了两杯酒,端给他们。 两位钦差微微吃惊,互相对视了一眼。沉吟了片刻,其中一位钦差笑了笑,端起两杯酒,一杯自己拿着,一杯递给面前的高士袗,笑道:“王妃厚爱,实不敢当,便请这位上差与我等同饮此杯吧。” 高士袗看着他递过来的酒,面色一沉。 第124章 命悬一线 “怎么,这酒饮不得么?”那个钦差看看手中的酒,又看向半晌没有回应的高士袗。 高士袗盯着酒杯,心中回想着刚才在后厨中的情形,那些交头接耳,形迹可疑的侍从,还有刚刚在宴会上发生的敬酒事件,崔王妃阴冷的表情,这一切都绝对不简单。更何况,他想起自己在史书上曾看到的记载,再看看眼前这两个钦差,虽然他并不能确定眼前之人就是昨夜黑暗中的那两个钦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以崔王妃的阴毒,如果知道这两人的钦差身份,恐怕……想到这儿,他心中凉了大半截。 侍从见他们两人僵持着,催促道:“王妃赐酒,还不快快饮了?”说着暗中捅了高士袗一下,又对他狠狠使了个眼色。 高士袗再次看向杯中之物…… “他怎么了,端着酒也不喝,”锦华看着高士袗那边的动静,觉得有些不对劲,对周符嘀咕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周符此时正弯着腰,用筷子蘸着席上的酱汁,在铺在地上的外袍上,一笔一画地划拉着,急得满头大汗:“别说话,我正画着呢!”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哎,这可真是,好多年没画过文物图纸了,人都说三天不练手生,我这手就像不听使唤似的……” “你先别画了,我怎么觉得要出事啊!”锦华看见几个侍从慢慢上前,将高士袗和那两个钦差围在中间,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手中的酒杯。满座宾客也察觉到了不对,都渐渐停下动作,看向他们。 周符这才直起身子,看向高士袗那边,不由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依我的经验来看,这是要动手的前奏。” “动手?”锦华心中一紧,“不是在敬酒么,为什么要动手?” “如果是正常的敬酒,那边早就喝了,迟迟不喝,一定有问题。” “有问题?你的意思是说,那酒有问题?”锦华声音开始发抖了。 “恐怕是的……”周符的脸色凝重起来,“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得想办法……”他看了看外袍上画了将近一半的七宝羃篱,又看向锦华,“我必须得留在这里赶紧画完,去救小高的事,就得靠你了。” “靠我?”锦华虽然惊慌,但也知道周符说得很对,画画的任务必须由周符来完成,于是点头道,“你说吧,我能做什么?” “去搅了他们的局,”周符指向高士袗手中的酒,“打翻他们手里的酒杯,把场面闹得越乱越好,让小高喝不成那杯酒,为我争取更多的时间!” “嗯,”锦华咬了咬牙,“我明白了,这边就靠你了……” “好,你……”周符还要叮嘱,她已经向宴会厅中央走过去,“画,画,我得赶紧画!”他也赶紧蹲下身子,擦了擦手上的汗,继续画起来…… 高士袗这边,侍从们见他们三个都不饮酒,互相对视了几眼,点了点头,准备上前按住他们,给他们硬灌下去。就在此时,突然一声马嘶,宴会厅中央的白马受到惊吓,竟然驮着后背的七宝羃篱,向高士袗这边的人群冲过来! “马惊了,快跑啊!”锦华对着厅中的众人大喊道,“马背上的七宝羃篱很重,会砸死人的!” 众人听见她的喊叫,又看见那匹白马驮着摇摇欲坠的七宝羃篱在场中乱冲,吓得在席上乱躲,一时间挤成一团。 高士袗见状,将手中的托盘和酒杯一摔,伸手将自己身旁的两个侍从撂倒,大喊道:“酒有毒!” 他面前的两个钦差早就猜到这酒有问题,此时也将酒杯摔在地上,和周围的侍从扭打起来。 宴会厅里的众人听见“酒有毒”三个字,以为自己也喝了毒酒,吓得纷纷趴在地上呕吐起来。这下可好,刚才还一片喜气洋洋,莺歌燕舞的宴会厅,顿时乱得不可开交。 “嘿,可真别说,”周符听着场上的哄闹,边画边咂嘴道,“小孟这姑娘还真行,发挥得比我想象中还好,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简单啊……” 不过他们这一闹,王座上的崔王妃紧张起来,忙吩咐王府里的亲兵上前抓人。 高士袗身手不凡,对付那些个侍从不在话下,可是上来的这些亲兵就不好对付了,他也只能勉力支撑着,期盼着周符赶紧把七宝羃篱给画出来,他们就能够顺利地脱离危机,从这鬼地方离开。 他一边招架着一边向周符的方向看去,只可惜周符趴在地上,根本看不见人,只好大声喊道:“周先生,快点儿画,我撑不了多久了!” “好,好,”周符抬起头,冲着高士袗的方向道,“就快好了!” 周符这么一答应不要紧,原本那些侍从和亲兵还没注意到他,现在也开始有人向他这边而来。 高士袗正暗怪自己失算,突然听见锦华那边发来一声尖叫,忙转头一看,只见两个侍从正一前一后地包围着锦华,其中一人伸手向锦华的脖子处掐去。 “你坚持住,我这就来!”他向锦华大喊一声,转身向她这边而来,可那些亲兵哪里肯放,更加紧了对他的围攻。 锦华的脖子被侍从越掐越紧,脸色渐渐开始发青发紫,根本发不出声音来,看着高士袗的视线也开始模糊…… “小华,来,试试姥姥给你做的这件衣裳,看合身不。” 耳边突然传来外婆的声音,锦华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外婆拿着亲手为锦华做的衣裳,亲切地喊她过来试穿。 “好看,特别合身!比今年商店里流行的新款服装还好看!”锦华穿着外婆给她做的新衣裳,在镜子前臭美地照着,“明天我穿着去学校,同学们肯定羡慕死了!” “喜欢就好,姥姥回头还给你做。” “姥姥,教我做衣服吧,我以后学会了,也给你做衣服穿。” “好啊,我们小华最聪明了,肯定一学就会。” “嗯!我一定好好学,将来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 “好,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姥姥的声音和笑脸越来越遥远,锦华想抬起手去抓,却根本动弹不得。 “姥姥……” “锦华,锦华!”高士袗的声音回档在她耳边。 好累啊,她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就像小时候在姥姥家一样温暖,舒适,安全。在她就要“睡”过去之时,一道白光绽放出来,把她紧紧包围在了其中。 第125章 扩大阵营 再次醒来时,锦华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身边坐着高士袗。见她醒过来,他双眼一亮,欢喜道:“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我们这是……回来了?”锦华的记忆还留在她昏迷之前。 “是,幸好周先生画得及时,再晚一些恐怕就……”他转过头,极力挥散心头的恐惧,不敢再去回想宴会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实在不敢想象,失去她会怎么样。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关切道:“口渴么,我去给你倒茶喝。” 锦华咽了咽干涩肿痛的喉咙:“我刚才是不是差点儿就……”说着她感到一阵憋气,疯狂咳嗽起来。 “别说话了,我去拿水来。”高士袗赶忙倒了茶,上前扶着她喝了几口,之后抚了抚她散乱的头发,怜惜地看着她道,“以后我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锦华看着他既担忧又自责的表情,不由笑道:“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再说了,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以身犯险,我也得发挥点儿作用才行,这次虽然凶险,但能够帮到你们,我觉得很有成就感……”她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高士袗忙给她拍着后背:“好了好了,孟老板这次勇斗恶人,十分英勇,我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只不过,以后还是乖乖躲在我身后就好,打架的事还是交给男人吧!” 锦华渐渐止住咳嗽,看了看四周:“对了,周先生呢?不会落在那里了吧!” “怎么会呢。”高士袗正说着,周符从客厅踱了进来,边走边乐呵呵地道:“我一直都在,就是不想进来打扰你们小两口说话。” “谁跟他是小两口了……”锦华扭捏地推开高士袗,“周先生可真是的,刚刚脱离危险就开始打趣别人,你背后的伤还疼么?” “诶呦呦,”周符用手撑住腰,“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后背啊,火烧火燎的,什么时候才能好哦……” 锦华乐道:“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说真的,这次能够顺利回来,还要多亏周先生了。” “哎,要说这穿越可真刺激,那七宝羃篱可是令人大开眼界,等我养好了伤,下次可一定得带上我啊!” “啊?你还想去啊……”锦华正无语,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道:“锦华姐,下次也要带上我才行!” 不用看,光听声音她就知道这是莫茶,不由转过脸,无奈地看向高士袗:“他怎么也在这儿……” 高士袗耸耸肩:“你忘了,咱们穿越之前,莫茶帮咱们买咖啡去了,之后就……”他看了看莫茶,“还是你自己说吧。”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屋子里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之后你们就都不见了。”莫茶说道。 “然后呢?” “之后我就进了屋子,想看看还会发生什么。本以为要等很久,谁知道我刚喝完一杯咖啡,你们就在一道白光之后出现了。锦华姐那时候晕倒在高大哥怀里,我们来不及多说,都在忙着照顾你,直到刚才你醒过来……”莫茶说道,“你醒了就好,你不知道刚才高大哥有多担心,我从来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锦华感激地看了高士袗一眼,随后无奈地道:“所以说,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知道咱们的事喽?” 高士袗苦笑道:“你觉得还瞒得住么?” “其实,你们也不用瞒我,”莫茶说着挠了挠头,“我早就觉得高大哥不是咱们现代社会的人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太像古人了。他的很多技艺,都是现代失传已久的技术,而且……” “而且什么?”锦华追问。 “我看过他的身份证号,那是个假号……”莫茶声音越来越小。 “你可真行啊,竟然偷偷调查起我们来了!”锦华听了,不由火道,“我真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这鬼心眼儿!” “我,”莫茶说着看向一旁的周符,“我也是受了周先生的影响,才这么做的……” “这里边还有周先生的事?”锦华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周先生来拜访时,曾经问过锦华姐和高大哥的身份信息,说是服装厂那边要用,我就去咱们网店的后台找了一下你们的身份信息给了他。我觉得这是件小事,也没放在心上,后来事情一忙也就忘了跟你们提。直到最近咱们这儿来了个美女专员,她又问了我一次高大哥的身份信息,说我提供给她的信息有误,让我确认一遍再发给她,我才知道原来高大哥的身份证是假的……” 听了他的话,锦华和高士袗心里都是一惊,看来这周符和那个杨思齐,果然有猫腻。锦华冷哼一声,正打算好好问一问周符,谁知他已经不在卧室,而是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偷偷转移到了客厅,准备逃之夭夭。可惜他后背上的伤势过重,导致他只能双手扶着后腰,一步一扭地往前挪动。 “周先生,”高士袗几步来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上他的肩头,笑道,“莫茶买了新咖啡,你这么喜欢喝,不如留下来喝一杯再走吧。” “不了不了,”周符一边摆手一边龇牙咧嘴地哼唧道,“哎呀,我这后背疼得厉害,得赶紧去医院看看才行,就不多留了,告辞告辞……” 高士袗来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周先生后背的可是鞭伤,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医生如果问起来,你怎么说?” “呃......这个么,我就说遇见流氓黑社会,被人打了还不行吗?” “哦,这个理由倒是不错,看来周先生一向能言善辩,无论什么事都能被你巧妙地遮掩过去,是么?” “哎,我哪儿行啊,”周符叹道,“这次在隋朝,不就是因为我嘴笨,不会编瞎话才被打成这个样子的么?” “那是在古代,”锦华也来到了门口,和高士袗一起盯着周符,“回到现代社会,我们两个职场小白,可就斗不过你这个老油条了,对么?” 周符满头大汗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是心慌,二是体虚,对峙了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泄气道:“那就麻烦莫茶给我倒杯咖啡吧,我坐下来歇会儿,慢慢跟你们说。” 第126章 如实交代? “周先生,你的咖啡。”莫茶把冲好的咖啡递给周符。 “麻烦帮我加点儿糖,”周符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尴尬地笑了笑,“一晚上忙着画图,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可惜了那一桌上好的酒菜了,那可是隋朝的宫廷大宴,我哪辈子还能再吃到啊……”他忍不住懊悔。 “今晚确实辛苦周先生了,改日我亲自下厨,做几个菜,好好犒劳周先生。”高士袗道。 “那可敢情好,”周符接过加了糖的咖啡,喝了两大口,“不知道小高会什么菜色,会不会大明的宫廷菜啊,到时候我可得好好尝尝!” “这个么……” “喂,我说,”锦华插嘴道,“咱们要说的好像不是这个吧,周先生不要转移话题!” “哎,我这不就是闲聊几句么……”周符呷了几口咖啡,低头盘算起来。 “周先生,”高士袗不再和他玩笑,“先不说别的,你今晚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 “我这不就是来给你们传达国际服装节的事情么,沈先生特意嘱咐我,要跟你们说清楚情况,不要有疏漏,所以我这才专门跑来一趟。” “可是我记得你说完服装节的事情之后,还一直坐着不走,说要等他回来,之后就对我们店铺的事情问东问西的,到底有什么图谋?”锦华追问。 “我能有什么图谋啊,”周符放下咖啡杯,“我这是关心你们店铺的运营,想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们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帮助?”锦华哼了一声,“那刚才莫茶说的身份证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就是服装厂那边出合同需要这些东西,我就向莫茶要了一下,有什么问题么?” “既然你已经给了他们,为什么杨思齐又要找莫茶要?” “这个……你得问她了,我哪儿知道啊。”周符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可以啊,真不愧是老油条,说话滴水不漏。”锦华觉得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看向一旁的高士袗,“还是你来吧,我不是他的对手。” “周先生答得如此敷衍,莫非是想再体验一次古代的酷刑?”高士袗慢悠悠地喝了两口茶,起身来到周符面前。 “哎,你看你这话说的,”周符讪笑道,“我这后背的伤还疼着呢,谁愿意再挨一次啊!” “后背伤了,别的地方不还好好的么?”高士袗边说边卷起衣袖,“我这儿虽然没有鞭子,但也能给你再添几处伤。” “哎,别别别,”周符见他脸色阴冷地向自己走来,吓得从沙发上站起身,向后退道,“小高,你别开玩笑,你在我心里可一直是个文质彬彬的暖男,不会真的动手吧……” “谁说我不会动手,刚才在宴会上,我的身手想必你也见识过了……反正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到时候一走了之,你们又能拿我如何呢?” 周符回想刚才高士袗在宴会厅里以一敌十的样子,不由头皮一麻:“我知道你身手不凡,可那是对敌人,我是你们的敌人么?” “是敌是友,总得看你的表现才能断定。”高士袗说着又向前一步,以一种压迫的气势看着周符。 “好,好,”周符一屁股坐回沙发,沮丧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高士袗见他肯说,重新坐回椅子,喝了口茶,静静地看着他。 “哎!”周符长叹一声,“这事怎么说呢,”他边说边搓着大腿,“其实吧,也没什么不好被你们知道的,这个服装厂其实是我家亲戚开的。” “亲戚?”锦华和高士袗面面相觑。 “对,这家服装厂是我的远方表妹开的。” “你不是说服装厂是沈先生推荐的么?”锦华问道。 “沈先生是推荐了两家服装厂,但是他也让我再多找几家,给你们做个参考,选择面更广一些,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亲戚家的服装厂给塞进来了,后来的事你们不就都知道了么……”周符说完把杯子的咖啡一口气喝光,又向莫茶道,“麻烦再给我来一杯。” 莫茶上前拿过杯子:“加糖么?” “加,多加点儿。” 莫茶无语地接过,又给他倒了一杯“特甜”咖啡:“周先生这个年纪,应该注意身体,少吃点儿糖。” “现在我要多补充糖分,不然我怕一会儿小高对我动起手来,撑不住。” 他这么一说,锦华和高士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应该是有四、五家服装厂才对,可是我记得,你只带我们去了三家,而且着重介绍的只有我们签约的那家。”锦华笑着指出他话中的漏洞。 “我这不是,去掉了沈先生的那两家,增加我自己的选中率么……” “不是我说,你真可够……鸡贼的……”锦华无语道。 “那杨思齐呢,和你有什么关系?”高士袗继续问道。 “这你还用问么,”周符干咳了两声,“那个……她,她是我表侄女,自己人,好办事,哈哈,好办事。” “表侄女……”锦华上下打量着周符,“你瞎编的吧,就你这副模样,能有思齐那么漂亮的表侄女,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哎,你这可是人身攻击了啊,别看我现在是个中年油腻,年轻的时候可也是个文艺青年,帅气着呢。再说了,思齐她是我表侄女,长得不像很正常吧。” “所以说,你搞来搞去,就是为了弄个关系户,自己捞好处,吃回扣?”锦华有些不信。 “哎,我这把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要的不就是多挣点钱。你们也知道,沈先生那里地方虽好,名气虽大,但却是个清水衙门,我要养活一家老小,不得想办法弄点儿外快么,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对了,你们可千万别把这事告诉沈先生啊!” “既然杨思齐是你表侄女,那为什么又来找我们要身份信息,她找你要不行么?”高士袗问道。 “这件事么……”周符低头呷了口咖啡,“哎,我也不瞒你们,其实自从见到小高的那套明代服饰以后,我就对他有了怀疑,很想弄清楚他的身份来历,最重要的,就是想知道那套服饰究竟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明代服饰。我想你们也能理解,作为一个古代服饰专家,面对着一套那样的衣裳,是不可能压抑住心中的好奇的,如果不弄清楚它的来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所以,我和思齐反复确认,就是想知道小高的真实身份,包括今天赖在你们这里不走,也是想跟小高多聊几句,从中找出一些破绽,好验证我对那套衣裳的推断是否正确,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他一口气说完,之后目光诚恳地看着他们。 高士袗听完,和锦华对视一眼,陷入思索...... 这天深夜,周符从锦华家里出来时,已经半夜2点多。他来到小区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刚准备坐上车,就听见后面有人说道:“周先生,这么晚了,还是我送你回去比较安全。” 他转身一看,后面的一辆豪车上走下一个戴墨镜的男子,正对他招手。 第127章 能否守住秘密 “你这是刚来,还是一直没走?”周符坐上墨镜男的豪车,虽然他此时此刻脑子里很混乱,太多的思绪缠绕在心头,还没有理顺,但也必须强打精神,先应付了眼前的人再说。 墨镜男边开车边答道:“把你送来之后,我去附近找了个地方吃饭,之后就一直在楼下等着了。” “你可真能熬,”周符打了个哈欠,想倚在靠背上歇歇,可是刚一沾上边,背后就一阵火辣,疼得他龇牙咧嘴,赶紧坐直身子。 “你怎么了?”墨镜男问道。 “啊,没,没什么……”周符忍住疼痛,强装镇定。 “背上有伤么,我看你好像很疼的样子。” “没什么,腰椎间盘突出,老毛病了,回去贴贴膏药就好了。” “不会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吧?”墨镜男扫了他一眼,“那个姓高的,对你动手了?” “没有没有,”周符连连摆手,“你想到哪儿去了,他敢吗?” “没有就好,”墨镜男不再追问,“说正事吧,今晚收获如何?看见那道白光了吗?” “白光……”周符微微一顿,“什么白光?” “诶,你怎么回事,不会是老糊涂了吧?”墨镜男皱眉道,“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一定要等到凌晨,看看他们家是不是有白光出现,会不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你怎么都忘了?” “嗨,你说这事啊!”周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观察着墨镜男的神色,“那个,我记得是11点半吧,是凌晨12点么?” “你什么记性啊,说好了凌晨12点,让你一定要待到那个时候,”墨镜男急躁道,“要不是我那时候堵在路上没赶过来,也不会这么急着问你了!” “哦,你那时候没在啊……”周符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了底,“我想起来了,是凌晨12点。你说你之前有一天,也是什么新月的日子,在他们家看见了白光……” “对,今天呢,有没有什么情况?” “没有,”周符眼都不眨,斩钉截铁地答道,“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你确定?”墨镜男有些不信,“你在他们家留了这么久,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 “没有,”周符仍然面不改色,“没有任何情况发生,你说的那什么白光,不会是看花眼了吧,或者是谁家用了反光板,或者什么特殊照明工具,总之,我今晚在他们家坐到现在,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搞到这么晚?” “你还问我?不是你让我去打听他们店铺的消息,还有调查小高的底细么?你以为打听事情这么容易吗,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人家就自动把信息告诉你?”周符摆出一副教育人的架势,“我为了套出点儿消息,足足喝了三、四杯咖啡,现在胃里还反酸呢,容易么我!” 墨镜男见他这样,只好道:“好了好了,今晚辛苦周先生了,要不我拉你去吃夜宵?” “算了吧,我明天还一堆事情要处理呢,”周符拒绝道,“你赶紧把我送回家,让我好好睡一觉。” “那你今晚打听到的消息……” “等我休息好了,明天给您汇报,行不行?”周符发火道,“我也一把年纪了,不是你们小年轻那么经得起折腾,你体谅一下老年人,好吗?” “您也不算老年人吧……”墨镜男被他噎得够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被你们这么使唤,我早晚过劳死!” “好吧好吧,我这就送你回家。” 两人说着,豪车在夜色中向周符家驶去。 “你说,周符的话有几分真假?”周符走后,锦华问高士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以他的狡猾,一半一半吧。” “你觉得呢,”高士袗问一旁的莫茶,“反正你也都听见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不如留下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我觉得……”莫茶想了想,“他的话避重就轻,有真有假。别的我不知道,就说那个杨思齐,她绝对不仅仅是周符的亲戚那么简单,之前我就跟锦华姐说过,觉得她很不对劲儿,那时候锦华姐还说我小气,跟杨思齐过不去,现在证明我的疑虑还是有些道理的吧?”他说着看向锦华。 “是,是,你确实很有警觉性,是我错怪你了,”锦华道,“回头请你吃饭,莫神探。” “不要你请,我要吃高大哥做的菜。” “挑三拣四的,”锦华白了他一眼,问高士袗道,“你觉得的呢,周符的话有几分可信?” “依我看来……”高士袗喝了口茶,微微蹙眉道,“恐怕只有两三分是真话。” “啊?不会吧?” 锦华和莫茶都有些惊愕,异口同声道。 “这都是多估计了,只怕真话比这还少。” “那你觉得,他哪句话是真的?”锦华觉得十分泄气,问了半天,竟然没问出几句真话。 “跟咱们签约的服装厂是周符特意安排的不假,但究竟是不是他的远房亲戚开的,这一点咱们根本无从查证。” “你说得对,还有呢?那个杨思齐是他的表侄女吗?”莫茶问道,他很想知道杨思齐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一点和那个‘远房亲戚’一样,都是很难证实的事情。他今天晚上回去,就认了杨思齐当表侄女,你能拿他怎么样呢?” “郁闷,那他还有哪句是实话啊!”锦华气恼道。 “他的那段心里话,”高士袗放下茶杯,“关于服饰的那段,他说想要弄清楚那套衣裳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明代服饰,所以想要调查我的身份,这句话我相信是真的。通过这次穿越可以看出来,周符虽然油腻,狡猾,但是他对于传统服饰的热爱却是真真切切,发自肺腑的,相信你也可以感受到这一点。” “你说的没错,”锦华点点头,“我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觉得他这个人还有可取之处,我们还能够争取一下。那依你之见,他背后还有其他人?” “虽然还没有十足把握,但我觉得那人恐怕是咱们的老对手……” “你是说,朱少兰他们?” “极有可能。” “那可怎么办,周符已经知道咱们穿越事情,如果告诉了朱少兰他们,咱们可就危险了!” “那就要看周符会不会把这件事对他们如实相告了。”高士袗盯着周符喝过的咖啡杯,“你们觉得,他会说么?” 锦华和莫茶都一脑门子官司,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一起看向高士袗:“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不仅不会说,而且很快就会再来找我们的。” 第128章 毒酒之谜 当晚周符走后不久,莫茶也回去休息了,只剩下锦华和高士袗两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想这次穿越前后发生的事情,一时间觉得信息量太大,有些消化不过来。 “你说,那个崔王妃让你送的真是毒酒么?”愣了半晌,锦华问道,她觉得崔王妃当众投毒这件事还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自然是真的。”高士袗喝了口茶道,“其实那个崔王妃早已看出你我身份的破绽,她留着我们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 “她要毒死的那两个人,是咱们那晚遇见的钦差么?” “正是,她怕那两个钦差将在秦王府里的所见所闻上报朝廷,于是便想借我的手将他们毒死,之后再把下毒的罪名推到我们身上,把我们也顺手干掉,这样就可以一箭双雕,高枕无忧了。” “没想到这个崔王妃这么有心机,看起来那么柔弱,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里竟然比蛇还要毒……” 高士袗冷哼一声:“用计除掉我们,不过是小事一桩,毕竟在他们这些权贵眼中,你我命如草芥,收拾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崔王妃心中真正重要的目标,实则另有其人。” “谁?”锦华回想当时宴会上的场景,突然后背一阵发凉,“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崔王妃给那两个姬妾喝下的也是毒酒?她想要毒死她们,好得到秦王的独宠?” “不止如此……” “那还有谁……”锦华又仔细回想了一遍,不由惊叫一声,“你是说,她要毒死的是秦王杨俊?!” 高士袗点了点头。 “不可能吧,她毒死那两个姬妾说得通,毒死秦王干什么?这不是谋杀亲夫么?难不成她有了新欢,要毒死秦王跟她的新欢双宿双飞?” “崔王妃可并非潘金莲,也不是恋爱脑。” “可以啊,你连潘金莲和恋爱脑都知道!”锦华诧异道,“《水浒传》在你们明朝不是禁书么?” “那个……家中藏了一本,年幼时偷偷读过。” “哈哈,”锦华乐道,“没想到你也有偷看禁书的时候啊……不过话说回来,崔王妃如果不是另有了新欢,她为什么要毒死杨俊,这说不通啊。杨俊虽然骄奢淫逸,姬妾成群,但是对崔王妃也算是非常宠爱了,水晶宫和七宝羃篱那可都是大手笔,秦王对她可以说是一掷千金,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么?” “她想做独孤皇后那样的女人,可惜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胸襟和格局,只学了个皮毛。她以为所谓的计谋,就是宫闱之中的阴毒手段,其实大谬不然。聪明如果用错了地方,便和愚蠢无异。” “可是我看杨俊喝了那杯酒之后,没什么反应啊,如果是毒酒的话,不应该当场发作吗?” “慢性毒药,”高士袗放下茶杯道,“此事并非我的猜测臆断,而是在史书中早有记载。史书上说崔王妃因为怨恨杨俊,屡次在他的食物中下毒,最后导致杨俊中毒身亡,而崔王妃自己也因此被圣上赐死,用一条白绫了结了一生。” “这……”锦华听完愣了一会儿,唏嘘道,“这么个剧情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竟无言以对……” “或许她原本并不想害死杨俊,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一股贪婪和怨毒无处发泄,令自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我还是想不通,杨俊虽然女人多,但看得出他对崔王妃也算是不错了,什么荒唐奢侈的要求都满足她,谁知道竟然会遭此一劫!” “升米恩,斗米仇。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毫无底线的付出只能养大对方的胃口,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不停地索求,直到有一天给不动了,换来的不是体谅,反而是对方的怨恨与咒骂,甚至是变本加厉的虐待……杨俊又岂能想到,他费尽心思,用那么多奇珍异宝制成的七宝羃篱,不仅没能博得美人一笑,反而为自己招惹了一场滔天大祸,把命也给搭进去了。” “太阴暗了,这件事,”锦华叹道,“幸亏我们逃得快,不然的话,恐怕真要命丧魔窟了……咱们穿越过这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历史大佬,这个崔王妃算是阴毒排行上的第一位了!” “还有这么个排行榜呢?那第二位是何人?”高士袗好奇道。 “那还用问么,当然是害死我男神嵇康的钟会!有这两个人位居榜首,连妖魔鬼怪见了他们都得让位。” “哈哈,倒也有些道理。” “希望咱们下次穿越到的地方,不要再遇见这些魑魅魍魉,让我遇见几个正常的好人吧!”锦华哀叹一声,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4点多了。她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回卧室去睡。走到门边,她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发现已经换成了穿越之前的那套现代服饰,歪歪扭扭地罩在身上,突然间想起之前高士袗叮嘱他们换衣裳之事,不由一阵害羞道:“我,我的衣服是……” “咳,那个……”高士袗转过身,不自然道,“那时你昏迷不醒,时间紧迫,我便帮你换了……” “哦,”锦华的脸上飞起红云,“那你……” “你放心,你的内衬衣裤都穿得很整齐,我并,并不曾看见其他,更不敢有所冒犯……” “我谅你也不敢!”锦华说完,“砰”的一声关上卧室房门,躲进被窝里,蒙住涨得通红的脸。 高士袗望着紧闭的房门,轻轻舒了口气。 这天回来以后,锦华和高士袗把在隋朝见到的各种羃篱仿制了出来,放到店铺里,没几天就被抢购一空,许多顾客纷纷留言,说没想到古代的羃篱竟然如此好看,戴在头上有一种独特的时尚、国际之感。两人也借此机会,在店铺的网页上推出了好几个古代帽子的图文专栏,给大家普及传统帽子样式的知识,获得了网友的好评。 这天,锦华和高士袗两人正在家里忙碌,一个人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两人一看,来人是薛定定。 第129章 叶深失踪? “发生什么了,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锦华看着薛定定,见他一脸焦急,原本就蓬乱的头发在头顶炸着,像是刚被电击了一样。 “你,你们有没有看见小叶?”薛定定大口喘着气,问道。 “小叶?她怎么了?” “她不在家,我打电话发信息给她,好几个小时了都不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忙着店里的事,没怎么联系她,”锦华听了也有些着急,“之前不是拜托你多照顾她么,怎么会找不到人呢?你不会是忘了吧?” “我怎么会忘了呢!我不但有好好照顾她,连她们家的猫都是我在帮忙喂好不好,”薛定定一脸委屈,“这几天我觉得她比之前好多了,没有那么难过了,加上实验室里事情比较多,就没过来,谁知道从今天早上开始,怎么都联系不上她,这才过来问你。” “你别着急,”锦华拿起手机,“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好,好。” 她打了半天,电话还是没有人接:“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要不咱们打电话报警吧!” “这……她这么大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可能是出门逛街了,也可能是没听见,一会儿看到了就会回复的,咱们再等等看。” “好吧,希望是我虚惊一场……”薛定定沮丧地在沙发上坐下,心里突然想到些什么,可看了眼旁边的高士袗,又忍住了,自己起身倒了杯咖啡,默默喝着。 “你说你经常去看小叶,那她最近在忙些什么,有没有打算回宠物医院上班?”锦华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问他。 “她最近心情好了不少,经常在网上刷视频,跟人聊天,拿着手机不撒手,”薛定定有些烦恼,“我劝她多起来运动运动,别整天盯着手机看,她也不听,不知道每天跟谁聊得热火朝天。对了,除了你她还有别的闺蜜吗?” “我们俩是从高中就认识的,这么多年一起在江南打拼,一直走得很近,但是她有没有其他朋友,这事我不清楚诶。” “你这个闺蜜是怎么当的,连她有没有其他朋友都不清楚。” “闺蜜不是私有物品好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和隐私,如果朋友不想说,我是不会去窥探的。” “还有女生不喜欢八卦的?”薛定定觉得难以置信,“我看你就是见色忘友吧,天天和老高在一起,把闺蜜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边界感你懂不懂?现代人要想有和谐的人际关系,最重要就是保持彼此的界限。君子之交淡如水,天天粘在一起,蜜里调油的,早晚有一天会一拍两散。” “你这句话,甚合我意。”一旁的高士袗听了笑道。 “跟老高呆久了,你也快成古人了,”薛定定撇嘴道,“两个人简直一个鼻孔出气。对了,你们上次穿越为什么没有带牵牛星?新月那天,我实验室里的那个牵牛星震动了一会儿就停止了,之后就一直没有信号传过来,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家伙,一定又是忘记带了。” “是啊,上次穿越情况特殊,还有人在旁边搅局,完全忘记了这个。”锦华叹了口气,“不过这玩意也没啥用,我们好几次不带,也都这么过来了。” “谁说没用的,”薛定定不服气道,“你们可别小看它,早晚会派上用场的!” “好吧,我们拭目以待。” “对了,你说有人在旁边搅局,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我们也正想告诉你,穿越的秘密被周符和莫茶发现了。”锦华把上次穿越的事简单地对薛定定讲了一遍,他听了不由皱紧眉头:“不妙啊不妙,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莫茶还好说,那个周符,我是真的不放心。”说到这儿,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们曾经丢过一个牵牛星,还记不记得,我给你们的第一个牵牛星。” “当然记得,被人入室盗窃,之后就不见了。” “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你们能想到什么?” 锦华想了想,一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周符找人偷走了牵牛星?” “极有可能,”薛定定站起身,边走边分析道,“如果不是这样,他为什么偏偏会在新月那天到你家里来,又非要赖着不走,难道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吗?”说到这儿他一拍大腿,“对了,这三个牵牛星之间是互相链接的,其中一个发出震动,另外两个也会同时反应的,如果那个牵牛星真的在周符那里,他的人一定会发现的!” “真的会是周符干的?”锦华有些怀疑,她觉得周符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正想询问高士袗的意见,薛定定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一看,舒了一口气道:“是小叶,她终于回电话了!” “快问问她在哪儿!” “喂,你在哪儿,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刚才出去了一趟,没带手机,”叶深在电话那边回答道,“一回来就看见你和锦华打了很多电话来,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事,我们就是担心你,知道你回来了,就放心了。” 锦华在一旁听着两人用免提对话,上前插嘴道:“小叶你在家吗,我过去找你,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想跟你聊聊天。” “啊……锦华呀,”叶深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你也在旁边吗?” “是啊,薛大砖家找不到你,就来我这儿了,你在家等着,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找你。” “啊,不用了,我现在有点儿事,咱们改天吧,”叶深在电话那头急促地转移话题,“那个,麻烦让薛定定接一下电话。” “哦……”锦华被突如其来的拒绝弄得有点儿吃惊,“那好吧,你照顾好自己……”她说着把电话还给了薛定定。 薛定定又跟叶深说了几句,起身道:“我先走了,咱们回头再说。” 锦华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身影,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130章 刨根问底 “小叶,你干什么去了?”薛定定赶到叶深家,一进门就急匆匆地问道。 “没什么,在家里呆着有些憋闷,出去散散心。”叶深坐在不开灯的房间里,轻声答道。 “屋子里黑乎乎的,怎么不开灯啊!”薛定定上前去按开关,却被脚下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开灯一看,是叶深的猫咪安妮。 薛定定往后缩了缩,看了眼安妮道:“小家伙,虽然咱们俩已经混熟了,但你也不能这么吓我啊!”安妮“喵”了一声,上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然后带着他往自己的食盆走去。 “知道了知道了,给你带了猫条条吃。”薛定定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拿出猫条,准备往安妮的食盆里放,却发现里面的食物还很满,但是却和安妮平时一直吃的猫粮不一样,不由问道:“你给它换猫粮了?不是说猫咪不要经常换猫粮,对它的肠胃不好么?” “啊……”叶深从一直盯着的手机上抬起头来,看向他,“哦,没买到原来的猫粮,就给它换了一种,它挺喜欢吃的。” “什么牌子的啊?”薛定定蹲下来,把猫条放到食盆旁边的零食碗里,安妮立刻跑上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什么牌子……不记得了。”叶深随口答了一句,继续在手机上打着字。 “你在跟谁聊天啊,不停手地打字,是锦华吗?” “一个朋友,你不认识。” “刚才锦华说来看你,你怎么不让她来啊,她挺担心你的。” “是么……”叶深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道,“我今天有点儿累了,下次再和她约时间吧。” “和闺蜜见面还需要挑时间?” “我今天就是不想嘛……”叶深说着,转脸看向他,“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是锦华对你说什么了么?” “没有啊,她不是都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么。”薛定定觉得她语气有些不对,“怎么,你们两个最近吵架了?”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怎么会吵架。”叶深说到这儿,第一次正式地放下手机,认真地看着薛定定,“我还没仔细问你,你和锦华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两个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必然的交集吧。”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薛定定边说边躲避着安妮,“好了好了,猫条条一天只能吃一根,你不要再缠着我啦!”他虽然和安妮已经比较熟悉,但是打心眼里还是很怕猫,不敢和安妮有过多亲密接触。相反的,安妮却十分喜欢这个总是给自己带好吃的零食的人,总是围在他身边,试图跳到他身上亲热。 “就是想起来了,问一问,”叶深歪着头看向薛定定,微微一笑,“而且,我也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情啊,增进了解,不好么?” “呃……”薛定定的脸微微一红,叶深突然对他这么好奇,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伸手挠了挠头道,“我的事情都挺无聊的,每天就是在研究所里,和一堆仪器打交道,没什么好说的。研究所里的女人屈指可数,如果不是因为锦华,我也不会认识你。” “所以说,你是怎么认识锦华的,因为工作吗?”叶深对他招了招手,“到这边沙发上坐着,你在那边安妮会一直缠着你喂它。” “好,好。”薛定定在沙发上坐下,取下背包,放在一旁。 “我去给你倒杯咖啡。”叶深说着去给他倒了杯咖啡,随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坐得这么近。 薛定定喝了口咖啡,里面奶和糖的比例,是他最喜欢的口味。他刚想问,叶深笑着说道:“你以前调咖啡的时候,我在旁边留意过,是不是这个味道?” “嗯,没想到你这么细心……”薛定定心头泛起一丝甜甜的暖意。他从小生长在一个科学家庭,父母都是物理学家,常年在研究所里工作,对他的养育除了基本的生活照顾之外,很少有情感交流,导致他快30岁了,还从来没有和女生近距离接触过,更别说是谈情说爱。朋友有几个,都是物理学领域的,孟锦华和高士袗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另类存在,而叶深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算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他这个“火星人”的脑袋里,都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这没有什么吧,作为一个宠物医生,我早就养成了细心观察的习惯,别说你的一杯咖啡,就连小动物的很多行为举止,我也能体会到它们背后的情绪。” “你这个就叫做,什么来着……”薛定定边说边在手机上搜索着,“对了,‘高敏感人格’。据说这种人格很能体察到别人的情绪和感受,非常善解人意,但是也有个弊病,就是太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所干扰,同情心很强,总是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和压力,你是不是这样的?” “好像有一点儿吧,”叶深温柔地笑了笑,“别说我了,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是怎么和锦华认识的?” 薛定定看着温柔甜美的她,很想把穿越的事情一股脑地都告诉她,与她分享其中所有的秘密,话几乎就要到嘴边,心里却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响起来,告诉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或许这就是从小在科研家庭长大的人最强烈的特性吧,严守科学领域与实验室里的秘密,是一个科研者必须具备的素质。他连喝了两口咖啡,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自然地说道:“嗨,要不是老高,我也不会认识锦华的。” “你是说高帅哥?” “是啊,那个……”薛定定又喝了两口咖啡,开始胡编道,“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实验室里得到几件古代的服饰,需要鉴定一下上面物质的成分和年代,有件服饰是老高他们家祖传的,他来实验室找我,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 “哦,原来是这样,”叶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薛定定刚刚暗舒了一口气,她又问道,“高帅哥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有古代的衣服?” “他,他们家……”薛定定一时有些编不下去,只好反问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第131章 挑拨离间 “作为锦华的闺蜜,了解一下她男朋友的家世背景,应该是非常必要的吧。”叶深看了眼一旁的安妮,它正吃着食盆里的猫粮,吃了两口就停了下来,仿佛里面的食物并不怎么合胃口。她转开眼神,继续说道:“再说,阿姨也曾经叮嘱过我,让我多留意锦华的交往对象,别像我那样傻傻地被人骗……” “你那是太单纯善良,对人毫不设防,所以才会被坏人利用的。” “是啊,与其和人打交道,我更喜欢和猫猫狗狗们在一起,小动物们至少不会害人,”叶深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道,“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想多了解一下锦华的交往对象,希望她不要像我一样受伤害,这种心情你可以理解么?” “理解,我当然能理解,”薛定定说着拍了拍胸脯,“不过我可以打包票,老高是个好男人,绝对靠得住,这点你就放心吧!”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叶深反问了一句。 “这个……你说的也有道理,哈哈,”薛定定挠了挠头,“不过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只要人品不差,即使以后走不到一起,也不会有多大危险的吧。” “恋爱经验不多,理论倒是不少,”叶深笑了笑,“你怎么就那么笃定高帅哥的人品不错,你们两个交情很深么?” “呃……这个么,”薛定定被她前后堵的追问方式搞得有点晕,觉得再待下去不知道一会儿她还会问些什么,便伸手去拿旁边放着的背包,看了眼手机,想找个借口离开。 谁知叶深却凑了上来,向他的包里瞄去:“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科学家的背包里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哪,哪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薛定定下意识地把背包往怀里紧了紧,“都是些实验用的工具和仪器,你不会感兴趣的。” “给我看看嘛,这么小气干嘛?”叶深一边说一边玩笑地去夺他的背包,薛定定心想包里的东西她也看不明白,不妨就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于是就松开了手。 “这才对嘛……”叶深拿过背包,翻看着里面的东西,一边看一边询问那些工具的用处,薛定定只好耐心地为她解答。最后,叶深从里面翻出了那枚牵牛星,好奇举在薛定定面前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长得像个甲壳虫一样,太有意思了!” “这个……”薛定定想伸手夺回来,但又觉得这样做有些突兀,更会激起叶深的好奇心,只好装作一副轻松的表情,虽然这对于一向情商感人,不善伪装的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 “这是一个玩具手办吗?”叶深好奇地摆弄着牵牛星,“没想到你这么大的人,竟然喜欢玩这种东西。” “啊对,这就是一个手办。”薛定定赶紧应和道,“没什么特别的,我比较喜欢甲壳虫,随便买来玩玩。” “这个虫子后背还有按钮诶,”叶深伸手就要向牵牛星的开关按下去,薛定定再也忍不住,一把夺了过来:“别乱碰!” 叶深有些不悦道:“不就是一个手办吗,这么大惊小怪,我还能把它玩坏么?” “没有没有,”薛定定迅速把牵牛星塞回背包,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我同事给我发信息,跟我说研究所里有些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你自己在家好好的啊,”他边说边站起身,“有事给我打电话!”他说完也不等叶深反应,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安妮见他出去,“喵喵”叫了两声,就要往外面追。 “安妮,回来!”叶深对着安妮大喊了一声,上前一把将它抱起来,“追什么追?” “喵,喵!”安妮不安地在她怀里扭动着身体,好像对她突如其来的怒气感到不适应。 “那么黏他干什么,他又不是你的主人!”叶深拍打了两下它的脑袋,安妮使劲扭动着身体,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钻进房间的角落里,缩了起来。 叶深有些生气地坐回沙发:“什么特别的东西,碰都不让人碰,说话吞吞吐吐的,问什么都不好好回答,一定有问题……” 她正嘟囔着,手机突然来了一条信息,她拿起来一看,来人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她回复道:“没问出什么,他好像有意防着我,什么都含糊其辞的。” “看来我之前的推测没有错,他们确实有问题。” “对了,我今天在薛的包里发现了一个甲壳虫样子的东西。” “甲壳虫?你看清楚了吗?” “没错,就是甲壳虫。他说是一个普通的玩具手办,但是我还没碰几下,就被他夺回去了,之后就借口有事离开了,行为非常奇怪。” “那个甲壳虫,估计就是他们进行非法活动的工具。” “不会吧,那个东西虽然奇怪,但看起来很普通的样子,真的能用它来进来盗墓活动吗?” “这就是他们的聪明之处了,最危险的东西往往会伪装成普通的样子。”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找机会接近姓薛的,最好可以把那个甲壳虫给弄到手,这样咱们就有足够的证据去报警了。” “我今天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了,可他还是有意防着我,还能怎么办呢?” “可不可以想办法进入他的实验室,看看那里是否有线索。” “实验室……” “对,如果他们在研究如何盗墓的话,实验室里肯定有相关的东西出现。” “我想想办法。” “好的,以你的聪明一定可以办到的。” “那在这之前我们需不需要告诉锦华一声,让她提防着高和薛?她每天被这两个人包围着,我实在是有点儿担心,害怕她有危险。” “这个没有必要,他们需要利用锦华的身份为自己打掩护,所以不会对她动手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甲壳虫,以及他们密谋盗墓的罪证,这样才能尽快把锦华救出来。否则咱们空口无凭,锦华是不会相信的。” “嗯,好的,我会想办法去薛的实验室看看。” “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暗中保护你。” “好,回头联系。” 叶深发完信息,思索了片刻,之后又看了一遍两人的聊天记录,手机上显示她聊天对象的名字——吴谦益。 第132章 一切都怪怪的 自从那天和叶深通完电话后,孟锦华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她和叶深从高中时就是好友,感情一直延续到现在,两人之间几乎无话不谈。可是那天在电话中,她分明听出了叶深对她的回避和疏离,好像对她有所隐瞒,在她们俩这么多年的相处中,这种情况几乎从未出现过。 或许是她的心情还没有调整好吧,锦华这样安慰自己,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再好好谈谈吧,毕竟现在店铺里的事情多得忙不过来。 “奇怪,人都到哪去了……”这天锦华忙了一上午,准备喊大家一起去吃饭,却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高士袗和莫茶都不在,不由纳闷起来。 今天一大早,周符就来到锦华家,他本想给高士袗打个电话,却正好看见高士袗从楼上下来,于是火急火燎地迎上前去:“小高,出事了,坏了坏了!” “出什么事了,周先生?”高士袗见周符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诧异道。 “丢、丢了……”周符一边喘气一边道。 “什么丢了?” “衣服丢了!”周符弯着腰扶着大腿,大口喘着气道。 “衣服?”高士袗停住脚,“什么衣服?” “就,就是你的那套衣服啊,你从明朝来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 “什么?”高士袗眉头一紧,那身衣服可是他在大明的官服,是他在这个时空和大明唯一的联系了,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他不由着急道:“好好的,怎么会弄丢呢?那套衣裳你不是视若珍宝,一直拖延着不想归还于我么?我以为你一定会把它好好收藏起来,不会轻易损坏,所以一直没有前去讨要,难道周先生并没有如此做么?” “我,我……哎!”周符听了他这番话,又羞又愧,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今天也豁出去这张老脸了,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小高你说的没错,我是非常非常喜欢那套衣裳,恨不得……恨不得据为己有,所以就把它用专业的文物处理技术给收藏了起来,锁在我家的保险柜里,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竟然不翼而飞了!” “家中的保险柜?”高士袗从没见过保险柜是什么样子。 “哦,我忘了你没见过,”周符边说边掏出手机,找出家里保险柜的照片给他看,“喏,就是这个样子,类似于你们古代装银子的钱柜,不过要用电子密码才能打开。” “既然是用密码锁住,又怎么会被盗呢?以周先生的严谨,想必不会把密码泄露与他人吧……”高士袗冷哼道,言语中透漏着讥讽。 “哎,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应该,应该,”周符叹道,“无论如何,都是我大意了!” “东西既已丢失,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周先生是否已经通知了警察?” “警察?我哪儿敢啊!那套衣服是你从明朝穿越时带来的,连沈先生都不知道这件事,如果被警察知道了,可就解释不清楚了,说不定还会被当成遗失文物立案,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我就是再糊涂,也不能把小高你给坑了啊!” “没想到你还能为我着想,着实不易。”高士袗对他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跟我详细说说。” “走,我带你去我家,咱们到案发现场细说!” “好。”高士袗一心记挂着衣裳,也没给锦华打招呼,就和周符匆匆而去。 而店铺里的另一个人,莫茶也在进行着他的“秘密行动”。自从那天周符“交代”了情况之后,莫茶就自发自觉地开始了对杨思齐的全面“反侦察活动”。他知道锦华要兼顾的事情太多,也就没有跟她细说,想等到查出眉目之后再向她汇报。 今天又是到服装厂去对接物料和生产清单的日子,莫茶一大早就带好望远镜和录音笔,出门而去。他并没有告诉杨思齐自己到达的时间,就是想搞个突然袭击。 刚到服装厂,莫茶就远远看见杨思齐从一辆豪车上下来,和开车的男人在说些什么。他赶紧掏出望远镜,向车内的人看去。待看清楚之后,不由一惊,那人竟然就是他的老相识,朱少兰身边的“得力助手”墨镜男。 杨思齐竟然和墨镜男私下接触,看来这里面的事情深了……莫茶一边想,一边摸出手机,偷偷把两人见面的情景拍了下来…… 另一边,薛定定也遇到了麻烦。那天和叶深之后没多久,他就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说有人反映他最近工作态度不认真,经常擅离职守,kpi绩效有所下降。为了以示警戒,领导给他临时安排了个加急任务,让他务必在月底前完成,以考验他的专业水平,否则三年内不予升职加薪。 “这到底是谁在背后给我打的小报告,真是过分!”薛定定一边嘟囔,一边从领导办公室里出来。刚走到实验室门口,手机响了起来,是叶深的电话。 “喂,小叶啊,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正上班呢……” “上班怎么了,你们研究所也不能不让人休息吧。” “哎!有件事我正想跟你说呢。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有人在领导那里反映我最近经常在工作时间外出,领导罚我加班呢,所以最近不能经常到你那儿去了。” “谁这么无聊啊,真是的……”叶深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办啊,是不是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 “我这几天多加加班,尽快往前赶吧……你如果有什么急事,记得打电话给锦华,你们俩住得那么近,她就是再忙也会抽空赶过去的。”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怕见不到你,我自己一个人怪闷的……”叶深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温柔和羞涩。 薛定定听了心头一暖,不假思索道:“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到实验室里来找我,我抽空陪你。”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喽!”叶深高兴地道。 第133章 山雨欲来 “喂妈,有什么事呀?”锦华一边整理着新到的服装,一边接起电话,一连几天高士袗和莫茶都在外面忙活,基本见不到人,店里的所有事情都由压在了锦华一个人身上,忙得她焦头烂额。 “锦华呀,最近忙什么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来电话?”锦华的妈妈薛琴在电话那头问道。 “最近店里比较忙,人手不够,我一直没腾出时间来。”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不是有小高在吗,让他多帮你分担点儿,别太累着了!” “小高……”锦华叹了口气,她已经好几天没跟高士袗说上一句整话了,每天他都早出晚归的,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 “喂,怎么不说话了?小高在你旁边吗,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几句。” “他,他今天有事外出,没在。” “你们俩最近怎么样,没有吵架吧?” “没有,他对我好着呢,怎么会吵架。” “那就好,我跟你爸经常逛你的网店,看见他的照片和视频下面的评论很多,好像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不是我爱胡思乱想,你也该注意一点儿,多留个心眼,别回头又像上次那样被人骗了都……” “妈你说什么呢,他和吴谦益是一样的人么?”锦华听了心里十分不舒服,“我店里挺忙的,回头再跟你聊吧。” 她正想挂电话,薛琴赶紧说道:“哎,你这孩子,别急着挂电话,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我跟你爸过几天打算到江南一趟,过来看看你,顺便也见一见小高,我们俩还没见过他呢……” “啊?”锦华听了不由一慌,“你们来干什么,我这儿挺好的,不用你们操心。” “你就别管了,我们过几天就到,到时候可一定让小高在场啊,这次我跟你爸一定得帮你把把关,行了,我不多说了,你忙吧。” “妈,你们别……”锦华还没说完,薛琴就挂断了电话。锦华放下手机,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看清楚了吗?”高士袗和莫茶在服装厂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交谈着。 “看清楚了,”莫茶边说边掏出手机,“我还拍了照片,你看。” 高士袗接过手机看了看,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没想到朱少兰他们如此处心积虑,一直都没有放弃对我们的渗透和控制,不光是杨思齐,恐怕连周符也被他们买通了。” “看来我之前的猜测一点儿也没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茶惆怅地喝了口咖啡,“周符那边,你有什么发现?” “他家中的保险柜被撬了,我从明朝穿越来时穿的衣服不翼而飞。”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口咬定是遭了贼,可是却坚决不报警,美其名曰是替我们保密,但据我推断,我的衣服恐怕已经到了朱少兰那伙人手里。” “你的意思是朱少兰他们偷走了?” “也许是被盗,也许是周符受到他们的胁迫,不得不把衣服交出来,好让他们满意。” “你说周符会不会已经把穿越的秘密报告给他们了。” “不好说,”高士袗若有所思道,“虽然朱少兰他们手段多端,盯得也很紧,但是以周符的油滑,也并非他们可以随意拿捏之人,他心里有自己的算盘。他对古代服饰很狂热,还想跟着我再次穿越,所以暂时会帮咱们保守秘密的。”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莫茶发愁道,“一想起身边有这么多人监视着我们,心里就觉得特别不舒服,以后还要和杨思齐继续在一起工作,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将计就计,”高士袗略加思索道,“咱们既已知道了杨思齐的身份,就可以利用这一点,给她传递不实的消息,用来迷惑敌人。” “高大哥你真厉害,不愧是古人,懂得三十六计!”莫茶崇拜道。 “古人不是宫斗和计谋的代名词,哎……”高士袗扶额,“现在杨思齐身份已明,可以防范,我担心的是朱少兰的背后另有其人,另有阴谋,令我们防不胜防。所以,我们非但不能和杨思齐敌对,还要多和她亲近,最好能从她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 “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莫茶话音刚落,手机传来一条信息,他越看越气,“太过分了,咱们店里的服装创意,被人给抄袭了!”他说着把手机递给高士袗,“你看,这是咱们的一个老顾客发给我的信息,咱们店铺里的帽子、马面裙,还有几样服饰,被别的商家给用到他们的新款时装上了,明明是咱们古代服饰的形制,却说是他们自己的原创,简直是岂有此理!” 高士袗接过手机一看,神情也变得愤慨起来:“这是哪家服装厂的产品?” “我查查,”莫茶搜索了一会儿,冷哼一声道,“还能有谁,咱们的老对手呗!” “朱少兰?” “她背后的大靠山,洪宙国际服装公司。” “看来我猜的不错,朱少兰他们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那个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董事长王宙宇,才是咱们真正的对手。” “我想不明白,世界上的服装品牌那么多,光是国内的服装巨头就有好几家,咱们不过是一家刚刚起步的华服网店,何德何能成为国际服装公司的眼中钉?” “咱们的网店虽小,可是背后所蕴含的文化却是博大精深的。” “我明白了,你说的就是‘文化软实力’吧,这确实是咱们店铺的灵魂。” “如果仅是如此还好,我只怕王宙宇所看重的还有其他……” “还有什么?”莫茶正想追问,高士袗的手机响了,锦华发信息让他赶紧回去。 “我得先回店里了,杨思齐这边你好好应对。”高士袗起身走出咖啡厅,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来叮嘱莫茶道,“最近店里很忙,这些事情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告诉锦华,免得她担心。” “知道了,”莫茶笑道,“高大哥你可真体贴,锦华姐真幸福。” 高士袗笑了笑,走出咖啡厅,手机上突然接到一条信息,是薛定定发来的。 第134章 实验室爆炸了 “老高,快过来,实验室出事了!” 高士袗看到薛定定发来的短信,立刻拨打他的电话,连拨3个总算是接通了:“喂,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过了一会儿才是薛定定沙哑的声音:“实、实验室爆炸了……” “什么?!”高士袗一惊,“你现在怎么样,人没事吧?” “我……”薛定定又疯狂咳嗽了一阵,“我还好,可是小叶受伤了,正在等救护车来。” “她伤得重吗?火扑灭了吗?” “她手臂被炸伤了,我已经帮她简单包扎了一下,消防的人已经来了,正在灭火。” “人没有大碍就好,好好的,怎么会爆炸呢?” “唉,是我疏忽大意了!那个……救护车来了,我先送小叶去医院,你到实验室帮我盯一下,我安顿好她就过来。” “好,我即刻过去!” 到了实验室,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消防员和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正在抢救里面的设备。高士袗想要上前帮忙,却因为一身明朝服饰的打扮,被保安拦在了警戒线外面。就在他焦急地往里面张望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两个消防员从实验室里架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那人浑身被烟熏的黑漆漆地,像是受了伤,被等在外面的医护人员迅速地抬上了救护车,往医院而去。他想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可惜却被挡住了。 正张望着,薛定定从医院赶了回来,和保安解释了几句,带着高士袗进了研究所。两人又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把能抢救出来的东西都安置好了,这才抽出空闲来说话。 “小叶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她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手臂上的烧伤要好好养一阵子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是我大意了……”薛定定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自从上次薛定定被领导安排了加班以后,索性就在研究所里住了下来,打算早点完成工作。一连加班了一周,终于快要完工的时候,叶深打电话来,说很多天都没见到他,有点想他,打算到实验室里来看看他。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谁知道来的不仅仅只有叶深,还有她的猫咪安妮。 “安妮到了实验室里,对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爬高上低,到处乱窜,根本就拦不住……”薛定定叹气道。 “小叶怎么会把安妮带到实验室,我觉得她一向是个挺有分寸的姑娘,这次怎么会如此离谱?” “你现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儿奇怪……不过可能是因为她最近状态不太好,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安妮会出事,就把它也给带过来了……” “所以说,实验室变成这个样子,就是拜它所赐?” “哎!”薛定定懊悔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都是我一时疏忽,没有看好它,让它打翻了易燃易爆物品,否则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高士袗虽然听他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他沉吟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被消防员从实验室里救出的那个男人,于是问道:“今天在实验室里有几个人?” “就只有我和小叶两个人,还有安妮。” “没有其他的工作人员?” “没有,我们研究所里的实验室都是分门别类的,有严格的区分,不允许混用。这个实验室最近一直由我一个人专用,除了我不会有别的工作人员进来的。” “那今天有没有人经过,进来找你说话或者借用东西?” “没有。”薛定定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可以确定,实验室里只有我和小叶两个人,没有其他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刚才你去医院的时候,我在警戒线外面看见消防员从实验室里救出了一个男人,我原以为是你们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竟然不是……” “男人?什么男人?”薛定定一头雾水,“你看清楚他的长相了吗?” 高士袗摇摇头:“没有,他浑身被烟火熏得黑漆漆的,离得又远,根本看不清楚。” “后来呢,那个男人去哪儿了?” “想必是受了伤,被医生带走了。所以我才会问你,是否有人去过实验室。” “奇怪,难道今天还有其他人来过实验室?”薛定定回想了半天,毫无头绪,想打电话问问叶深,突然想起自己的背包一直放在实验室里,赶忙叫高士袗和他一起去找。 找了半天,两人终于在消防员抢救出的物品中翻出了背包。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东西都在,唯独丢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物品——牵牛星。 “完蛋,牵牛星1号丢了!”薛定定此刻懊恼得简直无以复加。 “看来这次爆炸,是有人故意为之。”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是安妮打翻了易燃易爆品,才引发了爆炸的,它只是一只猫,难道它是故意这么做的?根本说不通嘛!” “猫自然不会故意引发爆炸,但是把它带到实验室里的人却可以。”高士袗若有所思道。 薛定定一听这话,立刻急了,起身对他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猫是小叶带来的,难道她会故意这么做吗?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爱安妮,把它当成自己的毛孩子一样看待,又怎么会拿它的生命去冒险呢?她的手臂就是为了救安妮才被炸伤的!” “你别激动,我的话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高士袗赶紧解释,“我也相信小叶是个善良的姑娘,更不认为是她故意引发了这次爆炸,但是联系到刚才那个受伤的男人,还有牵牛星被盗之事,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相信小叶绝不会存心做出这样的事。” 高士袗又思忖了片刻,问道:“小叶最近除了你之外,有没有见过其他什么人?” 薛定定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一件事,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什么?” “前段时间有个人去找过小叶,我一直想着要不要告诉你。” “是谁?” “哎,就是锦华的那个缺了德的前男友吴谦益!” 第135章 天罗地网 “吴谦益,他找小叶做什么?”高士袗心头一紧,“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我想想……”薛定定平复了一下混乱的情绪,“想起来了,就是在你们上次穿越之前,他拿着一沓子钱到家里来找过小叶。” “钱?”高士袗听了更觉不祥,“什么钱?” “哎!这事儿想起来就让人不痛快!”薛定定叹了口气,把吴谦益拿着钱来找叶深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之后一脸愧疚地道,“其实这件事我早想告诉你,只是看到你和锦华都那么忙,怕打扰你们工作,又怕……怕影响你们俩之间的关系,就一直没说……” “劳你费心了,我和锦华之间的感情,没那么容易被撼动。” “我这不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薛定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再说,后来那个吴谦益也没再上门骚扰,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也就把这事儿淡忘了,刚才你这么一问,我也觉得小叶最近的状态有点儿不对劲……” “哪里不对?”高士袗正要细问,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被几个消防员簇拥着向他们走过来。薛定定一看,立刻一脸沮丧地道:“完蛋,我们所长来了!我得去交代情况了,你先回去吧,免得他们缠着你问东问西,再把你卷进这件事来,我回头跟你联系!” “也好,你多保重。” 薛定定点点头,快步迎上前去。 高士袗回到小区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一路上他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周符锁在保险箱里的衣服不翼而飞,杨思齐和朱少兰的人暗通款曲,店铺的服装创意被人抄袭,实验室爆炸,吴谦益骚扰叶深……这些接踵而至的麻烦事,看似彼此独立,但却好像一张织得密密麻麻的铺天大网向他们的头顶倾轧过来,要把他们牢牢困在其中。 想到这里高士袗停住脚步,站在小区的草坪上,看向头顶的天空。天上弥漫着灰色的云雾,把正午的阳光遮挡在厚厚的云层之下,令他感到有些压抑,却又找不到出口。就在他盯着云雾发呆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高大哥,你在看什么?” 他回过神来一看,身边站着的竟然是杨思齐。 杨思齐见他看向自己,娇媚脸微微一红,露出超出礼仪之外的甜甜的微笑。整形刀雕刻之下的精致脸庞,每一个细节几乎都完美无缺,像是一幅名家手中的工笔画。 这样一张脸,即便是高士袗也会觉得赏心悦目,何况她今天似乎还精心打扮过,穿了一套民族风格浓郁的服装,和她之前那一身干练的职业装风格迥异,令人觉得眼前一亮。 高士袗愣了片刻,杨思齐歪头看着他,又一次露出微笑:“我问你看什么呢?” “我……看云。”他生硬地回答一句,虽然是实情,但说出口之后总觉得味道怪怪的。 杨思齐捂着嘴一笑:“看云,真有意思。” 高士袗不知道怎么回答,杨思齐接着说道:“你怎么自己在这儿,锦华姐呢,她没有和你一起?” “她在店里忙,”高士袗不想和她继续寒暄,虽然他很想在杨思齐这里探听一些消息,但直觉还是告诉自己要和这个女人保持距离,“杨小姐造访,有什么事情么?” “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客气,”杨思齐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刘海,“以后你就叫我思齐吧。” “咱们相识很久了么?”高士袗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难道不久么?”杨思齐好奇地看着他,“高大哥觉得多久才算久呢?” 在高士袗的心里,几个月并不算久,在他的生命中只有鹊娘和织造局里的家人们才算是相识已久,就连锦华对他来说也只能算是刚刚认识。 “几年或者更长时间吧……” “你这么说真有意思,只有古代人才会这么想吧,现代人谁会这么觉得呢?”杨思齐说着咯咯笑起来。 高士袗又是一愣,觉得她话里有话,准备找个借口离开,杨思齐却抬头看向天空的云雾,突然没来由地说道:“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首诗写的就好像是高大哥你的心境吧,你有没有读过?” “我没有读过,”高士袗不想再跟她耗下去,“店里的事很多,锦华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先回去了。你有工作上的事情的话,直接联系莫茶就好。”说完转身就走。 杨思齐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继续抬头看向天上越积越厚的云层。天边突然掠过一道闪电,雷声也紧随而来,快下雨了。 高士袗快步走回家中,发现客厅里没有人,便大声道:“我回来了,锦华!” 等他换好了拖鞋,锦华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终于记得回家换鞋了,真不容易。” 高士袗听她语气冷冷的,有些不对劲:“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忙了一天,累了,休息一会儿不行么?”锦华在沙发上坐下来,“不像是某两个人,天天不着家,我都快忘了这个店里还有其他人了……” 这下高士袗确定她是生气了:“这几天你确实辛苦了,晚上我做几道好菜,好好犒劳一下孟老板,怎么样?” “孟老板……我不过是个光杆司令!”锦华叹了口气,“你们俩最近忙什么呢,人也见不到。” “也没忙什么……周符那边得到了一套新出土的明代服饰,叫我过去帮他鉴定一下,本以为很快就好,没想到还挺复杂,耽搁了好几天。莫茶应该一直在服装厂那边,他没和你联系么?” “联系了,人家说服装厂那边事情多,这几天就不来店里了,让我有事电联,”锦华不满道,“这家伙越来越没规矩,真不知道谁是店长了!” “是啊,他怎么能这样,回头我说他。” “你们俩一对儿哥俩好,都不靠谱!” “是是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唯孟老板马首是瞻,好不好?对了,你急急忙忙地叫我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事?” 锦华看着他,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身子,问道:“你刚才和杨思齐在草坪上做什么?” “刚,刚才……”高士袗看向卧室的窗户,明白了。站在那里可以看见小区中央的草坪。“没说什么,她来找莫茶谈工作上的事,我跟她偶遇,随便聊了几句。” “偶遇?”锦华哼了一声,“原来两个人一起肩并肩地望着天空,叫做偶遇……” “确实是偶遇,”高士袗连忙解释,“我们……我们只是谈论了一下天气,觉得快下雨了。” “谈论天气,不错,很好的搭讪方式。” “你别乱想好不好,我跟她就是偶遇。” “好,就像你说的,你们是偶遇,可是我记得莫茶在服装厂那边,她为什么又来这里找他?两个人没商量好么?” “他们俩的事,我哪儿知道,”高士袗怕越描越黑,赶紧转移话题,“别管他们了,你还没说叫我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锦华正要开口,门外响起一阵响亮的敲门声,之后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警察!” 第136章 警察找上门 “警察?”孟锦华一脸懵逼地看向高士袗,心想好好的怎么把警察给招来了。 高士袗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怪事,心里早已有了数,沉稳地对她道:“别乱说话,我来应对。”说着上前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两个警察,看见高士袗的时候愣了一瞬,随后其中的一个人问道:“这里是孟锦华家吗?” “是,”锦华走上前,“我是孟锦华。” “那这位呢?”警察上下打量着“奇装异服”的高士袗,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他是什么人?” “他……”锦华突然想起高士袗的身份证是假的,如果警察要查看会非常麻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高士袗连忙上前答道:“警察先生,我是孟老板请来的试衣模特。” “模特……”警察又看了看他的穿着打扮,皱眉道,“怪不得穿成这样……你到旁边站着,不要出这个门,没问你不要说话。” “好的。”高士袗只好按他的指示,在门口站好,心想这下他是彻底插不上嘴了,下面的事就只有靠锦华了,不知道她能否应付得来。 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另一个警察把两个东西举在锦华面前:“这是我们的警察证和搜查令,请你配合我们搜查。” “搜查?为什么要搜查我家?”锦华疑惑道,“我犯了什么法?” “有人举报你涉嫌倒卖文物,为了核实情况,我们要搜查一下你的住所,看看有没有违禁物品。”警察边说边打量着屋子,“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居住吗?” “倒卖文物?!”锦华听了震惊不已,“等等,这是谁举报的?会不会是搞错了,我们怎么可能倒卖文物呢?” “你是孟锦华对吧?”警察把搜查令递给她,“看看上面的姓名和身份证号是不是你的?” 锦华接过搜查令,快速地读着内容,果然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奶奶的,这是哪个王八蛋陷害我,简直是岂有此理!”她咒骂着,攥紧搜查令,恨不得一把撕碎,被警察大声喝止:“你干什么,住手!”说着把皱巴巴的搜查令从她手里夺了回来。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听我解释!” “你不用多说了,是不是误会,搜查了以后就知道了!”两个警察不再理会她,径自在屋子里里外外搜查起来。 锦华想上前阻拦,却被高士袗暗中拉住,对她摇了摇头,小声道:“清者自清,咱们没有做过的事,不怕他查。” “话是这么说,可是平白无故受人诬陷,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好,我忍,我冷静。”锦华咬着牙,看着两个警察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翻找着,把他们精心裁制的服装扯了一地,不由心痛地闭上眼睛,默默忍耐。 短短二十分钟,在她这里却好像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心中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寒冷。 再次睁开眼时,两个警察已经停止了搜查,站在她的面前。 锦华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的裁决。 警察一脸严肃地盯着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她的表情,说道:“没有查到文物和违禁品,不过你的嫌疑并没有完全解除,请保持手机24小时畅通,如果有新的线索,我们会随时传唤你到警局接受问询。” 锦华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听清楚了吗?” 锦华这才回过神,沙哑着答道:“……清楚了。” “那就好,”两个警察说着向门边走去,“东西你们自己收拾一下,记住手机保持畅通,随时等候问询。” “好,我们记住了。”高士袗边答应着,边把警察送到了门口,“慢走不送。” 两个警察走到门口,回身又看了高士袗几眼,这才转身离去。 “锦华,他们走了。”高士袗来到锦华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没事了。” “为什么在这个世上,想要做点儿实事这么难……”锦华转身看向他,幽幽地道,“自始至终,我只不过想做一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完成心中的梦想。这一路上,我虽然犯过这样那样的错误,但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想过要主动地去伤害谁,侵犯谁,欺骗谁,践踏谁,我只是不断地要求自己往前走,尽自己的努力去做得更好,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要来伤害我,欺骗我,阻挠我,破坏我,甚至千方百计地想要置我于死地,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越说越激动,索性把压抑在心头的愤懑全部吐了出来。 高士袗听着她这番控诉,心中也和她一样痛苦难过,回想他的前半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是在从前,他或许也会像锦华一样愤愤不平,但穿越到现代社会的这段时间,他所看到听到的一切,还有穿越时所面对的一次次境遇让他明白了许多道理…… “喂,我问你话呢!”锦华憋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说了出来,却见他一直呆呆的不说话,不由急道,“人家跟你说了这么多心里话,你怎么不回应啊!” “或许,”高士袗看向她,坏笑道,“是你上辈子欠了他们吧。” “你正经一点儿好不好!”锦华气得跺脚,“算了,懒得跟你说,我收拾衣服去!” “别急,”高士袗一把拉过她的手,温柔道,“你看看你,脾气能不能不要这么急躁,连个玩笑都开不得。” “我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们,我知道这辈子你肯定欠了我,”锦华望着他道,“不然老天爷不会派你来到我身边,让你帮我做衣服。” “所以说你还是得到老天眷顾的,或许经历这一切就是为了磨炼你的意志,增长你的智慧吧。” “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捣的鬼?” “或许只是一场误会吧……”高士袗想了想,开口道,“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第137章 自助者,天助之 “什么事?”孟锦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她不想再听到令自己害怕的消息,“如果是坏消息的话,我现在不想听……” “怎么,害怕了?”高士袗向她走近了一步,“这么点儿挫折和变故都经受不住么,孟老板?” “不,我不是经受不住,只是不想在一天之内听到两个坏消息……”锦华躲闪着他的目光,转过身道,“我去收拾衣服。”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打压你,诋毁你,欺辱你吗?”高士袗话锋一转道,“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锦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好,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当真想听?” “是的,我想听。”锦华抱着手臂道,“你说说看吧,我死也得死个明白。” “因为他们知道你是个可塑之才,但现在却羽翼未丰,且阅历不够,智计不足,他们如若不在这个时候打压你,榨取你,摧毁你,那么等你变强大了之后,还有机会下手么?” 锦华听得有些迷惑:“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 “就是说,他们看出了你身上的才华和潜力,但你现在还是一只雏鸡,翅膀还没长硬,如果这个时候不动手,那么等你变成凤凰,翱翔于九天之上时,这些宵小之辈,还够得着你么?” “凤凰,”锦华自嘲地笑了笑,“我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凤凰,只不过是个妄想能够成为白天鹅的丑小鸭罢了,再怎么扑棱翅膀,也飞不上天。” “丑小鸭?”高士袗摇头道,“恕我直言,你还有个弊病,就是喜欢妄自菲薄,自我贬低,这也是你觉得别人总是打压、践踏你的一个缘由,岂不闻‘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的道理吗?” “这句我就更听不懂了,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拽文,好好说话行么?” “咳咳,”高士袗清了清嗓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个人必定是先有了自己侮辱自己的念头和行为,那么别人才能够侮辱到你。生而为人,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懂得自尊自爱,那么很容易做出自取其辱的事情,即便没有,长此以往也必定会被人看出你内心的弱点,从而以此作为突破口来打压,欺辱,霸凌你,想要摧毁你的意志,动摇你的决心,懂么?” “我好像有点儿懂了……”锦华若有所思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前我也一直很困惑,为什么有的人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无论别人怎么打压他,他都可以泰然处之,很快恢复自信,而我就会很不淡定,要么就觉得很气愤,要么就觉得自己很差,非常沮丧难过,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只要我们不断地磨炼自己的意志,增长自己的智慧和才干,不断地发展壮大,那么日久年深,等你再回过头来看时,便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你说得真好,”锦华听他这一席话,顿觉心意开解,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之感,“你别说,刚才你说话的样子,还真是令我有点儿崇拜你了,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就算是我能在别人的打击中成长,但也不是他们可以作恶的理由吧,你刚才的话,是不是有点儿让我感谢苦难的意思……” “不,绝不是这个意思。苦难和伤害令人成长,但我们应该感谢的不是伤害我们的人,而是我们自己。所谓自助者,天助之,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直面困难,永不言弃。” 锦华看着侃侃而谈的他,忍不住唏嘘道:“虽然我一向很讨厌别人讲大道理,但是你今天的样子,确实让我觉得有点儿帅气。” “只是有点儿么?” “嗯,有那么一点点吧……不过我更喜欢你做衣服时的样子。” “是么?”高士袗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当然了,你一做衣服,我就能听见哗啦啦的声音。” “哗啦啦的声音?” “嗯,银子落到口袋里的声音。” “你这个小财迷!”高士袗用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随后道,“怎么样,现在你有心情听我的消息了么?” 锦华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我可以了。” “好。”高士袗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把周符家的保险箱被撬,衣服被盗的事,还有店铺的服装被抄袭的两件事告诉了她,“所以我觉得,今天警察到访,可能和衣服被盗之事有关。” “你这么说,我有点儿明白了。想必是警察见到了你的那身明朝服饰,觉得太像文物了,于是才会以为那是我们盗墓得来的,所以才会上门来搜查……可是,这件事又是谁举报的我们呢?” “据我和莫茶推测,应该是咱们的老对手,王宙宇和朱少兰。” “哎,我何德何能,能被这两个‘大人物’给盯上,让他们费这么大力气针对。” “我的那身衣裳,想必此刻已经落在了他们手里,而他们到警察局举报我们,估计是想借助警察的力量,来探一探我们的虚实。” “这么说,警察局也被他们收买了?” “不一定,那两个警察并没有对我们有所刁难,想必只是例行公务。” “真是太狡猾了!连警察也被他们给利用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说警察那边,我们可以先不用担心?” “暂时还不会有什么事,如果朱少兰他们真的以为我们的衣服是通过盗墓所得,那么就应该留着我们,好从我们这里得到更多线索。” “明白了,那么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服装被抄袭的事情才对。” “没错,孟老板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高士袗拍手赞道。 “讨厌,你少取笑我。” “那么请问孟老板,你打算怎么反击那些抄袭咱们服装的盗贼们?” “自助者,天助之。他们可以明目张胆地抄袭,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为我们店铺的衣服,为华夏的传统服饰正名!” 第138章 服装直播秀 “哦?孟老板想出什么好法子了?”高士袗饶有兴味地看着锦华。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从唐朝穿越回来以后,制作了几套唐代的服装,之后我穿着出门,却被街上的人说我穿的是日本和服,围着我又打又骂,逼我把衣服脱下来?” “怎会不记得,那次都怪我去晚了,让你受到欺辱……”他回想起当天的情形,还是觉得有些后怕和自责。 “我想说的重点不是这个,”锦华摆了摆手,“经历了这么多事,那点儿打击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嗯,不错,”高士袗欣慰道,“孟老板的心胸果然越来越开阔了,已经渐渐可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 “你少讽刺我,我跟圣贤的境界还差得十万八千里,”锦华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在想这件事背后的原因,除了有人在旁边故意煽风点火之外,还说明现在的普罗大众对于华夏传统服饰的了解实在是太缺乏了,以至于连大唐服饰与和服之间的区别都傻傻分不清楚。” “正是,这次咱们店铺的马面裙被洪宙国际服装公司抄袭,明明是华夏服饰,却被他们大言不惭地说是自己创意的国际时尚新款服装,简直是岂有此理!” “所以我们必须做点儿什么,让大家真真正正地了解华夏服饰的形制是什么样子。” “咱们之前不是已经在网店上贴出了各种服饰的图片和介绍么,难道这些不管用?” “还远远不够,这些介绍只有到我们店里买服装的顾客才会留意,触达率实在是太低了,而且那些顾客本身就热爱传统服饰,恰恰是最不需要普及的人群,咱们要把目标投向更广大的人群中去。” “更广大的人群……”这下可说到高士袗的知识盲区了。明代的商业还处于初级阶段,而对于一直给皇家特供服饰的织染局来说,搞宣传拉生意这些事从来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怎么,高老板一下子没谱了?之前那一套又一套的古话呢?”锦华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忍不住逗他道。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次我可真要向孟老板请教了,”他一脸诚恳地看着锦华,“你说该怎么办?” “咳咳,”锦华也学着他之前那副拽文的样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哎呀不容易,终于也有你不知道的时候了。” “大千世界,我不知道的多了,何况在现代社会,我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长工罢了……” “说得这么可怜,好像谁压榨你的样子……” “没有没有,孟老板一向体恤下属,对高某关爱有加。” “你这话听起来特别言不由衷,其实是口服心不服吧?” “哪里哪里,高某对孟老板的经营之术心悦诚服。” “嗯,”锦华用手指在茶几桌面上敲了敲,“茶呢?” “茶?”他愣了一下,随后从怀中掏出荷包,泡了一壶茶,苦着脸道,“哎,这可是我从大明带来的最后一点好茶了,今天就奉献给你吧。” 锦华乐道:“这个态度还不错,什么好茶,这么舍不得……”她端起来喝了一口,不由吐了吐舌头,“又苦又涩,像喝草叶子一样,还是你自己喝吧!” “不懂欣赏,”高士袗在她对面坐下,喝了两口茶道,“现在孟老板可以赐教了么?” “好吧,不跟你扯了,”锦华看向散落一地的衣裳,随后又看看高士袗,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坏笑道,“你饱读诗书,知不知道三十六计之中有一计,很适合我们现在使用。” “三十六计……”他端着茶杯,沉吟了半晌,还是毫无头绪,“你就别考我了,我对这些真不在行。” “不,你千万别谦虚,这件事你肯定在行,”锦华边说边拿起手机,把一个视频放在他眼前,“你看,你这条视频的播放量有二千多万,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高士袗耸耸肩:“不知道……证明看的人比较多?” “何止是多,二千多万,那可是网红的播放量!” “总听你说网红网红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怎么说呢,”锦华想了想,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词,“就像是……你们古代的‘花魁’,被王公贵族,富家公子们追捧的对象。” “花,花魁?”高士袗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我又不是女子,你开什么玩笑!”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锦华摇头晃脑地道,“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这几句诗还是知道的。你的那二千万点击量,可能换来不少白花花的银子,还有观众们的支持的,这里面的能量是巨大的!” “好吧……不过花魁这个说法,还是怪怪的。”高士袗无奈道,“所以咱们到底该怎么做?” 锦华指着他道:“让你穿着咱们店铺的服装,在网络上开直播,给大众普及传统服饰的知识,我相信以你的姿色,一定会有很高的流量的!这就是所谓的三十六计——美人计!” “美人计,荒唐……”高士袗扶额,“那这个直播又是什么?” “不用问那么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锦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只需要听从孟老板我的安排就可以了!” “好好,为了咱们店铺,为了咱们的心愿,我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不错不错,很有觉悟。” “不过我有个要求……”他想了想,还是弱弱地道。 “什么?” “无论如何,你可千万别把我打扮成女子,这是我的底线!” “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玉树临风,迷倒一片地。” 高士袗叹了口气,但看着锦华一副兴致勃勃,成竹在胸的样子,加上自己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便决定由着她来做,或许真能歪打正着,顺利解决问题。 两人说干就干,把房间里的服装收拾妥当,就开始挑选拍直播所用的服装。锦华干劲十足,一晚上没睡,制定出了一个直播的初步方针,期待着第二天赶紧到来,却把爸妈马上要来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139章 意外之喜 “我已经连续拍了好几天了,是不是也该换你了?”高士袗对着三脚架前的孟锦华抱怨道,“孟老板,长工也是需要休息的……” 锦华听他这么说,赶紧按下直播的暂停键,着急道:“这还正在直播呢,你乱说什么!” “先停一停吧,”高士袗放下手里的服装,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可真没想到,你使唤起人来这么狠,真不愧是黄世仁啊……” “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累,我这个导演兼摄像兼小编也很辛苦好不好。”锦华也在沙发上一瘫道。 “本以为你们现代社会科技这么发达,能比我们古人活得轻松许多,没想到在很多方面,竟比我们活得还辛苦,真是令人费解。” “是啊,科技发展给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利和进步,但随之而来的也有很多问题,比如信息大爆炸,环境污染,最严重的就是人类对科技产品的依赖,已经达到了需要警惕的地步。” “是啊,人人手里一个手机,离了它谁也不能活。”他边说边点开手机,发现他们这几天发布的视频下面,已经有了很多点赞,留言和打赏,忍不住翻看起来。 “连你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古人也被传染成这个样子,就更别提我们了。”锦华叹了口气,也拿起手机翻看起来,随即脸上就乐开了花,“你快看,咱们刚发上去的视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几十万的点击量了,实在太棒了!” “希望大家能理解咱们的良苦用心,而不是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锦华酸溜溜地道,“我看下面留言的有不少都是你的迷弟迷妹……” “我就说你们两个一定有大动作,咱们的订单一下子增加了很多!”莫茶边说边从外面走了进来。 锦华一见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回来啊,我都快忘了咱们店有你这么个人了!” 莫茶被她怼得一脸灰,只好看向一旁的高士袗。高士袗赶忙解围道:“是我让他帮我在服装厂盯进度的,忘了跟你说。” “服装厂那边有杨思齐在,一直都运转得很好,需要专门过去守着吗?” 莫茶又看向高士袗,不知道是否应该把杨思齐的身份说出来,高士袗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透露。 莫茶会意:“啊,那个,服装厂那边出了点儿问题,他们的机器坏了,需要调试,我怕出问题,就在那边守着了,我以为高大哥已经告诉你了呢。” “好吧好吧,下次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不要总是先斩后奏。” “好的,记住了。”莫茶答应了一声,对高士袗耸了耸肩。 “对了,你刚才说咱们店里的订单又增加了?” “是啊,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多了不少订单,”莫茶边说边查看着店铺里的消息,“我得赶紧跟服装厂那边反馈过去,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一下子多出这么多订单?” 锦华指了指一旁的三脚架:“喏,我们做了几天直播,还录了几条视频发到网上,没想到效果这么火爆。”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高士袗道。 “是啊,我们的本意是给大家普及服饰文化,没想到给咱们吸引来了这么多新客户,可真是意外之喜。” “意外是挺意外的,”莫茶盯着手机屏幕,“可是我现在不确定这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怎么了?” “你看看,就咱们说话这一会儿,又卖出去了好几件,我怕过不了多久,咱们的存货就被订空了,到时候拿什么发货?” “这是个问题,”锦华想了想,“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有单子不接是不行的,但是服装厂那边一下子也应付不了那么多需求……不如这样,你先给服装厂那边联系一下,和他们反馈一下情况,然后同时在咱们网店上写一条声明,告诉大家咱们的存量不多,让他们谨慎下单,如果无货了就耐心等待一下,也可以在后台给咱们留言,写下自己的需求,我们会尽量考虑。” “好的,我这就去办。”莫茶立刻拿起电话,和服装厂沟通起来。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来给锦华报告时,却见锦华和高士袗两人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你,你们俩怎么了……” “想不想尝一把当网红的感觉……”锦华边说边打量着他。 莫茶想都不想,拼命摆手道:“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试试看嘛,说不定你还有当网红的潜质。” “不要,咱们店铺有高大哥一个网红就够了,我还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他边说边往后退。 “只有他一个人也挺辛苦的,大家看着也觉得单调。再说,咱们店铺还有许多不同类型的衣服需要展示,你就当是为工作献身吧,小同志,要有敬业精神哦。”锦华毫不放松地盯着他,不给他拒绝的理由。 “是啊,我一个人连续不停地拍视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高士袗也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咱们一对难兄难弟,得互相支持啊。” “那个……”莫茶看着他们两个充满期待的眼神,咬了咬牙道,“要我答应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姐给你解决!” “要做就大家一起做,锦华姐你也不能搞特殊。” “哈哈哈,这个条件提得好,”高士袗赞同道,“我也正有此意,那些精美的女装,必须得有个女模特才能充分地展示出来,只靠我拿着衣服讲解是远远不够的。” “是呀锦华姐,你就当是为工作献身吧,要有敬业精神哦!”莫茶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和高士袗一起充满期待地看着锦华。 “你们两个!”锦华看着他们,又看看店铺里那一套套精美的古代女子服饰,仿佛一个个美丽的精灵,在等待着她穿上她们,一起向这个世界展现出她们最美的风华…… “好吧,我答应你们,咱们三个一起上阵。” 第140章 重金利诱 “周先生,您是这方面的专家,”豪华的办公室里,朱少兰指着大屏幕上的投影画面,对坐在一旁的周符说道,“您看看他们视频里的讲解,内容是不是准确的,有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好,我看看……”周符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饶有兴味地看着大屏幕。画面上,孟锦华正穿着一套明制服饰,给大家讲解马面裙的形制,高士袗也一身明朝打扮,在旁边给网友展示马面裙的制作工艺。弹幕上,许多网友在给他们留言,打赏,气氛热烈。周符忍不住乐道:“哈哈哈,有点儿意思……” 朱少兰在一旁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看得兴致勃勃,掩饰不住的开心,不由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周先生?” “啊……”周符回过神,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咳嗽了一声,假模假式的品评道,“这个么……他们的讲解从内容上来看与史料上的记载没有太大出入,衣服的形制也符合记载,只是这个视频拍摄得实在太粗糙了,讲解的内容也不够有趣味性,看上去拍摄得比较匆忙,如果找专业的人士来帮忙,估计会好一些,现在这样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朱少兰听着他这一套不痛不痒的话,面色微微一冷道:“周先生,我们今天要谈论的,恐怕不是这些问题吧。” “哦,我也正想问朱小姐,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周符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她道。 朱少兰深吸一口气,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意:“周先生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们公司给您支付的一大笔顾问费,恐怕不是请您来品尝咖啡,还有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的……” 周符听她话音不善,连忙眯起一双小眼,陪笑道:“哎呀,朱小姐不要这么着急嘛,我怎么会不知道公司的良苦用心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说就是。” “既然周先生这么说,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朱少兰拿起遥控器,在大屏幕上调出了几张图片,是洪宙国际有限公司的新款服饰,其中就有那套模仿马面裙的服装,“这是公司新推出的原创服饰,是今年的主打款,可是现在有些人一直在散布言论,质疑这些服装的原创性,说是抄袭了其他服饰的创意……这件事对公司的影响很恶劣,必须尽快找出相应的策略来应对。” “哦……”周符仔细看了一遍那些服装的图片,目光在那套模仿马面裙的服饰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指着道,“这条裙子的设计创意是……” “这条裙子是在传统百褶裙上的一种创新改革,纯黑的裙体展现出了一种简约干练的风格,是古典与现代的完美结合,必将引领未来女性裙装的新风潮。” 周符听着她这一番侃侃而谈,心里涌上一阵强烈的不适之感,作为古代服饰专家的他又怎么不知道,这条裙子的版型,几乎与明代的马面裙毫无二致。 “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暗自腹诽,可是脸上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周先生,您听明白了么?对网上那些质疑的声音,我们必须要做出反击才行!” 周符此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低头沉吟了半晌,声音低沉地道:“朱小姐,恕我直言,这款裙子的设计,确实有马面裙的影子……所谓马面裙,又叫做‘马面褶裙’,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宋代。这种裙子一共有四个裙门,两两重合,从侧面打褶子,腰部用纽带来打结。而贵公司这条裙子的造型,除了颜色是纯黑的,上面没有花纹之外,几乎与马面裙一模一样。” 朱少兰听到他这么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周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认真的么?” “作为一个古代服饰的学者,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分辨的。”周符的目光转向她,声音不大,但是清楚分明。 “周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朱少兰尖声道。 周符见她急了,嘿嘿一笑道:“朱小姐你的脾气就是这么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好,你说。”朱少兰压住火气,盯着他道。 “看到现在,我也清楚了,贵公司是想让我以服饰专家的身份,来找出孟锦华他们在直播内容中的漏洞,好在网络上攻击他们……” 朱少兰听到他的话,双眼一亮:“对,对,没错。” “然后,再以我专家学者的身份,写一篇文章,来告诉大家贵公司的新款服饰和马面裙毫无关系,而是你们独家、原创的产品,好平息网络上的争议,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朱少兰听得心花怒放,不住点头道:“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您肯动笔,马上就会有一大笔润笔费打到您的账户上,其数额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听到此处,周符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动笔呢?” 周符一言不发,低头喝起了咖啡…… 另一边,孟锦华的店铺里直播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最近他们的直播不仅为他们带来了爆棚的订单,还为他们增加了一份视频流量的收入,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锦华用赚到的钱又还了一笔吴谦益当初欠下的高利贷,查看了一下剩下的数目,蓦然发觉,在他们日复一日的努力之下,剩下的欠款竟然已经快要还清了。 这天,他们三人正穿着宋代的服饰在家里直播,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为了锦华在直播中的造型更完美,也为了让她在下一次穿越中不要再受到发型的困扰,高士袗特意为她做了一副漂亮的发髻,让她可以轻松地hld住各种朝代的服饰造型。 “感谢大家今天参与我们的直播,咱们明天晚上再见。”锦华对着镜头说完,关掉了摄像机,揉着太阳穴道:“终于结束了,累死了!” “锦华姐,咱们已经连续直播好几天了,明天要不要休息一下?”莫茶打着哈欠道。 “是啊,劳逸结合嘛。”高士袗也劝道。 “你们两个大男人,干嘛总是叫苦叫累的,比女生还娇气……”锦华边说边脱下肩上的帔子,发现上面的绣花有些松动,说道,“这里松掉了,快拿针线来补一补。” 高士袗和莫茶拿了针线,接住她手中的帔子,准备缝补。 “等等,今天几号?”锦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阻止他们,可惜话还没说完,白光出现了…… 第141章 月光衣(1):上元灯节 “这是……”白光过后,莫茶看着眼前的景象,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发现孟锦华和高士袗都在身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我不是一个人,有高大哥在,我就放心了!” “这是什么话,”锦华白了他一眼,“难道我没有用么?” “不不不,”莫茶赶紧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说看啊!”锦华气哼哼地瞅着他。 “这下你可有的解释了……”高士袗在一旁幸灾乐祸。 “那个,我的意思是,高大哥他作为一个古人,肯定更懂得古人的规矩,更会应对古人的麻烦,对吧……” “哪里哪里,穿越了这么多次,对于古代社会锦华她早已游刃有余了。比如上次,就是她的机智及时拯救了我们。要不然我们很难从隋朝那个野蛮王妃的魔掌里逃出生天。”高士袗边说边对莫茶挤眼。 “哦,原来如此,”莫茶不住点头,“没想到锦华姐这么厉害,那我的这次穿越之旅,就全靠你罩着了!” “你们两个少给我来这一套,别想捧杀我。”锦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那么一丝开心,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她发觉自己好像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软弱无助,感情用事,一遇到麻烦就惊慌失措的女孩了。最近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内心中有一个温柔而又有力的声音在告诉她,这一路来她已经成长了许多。 “不如这一次,就让孟老板来引领咱们进行这段穿越之旅吧。”高士袗道。 “是呀,锦华姐,这一趟我就是你的……”莫茶边说边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打扮,“是你的书童吧。” “哪有你这么大年纪的书童,”锦华忍不住乐道,“你这一身打扮,就勉强算作我们俩的家仆随从吧。” “好吧,”莫茶叹了口气,“你这嘴皮子一动,我就成了奴仆了。哎,刚穿越过来这么一会儿,我就开始怀念咱们新社会了。” “哈哈哈,这才哪儿到哪儿,接下来有你受的。”锦华拍了拍莫茶的肩膀,“小同志,要有心理准备哦!” “别说人家了,”高士袗指了指眼前,问她道,“孟老板,我来考考你,咱们现在身在何处,何朝何代?” 锦华这才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眼前的一切,不由被一片铺天盖地的美景给镇住了。 “天,这也太美了吧……”她穿越了那么多次,去过金碧辉煌的大明宫,到过雄奇巍峨的咸阳宫,魏晋的竹林,隋朝的水晶宫,无论哪一个都没有眼前的这番景象令她感到震撼与陶醉。 “我这是进到虚幻的游戏世界里面了吗,太不可思议了……”莫茶平生第一次置身于一片火树银花的海洋里,着实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只顾贪看着。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好诗,真是太应景了!”莫茶听了一旁高士袗的吟诵,赞叹道。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灯火灿烂的街市。华灯宝炬,月色花光,亭台楼阁之上装点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有的如蜿蜒盘旋的飞龙,有的如满天闪烁的星辰,奇灯异彩,璀璨无比。在街市的中央,高耸着一个巨大的灯山,高有数十丈,灯山上有用纸糊着的百戏人物,一个个悬挂在竿上,在夜风的吹动下宛若飞仙。灯山之下,舞狮子的,舞龙的,演杂戏的,令整个街市热闹非凡。街上游人很多,富人们驾着宝马香车喧闹而过,百姓们三三两两,与家人亲朋结伴而游,赏灯,赏戏,赏明月。而锦华他们三人站立的地方,正是城外的一个矮墙上,可以令他们将全城的美景尽收眼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看着如此美景,锦华忍不住喃喃地道。 “锦华姐也诗兴大发了?” “不好意思,关于灯节,我唯一会的只有这一首。” “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长衫我亦何为者,也在游人笑语中。”高士袗又吟道。 莫茶看看他们俩,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说出一首诗来,不然也显得自己太没文化了。他搜索枯肠,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一首:“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人约黄昏后。” “不错不错,这一首虽浅,但是也很应景了。”高士袗鼓励他道。 “所以,咱们三个就这么大晚上的站在墙头上,看着那边的灯会背诗么……”莫茶有些着急,他已经按捺不住地想要冲进灯火的海洋,到那个街市上去逛一逛了,“锦华姐,都这么半天了,你猜到这是何朝何代了么?” “嗯……”锦华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投向街市上的人群,想从他们的衣着服饰来进行判断。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个打扮优美的妇人们。只见她们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衫,与天上的月光遥相辉映,随着夜风的吹动款款而行,仿佛披着月色而来的仙人一般。再向她们的头上看去,珠翠、闹蛾、玉梅、雪柳,一朵朵精美的珠花插在乌黑蓬松的发髻之上,和白色的衣衫互相映衬,好像明月之旁的璀璨星辰一样明明灭灭,闪烁灵动。 “孟老板,猜出这是何朝何代了么?”高士袗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看着这个景色,这个场面,”她说着抱了抱发凉的肩膀,“还有这个天气,今天应该是古代的上元灯节,对不对?” 高士袗笑着点了点头:“孟老板果然聪明,说得不错。” “上元灯节,那就是咱们现代的正月十五,对吗?”莫茶插嘴道。 “正是。” “怪不得这么热闹,这么排场,而且……”他说着跺了跺脚,“这么冷……” “那……”锦华又看向街上的人群,瞪大眼睛观察着他们的衣着服饰,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依我看来,咱们又一次来到了宋朝,你说对不对?”说完,她忐忑地看向高士袗,等着他的确认。 第142章 月光衣(2):一仆二主 “凤烛星球初试灯。冰轮碾破碧棱层。来宵虽道十分满,未必胜如此夜明。”高士袗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今日这番景象,正应了宋代诗人朱敦儒的那首《鹧鸪天》中所描绘的美景,恭喜孟老板,你答对了。” “拽,就知道拽你的诗词储备量,”锦华撇嘴道,“欺负我们没读过书……”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着实对自己猜对了朝代而感到开心。看来这么久以来,她对古代服饰的了解,已经逐渐达到了专精的程度。 “哪里哪里,孟老板所读的多为经世致用的书籍,高某的这些诗词歌赋,不过是古人的闲情逸致,游戏之作罢了。” “我记得宋朝应该有很多大诗人吧,不知道咱们这次可不可以遇到一两个。”莫茶一脸向往地说道,“你们之前穿越的时候,都见过什么大人物啊?” “那可多了,有些大佬的名字说出来能吓死你哦!”锦华得意地道。 “什么大佬,能有秦皇汉武那么牛逼的人物吗?”莫茶随口问道。 “你还别说,我们还真的差一点就能面见秦始皇了呢……” “真的假的,太不可思议了!”莫茶震惊不已,忍不住叫道。 “谁人在墙上!”墙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高士袗往下面一望,只见两个兵士正提着灯笼向墙头看来。 “不好,是巡夜的。”高士袗对锦华和莫茶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抓紧我的手。” 锦华和莫茶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高士袗一左一右地抓着两人的手,从矮墙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哇,高大哥你太牛……”莫茶又想说话,被高士袗一把捂住嘴,“弯下身子,别动。” 锦华按住旁边愣头愣脑的莫茶,三人一声不吭地贴着墙角站了半晌,直到高士袗终于站直身子,舒了一口气道:“人走了,危机解除。” 莫茶无比崇拜地看着高士袗:“高大哥,没想到你身手如此了得,刚才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简直像武侠大片一样!”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真正厉害的时候你还没瞧见呢!” “我现在已经无比期待高大哥在我面前大显身手了!”莫茶闪烁着星星眼,搓着手道。 “你最好别期待这个。”高士袗道。 “为什么?” “你傻呀,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才需要他大显身手!”锦华白了他一眼,“我可不希望这次穿越像以前那样血雨腥风,险象环生的。好不容易到了如此繁华的大宋,我想好好体验一把古人的美好生活,实在不想再卷入那些风云诡诈的事件里去了。” “是啊,今日是上元灯节,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咱们就先好好欣赏一番此刻的美景吧。”高士袗说着牵起锦华的手,向面前的灯市走去。 锦华心头涌上一阵暖意,嘴上却道:“这倒怪了,每次穿越过来,你都心心念念地记挂着你要找的衣服,这次怎么反倒不着急了?” “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渐渐明白了,”高士袗紧了紧她的手,“无论是在哪个时空,现代社会也好,穿越时空也罢,该遇到的事情一个也逃不了,该解决的麻烦一桩也不会少,衣裳就在那里,无论我们找不找,它都会随着因缘的流转,出现在我们面前,咱们又何必提前忧虑,反而错过了眼前的美景呢?” “你这话说得没错,既往不恋,未来不迎,物来顺应,当时不杂,我们能拥有的,只有当下这一刻罢了。” “没想到孟老板如今说起人生哲理来,也能讲得头头是道了。”高士袗笑道,“这句话是哪位古人说的,我怎么从没读到过?” “呃……这个人嘛,是你们大明以后的人了,你没读过再自然不过了。” “喂,你们两个别自顾自地说话了,就没人发现少了一个人吗?”莫茶从他们身后追过来,抱怨道。 “这也怪不得我们,每次穿越都是我们两个人,谁能想到这次会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呢?”锦华逗他道。 “我怎么会是拖油瓶呢?”莫茶无语,“你别占我便宜好不好!” “好好好,你不是拖油瓶,是我们的随从,”锦华乐道,“既是随从,你怎敢走在主人的前面,还懂不懂规矩?快快,后边呆着去,别妨碍主人说话!” “高大哥你看啊,锦华姐她欺负我……”莫茶对高士袗装可怜道。 高士袗一本正经地道:“她说得没错,随从自然要有随从的样子,主人面前,岂容放肆,还不速速退下。” “高大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亏我一直把你当成偶像,哎,真是失望啊失望!” “没办法,既到了这里,你也只好入乡随俗了。”高士袗好言劝道。 “当随从算什么,上次周符穿越过来,直接就被抓去做苦工,当奴隶了,最后还因为不会干活,被人吊起来打呢,你就知足吧!”锦华道。 “真的假的,太可怕了……”莫茶打了个寒战,“那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个随从吧……” “这就对了,”高士袗正说着,只见前面走来了几个巡夜的兵士,赶紧给莫茶使眼色道,“快退后,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莫茶会意,赶忙低下头,跟在两人身后,大气也不敢出地走着。 幸好三人的衣着服饰正是宋朝的装扮,灯市上的人又多,巡夜的兵士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待兵士走远后,锦华长舒一口气道:“太好了,又躲过一劫。我不奢求太多,只希望咱们能够开开心心地逛完这个灯市就好。” “不必多虑,以我们这次的衣着打扮,只要你们管好自己的言行,不要做出奇怪的举动来,想必不会被人发觉出异样的……”高士袗的话音还未落,就听见身后传来莫茶兴奋的声音:“快看快看,前面那个人头上戴的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子瞻帽啊!” 他这一喊不要紧,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向他们投了过来。 高士袗和锦华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143章 月光衣(3):翩翩子瞻帽 “呃,我好像声音太大了……”看着向他齐刷刷投过来的眼睛,莫茶吐了吐舌头,赶紧捂住嘴巴。 锦华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不想惹麻烦的话,就管好你的嘴巴。” “嗯嗯。”莫茶捂着嘴,使劲点了点头。 “蠢奴才,聒噪什么,还不老实跟着!”为了打消围观人群的疑惑,高士袗高声呵斥了莫茶一句,众人的目光这才纷纷从他们身上移开,继续游玩起来,街市逐渐恢复如常。 “乖乖,看来我还真不能瞎说话……”三人来到一个游人稀少的角落,莫茶这才舒了一口气道。 “是啊,这可是在古代,行动坐卧都有礼数,哪儿能任意妄为!”锦华叮嘱道,“从现在起,你一定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乱说乱动,知道了吗?” “知道了,古人可真不好当啊,尤其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莫茶感叹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老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了,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不读书就难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做个被人驱使的奴仆。” “不错不错,你能有此觉悟,这一趟穿越之旅也算不虚此行了。”高士袗道。 “哎,多么痛的领悟……” “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周符那次才叫一个惨绝人寰……”锦华叹了口气,随即想起莫茶刚才的话,“对了,你刚才说谁的头上戴了子瞻帽?” “就是走在咱们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人,我觉得他头上戴的很像我之前在资料上看到的子瞻帽,但是不太确定。” “你看到的是哪种子瞻帽?”高士袗来了兴趣。 “怎么,子瞻帽还有不同的款式么?” “那是自然。我先来考考你,这子瞻帽中的‘子瞻’,所指乃是何人?” “这太简单了,子瞻指的就是苏轼,苏东坡嘛。他的大名在我们现代社会也是响当当的,很多喜欢他的人都称他为‘坡仙’呢!” “没想到东坡先生在现代人心目中的地位仍旧如此之高。你说得不错,子瞻帽是来源于苏东坡,不过帽子的形制却有两种不同的样子。这第一种嘛,是用竹子编织而成的斗笠,相传乃是苏东坡被贬儋州时所制。儋州气候极为炎热,百姓们在劳作时总是顶着炎炎烈日,苦不堪言,而普通的斗笠却无法很好地遮挡住骄阳,东坡先生见此情状,便发明了一种斗笠,在普通斗笠的外沿处围上一圈几寸长的布料,布的颜色多为黑色、蓝色,有了这布沿以后,便可以避免阳光暴晒在脸上。这种斗笠很快便获得了儋州百姓的喜爱,为了纪念东坡先生的功绩,便把它称作‘子瞻帽’。” “原来如此,”莫茶点头道,“如果不是高大哥今天说起,我还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一种子瞻帽……” “所以说,你刚才看见的不是那种子瞻帽喽?”锦华插嘴道。 “不是,”莫茶摇摇头,“虽然那人离得比较远,看不太清楚,但我确定刚才看到的不是斗笠。” “那便是另一种子瞻帽了,看来你所见到的定是位有身份的文人士子。” “嗯,看穿着打扮,还有那风度翩翩的背影和姿态,想必那人身份不凡,最起码不是我这样的随从。” “风度翩翩……”锦华听了双眼一亮,顿时来了兴致,“难道是个大帅哥?” 高士袗咳嗽了一声:“看把你给高兴的,怎么,在魏晋时还没看够帅哥么?” “帅哥永远都是看不够滴,”锦华一脸憧憬地道,“要是咱们这次能遇见苏东坡本人那可就太好了,我还想尝尝他亲手做的东坡肉呢!不知道苏东坡本人长得怎么样,是不是也是像嵇康那样的大帅哥啊……” “子瞻帽都还没有搞清楚,又惦记起东坡肉来了……”高士袗冷哼一声。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看帅哥,哈哈哈!”锦华见他生气,故意逗他道。 “孟老板自己看帅哥去吧,高某先走一步了。”高士袗板起脸来,转身欲走。 “哎,别别别,”莫茶赶紧拉住他,“锦华姐只不过是开个玩笑,高大哥怎么当真了?要说帅哥的话,当年我们在寰宇飞星公司的时候,那里面的帅哥、模特可多了,也没见她对哪个动过心,更别说现在了。像高大哥这样才貌双全的人物世间少有,锦华姐又怎么会把其他帅哥放在眼里呢!” “才貌双全……”高士袗撇了撇嘴,心里却舒坦了不少,“这个词恐怕不适用于我吧。” “我那个时候是忙于工作,根本没功夫关注帅哥,现在可就不一样了。”锦华不想让他太过嘚瑟,嘴硬道。 “哎,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不是在吵架,而是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给我撒狗粮呢!”莫茶长叹一声,“哎,可怜我孤家寡人来到这里,做了随从不说,还要做你们的免费电灯泡,在旁边发光发电,真是太惨了……” “别卖惨了,跟你对接的那个杨思齐不是挺不错的吗,喜欢的话可要主动出击啊!” “她那种身份,我怎么会看上她……”莫茶还要说,被高士袗用手势制止。 “哪种身份?”锦华不解,“哦,你是说你们两个是工作关系对吧,没事的,咱们店铺没有不许谈恋爱的规定,你就放心大胆的追吧!” “呃……那个,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说回子瞻帽吧。”莫茶及时打住道,“高大哥,另一种子瞻帽是什么样子的,你说说看。” “这另一种子瞻帽嘛,所指的便是东坡先生所戴的一种高筒短檐帽。这种帽子由黑色的乌纱做成,与其他帽子相比帽身较高,而帽檐较短,像一个高筒扣在头上。帽子的中间是空的,由于是用黑色的纱做成,所以戴起来比较轻便、透气。东坡先生不仅是文坛领袖,他所戴的这种高筒短檐帽也和他的诗词一样,是当时士人所追捧效仿之物。” “哦,我知道了,这种帽子就是许多苏东坡画像和电视剧里出现的那种。”锦华了然道。 “我刚才见到的,就是这种帽子……”莫茶正说着,突然指着前方转角处的一个人道,“快看,就是他!” 第144章 月光衣4 紫袍男子 锦华和高士袗顺着莫茶的指引,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那名男子。 只见他身材高挑挺拔,穿着一件紫色的窄袖棉袍,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棉靴,一个人独自在灯市上游逛着,在周围的小摊上东看看西瞅瞅,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再往他的头上看去,上面戴着的是一顶高筒短檐帽,也便是传说中的“子瞻帽” 。 “你眼力不错,他所戴的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子瞻帽。” 高士袗点头道。 “看这个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做官的,而且官位还不小。” 锦华猜测道。 “是不是因为见他穿的是紫色衣衫,故而推测他是做官之人?” 高士袗道。 “古代衣衫,以紫色、绯色为尊,没有身份的人是不能随便穿的。 这个人穿着紫色的衣裳,难道不是做官的么?” “话虽不假,但在宋代,却也并不尽然。” “古代服饰的颜色不是有着严格的制度么?你不也是天天把“规定,形制” 挂在嘴边,稍微改动一下,都恨不得像要了你的命,难道在宋代会有例外不成?” “宋代制度对士人较为宽松,虽然紫色乃是三品以上的官服,但是高官子弟不在禁止之列,普通士人平日里也喜欢穿着紫色的衣衫,此种风气虽然僭越礼制,但朝廷依然屡禁不止。” 高士袗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男子所穿的衣裳并非官服形制,此人极有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士人而已。” 他说着又向四周望了望,“而且此灯市虽然热闹繁华,但从它城楼的规格以及防卫布局来看,并非大的城池,更不可能是东京汴梁城。” “原来如此,” 锦华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我记得苏东坡的人生中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官,而且后来他所做官的地方也都是偏远之地,所以我们还是很有可能遇见他的,对吧?” “呃……或许吧。” 高士袗不置可否。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锦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与冲动,“万一是他呢,错过岂不太可惜了?” “我们跟上去,找机会跟他搭个讪吧。” 莫茶也想上去一睹那人的真容,他可不想错过和大文豪面对面的机会。 “好,正合我意。” 锦华听了和莫茶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地向前方那人追去。 “诶,你们……” 高士袗想阻拦,自己也被好奇心驱使着想上去一探究竟,索性跟了上去,对锦华道,“若他真是东坡先生,千万不可造次。” “别一惊一乍的,听说东坡先生非常有亲和力,说话幽默风趣又爱民如子,又不是吃人的大老虎,你怕个什么!” 锦华反驳道。 “好吧,我有言在先,此番穿越全由孟老板做主,” 高士袗对莫茶道,“你我二人听从孟老板的号令便是了。” “嗯,我看行,” 莫茶对高士袗挤了挤眼,“咱们两个这回能不能成功和东坡先生搭上话,就全看锦华姐的交际手腕了。” “交际手腕…..” 锦华一时间又有些心虚起来,“这个貌似不是我的强项……” 她转而看向一旁的高士袗,“那个……和古人寒暄的事,要不还是你来?” “怎么,孟老板还没上阵,就要临阵脱逃不成?” 高士袗看着她坏笑道,“是谁刚才一心想着看帅哥来着?” “就是啊锦华姐,我可一直对你是相当佩服的,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莫茶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好吧,” 锦华咬了咬牙,“死就死了!” “这可真是壮士断腕了……” 高士袗笑道。 “你们两个别捣乱,好好跟着就是。” 锦华白了他们两个一眼,加快脚步,渐渐追上了那个男子,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身后慢慢跟着。 高士袗和莫茶也跟了上去。 只见那男子一会儿看看街灯,一会儿在路过的小摊边驻足停留,仿佛对眼前的一切,皆没有什么兴致。 锦华在他转身时,瞥见了几次他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下,看不太真切。 那人的侧颜看起来清朗俊逸,年纪并不大,应该没有超过30岁。 “没想到还真是个帅哥,这下锦华姐遂愿了……” 莫茶对高士袗小声道。 “观此人气度,闲散中透露着一股儒雅贵气,绝非等闲之辈。” 高士袗对他的调侃不以为意,分析道。 “嗯嗯,高大哥果然厉害,那你觉得他……” 莫茶还要追问,高士袗对他摆了摆手,指了指前方,让他不要做声,安静地看。 只见那个男子在一个卖服饰的摊铺前停住了脚步,看了看陈列架子上挂着的几个面具,似乎觉得有些意思,便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架子上挂着的衣裳来。 店家见他停下来挑选,立刻上前热情地向他推荐起来,前前后后拿起好几件衣裳,男子看了却一再摇头,对那些衣裳皆不感兴趣,拔腿欲走。 店家一看他要走,赶紧叫住,忙招呼身后的人又从后面的铺子里拿出了几套压箱底的衣裳,让男子挑选。 锦华见状,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也装模作样地在一旁翻看起衣裳来,却迟迟没找到机会搭话。 “锦华姐终于出动了,哈哈,” 莫茶和高士袗在不远处的树下站着道,“高大哥,那个架子上挂着的黑色面具看起来好特别,是什么?” “那就是大唐时期风靡一时的昆仑奴面具。”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昆仑奴面具,” 莫茶点点头,继而又诧异道,“可是,我们这不是身在宋朝么,怎么这家店在卖唐朝流行的面具?” “虽未近前,但依我看来,此家店铺乃是专门裁制与售卖唐代流行的服饰,而这昆仑奴面具,便是他们用来招揽顾客的用具。” “原来如此……” 莫茶又向那人看去,只见他正双手拎着一件衣裳,十分仔细地看着,“看起来,他貌似对这件衣裳很感兴趣。” “不只是他,我也很感兴趣……” 高士袗的双眼已经无法从那人手里的衣裳上拿开,边说边向那间店铺走去。 “诶,你等等我!” 莫茶追上前去。 第145章 月光衣5 杨贵妃的金乌锦袍 紫袍男子手中拿着的是一件黑金色的华贵长袍,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如流沙般的细密光亮,随着袍子在男子手中不断翻动,倾泻出流光溢彩的光泽。 为什么说是黑金色,因为这件长袍是将黑色丝线和缠金线混在一起所织成的金乌锦袍! 跟上高士袗的莫茶在看向这件锦袍的一刹那,就明白了这件衣裳为何如此吸引人,不由感叹道:“乖乖,这回可真是闪瞎我的氪金狗眼了!” “你这次来可算是不虚此行了。” 高士袗道,“一会儿见机行事,别乱说话。” “遵命!” 两人不声不响地来到摊铺前,站在男子身侧。 锦华见他们跟了上来,耸了耸肩,为自己还没有想好怎么搭话而感到抱歉。 高士袗却对她竖起手指,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听听紫袍男子和店家之间的谈话。 “怎么样,官人觉得这件锦袍如何,还算入眼吗?” 店家见男子一直端详着锦袍不说话,看上去对衣裳颇感兴趣,便开口问道。 “若我没记错,这件锦袍乃是一对,不知另一件在何处?” “官人果然好眼力,这锦袍确实有两件,不过……” 店家眯起一双细眼,“不过这锦袍十分贵重,小店轻易不拿出来示人,今日见官人气宇不凡,是个识货之人,这才拿出其中一件来给您打打眼,若官人并无诚意买下,这另一件么……” “你是觉得这锦袍在下买不起?” 紫袍男子听了微微皱眉,将锦袍递还给店家。 “哪里哪里,一看官人的形容气度,我便知您绝非肉眼凡胎之辈,否则也不会将这件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给您看啊……” 店家赔笑道。 “那你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快将另一件拿来。” 店家琢磨了一会儿,咬着牙道:“也罢,这大过节的,官人又与这锦袍颇有缘分,我便破例将另一件锦袍拿出来给您和各位一观吧。” 他说着看向锦华三人。 “就请店家拿出来,让我们也开开眼。” 锦华说道。 听了半天店家和紫袍男子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她的好奇心已经被激得熊熊燃烧起来,恨不得一睹为快。 店家对身后的伙计招了招手,示意他去取锦袍来。 不多时,伙计捧着另一件锦袍过来了,小心翼翼地递给店家。 店家将衣裳展开在众人面前,是一件女子所穿的宽袖对襟袍,也是用黑色丝线和缠金线混在一起所织成,只不过刚才那一件是男装,而这一件则是女装。 这件锦袍和方才那件一样,做工十分精美,两件放在一起,就像一双璧人,彼此映衬,相得益彰。 “古代竟然也有情侣装……” 莫茶看得双眼发直,对一旁的锦华小声道,“这衣裳也太有逼格了吧,锦华姐,咱们回去一定要仿制一套出来。” “我也这么想,肯定会卖疯的。” 她说着看向高士袗,“你说对吧?” 然而高士袗却一脸淡定地看着那件女式锦袍,没有了刚才的兴奋之色。 锦华不由感到一丝诧异。 此时,摊铺前又围上了一些人,众人都被这两件精美华贵的锦袍所折服,赞叹不已。 店家见他的摊铺吸引来了这么多的游客,面露得意之色,对紫袍男子道:“这位官人,这另一件锦袍您也见着了,觉得如何啊?” 紫袍男子微微一笑:“店家请开个价吧。” 店家咧嘴一笑,张开手掌,在男子面前晃了晃。 “五十贯?” 男子道。 “五千贯!” 店家放大声音。 围观的众人听见这个价钱,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看向男子,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摊铺前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 “五千贯是多少钱?” 锦华小声问高士袗。 “能在东京汴梁城买一处宅邸。” “天啊,这么贵!” 谁知男子听了丝毫不为所动,笑道:“如此说来,这衣裳店家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转身便走。 “等等,” 店家见他头也不回地就走,迟疑了片刻,喊住他道,“官人知道这对锦袍是谁人穿过的么?如此宝贵的东西,若是错过了,实乃终生憾事啊!”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紫袍男子停住脚步,但却并未回头,口中吟道。 “不错,官人既能吟出这句诗,证明您真乃慧眼识珠之人,” 店家道,“既是有缘人,便请您近前来,这价钱嘛,咱们好商量。” 锦华、莫茶和围观众人看看店家,又看看紫袍男子,不知道他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 只有高士袗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了然于胸。 紫袍男子转过身,重新回到摊铺前:“店家若是诚心想卖,便请将另一件锦袍取出来吧。” 店家听他这么说,脸色微微一变:“另一件?这一对锦袍已在此处,不知官人所说的另一件是什么?”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 紫袍男子道,“方才店家既已听懂了在下的诗,便是在暗示这对锦袍便是当年李隆基与杨玉环在游幸华清池之时所穿的金乌锦袍,不知在下说得对否?” 店家听了此话,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官人好眼力,果然识出了这件衣裳的庐山真面目!” 围观众人听说面前的竟是李隆基和杨贵妃曾穿过的金乌锦袍,全都惊得瞪大了双眼,唏嘘不已。 锦华和莫茶也震惊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不过,据在下所知,” 紫袍男子不等众人过多反应,话锋一转,“李隆基与杨贵妃所穿的金乌锦袍,不仅华贵无比,又能抵挡风寒,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两件锦袍同为男装式样,而并非店家所拿出的这一对,不知在下所言对否?” “两件锦袍都是男装,这倒蹊跷了……” “是呀,杨贵妃可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怎么会穿男装呢?” “这人怕不是弄错了吧……” 众人听了紫袍男子的话开始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第146章 月光衣6 喜遇归来堂 他说得对么?” 锦华小声询问高士袗,“金乌锦袍真的是两件男装?” 高士袗笑道:“别那么心急,等着看好戏。” “你们古人,就爱打哑谜……” 锦华吐槽一句,只得继续看向紫袍男子,压抑住强烈的好奇心。 “大唐风气开化,女子也可以穿男装。 史书中记载,武则天、太平公主都曾以男装示人,足见唐代女子穿男装并非奇闻异事,只不过我朝女子并未延续此风气,想来真乃一大憾事,少了许多意趣。” 紫袍男子毫不在意周遭的嘈杂之声,云淡风轻地道,“既然店家说这是杨贵妃与李隆基游幸华清池时所穿的金乌锦袍,又岂能不知这对锦袍除了华美之外,还要能抵挡风寒,便于出行,原因是李隆基为了彰显对杨贵妃的宠爱,特意赐她与自己穿同样的锦袍,二人一起骑马出行,给了贵妃最高的荣誉。” “真有这种事?” “是啊,听闻大唐风气是很开放,但是这女子穿着男装骑马出游,这也太过放荡了吧……” “就是啊……” 紫袍男子的话虽然掷地有声,但仍然遭到围观众人的怀疑。 有人忍不住问店家道:“店家,他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呀,你倒是给句话呀,这金乌锦袍如果是一对男装的话,你这衣裳可就是赝品了。” “对啊,说话呀!” 面对众人的追问,店家的脸上没了刚才的得意之色,不过却仍然保持着镇定,对紫袍男子道:“凡事讲求证据,官人虽言之凿凿,但是你能拿出证据么?” “此事史书中自有记载,如今在这街市上,你叫我如何拿出证据来?” “空口无凭,” 店家嗤笑道,“我看这位官人是花不起钱买我的锦袍,便反诬这锦袍是赝品,如此大可不必。 也对,看官人的样子也不似那大富大贵之人,若是买不起的话,还请看看别家,小店还要招呼其他客人。” 说着就向伙计使眼色,让他们上前撵人。 紫袍男子冷笑一声,也不等伙计上前,转身欲走。 这时一旁的高士袗沉声道:“等等,这位官人方才所言句句是真,在下可以为他作证。” “你?” 店家上下打量着高士袗,“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兄台方才所言句句属实,金乌锦袍确为两件男装,此事在《新唐书·李石传》中有所记载。 无独有偶,《旧唐书》中也曾记载过相似之事。 唐武宗非常宠爱王才人,二人时常一同穿着男装骑马涉猎。 因为二人装束一样,身形和背影又极为相似,禀报事情的人好几次都把王才人当成了武宗,然而武宗非但不生气,反而深以为乐,把它当做一种情趣。 另外,在《大唐新语》中也曾记载,‘天宝中,士流之妻,或衣丈夫服,靴衫鞭帽,内外一贯,’便是说在大唐天宝年间,许多士人的妻子经常会穿丈夫的服饰,足见女子着男装之事,乃是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士人百姓皆会做的寻常之事,难道店家不知么?” “这个……” 店家被高士袗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语噎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究竟是何人?” 高士袗的这番话,令一旁的紫袍男子也是一惊,转眸看向他,对他礼貌地颔首致意。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是何人,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高士袗道。 “什么条件?” “把真正的金乌锦袍拿出来,让在场的诸位都开开眼,否则别怪在下砸了你的招牌!” “你……” 店家被他强大的气场给镇住了,也不想跟他硬碰硬,思忖了片刻后,把伙计喊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伙计领命而去。 “高大哥好厉害,” 莫茶在一旁低声赞道,“刚才那个紫袍男子对高大哥点头来着,锦华姐,这一回合你可又落了下风喽。” “蠢奴才,少多嘴。” 锦华白了他一眼,“我不过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你话不要说得太早。” “好好,” 莫茶正在偷笑,只见伙计捧着一件锦袍走了过来,递给店家。 他捅了捅锦华,两人一起向那锦袍看去。 果不其然,这件锦袍也是男装式样,只不过比第一件的尺寸小了一些,适合女子穿着。 众人见此,纷纷惊呼,不由对紫袍男子和高士袗刮目相看。 “哎,今日小店有福,二位大官人果然是行家,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机,” 店家满脸赔笑地对紫袍男子和高士袗道,“方才我只不过是和诸位开个玩笑,想用那件衣裳考考你们的眼力,没想到这回是关公面前舞大刀,有眼不识泰山了。” 高士袗笑了笑,没有答话。 “无妨,” 紫袍男子说着接过那件锦袍,里里外外看了看,随后又将衣裳双手递给高士袗道,“这位兄台也请一观。” 高士袗礼貌地双手接过,也翻看了一遍。 “这对锦袍,兄台以为如何?” 紫袍男子问他道。 高士袗沉吟片刻道:“今日这锦袍好有一比……” “哦?比什么?” 紫袍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当年曹操与刘备对垒汉中,口传了一句军令,不知兄台还记得否?” 紫袍男子微微一笑:“不如你我二人一同说出。”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说了一句:“鸡肋。” 随后哈哈大笑。 “不知兄台可有闲暇,今日有缘相会,不如到寒舍一坐?” 紫袍男子对高士袗施礼道。 “荣幸之至。” 高士袗也恭敬地回了一礼,将锦袍还给了店家,向锦华和莫茶投去得意的眼色,示意他们跟上自己。 紫袍男子对高士袗三人做了个请的动作,转身便走。 店家见他们这就要走,大声喊道:“二位大官人,我可是把压箱底的真品都拿出来了,你们怎么就走了!” 紫袍男子和高士袗四人头也不回,店家更是着急,扯着嗓子道:“若是嫌贵的话,价钱可以商量!” 锦华心里已经猜到了些什么,转头对店家道:“这锦袍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 四人哈哈大笑着而去,留下店家和一头雾水的围观群众们在风中凌乱。 不多时,四人来到一处雅致的宅邸前,紫袍男子停住脚步道:“这便是寒舍了。” 锦华三人抬头看向府邸的牌匾,不由又惊又喜,那牌匾上写着三个飘逸的大字——归来堂。 第147章 月光衣7 词女之夫 “归来堂……那不就是李、李……” 莫茶盯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刚要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就被锦华暗暗扯了一把,他连忙收住口。 “鄙奴失礼了,” 高士袗对紫袍男子道,“既然已经到了此处,在下便冒昧一问,贵府可是易安居士的隐居之所?” 紫袍男子听了微微一笑:“兄台果然慧眼,拙荆便是李易安。”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紫袍男子亲口说出,还是令高士袗三人心中一震。 他愣了片刻,整了整衣衫,对紫袍男子郑重施礼道:“原来兄台便是大名鼎鼎的金石大家德甫先生,失敬失敬!” “金石大家?” 赵明诚蹙了蹙眉,表情有些尴尬,“不过一点儿爱好罢了,在这偏僻之地用来打发时间而已,何来‘大家’之说,兄台谬赞了,实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高士袗见他如此谦逊,方才在灯市上行事也很低调,想起此时正是赵明诚和李清照在青州隐居的那段时光。 赵明诚的父亲宰相赵挺之去世之后,受到权奸蔡京的陷害,全家被遣返山东原籍。 自此他和李清照在青州的归来堂度过了十三年的光阴。 这十三年里,两人收集金石字画,撰写书籍,闲来便在归来堂中赌书泼茶,怡然自乐。 虽然失去了宰相府中富贵优渥的生活,却是两人一生中最为幸福与安宁的时光。 此时赵明诚的《金石录》还在撰写之中,他的身份还是个被削去官位的罪臣之子,并不是后世人所认为的“金石大家” ,故而高士袗刚才那样称呼,多少令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时间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高士袗暗想,如果赵明诚此时知道自己所撰写的《金石录》能够流传后世,不知他会作何感想,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谦逊有礼?而他若得知自己花了一生心血所收集的藏品大部分皆毁于战乱之中,又是否会痛心疾首,质疑自己现在节衣缩食的投入毫无价值?而他自己呢,难道没有保住《宝服鉴》就代表他在大明的前半生是毫无意义,一败涂地的么?高士袗在想着这些时,锦华也在脑海里搜索着为数不多的关于李清照的知识点,大概弄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何时何地,也终于发觉自己一直误以为是苏轼的紫袍男子,原来是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 她心里有些失望,毕竟她觉得赵明诚除了是李清照的丈夫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苏轼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相去甚远。 两人各怀心思,都忘记了面前站着的赵明诚。 莫茶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在两人身后咳嗽了几声,这才令他们回过神来。 高士袗对赵明诚道:“德甫先生之名在下早有耳闻,千万不必过谦。” 赵明诚自嘲地笑了笑:“早有耳闻?恐怕世人知道在下之名,不是因为家父,便是因为拙荆,而并非赵某吧。 我这个宰相之子,词女之夫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这……” 高士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赵明诚不再多言,引着他们进了“归来堂” 。 一进入此院,高士袗三人便被院中清幽雅致的环境所深深感染。 院子虽然朴素,但却打理得十分雅致,庭中种植着海棠、菊花、芭蕉、梧桐,亭亭盖盖,错落有致。 可惜此时是冬季,否则海棠和秋菊盛放之时,想必别有一番情趣。 锦华心里暗暗赞叹,穿越了这么多次,这回她可算是见识到真正的文人风度了。 虽然这里并没有金碧辉煌的大明宫那样令人震撼,但是古代的园林之美讲究移步换景,每走几步就会展现出不同的景色,哪怕是同一株芭蕉树,在不同的角度也会显示出别样的风韵。 锦华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成了个地地道道的土老帽。 莫茶也是同样的感觉,他索性放松了心情,拿出逛旅游景点的态度,两步一顿,三步一回头,不紧不慢地观赏着院中的景致。 赵明诚倒也不催促,命下人先小跑着去向夫人禀报,自己则引着他们在院中缓步慢行。 “方才未来得及相问,兄台对大唐服饰如此精通,连史书中的记载都能轻易说出,实在令在下钦佩。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在何处高就?” 高士袗知道他终会有此一问,心中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词:“德甫兄谬赞了,只因在下整日里与服饰打交道,对一些史料典故较为熟悉罢了,实在不足挂齿。” “哦?兄台难道便是会裁制服饰的能工巧匠?” “能工巧匠不敢当,” 高士袗停下脚步,重新对赵明诚施礼道,“在下姓高,乃是苏州织造中的一名小吏。” “原来高兄是在苏州织造任职,怪不得谈论起服饰来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赵明诚点头道,“方才那位店家,可真是班门弄斧,栽在行家的手里了。” “德甫兄也是一样,其实你早就看出了那锦袍的破绽,不过是碍于情面,不想当着众人揭穿罢了,足见兄乃宽容大度之人,实在令高某佩服。” “偏僻小镇,灯市之上,哪里会有什么真品,我不过是觉得他仿制的还有些样子,下了点儿功夫,加上自己只在书中读到过金乌锦袍,也想看看这赝品是什么样子,谁想到他竟弄出一件女装出来,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你我质疑之后,他竟能须臾间又拿出一件男装出来,可见他这仿品不止一件。” “高兄所言即是……” 两人边说边踏上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径,转了一转,便来到了书房之外。 还没进去,便有一阵清幽的香气从房中飘散而来。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锦华轻声读出书房门外贴着的对联,点头道,“是她没错了。” 赵明诚踏上木制的矮阶,掀开竹帘,对屋内的人道:“清照,茶可烹好,有客人到了。” “先莫说喝茶待客之事,” 屋内传来一个女子清澈柔美的声音,“我今日给你出的题,你可已经猜到了?” 第148章 月光衣8 李清照的谜题 “这……” 赵明诚顿了一下,随后柔声劝道,“屋外天寒,还是先请客人进屋喝杯热茶再说吧。” 屋里安静了半晌,这才有侍女从屋内将竹帘缓缓卷起道:“夫人有请。” 赵明诚面露歉意地对高士袗三人道:“让诸位见笑了,快请进。” 三人跟随着赵明诚进入书房,房间有内外两间,中间用屏风隔断。 屋子虽不大但却十分雅致,架子上摆满了书卷和精致的金石古玩,墙上挂着名家字画,书桌上的花瓶中斜插着一枝红梅,古朴素雅。 一进屋子,高士袗三人便觉得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原来是茶席上的一个兽形的金色香炉中,正丝丝袅袅地吐着青烟,里面点着的是瑞脑香。 茶席的一角,便是刚才那个为他们卷起竹帘的清秀侍女,在静静地烹着茶,却不见女主人的身影。 “想必这便是李清照诗词中经常出现的‘瑞脑销金兽’了。” 高士袗看着那个金兽香炉,心中暗想。 这间书房虽小,但焚香、挂画、点茶、插花,宋代文人雅士所喜爱的“四般闲事” 可谓一样不差,果然好风雅,好品味。 孟锦华倒是根本不在意屋中的陈设,而是一心想看看李清照的庐山真面目。 苏东坡这次是见不着了,但是能见一见这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真容也绝对不虚此行。 莫茶更是压抑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屏风后面张望。 “先生,茶已烹好。” 侍女对赵明诚道,“夫人请客人喝茶。” 赵明诚见高士袗三人还站着,便道:“拙荆近日来偶感风寒,身体欠佳,她稍后便来,三位请先落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高士袗答了一句,和锦华一起在茶席前坐下。 莫茶不懂古代礼数,也不知道自己一个随从的身份是该做还是不该坐,正在犹豫,赵明诚吩咐侍女在坐席的下手位拿来一个坐垫,请他坐下。 高士袗对莫茶点了点头,莫茶这才坐了下来,心道古人的规矩真多。 侍女将烹好的茶分在四个黑色的茶盏之中,请众人品茶。 高士袗端起茶盏,细细看来,只见茶盏的釉色青黑,上面的花纹如同星辰闪耀、浮光流动,映衬着碗中乳白色的茶汤更加浓郁洁白。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曜变天目盏吧,高某今日可是大开眼界了。” 赵明诚点头道:“没想到高兄不但精通服饰,对饮茶也颇有研究。” “黄庭坚的诗中曾有‘兔盏金丝宝碗,松风蟹眼新汤。 ’之说,高某只是听闻过建盏之美,没想到今日能在贵府得见。 我猜这茶盏是出自湖州径山寺的高僧之手吧?” 高士袗话音未落,只听里间屋里传来一个女子清雅的声音:“先生好眼力,能一眼识出我这曜变天目盏的,在这青州地界倒也不多。” 高士袗和锦华、莫茶听见声音,心中都是一喜,忙起身看去,只见从屏风之后走出一位女子。 宝髻翠冠松松挽,柳眼梅腮淡淡妆,(翠冠,宋代女子头上戴的珠翠花冠)冰肌玉骨清雅色,素约腰身倩影长。 (宋代女子以清瘦、婉约、素雅为美)簟纹亵衣娇黄浅,朱砂染成百褶裙,(亵衣是指抹胸)窄袖夹衫金缕缝,鹤羽轻裘冷凝香。 (宋代女子喜穿窄衣,鹤羽是指用鸟的羽毛捻成绒织的鹤氅披风)理罢笙簧,再读文章,挥毫与春晖媲美,精神共秋月争光。 才解酒醉,又品茶香,已是闺中女才子,更疑神仙下玄黄。 美,太美了,上一次锦华这么目不转睛地望着一个女子,还是在她穿越到唐朝,见到脱下胡服换上女装的太平公主时。 如果说那一次是错愕加惊艳,这一次则是激动加膜拜了。 高士袗面对着第一才女李清照,也有一瞬间看痴在那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一个女子能将淡雅与浓艳,娴静与灵动,清冷与热烈,端庄与飘逸,如此完美地结合于一体,任是怎样高明的画师也无法描绘出这份独一无二,宛若天成的神韵。 “ohmygod! 这要不是在古代,我给当场跪了……” 莫茶非常可惜不能带手机过来,否则他一定要把眼前之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供大家瞻仰。 “怎么样,身子好些了么?” 赵明诚见她出来,忙要上前搀扶,她却轻轻摆了摆手道:“无妨,闻到这茶香,又听见有人识得我的曜变天目盏,便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那便太好了。” 赵明诚欢喜道,“我还担心你一直病着,若没办法出去看灯,岂不可惜。” 说完他向李清照介绍了高士袗,几人见礼落座。 李清照和高士袗谈了一会儿茶盏的来历,又聊起刚才在街上的见闻,她不由对高士袗刮目相看,觉得他是个颇有见识之人。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 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谁教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 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 赵明诚道:“这是清照此前为李隆基和杨贵妃写的一首词,亏得她今日没见到那个店家,否则依她的脾气,必得将那店家驳得无地自容不可。” “你也不必忙着夸我,我只问你,今日出门时,我给你出的题可曾猜到?” 李清照歪着头,笑看着他。 “这个……” 赵明诚想去端茶盏,“我还是自罚一杯吧。” “答不出题,没有茶喝。” 李清照说着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忍住笑,上前把赵明诚面前的茶盏给撤掉了。 “哎,” 赵明诚苦笑道,“今日有客人在,这题我留着明日再答如何?” “不好,不好。” 李清照摇了摇头。 赵明诚答不出题,又喝不了茶,脸色有些尴尬。 高士袗看出他的为难,便开口问道:“不知易安居士出了何题,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拆解拆解。” “不是我不说与你们听,乃是这道题只有他才能答得出来。” 李清照看着赵明诚,神色有些黯然道,“你便是找了帮手来,恐怕也是一场徒劳。” 第149章 月光衣9 驱鬼的妙方 是,你说得不错。 你出的题我总是答不出,我绞尽脑汁写了五十首诗,也无法和你随手而出的一句诗相媲美,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总是难我?何况今日乃是佳节之期,又有客人在场,如此岂不扫兴……” 赵明诚有些无奈,又有些埋怨地叹了口气,“既然没有茶喝,我不如去院中转转,醒醒神,或许便能猜出你的谜题了。” 说完,他自顾自地起身离席而去。 “你……” 李清照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出去,侍女起身要去追,被她轻声叫住,“罢了,随他吧。” 高士袗和孟锦华、莫茶三人见此情形,都觉得有些尴尬。 三人和李清照对坐着,默默喝了几口茶后,高士袗终于开口道:“外面天寒,我去看看德甫兄,叫他别站得太久。” 说着起身而出。 院中,赵明诚正一个人站在芭蕉树下,仰望着天上的明月。 “你怎么出来了?” 赵明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问道。 “我看月色不错,出来陪你赏赏月。” 高士袗道。 “今日让你见笑了,” 赵明诚叹了口气,“我实在不该邀你们前来。” “哪里,能到贵府中一坐,喝上一杯香茶,对高某来说已是三生有幸。” “想必高兄的有幸,不过是因为‘李清照’这三个字罢了。” “诶,今日在街市之上,德甫兄对那店家都能宽容忍让,此时又何出此言呢?” “哎,” 赵明诚又一声长叹,“我这也是无奈啊! 有一个清照那样才学渊博又冰雪聪明的妻子,相处起来绝非易事。” “哈哈,原来如此,” 高士袗笑道,“高某虽不才,不如将那谜题说出来,一起拆解拆解。” “也罢,就说来与你听听。” 赵明诚道,“今日乃是上元佳节,不知高兄可否知道,这节日是因何而来?” “此事容易,” 高士袗道,“自古以来,每年的正月十六乃是‘耗磨日’,相传这一日会有一个名叫‘虚耗’的鬼怪出来作祟,偷盗人们的财物、珍宝,甚至偷走人的健康与快乐。 为了驱除恶鬼,每年的正月十六家家户户便要点燃灯烛,用光明驱散邪魔鬼怪,此习俗流传下来,便成了每年的上元灯节。” “高兄果然见识渊博,说得不错。” 赵明诚点头赞道,“那么高兄应该也知道民间有哪些驱逐‘虚耗’的妙方了?” “据高某所知,这驱逐‘虚耗’的方法有‘照耗、逐疫、过桥、采青、赏灯、摸钉……’总之各朝各代,各个地域均有妙法,我一时难以列举完全。” 赵明诚道:“高兄所说的已经够多了……” “怎么,难道易安居士所出的谜题与此有关?” “是,却也不是。” “怎么说?” “起初我也像你一样,觉得此题甚为容易,可是举遍了几乎所有方法,清照却皆说不是,定要让我答出一件特有的妙方出来才算答对。 我本想去灯市上散散心,找找灵感,可惜转来转去,一无所获……” 高士袗听了沉吟片刻,笑道:“听了德甫兄之言,我这才明白为何方才她说此题只有你才能答得出了。” “为何?” 赵明诚一头雾水,他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还得站在寒风阵阵的院子里看月亮,实在是没心情猜谜,只想回到书房里喝一杯香喷喷暖和和的龙团茶。 “这看起来是一道谜题,却无非是你们夫妻之间的闺房情趣罢了,外人着实不便参与作答,” 高士袗笑道,“德甫兄不必如此认真。” “不是我认真,方才你也看见了,答不出便不能喝茶,” 赵明诚苦笑道,“赌令大于军令,清照她每次出题都必要分个胜负,赌个输赢才肯罢休,哪里能够蒙混过关啊……” 高士袗听了心中暗笑,原来这“赌书消得泼茶香” 也不只有甜蜜,其中也有不少甜蜜的负担啊。 心中想着,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看来这才女之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可这句话却清清楚楚地飘进赵明诚的耳中,两人相视一眼,只觉得分外尴尬。 两个男人在院中苦苦解题不说,却说屋子里的人。 锦华自从高士袗离席之后,心里就忐忑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大才女对话,只好端起茶盏,低头喝茶。 “方才一直未来得及问,敢问娘子是高兄的夫人么?” 出乎锦华的意料,李清照先开口问道,语气十分爽朗轻快。 “我……” 锦华脸色一红,正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莫茶插嘴道,“正是呢,这是我家夫人。” 锦华回头瞪了他一眼:“夫人问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 “哦……” 莫茶吐了吐舌头,心中暗乐。 “原来是高夫人。” “哈哈,是,是的……” 锦华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好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夫人不必拘谨,我这归来堂既不是达官显贵的会客厅,也不是文人学子的科考场,没那么多规矩,自可以畅所欲言。” 畅所欲言,我得知道说什么啊……锦华心中想着,又想去端茶盏,却发现里面的茶早就喝完了,心道这茶杯可真精致,里面的茶也太不禁喝了。 侍女见她的茶盏空了,便又给她添满。 “那个,” 锦华暗想,反正这是在古代,李清照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说错了又怎么样呢?于是鼓起勇气问道,“方才你说的谜题是什么,可以说出来听听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大家解解闷。” 李清照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也好,你我同为女子,或许夫人可以帮我拆解一二。” 说罢低头饮了一口茶,神色有些落寞,“夫人远道而来,你我又不熟识,有些话说与陌生人,倒比亲近的人更容易些。” “好,好,那你就说给我听吧!” 锦华再不懂古人,也从她的神情和语调中听出了一股子感情苦恼的味道,打听八卦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起来,双眼闪亮地盯着李清照。 第150章 机智解围 李清照似乎没料到锦华会如此直接地相问,反倒愣了一愣,看向锦华的双眼:“高夫人当真想听?” “嗯嗯,” 锦华无比直接地点点头,毕竟女人之间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在现代社会并不算什么。 有多少明星大咖天天把自己家的事拿大喇叭宣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树洞’,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只要能让你感觉好点儿就行。” “树洞……?” 李清照又是一怔。 “就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不用在乎我怎么想,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与夫人素昧平生,又怎好……” “你们古人不是有句话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吗……” 锦华还要说,莫茶在她身后咳嗽了两声,她连忙收住口。 “我们古人……” “故人,” 莫茶赶紧补救道,“那个……我家夫人的意思是觉得你们俩一见如故,对,一见如故。” “我就是这个意思,” 锦华一边点头,一边盘算着说辞,“我虽然没有见过夫人,但你的诗词我早就读过,今日一见,就觉得像是旧相识一样。” 李清照听她读过自己的诗词,不由好奇道:“夫人既读过我的诗词,不知所喜的是哪一首?” “那个……” 锦华心想幸好李清照的词她还会一两首,“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说完她还是有些不自信,问道,“我说的,对么?” “没想到夫人竟然对我的词作如此朗朗上口,清照着实感动。” 李清照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与她此前有些高冷、忧郁的样子判若两人,转而吩咐侍女道:“去取些糕点、茶果来,我要与高夫人多谈一会儿。” 侍女会意,离席而去。 莫茶挺有眼力见,起身道:“我去看看我家先生。” 说完也出去了,只剩下李清照和锦华两人在茶席上对坐着。 “其实,我今日出的题也不难……” 李清照叹了口气,把早上给赵明诚出题之事对锦华说了。 锦华哪儿懂什么驱除“虚耗” 的事情,但也只能假装听懂了,点头附和着。 “你说,这么简单的题,他为何便猜不出呢?” “啊,这个……” 锦华心想她哪儿知道为什么,自己连题目都没听明白。 本以为有什么惊天八卦,结果听了半天听了个寂寞。 可是李清照却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只好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有些时候你想要什么答案,直接告诉他就是了,谁也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要想猜对一个人的心思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你说对吧?” 她这番话本是用来搪塞的信口胡诌,谁知道却令李清照有种醍醐灌顶之感,边饮茶边细细琢磨道:“夫人之言着实有些道理,或许是我太过执着了。 近两年我总觉得他越发不懂我的心思,从前许多事不必我开口,我们便能心意相通,可不知为何,最近却总是话不投机……” 锦华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劝和不劝分的道理,于是说道:“夫妻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像自己的左手碰右手,太熟悉了反而难以互相理解,这都是正常现象。” “是么?” “可不是么,我和他也经常话不投机,吵架拌嘴,经常争得面红耳赤的,谁也不让谁。” “是么?” 李清照没想到锦华说起自己的事来如此坦荡直率,对她好感倍增,“难道今日是我为难他了?” “那个,我觉得吧,如果每次出题都是你赢的话,那么时间长了他肯定会觉得不开心的。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就让他赢上几次,哪怕是故意输给他,让他也过过瘾,下次就更愿意配合你了,这样不好么?” 锦华边说边暗暗为自己捏把汗,感觉自己一下子变身成了居委会大妈,希望自己一番话没把李清照给带跑偏。 “你说得对,” 李清照自嘲地笑了笑,“如此浅显的道理,我竟然不知,饶妄自忧愁了这么多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锦华道,“我劝别人可以,遇到自己的事情也是一团糟。” “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多谢夫人了。” 李清照道了谢,亲手给锦华倒了一盏茶。 李清照将那题的答案告知了锦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侍女便恰到好处地捧着茶点进来了。 “夫人,先生还在院中,是否要……” 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清照低头沉吟之际,锦华自告奋勇道:“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就让我去当这个‘泄密’之人吧。” 说着对李清照挤了挤眼。 “这……” 李清照还待考虑,锦华已经出了房门。 来到院中,发现三个男人已经在院子里的一个小花亭中坐下,正围着炉子一边烤火一边喝茶。 锦华走进花亭,赵明诚不由眉头一紧,高士袗道:“怎么,你也聊不下了?” 锦华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笑容。 “那夫人你这是……” 赵明诚满脸困惑,心里有些按捺不住。 “别着急,” 锦华道,“我已经知道那问题的答案了。” “是什么?” 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喏!” 锦华抬起头,指向天空中的一轮圆月。 转眼到了第二天夜晚,也便是正月十六。 灯火绚烂的街市上,多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赵明诚与李清照两人穿着月光衣,挽着手臂,走在熙攘的人群中。 白绫缎子做的棉袍,衣服上绣着的是一支盛开的海棠花。 蓝色的下衣,女子的是蓝色的裙装,男子的则是蓝色的裤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皎洁清雅,仿佛身披月光的一对仙人。 锦华和高士袗、莫茶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走着,看着他们重归于好,心中无比欣慰。 “是时候回去了,” 高士袗道,“想必你已经知道要画什么了吧?” “金乌锦袍?” 锦华故意答道,“啊不对,这一对月光衣。” “没错,那就动手吧。” 三人来到街市的一处僻静之地,找来了一根树枝,高士袗很快就画出了两套月光衣,可是白光却并没有出现。 就在他着急之时,不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就是他们,上次看了咱们的金乌锦袍不买,还说咱们的衣裳是赝品,这次不能让他们跑了。” “坏了,是昨天的店家发现我们了!” 莫茶喊道,“咱们还是快跑吧!” “这……” 高士袗一时犹豫,此时锦华却道:“不用跑,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她边说边抢过高士袗手中的树枝,蹲下身子在地上飞快地画出了赵明诚所戴着的那顶子瞻帽。 而此时,店家和伙计正挥舞着大棒,向他们飞奔而来,就在她收笔的一刹那,白光出现了! 第151章 月光衣的由来 白光褪去后,锦华三人毫无意外地回到了家中。 “我有点儿不敢相信,咱们这是回来了?” 莫茶看着熟悉的环境,一时没有回过味儿来。 “是的,回来了。” 锦华在沙发上坐下来休息,也觉得有些恍惚。 “真没想到这次穿越会这么顺利,竟然没遇见什么危险。” “店老板和伙计都拿着大棒子追来了,还没危险啊……” 莫茶回想刚才那一幕,还觉得心惊肉跳,他的小身板可挨不了两下子。 “刚才那么点儿事算什么,和我们之前闯过的龙潭虎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锦华不以为然,“我们可是连胡亥的地牢都呆过的人,” 说着打量起莫茶,“你可真有福气,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就让你遇到了简单模式,我们之前的可都是hard模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说着看向高士袗,“你觉得呢?” “我觉得……” 高士袗一时也没想明白,便开玩笑道,“上次你穿越回来时,不是说下次想要遇到‘正常的好人’么,你的愿望实现了……不过此番穿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甚凶险,实则十分考验智慧与机变,所幸的是两次危机都被锦华所轻易化解了。” “我?” 锦华有些诧异,“哦,你是说我在最后时刻画出了子瞻帽对么?” “对,这确是危机之一。” 高士袗点头道,“如果不是你急中生智,及时画出了子瞻帽,我此时恐怕已经在和那群人鏖战了。” “我那也是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这次穿越给我印象最深的,除了月光衣就是那顶子瞻帽了。 所以说咱们要找的竟然是子瞻帽?那么如果在遇见赵明诚的时候,我们就随手画一画,是不是早就回来了……” “不是,” 高士袗道,“月光衣和子瞻帽,都是我们需要画出的服饰。” “所以说,这次咱们画出了两套,那可太好了,” 锦华道,“我记得你说过,《宝服鉴》中一共有九套服饰,这么说来我们的愿望很快要达成了!” “你说得没错……” 高士袗看了看锦华,脸上闪过一丝隐隐的忧愁。 “高大哥刚才说锦华姐搞定了两次危机,还有一次是什么?” 莫茶在一旁好奇道。 “就是在归来堂破解李清照的谜题,” 高士袗饶有兴味地看着锦华,“我一直觉得你不善言谈,没想到竟然能让大名鼎鼎的易安居士对你吐露心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告诉她把我当成一个树洞,把自己心里的苦闷说出来就好。” “树洞,哈哈哈,” 莫茶乐道,“锦华姐,亏你想得出来。” “我还是有些不解,易安居士并非凡俗女子,怎么会……” 高士袗道。 “你的这句话就是问题的关键,” 锦华摇了摇头,“在你们的心里,李清照是千古第一才女,是诗词大家,甚至是超凡出尘的仙子,是用来膜拜与仰视的女神,总之就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连她的丈夫赵明诚也被她的才华所折服,自愧不如。” “这有什么不对么?” 莫茶道,“她可是李清照!” “所以,你们三个人活该大冷的天在外面看月亮。” “你这是什么话……” 高士袗无语道。 “因为你们只看到了她才华横溢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子的一面,她需要的不是仰视,不是敬畏,而是爱人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疼爱。 她给赵明诚出题,其实并不一定要赢,而是希望他能看到她的内心,与她真正的心意相通。” 锦华道,“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告诉她,如果她想要什么,就直接对在意的人说。 这是对别人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公平。” “厉害,” 莫茶拍手赞道,“锦华姐,你的这番话很有深度,简直算得上半个心理医生了!” “我这不也是挫折受多了,磨炼出来了点儿智慧么……” 锦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么那件月光衣,为什么又会是驱鬼的妙方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问他吧。” 锦华指了指高士袗。 “古代有个习俗,人们会在上元佳节之时穿着月光衣出门,祈求得到健康、平安、顺遂,所以这个习俗也叫‘走百病’。 而在北宋时,上元佳节那天有情人会穿上月光衣,在灯市上相会,一起观灯赏月,互诉衷肠。” 高士袗解释道。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儿也不难猜,只不过赵明诚却选择性遗忘了。” 锦华道。 “选择性遗忘?” 莫茶更加不解,“这个怎么说?” “我猜想他们夫妻俩在新婚燕尔时就曾经穿着月光衣,在上元佳节那天出门游玩。 只不过这几年渐渐将此事淡忘了,而月光衣也成为了压在箱子里的记忆。”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高士袗道,“只不过这压在箱底的,不是武则天那满怀欲望与野心的石榴裙,而是李清照充满美好回忆的月光衣……锦华方才说得对,她出题不过是想让赵明诚重新回想起当初两人情意绵绵的时光,既不是为难他,也不是争胜负。 只不过赵明诚将此事想得太过复杂,反而一叶障目了。” “原来如此,” 莫茶醒悟道,“所以今晚他们两个重新穿着月光衣出门逛街,是为了重温旧梦,我这是被人狠狠喂了一把狗粮而不自知啊……” “哈哈,给你吃狗粮,总比给你吃顿大棒子要舒服多了,” 锦华白了他一眼,“你可是迄今为止,在穿越过程中毫发无伤而回的人,就知足吧你!” “好,好,我知足,” 莫茶边说边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我建议咱们把月光衣和金乌锦袍仿制出来,这两套古代的情侣装一放到网上,绝对会大卖的……” 他边说边浏览着网页,突然间一条热搜新闻映入眼帘——《专家周符: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新款裙装,创意并非来自马面裙》。 第152章 信任危机 该死,这个油腻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莫茶咒骂了一句,把手机上出现的那则新闻指给锦华和高士袗看,“你们看看,周符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竟然写文章为他们洗地!” 锦华和高士袗接过手机,浏览那则新闻,也都是脸色一变。 “这家伙,肯定是收了朱少兰的钱,” 锦华咬牙道,“也对,人在利益面前,是很难保持操守的,更何况周符本来就贪财。 什么梦想,什么初心,在金钱的面前全是扯淡,根本不堪一击!” “这件事……” 高士袗却比他们两个更冷静些,思忖道,“或许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那篇文章,觉得观点阐述得大体清楚,抨击他们店铺的段落言辞十分激烈,反而关于服饰知识的部分,却只有寥寥数笔,只是很生硬地解释了一下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创意理念,对于马面裙的形制并没有太多的分析,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有深厚功底的人所写。 周符之前的学术文章他读过,水平还是相当高的,这一篇的措辞并不像是周符的口吻。 “上面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地写着周符的大名,他好歹也是个知名专家,难道还有人敢冒名顶替不成?” 锦华反驳道。 “是呀,人家干嘛要这么做。” 莫茶表示赞同,“咱们并没有给周符任何的利益输送,他凭什么支持咱们,难道白花花的银子拿在手里不香吗?” “我倒觉得,周先生他不会如此……” 高士袗还是心存疑虑。 “你呀,就是太死板了,” 锦华道,“你们古人讲究的那些规矩礼法,在现代社会根本不管用,现在讲究的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金钱至上! 你心中笃信的那一套君子之风,在古代都没能让你保住性命,到了现代就更没戏了!” “你……” 高士袗被她的话刺痛了心事,咬牙忍了半晌,终于压住火气,“无论如何,在没有确证的情况下,我不相信此文出自周先生之手。 我累了,明日再理论!” “那个……” 莫茶见他们吵了起来,打圆场道,“你们也别吵了,要不咱们给周符打个电话,问问他?” “别天真了,他已经被朱少兰重金收买了,还能对咱们说实话?” 锦华冷哼一声道,“何况此人滑得像条泥鳅,问他也是白问。” 她话音刚落,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锦华晃了晃手机,“周符打来的电话……怎么办?” “快接啊!” 莫茶催促道,“正好问个清楚。” “还是我来接吧,” 高士袗从锦华手里夺过手机,“你别像审犯人似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不说,再把周先生激怒了,彻底倒向朱少兰,咱们可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好吧,看你能问出什么来……” 锦华一边嘟囔,一边打开免提。 “喂,周先生,是我。” “是小高啊,你们已经穿越回来了?” “是,刚回来不久。” “好,好,平安回来就好,” 周符的声音有些犹豫,又有些焦急,“哎,也成,跟你说更好……” “周先生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吗?” “那个……” 周符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你们既然已经回来了,有没有看晚上刚发出的热搜新闻?” 高士袗看他开门见山,也不想绕来绕去:“是的,我们刚刚看到。” “那你们……” “不瞒你说,我们很震惊,也很生气。” “哎,我知道,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会生气的,也怪不得你们……” “周先生有什么要向我们解释的么,还是只是告知一下?” “小高,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生气,但是请你相信我,这篇文章真的、真的不是我写的!” “我也很想相信你,但是你有什么证据么?” “我……我虽然没有证据……” “你没有证据还说什么呢,” 锦华对着免提气愤道,“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高士袗皱了皱眉头,转身来到卧室,关上了房门:“锦华她情绪有些激动。” “理解理解,” 周符连忙道,“这事儿如果是我做的,我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但是真的不是我! 小高,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高士袗听他的语气比较诚恳,沉吟片刻道:“好吧,你想怎么解释?” “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明天,明天我到你们那儿去,咱们当面聊聊,你看好不好?” “你还是别来我们这里,锦华和莫茶都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对你怎么样。” “哎! 你说得也对……还是小高你仗义啊,这个时候还惦记我的安危。”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高士袗冷冷地道,“希望周先生不要让我们失望。” “你放心,明天咱们找个咖啡厅,当面谈,可以么?” “可以,什么地方?” “就是我们研究院附近的那个咖啡厅,你们之前去过的那个,怎么样?” “好,明天见。” 高士袗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我有一个疑问,” 周符道,“你自己来咖啡厅见我,就不怕…..” “哈哈哈哈,” 高士袗笑道,“周先生,我在大明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你难道认为我还会惧怕什么吗?再说,我的身手你也是见识过的。” “是,是,哈哈,” 周符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那咱们明天上午,咖啡厅见。” “一言为定。” 高士袗挂了电话,转身就见锦华和莫茶正在房门口看着他。 “你明天真的要去见他?” 锦华有点儿紧张,“周符这个时候约你出去,肯定没安好心!”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妥,” 莫茶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们两个去了,只会让他更为警惕,有些事情我便不方便做了。” “可是你的安全怎么办?” “放心,咱们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不会这么快就动手的。” 第153章 志同道合 华夏服饰文化研究院旁边的咖啡厅,上午的时候客人寥寥,高士袗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点了一杯红茶拿铁,等着周符的到来。 他在大明的时候虽然见过西洋人喝咖啡,但却从来没想要去尝试,在他的心里,什么饮品都没有一杯清茶更能让他觉得熨帖,舒心。 锦华的家里有很多咖啡,他曾经尝过一次,没有加奶加糖的咖啡比中药还苦涩,他实在不懂现代人为什么要靠这种东西来“续命” 。 年少的他在翻阅史书的时候,也曾畅想过未来的时代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来到现代社会之后他所见到的一切,已经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景象,然而这段时间以来,他却发现即便生活在如此发达的,对古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世界,人们依然过得很辛苦,很不快乐。 他喝了口温热的红茶拿铁,上次锦华去求见沈知文时,他无意中点了这个,意外觉得咖啡和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这让他在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些信心,看来古老的事物在现代仍然可以焕发生机,包括他的梦想。 上一次的穿越让他知道,《宝服鉴》中的服饰已经快要画完,他不确定自己还能留在这里多久,为了锦华和店铺的未来,他必须尽快想出一个万全之计……正想着,周符从外面走了进来:“想什么呢,小高?” 他坐在高士袗面前,露出与往常一样的油腻笑容。 高士袗回过神,看向周符的眼神有些锐利:“周先生来了。” “啊,哈哈,来了……” 周符被他看得有点心慌,油腻的笑容有些走形,“你什么时候来的,让你久等了吧?” “没多久,周先生来得很准时。” “哎,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了。” 周符在他对面坐下,点了一杯焦糖咖啡,服务生很快端了过来。 “周先生这个年纪,恐怕还是少吃糖为好。” 高士袗看着周符面前的焦糖咖啡说道。 “生活太苦,再不加点儿糖,这日子根本撑不下去。” 周符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小高,虽然我在社会上算是个知名的专家学者,沈先生的高足,但其实我只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苦逼打工人罢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能像小高你这样穿越时空,快意恩仇啊……” “人生在世,谁人没有苦衷,但这不能成为纵容欲望,丧失原则的借口。” 高士袗看着周符,一脸认真地道。 周符避开他的眼神,低头连喝了几口咖啡:“今天一大早,沈先生也看到了那篇新闻稿,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解释了半天才算是说明白。 让我比较欣慰的是,我和沈先生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徒,他对我还是很了解的,尤其是在专业方面,那篇文章虽然打着我的名号,但是无论从行文措辞,还是内容深度,都是和我没法相比的,这也不是我自夸,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我又怎么能跟在沈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呢?他老人家对专业的要求是极高的。 不信你看,” 周符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本刊物,都是古代服饰方面的专业期刊,“这里面有我写的好几篇研究论文,你再对比一下昨天那篇新闻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他这番话高士袗早已料到,但还是接过刊物,翻看了一会儿,抬起头道:“周先生的专业水平,高某十分佩服,只是这件事情不但对我们店铺的声誉造成极大影响,而且还为抄袭马面裙的洪宙国际服装公司公开洗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啊,我也知道这件事放谁都会生气,所以这才过来向你当面解释,希望你能够相信我,这篇文章真的不是出自我手。” “周先生空口白牙就让我相信,这似乎有些太简单了吧。” “不如这样,正好现在沈先生就在办公室,我带你去见他,让他帮我作证,你看怎么样?沈先生的人品和学识,你总还是认可的吧!” 高士袗见他把沈知文都给抬了出来,而且还特意约他在研究院附近见面,就知道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去见了沈知文,答案也是一样的。 沉吟了片刻,他对周符道:“这倒不必了,我相信沈先生的判断。” 周符似乎没料到他如此轻易就放过了自己,刚想松一口气,高士袗又开口道:“不过,这篇文章无论是不是你所写,都已经对我们店铺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我想这一点周先生应该很清楚吧?” “哦,明白明白!” 周符点头道,“这一点我早就替你们想到了……” 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双手递给高士袗,“这里面是几家优质服装厂的资料。 这回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这几家服装厂,都是沈先生上次力荐的,我昨天跟他们一一通过电话,向他们介绍了你们店铺,他们都表示很感兴趣,这中间又有沈先生的面子,他们答应可以给店铺多让一些利润出来。 而且这几家服装厂实力非常雄厚,你们合作以后,还可以借助他们的平台来宣传店铺的服装,和一些主流媒体,电台电视台合作,把你们的品牌打响,到时候那篇新闻稿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根本不值一提。 对了,这资料上有沈先生亲笔写的推荐信,信息绝对真实可靠,来,你看看……” 高士袗接过资料,翻看着。 周符在一旁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对现在合作的服装厂不满,所以我心里一直惦记着,给你们介绍个更好的厂子,我老周虽然做人有那么点儿私心,但对朋友还是够意思的……” “朋友?” 高士袗从纸页上抬起头,“咱们什么时候算是朋友了?” “哎呀,小高你这样说我可要伤心了,” 周符苦着脸道,“上次咱们在隋朝,那也是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我老周为了画出七宝羃篱,可也是拼了命的,我对古代服饰的热爱那可是实打实的,这一点儿你总是相信的吧! 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志同道合啊!” “志同道合……” 高士袗念着这几个字,陷入思索。 第154章 父母驾到 怎么样这样的条件算是很有诚意了吧?” 周符紧盯着高士袗的表情,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高士袗眉头微蹙,继续翻看着资料,没有回答。 周符看看他,又有些焦虑地看向手机,好像有什么在催促他一样。 他的这一小动作,被高士袗用余光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等见面以后详谈。” 周符催促道。 高士袗合上资料,面无表情地道:“周先生也知道,我们店铺的实际管理者是锦华,此事我一人不能做主,得回去与她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这个……” 周符面露担忧之色,但还是点头道,“你说得也对,这事确实得经过孟姑娘同意才行,” 他说着拎着公文包站起身,“不管怎么说,小高,这对你们店铺来说都是个难得的机会,千万不要轻易错过。” “周先生有什么急事么,这就要走?” “啊,那个,刚才沈先生发消息,找我有点儿急事,我得先走了。” 周符说着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最后还不忘转身道,“如果想清楚了,尽快联系我,我给你们安排。” “好。” 高士袗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在座位上目送周符离开,一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处,便立即站起身,一路飞跑着尾随上去。 只见周符拎着公文包,一边打电话一边脚步匆匆地走着,方向却并不是研究院,而是穿过两条街巷,来到一辆豪车前。 车窗慢慢摇开,高士袗远远看去,只见杨思齐的脸庞从车中渐渐显露出来。 果不其然……高士袗攥紧手中的资料,心想一切必须尽快布局了,否则他们必将陷入被动的局面。 他一路思索着回到家中,正准备和锦华商量此事,却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人。 “你回来了!” 锦华一看见他,立刻从屋子里挤了出来。 之所以说是“挤出来” ,是因为家门口已经被大包小包的东西堆积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是?” 他正想问,锦华一把挽住他的手臂,边使眼色边对他道:“这是我爸妈,刚从老家来……” “你怎么不早说!” 高士袗心头一紧,他现在正一脑门子官司,思考着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危机,根本没心思理会其他的,更别说是见家长这么大的事! “我之前想告诉你来着,结果一忙就给忘了,” 锦华小声道,“没事儿,他们说什么你随便答应几句就行了。” 随便答应……高士袗内心一阵崩溃,按照古人的规矩和礼法,见结婚对象的父母是一件极其严肃,极其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等闲视之,更不能儿戏。 他不由自主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希望自己的仪表可以得体一些,千万不要给锦华的父母留下坏印象。 “这就是小高吧?” 锦华的母亲薛琴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高士袗,大声问道。 “对,对,是他。” 锦华边拉着高士袗往屋子里走,边继续对他小声道,“我知道你很崩溃,我也是,咱们尽量自然点儿就行了……” 自然?高士袗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浑身灌了铅一样,表情僵硬,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走进房间,薛琴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东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高士袗:“比在视频里看到的更瘦更精神一些。” “是啊,上镜胖三分嘛,对吧?” 锦华赶紧回道,说着撞了一下高士袗的胳膊肘,“说阿姨好。” “对,对……” 高士袗附和道,“那个,阿姨好。” 薛琴把目光转向他的衣着:“小高啊,你平时也穿着古装吗?上次视频的时候你也是这种打扮。” “是,我一直如此。” 高士袗僵硬地答道。 “那个,我们每天要直播,拍视频,所以为了方便就这样穿了,不然换来换去太浪费时间。” 锦华连忙道。 “对,对……” 高士袗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笑容在脸上越来越僵硬。 “哎!” 薛琴摇摇头,“这古装好看是好看,可是穿着太不舒服了,也不方便。 这里里外外裹得严严实实的,又不透气,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啊……” “哎呀妈你先别忙着问他了,” 锦华上前拉着薛琴往沙发前走去,“你自打进门就还没有坐下来歇会儿呢,我给你倒的咖啡都快凉了。” “哎呀,我不喜欢喝那玩意,太苦了……” 薛琴被锦华拉到了沙发上坐下,在她的旁边坐着的是锦华的父亲孟辉,他从始至终还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神情严肃地打量着高士袗,看得高士袗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内心更加紧张起来。 “小高,你也过来坐。” 孟辉对高士袗道。 “是,伯父。” 高士袗规规矩矩地来到沙发前,在锦华父母对面坐下,大气不敢出一下。 “不用那么拘谨,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孟辉说道。 “好,伯父请讲……” “哈哈,小高这孩子挺有趣,说话一板一眼的,真像是古装剧里出来的。” 薛琴在一旁乐道。 “那个,他这个是职业病,哈哈,职业病……” 锦华说着看向高士袗,“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爸妈就是随便问问,哈哈,对吧?” 孟辉略微咳嗽了一声:“我跟小高说话呢,你们两个别打岔。 锦华,你别嬉皮笑脸的,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哦,我知道了……” 锦华缩了缩脑袋,苦着脸,不敢再多嘴。 “小高,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个……” 高士袗回想了一下锦华当初给他编造的身世,答道,“家父经营一家服装公司。” “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么?” “没有没有,他和我一样,是独生子女!” 锦华插嘴道。 孟辉瞪了她一眼,继续看向高士袗,“那你们家里的公司是在哪里,目前的经营状况……” “哎呀,咖啡都凉了,” 锦华见父亲的追问越来越深入,连忙插嘴道,“我记得家里还有茶,你去泡些茶给爸妈喝吧!” 她说着给高士袗狂使眼色,高士袗会意,起身要去泡茶,孟辉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不渴,小高坐下来,咱们继续聊。” 高士袗和锦华对视一眼,心道不好。 第158章 请君入瓮 “周先生,出了什么事?” “我家的保险箱里突、突然多了一笔巨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放进来的!” 周符的声音惊慌失措,语调与往日大相径庭,可以听得出他发自内心的慌乱。 “你此刻安全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暂时是安全的,我爱人出差去了,孩子在学校,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好,你把门窗关紧,我即刻便到!” 没多久,高士袗就赶到了周符的家中。 周符穿得整整齐齐,边迎接他进门边道:“大晚上,麻烦你了!” “无妨,保险箱在何处?” “跟我来,” 周符领着他来到书房的保险箱前,里面果然堆满了现金,除了现金之外还有好几张银行卡。 “这一共是多少钱?” “我大概算了算,在一线城市买两套豪宅都绰绰有余……” “那要恭喜周先生了,有了这笔钱,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 周符又气又急,“小高,你不要拿我开涮了! 这么大一笔钱,我几辈子才能赚到?这不是明摆着栽赃陷害,逼我就范么?如果这件事被沈先生和别人知道了,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高士袗看着那堆钱,眉头紧蹙。 “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周符有些支吾道,“你们年底的那批订单,所有的信息都已经被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给窃取了,他们正在用你们的创意和图纸与国外的服装公司合作,打造明年的新品!”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高士袗冷笑道,“我早就猜到那个杨思齐并非你的表侄女,而是王宙宇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商业间谍,对否?” “小高你真是聪明绝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 “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那么恕我直言,恐怕这笔钱便是王宙宇‘送’给你的大礼,而你请我来,想必已经做好告诉我一切的准备了,对么?” “哎!” 周符长叹一声,在书桌前坐下,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后咬了咬牙,豁出去道,“小高,我这可是把自己后半生的名誉和前途全都托付给你了,你千万要帮我渡过难关啊!” “我有一事不解,” 高士袗道,“周先生何以认为我会信你,帮你?” “哎!” 周符喝了一口放冷了的咖啡,靠向身后的椅背,缓缓说道,“从上次穿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小高你是个英雄,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我老周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是阅人无数了,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够为了他热爱的事业如此执着,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古人风姿,君子风骨。 以前我总是觉得沈先生他做事太古板,不知变通,不会用自己的学识和地位捞钱,跟在他身边没有油水,现在我才明白,你和沈先生是一样的人。 你们让我知道那些古书上记载的人和事并非虚言,那些古老的美德从未在我华夏的大地上消失,而这一切我也曾经相信过,只不过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消磨殆尽……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今天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你是唯一能够救我的人了,我不想再错下去。 (touwz)?)” ?()?『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 周符看着他,深深点了点头。 转眼间,又到了新月即将出现的日子,锦华和高士袗这一天早早就忙完了工作,没有在晚上安排任何事情,两人换上了明代的服饰,带好了牵牛星,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来临。 高士袗盯着墙上的挂钟,已经深夜10点多了,不知道薛定定和周符那边都准备得如何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55章 医院探病 “哎呀爸,” 锦华在孟辉身旁坐下,扶着他的肩膀道,“你这样不停地追问,就像查户口似的,人家会紧张的,你看他的表情都僵硬了。” “你呀……” 孟辉摇了摇头,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刚喝了一口就皱紧眉头,“这咖啡我真是喝不惯,太苦了。” 锦华赶紧对高士袗道:“快去给我爸妈泡点好茶!” “好。” 高士袗答应一声,把手里一直拿着的资料放下,来到壁橱前,一边泡茶一边快速地想着对策,因为他知道再被孟辉追问下去,一定会露出破绽。 正在为难之际,揣在怀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薛定定打来的。 他心中不由一喜,这个电话可真是太及时了。 他赶紧接起来:“喂,薛兄有什么事?” “老高,我算着日子,你们应该又穿越回来了吧?” 薛定定在电话那边大声道,周围好像有些嘈杂。 高士袗转身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三人,对薛定定道:“你先等等……” 随后来到客厅,对锦华父母礼貌地道:“不好意思,一个朋友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孟辉和薛琴还没来得及开口,锦华便道:“是服装厂那边吧,估计是有什么急事,你快去接吧!” 说着给高士袗疯狂挤眼。 “那我去了……” 高士袗也不等锦华父母答应,快步走出了房间。 “这小高还挺忙的?” 孟辉脸色有点不好看,薛琴倒没生气,“哎呀,你别太着急了,回头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没想到这孩子比在视频上看着还要帅气,就是稍微有点儿拘谨了,他平时也是这个样子吗?” “他就是见到你们有点儿紧张。” “哦……” 屋子里,锦华和父母说着话,尽量拖延着时间。 屋外,高士袗和薛定定交谈着:“对,我们昨晚刚刚又穿越了一次。” “哎,我现在手上没有一个牵牛星,连你们的信号都接收不到。 不过我也知道,你们根本不相信这牵牛星的作用,估计这回穿越也没带,对吧?” “不是不信,而是总是被其他事情所干扰,忘记了带。” “得了吧,你们就是不信我说的话。 大家朋友一场,我也算是帮了你们不少忙,叫你们带上牵牛星,帮我传输一些数据有什么难的吗,这也是对人类科研的一大贡献啊,怎么就每次都记不住呢?” “对不住,确实是我们疏忽了,” 高士袗不好意思道,“你最近怎么样,上次实验室爆炸的事,处理妥当了吗?” “哎,算是解决了吧,” 薛定定沮丧道,“但毕竟炸毁了许多仪器,打乱了重要的实验计划,我接下来三年的奖金和绩效都已经被提前扣光了,还要天天加班赶进度,苍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 他越说越激动,“本来我还寄希望于你们,能给我的秘密实验提供点儿数据,也让我有点儿希望,有点儿盼头,说不定回头能整出个量子理论的新发现,我也不指望能获得什么诺贝尔科学奖,成为举世闻名的大科学家,但是最起码别让我无功而返,劳而无获啊,你说是不是?”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高士袗听到此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绝佳的念头,略作思索后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对你的实验有没有用,你现在在实验室么,我这就过去找你。” “啊?我,我不在实验室,我在医院。” “怎么,你病了?” “不是,我来看小叶,她伤养得差不多了,明天要出院了。” “这样……” 高士袗想了想道,“你在医院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到。” “你们?你和锦华么?” “不止我们俩,你别管了,呆在那里等我们就好。” “啊?哦……” 高士袗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接下来的说辞,转身回到房间。 一进门,就看见锦华和父母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那个……” 他还没开口,锦华就两三步来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服装厂有急事,你要赶过去看看?” 说着还不住地给他使眼色。 他知道锦华这是在给他编理由,想让他找个借口离开,先出去躲避一下。 他对锦华点了点头,小声道:“我自有办法,” 随后便大声对她道,“刚才薛兄打电话,说小叶明天就要出院了,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毕竟她受伤这么久,我们还一直没有去探望过。”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59章 结同心1 重回紫禁城 白光散去之后,孟锦华和高士袗出现在了一个河桥上,时间自然还是夜晚,桥上隐隐亮着灯光,河道被月光和灯火映照得波光粼粼,沉静而又美丽。 高士袗举目看向四周,眼前的景象和空气中的气息使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仿佛一只手狠狠拨动了他的心弦,令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周围,顿时所有感官全数打开,激动与喜悦排山倒海而来! 他知道,自己脚下流淌着的正是大明的护城河! 而它所护卫着的宫殿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紫禁城! 他们此时此刻正置身于大明的紫禁城之中! “咱们这是在哪儿?” 锦华看着夜空下巍峨的宫殿,“怎么看起来有点儿像故宫……” “这不是故宫,是我大明的紫禁城,” 高士袗边说边牵起她的手,激动道,“没想到,我此生还能再回来!” “咱们到大明了?” 锦华有些意外,愣了一愣,“这么说,你可以回家看看了?” “不,我家在江南的织染局,远在千里之外,况且我并不知道咱们此刻所在的是不是我所生活的年代......” “咱们穿越了这么多朝代,算算也该轮到大明了。” “是。” 两人边说边贴着护城河的围栏走着,锦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刚才咱们穿越时,你从门外拉了一个人进来,他是谁啊?” “这个人你一定想不到。” “莫茶?还是周符?” 锦华猜测道,“反正我记得是个男人。” “他就是咱们最危险的敌人,王宙宇。” “啊! 怎么会是他!” 锦华惊叫一声,高士袗一把捂住她的嘴,按着她弯下腰道,“小声点儿,巡夜的禁军随时都可能出现,这可是紫禁城。” “知道了……” 锦华压低声音道,“王宙宇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他的人现在又到哪儿去了?” “此事容后再说,想必他和周符一样,穿越到了他处,凭以往的经验来看,咱们终归会遇到的。” 锦华回想起和周符在隋朝时的经历,不由打了个冷战:“咱们这次遇到的不会又是困难模式吧……” 高士袗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平复了一下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警惕地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两人下了护城河,一排直房映入高士袗的眼帘,他知道这是来到了司礼监秉笔、随堂太监们所居住的直房。 这里所居住的太监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太监,其中以掌印、秉笔为首,权倾朝野。 以他的经验来看,直房后面的一排大房,就是宫中的膳房。 他心里暗暗奇怪,为什么这次穿越会来到此处,难道不应该是在尚服局么? 心中正想着,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串脚步声和人的说话声,还有灯光越来越近,他赶忙拉着锦华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侧耳倾听。 来的是一群太监宫女,为首的两人提着灯笼走着,其后跟着的两队太监和宫女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或用红布盖着,或用红色的箱子装着,看起来像是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婚礼时所用之物,但是规格却不是皇室贵族所使。 这就更奇怪了,宫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高士袗正在诧异,只听从他身边走过的太监和宫女们小声议论着: “宫里真是好多年都没办过这种喜事了……” “乍一来还有些手忙脚乱的,三日后便要成婚,时间着实紧张,许多东西都得重新采买,现如今能在库房里找到的,也就这些了。” “谁说不是呢,可是这新人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又有娘娘特意向皇上请旨赐婚,这规格虽然不能太过僭越,但是也得当作一件要事来办,万万马虎不得,否则皇上和娘娘怪罪下来,咱们谁也吃罪不起。” “刚才膳房说了,让咱们回去请示公公,看他对膳房拟的菜品有没有异议,希望可以这次可以定下来,这已经是第三回了,若再是不满意,咱们还得继续。” “方才那尚食姑姑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想来也是,她与新娘同年入宫,身份品级也一样,可如今却要看着别人风光出嫁,自己还要为人家准备膳食,想来也是心有不甘。” “哎,我们太监是六根不全之人,哪算得上什么风光出嫁啊,说不定将来尚食姑姑把娘娘伺候舒服了,赐她一个离宫外放的恩典,到时候在宫外找个正经男人嫁了,给人家做诰命夫人,那才是真的熬出头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56章 故布迷阵 面对锦华父母的要求,高士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来到现代这么久,他还从没穿过一次现代服装。 “愣什么,快去换啊!” 薛琴轻轻推了推他道,“你穿着这身衣裳出门得多扎眼。” “我……” 高士袗正想不出说辞来,锦华走上来道:“你们怎么还不下来?” “我们让他去换身正常的衣裳,这孩子磨磨唧唧的就是不动!” 薛琴道。 锦华挠了挠头,着急道:“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来不及了,衣服的事以后再说吧!” 边说边拉着父母,往楼下走去。 “哎哎,你这孩子……” 薛琴和孟辉被锦华硬拉着下了楼,高士袗跟在他们后面,默默上了车。 四人坐在出租车上,一路无话,气氛无比尴尬。 幸好很快就到了医院,锦华和高士袗迅速下了车,薛琴和孟辉犹豫了半天,才从车上走下来,而且好像刻意在和他们保持距离。 “伯父……” 高士袗准备叫他们跟上,锦华道,“他们这是怕和你走在一起,被别人围观,哎!” 高士袗看了看四周,确实有些路人被他的服装所吸引,但已经和他刚来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差别,从一开始的侧目与鄙夷,变为了现在的尊重与好奇。 “看来我们的努力还是有用的,大家对华服的认可与喜爱越来越强烈了。” 锦华道。 “是啊,我真的很欣慰。” 薛琴和孟辉发现并没有人上前围观高士袗,也没有人指指点点,不由放下心来,跟上了锦华和高士袗的脚步,四人很快来到了叶深的病房外。 高士袗一眼就看见了在房门外等着他们的薛定定,对锦华道:“你们先进去,我和薛兄说几句重要的话。”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找他问些事情。” “好吧,” 锦华小声对他道:“今晚你最好住在他那里,不然我爸妈那边说不清楚,你懂的。” “明白,” 高士袗点点头,走向薛定定。 “喂,你要不要这么快跑过来啊,有这么想我吗?” 薛定定有些没好气地道,“让你们带着牵牛星去穿越,回回记不住,这会儿又着急见我了?” 高士袗笑了笑,没有回应他的责问,而是一脸认真地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如果穿越时改变了历史,就会引发灾难,对么?”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那如果有一个人留在过去不回来,会发生什么?” “留在过去……” 薛定定想了想,“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是我认为,一定会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之前不是已经向你解释过这件事了么?你不会是从古代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了吧?” “那倒没有,只是穿越了这么多次,我总觉得好像有些事情说不通。” “什么事?” “走,咱们找个地方详细谈谈。” 高士袗揽住他的肩膀,向医院外面走去。 “现在不行,我还得去陪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小叶呢……” “小叶今天有锦华一家人陪着,你就放心吧,我要说的事可比这个更重要。” “真受不了你。” 薛定定翻了个白眼,“想一出是一出的!” “还有你更受不了的呢,” 高士袗笑道,“你家住在哪儿,今晚我要在你那里留宿。” “啊?我没听错吧!” 薛定定惊叹道,“咱们俩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么,你竟然要去我家睡觉!” “薛兄可是我来到现代社会之后遇见的第一个男人,你我缘分匪浅啊!”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跟锦华吵架,被她给赶出家门了,哈哈哈!” 两人说笑着,一起走出了医院大门。 他们刚刚离开,医院的角落里就走出了一个人,身穿病号服,手臂上缠着绷带,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此人正是锦华的前男友,叶深的“网恋” 对象——吴谦益。 一连三天,高士袗都在薛定定的家里借住,直到锦华把父母送上回家的列车,他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这下你终于可以回去了?” 薛定定一边穿着外套,一边问道。 “是,这几日多谢薛兄收留,不过还要请你帮个忙。” “啊?还有什么事?我上班之前要去看看小叶,时间快来不及了!” “你还记不记得实验室爆炸时,我说过有个男人被炸伤的事。” “记得啊,反正那人不是我们研究所的。 监控设备也被炸坏了,根本查不到是谁。 怎么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0章 结同心2 疑是故人来 李尚服望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影,心脏“砰砰” 地狂跳着,被针刺破的手指汩汩冒着鲜血,染污了她手中的霞帔,可她却毫无觉察。 “来人……” 孔司衣正要叫人来,李尚服开口阻拦道,“别,别喊人!” 孔司衣收住口,但还是抑制不住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栏杆后面缩:“那,那我们怎么办……” 李尚服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狂跳,对着黑影道:“你是何人?” 黑暗中的人影似乎也是一愣,身体微微动了动,但却没有回答。 李尚服顿了顿,又问道:“你是从江南而来的么?” 黑影似乎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 李尚服见他点头,情绪一阵激动,起身问道:“那你,你是不是……” 她还要追问,回廊一端灯火陡然一亮,一个太监提着灯笼,一个宫女手捧托盘向她走来。 她知道情势危急,不能再等,忙对身后的孔司衣小声道:“快带他去库房!” “带谁?” 孔司衣声音颤抖地问。 “就是这个人,快去!” 李尚服指着黑影中的人,焦急而又坚定地道。 “好……” 孔司衣对黑影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 黑影此时倒是没了刚才的木讷,而是极为迅速地跟在孔司衣的身后,向库房而去。 李尚服目送两人离开,此时那一对太监、宫女已经到了近前。 她稳住心神,重新在回廊上坐下,拿起那件还未做成的霞帔,假作淡定地看向来人。 “尚服姑姑,” 太监和宫女对她施了一礼,随后太监道:“这么晚了,本不应打扰,但因婚期紧急,诸事需要加紧筹备,故而公公命我二人前来,将拟定的婚宴菜单拿给姑姑过目,看看是否合意?是否有需要改动之处。” 他说完,一旁的宫女将手中的托盘掀开,将婚宴菜单双手捧着,呈给了李尚服。 李尚服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接过菜单正待要看,宫女突然指着她的手惊叫道:“啊,姑姑你的手指!” “怎么?” 李尚服看向自己的左手中指,发现已经被针刺破,鲜血染污了手指上佩戴着的铜制顶针,上面刻着的荷包牡丹花纹也被血渍染得模模糊糊。 再看向那件霞帔,发现衣裳的一角也被鲜血染污,不由微微蹙眉,心情复杂。 她正发呆,那边宫女已经叫了人来,上前为她上药包扎。 她一边被包扎着伤口,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菜单,大略看了几眼,便将菜单递还给宫女:“菜色定得甚好,公公费心了,我并无异议。” “好,那我们便回去复命了。” 太监和宫女退在一旁,看着李尚服包扎好了手指,又殷勤问候了几句,这才提着灯笼离开。 目送他们的身影离开后,李尚服立刻站起身,回身一看,孔司衣出现在回廊的角落里,对她点了点头…… “接下来咱们要去哪儿?” 护城河边的直房外,锦华问高士袗。 高士袗被脑海中出现的思绪牢牢抓住,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touwz)?)” ?(头$文字小说)_[(touwz)]?『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 锦华只好猜道。 “嗯……” 他终于低低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发现锦华没有跟上,转而上前牵过她的手道,“我们去那边看看,跟紧我,别松手……” 不知为何,锦华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与恐惧。 “好,我跟着你,不放手。” 高士袗拉着锦华来到对面,躲在一棵大柳树后。 等了一会儿,那两队太监和宫女终于从直房里面出来,一群人向普通下人住的地方走去,为首的一男一女一个拎着灯笼,一个手捧托盘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57章 签订新约 一周之后,银汉辉煌服装厂的大礼堂里,一场热闹的剪彩仪式正在进行着。 孟锦华和高士袗、莫茶,服装厂的总经理、周符,还有几个管理人员一起参加了这场仪式。 仪式后,沈知文特意打来电话,祝福两家公司今后能够携手合作,共创佳绩。 剪彩仪式后,周符向锦华和高士袗介绍了新的对接人。 “小高,这次的对接人沈先生也认识,能力非常强,而且绝对不是我老周的关系户,你们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这次合作的顺利达成,多谢周先生的引荐和帮助,” 高士袗道,“另外,也拜托你代我们向沈先生转达谢意。”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周符嘿嘿一笑,“不过,你们和上一家服装厂的合作,收尾部分还是要做好,不要出差错。” “放心,我会和杨思齐好好对接,站好最后一班岗。” 莫茶对周符冷冷地道。 “哈哈,小莫这是对我有意见啊……” 周符尴尬地笑了笑。 “杨小姐那边,还请周先生多多费心了。” 锦华对周符没好气地道。 “哎,好好,” 周符叹了口气,“我这可是出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啊!” “怎么不讨好,钞票你可没少拿……” 莫茶还想说,高士袗咳了一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随后对周符道,“周先生,借一步说话。” “好,” 周符跟着高士袗出了礼堂,“有什么事,你说吧。” “无论如何,周先生这次都帮了我们的大忙,高某在此谢过了。” 高士袗说着对他深深行了一礼。 周符有点手足无措:“不敢不敢,这个忙于公于私我都该帮,小高你不用这么客气。” “我们的店铺以后还要请你多多照拂。 锦华她毕竟开店不久,刚刚起步,后面会遇到的问题恐怕还会很多,还望周先生多多指点。 若遇到困难,也请周先生帮忙调停周旋。 锦华她心直口快,有时候脾气难免急躁,还望周先生能多多体谅,多多扶持。” “这……” 周符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都没问题,不过你这话怪怪的,我怎么听出了点儿托孤的意思,弄得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出了什么事么?” “哪里,” 高士袗淡淡一笑道,“周先生曾说你我志同道合,高某也深以为然,故而说出这些心里话来,你不要见怪。” “诶呀,你这就对了!” 周符乐道,“听你这么说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我老周这半辈子,除了有沈先生这位授业恩师之外,另一个觉得能够切磋切磋专业,聊聊心里话的人就是小高你了。 以后店铺的事,我肯定会多多尽力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没的说。” “那便多谢了。” 高士袗和周符说完,和服装厂的人在宴会厅聚完餐,又熟悉了一下厂里的设备和人员,一直到傍晚,才和锦华、莫茶一起回去。 “刚才你和周符说了些什么?” 锦华问道。 “没什么,请他以后多帮忙。” “他不捣鬼就谢天谢地了。” 莫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茶嘟囔道。 “要对周符有点儿信心,他毕竟跟了沈先生这么多年,在专业上也很有建树,绝非宵小之辈,咱们还是要努力争取他的支持。” 高士袗对莫茶道,“杨思齐那边的对接,进行到哪一步了?” “年底之前的生产需求已经确认好了,图纸,样衣都是锦华姐那边亲自设计、核对的,这是咱们今年的最后一批订单,春节以后的就要和新厂家那边来做了。” 莫茶道,“放心,我会仔细的。” “哎呀,以后少了杨小姐这么个大美女,你们两个可没有人养眼喽!” 锦华在一旁故意酸道。 “我可没觉得她漂亮。” 莫茶撇嘴,“茶里茶气的,人最重要的还是心灵美,对吧高大哥?” “你可真不会讲话,” 高士袗乐道,“咱们孟老板那是人美心更美,那个杨思齐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哎,还是高大哥会哄女人开心,我终于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了!” “你是凭实力单身!” 锦华哈哈笑道。 “我还是直接去服装厂盯着进度吧,再和你们一路走,又要被喂狗粮了。” 莫茶说完和他们在路口分手,剩下高士袗和锦华往家的方向走去。 “上次伯父和阿姨来,我没能好好招待,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我失礼?”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1章 结同心3 荷包牡丹顶针 “尚服姑姑,人已安顿好了。” 孔司衣从回廊上走过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有没有被人看到?” “没有人发现,姑姑放心。” 孔司衣说着,目光看向李尚服的手,惊道,“姑姑,你的手怎么了?” “刺破了一点儿皮肉,不妨事。” 李尚服淡淡一答,目光看向手指上佩戴着的那枚被血染污的顶针,将它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摩挲了片刻,开口道,“这枚顶针是我当年升任尚服之时,上一任的尚服姑姑赠与我的,上面荷包牡丹的纹饰,是我后来亲手所刻……” 顶针上的血污渐渐被她擦拭干净,她将顶针递给孔司衣,“我本想在婚礼之后,再将这枚顶针赠与你,现在既然摘下了,此刻或许便是最好的时机,来,戴上它吧。” 孔司衣深感意外,一时愣在那里。 “愣着做什么,快接着啊。” “姑姑,我,我品级低微,如何能接受此物……” 孔司衣一边摆手一边向后退道。 “此物乃是我相赠,为的是你我在宫中这么多年的情谊,来,放心收着吧。” 孔司衣有些迟疑地走上前,蹲下身子,双手接过李尚服手中的那枚顶针,低头看向上面的花纹。 “戴上吧。” 李尚服微笑道。 “嗯……” 孔司衣把顶针戴在手指上,摩挲了片刻,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姑姑,你难道要离开这里么?” 孔司衣抬头看向她,眼眶湿润起来,“你和公公只是成婚,但并不会离开我们尚服局,对么?” 李尚服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随后亲昵地抚摸着孔司衣的头发道:“傻姑娘,我怎么会离开这里呢……” “我自打入宫就跟随在姑姑身边,姑姑对我来说,既是师父又是亲人,如果姑姑要走的话,一定要带上我,否则我在这个世上便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她说着趴在李尚服的膝头,低声啜泣起来。 李尚服听她哭得凄切,也红了眼眶:“我记得你今年一十有八了吧?” “嗯,我十三岁入的宫,如今已经五年了。” “别担心,如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一定会为你寻个去处的。” 李尚服说着站起身,“你把这件霞帔收好,我去库房看看。” “是,” 孔司衣拭了拭眼角的泪,拿起那件霞帔,跟在她身后道,“姑姑,那个男人是什么人,你识得他么?” “他……” 李尚服心中一慌,“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再问,也绝对不要向他人提及。” “是,姑姑放心,” 孔司衣道,“我在库房外帮姑姑盯着,不让他人靠近,你要多加小心。” 两人一起来到库房,李尚服见四下无人,对孔司衣嘱咐了几句,便一个人急匆匆走了进去…… 另一边,高士袗和李纹成在月下对峙着。 这个李纹成不是别人,正是高士袗的父亲高灿的生前好友,江南织造李序之子,如今宫中尚服局的尚服李鹊娘的亲兄长。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纹成兄(touwz)?),♂(头文字?小说)_[(touwz)]♂『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死死等着眼前之人。 李纹成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如果不是身边的两个侍从搀扶,早已瘫倒在地。 “你,你怎么会……” 他颤抖着手,指着高士袗,“两年前,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高士袗心中暗想,原来自己所在的时空是坠崖之后的两年。 “纹成兄如何得知我死之事?” 他故意问道。 “这……” 李纹成见他举手投足都沉稳淡定,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阴间之人,这才舒了口气,被两个侍从搀扶着直起身,缓了片刻道,“两年前高家贪墨财物,藏匿皇家贡品事发,被下旨抄家,满门抄斩之事尽人皆知,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高士袗被提及前尘旧事,心中还是掩不住的悲痛与愤懑:“那是王公公对我高家的诬陷! 说起此事,高某倒想问一问,我家遭劫之后,纹成兄是否有为家父以及家中众人料理后事?” “这……” 李纹成略微顿了顿,随后道,“那是自然,高伯父与家父交好一场,此事我自然会妥善处理。 回头你可以随我一同回江南,到墓地祭拜高伯父。 不知高兄你是有何奇遇,才能从那场浩劫里逃出生天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58章 请君入瓮 “周先生,出了什么事?” “我家的保险箱里突、突然多了一笔巨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放进来的!” 周符的声音惊慌失措,语调与往日大相径庭,可以听得出他发自内心的慌乱。 “你此刻安全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暂时是安全的,我爱人出差去了,孩子在学校,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好,你把门窗关紧,我即刻便到!” 没多久,高士袗就赶到了周符的家中。 周符穿得整整齐齐,边迎接他进门边道:“大晚上,麻烦你了!” “无妨,保险箱在何处?” “跟我来,” 周符领着他来到书房的保险箱前,里面果然堆满了现金,除了现金之外还有好几张银行卡。 “这一共是多少钱?” “我大概算了算,在一线城市买两套豪宅都绰绰有余……” “那要恭喜周先生了,有了这笔钱,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 周符又气又急,“小高,你不要拿我开涮了! 这么大一笔钱,我几辈子才能赚到?这不是明摆着栽赃陷害,逼我就范么?如果这件事被沈先生和别人知道了,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高士袗看着那堆钱,眉头紧蹙。 “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周符有些支吾道,“你们年底的那批订单,所有的信息都已经被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给窃取了,他们正在用你们的创意和图纸与国外的服装公司合作,打造明年的新品!”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高士袗冷笑道,“我早就猜到那个杨思齐并非你的表侄女,而是王宙宇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商业间谍,对否?” “小高你真是聪明绝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 “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那么恕我直言,恐怕这笔钱便是王宙宇‘送’给你的大礼,而你请我来,想必已经做好告诉我一切的准备了,对么?” “哎!” 周符长叹一声,在书桌前坐下,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后咬了咬牙,豁出去道,“小高,我这可是把自己后半生的名誉和前途全都托付给你了,你千万要帮我渡过难关啊!” “我有一事不解,” 高士袗道,“周先生何以认为我会信你,帮你?” “哎!” 周符喝了一口放冷了的咖啡,靠向身后的椅背,缓缓说道,“从上次穿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小高你是个英雄,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我老周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是阅人无数了,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够为了他热爱的事业如此执着,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古人风姿,君子风骨。 以前我总是觉得沈先生他做事太古板,不知变通,不会用自己的学识和地位捞钱,跟在他身边没有油水,现在我才明白,你和沈先生是一样的人。 你们让我知道那些古书上记载的人和事并非虚言,那些古老的美德从未在我华夏的大地上消失,而这一切我也曾经相信过,只不过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消磨殆尽……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今天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你是唯一能够救我的人了,我不想再错下去。” 高士袗听了他的话,深感动容,沉吟片刻后道:“周先生,今日之事我会尽力相助,不过也请你记住,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周符看着他,深深点了点头。 转眼间,又到了新月即将出现的日子,锦华和高士袗这一天早早就忙完了工作,没有在晚上安排任何事情,两人换上了明代的服饰,带好了牵牛星,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来临。 高士袗盯着墙上的挂钟,已经深夜10点多了,不知道薛定定和周符那边都准备得如何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锦华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还是过来休息一下吧,不知道这次穿越会遇见什么情况呢,希望能像上次一样,来个简单版的,不要再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戏码了。” “经历了这么多,我知道你不论遇见什么情况,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去解决,对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解决,但已经不会再那么惊慌失措,也不会再怨天尤人,而是鼓起勇气去面对。” 锦华道,“毕竟,此生来都来了,既然没有人能够‘活着’回去,不如就鼓起勇气往前冲吧,你说对不对?”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2章 结同心4 隐藏的密室 李鹊娘走进库房,一眼望去,并没有看见人影。 她知道那人一定藏在哪个角落里,便轻咳了一声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你可以出来了。” 片刻之后,不远处的衣架后走出一个人。 为了避免他人起疑,李鹊娘并没有提灯笼,库房里只点了两盏小灯,光线昏暗。 那人站在衣架的阴影里,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见他的身形和衣着。 此人身材高大,穿着深青色的明朝官服,腰佩短刀,脚穿皂靴,黑发束在网巾里。 这身衣服更增加了李鹊娘的一丝希望,难道面前之人当真是她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你……你是从江南而来?” 李鹊娘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那人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那你……” 李鹊娘想要问出那个在心中百转千回的名字,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转而问道,“你是从江南织染局来的么?”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又点了点头。 李鹊娘再也按捺不住,拿起墙上挂着的一盏油灯,一步步向那人靠近。 直到灯光将那人的脸庞照亮:文质彬彬的相貌,儒雅谦和的气质,不说话时也透露出一种逼人的贵气,然而却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此人正是跟随锦华和高士袗一起穿越而来的王宙宇。 李鹊娘不由退后两步,问道:“你是何人?” 王宙宇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朝何代,也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但他凭借此处的环境,还有李鹊娘刚才的言行举止,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来之前,他曾向周符打听过高士袗在明朝的身份,知道他是江南织染局的所官。 刚才李鹊娘的问话中也提到了‘江南织染局’这几个字,他便有了主意,试探性地说道:“我从江南织染局而来,是一位姓高之人的朋友。” “姓高?” 李鹊娘心中刚刚熄灭的希望又一次被点燃,“是已故江南织染高灿的高家么?” 王宙宇隐约想起周符好想给他提到过这个名字,此时听李鹊娘这么说,便答道:“正是那个高家。” “那……” 李鹊娘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那他呢,他到底……” “实不相瞒,此次便是高士袗高兄托我来见你的。” “当真……” 李鹊娘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觉得一阵晕眩,她扶住一旁的衣架稳了稳身子,“这么说,两年前他并没有坠崖?” “这……” 王宙宇这才知道高士袗是因为坠崖而穿越的,他想了想道,“两年前高兄确实坠下了山崖,但是他福大命大,被伸出悬崖外的树枝给挡了一下,之后又滚落在山脚下,被山下的村民所救。” “真的?他真的没死?” 李鹊娘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苍天有眼啊……” 她暂时卸下了心中的防备,把油灯放在架子上,在旁边的一张矮榻上坐下来,消化着刚刚听到的喜讯,一时间如坠云里梦中。 王宙宇见她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心中暗暗冷笑,觉得古人的智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商不过如此,两三句谎言就可以轻易欺骗。 他嘴角微微一笑,目光向周围的衣架上扫去。 刚才他已经大略看了看,猜测这是古代皇宫里储放衣服的库房,而眼前的女子估计是这里的掌事者,不然也不能如此轻易地出入此地。 他穿越之前曾听周符告诉他,高士袗在明朝有一本传家宝书《宝服鉴》,其中藏有各种古代服饰的图画,现在已经失传,如果能把这本书带回现代,那么他不仅可以拥有一件绝世之宝,还能从中得到源源不断的设计灵感,用于扩大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商业版图。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曾经的他对于古代服饰完全嗤之以鼻,觉得那不过是老掉牙的东西,陈旧、过时并且毫无美感可言。 他从国外留学回来时,就下定决心要将洪宙公司打造成国际顶尖的服装品牌,而将国内品牌推向国际,则必须要走一条标准的量化生产路线,按照国际主流的审美和时尚准则,来设计和生产服装,这样才能真正地得到全世界的认同。 当初他关注孟锦华,不过是因为朱少兰,而后来高士袗的出现,以及时光织锦店的一步步发展,令他开始对古代服饰产生了好奇,也对高士袗这个人有了极大的兴趣。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59章 结同心1 重回紫禁城 白光散去之后,孟锦华和高士袗出现在了一个河桥上,时间自然还是夜晚,桥上隐隐亮着灯光,河道被月光和灯火映照得波光粼粼,沉静而又美丽。 高士袗举目看向四周,眼前的景象和空气中的气息使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仿佛一只手狠狠拨动了他的心弦,令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周围,顿时所有感官全数打开,激动与喜悦排山倒海而来! 他知道,自己脚下流淌着的正是大明的护城河! 而它所护卫着的宫殿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紫禁城! 他们此时此刻正置身于大明的紫禁城之中! “咱们这是在哪儿?” 锦华看着夜空下巍峨的宫殿,“怎么看起来有点儿像故宫……” “这不是故宫,是我大明的紫禁城,” 高士袗边说边牵起她的手,激动道,“没想到,我此生还能再回来!” “咱们到大明了?” 锦华有些意外,愣了一愣,“这么说,你可以回家看看了?” “不,我家在江南的织染局,远在千里之外,况且我并不知道咱们此刻所在的是不是我所生活的年代......” “咱们穿越了这么多朝代,算算也该轮到大明了。” “是。” 两人边说边贴着护城河的围栏走着,锦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刚才咱们穿越时,你从门外拉了一个人进来,他是谁啊?” “这个人你一定想不到。” “莫茶?还是周符?” 锦华猜测道,“反正我记得是个男人。” “他就是咱们最危险的敌人,王宙宇。” “啊! 怎么会是他!” 锦华惊叫一声,高士袗一把捂住她的嘴,按着她弯下腰道,“小声点儿,巡夜的禁军随时都可能出现,这可是紫禁城。” “知道了……” 锦华压低声音道,“王宙宇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他的人现在又到哪儿去了?” “此事容后再说,想必他和周符一样,穿越到了他处,凭以往的经验来看,咱们终归会遇到的。” 锦华回想起和周符在隋朝时的经历,不由打了个冷战:“咱们这次遇到的不会又是困难模式吧……” 高士袗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平复了一下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警惕地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两人下了护城河,一排直房映入高士袗的眼帘,他知道这是来到了司礼监秉笔、随堂太监们所居住的直房。 这里所居住的太监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太监,其中以掌印、秉笔为首,权倾朝野。 以他的经验来看,直房后面的一排大房,就是宫中的膳房。 他心里暗暗奇怪,为什么这次穿越会来到此处,难道不应该是在尚服局么? 心中正想着,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串脚步声和人的说话声,还有灯光越来越近,他赶忙拉着锦华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侧耳倾听。 来的是一群太监宫女,为首的两人提着灯笼走着,其后跟着的两队太监和宫女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或用红布盖着,或用红色的箱子装着,看起来像是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婚礼时所用之物,但是规格却不是皇室贵族所使。 这就更奇怪了,宫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高士袗正在诧异,只听从他身边走过的太监和宫女们小声议论着: “宫里真是好多年都没办过这种喜事了……” “乍一来还有些手忙脚乱的,三日后便要成婚,时间着实紧张,许多东西都得重新采买,现如今能在库房里找到的,也就这些了。” “谁说不是呢,可是这新人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又有娘娘特意向皇上请旨赐婚,这规格虽然不能太过僭越,但是也得当作一件要事来办,万万马虎不得,否则皇上和娘娘怪罪下来,咱们谁也吃罪不起。” “刚才膳房说了,让咱们回去请示公公,看他对膳房拟的菜品有没有异议,希望可以这次可以定下来,这已经是第三回了,若再是不满意,咱们还得继续。” “方才那尚食姑姑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想来也是,她与新娘同年入宫,身份品级也一样,可如今却要看着别人风光出嫁,自己还要为人家准备膳食,想来也是心有不甘。” “哎,我们太监是六根不全之人,哪算得上什么风光出嫁啊,说不定将来尚食姑姑把娘娘伺候舒服了,赐她一个离宫外放的恩典,到时候在宫外找个正经男人嫁了,给人家做诰命夫人,那才是真的熬出头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3章 结同心5 宝服鉴现身 李鹊娘离开密室,把王宙宇一人留在其中,随后匆匆而去。 密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墙上的窗户透进来一一些光线,但也足够看清里面的陈设。 王宙宇适应了一会儿,开始探看起周围。 这间密室与外面的库房不同,并没有存放服饰,而是在一个个精美的博古架上堆放着书卷、图纸和许多大大小小的箱子,想必都是贵重之物。 王宙宇好奇地翻看起来,突然,一个放在博古架最高处的,极为普通的木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搬来放在角落里的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紫禁城外的一间驿馆中,高士袗和孟锦华正在一间客房中休息,而他们的隔壁,住着的是李纹成和他的随从。 “他们是什么人?” 锦华对坐在桌前默默发呆的高士袗问道,自从他见到了那个人后,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那个人是鹊娘的兄长李纹成,如今的江南织造。” 高士袗声音无力地道。 “鹊娘?” 锦华对这个名字印象极为深刻,“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 她想说“老相好” 两个字,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涌上一股浓浓的醋意,便改口道,“儿时伙伴……” “是她,” 高士袗并不想对她有丝毫隐瞒,“她的父亲李序是上一任江南织造,生前和我父亲是好友。 那个李纹成是他的兄长,他这次进宫是来参加妹妹的婚宴。” “婚宴?所以说咱们听到的那些太监宫女们的对话,里面说的那个要结婚的尚服姑姑,就是李鹊娘?” 高士袗点了点头:“是她,三日之后就是她的婚期。” “那可怎么办才好啊,好好的大姑娘,怎么能嫁给一个太监呢?咱们得想想办法啊!” 高士袗转过头看向她,微微苦笑道:“怎么,你心里对她难道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 锦华脸上微微一红,有些支吾道,“我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如果我是你的话,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高士袗听了她的话,心中深感欣慰,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我还担心我们的孟老板会说,我是你一个人的长工,不能分给别人用呢。” “谁说我同意你给别人当长工了?” 锦华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说,鹊娘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理所应当去帮忙,但也只是帮忙而已……” “我知道,” 高士袗垂下眼道,“我没有想到这次竟然能够回到大明,老天对我实在是太眷顾了,能让我在离开前,再看一眼故人和这片土地……” “离开?你要去哪儿?” 锦华从他的话语里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事实上,她最近一直觉得高士袗每天都心事重重的,自顾自地在安排着什么,问他却什么也都不说,只是说一切都好。 “没什么,” 他站起身,“咱们既然是穿越过来的,总要回去,所以要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办妥。 走,咱们该出去了,李纹成的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李纹成随从的声音:“高大人,我们家大人给你们准备了夜宵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touwz)?), ?()?『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自己妹妹嫁给太监,他还能美成那样,绝对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咱们还是不去了吧,免得有危险。” “孟老板越来越会识人了,” 高士袗笑道,“咱们还得从他的那儿套出些有用的东西,不得不去。” “刚才在宫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撂倒他,直接去找鹊娘?” “宫里把守森严,刚刚你也看到了,巡夜的禁军无处不在,咱们不能以身犯险,况且,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他说完,对外面人的答道:“多谢纹成兄,我们这便下来。” 楼下的雅座,早已摆好了美酒佳肴。 高士袗带着锦华来到楼下,看见满桌的酒菜,对她低声道:“没有我的眼色,不要动桌上的任何酒菜。”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0章 结同心2 疑是故人来 李尚服望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影,心脏“砰砰” 地狂跳着,被针刺破的手指汩汩冒着鲜血,染污了她手中的霞帔,可她却毫无觉察。 “来人……” 孔司衣正要叫人来,李尚服开口阻拦道,“别,别喊人!” 孔司衣收住口,但还是抑制不住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栏杆后面缩:“那,那我们怎么办……” 李尚服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狂跳,对着黑影道:“你是何人?” 黑暗中的人影似乎也是一愣,身体微微动了动,但却没有回答。 李尚服顿了顿,又问道:“你是从江南而来的么?” 黑影似乎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 李尚服见他点头,情绪一阵激动,起身问道:“那你,你是不是……” 她还要追问,回廊一端灯火陡然一亮,一个太监提着灯笼,一个宫女手捧托盘向她走来。 她知道情势危急,不能再等,忙对身后的孔司衣小声道:“快带他去库房!” “带谁?” 孔司衣声音颤抖地问。 “就是这个人,快去!” 李尚服指着黑影中的人,焦急而又坚定地道。 “好……” 孔司衣对黑影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 黑影此时倒是没了刚才的木讷,而是极为迅速地跟在孔司衣的身后,向库房而去。 李尚服目送两人离开,此时那一对太监、宫女已经到了近前。 她稳住心神,重新在回廊上坐下,拿起那件还未做成的霞帔,假作淡定地看向来人。 “尚服姑姑,” 太监和宫女对她施了一礼,随后太监道:“这么晚了,本不应打扰,但因婚期紧急,诸事需要加紧筹备,故而公公命我二人前来,将拟定的婚宴菜单拿给姑姑过目,看看是否合意?是否有需要改动之处。” 他说完,一旁的宫女将手中的托盘掀开,将婚宴菜单双手捧着,呈给了李尚服。 李尚服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接过菜单正待要看,宫女突然指着她的手惊叫道:“啊,姑姑你的手指!” “怎么?” 李尚服看向自己的左手中指,发现已经被针刺破,鲜血染污了手指上佩戴着的铜制顶针,上面刻着的荷包牡丹花纹也被血渍染得模模糊糊。 再看向那件霞帔,发现衣裳的一角也被鲜血染污,不由微微蹙眉,心情复杂。 她正发呆,那边宫女已经叫了人来,上前为她上药包扎。 她一边被包扎着伤口,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菜单,大略看了几眼,便将菜单递还给宫女:“菜色定得甚好,公公费心了,我并无异议。” “好,那我们便回去复命了。” 太监和宫女退在一旁,看着李尚服包扎好了手指,又殷勤问候了几句,这才提着灯笼离开。 目送他们的身影离开后,李尚服立刻站起身,回身一看,孔司衣出现在回廊的角落里,对她点了点头…… “接下来咱们要去哪儿?” 护城河边的直房外,锦华问高士袗。 高士袗被脑海中出现的思绪牢牢抓住,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touwz)?)” 4[(touwz)]4『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 锦华只好猜道。 “嗯……” 他终于低低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发现锦华没有跟上,转而上前牵过她的手道,“我们去那边看看,跟紧我,别松手……” 不知为何,锦华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与恐惧。 “好,我跟着你,不放手。” 高士袗拉着锦华来到对面,躲在一棵大柳树后。 等了一会儿,那两队太监和宫女终于从直房里面出来,一群人向普通下人住的地方走去,为首的一男一女一个拎着灯笼,一个手捧托盘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4章 结同心6 元代罟罟冠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宙宇看着手中的那本《宝服鉴》,喃喃自语道。 来之前周符还对他一番叮嘱,说到了古代要谨慎行事,懂得随机应变,自己穿越的时候曾被抓去做苦工,受尽皮肉之苦,让他千万别小看古人。 周符那家伙就是自己蠢却担心别人笨。 王宙宇想到这儿不由冷哼一声,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贴在密室的墙壁上听了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知道暂时没有人过来,于是便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翻看起《宝服鉴》来。 书中不仅有九套服饰的图画,在一旁还有关于这些服饰的文字详解,王宙宇越看越觉得古代的服饰之精美,所蕴含的文化之高深,绝非他当初所想的那样枯燥、乏味与浅薄,这些服饰以及背后的故事,每一个都凝结着历史,闪烁着古老的智慧。 他如饥似渴地翻阅着,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很快的,他便看完了全书,正准备合上书页,却发现书的最后一页的纸张有些厚,和其他的书页不同。 精明如他,本能地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联想,或许这里面还有夹层。 既然如此,又岂有不看之理? 王宙宇不是文物学家,也不在乎是否会对宝书造成损坏,他只想尽可能地攫取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这就是身为资本家的本性。 他找了个光线明亮之处,一点点地撕开了书页的夹层,果然,一张图纸出现在了其中。 图纸上画了一个很高的冠帽,旁边则留了一行小字:江南织染局,院中柳树下。 王宙宇记忆力极佳,他立刻认出这顶冠帽正是他刚才在前面的书页中曾看到过的一顶帽子,名为罟罟冠。 罟罟冠是元朝的皇室及贵族女子出嫁时所戴的一种发冠。 这种发冠非常高,圆筒形状,宽顶细腰,有些像一个喇叭,前面的部分向外探出,帽子的顶上竖起几根翠花羽毛,名为朵朵翎。 而在帽子的下方则垂下来两条耳饰,上面缀着精美的装饰。 罟罟冠多用大红色的绫罗装饰表面,上面点缀着花纹、珍珠或者金饰,珠光宝气,十分贵重。 罟罟冠的下面围着一条抹额,名为“速霞真” ,用来固定住帽子。 罟罟冠是元代女子身份与尊贵的象征,明朝诗人朱有墩曾在一首诗中写道:“宝殿遥闻佩玉珊,侍朝常是奉宸欢。 要知各位恩深浅,只看珍珠罟罟冠。” 这顶元朝贵族女子所戴的帽子,为何在书中出现了两次,那张图纸中附着的一行字,显然意有所指。 以王宙宇的聪明,几乎在瞬间就猜出,那张图纸上的一行字,显然是表明了这顶罟罟冠不止是书中所记载的一套服饰,还是一件现在仍然存在的,被人妥善保存在某处的文物珍品。 而这存放的地点,想必就是那一行字中所写的,在江南织染局中的某一株柳树下。 他正想着,密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女子。 他慌忙将《宝服鉴》揣进怀中,看向来人。 来的不是李鹊娘,而是孔司衣。 她手中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点心和茶水,对王宙宇道:“姑姑此刻正在前厅有事,不能过来,命我先拿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些茶果给你,” 她边说边把托盘放在博古架上,“你……” 话还没说完,王宙宇便从身后给她重重一击,将她打晕过去。 此时密室的门还开着,王宙宇快速地离开密室,凭借刚才的记忆,很快就来到了前面的库房,而此时库房的门正好被孔司衣打开,还没来得及关上,他便快速溜了出去,一路躲避着有灯光的地方,摸到了尚服局的一个僻静的小花园里。 没想到被周符描述的无比可怕的穿越之旅,竟然从头到尾都如此顺利。 王宙宇心中暗想,自己果然是“天选之子” ,做什么事都如有神助。 他摸索着怀里的《宝服鉴》,思考着是否要到江南织染局去寻找罟罟冠真品的下落,但是他知道从紫禁城到江南,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凭他一己之力恐怕难以到达,况且此处戒备森严,他若一意孤行,恐怕还没有出城就被巡查的禁军发现,到那个时候,他的下场估计比周符还惨。 一边想着,他一边掏出来之前就藏在怀中的那枚牵牛星,按照周符所告诉他的方法,对着月亮按下了牵牛星身上的按钮,等待着虫洞之门打开,用一束白光将他带回现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1章 结同心3 荷包牡丹顶针 “尚服姑姑,人已安顿好了。” 孔司衣从回廊上走过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有没有被人看到?” “没有人发现,姑姑放心。” 孔司衣说着,目光看向李尚服的手,惊道,“姑姑,你的手怎么了?” “刺破了一点儿皮肉,不妨事。” 李尚服淡淡一答,目光看向手指上佩戴着的那枚被血染污的顶针,将它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摩挲了片刻,开口道,“这枚顶针是我当年升任尚服之时,上一任的尚服姑姑赠与我的,上面荷包牡丹的纹饰,是我后来亲手所刻……” 顶针上的血污渐渐被她擦拭干净,她将顶针递给孔司衣,“我本想在婚礼之后,再将这枚顶针赠与你,现在既然摘下了,此刻或许便是最好的时机,来,戴上它吧。” 孔司衣深感意外,一时愣在那里。 “愣着做什么,快接着啊。” “姑姑,我,我品级低微,如何能接受此物……” 孔司衣一边摆手一边向后退道。 “此物乃是我相赠,为的是你我在宫中这么多年的情谊,来,放心收着吧。” 孔司衣有些迟疑地走上前,蹲下身子,双手接过李尚服手中的那枚顶针,低头看向上面的花纹。 “戴上吧。” 李尚服微笑道。 “嗯……” 孔司衣把顶针戴在手指上,摩挲了片刻,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姑姑,你难道要离开这里么?” 孔司衣抬头看向她,眼眶湿润起来,“你和公公只是成婚,但并不会离开我们尚服局,对么?” 李尚服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随后亲昵地抚摸着孔司衣的头发道:“傻姑娘,我怎么会离开这里呢……” “我自打入宫就跟随在姑姑身边,姑姑对我来说,既是师父又是亲人,如果姑姑要走的话,一定要带上我,否则我在这个世上便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她说着趴在李尚服的膝头,低声啜泣起来。 李尚服听她哭得凄切,也红了眼眶:“我记得你今年一十有八了吧?” “嗯,我十三岁入的宫,如今已经五年了。” “别担心,如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一定会为你寻个去处的。” 李尚服说着站起身,“你把这件霞帔收好,我去库房看看。” “是,” 孔司衣拭了拭眼角的泪,拿起那件霞帔,跟在她身后道,“姑姑,那个男人是什么人,你识得他么?” “他……” 李尚服心中一慌,“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再问,也绝对不要向他人提及。” “是,姑姑放心,” 孔司衣道,“我在库房外帮姑姑盯着,不让他人靠近,你要多加小心。” 两人一起来到库房,李尚服见四下无人,对孔司衣嘱咐了几句,便一个人急匆匆走了进去…… 另一边,高士袗和李纹成在月下对峙着。 这个李纹成不是别人,正是高士袗的父亲高灿的生前好友,江南织造李序之子,如今宫中尚服局的尚服李鹊娘的亲兄长。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纹成兄,别来无恙。” 高士袗目光如电,死死等着眼前之人。 (touwz)?) ?想看筠心写的《时光织锦店》第161章结同心(3):荷包牡丹顶针吗?请记住.的域名[(touwz)]?『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 “你,你怎么会……” 他颤抖着手,指着高士袗,“两年前,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高士袗心中暗想,原来自己所在的时空是坠崖之后的两年。 “纹成兄如何得知我死之事?” 他故意问道。 “这……” 李纹成见他举手投足都沉稳淡定,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阴间之人,这才舒了口气,被两个侍从搀扶着直起身,缓了片刻道,“两年前高家贪墨财物,藏匿皇家贡品事发,被下旨抄家,满门抄斩之事尽人皆知,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高士袗被提及前尘旧事,心中还是掩不住的悲痛与愤懑:“那是王公公对我高家的诬陷! 说起此事,高某倒想问一问,我家遭劫之后,纹成兄是否有为家父以及家中众人料理后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2章 结同心4 隐藏的密室 李鹊娘走进库房,一眼望去,并没有看见人影。 她知道那人一定藏在哪个角落里,便轻咳了一声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你可以出来了。” 片刻之后,不远处的衣架后走出一个人。 为了避免他人起疑,李鹊娘并没有提灯笼,库房里只点了两盏小灯,光线昏暗。 那人站在衣架的阴影里,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见他的身形和衣着。 此人身材高大,穿着深青色的明朝官服,腰佩短刀,脚穿皂靴,黑发束在网巾里。 这身衣服更增加了李鹊娘的一丝希望,难道面前之人当真是她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你……你是从江南而来?” 李鹊娘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那人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那你……” 李鹊娘想要问出那个在心中百转千回的名字,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转而问道,“你是从江南织染局来的么?”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又点了点头。 李鹊娘再也按捺不住,拿起墙上挂着的一盏油灯,一步步向那人靠近。 直到灯光将那人的脸庞照亮:文质彬彬的相貌,儒雅谦和的气质,不说话时也透露出一种逼人的贵气,然而却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此人正是跟随锦华和高士袗一起穿越而来的王宙宇。 李鹊娘不由退后两步,问道:“你是何人?” 王宙宇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朝何代,也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但他凭借此处的环境,还有李鹊娘刚才的言行举止,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来之前,他曾向周符打听过高士袗在明朝的身份,知道他是江南织染局的所官。 刚才李鹊娘的问话中也提到了‘江南织染局’这几个字,他便有了主意,试探性地说道:“我从江南织染局而来,是一位姓高之人的朋友。” “姓高?” 李鹊娘心中刚刚熄灭的希望又一次被点燃,“是已故江南织染高灿的高家么?” 王宙宇隐约想起周符好想给他提到过这个名字,此时听李鹊娘这么说,便答道:“正是那个高家。” “那……” 李鹊娘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那他呢,他到底……” “实不相瞒,此次便是高士袗高兄托我来见你的。” “当真……” 李鹊娘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觉得一阵晕眩,她扶住一旁的衣架稳了稳身子,“这么说,两年前他并没有坠崖?” “这……” 王宙宇这才知道高士袗是因为坠崖而穿越的,他想了想道,“两年前高兄确实坠下了山崖,但是他福大命大,被伸出悬崖外的树枝给挡了一下,之后又滚落在山脚下,被山下的村民所救。” “真的?他真的没死?” 李鹊娘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苍天有眼啊……” 她暂时卸下了心中的防备,把油灯放在架子上,在旁边的一张矮榻上坐下来,消化着刚刚听到的喜讯,一时间如坠云里梦中。 王宙宇见她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心中暗暗冷笑,觉得古人的智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商不过如此,两三句谎言就可以轻易欺骗。 他嘴角微微一笑,目光向周围的衣架上扫去。 刚才他已经大略看了看,猜测这是古代皇宫里储放衣服的库房,而眼前的女子估计是这里的掌事者,不然也不能如此轻易地出入此地。 他穿越之前曾听周符告诉他,高士袗在明朝有一本传家宝书《宝服鉴》,其中藏有各种古代服饰的图画,现在已经失传,如果能把这本书带回现代,那么他不仅可以拥有一件绝世之宝,还能从中得到源源不断的设计灵感,用于扩大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商业版图。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曾经的他对于古代服饰完全嗤之以鼻,觉得那不过是老掉牙的东西,陈旧、过时并且毫无美感可言。 他从国外留学回来时,就下定决心要将洪宙公司打造成国际顶尖的服装品牌,而将国内品牌推向国际,则必须要走一条标准的量化生产路线,按照国际主流的审美和时尚准则,来设计和生产服装,这样才能真正地得到全世界的认同。 当初他关注孟锦华,不过是因为朱少兰,而后来高士袗的出现,以及时光织锦店的一步步发展,令他开始对古代服饰产生了好奇,也对高士袗这个人有了极大的兴趣。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5章 结同心7 故人相见 或许是多年未曾来过,或许是近乡情更怯,高士袗在尚服局高大的朱门之前,渐渐放缓了脚步,望着“尚服局” 三个大字出神。 如果当初不是他为了保住《宝服鉴》,而想出以假乱真的主意,借着运送贡品入宫的机会,将《宝服鉴》的真本偷偷送到宫里让鹊娘代为保管,如今就不会连累她在如花似玉的年纪,要嫁给王公公这么一个年老体衰的太监。 以鹊娘的精湛技艺与蕙质兰心,她原本可以在尚服局里好好地做她的尚服,即便将来得不到外放赐婚的机会,也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宫中生活一辈子,绝不至于遭此厄运。 这一切都因为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可是如果回到过去,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别耽搁时间了,快进去吧,被人看见了要起疑的……” 锦华催促他道。 “好,” 高士袗回过神,看向她,“一会儿见到鹊娘,你千万不可乱说话,免得节外生枝。” “好,我懂。 如果她问起来,就说我是你的恩人好了,刚才你对李纹成不也是这样说的么……” “我那样说,是为了不让他盯上你。” “我知道,快走吧,” 锦华看出了他的胆怯,“无论如何,总是要面对的。 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好,走吧。” 他深吸一口气,和锦华一起向尚服局走去。 紫禁城外的驿馆中,李纹成和他的两个随从被店小二发现晕倒在雅座上,便赶紧叫人前来,用冷水将他三人泼醒。 苏醒后的李纹成摸了摸腰间,当即发现自己的腰牌被高士袗拿走了,便知道他定然会入宫找鹊娘,便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相,带着两个随从,向宫中追去…… 尚服局中,李鹊娘刚刚送走了前来取衣裳的宫女,将娘娘宫中着急要用的一批宫衣交付妥当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坐下来喝杯茶。 “姑姑,外面有人求见。” 宫女前来通报道。 “何人?” “那人自称是姑姑的兄长,从江南而来,还拿着娘娘赐的腰牌,说是娘娘特许他们前来参加姑姑的婚礼。” “兄长?” 李鹊娘放下手中的茶杯,心情十分复杂。 李纹成是她如今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若说不想见实属违心,但是只要一想起当初他在父亲去世后,为了顺利继任江南织造,立刻便狠心地将她送进宫中邀宠之事,她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姑姑?” 宫女轻唤她道。 “请他们进来吧。” “是。” 不多时,宫女便带着高士袗和锦华走了进来。 李鹊娘振作了一下精神,准备起身相迎,一抬眼却被眼前出现的人惊呆了。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息,只是褪去了曾经的年少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 因为王宙宇的缘故,她已经知道高士袗尚在人间,此时看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不觉得十分震惊,只是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是真是幻。 重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新见到鹊娘,高士袗心中也百感交集。 多年不见,鹊娘早已不再是个那个无忧无虑、青春烂漫的少女,十几年的宫廷生涯,许多世事的磨砺,在她的眼角眉梢刻下了细细的痕迹,但却丝毫不能消减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岁月荏苒,他们都长大了,却不再是当初青梅竹马的伙伴,而是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人默默对视着,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怕眼前的景象是一场美梦,一触即碎。 “姑姑,快说句话,别让李大人等着了。” 旁边的宫女轻唤了她一声,李鹊娘这才清醒过来,抑制住内心汹涌的情绪,开口道:“兄长,你来了……” “我来了,” 高士袗对她深深点了点头,动情地道,“一别多年,你还好么?” “我在宫中一切皆好,” 李鹊娘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看了看四周,知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便吩咐身旁的宫女道,“去准备酒宴,我要为兄长和……” 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锦华,心中微微一动,以为她是高士袗的夫人,但又见她的穿着并不是已婚妇人的打扮,便疑惑地看向高士袗。 高士袗见厅中还有其他宫女、太监,便对李鹊娘微微摇了摇头,让她先不要多问。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3章 结同心5 宝服鉴现身 李鹊娘离开密室,把王宙宇一人留在其中,随后匆匆而去。 密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墙上的窗户透进来一一些光线,但也足够看清里面的陈设。 王宙宇适应了一会儿,开始探看起周围。 这间密室与外面的库房不同,并没有存放服饰,而是在一个个精美的博古架上堆放着书卷、图纸和许多大大小小的箱子,想必都是贵重之物。 王宙宇好奇地翻看起来,突然,一个放在博古架最高处的,极为普通的木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搬来放在角落里的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紫禁城外的一间驿馆中,高士袗和孟锦华正在一间客房中休息,而他们的隔壁,住着的是李纹成和他的随从。 “他们是什么人?” 锦华对坐在桌前默默发呆的高士袗问道,自从他见到了那个人后,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那个人是鹊娘的兄长李纹成,如今的江南织造。” 高士袗声音无力地道。 “鹊娘?” 锦华对这个名字印象极为深刻,“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 她想说“老相好” 两个字,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涌上一股浓浓的醋意,便改口道,“儿时伙伴……” “是她,” 高士袗并不想对她有丝毫隐瞒,“她的父亲李序是上一任江南织造,生前和我父亲是好友。 那个李纹成是他的兄长,他这次进宫是来参加妹妹的婚宴。” “婚宴?所以说咱们听到的那些太监宫女们的对话,里面说的那个要结婚的尚服姑姑,就是李鹊娘?” 高士袗点了点头:“是她,三日之后就是她的婚期。” “那可怎么办才好啊,好好的大姑娘,怎么能嫁给一个太监呢?咱们得想想办法啊!” 高士袗转过头看向她,微微苦笑道:“怎么,你心里对她难道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 锦华脸上微微一红,有些支吾道,“我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如果我是你的话,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高士袗听了她的话,心中深感欣慰,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我还担心我们的孟老板会说,我是你一个人的长工,不能分给别人用呢。” “谁说我同意你给别人当长工了?” 锦华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说,鹊娘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理所应当去帮忙,但也只是帮忙而已……” “我知道,” 高士袗垂下眼道,“我没有想到这次竟然能够回到大明,老天对我实在是太眷顾了,能让我在离开前,再看一眼故人和这片土地……” “离开?你要去哪儿?” 锦华从他的话语里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事实上,她最近一直觉得高士袗每天都心事重重的,自顾自地在安排着什么,问他却什么也都不说,只是说一切都好。 “没什么,” 他站起身,“咱们既然是穿越过来的,总要回去,所以要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办妥。 走,咱们该出去了,李纹成的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李纹成随从的声音:“高大人,我们家大人给你们准备了夜宵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touwz)?), ?()?『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自己妹妹嫁给太监,他还能美成那样,绝对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咱们还是不去了吧,免得有危险。” “孟老板越来越会识人了,” 高士袗笑道,“咱们还得从他的那儿套出些有用的东西,不得不去。” “刚才在宫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撂倒他,直接去找鹊娘?” “宫里把守森严,刚刚你也看到了,巡夜的禁军无处不在,咱们不能以身犯险,况且,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他说完,对外面人的答道:“多谢纹成兄,我们这便下来。” 楼下的雅座,早已摆好了美酒佳肴。 高士袗带着锦华来到楼下,看见满桌的酒菜,对她低声道:“没有我的眼色,不要动桌上的任何酒菜。”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6章 结同心8 缓兵之计 “王公公?他来做什么?” 李鹊娘有些诧异,“他难道不知婚礼之前是不能见面的么?” 宫女神色慌张道:“奴婢也不知道,王公公看上去气势汹汹的,身后跟着一队侍卫,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 李鹊娘看向一旁的高士袗,“你们先在此稍候,我出去看看是何事。” “王公公身旁除了侍卫,是否还有他人?” 高士袗问宫女道。 宫女看了看李鹊娘,得到许可后才道:“好像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身边跟了两个随从,这三个人应该不是宫中之人。” “果然是他们追过来了。” “什么人?” 李鹊娘问道。 “你的兄长李纹成,我此前和他会过面,这王公公便是他叫来的。” “兄长?他既与你见了面,理应好好款待才是,为何又要去找王公公?” “你那兄长早已利欲熏心,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忘记了亲情为何物。” “你是说,我和王公公的婚事……” “正是,这王公公想要的不仅是你的人,还有那本书。 李纹成作为你的兄长,哪里有不顺水推舟,极力促成之理?” 李鹊娘叹了口气:“我知道,终究躲不过这一天,” 她想了想道,“我带你们去密室藏身,然后出去应付他们。” “没用的,” 高士袗道,“以王公公的狠毒和贪婪,他既知道了我在这里,就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况,他若下定决心搜查全宫,那么《宝服鉴》……” 李鹊娘听得后背一凉:“那该如何是好?” 两人正说着,院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没有姑姑之命,任何人不许进来!” “这宫里有刺客,你们让开!” 李纹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便带着人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高士袗,用手一指道:“刺客就是他,给我抓起来! 还有那个女的,” 他又指了指锦华,“也捆住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侍卫便冲上前,要去捉拿高士袗和锦华。 “住手!” 李鹊娘高声道,“此乃尚服局,谁敢造次!” “妹妹,此人乃是在逃之囚犯,入宫来定然是为了图谋不轨,你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李纹成上前对李鹊娘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 李鹊娘冷冷一笑道,“兄长,当日父亲亡故,你为了顺利继任江南织造,孝期未满便将我送入宫中,让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深宫里苦苦挣扎,是为了我好?我终于熬到了今日,你不为我的终身幸福着想,上表向娘娘请求将我外放出宫,反而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将我塞给一个……” 她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的后半辈子,哪里还有幸福可言,你说,这也是为了我好?!” “妹妹,” 李纹成面露尴尬之色,“这外放出宫哪儿那么容易啊,你看看咱大明这么多年才有几例?王公公乃是堂堂的提督织造,你嫁给他也是终身有靠,以后在宫里也不至于寂寞了,这有什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么不好……” “你……” 李鹊娘见他恬不知耻,不想再与他多言,吩咐身旁的宫女道,“去,把尚服局的所有侍卫都叫过来,这个宫里此刻还是我做主!” “过几日,李尚服便是杂家的人了,这尚服局与织造府变成了一家,哪里还需要分你我呢?” 随着一个沙哑阴柔的声音传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老太监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正是王公公。 一屋子的人赶忙给他见礼,只有高士袗和锦华在一旁看着他,而高士袗的双眼中闪动着愤怒的火焰。 王公公也一眼就看见了高士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哼道:“没想到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你竟然还能起死回生,杂家真是小瞧你了。” “王公公,别来无恙。” 高士袗咬牙道。 “别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王公公在两个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当年你们高家贪墨财物,藏匿皇家贡品,其罪当诛,杂家不过是如实上奏而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士袗道,“公公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 “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也没人会在乎,” 王公公笑了笑道,“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既然两年前你没死成,今日杂家便让你如愿以偿,到地底下跟你的家人团聚吧!” 说完微微一摆手,一群拿着兵器的侍卫们,立刻走上前将高士袗和锦华团团围在其中。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4章 结同心6 元代罟罟冠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宙宇看着手中的那本《宝服鉴》,喃喃自语道。 来之前周符还对他一番叮嘱,说到了古代要谨慎行事,懂得随机应变,自己穿越的时候曾被抓去做苦工,受尽皮肉之苦,让他千万别小看古人。 周符那家伙就是自己蠢却担心别人笨。 王宙宇想到这儿不由冷哼一声,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贴在密室的墙壁上听了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知道暂时没有人过来,于是便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翻看起《宝服鉴》来。 书中不仅有九套服饰的图画,在一旁还有关于这些服饰的文字详解,王宙宇越看越觉得古代的服饰之精美,所蕴含的文化之高深,绝非他当初所想的那样枯燥、乏味与浅薄,这些服饰以及背后的故事,每一个都凝结着历史,闪烁着古老的智慧。 他如饥似渴地翻阅着,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很快的,他便看完了全书,正准备合上书页,却发现书的最后一页的纸张有些厚,和其他的书页不同。 精明如他,本能地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联想,或许这里面还有夹层。 既然如此,又岂有不看之理? 王宙宇不是文物学家,也不在乎是否会对宝书造成损坏,他只想尽可能地攫取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这就是身为资本家的本性。 他找了个光线明亮之处,一点点地撕开了书页的夹层,果然,一张图纸出现在了其中。 图纸上画了一个很高的冠帽,旁边则留了一行小字:江南织染局,院中柳树下。 王宙宇记忆力极佳,他立刻认出这顶冠帽正是他刚才在前面的书页中曾看到过的一顶帽子,名为罟罟冠。 罟罟冠是元朝的皇室及贵族女子出嫁时所戴的一种发冠。 这种发冠非常高,圆筒形状,宽顶细腰,有些像一个喇叭,前面的部分向外探出,帽子的顶上竖起几根翠花羽毛,名为朵朵翎。 而在帽子的下方则垂下来两条耳饰,上面缀着精美的装饰。 罟罟冠多用大红色的绫罗装饰表面,上面点缀着花纹、珍珠或者金饰,珠光宝气,十分贵重。 罟罟冠的下面围着一条抹额,名为“速霞真” ,用来固定住帽子。 罟罟冠是元代女子身份与尊贵的象征,明朝诗人朱有墩曾在一首诗中写道:“宝殿遥闻佩玉珊,侍朝常是奉宸欢。 要知各位恩深浅,只看珍珠罟罟冠。” 这顶元朝贵族女子所戴的帽子,为何在书中出现了两次,那张图纸中附着的一行字,显然意有所指。 以王宙宇的聪明,几乎在瞬间就猜出,那张图纸上的一行字,显然是表明了这顶罟罟冠不止是书中所记载的一套服饰,还是一件现在仍然存在的,被人妥善保存在某处的文物珍品。 而这存放的地点,想必就是那一行字中所写的,在江南织染局中的某一株柳树下。 他正想着,密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女子。 他慌忙将《宝服鉴》揣进怀中,看向来人。 来的不是李鹊娘,而是孔司衣。 她手中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点心和茶水,对王宙宇道:“姑姑此刻正在前厅有事,不能过来,命我先拿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些茶果给你,” 她边说边把托盘放在博古架上,“你……” 话还没说完,王宙宇便从身后给她重重一击,将她打晕过去。 此时密室的门还开着,王宙宇快速地离开密室,凭借刚才的记忆,很快就来到了前面的库房,而此时库房的门正好被孔司衣打开,还没来得及关上,他便快速溜了出去,一路躲避着有灯光的地方,摸到了尚服局的一个僻静的小花园里。 没想到被周符描述的无比可怕的穿越之旅,竟然从头到尾都如此顺利。 王宙宇心中暗想,自己果然是“天选之子” ,做什么事都如有神助。 他摸索着怀里的《宝服鉴》,思考着是否要到江南织染局去寻找罟罟冠真品的下落,但是他知道从紫禁城到江南,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凭他一己之力恐怕难以到达,况且此处戒备森严,他若一意孤行,恐怕还没有出城就被巡查的禁军发现,到那个时候,他的下场估计比周符还惨。 一边想着,他一边掏出来之前就藏在怀中的那枚牵牛星,按照周符所告诉他的方法,对着月亮按下了牵牛星身上的按钮,等待着虫洞之门打开,用一束白光将他带回现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5章 结同心7 故人相见 或许是多年未曾来过,或许是近乡情更怯,高士袗在尚服局高大的朱门之前,渐渐放缓了脚步,望着“尚服局” 三个大字出神。 如果当初不是他为了保住《宝服鉴》,而想出以假乱真的主意,借着运送贡品入宫的机会,将《宝服鉴》的真本偷偷送到宫里让鹊娘代为保管,如今就不会连累她在如花似玉的年纪,要嫁给王公公这么一个年老体衰的太监。 以鹊娘的精湛技艺与蕙质兰心,她原本可以在尚服局里好好地做她的尚服,即便将来得不到外放赐婚的机会,也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宫中生活一辈子,绝不至于遭此厄运。 这一切都因为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可是如果回到过去,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别耽搁时间了,快进去吧,被人看见了要起疑的……” 锦华催促他道。 “好,” 高士袗回过神,看向她,“一会儿见到鹊娘,你千万不可乱说话,免得节外生枝。” “好,我懂。 如果她问起来,就说我是你的恩人好了,刚才你对李纹成不也是这样说的么……” “我那样说,是为了不让他盯上你。” “我知道,快走吧,” 锦华看出了他的胆怯,“无论如何,总是要面对的。 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好,走吧。” 他深吸一口气,和锦华一起向尚服局走去。 紫禁城外的驿馆中,李纹成和他的两个随从被店小二发现晕倒在雅座上,便赶紧叫人前来,用冷水将他三人泼醒。 苏醒后的李纹成摸了摸腰间,当即发现自己的腰牌被高士袗拿走了,便知道他定然会入宫找鹊娘,便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相,带着两个随从,向宫中追去…… 尚服局中,李鹊娘刚刚送走了前来取衣裳的宫女,将娘娘宫中着急要用的一批宫衣交付妥当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坐下来喝杯茶。 “姑姑,外面有人求见。” 宫女前来通报道。 “何人?” “那人自称是姑姑的兄长,从江南而来,还拿着娘娘赐的腰牌,说是娘娘特许他们前来参加姑姑的婚礼。” “兄长?” 李鹊娘放下手中的茶杯,心情十分复杂。 李纹成是她如今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若说不想见实属违心,但是只要一想起当初他在父亲去世后,为了顺利继任江南织造,立刻便狠心地将她送进宫中邀宠之事,她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姑姑?” 宫女轻唤她道。 “请他们进来吧。” “是。” 不多时,宫女便带着高士袗和锦华走了进来。 李鹊娘振作了一下精神,准备起身相迎,一抬眼却被眼前出现的人惊呆了。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息,只是褪去了曾经的年少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 因为王宙宇的缘故,她已经知道高士袗尚在人间,此时看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不觉得十分震惊,只是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是真是幻。 重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新见到鹊娘,高士袗心中也百感交集。 多年不见,鹊娘早已不再是个那个无忧无虑、青春烂漫的少女,十几年的宫廷生涯,许多世事的磨砺,在她的眼角眉梢刻下了细细的痕迹,但却丝毫不能消减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岁月荏苒,他们都长大了,却不再是当初青梅竹马的伙伴,而是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人默默对视着,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怕眼前的景象是一场美梦,一触即碎。 “姑姑,快说句话,别让李大人等着了。 (touwz)?)” ……?[(touwz)]?『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7章 结同心9 护送孔司衣 李鹊娘见王公公的人走了,松了口气,刚在椅子上坐下来,一旁的锦华就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能把书给那个王公公呢,你知道为了保住这本书,他付出了多少么?他做出的牺牲是你根本就想象不到的!” 李鹊娘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她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端详锦华,觉得眼前的女子长相清秀美丽,刚才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柔弱文静,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如此泼辣的一面,心中有些吃惊,但是却也不恼,对锦华道:“一直没来得及相问,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恩人,当日我坠下山崖,是她救了我,收留了我。” 高士袗道。 李鹊娘一听此言,立刻起身对锦华施礼道:“不知姑娘大恩,方才怠慢了,鹊娘在此给姑娘赔罪了,还要多谢姑娘救了士袗,让我今日还能与他相见。” 锦华被她这番架势弄得尴尬起来,赶紧上前扶起她:“没有没有,我只是顺手帮了个忙,你不用这样。” 李鹊娘吩咐宫女给锦华搬来自己坐的红木椅子,又让宫女准备了上好的茶果来:“敢问恩人贵姓?” “她姓孟。” 高士袗答道,“你不必那么客气,叫她锦华便是。” 他说完,自然而然地在锦华身边坐了下来,对她说道,“你不懂,鹊娘她刚才不过是缓兵之计,为了暂时哄走王公公罢了,不要错怪她。” “嗯,我知道了,” 锦华对高士袗点点头,“我刚才太着急了,话脱口而出。” “你呀,性子还得再磨一磨才是。” 两人小声说着,神情亲昵,李鹊娘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连了片刻,心下便有了几分了然,不由地垂下眼,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声音几不可闻。 这声叹息,高士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抬眼看向她,心头涌起一丝苦涩。 他知道鹊娘在想什么,也知道锦华还在期盼着能够早点完成任务,顺利回去。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根本没有打算活着离开大明。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问鹊娘道:“那本书呢,现在何处?” “我带你们去,随我来。” 李鹊娘说罢,挥退了一旁的宫女、太监,独自一人引着高士袗和锦华向库房后的密室而来。 刚到后院,他们便看见一个侍卫倒在地上。 高士袗赶忙上前,掐住他的人中,将他弄醒:“出了什么事?” 侍卫用手指着后花园的方向道:“那边,有人……” “对了,是那个人,” 李鹊娘想起了王宙宇,对高士袗道,“想必是你方才说的那个仇家,不知道他此刻在哪儿……不好,咱们快去密室!” 三人来到密室,只见门大开着,李鹊娘快步走了进去,没多久便拿着一个空的木盒子,满脸懊悔地对高士袗道:“是我大意了,那个人把书偷走了…..” “你不必自责,我已经猜到了,” 高士袗镇定地道,“不用怕,没有我,他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里。 王公公定然在门外埋伏了眼线,他想要出去并非易事。” “你说的是,我吩咐全宫的人一起搜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查,定要将此人找出!” 李鹊娘说罢,立刻传令全宫搜查。 三人在后花园里搜查了一会儿,锦华突然想起一件事,把高士袗拉到一旁道:“咱们忘了牵牛星,打开它,如果王宙宇在附近的话,一定会发出震动的。” (touwz)?) 18想看筠心的《时光织锦店》吗?请记住[头文字小#说]的域名[(touwz)]18『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 锦华从怀里掏出牵牛星,按下了开启键,和高士袗一起在院中找寻起来,走到前院的一个假山附近时,牵牛星突然震动起来,随着他们向假山靠近,震动声越来越剧烈。 高士袗示意她关掉牵牛星,自己向假山的石洞慢慢靠近。 刚走近了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闷哼声,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嘴。 高士袗断定王宙宇就在里面,高声道:“王董事长,我知道你在里面,来都来了,便大大方方地出来吧!”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从假山石洞里走了出来,此人便是王宙宇。 而他的身前还牢牢地钳制着一个女子,正是孔司衣。 高士袗上下打量着孔司衣,想看看她是否受伤,突然瞥见她手指上戴着那枚荷包牡丹的顶针,再看向自己手上的那枚,心中突然有了一份彻悟。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6章 结同心8 缓兵之计 “王公公?他来做什么?” 李鹊娘有些诧异,“他难道不知婚礼之前是不能见面的么?” 宫女神色慌张道:“奴婢也不知道,王公公看上去气势汹汹的,身后跟着一队侍卫,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 李鹊娘看向一旁的高士袗,“你们先在此稍候,我出去看看是何事。” “王公公身旁除了侍卫,是否还有他人?” 高士袗问宫女道。 宫女看了看李鹊娘,得到许可后才道:“好像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身边跟了两个随从,这三个人应该不是宫中之人。” “果然是他们追过来了。” “什么人?” 李鹊娘问道。 “你的兄长李纹成,我此前和他会过面,这王公公便是他叫来的。” “兄长?他既与你见了面,理应好好款待才是,为何又要去找王公公?” “你那兄长早已利欲熏心,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忘记了亲情为何物。” “你是说,我和王公公的婚事……” “正是,这王公公想要的不仅是你的人,还有那本书。 李纹成作为你的兄长,哪里有不顺水推舟,极力促成之理?” 李鹊娘叹了口气:“我知道,终究躲不过这一天,” 她想了想道,“我带你们去密室藏身,然后出去应付他们。” “没用的,” 高士袗道,“以王公公的狠毒和贪婪,他既知道了我在这里,就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况,他若下定决心搜查全宫,那么《宝服鉴》……” 李鹊娘听得后背一凉:“那该如何是好?” 两人正说着,院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没有姑姑之命,任何人不许进来!” “这宫里有刺客,你们让开!” 李纹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便带着人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高士袗,用手一指道:“刺客就是他,给我抓起来! 还有那个女的,” 他又指了指锦华,“也捆住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侍卫便冲上前,要去捉拿高士袗和锦华。 “住手!” 李鹊娘高声道,“此乃尚服局,谁敢造次!” “妹妹,此人乃是在逃之囚犯,入宫来定然是为了图谋不轨,你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李纹成上前对李鹊娘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 李鹊娘冷冷一笑道,“兄长,当日父亲亡故,你为了顺利继任江南织造,孝期未满便将我送入宫中,让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深宫里苦苦挣扎,是为了我好?我终于熬到了今日,你不为我的终身幸福着想,上表向娘娘请求将我外放出宫,反而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将我塞给一个……” 她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的后半辈子,哪里还有幸福可言,你说,这也是为了我好?!” “妹妹,” 李纹成面露尴尬之色,“这外放出宫哪儿那么容易啊,你看看咱大明这么多年才有几例?王公公乃是堂堂的提督织造,你嫁给他也是终身有靠,以后在宫里也不至于寂寞了,这有什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么不好……” “你……” 李鹊娘见他恬不知耻,不想再与他多言,吩咐身旁的宫女道,“去,把尚服局的所有侍卫都叫过来,这个宫里此刻还是我做主!” “过几日,李尚服便是杂家的人了,这尚服局与织造府变成了一家,哪里还需要分你我呢?” 随着一个沙哑阴柔的声音传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老太监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正是王公公。 一屋子的人赶忙给他见礼,只有高士袗和锦华在一旁看着他,而高士袗的双眼中闪动着愤怒的火焰。 王公公也一眼就看见了高士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哼道:“没想到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你竟然还能起死回生,杂家真是小瞧你了。” “王公公,别来无恙。” 高士袗咬牙道。 “别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王公公在两个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当年你们高家贪墨财物,藏匿皇家贡品,其罪当诛,杂家不过是如实上奏而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士袗道,“公公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 “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也没人会在乎,” 王公公笑了笑道,“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既然两年前你没死成,今日杂家便让你如愿以偿,到地底下跟你的家人团聚吧!” 说完微微一摆手,一群拿着兵器的侍卫们,立刻走上前将高士袗和锦华团团围在其中。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8章 结同心10 宝书湮灭玉人亡 三日后,尚服局里张灯结彩,宫女和太监们个个喜气洋洋,张罗着即将开始的婚宴。 满宫里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然而只有李鹊娘和高士袗知道,这一天他们将面临着什么。 李鹊娘已经换好了喜服,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有宫女为她梳理着长发。 妆台上放着的是一套华丽而又贵重的?(di)髻和头面,是她今日婚礼的头饰。 这套头饰是娘娘所赐,所用的材料皆是上好的金银玉器,珍珠宝翠。 ?髻是一种罩在发髻外面,用来包裹头发的发罩,是明代已婚女子佩戴之物,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品级越高,上面的装饰越是华贵。 李鹊娘身为尚服,乃是正五品,而王公公身为提督织造太监,是正四品,两人的婚礼又是御赐,娘娘特赐了正三品的?髻,为的是彰显二人的荣耀。 这顶?髻乃是鎏金银丝制成,表面上镶嵌着红蓝宝石,?髻上装饰了几只金孔雀,每个孔雀都口衔珍珠,精美无比。 除了?髻之外,女子还要在发髻上插上各种簪钗,耳坠等作为装饰,这些首饰被称为“头面” 。 李鹊娘的这一套头面也是镶金带银,极尽奢华。 身为尚服局的掌事人,什么奢靡华贵的服饰没有见过,这些金银珠翠在她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套枷锁、刑具,锁住了她今后的人生,从此便再无欢乐可言…… 这深宫里的日子早已令她的心像古井死水一样枯寂,而今日之后…… “姑姑,头饰已经戴好了。” 身后的宫女道。 李鹊娘抬眼看向镜子,满头的珠翠将她的面容映衬得娇艳美丽。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想法愈发强烈,既然命运无法掌控,不如将生命停留在自己最美丽的这一刻,彻底结束痛苦而绝望的一切。 “姑姑?” 宫女轻唤她道,“这样可以了么?” 李鹊娘想了想,从怀中取出那支早已准备好的金簪,递给宫女道:“把这支簪子添上去。” “是。” 宫女接过那支金簪,端详了片刻,将它由下而上地插在了李鹊娘发髻的最顶端。 这是一支大簪,又叫做挑心簪,做工十分精致。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支簪子的正中间是一个桃心的形状,四周围绕着玉石所制成的叶子,名字叫做玉叶同心簪。 宫女将簪子插好后,赞道:“这支簪子真好看。” 李鹊娘笑了笑,这簪子是她尚未入宫之前,和高士袗一起仿制的。 原簪的图画便是来源于《宝服鉴》中。 进宫之时,她什么也没带,只带了这支簪子在身上,为的是睹物思人。 今日,这枚簪子或许帮助她完成心愿。 正想着,外面响起锣鼓之声,宫女道:“姑姑,吉时快要到了。” “好,” 李鹊娘理了理身上的喜服,将《宝服鉴》揣进怀里,起身向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王公公已经一身喜服,喜气洋洋地等在那里。 在他身后跟着的,不是接亲的宫女和太监,而是拿着武器的侍卫。 李鹊娘刚一走进大殿,王公公便对她笑道:“人带来了么?” “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什么人?” “就是高家的罪臣(touwz)?),?()_[(touwz)]?『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要先将他缉拿,待婚礼之后再放他出宫。” “是,一切皆听公公的安排。” 李鹊娘极为顺从,立刻吩咐宫女去后院将高士袗带来,直接交给了王公公身后的侍卫。 王公公没想到她如此干脆,心中很是满意,上前牵过李鹊娘的手,对一旁的司礼太监道:“可以开始了。” 喜庆的乐曲奏响,两人在司礼太监的主持下,像模像样地完成了仪式。 礼毕便是婚宴,李鹊娘一扫此前的愁容,笑靥如花,带着尚服局中一众年轻貌美的宫女,将王公公团团簇拥在其中,左一杯又一杯地向他频频敬酒。 王公公心有提防,推拒着她们的敬酒,但是再见多识广,老谋深算,身为太监的他也极少能有如此艳福,又见李鹊娘对他一副软语温存,百依百顺之态,不由心花怒放,渐渐把持不住,醉倒过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7章 结同心9 护送孔司衣 李鹊娘见王公公的人走了,松了口气,刚在椅子上坐下来,一旁的锦华就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能把书给那个王公公呢,你知道为了保住这本书,他付出了多少么?他做出的牺牲是你根本就想象不到的!” 李鹊娘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她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端详锦华,觉得眼前的女子长相清秀美丽,刚才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柔弱文静,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如此泼辣的一面,心中有些吃惊,但是却也不恼,对锦华道:“一直没来得及相问,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恩人,当日我坠下山崖,是她救了我,收留了我。” 高士袗道。 李鹊娘一听此言,立刻起身对锦华施礼道:“不知姑娘大恩,方才怠慢了,鹊娘在此给姑娘赔罪了,还要多谢姑娘救了士袗,让我今日还能与他相见。” 锦华被她这番架势弄得尴尬起来,赶紧上前扶起她:“没有没有,我只是顺手帮了个忙,你不用这样。” 李鹊娘吩咐宫女给锦华搬来自己坐的红木椅子,又让宫女准备了上好的茶果来:“敢问恩人贵姓?” “她姓孟。” 高士袗答道,“你不必那么客气,叫她锦华便是。” 他说完,自然而然地在锦华身边坐了下来,对她说道,“你不懂,鹊娘她刚才不过是缓兵之计,为了暂时哄走王公公罢了,不要错怪她。” “嗯,我知道了,” 锦华对高士袗点点头,“我刚才太着急了,话脱口而出。” “你呀,性子还得再磨一磨才是。” 两人小声说着,神情亲昵,李鹊娘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连了片刻,心下便有了几分了然,不由地垂下眼,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声音几不可闻。 这声叹息,高士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抬眼看向她,心头涌起一丝苦涩。 他知道鹊娘在想什么,也知道锦华还在期盼着能够早点完成任务,顺利回去。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根本没有打算活着离开大明。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问鹊娘道:“那本书呢,现在何处?” “我带你们去,随我来。” 李鹊娘说罢,挥退了一旁的宫女、太监,独自一人引着高士袗和锦华向库房后的密室而来。 刚到后院,他们便看见一个侍卫倒在地上。 高士袗赶忙上前,掐住他的人中,将他弄醒:“出了什么事?” 侍卫用手指着后花园的方向道:“那边,有人……” “对了,是那个人,” 李鹊娘想起了王宙宇,对高士袗道,“想必是你方才说的那个仇家,不知道他此刻在哪儿……不好,咱们快去密室!” 三人来到密室,只见门大开着,李鹊娘快步走了进去,没多久便拿着一个空的木盒子,满脸懊悔地对高士袗道:“是我大意了,那个人把书偷走了…..” “你不必自责,我已经猜到了,” 高士袗镇定地道,“不用怕,没有我,他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里。 王公公定然在门外埋伏了眼线,他想要出去并非易事。” “你说的是,我吩咐全宫的人一起搜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查,定要将此人找出!” 李鹊娘说罢,立刻传令全宫搜查。 三人在后花园里搜查了一会儿,锦华突然想起一件事,把高士袗拉到一旁道:“咱们忘了牵牛星,打开它,如果王宙宇在附近的话,一定会发出震动的。” “你说的对,快打开!” 锦华从怀里掏出牵牛星,按下了开启键,和高士袗一起在院中找寻起来,走到前院的一个假山附近时,牵牛星突然震动起来,随着他们向假山靠近,震动声越来越剧烈。 高士袗示意她关掉牵牛星,自己向假山的石洞慢慢靠近。 刚走近了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闷哼声,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嘴。 高士袗断定王宙宇就在里面,高声道:“王董事长,我知道你在里面,来都来了,便大大方方地出来吧!”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从假山石洞里走了出来,此人便是王宙宇。 而他的身前还牢牢地钳制着一个女子,正是孔司衣。 高士袗上下打量着孔司衣,想看看她是否受伤,突然瞥见她手指上戴着那枚荷包牡丹的顶针,再看向自己手上的那枚,心中突然有了一份彻悟。 他稳了稳心神,对王宙宇道:“你我之事与旁人无干,还请放了这位宫女,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9章 又是七夕 又是一年的七夕,江南最繁华的一处商业街上,一座大厦高耸入云。 若是白天,大厦上一片片蓝色的反光玻璃,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彩。 到了夜晚,大厦就像坠入人间的银河一样璀璨壮丽。 这就是江南的地标建筑——飞星楼。 虽然是七夕的夜晚,大厦依旧灯火通明,站在40层的顶楼平台上鸟瞰全城夜景,万家灯火,流光溢彩。 今年的大厦顶楼上,站着的不是借酒消愁的孟锦华,而是她的几个老相识——薛定定、叶深、莫茶还有周符。 距离高士袗和孟锦华的上一次穿越,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在这些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 年初的时候,周符向沈知文如实交代了他与洪宙国际服装公司之间的事情,取得了沈知文的谅解。 沈知文和周符一起利用手中掌握的证据,将洪宙国际服装公司和朱少兰及其背后的团伙向行业协会揭发,朱少兰黯然离开江南,回到老家另谋生活。 值得她庆幸的是,她一心一意所扶持和帮助过的弟弟,最终并没有因为她的失败而抛弃她,而是给予了她来自家人的关怀与支持,让她在最困难的时候感受到了人性的善良。 薛定定在高士袗的建议下,偷偷在叶深的手机里查找到了吴谦益和“欧阳谦” 的信息,在警察的帮助下破获了杀猪盘公司“爱莲说” ,将吴谦益和其他犯罪人员绳之以法。 直到宣判的那一天,叶深才终于相信吴谦益就是曾经欺骗过他的网恋男友欧阳谦,也放下了过往经历对她的伤害。 她为自己当初受人蛊惑,没有坚定地相信锦华而感到内疚,却一直等不到锦华的出现。 薛定定借此机会将锦华和高士袗穿越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在这几个月中,时光织锦店在莫茶和新签约的服装厂的通力合作下,平稳有序地运行着,只是店铺里却始终没有新款服饰上架,像是缺少了灵魂一般。 那是因为店铺的两位主人自从上次的穿越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是的,高士袗和锦华在上次穿越回大明以后,没有像原来一样,在当天的凌晨回来,而是一直杳无音讯。 还有另一个没有回来的人,就是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董事长王宙宇。 在朱少兰团伙被揭发之后,王宙宇一直下落不明,洪宙国际服装公司有了新的董事长,也不再对时光织锦店有所图谋,而是专注于经营自己的服装品牌。 在朱少兰被揭发之后,薛定定从她的办公室那里找到了剩下的那枚牵牛星带回实验室,可是无论他尝试了多少种发送信号的方式,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七夕的月亮光芒一闪,随即隐入云团。 40层的顶楼之上,薛定定对着月光,再次开启了牵牛星,他的旁边架着一个天文望远镜。 “喂,你这么拿着能行吗?” 一旁的叶深问道。 “是啊,是不是应该站得再高一点儿?” 周符道,“我到楼下去给你搬个板凳?” “这里是不是太黑了,我们都把手机上的手电打开吧,给你照清楚点儿……” 莫茶提议。 “停! 你们都给我闭嘴!” 薛定定忍无可忍,大声制止道,“你们不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要添乱好不好,这有可能是让他们的回来的唯一机会!” “哦……” 三个人闭上嘴,不再出声。 四个人,八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牵牛星,静默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索性席地而坐,一起抬头看向星空。 “你说,他们现在究竟在哪儿?” 叶深问。 “是在历史的某个朝代里吧,只是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莫茶说道。 “古代社会可真不好玩,” 周符吸了口冷气道,“不会是因为那个王宙宇在古代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才导致小高和孟姑娘一直回不来吧!” “不好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 薛定定盯着牵牛星道,“他们每次穿越,并不是回到了古代,而是穿越到了《宝服鉴》那本书里。” “书?” 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对,他们穿越到了那本书所承载的时空里。 这也就解释了他们穿越到了那么多朝代,每次都在白光之后消失,却并没有人觉得奇怪,史书上也从无记载的原因。” 薛定定说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8章 结同心10 宝书湮灭玉人亡 三日后,尚服局里张灯结彩,宫女和太监们个个喜气洋洋,张罗着即将开始的婚宴。 满宫里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然而只有李鹊娘和高士袗知道,这一天他们将面临着什么。 李鹊娘已经换好了喜服,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有宫女为她梳理着长发。 妆台上放着的是一套华丽而又贵重的?(di)髻和头面,是她今日婚礼的头饰。 这套头饰是娘娘所赐,所用的材料皆是上好的金银玉器,珍珠宝翠。 ?髻是一种罩在发髻外面,用来包裹头发的发罩,是明代已婚女子佩戴之物,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品级越高,上面的装饰越是华贵。 李鹊娘身为尚服,乃是正五品,而王公公身为提督织造太监,是正四品,两人的婚礼又是御赐,娘娘特赐了正三品的?髻,为的是彰显二人的荣耀。 这顶?髻乃是鎏金银丝制成,表面上镶嵌着红蓝宝石,?髻上装饰了几只金孔雀,每个孔雀都口衔珍珠,精美无比。 除了?髻之外,女子还要在发髻上插上各种簪钗,耳坠等作为装饰,这些首饰被称为“头面” 。 李鹊娘的这一套头面也是镶金带银,极尽奢华。 身为尚服局的掌事人,什么奢靡华贵的服饰没有见过,这些金银珠翠在她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套枷锁、刑具,锁住了她今后的人生,从此便再无欢乐可言…… 这深宫里的日子早已令她的心像古井死水一样枯寂,而今日之后…… “姑姑,头饰已经戴好了。” 身后的宫女道。 李鹊娘抬眼看向镜子,满头的珠翠将她的面容映衬得娇艳美丽。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想法愈发强烈,既然命运无法掌控,不如将生命停留在自己最美丽的这一刻,彻底结束痛苦而绝望的一切。 “姑姑?” 宫女轻唤她道,“这样可以了么?” 李鹊娘想了想,从怀中取出那支早已准备好的金簪,递给宫女道:“把这支簪子添上去。” “是。” 宫女接过那支金簪,端详了片刻,将它由下而上地插在了李鹊娘发髻的最顶端。 这是一支大簪,又叫做挑心簪,做工十分精致。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支簪子的正中间是一个桃心的形状,四周围绕着玉石所制成的叶子,名字叫做玉叶同心簪。 宫女将簪子插好后,赞道:“这支簪子真好看。” 李鹊娘笑了笑,这簪子是她尚未入宫之前,和高士袗一起仿制的。 原簪的图画便是来源于《宝服鉴》中。 进宫之时,她什么也没带,只带了这支簪子在身上,为的是睹物思人。 今日,这枚簪子或许帮助她完成心愿。 正想着,外面响起锣鼓之声,宫女道:“姑姑,吉时快要到了。” “好,” 李鹊娘理了理身上的喜服,将《宝服鉴》揣进怀里,起身向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王公公已经一身喜服,喜气洋洋地等在那里。 在他身后跟着的,不是接亲的宫女和太监,而是拿着武器的侍卫。 李鹊娘刚一走进大殿,王公公便对她笑道:“人带来了么?” “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什么人?” “就是高家的罪臣,杂家怕他在咱们大喜的日子闹事,要先将他缉拿,待婚礼之后再放他出宫。” “是,一切皆听公公的安排。” 李鹊娘极为顺从,立刻吩咐宫女去后院将高士袗带来,直接交给了王公公身后的侍卫。 王公公没想到她如此干脆,心中很是满意,上前牵过李鹊娘的手,对一旁的司礼太监道:“可以开始了。” 喜庆的乐曲奏响,两人在司礼太监的主持下,像模像样地完成了仪式。 礼毕便是婚宴,李鹊娘一扫此前的愁容,笑靥如花,带着尚服局中一众年轻貌美的宫女,将王公公团团簇拥在其中,左一杯又一杯地向他频频敬酒。 王公公心有提防,推拒着她们的敬酒,但是再见多识广,老谋深算,身为太监的他也极少能有如此艳福,又见李鹊娘对他一副软语温存,百依百顺之态,不由心花怒放,渐渐把持不住,醉倒过去。 李鹊娘见他醉了,立刻从他的腰上取下腰牌,来到侍卫面前传令,说公公让他们不要拘谨,到后厅去饮酒。 侍卫们不觉有诈,前去饮酒,立刻便有宫女们上前,将他们围在了其中。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70章 与子同袍 七夕当晚,许多人都看到了“飞星楼” 上空那道绝美的七彩闪电,有人戏称那是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 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除了孟锦华、高士袗还有他们的朋友们。 七彩闪电之后,伴随着一束白光,高士袗和孟锦华出现在了朋友们面前。 原来,就像薛定定所推测的那样,他们两人所穿越到的时空并不是古代,而是《宝服鉴》书里的世界,除了最后回到大明的这一次。 这次,他们真的回到了过去。 那天晚上,鹊娘在新婚当日自尽而死,王宙宇被巡夜的侍卫一箭射死,坠入护城河中,他怀中所揣着的《宝服鉴》也跟着落入了水里。 宝书湮灭,变成残缺的宝卷,沉入水底。 高士袗在鹊娘自尽当时,曾因一时悲痛而昏倒在地,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置身于宫外的驿馆里,身旁坐着锦华。 锦华告诉他是李纹成将他送到了这里。 鹊娘之死令李纹成心怀愧疚,答应她将高士袗平安送出紫禁城,并找到孟锦华和孔司衣,妥善安置他们。 高士袗让李纹成派人将孔司衣护送回江南,好好安顿她的后半生。 此后孔司衣改名换姓,在江南织造府里做了一名缝工,守护着院中埋藏的那顶元代的罟罟冠。 “所以,你们两个在明朝的那段时间是怎样度过的?” 薛定定听完高士袗的讲述,好奇道。 “我们让李纹成在宫里寻找王宙宇的下落,希望能够将他一起带回来,可惜最终找到的却是他的尸体。 而《宝服鉴》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想必是沉没在了河底。” 高士袗坐在古代服饰研究院旁边的咖啡厅里,和朋友们诉说着他们在大明的经历。 薛定定点点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在现代找不到《宝服鉴》这本书的原因。” “没想到,最终还是因为我的执念,令这本书永远地消失在了世间......” 高士袗想到此事,还是无比自责。 “哎,你也不要太自责,” 薛定定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切都是因缘注定。” “这是我第二次听一个物理学砖家跟我说什么命定,什么因缘这样的词。” 一旁的锦华喝了口咖啡,撇嘴道,“科学家应该破除迷信。” 薛定定看着手里的牵牛星,说道:“是啊,爱因斯坦曾经说过‘上帝不会掷色子’。 可是你看看现在,量子纠缠已经被证实是存在的,人类对于自然和宇宙的探索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我一直在想,或许有一天,” 他说着将两个牵牛星对碰在一起,“科学与神学,会在顶峰相会。” “我们的薛大砖家又开始做白日梦,啊不对,是大胆地进行科学假设了,” 叶深急于知道接下来的事,问锦华道,“那之后呢,你们怎么呆了这么久才回来?” “找到王宙宇和书的下落之后,我们立刻像之前一样,画出了罟罟冠和玉叶同心簪的图画,可惜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白光。 后来在李纹成的安排下,我们两个在大明生活了一段日子,可是无论怎么画图,怎么摆弄牵牛星也没有用,于是就以为彻底回不来了,索性决定回江南织染局看看。”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锦华说道。 “我猜是因为《宝服鉴》毁掉了,所以造成了时空紊乱,所以把你们困在了那里。” 莫茶道。 “聪明,” 周符夸赞道,“小莫真的是越来越令我刮目相看了,” 他对高士袗和锦华道,“你们两个不知道,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小莫把店里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线上线下一把抓,真的是个大大的人才啊! 我提议,给小莫升职加薪!” “周先生还是这么会做人,” 锦华乐道,“好人你做了,钱让我们出。” “怎么,小莫这样的人才,不值得给个经理当当么?” 周符道。 锦华看了看高士袗,随后说道:“周先生未免太小气了些,经理算什么,我正式宣布,升任莫茶为我们时光织锦店的副店长! 从今天起我们店要扩大规模,越做越强!” “真的啊,” 莫茶喜出望外,“谢谢锦华姐! 谢谢高大哥!” “那后来呢,你们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叶深追问道。 “我们两个在江南织染局和织造府呆了一段日子,七夕那天,我俩突发奇想,决定去织染局附近的高山上看星星......”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69章 又是七夕 又是一年的七夕,江南最繁华的一处商业街上,一座大厦高耸入云。 若是白天,大厦上一片片蓝色的反光玻璃,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彩。 到了夜晚,大厦就像坠入人间的银河一样璀璨壮丽。 这就是江南的地标建筑——飞星楼。 虽然是七夕的夜晚,大厦依旧灯火通明,站在40层的顶楼平台上鸟瞰全城夜景,万家灯火,流光溢彩。 今年的大厦顶楼上,站着的不是借酒消愁的孟锦华,而是她的几个老相识——薛定定、叶深、莫茶还有周符。 距离高士袗和孟锦华的上一次穿越,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在这些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 年初的时候,周符向沈知文如实交代了他与洪宙国际服装公司之间的事情,取得了沈知文的谅解。 沈知文和周符一起利用手中掌握的证据,将洪宙国际服装公司和朱少兰及其背后的团伙向行业协会揭发,朱少兰黯然离开江南,回到老家另谋生活。 值得她庆幸的是,她一心一意所扶持和帮助过的弟弟,最终并没有因为她的失败而抛弃她,而是给予了她来自家人的关怀与支持,让她在最困难的时候感受到了人性的善良。 薛定定在高士袗的建议下,偷偷在叶深的手机里查找到了吴谦益和“欧阳谦” 的信息,在警察的帮助下破获了杀猪盘公司“爱莲说” ,将吴谦益和其他犯罪人员绳之以法。 直到宣判的那一天,叶深才终于相信吴谦益就是曾经欺骗过他的网恋男友欧阳谦,也放下了过往经历对她的伤害。 她为自己当初受人蛊惑,没有坚定地相信锦华而感到内疚,却一直等不到锦华的出现。 薛定定借此机会将锦华和高士袗穿越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在这几个月中,时光织锦店在莫茶和新签约的服装厂的通力合作下,平稳有序地运行着,只是店铺里却始终没有新款服饰上架,像是缺少了灵魂一般。 那是因为店铺的两位主人自从上次的穿越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是的,高士袗和锦华在上次穿越回大明以后,没有像原来一样,在当天的凌晨回来,而是一直杳无音讯。 还有另一个没有回来的人,就是洪宙国际服装公司的董事长王宙宇。 在朱少兰团伙被揭发之后,王宙宇一直下落不明,洪宙国际服装公司有了新的董事长,也不再对时光织锦店有所图谋,而是专注于经营自己的服装品牌。 在朱少兰被揭发之后,薛定定从她的办公室那里找到了剩下的那枚牵牛星带回实验室,可是无论他尝试了多少种发送信号的方式,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七夕的月亮光芒一闪,随即隐入云团。 40层的顶楼之上,薛定定对着月光,再次开启了牵牛星,他的旁边架着一个天文望远镜。 “喂,你这么拿着能行吗?” 一旁的叶深问道。 “是啊,是不是应该站得再高一点儿?” 周符道,“我到楼下去给你搬个板凳?” “这里是不是太黑了,我们都把手机上的手电打开吧,给你照清楚点儿……” 莫茶提议。 “停! 你们都给我闭嘴!” 薛定定忍无可忍,大声制止道,“你们不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要添乱好不好,这有可能是让他们的回来的唯一机会!” “哦……” 三个人闭上嘴,不再出声。 四个人,八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牵牛星,静默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索性席地而坐,一起抬头看向星空。 “你说,他们现在究竟在哪儿?” 叶深问。 “是在历史的某个朝代里吧,只是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莫茶说道。 “古代社会可真不好玩,” 周符吸了口冷气道,“不会是因为那个王宙宇在古代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才导致小高和孟姑娘一直回不来吧!” “不好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 薛定定盯着牵牛星道,“他们每次穿越,并不是回到了古代,而是穿越到了《宝服鉴》那本书里。” “书?” 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对,他们穿越到了那本书所承载的时空里。 这也就解释了他们穿越到了那么多朝代,每次都在白光之后消失,却并没有人觉得奇怪,史书上也从无记载的原因。” 薛定定说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 第170章 与子同袍 七夕当晚,许多人都看到了“飞星楼” 上空那道绝美的七彩闪电,有人戏称那是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 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除了孟锦华、高士袗还有他们的朋友们。 七彩闪电之后,伴随着一束白光,高士袗和孟锦华出现在了朋友们面前。 原来,就像薛定定所推测的那样,他们两人所穿越到的时空并不是古代,而是《宝服鉴》书里的世界,除了最后回到大明的这一次。 这次,他们真的回到了过去。 那天晚上,鹊娘在新婚当日自尽而死,王宙宇被巡夜的侍卫一箭射死,坠入护城河中,他怀中所揣着的《宝服鉴》也跟着落入了水里。 宝书湮灭,变成残缺的宝卷,沉入水底。 高士袗在鹊娘自尽当时,曾因一时悲痛而昏倒在地,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置身于宫外的驿馆里,身旁坐着锦华。 锦华告诉他是李纹成将他送到了这里。 鹊娘之死令李纹成心怀愧疚,答应她将高士袗平安送出紫禁城,并找到孟锦华和孔司衣,妥善安置他们。 高士袗让李纹成派人将孔司衣护送回江南,好好安顿她的后半生。 此后孔司衣改名换姓,在江南织造府里做了一名缝工,守护着院中埋藏的那顶元代的罟罟冠。 “所以,你们两个在明朝的那段时间是怎样度过的?” 薛定定听完高士袗的讲述,好奇道。 “我们让李纹成在宫里寻找王宙宇的下落,希望能够将他一起带回来,可惜最终找到的却是他的尸体。 而《宝服鉴》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想必是沉没在了河底。” 高士袗坐在古代服饰研究院旁边的咖啡厅里,和朋友们诉说着他们在大明的经历。 薛定定点点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在现代找不到《宝服鉴》这本书的原因。” “没想到,最终还是因为我的执念,令这本书永远地消失在了世间......” 高士袗想到此事,还是无比自责。 “哎,你也不要太自责,” 薛定定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切都是因缘注定。” “这是我第二次听一个物理学砖家跟我说什么命定,什么因缘这样的词。” 一旁的锦华喝了口咖啡,撇嘴道,“科学家应该破除迷信。” 薛定定看着手里的牵牛星,说道:“是啊,爱因斯坦曾经说过‘上帝不会掷色子’。 可是你看看现在,量子纠缠已经被证实是存在的,人类对于自然和宇宙的探索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我一直在想,或许有一天,” 他说着将两个牵牛星对碰在一起,“科学与神学,会在顶峰相会。” “我们的薛大砖家又开始做白日梦,啊不对,是大胆地进行科学假设了,” 叶深急于知道接下来的事,问锦华道,“那之后呢,你们怎么呆了这么久才回来?” “找到王宙宇和书的下落之后,我们立刻像之前一样,画出了罟罟冠和玉叶同心簪的图画,可惜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白光。 后来在李纹成的安排下,我们两个在大明生活了一段日子,可是无论怎么画图,怎么摆弄牵牛星也没有用,于是就以为彻底回不来了,索性决定回江南织染局看看。”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筠心锦华说道。 (touwz)?) ?想看筠心的《时光织锦店》吗?请记住[头+文字小说]的域名[(touwz)]?『来[头+文字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touwz)?) “聪明,” 周符夸赞道,“小莫真的是越来越令我刮目相看了,” 他对高士袗和锦华道,“你们两个不知道,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小莫把店里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线上线下一把抓,真的是个大大的人才啊! 我提议,给小莫升职加薪!” “周先生还是这么会做人,” 锦华乐道,“好人你做了,钱让我们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kuai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