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慧馨的古代生活》 第一章 谢慧馨又翻了个身,心里烦躁,人越睡不着。[就爱读书]外面又在下雨了,这六月的江南就是这样,连绵的雨下个不停,不大却又淅淅沥沥,扰人的很。 三姐慧琳已经嫁去燕京满一个月了,不知过的如何。本来明天应该回娘家,但是今天爹爹却收到姐夫差人送来的信,说路途遥远天气也不好,满月的回门免了。 爹娘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神情却有郁色。小雨往日里与三姐的关系最好,心里就有些担心。 谢慧馨本来是二十世纪的外企白领,某日睡醒突然发现自己穿越成了江宁谢家的七小姐。谢家七小姐清明游湖不慎落水,昏迷一月后醒来便是谢慧馨了。 据说当日清明,谢家的船行至湖中突然发现漏水,由于当日游湖的人多,场面混乱,起来接人的小舟位子不够,在紧要关头,七小姐将最后一个位子让与谢太太,为了不让谢太太为难,自己毅然跳入水中,后被救上来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事后七小姐在江宁得了个“孝”名,在谢府里的生活待遇也上了一个档次,丫环仆役们也不敢再怠慢这位庶出小姐。但是当事人谢太太虽对谢慧馨多有照顾,两人间却有种别扭的隔阂存在了。 醒来的谢慧馨身体虚弱,出不得屋门吹不得风,喝了足足四个月的汤药才缓过一口气来。在床上躺着的四个月,三小姐慧琳几乎日日探望谢慧馨,慧琳便成了谢慧馨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江宁谢家是诗书世家,谢老爷兄弟四人,行二。谢老爷二十七岁中榜眼,但受恩师牵连仕途无望,便在江宁府开了“望山书院”。十几年下来,出了二位状元,数位进士,在大赵朝颇有名气。 谢老爷家一妻三妾,三子四女。谢慧馨族里女子同辈行七,家里行三,为二姨娘佟氏所生。二姨娘佟氏也算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个秀才,所出只有谢慧馨一女。谢家二少爷五少爷和三小姐慧琳为谢太太所出,谢太太娘家是江宁望族。 慧琳的亲事是在谢老爷当年受人牵连时定下的,对方是燕京一户专营高档笔墨的蒋姓商人。当年对方在生意场上听说了朝中动向,便通知了当时名声正显的谢老爷,使得谢老爷及时从政局中脱身,才免了杀身之祸。谢老爷感念对方救命之恩,将当时三岁的慧琳许配给对方八岁的次子。 慧琳的婚事一直是谢老爷的心头病,身为读书人,自然是看不上对方的商人身份,但是当年的救命之恩却又是真真实实。谢太太也闹过吵过,但谢老爷是重诺之人,话已经说了出去,自然没有反悔之理。 去年双方下了定,说好明年慧琳及笄后成亲。但是今年年初蒋家的老太爷突然重病,蒋家老太爷便是当年对谢老爷有恩之人,蒋家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便想把婚期提前。蒋老太爷亲笔给谢老爷写了信,谢老爷看信后独自在书房呆了一夜,第二天便同意婚期提前。谢太太是又气又急,却也没有办法。 上个月慧琳出嫁,乘船顺江去了燕京。 谢慧馨期待了一个月,现在期盼成了空,只剩下了担心。 一夜无眠,谢慧馨一大早就爬了起来,看着铜镜里的人叹口气。年轻就是好啊,一夜不睡也没有黑眼圈之类的。 叫了丫环进来洗漱更衣,又坐在桌前练了两页字,直到给谢太太请安的时辰才起身往正房行去。 正房里,三位姨娘正在给谢太太请安。大姨娘原是谢太太的陪嫁丫环,最是懂得谢太太的心意。 看着谢太太心不在焉地应付姨娘,脸上神色又阴晴不定,便知谢太太在为慧琳不能回来省亲担忧。二姨娘恭敬地站在一边。三姨娘最年轻,颜色也最好,看着谢太太的脸色,嘴角讽刺的挑挑。 请过安,慧馨就带着丫环回了翠倚楼,回屋拿出《广陵志》来读。虽然担心慧琳,但是自己人小力微,自身难保,也只能白担心罢了。 谢家庶出的三位小姐都住在翠倚楼,九岁的慧馨住在二楼,楼上是十四岁的二小姐慧嘉,楼下是七岁的九小姐慧婵,九小姐和八少爷谢芳是双胞胎,为三姨娘所出。 楼上传来“咚咚”的跑步声,木槿撇撇嘴不屑道,“准又是甘菊这丫头,总是这么笨手笨脚。” 慧馨屋里有两个二等丫鬟木槿、木樨,四个三等丫鬟金桂、岩桂、汉桂、乔桂。惠嘉屋里两个二等丫鬟,金蕊、金竺,三等丫鬟甘菊、秋菊、陶菊。甘菊的三婶是谢太太院里的粗使婆子。 慧馨对着木槿眨眨眼睛,吩咐道“《广陵志》我已读完,你去帮我问问二姐,家还有什么有趣的山水杂记,再去内书房帮我拿几本来,顺便把这本还了。” 木槿也是那心思灵巧的,心中一动便明白慧馨这是借事让她去打探消息,笑着回道,“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 少顷,木槿拿着一本《宁州八记》回来,“……大姨娘说太太这般担心也没办法,不如去大召寺添添香,佛祖知道太太心念的必会保佑三小姐……” 午饭后,太太跟前的鲁妈妈便来通知,两日后去大召寺祈愿,“……东西不要带多,当天便回的。(就爱看书网)” 慧馨心里高兴,这古代内院的小姐出门的机会实在太少了,自己来到这里两年,也只在去年陪慧琳去过一次大召寺烧香。招呼着木槿木樨,拿着这个,别忘了那个…… 一大清早,谢家的马车就出发了。 慧馨和慧嘉一辆车。二小姐谢慧嘉在江宁人称“不栉进士”,诗棋书画皆经,年仅十五岁四书五经已经通读。与大理寺卿卢家三公子定有娃娃亲,从小由谢老爷亲自教导,虽是庶出却在谢家备受敬重。 慧嘉一上车,就吩咐金蕊拿出茶具,煮上一壶铁观音,慢慢的品。慧馨也跟着沾光喝几杯。其实慧馨最喜欢安徽的红茶,让她想起二十世纪的祁门红茶,那似果似兰花的香气。这套茶具是正宗的宜兴紫砂,燕京李翰林拜访父亲时送的。 慧馨几次忍下挑帘看窗外的冲动,看看眯着眼睛品茶的二姐,拿出《宁州八记》来读。 大召寺在江宁城西北四十里的少室山麓灵显峰下。据传曾有名僧菩提达摩来此传授禅宗,因而名声显赫,达官贵族趋之若鹜,信众遍布大赵,多有慕名而来的文士。 大召寺坐北朝南,呈长方形,占地约六百亩。寺大门之外,南有石牌坊、放生池、石拱桥,其左右两侧种满茂密的柏树林。东面的柏树丛中,有一座坟冢,这就是有名的“达摩墓”,墓前石碑上刻有“赵启道圆通菩提大师墓”。这座墓冢的主人便是拜请来赵传经授法的高僧──菩提达摩。石碑上的封号是赵太祖顾雍追封的。在后院的雨花台上还有这位高僧的塑像。传说当朝皇帝赵诚祖顾承隶幼年曾在雨花台避暑读书,后来改为天竺高僧下榻和译经之处。 慧馨下了车,与慧嘉相携跟在谢太太身后。许是因近日阴雨连绵,今日来寺庙烧香的人并不多,与去年来时人头攒动的景象相差甚远。 有知客僧接了众人进去参拜,又引了众人进内院食素斋。 拜过佛谢太太心绪稍定,吃过素斋人便有些乏,慧嘉便差了鲁妈妈找知客僧收拾了一间厢房,服侍谢太太歇下。 慧馨和慧嘉也在隔壁歇了个午觉。许是谢太太近日都没休息好,这会子竟睡得又深又沉。慧嘉嘱咐几位妈妈在门外守着,叫上几个小丫环便与慧馨一同往后院的花园子赏花。 大召寺的后花园也很有名,据传大部分是菩提达摩播下的种。一入园子便是盛放的栀子树,浓郁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大片的六月雪随风飘舞,一丛丛绿色的是九层塔。开着橙黄色花朵的是小檠,在墙角处竟然偶尔还能看到开的正艳的石竹。小檠寄语善与恶,石竹意语悲苦。 慧馨心中会意,这些花不少是从域外传入大赵,极其稀有难见,而且不易养殖,大召寺果然名不虚传。 那九层塔更是看的慧馨心动。九层塔便是罗勒,大赵人尚未发掘出罗勒的用处,但在二十世纪可是很有名的,即可用于烹饪又可提取精油,还有药用价值。这古代医学简陋,如能养些罗勒在身边,也是有备无患了。 这大召寺多年种植罗勒,肯定留有种子的,不知能不能要些来……便指着那罗勒问谢慧嘉,“二姐,那绿色的是什么,香气像丁香一样好闻?” 慧嘉也是很喜欢这个园子,尧有兴趣道,“这是九层塔,又叫金不换,相传是当年菩提达摩从域外带来的,神的种子,闻起来有的似丁香,有的似薄荷,有提神醒脑的功用。《草根谭》上记载,达摩还曾用此物治过病。” “……这大召寺种了这般多,也不知这九层塔好不好养……” 慧嘉思索一会,便唤过金竺,“你去找知客僧问问,这九层塔种植可有蹊跷……” 金竺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回转,“……说这九层塔极易种植,阳光充足土地肥沃就好。” 两位小姐听了皆很有兴趣,便差金竺去找跟来的许管家,问寺里讨要些九层塔的种子,让府里也添些福气。谢慧馨得偿所愿,便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在自己屋里也种上一盆。 两人又在园子里逗留了些许时间,因当日就要回转,便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厢房。 一片乌云无声的飘了过来,原本就阴沉的天一下黑了下来。六月的江宁天就是这样,说下就下,还下起来个没完没了。 两人回了厢房,谢太太仍未起身。 眼看就要申时,在不动身天黑前要回不到家了,外面雨越下越大,马车已经不好出行了。 慧嘉唤了鲁妈妈和许管家来,“太太近日思虑过多,夜不能寐,现在终于能睡了,外面雨也大,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了……我看今晚就先在庙里借宿一宿吧,劳烦鲁妈妈去跟庙里知会一下,把我们的人安排了,烦劳许管家派个可靠的回府里带个消息,免得父亲担心。” 各人各去安排,慧馨回隔壁厢房支了窗子吹风,又拿了书来读。时间随着雨声流逝,书还是那页没有翻过,读书人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这么闲适恣意发呆的日子多久没有了呢,三年前莫名其妙的穿越而来,缠绵病榻孤独无依的彷徨,深夜无声的哭泣,慧琳的探望,偶尔不经意间流露的真挚关怀,便是救命的稻草,如今这根稻草也身不由己的飘零异乡。 想起去年陪慧琳来大召寺烧香,花园也未及逛,便被管家催着回转。慧琳的期盼和失望这般明显,底下的仆人眼里却只有不屑。 妻由夫贵,妻也由夫贱。惠嘉的未来夫婿是大理寺卿家三公子,慧琳的夫婿是燕京商家的次子。士农工商,商排最末。谢府堂堂嫡女在府里待遇不如庶长女。 谢老爷对女儿有愧,谢太太心疼女儿,从小对她百依百顺,不学诗书,商人家读书无用,不习女红,蒋家有钱,针线不用自己动手。 尚未及笄的慧琳仍是孩童般天真烂漫,如今却嫁为商人妇,无奸不商,单纯的慧琳要怎样在那样的家庭生存啊。 一股迷茫无措涌上慧馨心头,强忍了眼泪。现在我还能为慧琳担心,将来我又会飘向哪里呢。 慧馨拿出帕子,用凉茶浸湿敷在眼睛上,在这里,哭泣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慧馨擦擦眼睛,推门站在廊檐吹风。六月的江宁,无风阴雨的日子居多,也只有这样下大暴雨的时候才有凉风吹。 远处慧嘉的身影徐徐走来,慧馨按按眼角,换了表情给惠嘉行礼。 慧嘉眼光绕着慧馨的脸转了一圈,转身对着廊外悠悠地叹了口气。慧馨嘴角微抽,这古代大小姐的闺怨做派还真是难适应。 “在读《宁州八记》了?读到哪篇了?” “才刚看了开头,西山宴游……” 慧嘉点点头道,“《宁州八记》亦备受父亲推崇,要用心读……柳公下笔构思精裁密致,璨若珠贝……” 慧嘉侃侃而谈,“……柳公雄深雅健,励材能,兴功力,致大康于民,垂不灭之声……”言辞间对柳公敬重推崇,颇多向往。 ……慧馨抹抹额头的汗,这位柳公可是被贬郁郁不得志,纵有雄心大志,也无处发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慧嘉却得了“不栉进士”的称号,谢老爷的教育是不是有点过了…… 第二章 谢太太醒来时已是酉初,慧馨和惠嘉服侍她起身洗漱,又唤许管家来询问留宿的安排,点了头才带着众人往斋堂吃饭。[就爱读书] 吃过晚饭,谢太太又去后讲堂隔帘听师傅的晚课。大召寺不愧是经常招待高官亲眷的名寺,为了方便,讲堂里常设了垂帘和屏风,便于女眷们听讲参禅。 回到房里,已是夜灯初上,慧馨遣了丫环,拿出笔墨纸张作画,兴致起下笔如有神。大召寺的每个院子里都设有壁灯,偶尔的草丛中还有石孔灯。虽不是灯火通明,却让夜色变得影影错错,加上今夜的雨,朦朦胧胧下的寺庙更有一番独特气氛。 慧馨在现代便学过绘画,后又在自家学堂里学了水墨画。古今合璧,她的画线条简单,寥寥几笔便将物事勾勒的惟妙惟肖,无彩的水墨浓淡相衬,独特的视角布局,竟隐有独成一派的大家之势。 慧馨一直奉行低调做人,慧馨每在家里作了画,事后都会将之付之一炬,到目前为止,竟无一人知道她在绘画上的造诣。 慧馨拿着画,左看看右看看,不舍得烧,得意之作啊。犹豫了半晌,终是将画折了放入随身的荷包里。 把桌面收拾停当,才唤了木槿进来打水洗漱,吹灯上床。 半夜慧馨睡得迷迷糊糊,院子里突然吵闹起来,不一会便听到木槿慌张地来叫门,“小姐,小姐,快醒醒,有山贼闯到寺里来了……” 谢小雨一下就惊醒了,心里发颤。前世今生,她可从没遇到过贼这东西,况且当朝刚进入太平盛世,大召寺附近哪里来的山贼! 木槿推门进来,匆忙帮慧馨穿上衣服,“……寺里叫大家先避到后讲堂,许管家已经带人在院子里等着了……” 慧馨略收拾便行往谢太太处,鲁妈妈正在给谢太太挽头发。 雨还是下的很大,慧馨站在门口,对谢太太道,“夜里有风,母亲再多加件衣裳吧……” 谢太太面露诧异,心下却不以为然,“不必了,这天还是闷热的很。”慧馨听了便恭敬地立在一旁微笑无语。 谢太太刚收拾好,惠嘉也到了。三人在家丁和仆从的围护下往后讲堂行去。 雨急风大,路湿滑,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众人艰难行进。幸好有壁灯指引方向,浓浓的雨夜里不致迷路。(就爱读书)慧馨扶着木槿的手,地上铺的鹅卵石下了雨一踩一滑。 突然后面传来“啊”的一声,又有丫环尖叫起来。慧馨心惊地回头看,正好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竟已有贼人从后面追了过来。 众人乱作一团,幸好许管家强作镇定,吆喝几个手拿木棍的壮士家丁围成一个圈。 众人被困在走廊一角,几个胆小的丫环推搡着往人堆里挤,慧馨也被推了几下,谢太太捂着胸口倚在鲁妈妈身上,惠嘉靠在谢太太身边,脸色苍白,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几道白光闪过,几个外围的家丁倒在地上。木棍对大刀果然没胜算!!慧馨心里惊怕,老天太会捉弄人,难道今日自己又要命丧于此吗? 就在众人心生无望之际,从两旁的房顶上突然传来大喝声,“大胆贼人!纳命来!”。接着便有一堆人影从上面窜了下来,挥舞着大刀与贼人交起手来。 见身边的谢太太和慧嘉还在发呆没反应,慧馨压下心底的恐慌,扶住谢太太的手臂,往她身上靠去“母亲,我们还是速速往后讲堂去吧。” 谢太太被慧馨提醒,这才醒悟过来,看了眼慧馨,见慧馨一脸的惊魂未定,急忙道“快,许管家,我们快往后讲堂……”。,。 众人加快脚步,哪管天雨路滑,小跑着到了后讲堂。 后讲堂中间被一排屏风隔开,谢太太领着女眷往后面坐,差许管家带着男丁在前面守着等消息。 安坐停当,谢太太这才后怕地拍着胸口,惠嘉也回过神来,立即拿桌上备着的茶水,给谢太太倒了杯茶压惊。 外面隐隐传来打斗声,众人虽然害怕却只能竖着耳朵,盼外面快快结束,还有胆小的丫环躲在人后偷偷地抹眼泪。 慧馨除了害怕也别无他法,便偷偷地透过屏风的缝隙打量前面的人。 今晚在大召寺过夜的香客很少。女眷只有谢家,前面的男客有三桌。一桌坐了四名读书人,旁边立着小厮。一桌坐了一位青衣儒衫男子,旁边围着六名布衣男子。一桌坐了两位商人,旁边立着家奴。 慧馨多看了几眼青衣男子,心中一动,男子的左手腕带了一串绿檀佛珠。大赵国不种绿檀,当世的绿檀多为海外进贡而来。 此人既然带着贡品,多半与皇室之人有关,难怪会有“山贼”“偷袭”大召寺,难怪寺里这么快就有了应敌之策。(..tw好看的小说)外面的打斗,官兵不可能到的这么快,大召寺也不是少林寺,没这么能打的和尚。那从屋顶跳下来的人影,只怕不是偶然而是埋伏了! 慧馨心里叹口气稍稍放心。这位一派悠闲地喝茶,今夜多半是有惊无险了。自己还真是倒霉,难得出门一趟就做了被祸及的池鱼。 渐渐雨声盖过了打斗声,最后只剩了雨声。有僧人来通知大家来犯的贼人已经都被捉住,各自可以回房了。 谢太太携着慧嘉和慧馨仍是在众家丁的围护下回房,让许管家带人仔细地把各个房间都查看过,才让众人回房。 慧馨看着房里一片狼藉,抚额无语。不知这些贼人要找什么,把每个房间都翻得乱七八糟…… 慧馨的荷包丢了,当时走的匆忙,把荷包忘在了枕头下。几个丫头婆子也有丢碎银子的。折腾了大半宿,慧馨实在累了,便将诸事都放下,倒头就睡着了…… 次日回了谢府,谢太太受了风又受了惊,没坚持住病倒了,慧馨便在谢太太房里侍疾。 …… 赵部成看着手下搜来的东西,气得牙疼,“一群没用的东西,死了几十号人,只找来这些废物……要我怎么跟姐夫交代……” 罗晋看着桌上的东西,也叹了口气,“公子,那许鸿煊贵为南平侯,是跟着皇上打过天下的人,诡计多端,实在不好对付。他这次在大召寺养伤,分明就是装的,设下圈套引我们上当。现在最紧要的,我们绝对不能暴露身份……不能留下后患。” “你说的对,绝对不能暴露……都安排好了吗?” “公子放心,毒药是我亲自下在酒里的,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会毒发……” “那就好,呆会你再亲自去查看下。” “是……” 赵部成随手拨了下桌上的东西,一张纸掉到了地上,罗晋随手捡了起来打开,正是慧馨的那张雨夜寺景。 罗晋看着这张画,想起了市井间的传闻,心中一动,“公子,今夜大召寺里是不是有江宁谢家的女眷?” “没错,怎么了?”赵部成不解道。 “公子请看这幅画,这幅画笔法奇特,线条简单却眉骨凸显,颇有大家之风。听说这谢家的二小姐,精通诗棋书画,从小由谢老爷亲手教导,颇得乃父风范。这幅画多是这二小姐所作。汉王偏爱书画,对书画大家礼遇有加。汉王府的姬妾也都习书画,不如我们将谢家二小姐弄给汉王,也好讨得汉王欢心。”罗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不会有错。 赵部成闻言皱眉,左思右想才展眉道“……好主意,这次事情办砸了,得想点办法在汉王那边弥补弥补……” …… 谢太太一病便是月余,到了九月末天气开始凉爽,才好了些,这段时间慧馨天天过来侍疾。 慧馨带了木槿几个去请安,一进正院门口,就发觉院里气氛有些诡异。大小丫环们都在屋外站着,有几个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慧馨向木槿使个眼色,才继续向里行去。 木槿假咳了几声,站在屋檐下发呆的红芍才反应过来,高声道,“七小姐来了。” 慧馨笑着点头,“母亲今日可还好,二姐姐和九妹妹可曾来过了?” 红芍欲言又止“二小姐,九小姐还未来……”又犹豫着小声说道,“燕京来了家书,太太瞧着不太高兴,鲁妈妈正在里面陪着说话……” 慧馨点点头,就着红芍撩起的帘子进了屋。 屋里鲁妈妈正在给太太捏着肩,谢太太的眼角有些泛红。 慧馨低着头顺目,只做看不见,行了礼询问谢太太的身体状况,劝慰了几句,又逗趣地陪着谢太太说话,气氛渐渐好了起来。这便是成全了嫡母的面子,堂堂嫡母怎么能在庶女面前显露脆弱。 慧馨借机让木槿呈上自己前几天为谢太太做的抹额,得了谢太太的夸奖,鲁妈妈的奉承。虽然慧馨不打算做家里出挑的,但是时不时的孝敬却是必须的。 谢太太拉着慧馨的手,不免心底一番感慨。这个女儿不如慧嘉聪慧,又比得慧琳、慧婵可人疼,却是最省心的一个。虽然出了当年的事情,说到底她也没有做错,只是这庶女的“孝顺”压过了嫡母的贤惠。这些年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隔阂,不过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罢了。想到慧馨跟慧琳最是要好,又想到今天收到的燕京来信,一阵心酸,眼角不觉又泛红。 鲁妈妈赶紧给谢太太倒了杯茶,慧馨服侍谢太太喝了。鲁妈妈夸了几句“七小姐真是贴心”之类的,谢太太也警觉自己有些失态。 等到惠嘉惠婵都来请过安后,谢太太挥挥手,便吩咐他们各自回去歇着不提。 见众人都走光了,谢太太拿起帕子按按眼角,终究忍不住还是叹气。 今日收到燕京两封家书,一封是在京述职的谢大老爷来信,一封是蒋家来的书信。谢大老爷前段日子犯了秋燥,原本以为是小病,没想到过了这些时日仍不见好,反是越来越重。蒋家的书信是慧琳的相公三姑爷捉笔,信中报了平安,又解释了满月没有回门的原因。 蒋家的书信着实让谢太太失望,人说“字如其人”,三姑爷的字歪歪扭扭,语焉不详,推脱敷衍。又将没有回门的原因推在慧琳身上,说是都怪她身体不好,语气竟甚是埋怨。 没见到这封信,谢太太本来还有期盼,见了这封信,谢太太的心思越发的重了。 是夜,谢太太跟谢老爷说起这两封信,言谈中对蒋家颇为不满,尤其是姑爷不省心。谢老爷想到当初蒋家老太爷来信提到的事情,还有谢慧嘉的婚事,心中却起了另一番思量。 便与谢太太商议道,“大哥这次生病来势汹汹,拖的时间一长,估计要错过这次重派差事。前段时间二弟来信说,打算重修祖坟,想几个兄弟聚一下,商量一下细节。正好现在大哥他们现在都在京城述职,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去趟燕京。一来商量修祖坟的事,二来探望下大哥,三嘛,慧琳嫁过去这几个月,我也不放心,不如我们亲自过去看看,有什么事,蒋家也不会不给我们面子……” 谢太太听了也觉得好,三言两语便与谢老爷商量起去燕京的事。 谢老爷沉吟道,“慧嘉的婚事,也是时候跟林家商量具体日子了,把慧馨慧婵一起带过去,她们年纪小,单独留在家里我不放心。 三姨娘一起去,可以给你做个帮手,大姨娘和二姨娘留下看家。睿儿这次也一起去燕京,我带他去见见几位故交,也好为明年下场做准备,维哥芳哥留在家里读书……”谢睿是谢老爷长子,族里行二,家里人称二少爷,年十五,已经过了童试,维哥行五,年十一,芳哥行八,与九小姐谢慧婵是双胞胎。 谢太太一心惦记着见女儿,对谢老爷的安排就没太计较,都依了谢老爷。只是对带慧馨和慧婵一起去,有些担心小孩子吃不得路上的苦,少不得要多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妈妈照顾他们了。 第三章 谢府定了十月初启程往燕京,随行的人欢呼雀跃忙里忙外的收拾准备,不能随行的人叹口气原来干什么的仍旧干什么……慧馨起初的兴奋过去后,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来到谢家三年,跟生身父亲谢老爷见的面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就这几次见面,却让慧馨对谢老爷的印象好不起来。 谢老爷有“大学儒”的名号,慧馨却直觉得谢老爷不像他表面的平淡慵和,反而是个野心很大的人。 每次家宴,谢老爷打量女儿们的眼神,都让慧馨的心底发寒,直觉的一群姐妹不过是谢老爷手中待价而沽的商品。 尤其慧琳的婚事,当年蒋家的提点并未到救命之恩的程度,谢老爷却仍是同意了将嫡女嫁给蒋家,比慧琳大七个月的慧嘉应该更适合蒋家商户的身份才是。能让谢老爷甘愿牺牲一个嫡女换得的利益,应该不止这么简单,毕竟谢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嫡女。 木槿从红芍那里打听到这次出行是老爷的主意,带几位小姐一起也是老爷的意思,慧馨心里很不安,想要理清思路却又摸不着头绪。 木樨忙着指挥小丫头们整理行李,慧馨便带了木槿、乔桂去正房请安。慧馨身边的两个二等丫环木槿、木樨,木槿主管慧馨房里的日常杂事,木樨主管房里的一应家什。木槿性子比较活泼机灵,木樨比较老实沉稳。慧馨便将打探消息,跟其他各方迎来送往的事都交给了木槿。 正院走廊里几个小丫环正在低头接耳的小声说话,在他们身后影影绰绰的有个身影似乎在打瞌睡。慧馨撇了一眼,是二姨娘跟前的菖蒲。 心下奇怪,二姨娘为了避讳,一直都跟她错开时间请安,两人从来不同时间出现在太太面前。就连当初她卧病在床的几个月也只差桔梗来看过她三次。当年因为二姨娘的冷淡态度,慧馨心里很是有怨言,后来几年看多了谢府里的人事,才多少明白二姨娘的苦心。 慧馨刚走到门口,就见二姨娘带着桔梗从屋里出来。二姨娘见到慧馨只微微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外走。桔梗见菖蒲还躲在小丫环后面打瞌睡,急急的过来拽了她追上二姨娘。 谢太太记挂着收拾箱笼,心不在焉的与几位小姐提点了几句,便吩咐各人回去自行准备。[..tw超多好看小说] 出了正房,慧馨带着木槿、乔桂往后花园行去,“上次太太赏赐的桂花蜜味道不错,我们也自己做点尝尝。” 带着二人在东花园采了几株桂花,慧馨抹抹额头,“这都九月了天还是这么热……” 木槿忙道,“小姐不如到西边的凉亭休息一下……这秋燥还没结束,小心过了热气生病……” 慧馨抚额看看天,无耐地道,“我去凉亭歇歇,你们在这边多采些桂花,我们多做几瓶,给太太,姐妹们都尝尝……” 说完给木槿眨眨眼,见对方微点点头,便转身往西行去。 刚才在正院,桔梗拉着菖蒲经过自己身边时,小声留下四个字“花园凉亭”。这是二姨娘这些年来首次跟自己联系,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虽心底疑惑,但想来二姨娘总不会光天化日下害自己。 行至凉亭附近,就见桔梗走了过来,无声地行礼,向着凉亭方向点点头,桔梗便继续往花园门口行去。 二姨娘看着眼前的慧馨,眼角微湿。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只能当做陌生人。 “……姨娘”慧馨看着二姨娘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条件反射,慧馨无法抑制的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 二姨娘轻轻拍着慧馨的背,眼泪也顺腮滑下,两人相对久久无语。 …… 花园东边,木槿忙着摘桂花,乔桂却东张西望,“木槿姐,我们要不要去凉亭看看,小姐一个人在那边要人差遣怎么办?” 木槿瞪了眼身边的乔桂,这个乔桂一直都不安分,经常背着人往太太的院子跑,“没听小姐说嘛,要我们多采些桂花。” “……我也就是担心小姐,小姐一个人……”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这里是内宅的花园,能有什么事让你担心,”木槿不等乔桂说完,便截了她的话,“你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快点多采些桂花,完成小姐的吩咐。就是你不好好采花,才害的小姐这么热的天还要等我们……” 乔桂见木槿越说越严重,再不敢怠慢,老老实实的采花。.tw 木槿瞥眼乔桂,见她不在四下张望,才放下心。 小姐院子里的丫环都是在小姐病后太太给新配的,只有自己是被小姐从洗衣房要过去的。 当年刚被买进府,木槿不小心得罪了负责采买丫环的王婆子,王婆子使坏,将木槿弄去了洗衣房。洗衣房里负责的都是丫环仆人的衣服,工作量大不说,工作环境也差,里面的人大多是犯了错,或者没前途的人才去的。本来府里有规定十二岁以下的丫环是不分给洗衣房的,王婆子是背了主子使坏。 大冷的天,手天天泡在冷水里,那时候的木槿才七岁,经常受人欺负,人小力量小,分配的工作也做不完,日日饿着肚子洗到深夜。 有一天木槿实在受不了了,躲在一座假山后面捂着手哭,没想到被迷路的七小姐发现了。第二天,七小姐和三小姐玩捉迷藏,捉着捉着就到了洗衣房。 三小姐向来心善,见到洗衣房瘦瘦小小冷的直打哆嗦的木槿,当即大发脾气。之后太太便将王婆子打了板子撵去庄子上,自己则被分去七小姐的院子。 虽然当时在洗衣房七小姐一句话都没说,但木槿心里却很清楚如果不是七小姐,三小姐就不会到洗衣房来。 这几年伺候小姐,才知道小姐的辛苦。小心翼翼的维持表面的光鲜,维护太太的面子。外人只道太太贤惠,小姐孝顺,殊不知这些年来太太从未踏进过小姐的院子,甚至在小姐生病的时候也未亲自去看过。 木槿想着自己的心事,慧馨已从远处向这边走来。乔桂先看到了慧馨,便积极地兜了桂花跑过去。 吃过午饭,慧馨躺在床上午睡,以往很快就能入睡的,今天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上午二姨娘说的话,仍然回响在耳边。如果不是坚信二姨娘没必要骗自己,她实在不愿相信真相竟是这样。虽然已经想到谢老爷有野心,但也没想到他竟是计划了这么长远,而这家里的每个人都被他算计在内。 自从穿越到这个中国历史上没有的大赵国,慧馨也从侧面打听过关于这个朝代的事。大赵国到现在建国四十三年,第一代皇帝赵太祖建武帝顾雍,在位三十一年,皇后冯氏。第二代皇帝便是现在的皇帝永安帝顾承隶,到目前在位已十二年,是太祖和冯皇后的嫡长子。 永安帝与建武帝一样好武,拜此所赐,大赵国边疆逐年稳定,国内渐渐呈现国泰民安的景象,尤其是永安九年,皇帝启用黄阁老,实行新法,广开海贸,民间开始有太平盛世的势头。 加上历年科考的积累,朝中官员也由建国初期的武官为多转为文官为多。国家安定的同时,文官和武官的矛盾越来越多,直到现今由于储位之争变得激化尖锐。 当朝皇帝与许皇后共有二子,皇长子顾载德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秉性淳厚,知文识礼,文武双全,深受百官爱戴。皇二子顾载淳封汉王,从小跟着永安帝打仗,在军中颇有威信,并曾在乱军中救永安帝于危难之间,加上皇帝本就好武,汉王受皇帝宠信一时无二。 偏偏太子十六岁时生了一场怪病,病愈之后,身形变得异常瘦弱,翩翩少年郎成了个受麻杆,据说风吹吹就能倒,皇帝心里十分不喜。 支持二皇子的武官派几度以太子体弱,请求皇帝废立太子,都被支持太子的文官派以立嫡立长的祖训驳斥了。 皇帝虽拿祖训没办法,但也有自己的个人喜好,便觉亏欠二子,对二皇子更加宠信。二皇子封汉王后本应回封地驻守,却一直仗着皇帝的宠爱赖在京都不走,而皇帝也对二皇子的做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予理会。 时至今日,朝堂上文武两派的矛盾日益激化,隐有水火不容的势头。 开国初期,皇后冯氏母仪天下,因前朝是蛮夷执政,民风败坏,为重新整肃民风,冯皇后从民间选出不少得才兼备的女子,开设了女士院,由皇后亲自监督,教化女子,带动风气。从女士院出来的女子,多由皇家婚配,一时之间各家以能娶到女士院里的女士子为荣。时至今日,女士院已经成为皇家勋贵高管们选媳妇的必争之地,而能够进入女士院的女子也都不是一般出身。 据二姨娘打探到的消息,慧琳的婚事乃是谢老爷跟蒋家的一场交易。谢家把嫡女嫁入蒋家,蒋家则动用多年积累的人脉为谢家牵线,送一个女儿入女士院。 这次谢老爷携妻女入京,便是要蒋家兑现承诺,慧馨慧婵之中将有一人要入女士院。而且这件事情,谢老爷连太太也是瞒着的,二姨娘也只是偶然在谢老爷一次酒醉后听到的。 二姨娘的心意是提醒慧馨要争取这个机会,如果进了女士院那可就是熬出头了,既不用再在人脸色生活,将来如果能被皇家勋贵相中那就是一跃上了高枝,就算再不济,等从女士院毕业回家老爷夫人也不会给说门好亲。 二姨娘说的有道理,女士院那是这个年代女子做梦都想进的地方,有机会成为王妃、世子妃、侯夫人、将军夫人等等诰命夫人,就算没轮到自己当上,也会有其他同窗当上的,这些人脉也是一大资本……进入女士院完全可说是前途无量了。 虽然二姨娘说起女士院眼睛发亮,但慧馨却不是这么看好。先不说一如侯门深似海,嫁入高门大户未必就会有幸福的生活,女士院本身就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水了。 凡是大赵国有点底子的家族,哪个不想自己的女孩能进女士院,而最终进去的人背后莫不是有靠山。谢家虽是一门四进士,书香门第,但在这些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积累的名门望族面前数也数不上。 慧馨躺在床上怎么也静不下心,一会觉得自己应该争取,就不用日日担心被老爷利用,可是进了女士院就能真的摆脱被利用吗?不过是自己的命运被地位更高的人掌握罢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应该避开这次,侯门高户的宅斗不是自己这个数量级能应付的,可是错过这次机会,自己的命运仍然是飘摇不定,不知方向…… 慧馨越想越心烦,索性爬了起来,拿出绣篓找出针线,准备做个荷包,教习嬷嬷昨天教的针法很是有趣。琢磨琢磨新针法,暂时忘记烦恼。 慧馨耐心的绣了两朵梅花,用新针法绣出来的梅花的确突出了飘零感。摸着绣好的梅花,慧馨突然醒悟过来。难怪谢家的女孩五岁起就必须跟着教习嬷嬷上课,谢老爷的计划只怕在当年仕途受挫就开始了…… 既然老爷计划了这么久,连太太也瞒着,那他布的局只怕也不是二姨娘知道的那么简单。形式不明,自己就不能乱下手做判断,这个时候应是一动不如一静,以不变应万变,等到京城在设法打探情况了。 第四章 很快便到了出行的日子,谢府几乎倾巢而动,最大了两个主子要走,还带走了几乎一半的其他主子,怎能不轰动。 女眷不宜抛头露面,谢太太寅初就出发了,三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码头驶去,有二十来辆装的全是物品。 临出门前,二姨娘提前到慧馨的屋子送行,并交给慧馨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一块玉佩,说到事情如有万一,可拿玉佩去燕京西街何府求助。二姨娘的曾祖父对何家有救族之恩,当年曾约定持此玉佩,何府会倾全府之力相助。并叮嘱慧馨,不到万不得以,不要让人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要跟何府联系。慧馨心里千万纠结,虽然自己跟二姨娘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二姨娘的慈母之心……慧馨暗下决定,不管前路如何,有能力自己一定要照顾二姨娘。 谢老爷带着二少爷卯时才开始出门,学馆的学子排着队沿街送行,队伍竟然一直排到了城门外,还有江宁附近的士绅在城外五里亭摆了送行酒。景象空前,整个江宁城都轰动了,人人都称道“大学儒谢老爷要进京了”…… 谢老爷很淡定,言称“不过去京城处理家族事务,惊动诸位,实在惭愧”,眼看要到辰时,才挥挥衣袖带着二少爷走了…… 女眷们早已登船,行李物品也都归置完毕,谢老爷才姗姗而来。码头上则有几位谢老爷的得意弟子等候,众人几番寒暄,谢老爷登了船,几位弟子一直目送着船开出码头才作罢。 小丫环们挤在窗口偷着往外瞧,对着几个学子指指点点,不知谁说了什么,有那脸红的不依打打闹闹笑开了。青春慕少艾,古今亦然也。 慧馨原也跟着瞧了几眼,又自觉这些酸腐做派不合自己胃口,就回了桌边吃茶。 这次出来,慧馨带了木槿、木樨、乔桂、金桂四人,安排了汉桂、岩桂轮流守院子,太太因为不放心几个年纪小的,又安排了乔妈妈跟在慧馨身边。 开头的几天,人人兴奋,从船上看两边的景物全是新鲜,连慧嘉也忍不住拉着慧馨在甲板上吃茶谈风月,做了几首颇得意的诗。鲁妈妈来说了几次,也管不住,就索性不在管了,总归是在船上,又在大江中,也闹腾不到哪里去。 慧婵则是一开船就开始晕船,吐得小脸煞白,三姨娘跟太太派的王妈妈轮着照看。过了几日还不见好,三姨娘干脆求了老爷把慧婵搬到了自己屋里照看。 过了没几日,甲板上的人就少多了,日日看同样的景色谁都要厌的。慧嘉也呆在自己的屋里研究诗书要义,慧馨终于清静了下来。[就爱读书] 给太太请过安后,慧馨回房拿出针线,准备给老爷太太做几双鞋子。前途未卜,想讨老爷欢心,首先得做个乖女儿…… 吃过午饭,慧馨小咪了一会,叫木樨去箱子里取了一瓶腌脆小黄瓜,吩咐木槿,“你去看看九妹妹怎样了,可吃得下去饭了,要是还不行,就试试咱们腌的这小黄瓜,顺便看看九妹妹和三姨娘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片刻后,木槿就回来了,慧馨奇怪,“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主子,奴婢到的时候,三姨娘正在屋里教九小姐弹琴,三姨娘叫王妈妈收了黄瓜,瞧那脸色似乎不太高兴,九小姐到是见到奴婢很高兴。奴婢跟碧环聊了几句,碧环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倒是临出门的时候听水华在那抱怨,说九小姐这些日子穿破了三双鞋子了……” 穿破了三双鞋??这古代闺秀,整天窝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把鞋穿破了…… 木槿犹犹豫豫地又接着说道,“奴婢瞧着九小姐的病只怕也有问题,脸上看着白了点,身上瘦了点,可是精神头却是好的,那眼睛亮晶晶的可不像生病的人……” 慧馨抚额,慧婵的病难道是装的?三姨娘和慧婵整天窝在屋里是准备要唱哪出戏啊?? 想想三姨娘平日的做派,慧馨心中忽然一动,唤了几个丫头,“闲来无事,我们去厨房做点点心吧。” 几个小丫头欢呼,又可以吃到七小姐做的点心了。慧馨在前世就喜欢自己下厨,还专门报了厨师学习班,做的一手好点心。穿越过来后发现教习嬷嬷也教授烹饪开心的不得了,也为了给自己的孝心加码,就露了几手,做了几种小点心给太太,结果收效甚好,谢府女眷都知道七小姐小小年纪做的一手好点心。 慧馨指挥着丫环和面打蛋,亲自调了馅,准备做葡式蛋挞,虽然没有牛奶,但做出来的效果也是馋人的很。这蛋挞也算是高营养高胆固醇,想到三姨娘看着这点心脸色肯定不好看,慧馨坏坏的偷笑。不要怪她不做好人啊,实在是九妹妹年纪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吃不饱,可不好…… 慧馨先去给老爷太太送了蛋挞,又去给惠嘉送了,然后拿了十个去三姨娘那里。碧环几个丫环都在门外守着,远远的瞧见慧馨主仆就开去敲门。慧馨撇了眼水华正在纳的鞋……软帮的,带着木槿进了屋。 “九妹妹可是好些了,姐姐做了蛋挞,记得往日你最喜欢了,就给你多拿了些来,”见惠婵还躺在床上,便过去握了她的手,果然见她看着木槿手里提的食盒两眼放光, 三姨娘尴尬的给惠婵掖掖被角,“难得七小姐一直惦记……”没等三姨娘往下说,王妈妈就接过了木槿手里的食盒,“……九小姐刚喝了药,现在不能吃东西,蛋挞奴婢先替九小姐收下了,多谢七小姐的心意。” 慧馨心下诧异,三姨娘脸色似有不忍,有些欲言又止,对王妈妈似也颇忌惮。看来这事并不是三姨娘的主意了。慧馨按下心底的疑惑,耐心安慰慧婵几句才离开。 三姨娘是谢老爷的同窗送的侍妾,具体出身不详,据说祖辈有少数民族血统,能歌善舞,很得老爷宠爱。 记得大概是两年前,江宁同知夫人做寿,请了戏班唱戏,还请了伶人跳舞,谢太太那次带了他们姐妹四人一起去的,宴上的节目看的姐妹几个大呼过瘾。后来回府九妹妹跑去找三姨娘,要三姨娘教自己跳舞,结果最疼爱九妹妹的三姨娘却把她大骂一顿,甚至还动手打了她。 那次事情让慧馨对三姨娘颇有些刮目相看,这个时代,大家小姐学的是诗棋书画,最多再学个琴,歌舞则被看做以色事人的才会学的技艺。三姨娘身不由己走了这条路,却是不愿慧婵再走自己的老路。 而这次慧婵生病,哪里是什么晕船,脸色苍白应该是节食造成的。几天就穿破了三双鞋,还要躲着人,只怕三姨娘就在教慧婵跳舞。按说三姨娘是不想慧婵学这些的,那王妈妈那番强硬做派,就是来监督的了。 太太出身望族,最不屑女子搞这些有伤风化的东西,那能指使王妈妈的就只有老爷了。谢老爷竟然让慧婵学这些东西,这打的又是什么主意??慧馨刚想通没几天的心里又乱成了一锅粥…… 慧馨继续在屋里闷着做鞋子,木槿一会进来在慧馨耳边说,“十个蛋挞都被王妈妈赏给碧环几个丫环了……” 慧馨叹口气,慧馨今年才七岁,王妈妈竟要给她减肥,虽然慧婵稍有点婴儿肥,也不用这么折腾小孩子吧…… 因是在船上,空间有限,太太就让各人只在自己房里用饭。慧馨便乐得自在,上船后就一直跟木槿几个一起吃饭。慧馨房里碗筷刚摆好,外面突然来报三姨娘来了。 三姨娘一进门就看到了里面桌上摆的碗筷,心说这七小姐果然像府里传的压不住奴才。这主子与奴才同食,说的好了是主子体恤奴才,说的不好了就是主子压不住奴才,容易被奴才拿捏。三姨娘便对自己要做的事有了几分底。 慧馨看三姨娘眼色,便大概猜到她心里头在想什么,心底一笑并不解释。这些年,府里头看她跟木槿几个丫环亲近,便有“七小姐性子弱,被几个奴才拿捏住”的传言。她一向一笑置之,性子弱的人别人多半不会当做对手的,而且有人能拿捏她太太才能更安心。 “三姨娘怎这个时候过来了,莫不是九妹妹出了什么事?” “哪里是有什么事,我这是来谢谢七小姐的,劳您一直记挂着九小姐,又是腌黄瓜又是蛋挞的……”三姨娘说着,用眼睛瞟了木槿几个,慧馨意会她这是想私下里说话了。慧馨向木槿使个眼色,木槿便带着几个丫头去了外面。 三姨娘见丫环们都出去了,却没先开口,轻移莲步拿起慧馨放在床头的针线篓子,把慧馨正在做的鞋子拿出来看了又看,脸上先是惊喜,后又似叹了口气。 慧馨心底发笑,看着三姨娘表演却不开口,朝着三姨娘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三姨娘既然挑这个时间过来,必是趁王妈妈去吃饭偷着过来的,时间有限,自己不开口,她自然就得抓紧时间直接说。 三姨娘做了几个深呼吸,却不见慧馨来问,心想这个七小姐果然是个木的,“七小姐这女红越发的好了,瞧着鞋子大小,是给太太做的吧?在这府里头,要论孝心就数七小姐了……” “三姨娘言过了,二姐姐常说‘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舆’,二姐姐常做诗书文章以慰父亲母亲,九妹妹亦经常彩衣娱亲,慧馨没什么出挑的,不过做些俗物罢了。” “瞧七小姐这谦虚的,就知道您是最记亲人的,九小姐就常说跟七小姐最亲了……” 慧馨抽抽嘴角,小九今年才七岁,因着年龄小,府里有事都是不带她的,而且府里的小姐们五岁前都跟着太太,只有小九因是双胞胎,出生时特别瘦小难养,老爷特许了由三姨娘带到了五岁。这几年慧馨跟惠婵见面次数两只手都数的出来。虽然慧馨喜欢小九肉呼呼的小人样,但亲近之类的实在说不上。 三姨娘见慧馨只是捂着嘴笑好似很害羞的样子也不接她的话,心说这位七小姐还真是个耳根子软的。三姨娘拉了慧馨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我瞧着七小姐是最好的,我也不矫情,有些心事便跟七小姐直接说了……” “您也知道九小姐这几天一直卧在屋子里,说是晕船,其实是在跟着王妈妈学规矩,”三姨娘边说边盯着慧馨,见她一脸惊讶又说,“七小姐可知道这趟去燕京是为的什么?” 慧馨眨眨眼,犹豫说道,“听说大伯病重……” “这不过是其一罢了,”三姨娘打断慧馨的话,神秘的说道,“这次去燕京探病不过是借口,真正原因却是去结亲的……” 慧馨舒口气,捂嘴笑道,“那必是为了二姐姐的亲事了……” 三姨娘再次打断慧馨,“三老爷给府里说了门亲事,对方是翰林院学士彭清光大人的嫡次子……”三姨娘紧紧盯着慧馨的脸,一个表情都不想放过,慧馨皱皱眉,似乎没听明白三姨娘的话。 三姨娘又紧跟着解说,“听说这位公子今年十四,去年过了童试,再过个几年说不定就能得个状元回来,彭家寻了三老爷想让公子跟着咱们老爷求学,这可是个良缘,三老爷就想做个媒,直接把彭公子说给咱府里做女婿,”三姨娘说道这里捂着嘴笑了,慧馨羞得捂了脸,心里却道,三姨娘真是一副好口才,这就下饵了。 “这位彭公子要才学有才学,要家世有家世,真真是良配,这次老爷带了九小姐过去相看的……”三姨娘口气一顿,叹了口气。 “哎,虽说老爷想把九小姐许给彭家,可是这长幼有序,七小姐还没着落呢,怎么能让九小姐越过了七小姐……不怕七小姐笑话,我这个做姨娘的也是有私心,九小姐今年才七岁,跟彭公子年岁相差也大了,彭家又是在京城的,我实在是舍不得九小姐嫁的这么远……” 三姨娘按按眼角,“说实话,这桩婚事七小姐才是最合适的人,七小姐贤良淑德,跟彭公子可说是天作之合,”三姨娘握着慧馨的手,很诚恳地说,“七小姐如果觉得合适,婢妾就去跟老爷说……” 慧馨心里打个突,赶紧截了三姨娘的话头,“三姨娘说哪里话,都是一家的姐妹哪用分什么先后的,父亲既然觉得九妹妹合适,那便是好。再说父母之命,我们姐妹只管听父亲的就好。” 三姨娘这番话,慧馨自是有自己的计较,不管真假,这事是老爷的决定是错不了的,在这个家没人能撼动谢老爷的决定,就连尊贵如太太,受宠如三姨娘都是不行的,不然她也不会想把慧馨拉下水了。如果慧馨轻信了三姨娘的话,在这事里掺了一脚,在老爷那里是绝对得不了好的。 三姨娘见慧馨这样子还要再说,慧馨却急急地捂了耳朵,一副羞恼状,“姨娘可千万别再说了,婚姻大事不是我们做女儿的能听的,叫老爷太太知道了,我可没脸见人了……” 三姨娘见状知道今天没法再劝了,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幸好离到燕京还有二十来天,只能徐徐图之了。 第五章 今日船行至邹城,要在这里补给,所以要停靠两天。.tw[](就爱读书)邹城是沿江城市中最大的,占这地利之便,城内发展繁华,不仅有来往船只补给,还有不少客商在此交易。 邹城不但繁华,因其来往外地人较多,风气也比较开放,码头有许多供租用的马车,专门方便外地来的妇人小姐们进城逛街。大家在船上呆了这些日子,正是想下船去透透气,慧嘉听说邹城有番邦的香料卖,也想去看看,便去求太太。谢老爷则是一早就下了船去拜会同年了。 三姨娘这几天又跑来找过慧馨几次,每次慧馨都不跟她独处,和木槿两个一唱一和不给三姨娘机会说话。今天能下船,慧馨自然高兴,慧婵既然生病卧床,三姨娘自然是要留下照顾的。最终谢太太带着慧嘉慧馨下船,在码头雇了两辆车子,又带齐了丫鬟婆子进城去了。 一行人先去逛了香料铺子,里面有不少番邦产的珍稀精油,慧嘉挑了一瓶茉莉,一瓶薄荷。慧馨则挑了一瓶尤加利,一来尤加利便宜,二来尤加利用处比较大可以预防感冒等。 又去了首饰铺子,太太挑着新鲜的样子,给慧嘉慧馨每人都置办了一套,还专门也给慧婵挑了一套。首饰铺子转个街角就是绣铺和布店,各人挑了几条绣着新花样的帕子。 眼见着到了饭时,太太索性传令回去,中午在城里用饭不回船上了。午饭有道银鱼羹,味道鲜美滑爽,正好这店里就有银鱼干卖还有腌烤的鱼片,太太做主各买了几包,给几位小姐做小食。.tw[]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回了船上。 下晌,谢老爷差了小厮回来说,老爷的同年贺大人晚上宴请太太和几位小姐,让太太做好准备。晚宴正是安排在慧馨他们中午吃饭的地方,席上太太们得主要注意力都在慧嘉身上,慧馨也乐得轻松多吃几碗银鱼羹。 因老爷公子们在隔壁吃酒,贺家就请了店里说书的女先来给女眷说话,消磨时间。这女先长相清秀,言语风趣,讲了几个坊间的故事,还跟几位太太聊起了塞外风情,显然是见多识广的。 慧馨捧着杯茶做在角落里听的入迷,慧嘉则早就兴奋的做到了前排。深宅内院的女眷最是爱听这些风土见闻,谢太太也是想到慧嘉也快要出嫁了,以后这种机会也没有了,也就不严格拘着她。 间隙有上了雪蛤红枣汤上来,每人一盅,慧馨因年纪小又觉得这东西腥气太重便吩咐丫环放到了一边。有个上汤的小丫鬟许是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对着几位太太小姐有点紧张,小手哆哆嗦嗦竟把整盅雪蛤汤倒在了慧嘉的衣襟上。 贺太太脸色立马不好看了,贺小姐起身训斥那个丫环,又给谢太太,慧嘉道歉,又派了身边的丫环去衣铺买套新的衣裙,又亲自陪着慧嘉到隔壁厢房换衣服。这个贺小姐到是个厉害的,几句话就安抚了谢家人,又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谢太太见贺小姐陪着慧嘉去了隔壁,也不好再说什么,贺太太有心再呵斥几句,也被谢太太栏了。(就爱看书网)女先知机,见屋里静悄悄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把大家的注意力转了去。 慧馨捧着茶杯却有些心不在焉,慧嘉过去有一会了怎的还不回来?谢太太似也觉得不妥,招了鲁妈妈过来,却见贺小姐身边的丫环过来回话,说是两位小姐兴趣相投,谈的兴起怕扰太太们得兴致,就在隔壁令僻了一桌,又说慧馨的衣裙已经换好,不要太太们担心。 谢太太终究有点不放心,让鲁妈妈跟着小丫环过去看看。鲁妈妈笑着回来说两位小姐正在作诗,众人这才继续听女先讲故事。 谢老爷酒过三巡才带着众人回船上。慧馨和慧嘉一辆马车,刚才慧嘉和贺小姐去了隔壁就一直没回来,一直到临走才从隔壁走出来。慧馨看着慧嘉红着脸,一路无话却不时的低头偷笑,心下奇怪不知道慧嘉和贺小姐做了什么好诗这么开心?还有慧嘉手里的扇子,从出屋子就一直拿在手里,太太问起说是贺小姐送的,贺小姐送的什么宝贝扇子连慧馨都不给看? 慧馨几次想问慧嘉,都被慧嘉摇头不语避过了,慧馨也只得放下心下的疑惑…… 剩下的日子似乎比刚上船的时候过的快了,慧馨大部分时间都在给太太和老爷做鞋子。期间三姨娘没在来过,如果蒋家的亲事真像三姨娘说的这么好,她断不可能要推给慧馨的。 慧嘉从贺家宴请回来后就有点怪怪的,读书的时候竟会发呆,几个贴身的丫环不敢隐瞒报给了太太。太太请了慧嘉去,也没套出话来,后来被老爷叫去谈了三个时辰,据说慧嘉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后来有风声传出来,当日贺府宴会上,慧嘉遇到了个什么王爷,那把扇子就是那位王爷送的。当天太太直接杖毙了几个大嘴巴的丫头婆子,那把传说中的扇子也被收走了。谢家一直家教甚严,现在又死了几个人,就再没人敢说道这件事。 不管别人的日子怎么过,慧馨依旧是以不变应万变。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家都掌控在谢老爷手里,这个家里没人能翻出谢老爷的五指山,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起码不会被谢老爷当了弃子。 这天中午终于看到了人头攒动的长沪码头,京城马上要到了。大太太派来的管家早早就等在长沪码头,顺利接了众人,三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京城而去。 京城谢宅是谢家祖上传下,据说当时的燕京还不是京城,大赵国建国后才定都燕京。除了谢宅,谢家在燕京附近还有几处庄子,当年置产的时候没花几个钱,现在可是都涨价了,所以慧馨觉得谢家也算的上是暴发户了。 谢家大房有二子二女,三房二子三女,四房据说只有二子,四老爷因在边陲任职路途遥远,还没到京城。谢大老爷的病在二房一家来京的路上的时候就好了,所以慧馨没有见到大老爷,其他几房的少爷小姐也是头次见,慧馨跟在慧嘉的后面低调低调再低调。毕竟慧馨也才九岁,大家也没有太将她放在心上。倒是三房的八小姐慧楠跟慧馨年岁相当,正是活泼浪漫的年纪,老是在大人说话的时候对着慧馨挤眉弄眼的搞小动作,弄得慧馨也忍不住偷笑,对慧楠很有好感。 到达京城的第三日,太太就去了蒋家看望慧琳,回来后不在像以前那般担心了。看来慧琳在蒋家过的虽谈不上如意,但也不会难过了。想来就算姑爷不太成气,蒋家也是不敢亏待慧琳的,慧琳终归是有娘家撑腰的。 户部尚书夫人办茶会,下了帖子请谢府的几位太太和小姐。大太太带了四小姐慧妍,二太太带了二小姐慧嘉,三太太则带了五小姐慧茜和六小姐慧茹出席。剩下慧馨,慧婵和三房的慧楠因年纪小,就留在了家里。 难得今天太太们都没在,只剩下了三个小的。慧楠跑来拉着慧馨,慧婵要玩捉迷藏。慧婵被拘了这些日子,早都坐不住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慧馨。慧馨叹口气,今天就陪这两个小孩子放松放松了。 三个人在小院子里玩的开开心心,慧馨自忖自己是大人不能跟小孩子计较,任由慧楠慧婵耍赖,总是让他们藏了,自己来找。 慧馨眼上蒙了白色的丝巾,数了二十下,开始找人,白色的丝巾透着朦朦胧胧的光,并不是两眼一抹黑,透过丝巾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周围的物事,慧馨心里偷笑,自己这也是小作弊了。 左边有动静,慧馨笑着往左边一转……慧馨透过丝巾看到手里抓的东西,不对劲!这不是小孩子! 第六章 慧馨立马松手抓下眼上的丝巾,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名男子,男子长身玉立,儒雅中透着威严,只男子看着慧馨的表情不太对劲,似笑非笑般让慧馨发冷。(..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慧婵慧楠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怕怕的躲在慧馨身后。 看这人的装束多半是父亲请的客人,慧馨眼珠一转对着男子行了个礼,“这位叔叔可是迷路了?” 男子眯眯眼,“你是谢家的小姐?” “侄女行七,这是八妹妹,九妹妹,叔叔贵姓啊?”慧馨嗲声嗲气地问,眨巴眨巴眼睛孩子气十足,心里却忍不住吐吐舌头,小孩子好啊,碰到啥事都可以装傻……“叔叔是不是来找爹爹的?” 见对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们几个看,慧馨叹口气,“这个院子好大的,我也老是迷路,爹爹的书房在走廊左拐向前再右拐……” 许鸿煊看着慧馨一脸童真,还很善解人意,似乎怕自己迷了路又不好意思讲,想到刚才自己更衣出来,有个丫环给自己指路,结果却指导了这内院里,心里一动就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这谢家说是书香门第也不过如此。想到此处,许鸿煊便不管面前的三个幼女,转身走了。 慧馨吐口气,转到院门口找了半天,原本跟着三个小姐的丫环居然一个都不在。慧馨还没说什么,慧楠则很生气,刚才那人可是把她吓了一跳,这会又不见了丫环,小姐脾气就上来了,跑着叫着地找丫环。慧馨也没拦着,今天这事摆明有套,让慧楠闹闹也好。(..tw) 叫了大半天才有个小丫环跑过来,却说是前头南平侯许鸿煊来拜访二老爷,中午要留在这里吃饭,今天太太们出门带走了不少人,前头人手有点吃紧,二房的三姨娘就紧急调了内院的几个丫头去前面支应。原本跟着三位小姐的丫环也被调了过去。 听到是南平侯来了,慧婵也就没再纠缠。到了过晌太太们回来,慧婵便跟三太太说了中午的事。晚上就有消息传出来,三姨娘被老爷罚了禁足,没有老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见。 晚上,木槿来给慧馨回报下午打听到的消息,白天来府里拜访的就是南平侯许鸿煊,南平侯跟二老爷有同门之宜,都曾求学于先儒方大家。南平侯是当朝的国舅,皇后的亲弟,幼年跟方大家习文,后十三岁又跟随当今圣上征战沙场,立下战功无数。当年在军中,与二皇子并称双壁,后因重伤从军中退下来。皇帝封南平侯位列三孤,后因生活作风问题被御史弹劾,之后便以养病为由辞官不朝。 说起这位南平侯的生活作风问题,木槿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慧馨才听明白。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传言这位南平侯有恋童癖。南平侯太夫人喜爱女孩子,而自己又没有女儿,便从别人家里认了不少干女儿,并养在侯府里。这些女孩子养到及笄便被送回家自行婚配,这些女子过惯了侯府锦衣玉食的生活,被送回家后自然是不高兴的。结果有个御史的女儿定了亲,却死活不肯嫁,家人问到底才说是自己早已芳心许给了南平侯,此生非南平侯不嫁。(..tw好看的小说)御史家与侯府理论,侯府说这女子在名义上跟侯爷是兄妹,兄妹成亲那不成乱伦了,所以侯爷是决不能娶这位女子的。(就爱读书)这事不知怎么又被女子原来定亲的家人给知道了,那家就跑来退亲。侯爷的这位义妹听说了侯府不要自己原来定亲的也来退亲,就闹起了自杀,事情越搞越大,风声堵不住结果全京城的人都给知道。这位御史气了个半死,上了两个折子给皇帝,一个是养女不教要辞官,一个是弹劾南平侯。权贵们最爱落井下石,一下就出了无数的折子指责南平侯。南平侯怕皇帝难做,自己上了折子要辞官养病。皇帝看京里风言风语的也只要准了南平侯的折子,把事态平息下来。 当年的事情闹的虽大,但南平侯辞官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南平侯虽不在朝,但积威仍在,人脉仍在,最后京里只留下了南平侯爱稚女的传言,有那原本求门路不得法的便投其所好,将自己的幼女送给南平侯做义妹,一时之间南平侯太夫人的义女比以前还要多了。 慧馨心里发怵,看来谢家的老爷们也动了这个心思了,这事对姑娘家可不是什么好名声,看原来船上的动静,谢老爷应该是打算把九妹送过去的,不过今天三姨娘搞了这一出,老爷那边不知会不会有变故? 回想中午见到的男子,八成就是南平侯了……慧馨总觉得这人有点熟悉,但又觉得以前应该没见过才对,这南平侯看上去到真不像恋童癖,他看慧馨三人的态度更像不耐多些。 次日众人请安后,太太单独留了慧嘉,慧嘉的婚事也是时候操办起来了。慧馨也越发乖觉,整日关在房里做针线,准备多做几样给慧嘉添妆。果然没出几日,府里就有传言,七小姐,八小姐和九小姐要被送去南平侯府给太夫人做义女。传言到了太太的院子,太太气的把三姨娘院子里的婆子丫环全都直接杖毙了,又从身边挑了一个丫环一个婆子守着三姨娘,三姨娘的院子也直接锁了,除了送饭任何人不得出入。 谢家毕竟是书香门第,传出这种话是要毁了谢家名声的。但要说老爷没这么想法,那三姨娘又怎么会拼着搞这么一出?谢府一向严谨,内宅里太太抓一把,老爷又抓一把,想打听个消息破绽难寻。还有女士院的事情,除了二姨娘那里,府里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件事多半是老爷亲手办的,涉及到老爷身边的人事,慧馨是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日子,慧馨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做针线,二太太却单独带了慧嘉去了趟龙华寺上香。据说在庙里碰到了大理寺卿卢夫人和卢四小姐。 又过了几日,谢四老爷一家终于到了。谢府办了一次全家宴,宴上谢家的四位老爷商谈了重修祖坟的事,还有给几位过了八岁的少爷小姐上族谱的事。慧馨到这时候才知道,谢家的子女不论嫡庶年过八岁就可以入族谱,且一律记在正室太太的名下,妾室在谢家是不上族谱的。 慧馨一听这话就如醍醐灌顶,许多想不通的事一下就通顺了。谢家未满十岁的小姐只有慧馨,慧楠和慧婵。而慧馨和慧楠今年九岁了,这次来京会被记入族谱。而慧婵才七岁无法上族谱,三姨娘自也是不在族谱上的,谢家打的主意必是送慧婵入南平侯府,谢家从一开始打的就是牺牲慧婵的主意,慧婵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再上族谱了!谢家终究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想通了这一点,这顿饭慧馨吃的就有点食不知味了,虽然跟慧婵谈不上姐妹情深,可是才七岁的孩子就被家人这般利用,实在让人心寒。慧馨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发呆的慧婵,心里一阵庆幸一阵酸涩。 宴后慧馨牵着慧婵的手往回卧房走,初冬的夜风树叶纷纷飘落,燕京的冬天比江宁来的早多了。慧馨给慧婵紧紧披风的带子,慧婵笑起来左脸颊有个小酒窝,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肯定比三姨娘还要漂亮。 接下来的日子,府里突然忙了起来,三太太请了两位教养嬷嬷来教几位小姐,这两位嬷嬷是刚满二十五岁从宫里放出来的,据说其中一位曾在当朝淑丽妃宫里当过差。这两位嬷嬷明显比江宁的嬷嬷要严厉严格很多,教的东西也比较深。 不知不觉到燕京快有一个月了,慧嘉的婚事却慢慢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二公子谢睿与大理寺卿家卢四小姐的婚事。有人说长幼有序,二公子的婚事定下来就轮到二小姐的了。慧嘉的精神却越来越差,经常看到她对着窗外发呆。而两位教养嬷嬷却更关注慧嘉的学习成果,教学重点也在慧嘉身上,经常留下慧嘉做特别辅导。 因三位在朝的老爷的新差事还没下来,眼看天就要冷起来,太太们就安排了准备整修下房子准备过冬。因人太多了不方便,三太太就带着几房的小姐到京郊的庄子暂住…… 第七章 两位嬷嬷一起跟到了庄子上,每天的课程仍是排的满满的,一天下来虽然很累,但气氛却好了很多,慧馨每天都会到庄子上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这天晚上慧馨刚散步回屋,慧嘉便遣了丫环金竺来找,慧馨便带了木槿往慧嘉的院子。庄子大人少,每位小姐都分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一进屋慧馨就看到慧嘉一手执笔坐在书桌前,桌上铺了张白纸,似乎要写字。慧嘉身后则站着一位面目陌生的婆子,白天听说府里太太派了位妈妈来找慧嘉。 慧嘉看到慧馨进来,招手让她也坐在书桌边,让金竺上了茶和几块小点心,对身后的妈妈说,“妈妈也下去吃点茶吧,我跟妹妹有几句贴己话说……”那位妈妈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出去了,丫环们包括木槿也退了出去。 慧嘉抿了一口茶水,复又拿起桌上的笔,挥洒几笔勾勒出一朵莲花。慧馨看得眉头禁不住微挑,慧嘉的这朵莲花用的是简约法,简单的线条只描出花瓣的轮廓,层层叠叠的花瓣便更加层次分明,这种勾边技法在当世用的人不多,而慧馨却是最擅长这种技法的。 慧嘉看着莲花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不太满意,“七妹看我这花画的如何?” “很特别……”慧馨由衷地说道。 “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学堂里的师傅教绘画,七妹妹都特别高兴,师傅也经常夸七妹妹书画天分高,我那个时候特别羡慕七妹妹,七妹妹的画总是别出心裁,我总是想那样的画要是我画出来的多好……” 慧馨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那时候慧馨刚病好没多久就入了学堂,发现学堂里还教绘画就很开心,那时候的慧馨也还没意识到要低调,本来前世就学过所以很是出了几日风头,直到谢老爷把慧馨单独叫去问了话,院子里的丫环婆子的眼光也变了样,慧馨才发现不知觉中因为出色得罪了不少人。(就爱读书)谢老爷养了四个女儿,各个女儿都有自己的特色。慧嘉才学无双,慧琳天真烂漫,慧馨忠厚贤良,慧婵妩媚多娇。就是这个时候慧馨发现了谢老爷对谢家七小姐的定位――忠厚贤良。也是从这以后慧馨再不在人前作画。 慧嘉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了一个木匣,打开匣子里面放着几张折叠的纸。慧嘉拿出那些纸一张张打开,“这些是你那时候画的,我从师傅那里要来的,你知道吗,我那时候每天晚上都要临摹这些画,这样有一天我也可以画出这样的画……” 慧馨看着这几张已经磨损严重的画,鼻子有点酸酸的……你可以每天晚上都画画,我却只能偷偷地…… 慧嘉又拿出一把扇子打开,扇面赫然就是慧馨画的那幅雨夜寺景,慧馨震惊地盯着慧嘉,“二姐,这画是从哪来的?!” “这扇子是汉王送的,那天在邹城我和贺小姐遇到了汉王。” 这幅图在寺里被偷袭的时候丢失,当时丢失的东西只能在两拨人手里,庙里那位神秘人,或者偷袭的贼人。 “我明天就要回府里了,汉王府前几天来提亲父亲已经应允了。” 汉王今年已三十有八,汉王府里已经有了王妃和四个侧妃,再娶的女子只能是侍妾了。汉王竟要纳慧嘉为妾?!怪不得谢卢两家的联姻改成了谢二少爷和卢四小姐。(..tw) “其实能入汉王府,对我们家已经是高攀了。王府的规矩大,虽说只是侍妾,汉王妃已经派了两个嬷嬷到府里,回去后我就要跟着汉王府的嬷嬷学规矩,以后姐妹们怕也不能轻易相见了……”慧嘉苦涩地说道,“我心里一直有些话想对妹妹讲,错过今天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 谢家书香门第,教育孩子的相处的方式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几个孩子之间并不亲近,礼数总在情分之上,但是今晚的慧嘉让慧馨感觉好像从未认识过却又更加亲切。 慧嘉又拿起扇子,指着上面的画问道,“妹妹,你是何时做的这幅画?” 慧馨心下震惊,心里有无数的疑问涌上来,一时想不清该不该承认这幅画是自己做的。 慧嘉见慧馨犹豫着不肯说,无耐地道,“汉王讲这画裱在扇子上送我做定情信物,我已经认了下来,这个事情要圆起来,我必须知道这幅画怎么到了汉王手里,妹妹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汉王竟误以为是慧嘉画的么?是了,外人提起谢家的才女必是慧嘉了,这样一来慧嘉的确有必要知道实情。慧馨便斟酌着告诉慧嘉画的事情,顺便把对神秘人的推测也说了。这事情涉及到汉王说起来可大可小可有可无,慧馨可不想跟汉王这样的人物有牵扯,她得弄清楚慧嘉的想法,“妹妹其实也弄不懂这画怎么就到了汉王手里,姐姐是不是很为难?” 慧嘉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才是说道,“你在后讲堂看到的那人只怕不是汉王,这件事你不要再去别人说,父亲母亲那边更是不能漏口风,你放心,我即已认了下来就绝不会改口。这件事你就当做从未发生过忘了吧。”慧嘉显然明白慧馨在担心什么,这样说便是把慧馨从这事里摘出来了。 慧馨松了口气,既然慧嘉愿意把这事遮过去那自己更是乐意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连忙向慧嘉道喜“姐姐这次能入汉王府,妹妹该向姐姐道喜的。” 慧嘉苦涩地笑了,“我今天只想跟妹妹说几句心里话,这些违心的妹妹就不要再说了,王府的妾也不过是妾罢了,入不了祖坟上不了册。说是王爷仰慕我的才华,我也不是那真傻的,这世上女子的才华又能值得什么,别人看中的不过是谢家的名声和人脉罢了。” 是了!太子位子不稳,汉王要争这储君之位缺的是文官的支持,现在朝中的文官大多是太子派的,那就只有从在野的这些读书人下手。谢家“一门四进士”,三个在朝为官,一个开了书院,年轻的几位少爷也是青年才俊,明年又有三位要下场科考,谢家再添几个进士也不是不可能的。汉王选择没有官职的二老爷下手,的确是好投资!可是谢家真会这么乖乖的投靠汉王?? 这些话牵扯到朝堂,慧馨不懂也说不清,只能委婉地劝慧嘉,“姐姐不必如此在意,哪个女子出嫁背后不都是靠着娘家,再说爹爹一向疼爱姐姐,一定不会让姐姐受委屈的。” 慧馨的劝解慧嘉不好反驳,但心里却隐约觉得不是这样。慧嘉从小受谢老爷教导,对谢老爷的了解也比慧馨几个更深一层。谢老爷要做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怎么会轻易让自己背上攀附权贵的名声? 这些话慧嘉没法跟慧馨说,她只是盯着桌上的画看了一会动手添上了荷叶,“……妹妹可愿帮我完成这幅画?”虽然这样说,慧嘉却直接把笔递给了慧馨。 慧馨看了慧嘉一眼接过了笔再图上又添了一朵莲花,与慧嘉的那朵并蒂而生。两朵花相映成辉,不知道的人绝对看不出来是两个人画的…… 慧嘉终于把画都收回了匣子里,包括刚画的并蒂莲。慧馨不想多呆下去就直接告辞了,走到门口又回头提醒慧嘉,“二姐,我以后不会在画这些画了,扇面上那幅那晚是放在我的随身荷包里的,二姐最好把荷包也要过来……” 慧嘉点点头,“我记得了……妹妹回去也把今晚的事忘了吧……” …… 慧嘉先回府了,那两位嬷嬷也跟她一起回去了。剩下的女孩子们终于送了口气,三太太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慧馨感觉好像过上了一直梦寐以求的轻松生活。那天晚上慧嘉说的话慧馨回去后也仔细的想过了,汉王既然误会那幅画是慧嘉画的还拿来做他们的定情信物,而慧嘉也已经答应承认下来,那这事就不在关慧馨任何事了,以后如果有人提起慧馨也只作完全不知了。 慧馨早上去田里散步,回来后做做针线,午睡后去庄子西边的池塘钓鱼,晚饭就用钓的鱼做汤做菜。慧馨忍不住望天祈祷让这样的日子一直下去吧。慧楠天天都跑来找慧馨,觉得这位七姐姐总是笑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不像五姐那么严肃也不像六姐老是对自己爱理不理的。 可是好日子总是过的太快,十来天后三太太就通知大家该回府了。 第八章 自从离开江宁后谢家发生了很多大事,谢老爷没想到邹城贺家已经投靠了汉王,更没想到汉王会看上慧嘉,谢老爷不得不承认汉王的这步棋走的妙。 谢家祖上农民出身却以严谨持家,到得谢老爷曾祖父辈就置下了不少田地做上了小地主,家里有了钱谢家就开始培养子弟考科举,到了谢老爷这一辈竟是出了四位进士。 谢家老太爷和太夫人早就相继去世,但谢老爷四兄弟却兄弟情深一直没有分家。这些年经过四兄弟的合力经营,谢家在朝中朝外的中下层文士中已经成了崛起的新贵。当年大理寺卿卢家也是看中了谢家的未来前景才有意与谢家结亲。 谢家四位老爷为使谢家跻身上层权贵之流,从多年前就开始谋划。当年谢家出了四位进士,人人称道羡慕谢家,但谢家本身根基不牢经不得眼红人的诟病,且四兄弟都从基层做起的话不知要几多年才能熬出头。 正好谢二老爷当年恩科的恩师卷入“立储之争”被罢官,二老爷便趁这个机会直接退出官场,回江宁开设书院。谢家四兄弟便三位在朝一位在野,相辅相成,二老爷的书院名声大起,另外三位老爷也仕途平顺。 说起当年蒋家的相救之恩其实也不过是谢家的顺势而为,谢家要扩大自己的根基联姻自然是最简单的选择。以谢家当年的家境,要在朝中找亲家是找不到很好的,而当年谢家看中蒋家则是因为蒋家做的是笔墨生意。 虽然同样是商人,卖笔墨纸砚的买家却都是读书人,尤其蒋家在京城笔墨行业虽比不上专供皇家的王家,却也排的上第二了。蒋家跟京城权贵多有生意来往,笔墨纸砚又是给主子们用的,所以京城权贵们没几个不知道蒋家的,蒋家在这些权贵中潜移默化的影响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了。(..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 大赵朝女士院的入选方式是举荐式。地方上有固定名额由地方士绅共同举荐,京城则不限名额由京城官员和权贵举荐,当年蒋家就答应为谢家在京城争取一个女士院名额。 这次谢老爷进京一方面也是为了兑现蒋家的这个承诺,只没想到路上出了汉王这个变故。谢老爷原想在船上把事情压下,等到了京尽快跟卢家把事情定下来,汉王权再大也断不能在京城干出强娶的事情。 但更没想到户部尚书也已经是汉王的人了,户部尚书夫人办的茶会上,汉王又跟慧嘉见了面,虽然没发生什么事,但事情如果传出去谢家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谢家四位老爷商量一番便决定先看看卢家是个什么态度,这便有了二太太上香偶遇卢夫人的事。 卢夫人带着四小姐偶遇二太太,言谈中透露出有意将四小姐许给二少爷谢睿,这等于变相退掉了慧嘉的亲事。卢家这样做即不得罪汉王又跟谢家保持了良好的亲家关系,卢家这般长袖善舞难怪从开国到现在都一直不衰。 这样一来,谢家攀上汉王这门亲事成了势在必行,谢老爷思来想去既然汉王这门亲事拒绝不得便不如将计就计。 上月末汉王以“七出之条”请废侧妃李氏,同时请旨皇后赐婚迎娶谢氏慧嘉为侧妃。此事一出果然举朝哗然惊动了皇上,当时正好有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胡懿曾在好友的宴会上见过谢二老爷,且他这位好友正是出身二老爷的“望山书院”,就跟皇帝说起了谢家一门四进士的事,皇上便起了兴致宣了二老爷进宫觐见。 二老爷是个知趣人,君前奏对只谈古不论今,说的皇上圣心大悦。(..tw好看的小说)临到末了皇上终是忍不住试探二老爷对太子和汉王的想法,二老爷早准备好了说辞,“论及储位公有规矩理法可循私有皇上圣断,天家父慈子孝兄弟和睦,堪为天下典范”。 二老爷这套说辞真是说到皇帝的心坎里了,皇帝早已按“立嫡立长”的规矩立了太子,疼爱二皇子不过是皇帝的一点私心,一帮朝臣就整天喊着要皇帝尊重祖宗规矩,喊的皇帝心烦,难道做皇帝就不能有一点私情了? 皇帝越看二老爷越顺眼,便想让二老爷留在朝里为官,但二老爷却是坚辞不受,言道“只愿为天子教导更多门生”,皇帝一时高兴赏赐了二老爷一只金笔。 当慧馨几个从庄子上回到京城的谢府,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御赐金笔已经供在了老爷的书房里,据说这支金笔将来是要一起带回江宁供在书院里的。 慧馨忍不住佩服谢老爷,真是双丰收啊。一纸赐婚慧嘉从侍妾变为了侧妃,而且是决不能休弃的赐婚。原本可能因谢家攀上汉王而传出的流言蜚语,也被谢老爷一番君前奏对化解了,而且谢老爷的辞官不受,又让谢家的名声更上了一层。 回府的当天晚上,几个谢家的女孩相约前去探望慧嘉。自从赐婚的旨意下来后,谢府就给慧嘉单独僻了个大院子,有添置了不少器具衣物,丫环本来要添但汉王那边确直接派了几个丫环婆子过来,这也是汉王体恤慧嘉了,王府规矩毕竟不同,这些派过来的都是得了汉王亲自嘱咐辅助慧嘉的。 因着身份地位已是不同,五个女孩子只能等在慧嘉的院门外等候通传。慧楠这些日子跟慧馨玩的快乐,就躲在几个姐姐的后面拉着慧馨说悄悄话,院门外站着两个守门的婆子,以前没见过似乎是汉王派来的。 几个姐姐站在一边有些拘谨,这群姐妹里以大房的四小姐慧妍年纪最长,慧妍便回身示意慧楠老实些不要再说话了,慧馨也悄悄地指指门口的婆子对慧楠使眼色,慧楠撇撇嘴这才似模似样地站好。 过了一会才有丫环来领了几位小姐进去,只这个丫环穿着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眉眼间比几位小姐还要贵气。小姐们跟在这丫环身后往里走,跟着小姐的丫环们被拦在了外面。 到得屋内只见门口一鼎缠枝红牡丹翠叶熏炉燃着佳楠香,八个丫环分站两旁,其中排在最后的两个正是慧嘉原来身边的金竺金蕊,四位嬷嬷两在前两在后,其中前面的两位正是曾跟他们一起去过庄子的嬷嬷,中间的坐塌上是慧嘉。 慧嘉身着五色锦盘金彩绣翎裙,反绾式的发髻下一束燕尾垂至肩后,头上插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耳上挂着景泰蓝红珊瑚耳环,手上戴着银子缠丝双扣镯,慧嘉在其上端坐称着脸上的桃花妆即青春又贵气。几个姐妹心下道这真是前几日还在庄上一起玩耍的二姐姐么? 见三位姐姐只站着发愣,慧馨只得先上前给慧嘉行礼,其他几位姐妹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依次行礼。慧嘉和蔼的点点头,叫丫环端了凳子来给几位妹妹座,又吩咐上茶。 等了一会见丫环婆子们仍旧肃立两旁,几位姐妹都知皇家规矩严又是头次经历这种场合,难免有些拘谨忐忑,最年长的四小姐慧妍也紧张的一个劲地拧帕子,慧楠更是不舒服的坐在登上小幅度的扭屁股。 慧馨见气氛有些僵硬,便捡了些家常趣事来说,众人慢慢放松下来,慧馨抿口手中的茶道,“今日姐姐这里的茶似乎特别好喝。”几位姐姐也附和,名门闺秀有几个不爱茶的,说道茶话便多了起来。 慧嘉知慧馨心意笑着道,“这是前几日汉王府那边送来的贡眉。”又见几位妹妹高兴,就招了汉王府送来的丫环红玉给几位小姐讲茶。 王府的规矩每个丫环都有各自的职责和特长,这红玉就是专门负责吃食的,煮茶烹茶也是她专门负责。众人只见这丫环眉清目秀又听声音清脆悦耳,话说的也俏皮流畅,只觉这王府不愧是皇家贵胄,连个丫环也这般出色。 今夜几位姐妹也算相谈甚欢,临走慧嘉吩咐红玉包了几包贡眉,让各位带回去品尝。众人出得慧嘉的院子,将手里的茶叶交给门外等候的丫环,互道了别便分头各自走了。 今夜这番令各人心底各有一番滋味,三位年纪大的姐姐羡慕慧嘉嫁入了皇家,惠楠为得了一包好茶叶高兴,慧嘉则是黯然为慧嘉担心,王府里的丫环都这般,那些主子们只有更厉害的份儿了。 慧嘉这边目送几位妹妹出了屋门才招了身后汉王派来的张嬷嬷问话,“嬷嬷觉得我这几位妹妹如何?” 张嬷嬷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知道慧嘉是个和蔼的人,再加上临来之前汉王亲自嘱咐他们要多帮衬着小姐,便直接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奴婢觉得几位小姐都是知书达理的,许是因年纪尚小多少有些拘谨,多见见场面便好了,尤其其中的七小姐最是沉稳大气,为人又谦虚和蔼,担的起大场面。” 慧嘉点点头,“我也是最放心七妹妹。”想起当初在大召寺遇贼,慧馨小小便能临危不乱。刚才几位妹妹都有些放不开,只有慧馨进退有度,几句话就能带动姐妹又不着痕迹不逢迎。 第九章 宗人府从赐婚旨意下来后,就开始忙活汉王纳侧妃的事,虽然不是娶正妃,但是侧妃也是要上宗蝶的,再加上有皇后赐婚,汉王迎娶谢侧妃的规模比正妃的小了,可该有的规矩是一条没有减,钦天监合过八字后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三月初六。.tw 因着原请来的两位嬷嬷要跟着慧嘉做陪房,又是到了年底,太太们就给小姐放了假,暂时不用跟着学规矩。几个女孩子过的开心三不五时的约了一起去慧嘉那里坐坐,去的次数多了人熟了就放开了,王府来的丫环婆子们也不在那么严肃了。 只是三姨娘带着九小姐又回了江宁,是在他们还在庄子上的时候就往启程了,说是九小姐在燕京水土不服的厉害还是早些回江宁的好。水土不服?几人去庄子前小九明明好好的,只怕是老爷恼了三姨娘是真。 谢老爷的确是恨三姨娘让谢家在南平侯面前失了脸面。蒋家安排谢家其中一女入女士院的计划中,有一环的确是送一女给南平侯太夫人做义女,蒋家的生意是做进了侯门大院的书房里的,自然有办法知道些京城大户人家的秘辛。 蒋家早就跟谢家交过底,当年南平侯府义女事件,其实是有人推波助澜故意抹黑南平侯,而对南平侯来说也未尝没有韬光养晦的意思。 是以谢家才会同意将子女送入南平侯府,只没想到三姨娘听信了京中传言算计了南平侯,使得南平侯对谢家印象大减,谢家跟南平侯的结交只能作罢。好再现在有汉王这条线,汉王已经应允送谢家一女入女士院。 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冬至,府里头早几日就在忙活了,谢家的四位老爷已有多年没一起过节了。.tw[]冬至节宫里头要举行祭祀,祈求消灾解难,国家没有疫疾没有荒年,人民不再挨饿死亡。因当日汉王要参加宫里的活动,就早早派人来送了节礼。 冬至当日,木槿几个一早就在挑衣服,讨论该穿哪套衣服参加晚上的家宴。因是今年四家都在燕京过年,府里给每个仆役发了两套冬装,小姐们每人六套。数量虽然不比在江宁时多,但因都是京城成衣铺定做的,样式料子好了一倍不止,刚拿到的时候,每个人都新鲜的很。 慧馨坐在桌旁喝茶,闲闲地看着木槿几个笑闹。昨夜老爷把她叫去告诉了她年后送她去女士院的事情,虽慧馨心里早有这个感觉但听到老爷亲口说出来的那刻,她仍是忍不住感叹谢老爷的深谋远虑。 慧馨对谢老爷选她去女士院还是很感谢的,虽谢老爷的初衷是让女儿度层金可是给家族联姻到更强大的靠山,但对慧馨来说这也未尝不是掌握自己未来的一条路。 入夜谢府四家人都聚在一起开了席,往年在江宁这天吃的是汤圆,今年四家都在京城便入乡随俗吃的是饺子。这饺子让慧馨很是怀念,记得前世她是山东人最爱吃饺子,这辈子穿越到江宁这些年也只在年三十才能吃上两只。 这是慧嘉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冬至节,便不论尊卑跟姐妹们一起坐了。这些日子下来慧嘉对自己的未来身份也适应了,汉王府送来的丫环婆子们也都收拾的服服帖帖,不在对她指手画脚,少了一旁监督的,姐妹们话起家常来也轻松很多。 这段时间虽有些风波,但最终结果谢家得宜良多,老爷们很满意,大家都很开心。夜里城楼上还放了烟火,谢家人在府院里就能看到了。 冬至之后年就越来越近了,可能是因为心里安定了,慧馨觉得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过年。过完年二月初三女士院开园,本来慧馨应该为进女士院做准备,但女士院规定凡入园者都是净身入园,不准带奴仆也不准带行李,所以慧馨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行了,慧馨就趁这些日子找了许多游记工物之类的书来读。 因女士院不准带丫环,木槿几个自然是不能跟慧馨去的。女士院规定女子入园满两个月后每个月可有两天假回家,因京城的谢府一般只有几个老仆留守,这次为了慧馨以后回府有人差遣,太太就安排木槿几个留在京城。木槿原本是家生子,但老子娘却早早就去了,本就不想跟慧馨分开,现在听说能留在京城自是分外高兴。 本来汉王府提议慧馨将来放假可以去汉王府,但慧馨将来在汉王府究竟过的如何还未定数,而谢老爷此时还不打算把所有赌注都下在汉王身上,慧馨本人则是一万个不愿去汉王府的。 慧馨想到二姨娘给的玉佩得找个放心的地方存放,便让木槿托人买了几块样子相似的玉佩,与其他的首饰分了几个盒子,交给木槿和木樨共同保管。而二姨娘给的那块她则粘在一本“女诫”里放在了书箱的最下层,谢家的女孩子人手都有一本女诫自是不会有人来借这本书的。 过完年,三老爷和四老爷两家相继上路赴任去了,而大老爷一家本以为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却没想托汉王的福,大老爷放任了京畿州牧,虽仍是六品,但京畿附近的官职一向是肥缺。因离京近,大老爷准备过了十五才去任上,而大太太和几个长房的子女都留在京里,这样也可顺便照顾几个年后要下场科考的少爷。 时光如白驹过隙,二月初三很快到来了,慧馨一大早就起来了,一番梳洗后吃了顿饱饱的早饭,没了丫环事情都要自己动手做,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告别了老爷慧馨坐上了前往女士院的马车…… 第十章 女士院坐落在燕京城外的西北方,是京郊土地延伸入雁河的一个半岛,雁河则东西横贯燕京。半岛与京城衔接的地方是大片的良田和山林,前朝皇帝将这里划归为皇庄,并在半岛上建了行宫,后来冯皇后就把行宫改建为了女士院所在地。 女士院的叫法其实是官方的称呼,民间则把这片园子称为静园,因正门上的匾额冯皇后亲笔所提“宁静致远”得名。 各家有女子要入园的都要早早的出发,马车一路行去,路过繁华安静的富人居住区,又路过热闹繁华的商业街,直到郊区的码头,人声从稀少到吵嚷。 马车停在了燕矶码头,大太太二太太带了四小姐慧妍一起过来的,众人送行只能到此。码头已被宫人清场,只有入园的人家可以进入。该交代嘱咐的之前都已经说过了,倒是站在人群后面的木槿眼泪汪汪的看着慧馨,连木樨脸上也是不舍。 行了拜别礼,慧馨独自往码头深处行去,那边早有宫人在那里摆了桌椅等候。一位小火者躬身行来询问了慧馨几句,又引她到一张台子前签了名,旁边站成排的宫女中便有人过来领着慧馨向停靠在码头边的画舫行去。 那画舫停靠的地方离签名的地方有段距离,一路走去虽仍是春寒料峭的时节,慧馨的额头上仍是冒出了一层薄汗。慧馨掏出一条手帕抹了抹额头的汗,对着侧身走在稍前的宫女说道,“姐姐怎么称呼?这大冷的天里一早就在这里忙真是辛苦了,姐姐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会?看这满头大汗的擦一擦吧。”说着慧馨又从袖筒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了宫女。 这宫女回身接过慧馨递来的手帕,看了一眼。手帕乍一看不起眼,只绣着简单的一朵梅花,用的料子却是彩锦。宫女不动声色地将手帕塞进了袖拢里,一改刚才的面无表情给慧馨行了个礼道,“奴婢春禧给女公子请安,奴婢谢女公子体恤谢女公子赏!” 慧馨听得一愣,面上却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看着态度明显变化的春禧很自然的问起静园的情形。春禧毫无保留的讲述了静园的规矩和这两天的安排,慧馨盯着讲的兴起的春禧的侧影,心中一动庆幸自己做对了。 春禧一直将慧馨领到船上安排好座位才离开,慧馨环顾四周,见已经有七位小姐在座,便行了个礼才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其他几位小姐也起身回礼后又坐回位子,众人都没有多余的言语,显然这几位应该也得到了宫女的提点。 随后又进来三位小姐,大家同样行过礼,满了十个人便有宫人过来通知大家船要开了。船渐行渐远,画舫的船舱两侧挂着厚厚的帘子,不过偶尔仍有风会吹起帘子的一角,可以看到外面雁江上来往的船只。 从燕矶码头开出来的船只,只行驶两个方向,一个是来往静园,一个是来往皇庄。每天早上固定的船只都会从皇庄装满新鲜的蔬菜禽肉驶往燕矶码头,这些蔬菜禽肉是专供皇城调用的。 船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停靠在了云台,云台是静园专门停靠船只的栈台。众人依次下了船,旁边早有宫人等候,因女士院由皇后亲自监督,静园的规矩和人事都是按照宫规来安置的。 静园不愧是皇帝行宫改建,从云台看去仿佛建在海中的亭台楼阁,似乎能到飘渺的云雾飘荡在阁楼间,正门上“宁静致远”四个大字俊秀中透着大气。 宫人将他们领到了一间内室,那里有两个嬷嬷在发放名牌。慧馨也走了过去,其中一个嬷嬷递给慧馨一个牌子,“收好了,这是你的身份证明,正面是你以后的名字,反面是你的屋号。” 慧馨看看手里的牌子,牌子是檀木做的,正面刻着“谨言”二字,反面刻着“丙字贰组八”。慧馨见另有两个宫女站在门外,便过去询问“丙字贰组八”的位置,宫女给慧馨指了位置顺便告诉慧馨“园里有事会敲钟召集各位女公子,女公子听到钟声后在所居院子里等候即可”。 慧馨按照宫女的解说找到了自己所住的院子,远门旁挂着牌子刻着“丙字”二字。这个院子里建有三座两层的小楼,分别朝向南、北、东。朝东的小楼的迎宾柱上挂着牌子“壹组”,朝南的挂着“贰组”,朝北的是“叁组”。慧馨一眼就看到了朝南小楼的一楼有间屋子的门旁挂着“八”的牌子,这就是慧馨的屋子了。 慧馨推门进去,屋里里面很干净,看来已经打扫过了。慧馨打量了一下屋里,屋子空间虽小了一点,但东西却基本齐全,正对门的地方还摆了一架屏风,右边的窗户下放着书桌,笔墨纸砚已经放好,左边梳妆台镶嵌着黄铜镜,台面上放着两个木匣。慧馨打开木匣,一个里面放着胭脂水粉,一个放着檀木造的木梳和钗环饰品。床旁边放着衣橱,当然里面现在还是空的。房间里的家具都是花梨木打制的散发着淡淡清香,又只有一张床看来是一人一间的了。 慧馨把书桌前的窗户支开,桌上茶水的温度正好,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拿出名牌来仔细看了看。 女士院内女子分甲、乙、丙三个等阶,初入园者都属于丙字阶,而丙字阶者入得园来不论家世皆从无开始,名字暂由皇后所赐,话说白了就是丙字组的人都只能算皇家的奴仆。园里采用举荐式升阶,每年的秋季都会举行秋宴,宴上或者同阶大多数人支持的就可以升入上一阶。入女士院者任何时候都可以提出退学,但最多可以呆到十四岁。 慧馨歇了一会把牌子放回了袖拢,院子里人还没到齐,这里又不兴锁门,身份铭牌还是贴身放比较妥当。慧馨起身出去找人,那个宫女春禧已经提醒过她房里还缺东西,得自己去领,而且最好早点去领。慧馨一路走一路默数屋里还缺的东西,被褥、脸盆、毛巾…… 来来回回几趟才把东西基本领全了,丙院里是不允许用丫环的,自己的事情得自己做,这对慧馨这个活了两世的心理成年人来说完全没问题,反而觉得更加自在了,唯一的缺点是她才九岁的身体,小胳膊小腿的力气不够,抱着东西几趟下来累的气喘吁吁。 慧馨兴奋的收拾着自己的小天地,忍不住都想哼哼歌了。把东西归置好,拿出抹布擦擦桌椅,竟是纤尘不染,不愧是皇宫出品,标准就是高…… 慧馨从院子里的水缸里瓢了水回来重新洗漱了一番,给自己挽了个双丫髻,又从梳妆台上的木匣挑了一对蝴蝶耳坠。慧馨拍拍脸在铜镜前左照照右看看,很好一个简洁可爱的小女孩。做完自己的事,现在可以出去见见人,交交朋友了…… 第十一章 每座楼的一楼最中间有一间屋子,旁边挂着牌子“乐室”。(..tw好看的小说)刚才在领东西回来的路上,慧馨就看到有女孩子进到里面去,屋里还实不实的传出女孩子的笑声。 慧馨推开乐室的门,一阵热气迎面扑来,屋里两个火盆烧的正旺,火盆上架着的水壶貌似快开了。屋里大约有八九个女孩子,有四个正座在中间的长桌前聊天,左手帘子后面有两个在对弈,一个坐在旁边看的聚精会神,右手帘子后面一个正在调琴,一个在旁边坐着指指点点。屋子的两侧各有一个书架,不过上面只零散的放着几本书。 慧馨先走到书架前看了看上面的书,左边的书架上是四本《女诫》四本《孝经》,右边的书架上是四本《女训》四本《列女传》,慧馨把这几本书整理好放在了书架最方便拿的位置,不过在心里头却对这些书吐吐舌头。 角落有个食橱,里面放着几碟新鲜的糕点,几罐茶叶,还有一些茶具,慧馨从橱子里取了两碟糕点。 谨诺、谨恪、谨饬同出西宁侯府,西宁侯宋家有美男子天下皆知,当年长宁公主和安成公主分别嫁给了宋家的二郎和三郎,谨诺便是长宁公主之女,谨恪是安成公主之女,而谨饬则是西宁侯世子宋家大郎的嫡长女。宋家三姐妹这次能一同入静园,自然是公主们走了宫里的关系的。 谨恪无聊的看着两个姐姐下棋,小屁股不安分的左挪挪右动动,搞不懂这棋有什么好下的,早上起的这么早,到这会肚子都有点饿了。谨恪伸了小手正要揉揉肚子,就见桌上突然多了盘糕点,抬头一看原来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女孩子梳着双丫髻,微笑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小酒窝,很是讨喜可爱。 慧馨用手指点点嘴唇,示意谨恪不要出声,放下点心后,安静的坐在谨恪对面看谨诺和谨饬下棋。 一局终了,谨诺输了四目。谨恪立马讨好的给两位姐姐端上糕点,自己嘴里也塞的满满的。慧馨看着谨恪的小人样,心底偷笑,借机跟谨诺两个说起了刚才的棋局。从棋局入手,慧馨很快就跟谨诺谨饬聊开了。 谨诺刚才下的专心,并未发现慧馨坐到他们旁边,这会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可爱。而谨饬则是从慧馨过来就发现了,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又一个来献媚的,见慧馨并未打扰他们只乖巧地静坐在一旁,也没有边看边吃东西,这会说的话也只关于棋局,并没有打听几人的身份,就对慧馨的印象好了不少。(就爱读书) 点心做的非常可口,慧馨也忍不住吃了几块。见几人谈的投机,慧馨想想应该给这三位新交的朋友提个醒,便道,“我瞧着领来的被褥有些薄,晚上房间里是不是也有火盆点的?” 三人听了俱是一愣,到是谨饬先反应了过来,连忙询问慧馨被褥的事情,慧馨便告诉了他们房间里缺东西,她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把东西弄好。谨饬一听就明白了,忙忙谢过慧馨,叫了谨诺谨恪一起去领东西。慧馨见三人急急地走了,并没有起身去帮他们的意思。初次见面,提点是出于好意,如果去帮他们拿东西那就成了讨好着了痕迹了。 谨饬三人一起去领东西,动静自然不小,便有不少女孩子看到问起,风声很快就传开了,毕竟这些进静园的女子大多都是京城权贵,各家都或多或少的连着根,话传起来自然就快。没一会,便有女子进来急急地乐室里的其他人叫走了。 慧馨舒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每次领东西都要先签名的,刚才她去领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是头一个,而且这来来回回的也没见到后面有人来。估计这些大小姐们第一天离了伺候的人,都还没有适应以后要靠自己动手了。要是别人都没领东西只有自己领了,那可不是好事啊。慧馨可没打算做出头鸟,这年头做事不管对错,关键要跟大多数人共同进退才是保身之道。 乐室里一时只剩了慧馨一人,她兴致盎然的在刚才谨饬和谨诺的棋盘上继续落子,在她看来这局还没完黑子也未必会输。 慧馨一个人玩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那三位也该回来了,便起身去拿了茶具,用火盆上烧的正好的水泡了一壶茶,又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收了起来。 当谨饬三人回到乐室的时候,就看到慧馨笑盈盈地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两碟点心和四杯茶。谨恪大呼一声跑了过去,抓起一杯茶就灌了下去,温度正适宜解渴。谨饬斥责了谨恪几句,跟谨诺一同坐下了,谢了慧馨才端起茶。 毕竟是妖生惯养的小姐,三人这一番忙碌着实有些累了,连谨饬也连吃了两杯茶才缓过气来,才又对慧馨表示感谢,“这次多亏妹妹提醒,我们姐妹都未发现房里缺东西,要是落了人后只怕要被人耻笑了去。” 慧馨自是很理解他们便安慰道,“姐姐快别躁我了,往日里都有丫环婆子们替我们打点这些,今日第一次离府哪里就能注意到这些,我不过是平日里在家喜欢折腾,才多看了屋里两眼。再说咱们大家都是独自离家,又分到了同一幢楼住,互相提点就是应当应分的。姐姐再不要把这个挂在嘴上了,没得叫小妹得意就无地自容了。” 谨饬见慧馨并不把提点这事放在心上,对慧馨的印象就又好了几分。四人揭过这页不提,聊起了园子的景色,静园毕竟是行宫改建,一草一木一景一物自有其别致之处。 陆陆续续又有人回到了乐室,慧馨估摸着时间快到午时了,不知道要敲的那个钟是在哪里的?声音够不够大?刚才领东西这一路上也没见到哪里有挂钟的。 就在慧馨琢磨钟的问题的时候,院子里突然起了吵闹声,吵闹声中还混着偶尔的尖叫声。慧馨四人差异的互相看了看,都搞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四人却也都默契地没有站起出去看。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沉悠扬的钟声…… 第十二章 钟声盖过了吵闹声,院子里很快安静下来,六下钟声过后,乐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慧馨也站了起来,对谨饬三人道,“这应就是集合的钟声了,我们也跟着出去吧。”谨饬点点头,示意谨诺谨恪一起出去,慧馨很自然的跟谨恪一排,跟在谨饬谨诺的后面出了屋。 院子里已经零散的站了好多人,院门口处站着一位宫装中年女子,她身后站着六位嬷嬷,嬷嬷身后又站了两排宫女。女子看装束像是位妃子,慧馨疑惑地对谨恪眨眨眼睛。谨恪悄悄地趴在慧馨耳边说,“这里宫里的吕婕妤……”说完还对慧馨挤挤眼睛。 在谢老爷通知慧馨年后要入静园的消息后,谢老爷还陆陆续续地跟慧馨讲了许多京里的大人物和大事件,一方面预防慧馨无意中得罪什么要命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慧馨能借机攀上几个靠山。 而这吕婕妤谢老爷也曾着重介绍过,吕婕妤出身卑微,六岁就被父母卖人为婢,当年太祖初定天下,登记后迟迟未立太子,各成年皇子间暗潮汹涌,当年的当今圣上还只是四皇子,但因有军功在身也是太子的热门人选,四皇子某次赴宴遇袭被当时只是小丫鬟的吕婕妤所救,之后吕婕妤就跟在了四皇子身边,据说吕婕妤不但识文还略通武艺,皆是四皇子所教,俨然四皇子的左膀右臂。后来四皇子娶了许家女为妃,吕婕妤仍然伴在四皇子左右,及至四皇子登基称帝封后,大封嫔妃,吕婕妤因出身只能封到婕妤,但在宫中上至皇后皆十分敬重吕婕妤。.tw 如果这女子真是吕婕妤的话,那就应该已经四十多了,她看上去却只有三十来岁,保养得宜看来日子过得很不错。慧馨仗着人小个子小,躲在人后多打量了吕婕妤几眼。吕婕妤颜色只能算中人之资,身上穿的宫装端庄而不华丽,佩戴的饰品贵气而不夸张,不显山不露水。丫环出身又没有娘家支持却能在宫中占有一席之地,蒙皇帝信任几十年不衰,可见其定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吕婕妤看着院子里站的乱七八糟的众人,皱皱眉,身后有个嬷嬷走上前来似对她耳语了几句,她微微地点点头,就见那位嬷嬷走上前两步,对着众人说道,“吕婕妤代皇后娘娘来探望你们,你们就这样迎接吕婕妤吗?!” 有反应快的女孩子忙向吕婕妤行礼,众人才醒悟过来也纷纷行礼,吕婕妤却没有马上叫起,却是等了一会才点头示意,那位嬷嬷才对众人道,“都起来吧,皇后娘娘最重规矩,你们既进了这静园,不管你们在外面如何,也不管你们父兄是几品大员,进了静园就要守静园的规矩。你们每个人领到的名牌以后就是你们的身份证明,以后你们在静园里要随身配挂名牌,上面的名字就是你们在静园的名字。(就爱看书网)丙院的人严禁谈论自己的出身,在丙院你们只能靠自己升入乙院和甲院,升入乙院甲院你们就可以有丫鬟,也能用回父母给的名字,也可以有自己单独的院子。而不能升入甲乙两院的,丙院只收留你们三年,在丙院呆满三年不能升阶者送返回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有几个女孩子小声的回答。 嬷嬷不满的撇撇嘴,“你们都是举荐进来的,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给举荐你们的人丢脸,也不要给你们的父兄丢脸,也别辜负了皇后娘娘对你们的期望,现在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这次回答的声音大多了也整齐多了。 嬷嬷见吕婕妤点了头才继续到,“皇后娘娘指派了林嬷嬷、赵嬷嬷、杜嬷嬷来教导你们规矩,”嬷嬷每说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位嬷嬷从吕婕妤身后走出来站在一旁,“春芽、春萍,春香、春白,春露、春烟,他们六个会照顾你们的生活。”又从后面走出六位宫女站在了刚才出列的三位嬷嬷身后。 “现在你们都把铭牌挂上,按组并从高到矮排好,然后带你们去采珍阁用午膳。” 众人忙把铭牌都拿出来挂在腰上,相互询问了站队,毕竟能进静园的在家里都多少受过训练的,很快队伍就站好了。嬷嬷暗自点头,这帮小姐第一天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错了。几位宫女嬷嬷训练有素地站在了三个队伍的前面,吕婕妤还算满意地向嬷嬷点点头,嬷嬷便示意最前面的三位嬷嬷带他们去用膳。 队伍还没迈出去两步,后头就传出了嘀嘀咕咕地声音,因着刚才院子里安静下来,这几个声音就显的格外清晰。慧馨忍不住心里埋怨,这谁啊真差劲,要挑事不会等吃完饭啊?! 果然队伍停了下来,吕婕妤转回身在队伍来回看了几眼,就像身边的嬷嬷使了几个眼色。嬷嬷立时就把那三个不开眼的点了出来,厉声道,“你们三个出来。” 那三个女孩子不自在的站在一边,其中一个低着头不停地绞着手指,另一个似乎很不忿撅着嘴想说话,还有一个已经在掉金豆子了。 嬷嬷冷哼一声,也不问缘由直接道,“刚说要守规矩,你们就明知故犯,今天的午膳你们三个就不用吃了。” 那个一直想说话的见嬷嬷竟然问也不问直接罚了他们不许吃饭,一时气不过开口辩道,“我……” “啪”这女孩才说了一个字,嬷嬷就毫不犹豫地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道,“吕婕妤面前,没让你说话竟敢开口,目无尊卑,你父母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这女孩一脸的震惊,万没想到一个嬷嬷竟敢打她,当即头脑发热破开大骂,“你这个贱婢竟敢打我,我爹可是……”嬷嬷直接朝后挥挥手,上来三个嬷嬷利索地擒了这女孩,还塞了帕子在女孩的嘴里,完全不打算给女孩说下去的机会。 女孩挣扎着想甩开,但却不得其法,嘴里又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声,气得脸色涨红眼睛都能冒出火来了。嬷嬷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去解下了女孩身上的铭牌,转身呈给了吕婕妤。 吕婕妤看眼牌子上名字,冷冰冰地启唇道,“谨介首日入园,连范三规,罚逐出静园!”谨介自然就是这个女孩子在静园的名字了。 谨介不可置信地瞪着吕婕妤,她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简单地被逐出了静园,这个名额可是父亲和哥哥托了好多人花了好多钱才弄到的。嬷嬷不屑地看了谨介一眼,一挥手几个嬷嬷就把谨介拖了出去。 一众女孩仍处在震惊中,包括慧馨也很吃惊,这么三言两语就驱逐了一个人,甚至连事发的真正原因也没有问过。慧馨看着嬷嬷脸上那毫不在乎的神情,突然醒悟到,这嬷嬷代表的是吕婕妤,而吕婕妤代表的是皇后,那谨介顶撞的就是吕婕妤,破坏的是皇后定的规矩。 吕婕妤自然有权利将她逐出静园,因为她代表的是皇后! 第十三章 一群女孩子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吕婕妤则招手对嬷嬷吩咐了几句,嬷嬷便行到另外两个女孩子身边,看看他们身前挂的牌子,开口对着其中一个女孩子问道,“谨厚,刚才你们三个在吵什么?” 被唤作谨厚的女子正是刚才哭哭啼啼的那个,只是这会早被骇得忘了哭啼,见事情还没结束,嬷嬷又先让她回话,便道,“回嬷嬷,方才我和谨介去领被褥,到杂物处那里一看只剩了一床被褥了,就直接领了……哪想到回来的路上又被杂物处的嬷嬷叫住,说是这最后一床被褥已经有人领了,本来我们拿的时候明明看这被褥放在桌子上没有人拿,这才……谨介说现在天还这么冷,没有被子晚上肯定熬不过,就跟嬷嬷吵了两句,然后就听到钟响,谨介就把被褥暂时放在那边石台上了……刚才谨介又提起来,我正想劝她算了……”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见一旁的石台上放着一床被褥。.tw[]嬷嬷只撇了一眼,就转身问另一个女孩子,“谨愿,现在你来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谨愿这会心里正后悔,早知道遇上这么麻烦的人当时签了名就直接去取了被褥,打听消息稍后再去一趟也不迟,都怪自己犯懒不想多走路,“回嬷嬷,方才我去杂物处那里领被褥,那里的嬷嬷说要先签名才能拿东西,我便与嬷嬷先去签了名,没想到回过头来拿东西才发现被褥已经被人拿走了,杂物处的嬷嬷就带我追了出来,谁想到谨介却说她先拿了就是她的了……刚才在队伍里,谨介又不依不饶地要找娘娘评理,我说让她不要吵娘娘,被褥我让给她就是了,结果她又不肯……” 这两人的话都是在推脱自己的责任,但却有两个意思是共同的,一者杂物处的嬷嬷没办好事,准备的被褥少了,二者挑起事端抓着吵闹的人是谨介。 嬷嬷听了这话又问道,“这么说在钟响之前,你们就吵过了?” 两个女孩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头。 嬷嬷便指了队伍前排的一个女孩子,“钟响之前,你是不是在院子里?听没听到他们吵架?” 这个女孩子头垂的低低地,小声地回道,“回嬷嬷,我领完东西后就呆在自己房间里,今早起的太早,一个劲犯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听到钟声才起来的,没听到他们吵架。” 嬷嬷又指了她旁边一个女孩子问有没有听到,那个女孩子说自己当时在乐室里弹琴,没听到外面的声音。嬷嬷便又接连指了几个女孩子,这些女孩子的回答不是在房屋收拾东西,就是在乐室里,总之没人听到动静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爱读书) 慧馨叹口气,大家全都只顾自保,一味逃避不解决问题,吕婕妤达不到目的,这样下去只怕要连累所有人一起受罚。记得小时候谢家姐妹们一起上学堂,一旦有人犯了错,所有人都要一起受罚,因为身为姐妹看着别人犯错而不阻止,便是心里没有姐妹情义,做人必是不义之人。正因着谢老爷的这种教人理念,使得谢家的姐妹们不论出身,不论长辈关系如何,姐妹之间关键时刻却很团结。 谨饬因着年纪大些个子高些,在队伍里排的比较靠前,很快就被问道了,她先向吕婕妤行了礼,才向嬷嬷回道,“回嬷嬷,当时我们几个姐妹在乐室里下棋,听到了院子里有吵闹声但并未出来,所以并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嬷嬷似乎对谨饬会这样回答感到意外,又接着问道,“你跟谁在一起下棋,你们听到吵闹为何不出来看看?” “我跟谨诺、谨恪、谨言,我们四个在下棋,初时听到吵闹,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后来钟声响了,也就没再细想。” “谨诺、谨恪、谨言,你们出来,你们三个当时也听到吵闹声了?” 慧馨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古代最无耐的就是这种有罪要“连坐”了,不过今天这关要过,总得给吕婕妤说出点名堂来。她刚才已经想明白了,当初领她上船的宫女春禧就曾提点过她“东西还是早点领的好,赶早总比赶晚的强”,就是因为这句话她才会一早就先去领东西,全部领完才去的乐室,今天的这场“杀鸡儆猴”戏,一准是事先设计好的,就看这最后领东西的人识不识相上不上套了。她虽不知吕婕妤的真正意图,但猜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凡某个地方进了新人,新人学的第一课莫不是两个字-------“规矩”。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优势,大人往往不会跟小孩子较真,慧馨眨眨眼睛看着嬷嬷回话,“回嬷嬷,当时谨诺姐姐输了谨饬姐姐四目,谨饬姐姐正在指点谨诺姐姐哪几步下错了,我们几个正听的认真,虽是听到了院里的吵闹声,想着静园里这么多嬷嬷,丙院里也有嬷嬷守着,又能出什么事,所以就也没在意……” 吕婕妤听了慧馨这话脸色终于松了点,说道,“你这话说的到实在,可是这被褥不够的问题还是没解决,你说这最后一床被褥该给谁?” 慧馨似是苦恼地思索了一下,才道,“回娘娘,小女也不知道该给谁,不过静园总是有规矩可循的,按着规矩该给谁就给谁,再说现在才晌午,不过才一两床被褥,杂物处的嬷嬷们自会解决的。”既然规定了要先签名再拿东西,那不签名直接拿东西的人自然是不对的。静园这样的地方人事复杂,定了规矩,按规矩办事,也是为了让园里每个人能各司其职。杂物处少了东西自然该找杂物处的嬷嬷解决问题,小姐之间互相吵闹只能失了身份。 吕婕妤听了慧馨的话,笑了,似乎满意了,“你倒是个聪明的,叫什么名字?” 慧馨似是害羞地嘴角微翘,回道,“回娘娘,小女……谨言……”,慧馨蓦地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谢慧馨”三个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这三个字一旦出了口只怕也要被逐出静园了,嬷嬷刚才可是说了‘丙院的人严禁谈论自己的出身’。这吕婕妤可真是厉害,随手一挖就是一个坑…… 吕婕妤这次才真的满意了,语气比刚才温和了许多,对众人道,“你们都回队伍里去吧,让嬷嬷们领你们去吃饭,被褥的问题自有杂物处的人给你们解决。” 慧馨边往队伍里钻边在心里为自己掬一把泪,要不是肚子真的饿了,她也不想出这个头啊…… 第十四章 饭堂里,四个人一个桌子,每桌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主食有两种,米饭和馒头……味道有点让人失望,因为很一般,慧馨原本对御厨抱有很大期待来着。(就爱看书网) 饭堂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谨恪狠狠地吞下一块鸡肉,肚子饿憋了啊,还以为吃不到午饭了。她转头看看谨言,谨言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众人用完饭,有宫女上来收拾了碗筷,刚才领他们来饭堂的几位嬷嬷和宫女过来,吕婕妤早就摆架离开了,众人又按来时的队伍站好,其中一位看上去年纪最长的林嬷嬷上来讲话,“刚才程嬷嬷已经介绍过了,老身在给女公子们详细讲下,丙院女公子现共六十四人,原定七十人,缺的六人中五人未到,一人犯戒除名。现六十四人共分叁组,第一组由老身和春芽、春萍暂领,第二组由赵嬷嬷和春香、春白暂领,第三组由杜嬷嬷和春露、春烟暂领。以后每日酉时末会发布第二日的日程安排,今日丑时末会有尚衣局的人来给各位女公子量尺寸做新衣,其他时间各位可以自己安排,只要记得鸣钟集合。” 林嬷嬷说完看了看赵、杜两位嬷嬷,两位都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什么要添加的,三位嬷嬷便示意六春带队回丙院。 众人回了院子便各自散去了,有几个回了自己的房间,有几个扎堆进了同一个房间,看来入静园前这些小姐们有不少是相熟的。谨恪拉着慧馨的手欲往乐室走,谨饬拦住他们示意他们进了她的房间。慧馨在心底默念“我是谨言……我是谨言……我是谨言……”千万不要说溜嘴,丙院里只有谨言没有谢慧馨。 因着不可携带行李,每个人的房间配备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个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了,下午尚衣局的人过来重做衣服后,大概以后大家的衣服也要一样了。 四人在椅子上坐了,谨恪看着谨言一个劲的挤眼睛笑,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谨饬和谨诺也很和蔼的样子,慧馨一副有点迷糊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谨饬微笑着跟慧馨说,“妹妹刚才胆子好大,在吕婕妤面前还能答的这么好。” 慧馨眨眨眼睛,谦虚地说道,“姐姐说笑了,我刚才都要被吓死了,就怕要被吕婕妤罚不能吃饭呢,这一大早折腾下来,我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以前在学堂就怕先生这样一个个问了,轮到最后要是不说实话就要大家一起被罚,今日才第一天可不想被罚呢,就只能说实话啦。[..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再说今日我看吕婕妤很讲道理啊,一开始也只罚了谨介一个人,没把他们三个一起罚,我就想只要听话吕婕妤就不会罚我们啦。” 慧馨已经想过了,这静园里大部分人都来自京城,很多互相认识,他们自然会形成他们的小团体,自己来自江宁来到京城后也没参加过宴会,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要想过的轻松一些,最好是融入某个小团队。 她在乐室里选中谨饬他们三个,一是看出他们三个相处模式,不是姐妹就是感情很好的朋友,二是他们三个既不像那几个人那么八卦,也不像调琴的那几个那么卖弄,三是他们三人穿的衣服,颜色不艳丽料子却很好而且做工非常精致,跟慧馨今日选的这套衣服风格很像,不出挑但质量绝对上乘,只是慧馨衣服的样式没那么新潮,当然这是她专门选的带点江南风格,就是要暗示别人她不是京城本地的,这样这些京城的大家闺秀应该会觉得慧馨这个外地来的威胁性小多了。 慧馨已是打定主意要混入这三个姐妹,身为一个精神成年却不得不扮演一个九岁孩童的人,慧馨在丙院给自己定位为一个聪慧的但有点小迷糊的乖巧家教好的女孩子。 谨饬看着对面的女孩子,笑起来左边嘴角一个笑涡,看上去带点自以为是的小狡黠,说话不扭捏,不经意间留露出直爽,做事干脆,又不献媚,她很喜欢。 谨诺也表扬了慧馨几句,慧馨一律傻笑接受,四人笑谈几句,去乐室拿了茶叶,提了壶热水过来冲茶喝。四个女孩子似乎都不懂什么茶艺,只当解渴。 四个女孩子说笑了一阵,话题才进入主题,谨饬放下茶杯正色道,“院规不允许大家谈论自己的身份,但没禁止谈论别人。今早被逐出去的是骠骑将军家的次女,她母亲是骠骑将军的继室,据说是在边疆成的亲。早上还有五个没来的,按照以往的规矩会有其他人来补上名额,估计过几天就会来。” 谨诺也说,“丙院三年一次换人,每次都会有人不出现,没出现的人多半都是出了事,听说有些之前没拿到名额的人一早就盯上这些人了。” 谨饬接着说,“每年升阶都要分三步,先由丙院所有人投票,投票前十的人进入第二轮,第二轮仍然是投票,获得丙院剩余人半数以上的支持才能进入第三轮,第三轮则是觐见王贵妃,经王贵妃钦点的才能进入乙院。” 谨恪听得不是很懂,又好奇的问,“姐姐,问什么丙院的人不能谈论自己的身世,甲院和乙院的人就可以啊?” 谨饬抿了口茶,回答道,“当年先皇后跟太祖一起从平民开始打天下,不论治家还是打仗,先皇后都是一把好手,后来静园改建为女士院,开园初期先皇后亲自订下了很多严格的规矩,这些规矩在那个时候的确为人们树立了榜样,但是后来有些规矩变得过于严格了,先皇后和当今许皇后就在这些规矩后面多加了补充。就拿个人的身世来说,原本不准大家谈论是为了对入静园的人更加公平,那时我朝刚建立百废待兴,官宦人家跟平民百姓家境差距也没那么大,那时候静园里的人都是自己动手打扫洗澡做饭。但渐渐的日子好过了,外面的大家闺秀都有了丫环婆子伺候,但静园里的女子却在园里做粗活手变得粗糙,他们的家人发现后非常不满,后来静园就有了专职的宫女和嬷嬷,他们负责静园的日常粗活,静园里的女子只需学习怎么做,轮流几日当值就可以了。 据说静园授课有两种方式,一是明课,请女先生到静园来开堂讲课,二是暗课,宫里会安排人暗中进入静园,其实说白了暗课算是一种考察,暗课中犯错的人就会像今天的那位一样逐出静园。” 第十五章 谨诺接着谨饬话往下说,“家世背景原本就是静园女子升阶的凭力之一,园里虽然规定大家不能谈论自己的出身,但并不限制大家去打听别人的,我听说猜测别人的身世似乎也是暗课的一部分……” 谨恪听的目瞪口呆,静园这么复杂啊……比对付老爹的小妾们还麻烦!慧馨也有点吃惊,虽然她对自己没太高要求,但三年内进入乙院还是必要的,如果第一轮只能有十人出线,就算这十人全过,那每年也只能有十人进乙院,三年就是三十人,六十九人中选三十人,得小心啊…… 慧馨想了想开口问道,“听说每个人都会在皇庄分到一块田自己管理,出产的收入归自己支配?” “静园里只提供最基本的供给,多余的个人需要都要自己花银子买,可是进园又不允许带金银和首饰,先皇后就在皇庄划出了一片地皮,供静园的人经营,每人都会分到一小块,出产的东西会由静园收购,静园有自制的钱币,可以在静园和皇庄使用。当年先皇后帮太祖经营产业,太祖军队的开销很大一部分就是靠先皇后支持的,所以经营产业是静园的一项功课。” “越到后面静园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越多……” “两个月后,每个人每个月可以有两天回家探亲。” 四个人在屋里交换自己知道的关于静园的消息,自然慧馨知道的是最少的,谨饬他们三个却并不在意,毕竟慧馨并不是京城本地人。 突然传来敲门声,谨饬放下茶杯去开门,敲门的人春芽,她身后跟了几个小宫女,手上捧着被子,春芽对着四人行了礼,指挥其中一个宫女把被子放在了床上,“因为天冷,每人原定有两床被褥,这床是蚕丝被,从京城四喜铺专门采买的。” 院子里六春正领着一群小宫女挨个房间送蚕丝被,因着上午谨愿的最后一床被子放在石台上弄脏了,这会谨愿和上午没领到被褥的谨厚每人各发了两床蚕丝被。不少人都站在门口看六春发被子,他们两个得了两床蚕丝被自然被不少人都看在了眼里。 慧馨有点同情他们,京城四喜铺的蚕丝被可是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的,即轻薄又保暖,因做工复杂,只有京城的四喜铺能做的出,而整个四喜铺一年总共也只能做百来床。本来每人只能得一床,可上午犯了错的两人却因祸得福得了两床,心里不忿的人只怕有不少。 六春走后,四人见离丑末还有一个多时辰,便各自回屋补个午觉。慧馨抹着新送来的蚕丝被,感觉触手顺滑,轻若羽毛,手感比上辈子网上买的还要好。忍不住把脸窝在里面蹭来蹭去,蹭着蹭着就睡着了。 慧馨一顿好睡,神清气爽的起床来,从院子里的水缸里瓢了凉水,又去乐室打了热水,洗漱一番,没有自来水就是不方便。整理完装容,慧馨坐到了书桌前练字。 钟声终于响了,众人自觉的在院子里排好了队,六春领了队伍进了一间屋子,里面除了桌子外还放着绣架,估计这里就是众人将来学习针线的地方了。 几名尚衣局的嬷嬷和宫女早就等在了里面,见众人到了,便开始合作分工,量尺寸的量尺寸,负责记录的记录,很快六十来个人就都量好了。尚衣局的陆掌衣把三本记录的册子收好后,对众人下了个通知,“本次丙院每人将制冬衣两套,春衣两套,过几天众位女公子会学习针线女红,其中会有裁衣,以后众位可以自己做衣服,也可以找尚衣局用‘勺币’定制。”‘勺币’就是静园专门定制的流通代币,因是用檀木做成勺子形状,得名‘勺币’。 看来‘勺币’可以使用的范围很大啊,这也说明赚取‘勺币’很重要啊,不知道我朝的两位皇后是不是都有点财迷倾向……既然‘勺币’这么大用处,那到升阶的时候‘买票’也是条途径了。 尚衣局的人走后,大家又可以自由活动了。慧馨想找几本书来看,按理静园应该有藏才对。找了春芽询问,被告知三天后藏才开放,春萍则建议“可以多在园子里转转,多熟悉下免得没人带领的时候迷路,只要是没有上锁的地方都可以去的。” 慧馨四人商量了一下,因着才刚睡过现在大家都很有精神,而今日天气很不错,日头很足,呆在屋外也不会觉得冻,四人便决定趁这机会把园子逛一逛。 第十六章 整个静园住房分散在四周,在往里是饭堂和学习的地方,正中间两座一间是觐见皇后的金鸾室,一间就是藏。 藏要三日后开放,据说里面的藏书堪比国子监,凭个人铭牌便可借阅。 他们还远远地瞧了乙院和甲院,据说乙院每个人有两个宫女名额,可以有自己的独立小院。而甲院每人有两个嬷嬷和四个宫女名额,有一个单独的大院子。乙院入园比丙院晚一个月,甲院则比乙院晚一个月。 比较让慧馨苦笑不得的是他们发现了个马棚,里面除了马还有驴……看守马棚的小宫女玉儿告诉他们,这些马和驴都是供出租的,也就是说‘勺币’又多了个用途。马棚的门没锁,玉儿带着他们在马棚里遛了一圈,里面有一匹黑背塞外马最漂亮,当年南平侯在边疆打仗缴获了一批塞外马,其中有一匹是阿拉伯良种黑背,后来成了南平侯的坐骑,取名‘黑云’,静园的这匹黑背就是黑云的后代,前几年南平侯将她敬献给许皇后,许皇后又赐给了静园,去年这匹马由兵部尚书韩家三小姐包下,韩家大小姐前几年封了淑丽妃,韩三小姐也是甲院里的佼佼者。(..tw好看的小说)[就爱读书] 说起淑丽妃在京城流传着一段皇帝的风流韵事,这个故事用慧馨的话形容就是十分八点档古装肥皂剧,简单而言就是永安帝有一天心血来潮想体会下京城普通百姓的生活,便跟随身太监在京城微服私访,就像很多故事一样的英雄救美,永安帝救下了被恶霸调戏的小姐,很不幸的是恶霸乃当时淑妃的弟弟,因恶霸在大街上自称自己是皇帝的小舅子,永安帝回宫后当即废了淑妃,抄了淑妃娘家,据说淑妃娘家人都没能撑到流放地就病死了,而那位恶霸则直接死在了狱中。 而韩大小姐当时已经进入女士院的甲院,在皇庄经营一大片农田,永安帝则隐瞒自己身份,伪装成皇庄的侍卫,一来二去两人就产生了感情,两情相悦下,韩大小姐为了真爱不计永安帝的侍卫身份,永安帝大为感动,当场坦陈自己的身份,将韩大小姐纳入,直接封为淑丽妃。(..tw好看的小说)加了一个‘丽’字一来区别于原来的淑妃,二来这位韩大小姐可是个十足的大美人。韩淑丽妃是现在四妃一后中最年轻的,十分得宠,去年刚产十二皇子,有传言说十二皇子周岁永安帝要封淑丽妃为贵妃。京里人都知道,兵部尚书韩家风头早就盖过了真正的国舅南平侯。 玉儿提到韩三小姐可是满嘴的崇拜,韩三小姐不但人漂亮,聪明贤惠,功课优异,女红出色,还很会赚钱,当年韩三小姐在丙院的时候每月就可以赚到十几吊勺币了,一吊勺币有一千个勺币。 韩三小姐以每月四十八吊勺币包下这匹黑背马,为其取名‘飒露紫’,据说当年可是竞争很激烈的,不光为这匹马本身品质好,静园里南平侯的仰慕者也不少。京里有传言说皇后有意促成韩三小姐和南平侯的婚事,也有传言说皇帝有意让太子纳韩三小姐为侧妃。 慧馨看了看马,又看了看驴,有必要的话将来她还是弄匹驴就好了。为什么这里没有骡子呢?据说骡子除了长的不太行外,耐力负重力都比马和驴更好…… 四人一直逛到了晚饭时辰,晚饭仍然是平淡乏味的四菜一汤。饭后林赵杜三位嬷嬷来通知众人明早会有坤宁宫的许嬷嬷来教授礼仪课,下午则是去皇庄划分每个人的田地。 明天可以有自己的地了,每个人都很兴奋,估计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经营农田,而农田的出产收入对他们在静园的未来生活有基本决定作用。慧馨之前在谢老爷那里受过理论上的种田教育,谢家找了不少关于种田的杂书给她,谢太太还专门把她带去郊区的农庄找能干的农户,从这个季节适合种的作物到需要的工具都做了最基本的讲解。 综合了下今天听到的消息,静园女子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赚取更多的勺币,而静园的赞助就是皇庄的一块田地。静园会收购皇庄上出产的东西,收购价格则由静园根据出产的作物的品质来定,而最近几年,静园收购的作物基本由乙院和甲院包揽,也就是说丙院很久没有好的出产了。是种地的人种不好?还是土地贫瘠啦? 慧馨上辈子肯定是种不来地的,这辈子可以努力下,幸好勺币可以在很多地方流通,如果找到可行的点子,那就还有其他方法赚到勺币。 慧馨早早就收拾好了爬上床,先盖上蚕丝被,在把棉被压在上面。蚕丝被真柔软啊……慧馨躺在里面脑子里思考赚钱计划,不知觉间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把把木头雕成的勺子,似乎还有一匹黝黑的骏马一会变成驴一会变成马…… 第十七章 在钟声响前,慧馨就醒了,趴在床上不想起,没有丫环时刻盯着她,感觉就像回到了前世周末本打算睡懒觉但抵不住生物钟按点醒的时候。 钟声只响了四下,慧馨利索的起床洗漱整理房间,她出门先去看谨恪,果然见谨恪正在别扭的挽发髻,今天是这些小姐们第一天自己起床洗漱整理,即使他们在入静园之前学习过,但实际操作起来总会不顺手。 慧馨帮她也挽了个双丫髻,两人出门时正好看到谨饬和谨诺也推门出来。六春已经等在了院子里,昨天已经通知大家要在钟响一刻钟后集合去吃饭,一刻钟大概快要到了,六春开始进入那些还没出来的小姐的屋里,估计是去帮他们了。 总的来说,这个上午过的还是比较安全的。坤宁宫的许嬷嬷教的内容,之前家里请的教养嬷嬷基本都教过了,就是练习起来比较累。许嬷嬷是个出人意料很和蔼的人,教动作姿势都是身体力行,也没有提过于苛刻的要求,只临走前嘱咐大家把当日学的内容练熟,下次上课将教授宫规礼仪。 吃过午饭休息后,每人领了一顶遮帽戴在头上,由林赵杜三位嬷嬷领头,六春带队前往皇庄,静园北门出去的路便是直通皇庄的。慧馨终于知道为什么静园会提供马和驴供大家租用了,从静园到皇庄这段路虽然只有不到三里地,但作为古代大家闺秀,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完这段路真是需要毅力…… 皇庄非常大,三个嬷嬷带着大家往里面走,经过一片片翻整整齐的田地,一直走到雁河边,雁河从皇庄中穿过,丙院的土地就是划分在雁河两侧的河边沙地。 慧馨抓了一把土看了看,她虽没种过地,但也看的出来这河边的沙土只怕很难长东西,难怪前几年丙院的人都没什么收成。 每个人都分得了一亩地,可以看出来大多数人都很失望,走了这么长的路累个半天才分到这种沙地,而且在有能力租驴子之前,来往静园和皇庄都得靠自己的双腿了。 林嬷嬷拿出了一个竹篓,里面放满了竹签子,招呼众人按顺序从里面随意抽取两根,说道,“除了这一亩地,女公子们每人还可以分得两名庄客,这两名庄客的月银由皇庄出,这些庄客是从皇庄里选出来的,你们手上抽到的竹签子上面就是他们的名字,稍后他们就过来拜见各位女公子,如果想雇佣更多的人则需要女公子们自己出月银。(..tw无弹窗广告) 从今日开始这些田地就暂时由各位管理了,要怎样使用,种些什么,用什么工具,都由各位决定,购买种子工具各项物品需要的银两可以从静园支取,但各位在离开丙院之前必须把这些银两还上。” 慧馨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签子,一个上面写着薛玉兰,一个写着杜三娘。眼前这片土地由一行行的石块分割成方块格子般,从上一批丙院的人离开后就没有人打理,零零星星长着枯黄的杂草,显见这片土壤的生长力是真的不行。 慧馨看着这些格子地离雁河河床不过两三米的样子,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便找赵嬷嬷询问,“嬷嬷,这田离雁河这般近,中间隔的两三米的这块地只怕也没法做些别的了,不知道这从田边到河中间的这块地是不是可以让我们使用?” 赵嬷嬷有点诧异慧馨会问这个,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些小姐们毕竟没种过地,不知道离河太近的地方根本没法种东西,多半是想着多占点地方就能多种点了,她见慧馨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便有心提醒道“回女公子,从田的两边延伸出去一直到河都归各位女公子管理,因那边离河太近种的东西不容易成活,所以皇庄这边才把石头放到离河两三米的地方,免得浪费女公子的种子。” “那就是说可以用到那边了?” 赵嬷嬷见慧馨似乎没听懂,但她又不好过多干涉,只无奈道,“是的,田边一直到河女公子可以使用。” 慧馨觉得要按她的想法做还得去查查说,也不知道这朝代有没有讲这方面的书,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还是当年看中央七套的农教节目看到有些地方这么做,具体细节还得好好想想,幸好现在天还冷,还有时间计划。 有两个宫女领着一群女子从庄客们居住的村子方向走来,女孩子们轮流拿着竹签子点名,被点到名的女子便出来与他们见礼,这些女子基本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看发式应该都是已经成亲的妇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旧却很整洁,手指虽然粗大却很干净,答起话来也利索应是见过点世面的。 轮到慧馨的时候只出来了一个薛玉兰少了一个杜三娘,薛玉兰道,“三娘这几日身子不适出不得门,奴这里代她给女公子请罪。” 慧馨见薛玉兰回话时目光闪烁,始终不敢看自己,便心知人有不妥,但面上却无表露只道,“既然是出不得门了就在家里好生养着,左右也不是这几天就要开工的,此事我还要回去好好筹划一下,你们不必着急。” 嬷嬷们给时间让女孩子们同他们的庄客单独相处,便先将众人解散让他们自己在田里转转。 第十八章 薛玉兰跟在慧馨的身后往田那边去,慧馨侧眼打量薛玉兰,只见她抿着嘴皱着眉。(..tw无弹窗广告)(就爱看书网)身为临时主子慧馨有意问了杜三娘的情况,薛玉兰似乎不太想说,慧馨便停下步子盯着她。 薛玉兰心里叹口晦气,心知这事只怕瞒不住,早晚这位主子都得知道不如自己说了还能卖个好,便咧了嘴跟慧馨说起了杜三娘。 原来这杜三娘曾是许皇后未嫁前的丫环,跟着许皇后入了当时的四皇子府,后来嫁给了皇子府的一位家将。这位家将随四皇子远征西北的时候失去了音信,生死不知,有人说他中埋伏死了,有人说他投降了敌国,杜三娘承受不住打击一夜病倒,病好后精神就变得恍惚,像疯魔了一般开始说胡话,除了许皇后谁也不认得了。当时有人说四皇子的家将叛变投了敌要求太祖严惩,四皇子辩说‘将士在边疆拼命,只凭几句流言蜚语便将功臣判为奸臣,岂不是寒了众多边疆将士的心’,最后是太祖把事情压了下来。皇后可怜杜三娘,见他们夫妻也没几个亲戚可照顾她,便将她安排在了皇庄。 庄子里给了杜三娘一个院子,只杜三娘整日疯疯癫癫的无法劳作,便没有什么收入,也请不起人照顾她,幸好她自己还懂得吃饭睡觉。许皇后见她无法从事生产,便做主将她添加到静园丙院的雇佣名单里,这样她可以每月从庄子领到六百钱,杜三娘这才有钱从庄里换些吃的。(就爱读书) 慧馨听明白了,她抽到的两个庄客,其中一个是精神有问题完全无法工作的人,且她还不能退货,因为这是皇后安排的,摊上的人只能认倒霉了。慧馨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好在这六百钱不用自己出。 薛玉兰偷瞧着慧馨的脸色,见她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也没有再追问杜三娘的事情,便觉得这位是个心软好欺负的。她原本觉得自己倒霉跟杜三娘抽到了一个主子,杜三娘干不了活,她势必就得多做些,这六百文钱只怕不好挣了。这会见慧馨并不计较抽到不能干活的杜三娘,暗地里便有了其他想法,这片河边沙地这几年都没什么出产,自己少干点活这位小主子估计也看不出来,到时候地里东西长不好,就算全赖在土质不好上别人也没法说什么。这地会划给丙院的主子们,本就是因这片地种不出好东西。薛玉兰越想越觉得自己就该这么着,少不得到时候发了种子挪点到自家的地里种,免得把种子全浪费了又白费力气。 慧馨看到薛玉兰眼里闪着精光,知道这个薛玉兰只怕也不是老实的,人懒事小如果不听话给她添乱才是真麻烦,必须敲打敲打。 慧馨指着自己的地给薛玉兰看,然后指挥她把靠河边的石块搬起来,重新沿着两边的石块排下去一直排到河。刚才赵嬷嬷虽跟她可以使用这河边地,但这事最好在大家面前定下来,让大家都知道,免得将来有人拿这个来挑事。 薛玉兰抱着石头挪了两块就跟慧馨说,“小主子,这离河太近的地方,散了种子也是长不出东西的,这石头搬了也是白搬,而且这么多年了这石头都是这么堆的。” 慧馨心知薛玉兰犯懒,可这事却由不得她,“我方才已经问过嬷嬷,那边也是归我们管,那既然这样自然是要把石头重新排好,免得过了界乱了规矩。我这边今日虽只有你一人,但该做的事也还是要做的,即便做的慢点也没关系。我也想帮嫂子搬,可是规矩不允许,你辛苦我也都看在了眼里,我便在这看着,就算搬到天黑我也在这陪着你。” 薛玉兰心下一惊,这位小主子说话温柔,可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却让人能冒冷汗。只觉这位不是表面看上去好糊弄的主,一时间哪还有偷奸耍滑的心思,只得老老实实的去搬石头。 谨恪和慧馨两人因站队相邻,分到的地也是紧挨着。慧馨便过去告诉谨恪让人把她地边的石头重新排好,然后拉着谨恪到河边监督三个庄客。慧馨不想做出头鸟,若真要按她设想的处理这片地,少不得要拉上谨恪一起。 旁边有人见他们挪动石头,便差了庄客过来问,慧馨便直接说,这边的地也归他们用所以才要挪动石头重新排。那些人听了便想,多占地方自然能多种点,便也纷纷挪动石块,这番下来整个丙院的地就都扩充到了河。 慧馨指挥薛玉兰从靠两边的石块挪起,因不一定需要挪动所有的石块就可以延伸入河,中间剩余的就暂时先留在那里,等她想好怎么办再说。 谨恪也觉得分到的田地太差,不知道该种什么,回去得问问两个姐姐,又觉得慧馨虽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懂得却多,便问慧馨种些什么好,慧馨只说还没想好,得回去查查书,还嘱咐谨恪先不忙着种东西,毕竟从静园支取的银两都得还回去。 没一会石头就搬的差不多了,慧馨有心再敲打敲打薛玉兰,顺便也给谨恪提个醒,便故意用薛玉兰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园子里分了这一亩地给我们,又每人配了两个庄客,一是为了我们经营田庄,同时还为了看我们管理下人的能力。这东西种不好可以说是地品质不好,这要是庄客不听话可就要怪在我们头上了,你以后可得注意着管好他们,虽他们的月钱不是我们出,可将他们给我们使唤是皇后定下的规矩。你莫要心软让他们踩在我们头上,乱了静园的规矩倒霉的可是我们。” 慧馨见薛玉兰的背影一震,自知她已经听到了她说的话,只要薛玉兰不是那太笨的就会老实一点。谨恪也受教的点点头,原本觉得这些庄客穿戴的还没自己家的丫环婆子体面,便有些可怜他们不好意思支使他们干活,这会弄懂了园子的用意便知她必须挺直腰杆使唤这些庄客。 慧馨知谨恪这样的大家闺秀都有份虚荣心,这些庄客的月钱不是他们付,使唤起来就有点底气不足,便又对谨恪说道,“这些庄客的月钱不过才六百文,等我们把这亩田经营好,出了东西从静园那换取勺币,就可以拿勺币来打赏他们,嬷嬷不是说勺币可以在皇庄流通么,听说静园每月都会把散在外面的勺币按1:1兑换回去,那对这些庄客来说打赏勺币也是一样的了。” 谨恪听了在心里一琢磨果然是这样,便开始盼望自己的地里有个好收成,除了问姐姐们,等两个月后回家还得找母亲给自己谋划下。 石块排完后,慧馨便问薛玉兰以后如何找他们,薛玉兰这次很恭敬地道,“小主子可以到庄子里找奴,可以让庄里的官校传话给奴,每天卯时一刻都有官校往静园里送东西。” 慧馨临走只留话说,这几日她要好好计划下,不需要薛玉兰和杜三娘做事情,他们可以自行安排时间。 第十九章 众人回静园用过晚饭,有人在乐室里弹琴,慧馨四人觉得太吵便拿了茶具和点心去了谨饬的屋子,谨饬的房间离乐室最近,方便他们来回提热水。.tw[](就爱看书网)每到冬天慧馨就很怀念上辈子用的暖水瓶,古代没有什么好的保温器具,冬天的热水凉的最快,要喝热茶就得去乐室倒水,乐室的火盆一直燃着,上面烧着水壶,在这样夜晚还很冷的天里,大家晚上都喜欢呆在乐室。 谨饬手里抱着热乎乎的茶杯,哀叹这静园里连个手炉都不提供,这是摆明了要各位小姐们忆苦思甜,为了过舒心日子努力上进啊。 想到今日分到的地心里又得叹口气,谨饬问其他三个有什么想法,谨诺道,“原本家里就听说这几年丙院的地是越来越差,只没想到竟是河边的沙地,这只怕是皇庄里最差的地了,母亲之前带我看的几个庄子的地都没这么差的。” 慧馨也点点头道,“看今日地里长的杂草都稀少,只怕粮食作物就更难生长了。” 谨饬也皱了眉道,“入静园之前,我也跟着母亲逛了几个庄子,其中有一处是山里的沙地,他们种的是果树,不知这河边的沙地是不是也可以种些果子类的树?” 慧馨想了想似乎上辈子真听说过可以在河边种梨树,便道,“我似乎也听说过河边有种梨树的,只是这些果树往往都要好多年才能结果,这种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出产。(..tw)” “那倒也是,一般果树怎么也得个两三年才能结果,我们哪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等。”谨饬低下头说道,只心里却又有另一番计较,新种的果树自然要许多时间生长,不过移植已经长成的果树就要另说了,只是若真想移植已经可以结果的果树,就得靠府里才能办成,这事只怕得拖到两个月后回家跟母亲商议一下才能定夺了。 想到此处谨饬便决定,“我们三个暂时先不忙决定种什么,两个月后就可以回家,还是回去找人问下才妥当。” 谨诺听了点点头同意,慧馨也很赞同,目前这种情况,乱下手不如不下手,便也道,“后日藏就开了,我也要先查些书来看,总之是不忙着动手。” 谨恪却有些不太高兴,她还一直想着赚钱好打赏两个庄客,不然岂不是要被人看扁了。两个姐姐要等两个月以后再决定,她却不想等了,只是她又不懂这些农务,来静园之前她娘跟她讲的那些也是有听没有懂,便挨了慧馨耍赖般道,“我们两个的地挨着,你怎么种我就怎么种了,你可不许丢下我。” 慧馨心里好笑,谨恪这般想倒省了慧馨算计把她拉上她的贼船了……只是嘴上却要说,“你倒是不怕我拖累你,只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呢。” “那我不管,我就跟着你了,你说怎么弄我就怎么弄,你懂得总比我多了。”说完谨恪便抓住慧馨的袖子摇来摇去,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样子。 谨饬见谨恪这幅样子只得叹口气,这个小妹妹因年纪最小在家里被大人们宠着,谨饬和谨诺一直等到今年才入静园就是为了照顾她。谨恪从小就淘气,好在家里对她也没什么大期望,能平安快乐就行了。她愿意跟着慧馨玩闹也好,他们两个做姐姐的压力也能小点,再说慧馨年纪虽小却很懂事,他们两个在一起也能让人放心。 谨饬想到这便对慧馨道,“你能带上她也好,你们两个地离得近,弄一样的也方便照顾。再说有我和谨诺,你们两个随意弄点种就好,丙院是靠不了这地赚钱了,只能进了乙院再说。乙院的地好多了,而且每人可以分到十亩。” 慧馨听谨饬这话说的进乙院仿佛十拿九稳一般,看来自己没选错同盟,便欣然同意带着谨恪,笑着跟谨恪说,“那你后日要跟我一起去藏查书,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我,地里的事情咱们要一起做商量着来,成本咱们平摊,赚了赔了也要一起平摊哦。” 谨恪听慧馨愿意带上自己,自是高兴地一直嗯嗯点头。谨饬觉得慧馨真是会做人,当着谨饬谨诺的面就言明了两人决定一起做,资金平摊,避免将来有说不清的误会。 这边静园里众位小姐们愁眉苦脸的想着下午分到的地,那边坤宁宫里,赵林杜三位嬷嬷也在跟皇后回话。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众位小姐都很吃惊,只怕都没想到会是河边的沙地,只是有位想到把地延伸到了河里,大概是想的做占点地方就能多种点的想法。” “也难为这些孩子了,皇庄河边的地向来都不种东西,前几年皇上吩咐把丙院的地挪到那里,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些孩子遇到困难能不能熬下去,也没有过于为难他们,只是起了贪念却不好,这次种子的价钱就按往年加两成来算。”许皇后平民出身,最看不得那些浪费钱财的做法。 “三娘如何了?”许皇后问道,这个昔日跟在她身边的丫环,终究是她亏待了她。 “三娘仍像往日一般,白天只待在自己的院门口,今日见小主子也没有去。”赵嬷嬷回道,这杜三娘真是幸亏有皇后照顾,普通人像她这般的哪能活的下来,“抽到三娘签的是谢家的七小姐,也是这位七小姐最先想到把地延伸到河里的。” “哦?她有没有说什么?”皇后口气不是很好的问。 “谢家小姐问了连生家的为什么三娘没到,连生家的如实回禀了谢小姐,之后谢小姐就没再提起了。” “她没有抱怨什么吗?”皇后似是不相信的问。 “没有,谢小姐也没问老奴,只听了连生家说的就没再问了,想来谢小姐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听说三娘是皇后娘娘的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后听了这话便没再问杜三娘的事情,只吩咐三位嬷嬷道,“静园的事情按照往年的惯例安排就好,不要放纵了他们,你们也不要过于拿大,莫要忘了他们总是要离开静园的。” 第二十章 入静园的第三日上午,尚衣局的人就送来了新做好的衣裳,两套冬装两套春装。静园又给丙院的每个人发了一个竹篓,如果有需要换洗的脏衣服可以放在竹篓里,每天晚上六春会来收取。 众人回去换了新冬装,原本穿来的衣服自然是放在了竹篓里。慧馨跟谨恪约好,下午午睡后一起去皇庄那边。今日下午丙院又是自由互动,慧馨明白这是给时间让他们管理皇庄的地。 慧馨和谨恪带着帷帽往皇庄走,路上遇到几个跟他们一样去皇庄的。虽然还是很累,但慧馨很喜欢这样走路,自从穿越到这个朝代都没有机会有这样的自由走这么多的路。昨天来皇庄是嬷嬷和宫女带路,大家都谨守规矩,路上景色完全没敢看。 谨恪的脑袋藏在帷帽里一会看这边,一会瞧那边,从这条路上可以看到雁河,皇庄南边的小码头停着三艘货船,每天来回运送新鲜的蔬菜肉禽往京城。 虽然现在还没具体的计划,但为了以后方便行事,得多了解下分给他们的庄客。今日慧馨的主要任务就是跟谨恪一起来看看他们的庄客,尤其是昨天没出现的那位杜三娘。 他们直接进了村子,跟在村子里逛来逛去的官校打了招呼,有几个小孩子在一棵大槐树下玩游戏,他们找了个小女孩打听他们几个的住处,那个小女孩很可爱的回答了他们,然后伸出右手看着他们。谨恪这次比慧馨反应的快,不过她也更加尴尬,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赚钱的决心。 他们先去找了谨恪的庄客,娟娘和花姑。娟娘的夫家姓金,他们有一个儿子叫狗儿,他们家在皇庄租了四亩地。花姑的夫君是四牛,他们结婚三年,跟婆婆公公和小姑住在一起。 村里人管薛玉兰叫连生家的,家里有婆婆,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十二岁,跟着老爹连生一起下地。慧馨和谨恪找到她家的时候,她正在烙饼给小儿子。 薛玉兰没想到慧馨会突然来她家里,慌手慌脚的倒水给他们,慧馨看着桌上缺了口的杯子没有动。慧馨简单的问了几句她家里的情况,里间屋里薛玉兰的婆婆听到动静,跑过来跟她套近乎,一个劲得夸他们家玉兰多么能干,两个孙子多么有出息,希望贵人们多提携。慧馨他们要走时,老婆婆非要薛玉兰包了两张刚烙的饼给他们,慧馨想了想就客气的收下了。 看过了这三家,慧馨比较满意的还是薛玉兰,虽有点市侩却更灵活,另外两家可没给他们倒水更没拿吃的给他们。(..tw好看的小说)谨恪没吃过这种烙饼,闹着非要尝尝,慧馨只好撕了一小块给她。 慧馨两个还没进杜三娘的家,倒先被坐在她家门槛上的妇人吓了一跳。只见一位蓬头垢面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的女子坐在大门的门槛上,女子脸上和露再外面的手上沾满了类似锅灰的东西,脏兮兮的脸上闪烁着一对眼睛,黑色的脸衬得眼白特别明显,妇人身上的衣服也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而最骇人的则是妇人黑乎乎的手里拿着一本《童蒙养正诗选》,嘴里似乎也念念有词。 慧馨两个呆愣在当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女子突然抬头看到了慧馨两人,似乎很高兴,大声叫了起来,“两位小姐,奴这里有个字不识得,可否请小姐们帮奴看看?”说完,女子害羞地低下了头。 慧馨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硬着头皮走过去看女子手里的书。女子则指着书上的某个地方给慧馨看,嘴上也说个不停,“奴今日得把这首诗背下来,过几日夫君回来再教给他,夫君说皇上让他读书认字,免得将来连战报都读不懂,夫君说要好好读书不能给皇上丢脸,夫君还说……” 慧馨心知这应该就是杜三娘了,没想到病的这个厉害。慧馨看到杜三娘指的字说道,“这个字念‘茕’,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杜三娘正在读的正是这首窦玄妻写的《古怨歌》。 杜三娘念着这首歌,一遍又一遍,突然又抬头问慧馨,“这歌真好听,可是什么意思呢?” “呃……是说兔子跑的太快不好抓,你往东边抓的时候她就跑去了西边,衣服记得要洗得像新的一样,人嘛要照顾好自己才能不老……”慧馨在思考了三秒钟后编出了这个答案,她可是还记得谨恪就站在一旁呢。 当年学堂里的先生讲到《古怨歌》的来处时,是这样说的:“窦玄状貌绝异,天子使出其妻,妻以公主。妻悲怨,寄书及歌与玄,时人怜之。”谨恪的老爹是个风流大帅哥,老娘也是公主,大帅哥结婚前有几个通房丫头之类也不是新鲜事,所以慧馨可不想再谨恪面前谈什么古怨歌。 慧馨不想杜三娘再问古怨歌的问题,便将手里提的纸包给杜三娘看,“连生家的刚做了烙饼,我拿了两个来给你尝尝。”说完也不管杜三娘的反应,便拉着谨恪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张桌子,慧馨把纸包放在了桌上,“你要不要现在吃,还热着,一会估计就凉了。” 慧馨到厨房里看看能否找到热水给杜三娘洗洗手,可是里面连一根木头也没有,只有一口锅底被不知刮了多少遍的大黑锅。慧馨仔细想想就释然了,怎么能让一个精神不稳定的人点火呢。 杜三娘见慧馨不理她,便拿着书缠着谨恪给她讲。慧馨趁机会进屋子里看了看,这个家可真当得上‘家徒四壁’四个字,除了床,和床上脏兮兮的被子就没有东西了。 谨恪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并没有嫌弃杜三娘,反倒更多的感到好奇,杜三娘口里的疯话倒也让人觉得有趣。 这家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慧馨只耐心的和谨恪在院子里跟杜三娘讲她手里的书。因天气仍然比较冷,没呆一会他们便告辞回静园了。 只是等他们的身影不见后,杜三娘便解开了慧馨带来的纸包,她看着已经冷掉又缺了一个小角的烙饼发起了呆。 第二十一章 晚上排队去饭堂的时候慧馨发现院子里多了五个人,六春介绍说这五个人就是补第一天未到人的缺的。 原本饭堂里吃饭的时候一直是鸦雀无声的,可今天却小有点热闹,新来的五个人中有两个看上去很相熟,坐在一个饭桌上,时不时的窃窃私语。 “这静园外面传得神呼呼的,进来看看也不怎么样么,这冬裳做的一点都不好看,也不知道谁选的样子,白白浪费了尚衣局的手艺。” “就是,前儿我娘专门找人往尚衣局递的条子,就怕今天赶不及误了进园,我这几日天天盼着能穿上尚衣局做的衣赏,没想到今天拿到手太让我失望了,这样式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了,京里哪还有人穿这个,真真是浪费了钱财,还浪费了我的心情。” “瞧,她怎么也在这?”女孩甲在桌子下面踢了女孩乙一脚,努努嘴示意她看向另一桌的一个女孩子。 “她啊……你不知道?他们家老大……”大概也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好话,两个女孩子终于把声音降了下去。[..tw超多好看小说] 慧馨忍不住抽抽嘴角,整个饭堂只有那两个女孩子在嘀嘀咕咕,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在这种环境下别人还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吗?!看来有人要被教训了,就算静园不出手也会有人出手的,能坐在这里吃饭的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吃完饭后,六春又带话过来,明日上午还是坤宁宫的许嬷嬷来教礼仪,下午自由活动。 慧馨四人照例饭后在屋里闲聊,说起下午见到了杜三娘,谨饬嘱咐他们道,“这个杜三娘我以前听人说起过,当年她家老爷明明是救主有功,因找不到尸体被几个御史诋毁,又是在皇储未定的当口,皇后有心帮她却是有心无力。这些年皇后一直照顾着她,她住在皇庄里也好,起码远离朝堂上的纷争,也不用管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她从小就在皇后身边服侍,皇后待他情意自是不同,既然她现在算在了你的名下,你平时多照顾她下,如果忙不过来尽管使唤谨恪的两个庄客好了。” 慧馨点头应了,今日看杜三娘那个样子就知道没想让她干活的,少不得还要吩咐薛玉兰多照顾她下,这么冷的天也不能生火不知道她怎么喝水,只能喝冷水吗?慧馨有心帮杜三娘改善下生活状况,可她现在能力有限只能慢慢来了。[就爱读书] 大概是今天的运动比往日多,慧馨和谨恪很快就觉得困了,四人便各自回了屋。 江宁是江南水乡,气候温润潮湿,自从来了京城慧馨就有点不适应,空气过于干燥,睡觉老是口渴喉咙痛,免不了要半夜起来喝水。在谢府的时候自有丫环半夜伺候她喝水,来了静园就只能靠自己了。前两日她都是睡前备一杯白水放在床头,今日同样半夜醒来喝水。 一杯水下去喉咙还是很干,大概是下午在皇庄那边没喝水,水分不足了。慧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衣服穿到了身上,提了茶壶轻轻地推门而出。幸好乐室不远,从窗户能看到乐室里隐隐透出点亮光,估计里面的火盆还没有完全熄灭,里面的水壶应该还有热水才对。慧馨走到乐室门口待要推门而入,里面却传出了说话声。 “有没有查到是哪两个?”一个声音说。 “没,我们都没见过人,凭样子是查不出了,那边管的严连闺名都没打听出来,连进来的是哪位小姐都不能确定,只能确定送了两位进来,出去的人查了十来位符合条件的。”另一个声音说 “名字倒罢了,没什么用处,丙院里又不许叫真名,这个静园也真是奇怪,尽搞些某名奇妙的规矩。那十来位符合条件的情况打听清楚没?”第一个人又说道,听声音里面只有这两个人了。 “我还没看到,得过几天才能送到京,到时会放在皇庄那边,那边说都安排好了。” “这次去颍川的人差办的可不好,连人都打听不出来。” “哎,他们也是有难处,您也直到颍川那边的家族都是些延续了千百的老古董,规矩比这京城还严,都跟铁桶似的,那边女子从来不上街,内院他们又进不去,连下人都是祖辈就是家生子的,宁死都不出卖主子的那种,就这十来位的消息都是费了多少功夫才弄到的。” “听说那边最近身子又不好了?”声音听上去有点幸灾乐祸。 “可不是嘛,一直断断续续地好不了,据说这次挺严重的,本来就够瘦的了现在大概就剩一张皮了,都这样了还扒着位子不放,只怕是有命抢没命坐。”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吧,我们办事要紧,那边这次要给燕郡王选妃,燕郡王可是太子长子,他们这是看老子不行了要换儿子,我们可不能让他们如了意。” “你放心我醒得,这次我爹专门跟我说了,有那两兄弟互斗这还好,决不能让燕郡王成了势,这人以前远在天边我们动不了,现在进了同一个院子近在眼前,自然不能让他们出了丙院。就算要不了他们的命,也得拖着他们在这里呆满三年被赶出去……” …… 虽听不懂这二人到底在说什么,但其中几个字眼还是听到了,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要掉脑袋的。慧馨蹑手蹑脚地往回退,这番对话听不得,今晚这水不喝也罢。 第二十二章 外面慧馨已经偷偷回了屋,乐室里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有部分被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仍然在继续。 “您是走补的名额进来的,这几天要当心点,宫里头那位一向对补名额进来的没有好感。” 另一人哼了一声,似乎没有把她的劝说放在心上,“宫里头那位一向精明,那些没能来报道的出了什么事她自然很清楚,不过她也清楚这些人连到静园报道的能力都没有,就没资格入静园。再说往年惯例一向如此,回回都有人出事,又回回有人补上来,入静园凭得本来就是家族实力,那老太婆再看不惯,也不能破坏这个规矩,最多不过抓几个冒头的立立威。” “听说这次杨家的丫头最惨,不但腿摔断了还毁了容,宫里头震怒说这次要严惩。” “这手下的够狠,杨家得罪了谁?” “听说跟常宁伯家脱不了干系,前阵子吏部有个郎中致仕,常宁伯家小儿子想补这个缺,人脉都疏通好了,哪知道横空杀出来个杨家,听说是皇上直接指的,常宁伯拧不过皇上这不就把杨家恨上了。这不杨家出了事,常宁伯家还补了个小姐进来。要说这常宁伯家胆子也够大的,敢拆皇上的台。(就爱读书)” “常宁伯家仗着祖辈的军功,我行我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这几年借文官势打压这帮武夫,这些武夫早都坐不住了,他们大部分都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下起手来自然狠辣,不过这胳膊总归是拧不过大腿,这些年国家太平了,皇上总要把兵权收回去。知道常宁伯家送来的是哪位小姐吗?” “本来是不知道的,不过今天在饭堂可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常宁伯家四小姐骄横跋扈,经常纵马扰市,京城里连贩夫走卒都认得这位四小姐。” “如此正好,宫里头要在补上来的人里立威,我们就把这位四小姐推出去,给老太婆个机会消消气,这次补上来五个人,去掉个一两个也该够了,她总不能一竿子打翻这一船的人。最好能把太子那边的人也拉进来几个,常宁伯是汉王死忠派的,如果能让他以为是太子的人给她孙女下的绊子,外头就有好戏看了。太子和汉王的人斗的越凶,我们主子越有机会出头。” “这主意好,正巧我昨儿听人说了翰林院李学士的女儿,这事正好可以利用一下,这事宜早不宜迟,我明儿就安排下去,如果明天事成,咱们以后就可以安心给主子办差,省得还要防着老太婆那边的人找麻烦。(..tw无弹窗广告)” …… 慧馨早上起来嗓子很不舒服,时不时地要咳两下,吃完早饭后便去药房配了些止咳润肺的草药来泡茶,还好静园的药房东西比较齐全而且是全免费的。她一心记挂着皇庄那边的计划,午睡后早早地就拉着谨恪去藏书阁。 今日藏书阁第一天开放,有事没事来凑热闹的人不少,门口负责登记的三个宫女忙得不亦乐乎。慧馨也兴冲冲地拉着谨恪一排排的书架看过去。一楼大部分是些常见的诗书典籍,二楼则是些珍藏孤本,书放的有点杂乱无章,慧馨找书找的头疼,不过结果并没让她失望,在二楼黄省曾的《养鱼经》和徐光启的《农政全书》都找到了。 慧馨上辈子看过一个农教节目,是关于鱼塘立体养殖的,鱼、鸭和浮萍混养。既然河边沙地种不出东西,干脆改成鱼塘,静园并没有规定分出来的地必须种粮食。下楼拿了铭牌给宫女登记,慧馨准备把书借回去仔细研究。 慧馨回屋把想把地改成鱼塘的想法跟谨恪说了,谨恪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不明白。慧馨这才想起来这个朝代北方人的确不怎么养鱼,鱼塘大部分都分布在长江以南,而且大赵朝建国时间也短,在农业商业各方面还没有发展起来,京城也没听说哪里有鱼塘的,那如果他们能弄成肯定可以卖到好价钱啦。 谨恪听了慧馨的解说,感觉这主意不错,她就很喜欢吃鱼,但京里鱼贵也不是天天能有的,连她也只能偶尔吃到,如果他们养出鱼来,就可以天天吃到爱吃的鱼啦。 两人一人一本书抱着啃,边啃还边抄,毕竟这些书都是珍藏本,以后不见得还这么容易借,不如抄下来,就可以随手翻看了。 书不厚很快就抄完了,慧馨拿出纸,把书上看到的结合自己前世电视上看到的做法,列出挖鱼塘的要点和问题,先大概整理出一份计划书。 关于鱼饲料,慧馨当时电视上看到的是可以用豆腐渣和猪粪,最好的是牛粪。豆腐渣可找皇庄里做豆腐的人家买,价钱估计也用不了多少,应该不成问题。这年头牛太少了,牛粪是不用想了,猪粪更容易得一些。慧馨跟谨恪商量,既然需要猪粪做鱼饲料,不如干脆养几头猪,他们两人地加起来也只有两亩,没地方建猪棚,那就只能租庄客的地方养猪,昨天见了四个庄客住的地方,薛玉兰家更适合一些,他们家有单独的院子,她婆婆和小儿子也可以帮忙照看。 关于鱼塘的面积、深度、鱼的数量等问题,这两本书上都有详细的说明,慧馨两人仔细研究了画了张鱼塘建筑图出来,尺寸,鱼的种类数量等都标在了上面。慧馨还专门在这页的右下角标注了这些数据的来源和计算公式,以备后期查看。这两亩池塘他们准备挖一米半深,再再深的话怕不安全,放养两百尾草鱼,两百尾鲢鱼,六十尾鳙鱼和两百只鸭子。 慧馨记得要做鱼鸭浮萍混养,就得在四月初放养浮萍,而放养浮萍的前二十天得清理消毒池塘,现在已近二月下旬,要赶上时间就得在三月上旬把池塘挖出来。慧馨跟谨恪商量着把修建鱼塘、采买材料的时间计划表拟了出来。 正当慧馨两人讨论的两眼放光兴致大发,院子里突然乱哄哄地吵了起来。经过第一天的教训,慧馨觉得同一个院子里的人出了事,冷眼旁边看热闹并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她只好停了笔合上书,拉着谨恪到院子里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又在吵了。 第二十三章 院子当中有几个女孩子分别拦着两个女孩子,看来那两个女孩子就是吵架的主角了。(..tw好看的小说)两方人中都有眼熟的,处于弱势的一方里有上次出过事情的谨厚和谨愿,处于强势的一方则是昨天吃饭窃窃私语的两个女孩子,被人拦着还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人正是昨天嫌静园衣服不好看的那个,另一个站在她身后不知是在助阵还是在劝解。 谨饬和谨诺已经在院子里看了一会了,谨恪问他们怎么回事,谨诺往旁边努努嘴,示意他们看那边,只见旁边的花坛里扔着两床蚕丝被。谨诺小声的对他们两个说,“昨儿新来的五个发的都是普通的棉被,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了那两个拿的都是蚕丝被,就跑到他们房间里硬是把被子抢出来了,那两个哪能愿意,结果刚才就吵上了,昨儿新来的里有个横的,刚才差点就打起来。” 慧馨抽抽嘴角,当初谨厚和谨愿各得了两床蚕丝被的时候,她就知道关于被子还得有续集。上次是一床被子引发了驱逐案,这次是两床蚕丝被引发了抢劫案。 慧馨朝院子四周看了看,这个点离晚饭时间还早,只有粗使宫女在周末候着,他们品阶低这种事情自然不敢管。(..tw无弹窗广告)她便提醒谨饬道,“这事只怕还得六春和三位嬷嬷来处理,差人去叫吧,万一拖下去事情闹的不好看,连累全院的人就糟糕了。” 谨饬点点头,她自然认得那边最不安分的正是常宁伯府的四小姐,这家伙被她家人宠得天不怕地不怕,最是爱惹事又不讲道理。谨饬自然不愿理她更懒得管她的事,便招了个粗使宫女过来嘱咐她去寻六春和嬷嬷。 常宁伯府的四小姐果然是‘不负众望’地又开骂了,“我说你也太不识抬举了,既然我不认识你,想来你家也不是上得了台面的门户,小姐我愿意用你的被子,是看得起你,你该高兴才对。” 谨厚听了这话委屈地要死,咬着牙眼泪就下来了,“你……你也太不讲理了,这是静园分给我们的,你怎么能想抢就抢!?” 四小姐很不屑地哼了一声,“静园分的又怎样,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这蚕丝被在京里头都搞不到,你们竟然弄了两床。还有你……”四小姐突然手指着一旁的谨愿,“别以为我没认出你,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也想在静园里混,你凭什么?” 本来站在一旁想息事宁人的谨愿听到她这么说,一时被气了个仰倒。几床被子罢了她没看在眼里倒被别人惦记上了,她也不愿意拿两床蚕丝被,要不是上次被人算计,这几天哪用听别人的冷嘲热讽,惹急了她也不是好欺负地。谨愿自然也认出了这位四小姐是个容易头脑发热的主,可她却不能上了别人的当“谨肃,你既进了静园就该守静园的规矩,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都要照着规矩来,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想,在这丙院里‘五品小官的女儿’这种话却是说不得的。本来几床被子的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可现下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事情闹大了传到宫里,只怕你也得不了好,就算只到嬷嬷那里,你也是犯了规矩要受罚的!” 谨愿这番话倒是让挂着‘谨肃’铭牌的常宁伯府四小姐起了些忌惮,毕竟这静园名义上由皇后直接管理,园里的嬷嬷们权利大的很。可让她就这么退让,又觉得太憋屈了,一时间局面就变得有点僵持了。 谨恪偷偷地趴在慧馨耳边悄声说,“那是常宁伯家的四小姐,骄横跋扈,最让人讨厌了。”说完还皱皱鼻子,好像常宁伯家四小姐是什么脏东西似地。慧馨也觉得这位四小姐实在不讨人喜欢,太嚣张了,话里话外太多漏洞,要是真被追究,只怕比当初被驱逐的谨介犯的错还多,这事要怎么结只能看她家世够不够硬了。 两边人都不愿意退让,也没有再吵嚷,只说等嬷嬷过来处理。 局面僵持了,谨厚心里却开始着急。她这次进静园,是父亲的上司安排的,主要是让她来协助别人完成任务。上次上面交待她想办法挑拨院子里武官派系的人和文官派系的斗,结果谨介被驱逐了,谨愿却安然留了下来。 这次上面又安排她挑拨常宁伯府四小姐跟谨愿,本来以为按照四小姐的脾气,这事应该很容易做到,没想到谨愿倒是没上当,这样下去又要被谨愿给逃了。这几天因为上次的事自己已经被其他人有意无意地孤立,今日以后在静园的日子只怕更要难过。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借这个机会离开静园。 谨厚这边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眼盯着院门口,一见院外有衣角露出来,立马趁众人不备朝四小姐扑去。这下变故大出大家意料,一时阻挡不及,竟叫谨厚在四小姐脸上抓了一把。四小姐哪里受过这个,立马怒血冲头,举起拳头就往对面捶去。 谨愿见情势失控,想要抽身往后退,无奈身手不好慢了一步,冷不防被谨厚推了一把,混乱中腰部被四小姐锤中一下。四小姐虽个子不高,但她经常跟人打架,却是练出了一股蛮力。谨愿挨这一下只觉得有钻心得痛,可她只能攥着自己手心忍下来,因为她看到,三位嬷嬷和六春已经一脸铁青得进了院子。 林嬷嬷看着扭成一团的几人,气得满脸涨红,怒喝道,“全都住手!还不分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散开,四小姐见三位嬷嬷都来了,一时心虚,乖乖地站在那里不敢动,只有谨厚偷偷地瞧了眼谨愿,她刚才看得清楚,四小姐打中谨愿的那一拳可是结结实实。她想的清楚,这次她肯定要被驱逐出去的,无论如何都要拉上常宁伯府四小姐和谨愿一起。 第二十四章 林赵杜三位嬷嬷看着有几个小姐的头发扯歪了,脸上还有手掌印子,衣服上扣子也有扯掉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前天皇后娘娘发了大脾气,前几日礼部郎中杨大人家的千金在来静园的路上翻了马车,结果查出来是有人蓄意为之,杨大人是皇上看中的人,这京里头有胆子敢触皇上霉头的也就那几家世袭的权贵了。听说前段时间皇上就会这几家权贵很不满,在坤宁宫里大骂常宁伯几家‘鲜廉寡耻’,这几天皇后虽没明说,话里话外却透漏出‘静园本是女孩子们清净学习之地,现在却有人使了肮脏手段往里进,真是给祖宗抹黑,这种事情决不能容许,你们给我瞪大了眼睛,看到那使坏不守规矩的不用心慈手软,免得弄脏了静园,带坏了其他人’,皇后这分明是要收拾这几家了。 林嬷嬷看了眼气哼哼的常宁伯府四小姐,以前在坤宁宫里见到她在皇后面前装的乖巧,还真以为皇后能被她骗到呢,殊不知皇后最是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明眼人都知道杨家小姐的事就是常宁伯家下的黑手,就是为了报复杨家抢了礼部郎中的职位,再说就凭这位四小姐的名声,打着灯笼也轮不到她进静园。本想过几日寻她的错处,没想到她才进来两天就自己往枪口上撞,那就更不能轻易放过她了。 林嬷嬷直接绕过那一团人,问起了旁边的人,这次大家明显学习了上次的教训,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仔细地说了。林嬷嬷听了别人转述的常宁伯府四小姐说过的话,只觉得这四小姐真是蠢得无药可救,可也有奇怪之处,先动手打架的人竟然是谨厚?为避免偏听偏信,林嬷嬷又再找了两个人询问,这下她算听明白了,四小姐虽形式说话蠢了点,但事态明明已被谨愿劝了下来,最后却是这谨厚不听话先动手才打了起来。 林嬷嬷了解清楚情况才又回转到打成一团的人这边,狠厉地喝道,“谨肃,谨厚,你们可知错?!” 四小姐被点了名本来觉得很不服气,可心里也知道林赵杜三位嬷嬷是皇后的人,如果他们把今天的事报给皇后,那她肯定得不了好,她虽蛮横惯了却也懂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便低了头赌气般得回答,“知错了!” 谨厚见四小姐竟是要直接服软,而林嬷嬷也没有点谨愿的名字,并明白这三位嬷嬷不是好糊弄的,可自己这次肯定没法留在静园了,要是没拉上他们一起,回家肯定要被父亲责怪。(..tw)打定主意要把四小姐和谨愿一起拉下水看,只一瞬间,谨厚就泪盈于睫,边说边流泪道,“回嬷嬷,谨厚不知错在何处!” 林嬷嬷看了好似带雨梨花的谨厚一眼,很不屑地道,“哦?那你是觉得自己没有错了?” “嬷嬷,此事本就是四小姐引起来的,她闯入我的房间抢走我的被子,这不但是不将静园规矩放在眼里,分明就是强取豪夺,还说我们是小官的女儿,不配用蚕丝被。” 四小姐听了这话,刚压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指着谨厚的鼻子大喊道,“你就是不配用,我爹是常宁伯世子,我祖父是常宁伯,跟着先皇上过战场的,我家祠堂里供奉的是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劵,你们家有吗?!没有吧,我本来就比你尊贵,我都没有蚕丝被,你凭什么用啊?!” 慧馨很无语,这位四小姐真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而且这院子里第一天到的人可是人手都有蚕丝被,她这几句话可是把这些人基本都得罪了。 “你……这里是静园,你们家有丹书铁劵,你就可以在这里无法无天了吗?!”谨厚见四小姐已经上当,自然要乘胜追击。她这话实是暗指四小姐不把皇后放在眼里,静园的法和天可不就是皇后! 四小姐热血冲头,虽也觉得谨厚这话有点不对,但一时又想不明白,只想着让谨厚知道她家是惹不起的,让她知难而退,便想再说些狠话。只林嬷嬷却不能再让他们吵下去了,当即喝道,“都住口,这些话是大家闺秀该说的吗!这几天的规矩真是白学了!” 林嬷嬷已是明白,今天常宁伯府四小姐当着众人自曝家门,静园是再留不得她了。但她说的也没错,她身份尊贵,不是寻常人家可以轻易发落,就算皇帝要追究常宁伯府,也不可能把他们一竿子打死。在宫里呆得久的人自然都不愿得罪亲贵,所以四小姐得报给皇后,由皇后娘娘亲自发话才行。只是这个谨厚今日必须驱逐出去,一个顺天府通判的女儿这般大胆,背后必是有人指使。 林嬷嬷思及此,便看向赵、杜两位嬷嬷,这三位嬷嬷同为丙院教养嬷嬷,因林嬷嬷资历最长,便由她首领。今日此事已然闹大,势必要回报给皇后,三人必然要先统一立场。林赵杜三位嬷嬷已共事多年,几个眼色便知对方所想,都微微点头同意,四小姐等呈报给皇后娘娘后发落,谨厚这等挑拨是非的要当场驱逐。 林嬷嬷得了赵杜两位嬷嬷的首肯,就直接发话道,“谨肃,你今日犯规三条,一是不从丙院分配,强取别人的东西,二是自曝家门,乱了丙院的规矩,三是动手打人,现要罚你入静室思过,待禀报皇后娘娘后再行具体处置,你服不服?” 对林嬷嬷说的前两条,四小姐无从反驳,但第三条动手打人她却有点不服,分明是对方先动的手,她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但她也心知在这里纠缠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还是等到禀告皇后娘娘后去皇后那里哭诉才行,便压下口气回道,“服。” 林嬷嬷又转身对谨厚道,“谨厚,你今日犯规两条,一是大庭广众之下枉议别人家世,二是先动手打人,行为不端,挑起群殴,现要罚你逐出静园,你服不服?” 搭上了一个四小姐,可谨愿还没拉下水呢,谨厚回答林嬷嬷的自然是,“不服!” 第二十五章 众人听到谨厚的回答皆是一愣,难不成这谨厚以为事情搞成这样她还能继续留在静园不成? 三位嬷嬷皆皱着眉头看着谨厚,林嬷嬷的声音听上去可不怎么高兴,“你因何不服?” 谨厚用衣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露出来的脸上表情比刚才更加坚定,竟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回嬷嬷,谨厚自知动手打人罪无可恕,也自认无脸面在静园呆下去,可是谨厚斗胆在出静园前,要向嬷嬷讨个公道,向四小姐求个理字!” 林赵杜三位嬷嬷互相使了眼色,谨厚要当众说理,他们却不好堵她的口,林嬷嬷只得道,“你要讨公道,那就说说有何委屈。” 谨厚道,“我之所以动手打四小姐,皆是因她先是口说我与谨愿使了肮脏手段得了东西,她这话不单打了我和谨愿的脸面,且将丙院三位嬷嬷的信义置于何地?!将丙院各位姐妹的清白置于何地?!她后又指着谨愿口口声声‘五品小官的女儿’,辱及翰林院李学士大人,她骂了我们还可以忍,可是辱骂我们的长辈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谨愿瞪着身旁的谨厚,恨不得眼光变成利剑在这个谨厚身上戳上几刀。(..tw好看的小说)(就爱看书网)谨厚虽看似在替谨愿鸣不平,可她的话才真正出卖了谨愿,京里五品官多了去了,四小姐可没指名道姓。这个谨厚上次伙同谨介找自己麻烦,前几日看着风平浪静,本以为她是无意的,没想到今日又要拉着她一起倒霉,真真可恶!她绝不乖乖地让她如愿! 谨厚转身拉住谨愿的手,义正言辞地道,“今日我们定要四小姐还我们个公道,不然如何有脸面回家面对家人?!”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谨愿不追究四小姐,那谨愿就是对父亲不孝对不起家人! 谨愿轻轻地将手挣脱出来,恭敬地向林嬷嬷行了一礼,“嬷嬷,谨愿有话说。” 林嬷嬷看着这个面无表情并不惊慌的谨愿道,“说吧,有委屈尽管说,今日嬷嬷们定会秉公办事。” “回嬷嬷,谨厚说的话恕谨愿不能苟同,谨愿心里也从未有委屈。谨愿虽不才,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最基本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一者众姐妹入静园来为的是修身养性,以身作则为天下女子做个表率,几床被子罢了既然谨肃看上了,同一个院子的姐妹没有什么不能商量的,这事本不应惊动嬷嬷。 再者谨厚要替长辈讨公道的话,谨愿却是听不懂。记得第一日进园嬷嬷并嘱咐我们,丙院严禁谈论自己的出身,从那时起谨愿便只记得‘自己是丙院的谨愿’。父母将我们送入静园,反复叮咛的一句话便是要安守本分。有人犯了错,自有嬷嬷们处罚,我们一众姐妹可以旁听旁学,却不可越俎代庖。是以谨厚所说讨公道的话,谨愿是听不懂的。” 谨愿这番话说的字字在理,不但清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把自己从谨厚和四小姐的矛盾中摘了出去,且不卑不亢地把理字面子都补回来了。 谨厚听了谨愿这番话心惊谨愿竟这般厉害,本以为谨愿刚才被四小姐打中,心中定有怨气,定会接着她的话对四小姐落井下石,没想到她竟是对四小姐完全不计前嫌的样子。本以为她肯定跑不掉的局又要被她搅了,急急地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一时急得满头大汗,比她刚才留的眼泪真实多了。 林赵杜三位嬷嬷看到现在,自然都明白了,这分明是谨厚针对常宁伯四小姐和谨愿设的局。林嬷嬷看着谨厚满头大汗,感叹她自作聪明没料到有人比她还聪明,今日的事可以了了,“谨厚你可听到谨愿的话了,现在你可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林嬷嬷不想再给谨厚说话的机会,便又直接道,“谨厚,你所说谨肃所犯之错,我等自会禀告皇后娘娘,还丙院的各位女公子一个清白,也会给谨愿一个交代。你既已知自己罪无可恕,这便离了静园吧,剩下的事已无需你操心。”说完挥手示意春芽春萍直接将谨厚带出去。 谨厚知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整理了下衣袖却是向谨愿行了一礼,言道,“保重!”这才随二春离去。 林嬷嬷又挥手示意春香春白带四小姐去静室思过,原本呆立在原地的四小姐才回过味来,她这是被人算计了,只是刚才听到谨厚要谨愿保重,却以为是他们两人合起伙来算计的她。见谨厚已经走了,便转头怒目对着谨愿呲牙咧嘴地放狠话,“敢算计我,你等着瞧!” 春香春白见四小姐又要不知所谓的发脾气,赶紧上来一人拉住一条胳膊,拖着她去了静室。 又一场被子引发的风波终于平息了,谨愿主动向林嬷嬷要求自罚,因她没能在四小姐抢被子的时候跟四小姐商量,便愿自领两床普通棉被以示惩罚,这样她的两条蚕丝被和谨厚的两条加起来,正好够新来的人除了四小姐以为的四人一人一条,这样丙院里便只有谨愿一个人没有蚕丝被了。慧馨忍不住想关于被子不会再有番外了吧…… 而被打架波及受伤的人,林嬷嬷并没有处罚他们,毕竟他们本意是要阻拦只是力所不及罢了,出发点还是好的。 慧馨四人则座在一起边喝茶边感叹,谨愿不愧是翰林院学士的女儿,真正能说会道,硬是把一盘死局扭转成了活局,以后估计也没人敢随便找她麻烦了。 第二十六章 今日上午是女红时间,由尚衣局的陆掌衣亲自教授,因是第一堂女红课,陆掌衣拿了各种料子来给大家自选,要求每个人都做样东西出来,看看个人的功底如何。(就爱看书网) 慧馨正愁着以后来往皇庄需要个包包来装东西,便裁了一块白粗布和一块绸布,准备做个双层的斜跨包。粗布做外,绸布做衬里,绸布靠里一侧开了条缝,再缝上个小口袋做成夹层样式的内袋,还在包包的右下角绣了两条q版的吐泡泡的金鱼。包的带子则用白色的打络子用的绳子,以编结的手法编成,两侧各垂下两条长长的绳子,这样可以在上面加挂东西,也可以通过抽拽绳子改变带子的长短。做成的包包既可以斜跨也可以单肩背或者手提。 谨恪看着慧馨做的包包感觉好神奇,爱不释手的不肯还给她,慧馨只好又做了个一样的包包送给谨恪,只把包包右下角的图案换成了q版的鸭妈妈带着小鸭子们游水。 陆掌衣对慧馨做的包包也很感兴趣,图案还是其次,主要是这包的制作上很有些心思。 慧馨见陆掌衣对包也感兴趣,心头突然冒出个主意来,便试探着问陆掌衣,“……嬷嬷说静园里可以出钱请尚衣局做东西,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向尚衣局出售自己的东西呢?比如说这个包,如果陆掌衣喜欢,我可以教陆掌衣怎么做啊。” 陆掌衣微笑地看着面前这个笑眯眯的女孩子,人都说手巧的人心思必也灵巧,这话果然不错。往年的确有女红出众的女公子做出些别出心裁的衣衫,这些衣衫都被尚衣局收购了。她本身对这一次新入园地女公子有些期待,到没想到第一堂课就发现了好东西。 陆掌衣作势拿起慧馨的包仔细看了看,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慧馨说,“女公子做的包的确别致,只不知女公子准备开价多少才愿意教授,不过我看这包关键的部位就是这带子和内衬了,只要肯花些时间总是能参透其中奥妙的。” 慧馨听她这意思是在讨价还价了,只要她有意花钱就好,这朝代本来就没专利版权之说的,能赚一笔是一笔了,便笑嘻嘻地跟陆掌衣说,“我以前没做过这个,也不懂得行情,今日又是我在静园赚到的第一笔钱,咱们取个吉利数,二十八只勺币如何?钱不在多,就当我在陆掌衣跟前混个脸熟了。(..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 陆掌衣心里憋着笑,这女公子真是嘴甜的很,便爽快地同意了跟慧馨的交易。 慧馨便又做了一个包包,边做边给陆掌衣讲解,做成后大方的送给了陆掌衣,陆掌衣吩咐春芽,“去取二十八只勺币来,记在尚衣局的账上。” 慧馨手捧着刚赚到的二十八只勺币,谨恪趴在她肩上睁大眼睛盯着这些勺币好像要流口水了,周围的人也围过来凑热闹,稀罕地看着这些静园自制代币。这些勺币都是迷你型的,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慧馨开心地用绳子将这二十八个穿成一串。 一群女孩子看着慧馨赚到了钱,俱都羡慕不已,受此启发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要做的活计,尤其那些对自己女红很有信心的,更是投入了更多精力,希望也能被陆掌衣相中来个开门红。 为感谢慧馨送给自己的包,谨恪打了两条络子,把其中一条金鱼络送给慧馨,正好跟她包上的泡泡鱼相配,慧馨就把络子挂在了包上。 因着许多人都变更了自己准备的活计,一个上午的时间是不够做完了,陆掌衣便把时间延长到了下次上课再给她看,这个上午就在勤奋上进的气氛中过去了。 慧馨讲勺币装进新做的金鱼包里,她已经想好了下面要做什么。她又裁了几块又厚又密实的布,还捡了些别人裁剩的边角料。趁着女红课和午饭之间的休息时间,拉着谨恪去杂物处买了五个盛水用的竹筒。 慧馨拉着谨恪很大爷的在桌子上拍了四只勺币说,“今日姑娘赚到第一笔钱就先想到了杂物处各位劳苦功高的嬷嬷们,这不马上就来照顾你们生意了,咱们大家都是开门红,也不讨价还价了,第一桩生意讨个吉利,买四送一,四个勺币给我拿五个竹筒来。” 谨恪看着慧馨眼冒星星,原来买东西还可以‘买四送一’,崇拜地感叹,“谨言你懂的好多啊!”慧馨心里窃喜,人有了钱腰板才能挺得硬啊…… 杂物处的嬷嬷们看着慧馨和谨恪提着竹筒走远了,这才感叹说,“这些女公子就是有钱,四个勺币就相当于四文钱,竹筒这东西便宜的很,一文钱就可以买十几个了……” 慧馨用边角料做了三副外套罩在三只竹筒上,因她总不适应京城的空气干燥,要不时的补充水分,就准备泡了润喉茶灌在竹筒里随身携带,三只竹筒,一只是她自己的,一只给谨恪,另一只她准备给杜三娘送去,外面罩的厚套子就是希望能让竹筒更保温一些,这样杜三娘也能喝上点热水。 另外两只竹筒,她准备灌墨汁。以后她和谨恪要经常到皇庄去,总免不了有东西需要写写记记,毛笔还好携带,砚台就好在外使用了,索性随身携带墨汁好了。 一个简短的午睡后,慧馨和谨恪拉着谨饬和谨诺准备去找林赵杜三位嬷嬷。因他们两人要合作开发皇庄的地,庄客要一起用,地也要合并到一起挖鱼塘,为免将来有人挑拨是非,昨晚他们两个咨询了谨饬和谨诺后,在他们的监督下拟了一份合作协议书,里面大致写出了两人的成本分配和利润分配,还有两人在合作中相应承担的工作以及风险分担。谨饬和谨诺是合作的监督人,他们还准备请林赵杜三位嬷嬷做合作的见证人。七个人在协议书上签字后,每人都保留一份,这样慧馨和谨恪的合作就更加正规更有保障了。 第二十七章 林赵杜三位嬷嬷的院子离丙院不远,他们跟甲院和乙院的管事嬷嬷住在一个院子里。因为甲院和乙院尚未开学,现在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只有林赵杜三位。 慧馨四人本来以为这会三位嬷嬷必是空闲的,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来的更早,而且谈的也是皇庄的事情。 谨质出身皇上顾家,顾家已经承揽首饰制造十几年,顾家经营关系十几年,终于在这次走通了任顺妃的路子把女孩送进了静园。顾家因是皇商与皇庄自然搭得上关系,在谨质入静园之前,就打听到了丙院这次的地分在河边。顾家还专门派了懂农务的人到皇庄探查过,提前就做好了庄田的开发计划。 其实顾家的计划跟谨饬的打算差不多,就是种植十年龄丰果期的梨树,这一亩地大概可以种八十来株,这样既能适应庄田的环境也能当年就有收获。当然十年龄丰果期的梨树价钱不便宜,为了让谨质能在庄田上获得更多的收益,顾家提前找好了百来株十年龄的梨树。庄田分下来的当天下午,谨质就向林嬷嬷提交了采购单,顾家则借着皇庄的人脉将梨树低价卖给静园,这样就可以压低谨质的采购成本。(就爱读书) 今日梨树已经运到了皇庄,谨质便来找三位嬷嬷结算采购的钱。慧馨四人找到这里时,谨质正在同林嬷嬷讲话,赵杜两位嬷嬷也正坐在一旁。见慧馨他们四人过来,赵嬷嬷差了小宫女给他们先上茶,让他们等一会。 林嬷嬷面前的桌子上摊着一个本子,上面正翻到记载谨质庄田采购记录的那一页。林嬷嬷指着上面的第一条说,“这里记着你采购梨树的条目,你看一下,没有问题就在这里签字,然后我和赵杜两位嬷嬷也会核实后在上面签字。” 谨质仔细地看去,只见上面记着“永安十三年二月二十一日,谨质采购梨树八十株支出一百六十两整银,加十六两银为代购费,共一百七十六两银,折欠一百七十六吊勺币与静园。” 一百六十两?!怎么会这么多?!谨质疑惑地问林嬷嬷,“嬷嬷,这是不是搞错了,买梨树怎么会用掉一百六十两,是不是记错了?” 林嬷嬷抬眼皮看了谨质一眼,气定神闲地说,“没有错,八十株梨树,二两银一株,供计一百六十两,静园惯例每次采购收取一成费用作为代购费,共计一百七十六两。[..tw超多好看小说]” “二两银一株?!可是卖梨树……”谨质发现林嬷嬷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转头又看看赵嬷嬷和杜嬷嬷,赵杜两位嬷嬷也都脸色不是很好的瞪着她,这下谨质再吃顿也是明白了。心中暗骂这些老贪奴,二两一株比顾家卖给静园的价钱翻了五倍多! 谨质气得牙痒心知被这三个老奴算计了,可此刻她又别无她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的她还惹不起这些管事嬷嬷,只得硬着头皮说,“二两银一株啊,以前没当过家,没想到梨树这么贵,倒是麻烦嬷嬷们了。”说着就在本子上签了名,又看着林赵杜三位也在上面签了名,这才含着怨气地走了。 林嬷嬷看谨质没有二话就签了名,自然高兴,合上本子,眉开眼笑地询问慧馨四人的来意。 慧馨把合作协议书的事情说了,又掏出写好的协议书给三位嬷嬷看。 三位嬷嬷看完协议书后互相使了眼色,虽然以前没碰到过签什么合作协议书的,但往年也有不少丙院的人是一起打理庄田,要后面自然出了不少分配啊责任方便的分歧和争吵,而现在他们手里的这份协议书虽还不是面面俱到,但几个容易发生误解和分歧的要点都标注清楚了,而且两人的分工也写的很清楚。在林赵杜三位嬷嬷看来,这么一份思路清晰内容充足的协议书一定是西宁侯家小姐写出来的,真不愧是皇亲国戚,心思就是比一般人缜密,倒不知这位谢家的小姐怎么跟他们搭上的,京里传言西宁侯家小姐架子大并不爱于人结交的。 面对西宁侯家的小姐,林赵杜三位嬷嬷并不敢多拿捏,很爽快地就签好了协议,七个人各自收好了手中的协议书。 搞定协议书,慧馨又当场从林嬷嬷处支出了十吊勺币作为庄客的额外人工费。刚才谨质虽没有说什么,但他们从她脸上的表情清楚的看出,她的那笔采购费有猫腻。慧馨就想有些小物件如果庄客那边可以直接买的话,不如交给庄客去购买,不但可以避免嬷嬷从中揩油,还可以省去静园的代购费。 出了嬷嬷们的院子,四人分道而行,慧馨和谨恪要回屋去拿东西准备去皇庄,谨饬和谨诺则准备去打听下刚才谨质的采购单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谨饬和谨诺也是计划的种梨树只等回家的时候跟家人商量具体计划,现在有人先一步种了梨树,他们自然要紧密关注,有什么问题也好引以为戒。 慧馨把十吊勺币交给谨恪保管,他们两个的分工就是,慧馨管具体执行,谨恪管财务。谨恪对农务了解实在太少,又不喜欢费脑子学习,但手里掌握钱财支配大权,却让她很兴奋,自然就有兴趣跟着慧馨一起计划鱼塘该怎么建钱该怎么花。她希望自己能像大伯母一样厉害,府里人都说大伯母当家精明,就连她娘也经常自叹不如,西宁侯府能保持长年富足就是大伯母持家有道。 慧馨和谨恪跨上上午做好的包包,一起兴冲冲地往皇庄行去。慧馨的金鱼包的前面挂着装满润喉茶的竹筒,后面挂的则是墨汁,包里放着她装订成册的鱼塘修建计划书和毛笔。谨恪的鸭子包前面挂的则是从乐室拿的几块糕点,后面挂的也是墨汁,包里头放着她刚订好的账册和毛笔。 第二十八章 慧馨和谨恪先去找了娟娘和花姑,挖鱼塘的事刻不容缓。(..tw无弹窗广告)两人带着娟娘和花姑直接去了地头,把原来放在两亩地中间的石块搬开,在地上划出了鱼塘的位置把石头重新放上,方便他们挖鱼塘的时候参考。鱼塘跟地头中间留了空间,等开挖后,利用挖出来的土在在地头间垒个小型的防洪堤。鱼塘的进水口和排水口都设好,还有塘外的防洪排水渠也规划好,这些都要在挖的时候就设计好,等雨季来了再弄就麻烦了。 慧馨仔细的嘱咐他们,交待他们有不明白或者没听清的地方尽管问,“鱼塘要赶在四月份下浮萍,三月份就得清理消毒,所以我们的鱼塘要在三月十号前就挖好。我知道只有你们两个人活计重了些,不过只要鱼塘能按时挖好,到时候你们两人每人都可再拿三百文的赏钱。你们是找亲戚家人帮忙也好,还是自己加班加点,我们都不管,只要鱼塘按时挖好,就能拿到赏钱。” 娟娘和花姑见两亩地的活都要他们做,起初还有些不情愿,现在听说可以有赏钱,自然是千肯万肯了,最多叫家里的男人来帮帮忙就行了,三百文可不少顶半个月的月钱了。[..tw超多好看小说] 慧馨见他们面色好了不少,便放缓了语气又说道,“其实说起来,我跟你们恪主子是真看不中这地,原本放着这地不管也没人能说错,毕竟河边的沙地种了东西也长不好,就算种了也多半是入不敷出,浪费种子又浪费人力。只是我们在静园要讲面子,这才查遍了藏书阁找到了建鱼塘这个法子,只这个法子北方少有人用,京城中也没听说哪里有,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是这头一份了。所以我在这里提醒你们,要给我好好干,鱼塘开挖后必然会有人好奇盯着这里,如果谁为了赶时间应付工事,那就是驳了我和恪主子的面子,我最是厌恶敷衍了事的人,到时候查出来可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面。 话又说回来,咱们人手少,你们讨生活过的不容易,这些我和恪主子心里都是知道的。只要大家工活做的好了,我和恪主子脸上也有面子,赏钱自也少不了。你们是自己做也好,找人帮忙做也好,我们只看工做的好不好,按不按时完成,赏钱恪主子会发给你们,有事我也只找你们。(..tw)” 娟娘和花姑互相对视一眼,心想这位言主子怕是不好糊弄,只是他们的主子是恪主子,言主子的话不一定要非听不可吧。 慧馨见她二人目光闪烁便猜到他们心里肯定起了其他主意,便示意谨恪出来说几句。 谨恪早就得了慧馨的提醒,今日必要收复几个庄客,便提了小姐的气势对娟娘和花姑说道,“你们别以为名记在我的下面,就敢对你们言主子阳奉阴违,我和你们言主子已经在静园嬷嬷们面前签订了协议,上面已经明确注明,人事归言主子管,我只管财务,你们的签子也都在言主子那里了。”慧馨配合谨恪的话,从包里掏出了四只竹签对着他们晃了晃,其中两只正是当初谨恪抽到的娟娘和花姑的签子。如果主子对手下的庄客有不满,可以凭这竹签到皇庄找庄头处罚他们。 娟娘和花姑这才明白,这两位小主子早就把事情想全了,提前把他们的退路都堵死了。两人忙不迭地跟慧馨和谨恪表忠心,承诺认真按时完成挖鱼塘的任务。 慧馨看看鞭子抽得差不多了,可以给他们点糖吃了,“你们挖塘必是需要农具,我们已经打听过往常惯例都是自家有的用自家的,缺的就去庄里借,这就省了新购入农具的钱,不过我和你们恪主子却不想占你们的便宜贴补鱼塘,所以商量着每月给你们每人二十五文钱的农具补贴费,这个月的今日当场领取,以后每个月的第一日到恪主子那里领取。” 谨恪从包里取出准备好账册,刷地翻到农具补贴领取记录那一页,这是昨晚慧馨帮她订账册的时候教她制作的表格,只要当事人在对应的领取人和日期格子里签字就可,一目了然方便查阅。娟娘签了自己的名字,花姑不会写字,便蘸着谨恪随身带的墨汁在格子里按了个大拇指印。谨恪收好账册,从包里拿出一吊勺币,各数了二十五枚交给二人。虽这只是小事一桩,但谨恪却很兴奋有种掌大权的感觉。 娟娘和花姑看着手里的勺币,心里忍不住偷乐。原本以为这两位小主子太认真,在他们手下做事不好混,没想到这两位倒是真慷慨,还没从听说有主子给农户贴补农具钱的。一边庆幸跟了两个好主子,一边又在心里琢磨,这鱼塘得认真找人弄,两位主子这么聪明说不定这鱼塘真能成事,那将来他们赚的钱就更多了。 搞定娟娘和花姑,慧馨和谨恪便往薛玉兰家去。慧馨没有让薛玉兰一起去挖鱼塘,因为她这边要做的事也不少。第一是养猪,慧馨原是想养十头猪,既能保证供应塘肥又能保障鱼饲料所用,她相中了薛玉兰家的后院墙那块地,只是那块地空间有限只能养七头猪,不过大概也够用的了,如果到时候鱼不够肥,就再弄点其他饲料。第二是编制鱼栅栏和木筏,这些是将来在池塘捕鱼和赶鸭子要用到的。第三则是多多照顾杜三娘。 当慧馨和谨恪走到薛玉兰家门口的时候,却是听到从院子里传出了吵架声。原来薛玉兰的小儿子顺子在村口玩耍,见到慧馨和谨恪两人又到村子来了,便一直偷偷的跟在后面,后来在庄田那边躲在林子里没听到慧馨跟娟娘他们说的话,但是最后谨恪给了娟娘和花姑勺币却是看到了。这小子跑回来跟薛玉兰一说,薛玉兰的婆婆在旁边听了,便气道是薛玉兰上次怠慢了主子,所以现在主子有事也不要她做,赏钱自然就更没她的分了。薛玉兰却道事情还没搞清楚,再说主子自由主子的想法,他们做庄客的只管听着就好。说着说着,婆媳两人就吵上了。 第二十九章 慧馨听着里面的吵闹颇觉尴尬,但听了薛玉兰说的话对她的印象又更好了些。(..tw)她站在门外假意咳了两声,听得里面问是谁,这才又喊了声薛玉兰。 薛玉兰来开门,见是慧馨两人,心里尴尬,不知刚才小主子有没有听到她和婆婆吵架。听得是慧馨来了,薛玉兰的婆婆也从屋里出来迎接,一脸讪笑着。 慧馨看薛玉兰婆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可她却不想听,但又觉得自己一个小孩子完全不给面子的驳斥老人家也不好,便抢在她开口前直接讲了她的来意。 “我们想租你们家后墙那块地方建猪圈,既然占了你们家的地方,自然要给租金的,每个月两百枚勺币,估计那个地方可以养起头猪,你觉得怎么样?” 薛玉兰听了慧馨要她在家里养猪,还给她租猪圈的钱,这活可好既清闲还有额外的钱赚,自然是觉得好的,两百枚勺币就相当于两百文钱了,在乡下租个小院子都够了。 慧馨见她同意了便又接着说,“除了养猪之外,还有不少事情要你来做。地那边等池塘挖好,将来要养鸭子和鱼,我准备在四月份放养浮萍,养萍的之前要先施猪粪做基肥,还要用晒干和风干的猪粪做鱼饲料,这些都要你来准备。鱼塘那边挖塘的有娟娘和花姑家,还有鱼栅栏和木筏要做,这些将来都要用,就也交给你来做了,木筏你看着做方便你们将来在鱼塘里操作就好,鱼栅栏需要的比较多,多半米和两米的两种,每两米一片,将来用的时候片与片可以用两头的绳子连起来,两米的得至少把鱼塘围一圈,半米的围半圈吧,既然做了就多做一些,每种都多做些备用的。你估计一下做这些大概要多少钱?” 薛玉兰见慧馨说得仔细,便用心地边听边记,听到慧馨问她便想了一会才回道,“做鱼栅栏和木筏也就用些木头和绳子,这些东西都容易得,庄子旁边就有林子,也就是花些力气罢了,钱有个三四十文尽够了。” 三四十文的确不多,可是鱼栅栏和木筏都涉及到牢固性和安全性,慧馨觉得靠薛玉兰自己动手质量上她不是太放心,便说道,“鱼栅栏和木筏是以后要天天用到的,一定要做到结实耐劳。我给你一百五十枚勺币来做这件事,你不妨找些木匠来帮你,他们比较有经验,务必要保证栅栏和木筏牢固安全。” 薛玉兰听得慧馨愿意给她一百五十枚勺币,心下大喜,她可以拿一百枚找木匠来做,自家还能剩五十枚,这可真是好事。 慧馨本就是希望能找个专业点的人士来做,这样质量才能有保障。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希望你以后能多照顾一下杜三娘,毕竟你们二人以后都在我和恪主子名下,还有娟娘和花姑,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有时间就多互相照顾下,我和恪主子希望你们四家都能过得好。” 薛玉兰自然点头,往年抽到杜三娘的人起初听说她是皇后特别照顾的人,都会对三娘另眼相待些,不过时间久了,三娘却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毕竟占去了他们的一个庄客名额。所以听到慧馨要她多照顾杜三娘,她毕竟觉得奇怪,只是心里不免疑问这次的小主子能对三娘额外照顾多久呢。 见事情基本交待清楚了,谨恪便先预支了三个月的租猪圈的费用给薛玉兰,顺便让她领取了农具补贴费。这可把薛玉兰的婆婆高兴坏了,一个劲地说慧馨和谨恪真是好人,头次见到会预付庄客钱的主家。慧馨听了忍不住回道,“欠谁的钱我们也不会欠农民的钱!” 慧馨提出一起去看看杜三娘,顺子听了两眼放光肚子里冒坏水,拉着薛玉兰的衣角不撒手非要懒着一起去,慧馨欣然同意。 还没走到院门口,远远地就看到有一群孩子躲在树后朝杜三娘门口扔石头,而杜三娘还是像上次一样,满脸锅灰的坐在门槛上手拿本书嘴里念念有词,有几块石头砸到了她身上她也无动于衷,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谨恪是个善良又有正义感得好孩子,见这群孩子欺负脑子有病的杜三娘,生气地跑到那群孩子面前,掐腰指责道,“你们真是道德败坏!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病人,你们父母是怎么教你们的,还有没有家教了!” 这些村子里野惯了的孩子,父母忙着干活哪有时间管教他们,对谨恪说的什么道德家教之类的根本听不懂,见谨恪这个女孩子气鼓鼓的样子反倒觉得很好玩,都很不给面子的指着谨恪笑成一团。 薛玉兰在后面暗忖,这位姑奶奶忒文邹邹,这些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平时都在庄子里疯玩,没有人管,又怕谨恪真上了脾气就麻烦了,便要呵斥这些孩子几句。 慧馨却先走了过去对着这群孩子道,“看那门口的石头不少啊,看来你们在这扔了不短时间了,这户人家是我们的庄客,你们中都是谁扔石头了,我们要拉他去官校那里打板子。” 几个孩子听到要打板子,不敢再胡闹了,一个个低着头一副很乖的样子,谁也不愿意承认扔过石头。 慧馨见他们都不说话,便又说道,“拿石头砸人可是伤人的大罪,官校那里至少要打二十板子的,要是没人主动承认错误,那就把你们全部抓到官校那里,每个人都要挨二十板子。我看你们年纪还这么小,也怪可怜的,这样吧,只要你们说出是谁扔了石头,我就给他赏钱,一个名字换一枚勺币。” 慧馨见其中一个孩子正试探的抬头看她,便指着他说道,“你,就是你,你说刚才谁往杜三娘那里扔石头了,说一个人名给你一枚勺币,多说一个人名就再赏一枚。”说着,慧馨真的从包里摸出一枚勺币,朝着这群孩子晃了晃。 眼见着这个孩子眼睛冒光,慧馨又用另一只手从包里抓了一把勺币,“看,我有这么多,人名说得越多赏钱也越多哦。” 那孩子见慧馨有这么多勺币,那还抵得住诱惑,指着这边的一个孩子喊,“有他,他刚才扔了三颗石头,”又转到另一边指着另一个孩子,“还有他,他也扔了两颗……”他这一开口不要紧,其他的孩子见他要得赏钱了,也要争,纷纷指着彼此指证。 慧馨见目的达到,就把勺币放回了包里,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这群孩子,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全都有份扔石头了,这下你们可没法抵赖了,把你们全部拉到官校那里去,每人打二十板子!” 第三十章 这群孩子听到慧馨的话,这才意识到他们互相出卖了朋友,扔石头砸人的罪名是赖不掉了。一个个都苦了脸,抱着屁股不想被打板子啊…… 慧馨本意只是给这群孩子个教训,并没要真打他们,现在见他们个个都一副便秘的难受样子,心里早乐了。谨恪这会见这群孩子被慧馨耍地蔫头耷脑地,也不气了,只捂着嘴偷笑。 慧馨见差不多了,便又说道,“本来该送你们去打板子的,不过看在你们刚才互相指认良好,原本该给你们的赏钱就跟板子抵消了吧,赏钱没有了,板子也不打你们了。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一定送你们去打板子,不要以为不承认就能逃掉,你们是绝对赖不掉的!” 收拾了这群孩子,慧馨他们又回头找杜三娘,杜三娘仍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捧着本书摇头晃脑地念诗。 “三娘,又在看书啊,今天读的什么?”慧馨见杜三娘一直不理他们一行人,只得硬着头皮先开口。 杜三娘读书被打扰,很不耐烦地合上手里的书,看也没看慧馨一行人就往院里走了。 慧馨也不跟她客气,直接进了院子拉着谨恪一起往石桌旁坐了,又叫谨恪把从静园带过来的点心拿出来。 顺子见他们有点心吃,口水都流出来了,弄得薛玉兰嫌他丢人作势要打他。慧馨却不以为意地拿起一块糕点递给顺子,又吩咐薛玉兰回家取些热水来。 慧馨见薛玉兰出去了,顺子又专心地啃着手里的糕点,便转身又石桌上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布,拉了三娘给她擦了手,又塞了块点心在她手里,笑吟吟地看着她说,“尝尝看,这是从静园带出来的。” 谨恪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核桃酥,见慧馨给杜三娘的也是核桃酥便道,“静园里做的饭菜难吃的要死,一点味道都没有,幸好还有这糕点可以解馋。不是我吹牛,这静园的点心做的倒是地道料足馅丰,材料用的也是上好的,比如这核桃酥,入口即化,清香扑鼻,比得上宫里御膳房了。” 杜三娘听谨恪说的诱人,不知不觉就把核桃酥放入了口中,核桃酥入口唇齿间都是核桃的清香,这核桃酥还是同以前一样清香软糯让人爱不释口。有多少年没吃到过了呢?当年小姐最爱吃蒋丫儿做的核桃酥,作为贴身侍女自己自然沾光吃到过不少,后来自己出嫁,蒋丫儿却一直留在小姐身边,这块核桃酥却与当年蒋丫儿做的一样的味道,莫非她现在去了静园? 慧馨见杜三娘吃着点心也能入神,便觉得不能再放杜三娘一个人,她这般孤僻下去就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就永远都好不了了,是该让她多于人接触,都过去十多年了,伤痛也该忘记了。(..tw无弹窗广告) “三娘,我们准备在薛玉兰家里养猪,你以后过去她那里帮她吧,你也不用做太多,就跟着她学学,打打下手。” 杜三娘听慧馨说要她帮薛玉兰养猪,有点反应不过来,“养猪做什么?” 慧馨对天翻个白眼,这人果然并不是真傻,见杜三娘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慧馨没好气地回道,“养猪好啊,等你夫君回来请他吃红烧肉啊。” 杜三娘无语,她做了十几年的傻子了,这次头次有人让她去养猪,便做出一副倔强不听话的样子回道,“我不要养猪,脏死了。” “并不是要你去做脏活,只是想让你跟着她多走动走动,多看看别人是怎么生活,”慧馨看着杜三娘,口气突然变得认真,“三娘,我虽不知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可是十几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生死已经不重要了,真相也不重要了,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一直这样下去真的可以吗?!” 杜三娘没想到面前的女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在了当地。是啊,十几年眨眼就过去了,现在还有谁记得当年的事呢,还有谁记得当年的人呢?!夫君是死是生,是忠臣还是叛将,还有谁在乎呢?!记得刚到庄子上的时候,皇后还时常过来探望,后来时间久了,见自己一直这副样子就不再来了。庄子上的人也是,最初把自己当贵人供着,怕磕着碰着了,现在还能对她保持照顾,不过是顾及皇后娘娘的面子罢了。往年新来的静园主子知道她曾是皇后的人后,都会给她更多的衣物和吃食,还曾有人找过丫环伺候她,可是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看出了门道,她这个旧人早就被皇后放弃了。 当年夫君忠君救主,却因找不到尸首就被说成是叛将,这些年来她心怀怨气,痴痴傻傻的过日子,累得夫君来墓冢都没有,更不要提祭拜的人了。娘娘再不来看来她,估计也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怨,只是当时的情况下大家都身不由己。而她在听到夫君噩耗的时候,就万念俱灰,第一个放弃了。其实真要论起来若没有娘娘帮她争取,她只怕也活不下来。只是她一直装疯卖傻不肯好好过日子,这才磨没了娘娘的耐心,当年的主仆之义也所剩无几了。 慧馨见杜三娘皱了眉头,心知她自是在反省,她只要愿意重新思考一切便还有转变的机会,估摸着薛玉兰差不多该过来了,便对杜三娘道,“过几天我叫景园里帮你找个大夫再看看,以后的事都由你自己决定看着办,我只是给你个机会,并不是逼你。” 待得薛玉兰提了新烧的热水过来,慧馨拿出上午做的竹筒交给杜三娘,嘱咐她天冷多喝点热水,又叮嘱薛玉兰有空就送些热水过来给杜三娘,又让她平日里多带着三娘活动活动,别老呆在院子里。 两人回静园的路上,谨恪时不时地看看慧馨欲言又止。慧馨心知她想问杜三娘的事,她本来也没想瞒着谨恪,便直接对她说,“我今日看杜三娘说话似乎脑子并没什么问题,想来她可能是当年受的打击过大,一时气急攻心所致,这么长时间了气也该好了,回头找个大夫给她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上次谨饬姐姐要我们多照顾她,如果她能被治好,那就更好了,就算好不了,我们尽了心,皇后娘娘那边也好交代。 三娘见慧馨他们走了,盯着放在桌上盛了热水的竹筒发呆,这竹筒外面包的厚厚的外套做的巧,针脚细密,大小也正合适。往年的几个主子也关心过她,却也并不会亲自来,而是时常派人来送东西的时候顺便打探皇后会不会来看她,可惜皇后早就不来看她了。这次的这个主子似乎比以往的年纪都要小,人虽小鬼主意却不少。杜三娘想起刚才慧馨在院门外骗几个小孩的狡黠样,忍不住笑了…… 第三十一章 慧馨和谨恪回到静园后,就听说了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说常宁伯夫人和世子妃不会教导子孙,有负皇恩,有负祖先,罚他们各降三级,《女诫》《女训》各抄三百遍,常宁伯府四小姐送永福庵佛前静心修身。 丙院的人都希望四小姐可以在永福庵呆上三年,只要不再回静园就好,慧馨对此举双手赞同,四小姐她就是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炸,炸伤人的几率忒大。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礼仪和女红,静园又开了厨艺课。慧馨以前就喜欢自己动手烹饪,所以这门课对她来说不难。丙院里大多数人都很忙碌,上午忙课程,下午忙庄田的事。 慧馨向林嬷嬷提交了他们的采购单,不仅列出了需要采购的东西还标注了东西需要的时间。因猪圈最容易建,猪就是最先到的,皇庄那边直接送去了薛玉兰家。 过了几日,慧馨又向林嬷嬷提出要请个大夫给杜三娘看一下,“总是再叫大夫来看下才能放心,说不定还有得治的,就算治不好,我们心里也可以有个底。(就爱看书网)” 林嬷嬷听到慧馨要给杜三娘请大夫,很有深意地看了慧馨很久才回道,“女公子放心,老奴会向上禀报的,过几日便给您回信。” 慧馨本以为会真像林嬷嬷说的要过几日才能知道给不给请大夫,没想到当天晚上林嬷嬷就过来跟她说,两日后太医院的刘御医会过去看三娘。 御医来的那天,慧馨和谨恪早早就去了皇庄,叫上薛玉兰帮杜三娘先收拾了一下。自从慧馨吩咐她多照顾三娘后,薛玉兰就把杜三娘屋里都收拾了一遍,桌椅都擦干净,被子也拆洗过,不再以前到处抹着炉灰。 最让慧馨和谨恪惊奇的是,当杜三娘在薛玉兰的帮助下沐浴出来,那张脸上终于洗干净,发现杜三娘的脸部皮肤居然出奇的白净细腻,连皱纹都找不见,一点不像四十来岁的人。慧馨忍不住幻想……莫非古代的锅底灰是很好的面膜材料?! 当刘御医被薛玉兰带进屋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端庄地坐在桌旁的杜三娘,洗得发白的朴素衣衫,没有钗环没有脂粉,她的手臂搭在桌上,旁边的茶杯还冒着热气。(..tw)她的样貌一如当年在皇子府见到的一样秀丽,仿佛这十几年来的痴傻只是一场梦。 刘御医在太医院里任职有二十多年了,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四皇子府有人叫医就经常叫他去,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常处就是嘴严不会乱说话,就是那时候他见到过还在王妃身边服侍的三娘。后来听说她嫁给了皇子府的家将,成了将军夫人,再后来又听说她家里出了事,她人疯癫了,皇后娘娘最初几年也找了太医给她看,那时候听那些同僚说她受了打击人傻了,没法治了,因为她疯疯傻傻地根本不喝药。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皇后突然让他来给她看病。 “烦劳刘御医跑这一趟,前几日我瞧着三娘好似好了不少,身体好多了人也精神了,连她自己也说感觉好了。想来她在这皇庄住了这十几年,山清水秀养身养性,对她的病终归是好的,”慧馨边说边看着刘御医,看刘御医刚才进门的表情当是认得三娘的,看来这人应该是皇后挑的,既然皇后是真的跟三娘有情义,应当也是希望三娘能好起来的吧。 “都是言主子挂心非要找医生来看,没想到静园竟找了御医来,真是劳烦大人了。兴许是今年冬天没往年那么冷,这些日子我这老毛病倒好了不少,只有时还会有些胸闷,麻烦大人给瞧瞧。”杜三娘也认出了刘御医,她自然记得皇后曾夸奖过刘御医的为人,这次皇后派他来是要再给她一次机会么? 刘御医客气了几句便开始诊脉,边诊脉边观察杜三娘的气色,“气血不调致郁结于胸,并无大碍,我开些药调养一段时间便好。”刘御医又询问一些三娘平时生活上的情况,便写了两张药方,留了一份给三娘做底,另一份说要带回去配药,过几日让太医院的人直接把配好的药送过来。 慧馨并不懂药便让杜三娘自己保留药方,临走的时候叮嘱薛玉兰对三娘的情况暂时保密,谁也不要讲,如有人问起只说与以前一样便可。毕竟皇后的态度尚不明朗,将来如何还得看刘御医回宫后太医院送来的药,三娘的事情她目前只能做这些了。 薛玉兰找了木匠来做鱼栅栏和竹筏,专业人士动作就是快,四五天就做好了。慧馨和谨恪检查了结实度和长度,验收通过,付了一百五十枚勺币给薛玉兰。娟娘和花姑不但出动自家人帮忙,还找了一个据说在南方生活过,在鱼塘帮过工的人来帮忙,鱼塘的挖掘工作进展有序,娟娘和花姑给了对方多少工钱慧馨并没有问,想来如果对方不满意的话也不会来帮忙了。 除了每日上午的功课和下午视察庄田,慧馨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找些药材书来看,上次刘御医开的药方她看不懂,在某种方便让慧馨有了危险感。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林嬷嬷又来下了个通知,三月十九乙院开院,到时丙院要负责迎接,晚上的开院宴会也由丙院全权负责。 林赵杜三位嬷嬷分了工,同时也把丙院的人分成了几个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项具体的事情。慧馨四人被分在了赵嬷嬷手下负责宴会的食物制作,好在这个差事虽然繁琐却不会劳累。 第三十二章 慧馨这边四人的工作是谨饬从赵嬷嬷那里争取来的,而谨饬和谨诺基本包揽了所有准备工作,为得是给慧馨和谨恪提供更多的时间管理皇庄那边的事情。.tw[] 从他们的鱼塘开挖的那天开始,就有许多皇庄的庄头和景园里的人来问,毕竟这河边建鱼塘他们可是京城头一份,好奇的人自然不少,打探的人也不少。 慧馨和谨恪坚持每天都要去皇庄那天察看,而娟娘他们虽找了个在南方管过鱼塘的人帮忙,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她设计的鱼塘可是结合了上辈子电视上看的和《养鱼经》《农政全书》,跟现在南方的鱼塘差别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在防洪排涝上的设计,因南方的雨季多是阴雨连绵型的,而京城的雨季则是以暴雨急雨为多,为了确定进排水口的大小和位置,还有防洪渠的深度防洪堤的高度,慧馨在地头上用土做了好几个小的鱼塘模型,又模拟下暴雨的环境,试验了好多次才决定了最终方案。 谨恪对慧馨这种做模型解决问题的方法很是新奇和佩服,慧馨很臭屁地跟她说,“没听说过吗,实践出真知啊!” 丙院里也有人来问鱼塘的事情,慧馨全都毫无保留地讲给别人听,毕竟这是造福农民的事情,而且如果有人跟他们一起造鱼塘的话,他们就不会这么显眼了。本来这些人还认真地听,但一看慧馨热情地恨不得他们马上动手一起挖鱼塘的样子,却觉得这事十分的不靠谱了,京城从没有人开过鱼塘,别这鱼最后没养活,到连累他们欠上静园钱了。一般人有了好的发财点子,谁不是藏着掖着,哪有慧馨这样上赶着跟别人讲的。这样一想,这些人就改了主意,还是观望一阵再说吧。 谨饬和谨诺却对慧馨和谨恪他们两个修鱼塘的事情很支持,难得他们的小妹能认真做一件事,她将来总要长大的,将来也总要嫁人,西宁侯府不能永远把她照顾的面面俱到,现在她愿意跟着慧馨学习做事对她总是好事。而且慧馨的修建计划,他们也认真分析过了可行性很高,值得他们冒险。 再说到杜三娘那边,刘御医回去三天后,太医院派了药童过来送药,配好的药材包了十包,嘱咐每日熬一包喝就可以,十日后刘御医会再来复诊。慧馨拿着药包看着上面写的方子跟刘御医留下的方子比对,一模一样……她还以为皇后会让刘御医在方子里留什么话呢。 杜三娘见慧馨盯着方子看,猜到她在想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要是想从我这里接近皇后,只怕是不成的,这么些年了皇后娘娘早就不记得我了。” 慧馨一愣,她倒真没想利用杜三娘接近皇后,只是做为一个和平年代的穿越人士,很难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靠装疯卖傻过日子。虽然她也有过顾虑,怕在对待杜三娘的态度上引起皇后的反感。不过杜三娘会这样想她可以理解,却不愿多做解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慧馨笑着回三娘道,“皇后娘娘怎么想,咱是管不着的,现在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看你打算怎么做了。多跟村子里的接触接触,跟着薛玉兰学习下怎么生活,我能照顾你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将来你总要自己照顾自己的。” 杜三娘听了这话眼光微闪,她看不透面前这位她该叫‘言主子’的女孩子,为人处事圆滑老练,做事又雷厉风行,听说还不到十岁。丙院的人不能透漏家世,皇庄的人打听不到,薛玉兰也不清楚。 谨饬和谨诺拟好了宴会的菜单,便拿来给慧馨和谨恪看。毕竟名义上四人是一起办这件事的,事情的进展却是要让他们清楚,免得有人问起一问三不知就不好了。 慧馨看了他们拟的单子,便知道他们在选菜的时候是用了心的。我朝两任皇后都以勤俭出名,静园自然也是以此为传统,平时他们在饭堂的饭菜都是四人一桌四菜一汤,参考往年的宴会单子,仍然是四菜一汤,只是用的材料可以选更好的。 谨饬列出的菜单是:豆豉蒸排骨,话梅排骨,鸡蛋羹,小葱拌豆腐和骨汤清面。菜色简单,食材也简单。两份排骨应该是为丙院点的,饭堂平时的菜实在是太缺少味道了。鸡蛋羹和拌豆腐虽看似简单,但要做好却也得尽些心思,滑滑嫩嫩的口感也是大多数女孩子都喜欢的。而骨汤清面即可做汤又可做主食,也可以给静园省点钱…… 点心就比较容易选了,只要选平时乐室消耗最快的点心就好。静园厨房的点心师傅的手艺,是有口皆碑的,听杜三娘说很有可能是位曾经跟过皇后的大厨。 看完菜单慧馨打趣谨饬和谨诺道,“我们这菜单哪里是为乙院的人接风,分明是给丙院的人解馋的……” 谨饬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被慧馨一语道破也不恼,只捂着嘴笑道,“这有什么,他们乙院的都有自己的小灶,还能跟我们计较这点吃食,再说了,我们这都是从往年的菜单里选出来的,既省钱又实惠。” 说完了菜单,谨饬又问起他们鱼塘的进展,慧馨道,“前几日就已挖好了,现在蓄了水,每日观察会不会漏水,还顺便试验下进口和排水的情况。几个庄客都挺认真的,堤埂也很坚实。明日生石灰就会到了,后日准备清塘,到目前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 谨饬点点头,慧馨把修鱼塘的事情都一步步列成了计划,这样按部就班的做事倒是很好,这段时间这么忙也没见他们手忙脚乱,看来她也应该把宴会食品安排的事情可列个单子出来。 听到他们谈到皇庄的事情,谨诺想起一件事来,“听说前儿有一位也可以种皇庄那边的地了,种的也是梨树,不过这位种的不是丰果期的梨树,而是从梨树苗开始种的。” “从树苗开始?那不是最快也要两三年后才能结果?!”谨恪惊讶地问,这段时间她跟着慧馨整日村里地头地跑,知道了不少农务上的事。 谨诺点点头道,“是啊,别人也是这么说,结果那位却说‘条件有限,尽力而为,不求能赚多少钱,惟愿造福皇庄和后来的人’。” 谨饬等谨诺说完也笑着道,“原本院子里的人都在谈论你们两个挖鱼塘的事,现在出了这么一位,大家都在赞扬她品德高尚哦。” 第三十三章 今日要清塘,昨日慧馨就吩咐娟娘和花姑把鱼塘的水放掉一部分,不要超过一米深,又提前跟林嬷嬷打了招呼,希望她跟皇庄那边递个信,等清塘那天请皇庄的官校来维持下秩序。 慧馨和谨恪到庄田的时候,娟娘和花姑已经准备好了,薛玉兰和杜三娘也过来帮忙了。村子里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少,都被官校隔离在外面不准靠近池塘。慧馨点点头,她就怕看热闹的人群乱走,被伤到就麻烦了。 自从有御医来给杜三娘看过病后,村子里的人就听说三娘的病快好了,一时间跑去三娘家里打探情况的人也不少。杜三娘厌烦应付这些村姑,干脆也不在家里呆了,经常去薛玉兰家里看她喂猪,也经常去庄田那边看挖塘的进展,俨然有点管事娘子的派头。时间久了,村里人见到在地头打转的三娘也见怪不怪了。 慧馨拿竹竿测了池水的深度,没有问题,便吩咐娟娘他们在桶里用水把生石灰融解,然后洒入池子里,动作慢些没关系一定要注意安全,吩咐杜三娘在一旁负责指挥,帮大家看着些。一时间池塘像开了锅了热水壶,被隔在外围的人群看这景象兴奋地尖叫,还有几个顽皮的小孩子想钻过官校的阻拦。(..tw)(就爱读书)慧馨抹把额头的汗,幸好有先见之明叫了官校拦着,村人终究不敢得罪官校。 这两亩池塘用了整个下午才洒完,用了二百五十公斤生石灰。慧馨吩咐薛玉兰他们四人,四天后再把发酵好的猪粪施入池塘。 鱼塘这边还在施肥养水的阶段,乙院那边开院的日子就到了。 今天要忙一整日,上午的课停了,下午皇庄也去不成。 当天整个静园都很忙碌,慧馨也一早就起床跟谨饬他们一起,点收皇庄那边运来的食材,他们要全权负责晚宴的食材准备。除了要检查量够不够,还要注意新鲜不新鲜。谨饬做了几个牌子,每验好一筐就放上一个牌子,免得厨房里的婆子拿错了。 众人吃过早饭又继续忙碌,林嬷嬷一大早就带人开了乙院的门,进进出出的收拾东西,说是收拾也就是检查还有没有疏漏,乙院前几天就已经打扫过了。 慧馨四人用过早饭后又去了厨房,他们负责的几个筐子已经送了过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边。(就爱看书网)谨饬验过牌子没有问题,这才支使厨房的小宫女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归置好,该保鲜的保险,该腌渍的腌渍,慧馨把做鸡蛋羹用的一篮鸡蛋吊倒了房梁上。 忙完厨房里的事,他们暂时闲了下来,谨恪拉着慧馨要去看热闹。两人一路走去,遇到了不少抱着大包小包的宫女。因着乙院的人都是带着一大堆行礼入园的,宫里头今天派了不少宫女和小火者过来帮忙。 慧馨和谨恪远远见到一队走过来,谨恪拉着慧馨突然藏到了旁边的假山后面。慧馨奇怪地向谨恪使眼色,前面是什么人啊? 谨恪趴在慧馨耳边偷偷道,“那是广平侯府的袁表姐,她凶得很,可别让她瞧见我……” 慧馨把两人的衣角都拽紧了,免得露到假山外面去,又学着谨恪从假山的石缝里往外偷看。走在最前面领路的女孩子身上挂着铭牌,远远地看不到上面的名字,不过带铭牌的都是丙院的,奇怪啊,这些乙院的人都是在静园呆了几年的了,还需要领路? 这位袁表姐似乎不太高兴,那女孩子将她领到了乙院的门口,袁表姐突然很不耐烦地转身扔了一枚东西给那个女孩子,“磨磨蹭蹭地,领个路都不会,本来准备了好些勺币今日用来打赏,看样子也用不上了,也不知道林嬷嬷是怎么教的你们规矩,丙院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那女孩子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那枚勺币,心里觉得委屈,眼泪也下来了,旁边跟着提行礼的宫女和小火者全都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般地跟在袁小姐的后面进了院子。 慧馨和谨恪直到那女孩子捂着脸哭着跑走了,才从假山后出来。谨恪拍了两下胸口,“幸好没让她瞧见我……” 静园前厅一反往常的宁静,有些乱哄哄。乙院的人进园可以携带行礼,且没有限制,只是要登记造册。 小姐们自然早就准备好了行礼单子,丙院的人则要负责查实。宫女和小火者们提着包袱,排着队等候查看。 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行礼登记的有点慢,几个乙院的小姐就有些不耐烦。他们自然都是互相熟识的,就聚到一起聊天。 “你瞧那个,笨手笨脚的,把我的书都弄掉地了。” “那个也是,那包衣服都看半天了,还没看完,好像没见过好衣裳似地。” “动作这么慢,连累我们在这等半天,我不要等了,先回院子里休息去。来人,给我领路回乙院。刚才给橙衣领路的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么笨的,肯定是被橙衣弄到哪里挨训去了!” 慧馨和谨恪站在厅外也听到了里面的抱怨声,慧馨看着里面的情形,突然醒悟了些东西,这个情形分明是静园给丙院人上的一节课。 前厅里,乙院的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入园,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他们不用挂铭牌,别人恭敬地称呼他们某小姐。这些都与丙院人的待遇相差甚远,丙院的人穿着统一的衣裳,只能唤作别人起的名字,这些差距表面上正像主子与奴婢的差距。 再加上乙院那些人说的话,在莫名中给丙院的人心理上产生了压力和自卑感。如果顶不住这些压力,就像刚才给袁橙衣领路的人,那就成了自甘下贱落了下乘。林赵杜三位嬷嬷分配任务的时候,也只说了前厅的人负责查看和登记,可没说要她们伺候这些小姐们。静园培养的可不是奴婢,而是能独挡一面为人表率的女子。 第三十四章 谨立心里也有点着急,这些乙院的人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啊,静园明明什么都不缺的……从吃完早饭就在这里清点了,腿脚都站累了,那些人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就爱读书)谨立心里腹诽脸上却不显,动作麻利地在册子上记下一件件的东西,册子上的攒花小楷写得端正秀丽。 又有人嚷着要先回院子了,谨立看看旁边的人,有人有点松动了,也难怪大家希望他们离开厅里,他们老是说些刺激人的话。不过林嬷嬷安排任务的时候,特意强调了,清点物品的时候一定要小姐们在场,等都核对完还要他们签字的。而且刚才袁小姐非要人领路去乙院,她就已经觉得不妥了,这要是再有人提前走了,她们这次负责前厅的只怕要被判不合格了。 谨立朝周围扫了一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慧馨和谨恪,正好他们是负责晚宴饮食的,这会子应该有空,便急急地过去跟两人道,“两位妹妹来的正好,妹妹现在是否有空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送些茶水和点心过来,乙院的姐姐们一大早的就在这里等着了,待会只怕要口渴了。” 慧馨明了地点点头,“姐姐放心,厨房今日的茶水和点心都是多备下了的,我们这就去让他们送过来。” 谨立听了感激地道,“有劳妹妹了。”这会子园子里正乱着,今年乙院里有二十一位小姐,到这会才来了不到十位,各个都气势十足,整个静园就像鸡飞狗跳了一般,比他们丙院报道五十多人那天热闹多了。再不想点法子安抚下他们,人只会越来越多,就怕有人会忍不住吵起来,那丙院这面子可就丢定了。 慧馨又朝前厅看了一眼,问道,“没想到他们带了这么多行李,要不要告诉林嬷嬷再派些人过来?” 谨立摇了摇头道,“刚才已派人去回过了,人人都是分派了任务的,这会已是没法抽人过来了。” 慧馨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前厅是今日的第一关,他们做不好,会影响一整天的效果,“姐姐,我看你们是每人单独负责一个人,这个样子核对的慢,乙院的小姐就得全都等着,不如姐姐们试下合作,一起集中核对,一个结束再核对下一个,这样起码完成一个可以走一个,等的人少点就不会这么乱了。.tw[][就爱读书]” 谨立想了一下就握着慧馨的手说,“妹妹这个法子好,我马上去跟他们说。”说完就回前厅去召集丙院的人。 慧馨和谨恪又回到了厨房,吩咐人送了些茶水和点心去前厅。慧馨拉着谨恪到角落里提醒她,“今天我们要把眼睛睁大点,不能让人钻了空子,让丙院在乙院面前丢脸。” 谨恪睁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慧馨,慧馨忍不住在她腰上扭了一把,“你别忘了静园除了明课,还有暗考。在特殊的日子,静园做的安排多半都是有用意的,毕竟咱们来静园可不是享福的!” 为了晚上多吃点排骨,午饭许多人都只吃了一点,晚宴的菜单前几天就公布了,丙院不少人都等着晚上改善伙食呢。 一直到晚宴前一个时辰乙院的人才来齐,前厅的人终于忙完了,全跑到乐室里喝茶休息。他们看上去累得不轻,不停地有人说站了一天脚好酸,不过他们精神却很好。听说他们合作登记后,速度快了不少,到了下午他们合作的熟练了,基本上几分钟就可以完成一个,结束后还得了林嬷嬷的夸赞。 慧馨四人则已经在厨房开始准备晚宴的制作了,再次检查一遍材料,清点管理宴会器具的人送来的餐具,然后把食材配好放在一边。菜要在宴会开始前一刻才能下锅,现在还是乍暖还寒的天气,做的太早菜会冷掉。 四人中慧馨的厨艺最好,她今晚要在厨房里负责监督菜的制作,谨饬在厅里负责安排布菜,谨诺和谨恪则要监督传菜队伍。 下面用的排骨汤从中午就熬上了,最先上席的菜是小葱拌豆腐,因为宴会一开始会有乙院的人做开场致辞,慧馨他们四人也必须到席。 致辞的人正是袁小姐,“静园不许饮酒,我便以茶代酒敬各位姐妹,”她一口饮干了茶杯继续说,“今日乙院许有得罪丙院各位妹妹的地方,我代表乙院向各位妹妹道歉,我们也不过是按静园的老传统办事,还请妹妹们海涵。静园是个好地方,各位呆久了会学到很多东西,我祝各位妹妹能早日如愿进入乙院。” 这会子的袁小姐到跟白天判若两人,听她说话却有了豁达之感。 过了开场,慧馨四人就离了席,慧馨立即赶往厨房开始制作两份排骨,鸡蛋羹和骨汤清面是放在最后才上的。 等每席上都上了两份排骨,四人又回了席位。静园的宴会是学了国子监的,主菜上完后,丙院的人要轮流给乙院的人敬茶,之后还要玩击鼓传花的游戏,要等这些游戏完毕才会上最后的饭菜。 慧馨这般刚跟席上的人一起敬完茶,旁边便上来个宫女跟她说,厨房的人来找她。慧馨起身走到厅外,见是在厨房给厨娘打下手的宫女。只是这宫女似是很焦急,在这种天里额头都出了汗,慧馨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厨房出了什么事吧? 第三十五章 那小宫女见慧馨出来了,急急忙忙上前,“女公子,刚才厨房里收拾东西,有人不小心把装鸡蛋的篮子碰掉了地上,鸡蛋全都破了……” 谨饬刚在席上见有人叫走了慧馨,怕厨房有事便也跟了出来,这会听了小宫女的话,便与慧馨对视一眼,早上明明把晚上用的鸡蛋单独放开了。 谨饬和慧馨到得厨房门口,就见厨房的嬷嬷正在训话,那嬷嬷见两人来了,急忙过来行礼,“老奴给女公子们请罪,都怪老奴没看好他们,把女公子们要用的鸡蛋都给打破了。” 谨饬留下听嬷嬷解释详情,慧馨则直接跨进了厨房。往屋顶一瞄,早上挑出来的鸡蛋正稳稳当当的吊在横梁上,慧馨嘴角一弯会心一笑。这事可真是歪打正着了,早上她把新鲜且个头一样大的鸡蛋捡了出来,专门找了小篮子盛放,因见早上厨房被新送来的菜蔬堆满了,找不到空地,这才把篮子吊在了横梁上,那里原本是专门用来挂咸肉的地方。多亏没人注意屋顶,这些鸡蛋终是躲过一劫啊。 确定了要用的鸡蛋安然无恙,慧馨才看到旁边灶台边的地上,鸡蛋碎了一地,放鸡蛋的筐子歪在一边,沾满了鸡蛋液。(..tw无弹窗广告) 慧馨转身出来,正听到嬷嬷跟谨饬说,“本来若是少了其他菜,还可以找代替的,可是这鸡蛋羹没有鸡蛋就不做成了,而这菜单又是一早就公布了的,这没了鸡蛋就等于少了一道菜了……” “嬷嬷不必担心,今晚的鸡蛋羹照做不误的,”慧馨笑着对谨饬点了点头,示意她鸡蛋没问题,“嬷嬷还是先叫人把里面打扫一下吧,这鸡蛋液在地上粘久了就不好收拾了。” 谨饬见慧馨笑着出来,便知他们要用的鸡蛋是无碍的,见厨房的嬷嬷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便也笑了,“嬷嬷先去把厨房收拾干净吧,这事无妨的,交给我们姐妹解决就是,不会误了今晚的宴会的。” 嬷嬷满头雾水的带着几下小宫女进去打扫了,慧馨跟谨饬说,“幸好早上另放出来了,要是真少了一个菜,我们的脸可就丢大了……” “也幸亏我们没跟他们说,不然上面的估计也保不住,好歹也是个教训,我们这菜单订的还是有漏洞的,”谨饬说道,“鸡蛋羹这样的,少了鸡蛋是真做不成,不管是少一个菜还是用别的菜替换,都太明显。.tw[](就爱看书网)” “看来这订菜单学问也不小,”慧馨笑道,“现下我可不敢回席上了,还是在这厨房盯着好。” “我和你一起吧……”谨饬也不放心,索性已经吃的差不多,再一会就该上最后的菜了。 两人着人在厨房里摆了点心和茶水,坐下吃起来,看到嬷嬷不明所以的目光也不去点明,只道,“嬷嬷不必担心,鸡蛋到做的时候自然会有,我们姐妹在这里坐一会,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不去前面凑热了。” 慧馨和谨饬正喝着茶,谨恪也过来了,“你们两个果然躲这里了,前面厅里要再上十碟点心,还有没有了?” 谨饬听了一面吩咐嬷嬷们把点心拿出来摆盘,一面问谨恪,“怎么你一个人过来?谨诺呢?” 谨恪嘿嘿一笑,“她在里面应付袁姐姐呢,还好我跑得快。”谨恪又想去净房,拉着慧馨一起,谨饬叫了宫女过来陪他们一起去。 去净房的路上,慧馨把鸡蛋的事情跟谨恪说了,“……还没跟嬷嬷说呢,呆会直接把鸡蛋从上面拿下来,估计他们会吃惊不小……” 从净房出来,他们遇到了送往厅里送点心的队伍。慧馨一直觉得古代的大家奴婢也是很讲规矩的,就像这样送东西的时候,排成一遛,间距相等,迈着同样的步子,手里捧着食碟,翩翩前行,很整齐很好看。 慧馨看了一眼送点心的队伍,有看了一眼……突然她转身叫住了他们了。 谨恪不明所以地看看慧馨,又看看这些小宫女,当她第三次看这些宫女的时候也发觉不对了…… 一、二、三、四、五、六……六个宫女,十二碟点心,可是刚才厅里要的是十碟,谨恪去厨房要的也是十碟,谨饬让人准备的也是十碟……多了两碟点心,多了一个人…… 慧馨给谨恪使了个眼色,谨恪便小声吩咐那个跟着他们的宫女,去叫厨房的嬷嬷和谨饬过来,而后两人则一眼不眨地盯着这六名宫女。 几个宫女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两位女公子只盯着他们看却不说话,便都低了头,不敢言语。毕竟是从宫里借来的人,就是懂规矩。 慧馨一面盯着这六个宫女,一面心里头琢磨。本来他们四人分工的时候,谨诺和谨恪是负责监督传菜的,为的就是以免上菜的路途中发生问题。刚才鸡蛋的事情有惊无险,他们警惕心一下就松了,幸好被他们路上遇到了。这好好的多了一个人,多了两碟点心,还不定里头藏了什么猫腻。 谨饬和厨房的几个嬷嬷很快就来了,因这会天稍有些黑了,他们还提了两盏灯笼过来。慧馨见他们来了,并未开口说话,而是示意谨饬和嬷嬷直接看前面的宫女。几个嬷嬷经的事多,一眼便看出了问题,谨饬也是没用人提醒就明白了。 慧馨见几位嬷嬷脸上难掩惊讶,便觉这事只怕不简单,便道,“嬷嬷们可上前怎么看下,这些可是刚才从厨房出来的宫女?” 跟着嬷嬷一起的宫女便提了灯笼靠近几个宫女,把他们的脸挨个照亮了给嬷嬷看。轮到第四个宫女的时候,排在最后的那人,突然从手上端的盘子里抓了东西吞进嘴里。 慧馨直觉地不好,正要呵斥,原本站在旁边的两位嬷嬷已先一步跑了过去,拽住那宫女的手臂,用力的拍打她的背后,斥道,“吞了什么?还不马上吐出来!” 第三十六章 慧馨一时心惊握住了谨饬的手,静园暗考怎么都不会搞到这种程度的。那宫女也不知吞了什么,两位嬷嬷弄了半天什么也没让她吐出来。 两位嬷嬷拍在她背上的力道和位置,都是有门道的,可这女子竟能忍住不往外吐,愣是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谨饬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她倒比慧馨镇静。她毕竟是家里最大的女孩子,母亲和姑姑们经常带着他们出入宫闱,教她很多事情,她不但要保护自己还得照顾妹妹们,她对宫里和豪门里的勾当懂的更多。要说刚才鸡蛋的事情是静园设的套,那现在这事绝对是意外。 谨饬让嬷嬷们把这宫女看好,又吩咐人去把林赵杜三位嬷嬷叫来,事情发展到这步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了。 慧馨也稳下心神,虽然出了事,可前头宴会还在进行,这事也不能闹大,便对谨饬说,“姐姐,这点心我看也别上了,万一要再有点什么就麻烦了,不如我和谨恪现在回去先把鸡蛋羹做了端上去。[..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 谨饬想了下,这点心确实不敢再拿去用了,可不上东西到前面只怕又会有人来问,便点头道,“也好,先把鸡蛋羹端上去吧。” 慧馨拉着谨恪回了厨房,吩咐大家准备做鸡蛋羹,她亲自过去放绳子把鸡蛋取了下来。厨房里的嬷嬷们看的目瞪口呆,难怪两位女公子一点也不急,原来他们早藏了后手。 慧馨亲自监督做好了所有的鸡蛋羹,叫了宫女捧了,跟谨恪两人跟着队伍把菜送到了前厅。把事情跟谨诺说了一下,又把谨恪留了下来,让他们两人注意着厅里,她则去看下谨饬那边怎样了。 慧馨找到谨饬的时候,林赵杜三位嬷嬷已经在问话了,慧馨过去给三位嬷嬷行了礼,回头小声问谨饬怎样了。[..tw超多好看小说] 谨饬摇摇头,这个宫女什么都不肯说,看她吞了东西却没事的样子,应该不是毒药之类的,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她不惜当众销毁,还是用吞进肚的方式? 慧馨直觉得这事应该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见三位嬷嬷急于想问出什么的样子,她不得不提醒道,“嬷嬷,前面宴会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一会就要上最后一道菜了,这个地方离净房也近,保不住会有人经过……”这种事自然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前头宴会要照常进行,不能让人瞧出问题来,既不能延长时间也不能突然结束,且宴会结束了来往的人只会更多更乱,所以这事得在宴会结束前就处理好。 林嬷嬷听了慧馨说的话,心中一动,真是离了宫舒服日子过久了,这种怎么能当着女公子们问。马上吩咐人把这六个宫女都带走,吞东西的那个专门叫了两个人押着走。正好各院管事嬷嬷住的院子里有空屋,便叫人先把他们关到那里去。 林嬷嬷安排完这六个人,又转身叮嘱谨饬和慧馨道,“女公子们请自去忙吧,这事老奴会向上禀报处理好的,这样的刁奴自会严惩的。未免走漏风声,还请几位女公子不要把此事告别别人。” 谨饬见林嬷嬷不让他们再管这事,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毕竟静园里人事太复杂,进得了静园哪个人没有背景呢。 见林赵杜三位嬷嬷带着那六个宫女走了,慧馨几人便回了厨房,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可以上最后的骨汤清面了。 等到宴会散去,静园里已经点起了灯,慧馨四人则在谨饬的房间里说起晚上的事。 “那个宫女的事情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慧馨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看那宫女吞东西的情形,不像是要陷害人,倒像是要掩盖什么秘密。”谨饬说道。 慧馨点点头又说道,“我也觉得更像是有秘密,不过她做的方式太过决裂,当着众人的面就吞了,只怕这秘密也不是好事。” “……最近我们也小心些吧,这乙院的人一来,静园就不太平了,再过一个月,甲院的人也要回来了……”谨饬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不说了。 …… 就在慧馨四人在谈论晚宴事件的时候,在另一个房间也有人正在谈论这事。 “消息传过来没?” “没,按说今晚宴会上就该递消息过来的,可是既没见到人也没得到信。” “……明天要想办法打听下,别是出了事我们却不知道,这几天要格外小心,千万不可露马脚,这静园安插个人进来不容易……” 第三十七章 毕竟那晚人太多,尤其有不少厨房的人,消息还是走漏了,幸好林嬷嬷当晚就把事情报了上去,第二天就有人来把那六个宫女都带走了。[..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慧馨觉得另外五个宫女应该是被连累的,可是这却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了。 刘御医每隔十天便会来复诊一次,杜三娘依然喝着太医院送来的药,慧馨心想不知道御医的出诊费和药材钱是谁出的,反正没人找她要钱就好。次数多了,慧馨跟刘御医也熟了。刘御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听说慧馨养了猪还要养鱼,就会跟慧馨说可以多采些蒲公英、车前草和马齿笕喂给猪吃,这些花草在田间地头多得是,喂给猪吃即省饲料又能预防猪生病。慧馨便问刘御医有没有能防治鱼病的草药,结果刘御医再次过来的时候给了慧馨一张方子,说是可以做成药饵投放在鱼塘里,可以预防毒病。自此,刘御医在慧馨心里的层次又高了一层,甚至慧馨还曾忍不住想,刘御医这么好的人娶了三娘就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就爱读书] 忙忙碌碌的三月份过去是更加忙碌的四月份,先是鱼塘下萍种和鱼苗,之后是放养鸭子。慧馨让娟娘他们用短栅栏把池塘分成两片,鸭子先在一边养上一周,鸭子主要以浮萍为食物,等浮萍吃的差不多了,就赶到另一边,等原来那边浮萍长好再赶回来,这样两边轮流养,就不用担心浮萍不够吃了。为防止鱼塘滋生病菌,鱼塘隔断时间就有在四周下长栅栏,然后打开进水口和排水口换水,每个月泼洒一次生石灰,刘御医配的药饵也会定期投放一次。 慧馨又订了本册子,专门用来记录鱼塘围护和鸭子、鱼的生长情况。现在他们手下的四个庄客,薛玉兰专门负责养猪晒猪粪,娟娘和花姑负责鱼塘,而杜三娘则被升做了小管事,慧馨还炒了几本农书送给杜三娘。三娘现在已经算是庄子里有点头脸的人物了,她毕竟是贵人身边呆过,自己又做过将军夫人,虽落魄了这些年,但只要她端起架子来,还是很有气势的。 鱼塘这边很快就有了产出,看着娟娘和花姑从鱼塘边得鸭鹏里提出一筐筐的鸭蛋,慧馨和谨恪笑得是见牙不见眼。慧馨开心地捡了十几个鸭蛋,放在三娘给她准备的小竹篮里,她要带些回静园,上厨艺课的时候把他们腌起来,咸鸭蛋啊……好久没吃到了。 卖鸭蛋的钱六成存起来还静园,三成拿出来两人分做零用钱,一成作为杜三娘四人的赏钱。 成为丙院最早有收入的人,这是慧馨和谨恪没有想到的,虽然他们仍欠着静园上百两。谨饬和谨诺也为他们高兴,打趣他们该掏点钱出来请丙院的姐妹吃一顿。 慧馨觉得谨饬的提议不错,他们第一次靠自己赚到了钱,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嫉妒,这时候他们不能显得太小家气了。便与谨恪商量了一下,从他们自己拿的三成零用钱里又拿出一部分,请饭堂里的嬷嬷中午给大家加了一份菜。 丙院众人见他们知趣,也知他们赚的钱不多,还得还静园的欠款,能出钱加份菜也算是心意了,因此倒也没人特别为难他们。 庄田那边的事情上了轨道,慧馨便把事情大部分交给了杜三娘处理,她和谨恪仍旧每天下午去皇庄那边,但现在已经改监督为消遣了。 这朝代女子能这么自由自在的出门,机会实在是少。而且天气越来越好了,皇庄的空气也令人心仪。 待得甲院开园的日子,乙院和丙院的人一大早就在前厅排队迎侯,这次跟乙院开院又大不同。 现今的甲院只有三位小姐,一位就是看守马棚的玉儿提起过的韩三小姐韩沛玲,兵部尚书三女儿,韩淑丽妃的亲妹妹;一位是南昌侯嫡孙女崔灵芸,南昌侯是皇后的舅舅;还有一位是颍川陈家的小姐陈香茹,颍川陈家传承千年,子弟遍布朝野,不论做官的还是经商的,都少不了陈家,光陈家开设的学堂大赵朝就有五家。 乙院和丙院的人由袁橙衣打头,排在前厅列队迎侯,其他事物一概不需他们插手。静园给甲院的小姐每人配了两位嬷嬷和四位宫女,这六人算是皇后的赏赐,随身伺候他们,不止在静园内,出园他们也是跟着的,将来小姐们出嫁会算作小姐的陪嫁一起跟着,是皇后赐给他们的真真正正的自己人,这不是一般的荣耀,历来只有公主出嫁才有皇后钦赐的陪嫁。 三位小姐几乎是一早同时到的,在云台三人互相寒暄过后,才往园里走。韩沛玲在前,崔灵芸居中,陈香茹坠后。他们边走边对两侧侯立的嬷嬷点头,行至袁橙衣身边时与她互相致意。 随后他们的嬷嬷和宫女才带着行李入内,慧馨侧头看去,他们的行李并不多,听说他们平时可以自由出入静园,一年有很长时间可以在园外过。还听说甲院在皇庄的地每人有五百亩,其上的产出都归他们自己所有。 慧馨觉得甲院对她来说太遥不可及了,她只要能混入乙院,就能对谢老爷有交代了,看谨饬他们的态度,似乎也没打算进甲院,甲院的名头太招摇了。 甲院开院后,就是两个月的休假了,慧馨可是期盼这一天好久了。京里头只有大太太带着儿女守着,慧馨回府里可比江宁自在了许多。 第三十八章 今日一早就可以出园了,慧馨四人也是一早就起了,去林嬷嬷那里挂了名,然后到云台去排队,却是要一个一个的送到燕矶码头的。.tw谨恪原本想邀慧馨去西宁侯府,慧馨却觉得这般直接去西宁侯府有些不妥,便推辞说府里有大伯母在,若要去侯府拜访得先跟大伯母说过才好,不若这次她回去先跟家里说过,下次再去府上拜访。 慧馨忽又想起一事,便走到谨饬旁边说道,“姐姐可否帮妹妹一件事,我想查下杜三娘当年的事情,这鱼塘是事情这次放假后多半就要在京里传开,我担心有人会把当年的事情又挖出来,虽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但总也要心里有数才好,我家里在京里不熟,打听事情只怕不得力,故才要麻烦姐姐,姐姐看这事可使得?”有心人回家自然要提起皇庄那边的事,鱼塘的事是摆在外面藏不了的,估计以后去那边查探的人也要多起来。(就爱看书网) 谨饬点点头道,“你顾虑的很对,这事交给我好了。你们的鱼塘不管成不成,都少不了人关注的,小心些总是好的。恪儿请你去府里的事,你也不要担心,只管跟家里说就是。” 谨恪听了谨饬说的话,也一个劲得点头,又缠着问慧馨这两天有没有出府的机会,到时候他们也可以约在外面见。慧馨心知在京城比在江宁自在,可出府这样的事却不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 慧馨见谨恪一副坐不住的样子,便想给她找点事做,“对了,账册你可带在身上了?” 谨恪听慧馨提起账册就很得意,“自然是带了,我要带回去给娘看看,我也会做账了。” 慧馨见她一脸得意小样,也抿嘴笑了,“你可记得不要只回去炫耀,找人打听下账上的东西价格,外面是什么价,跟静园的采购价比较下,我们也好心里有数,等将来静园欠款都还清了,如果静园价格太高,咱们就直接找庄客在外面采购。” 谨恪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我省得了。” 待得慧馨从燕矶码头上下来,就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大爷谢亮和二爷谢睿。 “大哥,二哥,怎么你们两位都来了?哥哥们亲自来接,倒叫小妹汗颜了。”慧馨赶紧上去寒暄,她平时跟家里的几位哥哥并不怎么熟悉。 “我整日在家读书都要闷死了,趁着接妹妹出来透透气。”谢睿道,做为二房的长子他今年要参加秋闱。 “二弟不熟悉京城,母亲不放心,我便与他一起来了。”谢亮道,做为长房长子他今年也要参加秋闱,不过听说他准备过了举人就可,谢家对他似乎另有安排。 回到谢府,慧馨先去拜了大太太,现在谢府里的长辈就她一人。二房在慧嘉三日回门礼后就起程回了江宁,只留了谢睿一人在京备考。 慧馨跟大太太谈了些静园的课程和皇庄的事情,大太太晦涩地问起她在静园都认识了些什么人。 慧馨斟酌着说道,“时间太短尚无头绪,只有几位平时要好的,家事猜到几许,对方应是西宁侯府的,行几不知,正要请大伯母帮着打听下。今日对方还曾邀我去西宁侯府,只我觉得这事还得大伯母帮着拿主意,就没敢应。” 大太太听了慧馨这番话,一时反应不过来,七丫头这才进了静园两个月就跟侯府攀上了关系?!而且还是有两位公主的西宁侯府! 慧馨看着大太太的样子,故作为难地说道,“侄女以前从没跟侯府小姐打过交道,心里十分惶恐,就怕坏了礼数,丢了谢家的脸,还请大伯母帮我做主,您看这事是不是应该先跟父亲和大伯父他们说下?” 大太太这会才反应过来,又看慧馨为难的样子,以为她定是误打误撞运气好才攀上了西宁侯府。不过既然搭上了侯府线,这份人脉就得好生经营,大老爷临上任前专门嘱咐了她,借着汉王和七丫头入静园的机会,多跟京里的官家和权贵来往,将来怎么样还不好说,谢家不能把宝都押在汉王身上。 别人家有事是老爷太太拿主意,谢家不光是内事外事都是老爷拿主意,所以侯府这事还是得老爷们先拿个态度,思及此大太太便对慧馨道,“这事的确要先知会你父亲和你大伯他们,不如你写封信给你父亲,我派人送去江宁,你大伯就在京畿离得近,我下午就差你大哥去一趟,把事情告知他,西宁侯府不比一般人家,咱们得从长计议。” 第三十九章 与大太太寒暄过后,慧馨又去了书房找谢睿,谢睿也正在等着慧馨。(就爱看书网) 二房离京以后,谢睿就一直在府里闭门读书。从年前家里给他订了亲后,他就感觉肩上的压力重了。以前他只一门心思读书,从没在意过其他事情,可今年在京里家里发生的事,却让他意识到除了读书还有更多的东西需要他背负。 过年期间,谢老爷带着他走亲访友,让他对读书考功名有了更多的想法。二妹做了汉王侧妃,七妹进了静园,他开始意识到谢老爷兄弟对谢家未来的初步规划。这些规划要起步却是要借助妹妹们的力量,做为兄长他感到愧疚,所以他想尽量的帮助妹妹们。 谢睿看着坐在对面的慧馨,打量了一番,感觉她好像瘦了,心里有点酸。七妹妹这么小就要进静园那种地方,他跟着谢老爷京城访友的日子,很是体会了京城权贵眉高眼低的势利态度。 慧馨觉得谢睿看她的眼光有点怪怪地,她自然不知道谢睿已经认定她在静园里肯定受了欺负。(就爱看书网) 谢睿心疼自己妹妹,“七妹,你受委屈了……” 慧馨眉头一跳,这话怎么说的?“二哥何出此言啊?妹妹并不曾受委屈。” 谢睿以为慧馨不肯跟他说实话便道,“妹妹辛苦,哥哥都是明白的,权贵势利,咱们家在他们眼里不过小门小户,虽现在二妹嫁为汉王侧妃,可我知道他们骨子里还是看不上我们家,静园里又多是贵女,你一个人呆在里面,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七妹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跟哥哥讲,如果需要家里做什么,也尽管说,就算大伯母那边不方便,哥哥也会想办法帮你。” 慧馨听他这么说倒是一愣,以前觉得二哥是个书呆子,却没想还有份真性情,便安慰他道,“二哥这般为妹妹着想,妹妹真是有些感动,不过妹妹真的不曾受委屈,二哥切莫再担心了。” 谢睿见她仍这样说,急道,“七妹不用瞒我……” 慧馨见她不相信自己,便直接说道,“二哥,我过来找你是有事相商,我在静园里结交了西宁侯府家的小姐,多得他们提携在静园里过得虽不算如鱼得水,却也无人敢欺。(..tw)今日回来的时候他们还邀我过府玩耍,我拿捏不好分寸,所以先推辞了。刚才跟大伯母说了这事,大伯母已遣了大哥去京畿告诉大伯,再叫我过来找哥哥商量一下跟父亲去封信。” 慧馨又把静园和皇庄的事情细细地跟谢睿说了,只是把皇庄那边改成了谨恪出的主意。谢睿听着慧馨讲起在静园的生活,这才相信了自己妹妹并没有受委屈,心里才好过了些。 谢睿听完慧馨讲述,马上就提笔开始给谢老爷写信,边写边跟慧馨商量。 等谢睿写好了信差人拿去给大太太后,慧馨又问起了慧嘉的情况,“二姐出嫁,我也没法参加,二哥可知二姐这些日子过的如何?” 谢睿有些为难地说,“只三朝回门的时候见过一面……” 慧馨知他顾忌男女有别,再加上汉王是武将跟他共同语言也少,只是谢家若疏远了慧嘉,只怕慧嘉在王府的日子要不好过,便道,“二姐的婚礼我没参加,原本准备给姐姐添妆的物件还没送出去,不如哥哥下午帮我跟大伯母说声,给汉王府递个贴子,问下明天方不方便我们去探望二姐,妹妹年纪小,二哥陪我一同去吧。” 谢睿听慧馨要他一起去看慧嘉,心里有些犹豫。汉王府门宅高,汉王又是武将,他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么。 慧馨见他犹豫,便再接再厉地劝道,“二哥就陪我去吧,不然就得大伯母陪我去了。二姐只是汉王的侧妃,如果是大伯母过去,就得先跟王妃说话,王妃是个怎样的人我们都不清楚,要是大伯母吃了亏,我们就没法跟父亲交代了。二哥去就不同了,二哥是男客,自当有王爷和王爷的儿子们陪,到时候去见王妃的就只有我一个,王妃自然不能难为我这个小人。再说咱家已经跟王府结了亲,这干系就是脱不开的,倒不如清者自清,任别人怎么说,我们只做我们该做的事就是。” 谢睿见慧馨说的有理,便暂时抛开顾虑答应她,“七妹说的是,是二哥狭隘了,一会我便去跟大伯母说给王府递帖子。” 慧馨见谢睿这般明事理,便觉欣慰,想起听说他这些日子一直闭门读书便又劝他道,“二哥专心读书是好事,可也不要太过了,这书读了还是要活学活用。有合适的机会不如跟大哥出去走动下,结交些朋友,将来不管做什么都有个助力。哪怕二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也好,多走走多看看,兴许学问上还能更有长进。书里不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妹妹可怕哥哥变成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酸儒了。” 谢睿听慧馨说道酸儒,忍不住笑道,“你胆子不小,敢称别人酸儒了,小心被父亲知道了罚你。” “二哥不告我的状,父亲怎么能知道呢?”慧馨有点小人得志地笑道。 谢睿莞尔,叹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会多跟大哥出去应酬的。” “二哥其实不必多虑,你本就有真才实学,结交几个朋友知己的,只是给将来官路上锦上添花,切莫学那些清高的人,也莫妄自菲薄。” 第四十章 慧馨回到自己的院子,木槿和木樨两个领着几个小丫头正在门口等着,慧馨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进了屋子。(..tw) 慧馨将其他丫环都遣出去,只留了木槿木樨。分别两个月,两个丫头看到慧馨回来都很激动,木樨还好些,她性子本来就稳,木槿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拿着帕子一个劲地擦鼻子。 慧馨知他们担心自己,便先好言相劝一番,才问起他们这些日子府里的情况,木槿见此自发去了门外守着。 “府里这两个月倒没什么大事,二少爷整日关在房里读书,倒是大少爷经常有朋友来请他出去,四小姐这段时间也一直呆在府里,听说大太太要给四小姐说亲,想趁着这三年大房都在京城把四小姐嫁在京城。” 四小姐慧妍今年已经十四了,是该说亲了,过年的时候大太太带着她出席了不少聚会,估计那时候就打这主意了。(就爱看书网)不知大房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这房爷日关在房里读书,倒是大少爷经常有朋友来请他出去,大房的几位 “二姐呢?二姐那边有什么消息过来吗?” “二小姐回门那天奴婢们没有见到,不过听太太跟前的红芍说,汉王对二小姐很好,老爷太太都很满意。前些日子寒食节,王府那边还给府里送了节礼,是大太太那边收的又回了礼。” “还有一件事,有些奇怪,奴婢辨不明真假,”木槿犹豫着说,“奴婢前几日听厨房的卢大娘跟别人说,她家小三最近调到大少爷身边伺候,经常跟着大少爷出门会友,说是经常见到蒋家的少爷。” 蒋家?三姐的夫家?慧馨想起到京城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能见到的三姐慧琳,“这件事情你再仔细打听下,看是蒋家的哪位少爷,能不能问道三姐的情况?”谢家自来了京城,只有谢太太去看过慧琳,其他人都没去过,平日里老爷太太也甚少提起蒋家,似乎有疏远蒋家的意思。 “小姐,江宁那边出了点事,您入静园没几日,江宁那边就送来了信,三姨娘染病去了。说是九小姐回到江宁后也一直不见好,后来大姨娘就把九小姐送去了庙里,三姨娘跟过去照顾也染上了病,结果等九小姐病好了,三姨娘却没挺过来去了。因是得了疫病去的,江宁那边也没操办就直接埋了。九小姐却要给三姨娘守孝,就留在了庙里。”木槿边说边看着慧馨的脸色,她自进京就一直在慧馨身边,自然知道三姨娘被遣送回江宁的原因。 三姨娘死了?!慧馨乍一听这消息,有些不敢相信。谢老爷真的这么狠心?!三姨娘当初做的事是有些不地道,可最后结果谢家也没有实质性的损失,不过是在南平侯面前丢了面子,怎么也不至于到丢了性命的程度啊!谢老爷这是在警告家里的人,他说的话做的事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么?!与他同床共枕快十年人的性命也算不得什么! 想到小九还被留在庙里,慧馨只觉更加黯然,越发觉得要靠自己谋划未来的必要,她不能把自己的命运放在谢老爷的手中。 小九在江宁,慧馨帮不了她。但是在京城,却有人能够帮她,休假的这两天她一定要见下慧嘉。 “府里要送帖子去汉王府,如果明日王府方便,我和二哥会去看看二姐,到时候你和木樨一起跟我去吧。”慧馨嘱咐木槿。 吃过午饭,慧馨和谢睿便将想去探望慧嘉的事跟大太太说了,大太太也觉得由谢睿跟慧馨去汉王府拜访比较妥当,谢大老爷不过是六品,大太太连个敕命都不算,若让她领着慧馨去底气实在不足,反不如让他们两个小孩子去,王府那边反道不好过分苛求。 大太太派了管家去王府送帖子,慧馨觉得难得有休假,便想出去看看京城,算起来她来了京城也有半年了,还没逛过一次京城呢。过年时太太们带小姐去聚会,也没轮到她。 正好谢睿上午听了慧馨的话,这会也想放松一下换换心情,便提出陪慧馨出去。而大少爷今天也不准备读书,便跟大太太说由他带他们出去逛逛。大太太好说话,被三人磨了一会就同意了,只提醒他们一定注意安全,找几天主要街道逛逛,不许去太乱的地方。 第四十一章 谢亮带着慧馨和谢睿去了庆春楼,庆春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茶楼,倚庭院而建,汇集奇珍花翠,不但文人墨客趋之若鹜,来往商贾也以能在庆春楼请客为荣。谢家三兄妹包了一间厢房品茶,前院有人开诗会,不便赏花,只能呆在厢房里,品品茶,偷偷从窗口向院子里望望。茶博士给他们上了一壶白茶,这庆春楼不但茶叶好,茶泡的也好,慧馨端起一盏品了一口,鲜醇爽口,回味无穷。 茶虽好,慧馨仍是忍不住叹口气,本来想在街上随便逛逛的,就像上次路过邹城那样逛逛店铺之类的,结果二位哥哥完全没有兴趣直接带着她就来了这里,还是俗话说的对,女人逛街不能跟着男人。 没坐一会,茶博士又过来了,原来开诗会的人正在赛诗,出了几首好诗,众人要评个魁首却争论不下,便想请楼里的其他客人帮着看看,替他们评个第一出来。 慧馨对诗会一类的没什么兴趣,便道,“两位哥哥去吧,难得有机会见识一下,小妹不善诗词就不去了,留在屋里歇会,有木槿木樨陪着我,你们不必担心。 谢亮和谢睿的确有些意动,听慧馨这般说,就嘱咐丫环们伺候好小姐,便跟着茶博士一起往院子里去了。(..tw无弹窗广告) 木槿倒是很好奇想跟着一起去看看,见慧馨拿着茶杯一副无聊的样子,便笑嘻嘻地过去怂恿她,“小姐难得出来一趟,不如也去看看诗会,听说有不少今年要参加秋闱的学子在呢,刚才那茶博士说,院子里专门支了屏风,就是方便小姐们在旁边看的。” 慧馨也觉得这样枯坐着实在无聊,索性去看看热闹,不然今天下午就白出来了。 院子里摆了一排屏风,屏风后面已经坐了不少小姐。这些小姐慧馨是一个也不认识,便独自找了靠后的一张桌子坐了。 几首被公认为佳作的诗,被贴在一张木板上,竖在一旁,许多人看看这首又看看那首,慧馨在品诗的人里看到了谢亮和谢睿。 这些人作了什么诗,说了什么话,慧馨没兴趣,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观察这些人。果然被她发现个有趣的人,此人外表算得上风流倜傥,只一身朴素的长袍,可头上束发用的是紫带,腰上玉佩质地虽看不到,但数量却有五枚,他好像可是被请出来品评诗作的客人。.tw[就爱读书] 大赵朝皇家衣饰定制为:皇为九蟒五爪袍黄底黄冠,王为五蟒五爪袍朱底朱冠,郡王单蟒五爪袍紫底紫冠,冠上身上的顶珠和佩玉依次为九七五。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家的郡王? 等结束回府的时候,慧馨问起那位公子,谢睿一脸迷茫,谢亮倒是有点吃惊,“今日这位是鲁郡王,七妹怎么看出来的?”鲁郡王是太子次子,赵良娣所生,听说为人和蔼可亲,与太子长子燕郡王关系很好。 慧馨笑着回答谢亮,“这位郡王穿了布衣,头上虽没带冠却束的紫带,腰上还挂着五枚玉佩,明摆着告诉别人是郡王微服,今日这诗会里没看出来的人只怕没几个,他们请客人出来品诗估计也是为见这位郡王吧。” 谢亮听慧馨这般说,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年前听说谢家要送七妹慧馨入静园,慧馨不过是二房庶出,他心里就有些替自己妹妹打抱不平,可现在见慧馨能说出这番话,只觉得这位七妹往日里是真人不露相。 谢睿此时才恍然大悟,心生惭愧,他往日真的只是死读书了,连七妹都注意到的事他却没看出来。 慧馨今日当着谢亮说这番话,也是有意为之,谢家其他房的人对送她入静园有不满,是很正常的,有这样的机会谁不想送自己家的女孩去呢?不过既然已经是她了,她就得让谢家人赞同她,支持她,她在静园的日子还长呢。大房这三年都会在京城,她若想在静园外办事就必须靠大房,谢睿和她都要靠大房照应。 慧馨看着谢亮和谢睿两人的表情很是满意,便又问道,“这庆春楼真是名不虚传,一草一物都透着细致,原就听说京城卧虎藏龙,大哥可知这庆春楼什么来历?” “……听说庆春楼的主事人是太子门客的亲戚。”谢亮犹豫了一下终是说道。 三人回了谢府,谢亮自去找大太太不提,慧馨却跟着谢睿去了他的书房。没一会,大太太就差人过来跟他们兄妹回话,汉王府那边已经允了明早让他们去看谢侧妃。 书房里,慧馨看着情绪低落的谢睿,心知他今日受了打击,她也心疼哥哥,可是这打击又不能不让他受,早点受了还能避免将来犯错,只能尽力开导他了,“二哥今日有什么想法,也跟妹妹说说吧。在这府里头,二房只有我们兄妹相依,早上二哥还对妹妹说有了委屈就告诉二哥,这会子二哥倒跟妹妹见外起来了。” 谢睿叹了口气才说道,“二哥明白七妹的心意,早上我还对七妹劝我多走动的话不以为然,下午在庆春楼的事情才算让我茅塞顿开,二哥以后会多跟大哥出去走动的。” 慧馨见他已经想明白,便点点头道,“二哥能这般想,妹妹也就放心了。只是去哪些地方走动,二哥还需要多思量,像今日去的庆春楼,二哥还是少去的好。今天听大哥的意思庆春楼应该是太子的地方,咱们家二姐毕竟嫁了汉王,有些地方有些人终要避讳一些。” 谢睿点点头,他也不是笨的,以前只专注读书这些人情世面想的少,现在开了这个窍,考虑得多了懂自然就多。 慧馨想到明日要去汉王府,又提醒谢睿道,“明日去汉王府,二哥多半会见到汉王,我们兄妹都要守好君臣之礼,与内宅说,二姐前面有王妃,与汉王说,那是皇室贵胄,不管将来成与不成,谢家与汉王之间都有条鸿沟,我们必须守着本分,不能越鸿沟一步。” 第四十二章 因要赶在午饭前回来,慧馨和谢睿吃过早饭就往汉王府去了。 汉王府邸坐落在烟波街上,是汉王受封后皇帝赏赐给他的,原是前朝宰相的家宅,烟波街上有不少前朝王侯将相的府邸,大部分已被先皇赏赐给了开国功臣。 慧馨和谢睿被迎进正门,有小厮来引谢睿往前厅,世子和几位少爷已经在等着了,又有嬷嬷来引慧馨往内院。慧馨对着谢睿点点头,示意他放心,才跟着嬷嬷走了。 慧馨目不斜视地跟在嬷嬷身后,鼻子上微微渗出了汗,王府太大了…… 不知是王妃有意为难她还是规矩如此,以王府之大,嬷嬷行走速度之快,慧馨跟地可是有点吃力。幸好她这段时间基本天天都跟谨恪走去皇庄,也算是变相地锻炼身体了,她最近身体健康了不少。这一路走下来慧馨不但出了汗,小脸也变得红扑扑地,不知道别人拜见王妃是不是也这么个走法? 终于到地方了,有宫女上来领着慧馨进屋,那位嬷嬷直接退了下去。(..tw好看的小说) 屋里正座的应该就是汉王妃了,有宫女上来往地上铺了垫子,慧馨走上前向王妃行了跪礼。这一跪慧馨不情愿可是没办法避免,谢老爷虽是进士出身又开有书院,可他没有官职,慧馨见汉王妃就得行君臣之礼,还得自称民女。 行完礼慧馨才抬起头来打量屋里的人,王妃下首两侧各坐了两名女子,这应该就是王府的四位侧妃了,二姐是右手的第二位。王妃身后又站了三名女子,看装束应是王府的姬妾。 汉王妃是永昌侯嫡女,武将家出身,与汉王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汉王妃让旁边的宫女拿上给慧馨的见面礼,是一对赤金镂空雕花手镯,做工精致应是宫中出品。慧馨看看慧嘉,见她点头这才收下。王妃似乎很和蔼,话家常般问了几句在京城可住得惯之类,慧馨一一答了。 王妃又问起在静园里学习可顺利,慧馨正要答话,站在王妃身后的一位女子却开口说了话,“姐姐还是先给七小姐看座吧,您瞧她累的,从进门到现在脸红还没下去。肯定是那些老奴又欺生了,连个软轿也忘了备,让七小姐走到内院来,这一路累的可够呛,进了屋也没个歇息。” 慧馨看了说话的女子一眼,这话说得可有点挑拨王妃和谢侧妃关系之嫌。前半段话似是心疼慧馨,后半段话则是埋怨王府奴婢,有心人自然想得到给客人备不备轿哪里是奴婢能决定的,王府内宅的当家人是王妃,王妃不给谢家人备轿,自然是不给谢侧妃面子了。 王妃脸上的笑果然有点僵硬的趋势,慧嘉倒是不动声色地向慧馨眨了眨眼睛,看来王妃的道行不如自家二姐。 慧馨笑了露出了嘴边的小酒窝,“以前听人说汉王府里多勇士,汉王府家眷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今日见了便知此言不虚,连府中上了年纪的嬷嬷也是健步如飞。慧馨心中敬佩,听说王妃还曾跟着王爷上过战场?” 汉王妃本来有点心虚,现下听慧馨这般转移话题,又见她两眼放光样地看着自己,便觉这个女孩即乖巧又可爱,也懒得理李氏的挑衅,“哪里有外面说的这么厉害,不过是年轻的时候跟着王爷守过城。” 汉王妃招手示意慧馨近前说话,慧馨走到离她十步的地方停下。汉王妃又询问起她在静园的生活,语气亲近了不少。 慧馨巧妙地说起静园的人事,把看到的听到的别人的趣事说了。提到她自己的时候便说,开始一个人都不认识规矩又大,有些不知所措,幸好遇到了脾气性情都相投的朋友提携她。王妃问起她朋友身份时,慧馨只遗憾地说不知。 不管她将来是否会借用到汉王府的能力,她都不想让汉王府的人认为她聪明。她在静园的朋友是西宁侯府小姐这件事,不该由她来告知汉王府,最好是由汉王府来告诉她。这样既能在汉王府面前降低她的杀伤力,又给了汉王府显示他们的能力。 王妃听到这,似是想起了什么,便说道,“你跟谢侧妃好久没见了,下去说说话吧,不用老在我这里呆着了。” 慧嘉起身向王妃谢恩,慧馨也跟着行了礼。见慧嘉带着慧馨下去了,王妃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留在屋里的其他人心里都有些惴惴地,李氏刚才惹了王妃不快,王妃现在是要发作了。 第四十三章 慧馨跟着慧嘉去了她的芳菲苑,王府里只有王妃和侧妃有单独的院子,侍妾夫人们是住在一起的。 姐妹二人先是寒暄了几句家常,慧嘉才问起慧馨在静园的情况。她挥手示意红玉,从床头的一个柜子里开锁拿出一个木匣,慧嘉伸手接过木匣放到慧馨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本书,慧嘉拿出来交给慧馨。慧馨接过来翻开一看,是静园丙院的名册,后面还附录有乙院各人的介绍。 “这是王妃特意从皇里弄来的,你可要好好得在静园学习,不要辜负了王妃的心意。”慧嘉道。 “姐姐放心,我晓得轻重,怎么也得在三年里升到乙院去。”慧馨信誓旦旦地说。 慧嘉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问道,“来的这么早,可曾吃过早饭?” “来之前在大伯母那里喝了枣粥。” “你就是爱吃甜,早饭都离不了了,”慧嘉笑着说,放下茶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王嬷嬷说道,“烦劳嬷嬷去趟厨房,看看昨儿做的杏仁酥还有没有,拿些来给我妹妹尝尝。[就爱读书]” 说完慧嘉也不看王嬷嬷的反应,又转头跟慧馨道,“咱们王嬷嬷做点心的手艺是连王爷都夸的,正好昨日做了些杏仁酥,你可是有口福了。” 慧馨记得这位王嬷嬷,她是慧嘉出嫁前王府送到谢府的两位嬷嬷中的一位。慧馨起身向王嬷嬷行礼道谢,“有劳嬷嬷了。” 王嬷嬷赶紧避开不受,这架势她是不得不到厨房走一遭了。谢侧妃的妹妹头次来王府,面子总要给足才好,再说屋里还有红玉。王嬷嬷想到此,便笑盈盈地接差往厨房去了。 见王嬷嬷走了,慧嘉又招了红玉过来吩咐,“你去库里把大婚时皇后赏的茉莉线香找出来,七妹最爱听我弹琴,我要与七妹焚香品琴。(..tw无弹窗广告)” 红玉不敢像王嬷嬷般拿大,只得爽快的应了。红玉出去后,慧嘉就把屋里其他的宫女也遣了出去。 屋里终于只剩下了姐妹两人,慧馨关切地问道,“二姐最近可好,怎么不见金竺金蕊他们?”当初慧嘉出嫁,谢家给她配了两个一等的四个二等的丫环跟着,可刚才进了芳菲苑竟一个也没见到。 慧嘉哼了一声才道,“王府规矩大,王妃说让他们先去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王爷说什么了吗?” “王嬷嬷和红玉便是王爷的人,下面那些小的是谁的人,我管不了我也没必要管,有王爷的眼睛看着,其他人也翻不出风浪。”慧嘉叹了口气,看着慧馨说道,“那本名册,我知道你其实不需要,你心里肯定有一番自己的计较,只是王妃要施恩,我不能不接着。你只需做个样子,具体事情还是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办,不必太计较王府这边。” 慧馨点头表示明白,“我在静园认识的是西宁侯家的小姐,很可能是二位公主的女儿,你也不必为我担心。这事你可以找个机会跟王爷说,就说我从这册子上认出来的。等下次出园,我可能会去侯府拜访,到时王爷这边肯定会有消息。” 慧嘉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七妹想给自己撑腰,嫁入西宁侯府的安成公主和长宁公主是汉王的亲妹妹。 “二姐若是没有嫁入王府,我也进不了静园,我即进了静园,自然也要努力帮姐姐。” 慧嘉听慧馨这么说,心中一暖又与她说起京里有关静园的事。 “前段日子,常宁伯家四小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常宁伯就这么一个嫡孙女,常宁伯夫人还带着世子妃到王府里来求王妃说情,被王爷给驳了。王妃还被王爷训斥了一顿,叫她管好家里的子女,别跟常宁伯家学,坏了家风连累家人。那段日子,常宁伯家真成了京里的大笑话,夫人和世子妃都被降了三级,到现在,京里有宴请的他们都不出来,只能躲在家里头。” “四小姐只在静园呆了两日,看她脾气确实有些嚣张跋扈了,不过这事只怕是宫里头借题发挥,不然没必要连常宁伯夫人和世子妃一起受罚,还得降级这么严重。我在静园里头听说,皇上早就对常宁伯不满,这才借皇后的手警告常宁伯。无怪王爷叫王妃收敛,常宁伯一直是汉王的人,王府这边自该小心些,别被搭了进去。” 第四十四章 “刚才在王妃那里说话的是哪位?”慧馨问道。 “……是小李氏”慧嘉挑挑眉说道,“前头那位被休的李侧妃的妹妹。” 慧馨疑惑,“哪个李家?” “钱粮李家,大赵最大的米粮商……也只有商人出身才会厚颜让姐妹共侍一夫。规矩都不放在眼里,在王妃面前就敢搞事。王妃也真是的,听说前面那位李侧妃更厉害,连王妃都镇不住她。” “李家掌着大赵大半的粮脉,王爷带兵离不了李家的支持,王妃自然要多给面子。而且今日我看王妃喜怒形于色,心计上只怕搞不过商人出身的李氏。她今日针对你,是不是李家对王爷废了李侧妃不满?” “李家对废了李侧妃哪有不满,听说李家还十分通情达理理解王爷。听王府里的人说,前头那位李侧妃出嫁前被李家娇生惯养,养得脾气大的很,嫁给王爷后也不知收敛,搅得阖府鸡犬不宁,听说还跟王妃打过架,要不是王爷给李家面子早就给休了。后来李家才把现在这位小李氏送过来,听说两人是亲姐妹。结果那位李侧妃连自己妹妹都容不下,弄得王爷和李家都对她不满。所以王爷请废的时候,李家才没有阻拦。只是李家原本打着好主意,废了大的再把小的扶起来。可惜李家怎么算都算不过王爷,我进了门,小李氏仍然是侍妾。” “李家吃了这个亏,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还能怎样?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再说前段时间李家得了西北军粮的供应权,小李氏还给王妃和我们四位侧妃都送了东西,瞧那边窗口摆的就是。” 慧馨顺着慧嘉所指看去,窗口的木台上放着一尊寸高的玉雕嘲风,个头不大,但玉质通体盈翠,应是一块玉石雕成。[就爱读书] “这个小李氏倒是有点心计,一面送东西讨好,一面又挑拨是非。”慧馨道。 慧嘉却有点不以为然,这个小李氏今日敢在王妃面前煽风点火,不过是大婚后王爷一直没去她那里,这才狗急跳墙了。 慧嘉正打算跟慧馨说些其他的,门外却有了声音,红玉已经取了线香回来。慧馨洗了手,让红玉燃气香,坐到了琴旁,“你到门外守着就可以了,不要让人打扰我和七妹。” “册子里面颍川的两个你认不认得?”慧嘉边弹琴边小声地继续跟慧馨说话。 慧馨把册子翻开看了两眼,想了一会才又合上,说道,“陈氏这位只听说过,她在庄田那种了梨树苗,说是造福后来人,名声很好。郭氏这位倒是说过几句话,看上去有点心计但并不出挑。” “听说过年那段时间,太子的病又重了,太子妃张罗着要给燕郡王选妃,听说原本订的是陈家的香茹小姐,也不知陈家那边用了什么法子,太子妃那边又改选册子上这两位做燕郡王侧妃。前几日,王妃跟王爷商量,想去皇后娘娘那里求旨意,想抢在太子妃之前订下这两位给世子。” 如果汉王世子真的娶了颍川陈家和郭家的小姐,谢家对汉王的利用价值就要大减了。无论是家族根基,还是朝堂上的影响力,谢家跟流传上千年的陈家和郭家根本没法比,无怪汉王和王妃心动。 “今年静园甲院只有三位小姐,其中之一就是刚才你提到的陈香茹,按说太子妃要给燕郡王选妃,最佳人选自然该是这位陈香茹小姐,怎么会又改了主意?” “说起来陈家自从换了家主后行事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人都说陈家能流传千年不衰,得益于陈家低调洁身自好行事,可是近几年来,陈家高调了很多,黄河洪灾,南方旱灾,都是陈家人办的赈灾,长江修堤也是陈家承办的,听说最近陈家连京畿防务也插手了。”慧嘉不解地道。 “陈家估计是故意不把陈香茹嫁给燕郡王,只不知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想插手储位之争,还是有其他想法。看陈家这几年行事,八成是有更大的想法,说起来我朝中还没有姓陈的主子。”慧馨越想越觉得陈家就是打的送陈香茹入宫的主意,要真是这样陈家未来的作用就更大了。 第四十五章 “陈家和郭家的事,我回了静园会去仔细打听,幸好他们三人都在静园,总会有消息漏出来的,”慧馨说道,“丙院的这两位最快也要明年才能进去乙院,他们两家既然把人送进静园,肯定会等他们出了丙院才会定亲。我们还有时间,可以从长计议。”她需要回去了解下这三个人的品性,才能决定以后该怎么办。 慧馨又想起一事,便问慧馨道,“听说大哥最近经常外出访友,还跟蒋家往来密切,我看大哥的样子似乎志不在科举,家里是……打算让他从商吗?” “父亲跟我提过几句,叔伯们想让大哥做儒商,等他中了举人就不会再考了。咱们谢家能一直维持清明的声望,皆因祖上留下了不菲的产业,父亲和叔伯们完全不必为钱财分心。不论是父亲书院的收入还是叔伯们的俸禄,连他们在外应酬的开销都不够,这些年来全靠祖产支撑。只是若一直这样下去,产业总有消耗完的一天,谢家必须有人出来经营这些产业。大哥他也是为了整个谢家放弃仕途。” “父亲他们能这么想也好,像陈家郭家这些世家都有子弟专门经营产业。谢家要流传长久,少不了钱财的支持。” 慧嘉听道这里,心里似有所感。嫁给汉王也不知是对是错,虽目前来看谢家得到的助益更多,可是将来呢?目前看来父亲还并未决心站在汉王这一边,毕竟太子的储君名分已定,而父亲眼里父女情分远比不上家族利益。如果到了那一天,成王败寇,成了谢家自然兴盛,败了谢家又怎样才能从泥潭中拔出来?就算牺牲她这个女儿只怕也撇不清了! 谢老爷一向谨慎,却仍是把女儿嫁给了汉王,只怪汉王这块蛋糕实在太难得了,谢老爷突然就站在了拥立之功的大门前,他怎么能忍得住不去争取呢! 慧嘉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手中的琴声断了也没发觉。(..tw好看的小说)慧馨心知她现今在王府中过日子心事重,就没有去点破她。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慧嘉就清醒了,无奈地笑笑又继续弹琴。 慧馨觉得主要的事情基本都交待完了,便问道,“如果我要给二姐稍消息,应该怎么做?” 慧嘉摇摇头说道,“时间太短,我还插不进手,再等等吧。” “那我以后每个月休假都争取来看你,我也会提醒二哥多注意汉王府的动静。” …… 王嬷嬷终于从厨房忙完,端着几碟杏仁酥往芳菲苑行去。昨儿晚上林夫人竟把剩的杏仁酥都要走了,肯定是又给她那几个穷亲戚留的,害的她刚才只得新做了几块,若是空手回芳菲苑,岂不是在谢家人跟前丢了王府的脸面。 当王嬷嬷回到芳菲苑,就见到丫环们都在院子里,红玉也站在门外,屋里传出琴声,隐隐约约好似还有说话声,可能是被琴声掩盖了所以无法听真切。 红玉见王嬷嬷回来了,似是松了一口气,假咳了一声,却并未拦着王嬷嬷进屋。 王嬷嬷端着杏仁酥的碟子直接挑帘进了屋,只听谢家七小姐正在跟谢侧妃说,“可怜九妹妹才七岁就要独自一人呆在庙里,姐姐有机会就劝劝父亲,别再生气了。” 慧嘉也停了弹琴,拿起帕子按按眼角,似是没有看到王嬷嬷已经进了屋,“哎,父亲只是爱面子了些,谁能想到一场风寒三姨娘就去了,倒叫九妹妹受了三姨娘的连累。你放心吧,等我王爷说声就给父亲写信,家里还有太太在,怎么也不能让九妹妹呆在庙里。” 慧嘉拿帕子擦了泪抬起头,才发现王嬷嬷已经进了屋,苦笑一声道,“我们姐妹说些家常话,不知怎地竟掉了泪,让嬷嬷见笑了。” 王嬷嬷眼珠一转,只作并未听到慧嘉姐妹谈话的样子,咧嘴说道,“昨日剩的杏仁酥被林夫人那边要走了,老奴刚才就在厨房给七小姐现做了些。七小姐快些尝尝,刚出炉,还带着温呢。” 刚才慧馨姐妹听到红玉在外咳的那一声,就换了话题,故意把三姨娘的事说给王嬷嬷听。虽说三姨娘和九小姐的事情是家丑,可是不让汉王抓点谢家的把柄在手里,他又怎么能对谢家放心呢? 因跟谢睿说好要在午饭前回去,慧馨吃了几块杏仁酥就向慧馨告辞了。 慧馨来时带了补送给慧嘉添妆的物件,东西是被外院检查过,由王府的婆子直接送到芳菲苑的。慧嘉就叫王嬷嬷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叫慧馨带回去,给大房的东西是专门的另一包。慧馨得了两匹锦缎,谢睿的则是一块端砚。 第四十六章 回到谢府吃过午饭,慧馨躺在榻上午睡。(就爱看书网)本来一直好眠的她却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这休假的两天感觉比在静园还累,谢府要操心的事一点不比静园少。慧馨在榻上煎了几个烙饼就爬了起来,既然睡不着,索性到院子里晒太阳。 慧馨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惬意无比,斑驳的树影偶尔漏下几点阳光,有点晃眼便把丝帕敷在脸上,朦朦胧胧地看着天上的云彩发呆。 四月的天春暖花开,院子里已经有花开了,微风送来阵阵花香。慧馨喜欢花却不懂花,也不知这院子里种的是什么,昨天回来只注意到入静园前种的罗勒发芽了。 这个朝代的人也是喜欢花的吧,哪个院子没种花呢,这叫附庸风雅。 慧馨上辈子也爱看花,还专门出去旅游看花。记得也是四月天,开车去婺源看油菜花。那一片黄色的海洋,令人欣喜,她拍了许多照带回家。等将来她有了自己的地,也要种油菜花,种成一片一片,风一吹就变成了海洋。这个主意不错啊,油菜花既可以榨油又可以喂猪…… 好像成龙有首歌就叫油菜花,怎么唱的来着……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呦梁呀梁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五亩良田呦种点啥,谁会记得我的模样,谁会记得我受过的伤,谁的欲望谁的战场,让我们都背离善良,何时才能回到故乡,何时才能看她的红妆…… 是啊,何时才能回到故乡?她这辈子只怕是回不去了,只能为那五亩良田奋斗了…… 谢睿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了旁边树下的慧馨,脸上遮着帕子,身上盖着薄褥,小丫头睡的正酣,呼出地气息时不时掀起帕子的一角。(..tw好看的小说) 谢睿本不想打扰慧馨,只是她自己却醒了。小丫头的脸睡地红扑扑得,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原本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丫环,一个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帕子和薄褥,一个打了水拧了帕子过来给她擦脸。 谢睿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个妹妹,似乎她在四位妹妹中并不出众。可是她昨天对他却说了那样的话,今日在汉王府也是应对自如,他心里总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别扭,所以就跑过来看看她。现下看到她这副小人样,倒是有点释怀了。 慧馨擦完脸才清醒过来,发现谢睿笑盈盈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她,忙招呼他,“二哥来了,快来坐。”吩咐木槿再添把凳子给谢睿。 谢睿落了座才道,“想你明天又要回静园了,来看看你这缺不缺东西。” 慧馨无耐地道,“我倒有好多东西想带进去,可是丙院不允许带,幸好里面什么都不缺,二哥不用担心。既然二哥来了,不如陪妹妹下盘棋吧,以前都是陪二姐下,还没跟二哥下过呢。” 人常说棋如人生,行棋如做人,谢睿棋风沉稳内敛,越挫而不折,如此下去将来必有所成。 慧馨对谢睿很满意,她决定好好的引导他,将来做她的靠山,谢老爷是靠不住的,幸好她还有兄弟姐妹。 翌日一早,谢睿和谢亮送了慧馨到燕矶码头,慧馨回到静园找林嬷嬷销了假,等她回到丙院推开自己的屋门,发现谨恪已经坐在里面等着她了。 谨恪笑嘻嘻地上来拉了她的手,“你怎么才来啊?比我还晚。” 慧馨无耐地回道,“是你来的太早了吧,你什么时辰起的啊?” 谨恪无声地讪笑了下,这两天在家里呆的闷死了,又不能出门,也找不到人玩,所以她一大早就起来往静园赶。 两人携手去了乐室,谨饬和谨诺正在里面泡茶,见到他们进来,谨诺笑道,“你可来了,她回家这两天可没少念叨你,今天一大早就把我们拉过来了。下回休假你可一定要去府里陪陪她,省得我们耳朵磨出茧了。” 谨饬也笑道,“她这么积极回静园,还不是因为婶婶夸了她。你们鱼塘的事我们府里人都知道了,她还把账册拿出来给人看,连我娘都说她做的好呢。我们家人人都盼着见见你,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管得住她。” 第四十七章 上午上课下午去皇庄的日子又开始了,除了女红、厨艺和礼仪,静园又开了药材课,教大家辨识常用的药材,授课师傅是太医院的女医师。这位李医师恰巧是刘御医的弟子,慧馨从她这里淘到不少免费药材和刘御医的八卦。 原来刘御医有一子一女,原配已经去世了,家中也无其他兄弟。刘御医一直坚持着每十天去杜三娘那里复诊,虽然三娘已经不再需要吃药了。刘御医新给她开了药膳的方子,三娘这十几年来日常生活紊乱,对她身体有不小损伤,所以刘御医让她服用药膳来调理身体。慧馨每次遇到刘御医来看三娘都忍不住想,他们配成双就好了。当然她不敢把这想法说出来,这朝代女子贞洁开不起玩笑。 韩沛玲小姐要开赏花会啦!这个消息让丙院沸腾了,原本安静的院子变得经常能听到窃窃私语地声音。 “听说韩三小姐的五百亩庄田全部用来种花了,是出了宫里的御花园外最大的花园子了。” “听说还有暖房呢,冬天花都养在里面。到冬天的时候她的庄田上还能卖鲜花,每年京里人家都以能买到她庄子上养的花为荣呢。” “所以说韩小姐是甲院最有钱的,才能战胜崔小姐和陈小姐标下飒露紫啊。” “啊……飒露紫好漂亮啊~”窃窃私语的人双眼呈心心状。(就爱读书) 慧馨也很期待韩小姐的赏花会,她对甲院分得的五百亩地很好奇,这三位小姐是怎么经营的呢? 宴会当天的早上,静园通往皇庄的门口停满了马车,是韩小姐为他们准备的。韩小姐则骑着她的飒露紫早早地就去田庄准备了。 慧馨他们四人在一辆马车上,谨恪撩起帘子向外面看,崔小姐骑了一匹枣红马,陈小姐骑了一匹白马,他们走在车队的最前面,引着马车往庄田那边去。马车晃悠悠地往前走,感觉有点像春游。 甲院三位小姐的庄子从南到北依次是陈香茹的印书庄,韩沛玲的花庄和崔灵芸的田庄。原来陈小姐的田庄被她改为了印刷书籍的庄子,她还在京里开了个“汇演书局”。韩小姐的自然是花庄了,据说光暖房都有百亩。只有崔小姐的庄子仍然是田庄,据说静园八成粮食都是在她的庄子上采购的。 他们首先路过的是陈小姐的庄子,远远地就能看到庄子里摆了好多桌子,有人抱着厚厚的纸传来传去,有人在桌子上按压纸张,有人在一旁刻着木板,有人在一旁的水罐里洗着什么东西,人来人往的很忙碌。在庄子里面有许多房屋,有人从里面抱了东西出来。慧馨看得好奇,她还没见过印书是怎么做的。印刷术哎,古代国人四大发明之一啊。 过了陈小姐的庄子就是韩小姐的了,韩小姐把她的庄子用栅栏围了起来,四周种满了树,就像围墙一样把三个庄子分了开来。 众人下了车,慧馨记挂着想看印刷,就拉着谨恪跑去找陈小姐,问她能否去她庄子上看看。 陈香茹笑着把马鞭递给身后的宫女道,“欢迎之至,我带你们过去吧,看他们还有谁想去的,也跟着一起好了。” 最后是慧馨四人跟着陈香茹去了她的庄子,他们边走陈香茹边说,“那些帮工是专门找来做印刷的,算是我雇佣的,所以他们不能住在皇庄,在那边建了排屋给他们住。排屋后面我还给自己建了屋子,有时候忙起来可以住在那里。那边的作坊是烧陶活字的,孤本书籍要用陶活字来印。那边正在雕刻的是雕版,我这里的雕版用的是梨木和枣木,大部分常用书籍都可以用雕版印刷。《女诫》《女训》《金刚经》之类的我这里都有现成的雕版,我这里有专门的册子记录已有的雕版,若是你们想印书,可以直接来找我。这些年我这里搜集了不少孤本和寺庙里碑文的拓本,汇演书局都有卖,静园的人去买可以打对折哦。” 慧馨边听她解说,边左瞅右看,又偶尔回过头来看看陈香茹。自从在汉王府里跟慧嘉谈到陈家的事,她就对她很好奇,想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她原本以为世家出身又能升到甲院的人,应该会有一点高傲,高高在上的感觉的。但现在她觉得陈香茹说话做事,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让人见之就想结交。 慧馨眼珠一转,心里溜出来个主意,便笑嘻嘻地对陈香茹道,“陈姐姐,前段时间我和谨恪建了个鱼塘,现在鱼塘现在已经开始赚钱了,我们两个是丙院里最早赚倒钱的哦。” 见陈香茹点点头,便知她已经知道了鱼塘的事,便从包里掏出本书递给陈香茹说,“这是我们两个修建鱼塘的资料,我整理成了册子,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印成书,在你的书局出售呢?” 陈香茹听他要印书,有些诧异地接过册子,翻开看了几页。只见书名是《浮萍、鸭子和鱼混养技术详解》,里面详细的记录了鱼塘从尺寸规划,建设和出现的问题,以及问题的解决方法。最让陈香茹吃惊地是还清楚的写明了,从规划到解决问题的依据。要知道现今很多书,写的人会讲他是怎么做的,却很好解释这么做的原因。这本书不但把鱼塘的各个方面写的面面俱到,且写作方式清晰明了,整个鱼塘的建设变得浅显易通,连她这个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人都看得懂。 这是一本好书,不过这本书的局限性也很大,毕竟这书只讲了这一种鱼塘的建法。 陈香茹见慧馨几人都盯着她看,便眨眨眼睛想了一下说道,“你这书写的很好,书是可以印来卖的,你想怎么印呢?” 慧馨歪头眨眨眼睛比较不解,谨恪也不懂,在一旁陪着她眨眼睛。 陈香茹说道,“我这庄子印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卖断,我给你一定数额的银子,这本书你卖断给我,怎么印,印多少,书局里卖多少价,在与你不相干。另一种是分成,书局里每卖掉一本书,我分你六成,书的价格可以由你定。” 乍一听下来,分成的方式似乎更赚,书卖地越多钱就越多,且能分到六成,贪心的人多半会选分成了。可慧馨却有自知之明,首先她这本书内容只局限在建鱼塘,其次这是本农书,农书在这朝代基本没人看,看得懂的人用不上,用得上的人不识字……静园藏的《养鱼经》和《农政全书》都算在孤本里的。 慧馨忙问陈香茹,“卖断是多少呢?” 陈香茹比了个八字说道,“八十两。” “成交!”慧馨一听立马点头,“八十两卖断给你!” 陈香茹一时有点呆愣,没想到慧馨就这么决定了,可她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只能无奈道,“好,等回了静园,我去嬷嬷那里直接划八十吊勺币给你。” 慧馨高兴地直点头,谨恪却还没反应过来,看一眼陈香茹,又看一眼慧馨。 第四十八章 逛完了陈香茹的庄子,众人走得都有些累,便打算回赏花会的宴席休息一下。(..tw好看的小说) 赏花会这边摆了几十桌宴席,桌子上除了点心茶水,还多了果子露。果子露是由崔灵芸的庄子提供的,据说是秘制的,一年只产百来坛,专供京城的几个大酒楼。 慧馨给自己倒了一杯果子露,端起小抿一口,好香好醇好浓烈啊~入口满嘴的桃香,衬着淡淡地酒香。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桃子露,能不能打包带走啊?慧馨左右看看,每桌上都只有小小的一坛。 要说这穿越最大的福利,慧馨觉得就是口福了。 慧馨眯着眼睛品尝桃子露,一时走神后再想来一杯,竟发现坛子已经空了。坐在她旁边的谨恪正咕嘟咕嘟地喝着桃子露,感情这一会这一坛桃子露已经被谨恪喝光了。慧馨无奈地捏块枣泥糕塞进自己嘴里,心里碎碎念…… 慧馨缓了口气才打量起他们周围,韩沛玲的这个庄子不愧仅次于御花园之名。庄里不但种有牡丹,月季等常见花种,连郁金香,蝴蝶花都有,要知道这些舶来花不但难养,连会养的人都少之又少。 旁边有栅栏单独拦了一个小圈子,里面放着几盆名贵的牡丹,据说是准备献进宫的。慧馨不太懂牡丹,只从颜色上分辨出来有“魏紫”“姚黄”“御衣黄”“赵粉”,今日真是开眼界了。 众人都在花丛中寻找着最喜爱的花朵,刚才韩沛玲已经允诺每人可以摘一朵花佩戴在发上。 慧馨拉着谨恪也跑进去摘花,她选了朵粉色的不知道叫啥的花插在发髻边,见谨恪还在挑来挑去地拿不定主意,慧馨指着一朵跟她带的一样的粉色花给她看,谨恪开心地摘了带在头上。.tw 他们两个顶着同样的花朵在花丛中晃来晃去,正嘻嘻哈哈地互相取笑,席上那边不知道谁提议要做游戏。击鼓传花,轮到的人要么作诗要么表演才艺。 慧馨一向对这种游戏不感冒,她自认自己既无诗才也无艺才,谨恪就更加不喜欢了,他们两个悄悄地往北边走去。 韩沛玲为了便于庄子里灌溉花木,从雁河引了水道到庄子里,水道的末端形成了一个小湖泊,湖里种了荷花。这个季节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有部分人正乘了小舟在湖里飘来荡去。 谨饬和谨诺正跟崔灵芸站在湖边说话,慧馨两人也过去凑热闹。 “上次说要给我们留的果子露,今天让我们带一坛回去吧。席上实在太少了,几个人分分就没了,不过瘾。”谨饬笑着说道。 “就知道你们会要,已经给你们备好了。只允许带一坛哦,这果子露虽然不上头,但喝多了会带酒气的,被静园的嬷嬷发现可不好交代。”崔灵芸说道。 “有没有梨子露可以选?刚喝了桃子的,想换个口味。”谨诺说道。 “当然有,不过,如果你们选梨子的,那最好过了今日再喝,同时饮了不同种类的果子露,会醉的。” “我要梨子的,喝梨子最舒服了,不但口感好,喝完喉咙也舒服。”谨恪赶紧伸进头插嘴道。 崔灵芸伸出指头点点谨恪的额头,笑道,“数你最嘴馋。” 谨恪赶紧马屁地说,“表姑姑最疼我们了。” 慧馨听了心中明白,谨恪他们果然是西宁侯府里公主的女儿。崔灵芸是南昌侯嫡孙女,南昌侯则是皇后的亲舅舅,谨恪他们是拐了个弯的姑表亲。 慧馨上前问能不能去崔灵芸的庄子看看,崔灵芸欣然答应。这三位甲院的小姐都出乎人意料的和蔼好说话。 从荷花池过去就是崔灵芸的庄子了,庄子的东边同样建有排屋,想来也是很照看庄子的庄客住的,最北边成片种植的应该是麦子,中间有六排暖房。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慧馨走过去仔细看,竟然是果树与蔬菜混种。果树她认出了杏树、李子树和油桃树。蔬菜她认得韭菜,莴苣和油菜。 慧馨不得不赞叹古人的智慧,而且她更加理解了,为什么静园毕业的女子在外面会有这么大的价值和影响力。以往她只觉得静园教授的课程很实用,现今看陈韩崔三人的庄子,各有特色,且庄里使用的技术算得上这朝代最先进的了,每个庄子都算得上大赵朝同类庄子里数一数二的。在这种环境下调教出来的女子,完全够资格独当一面。 第四十九章 差不多要到午饭的点了,众人往花庄回转,那边玩游戏的也该结束了。(就爱读书) 众人才走到荷花池边,崔灵芸的宫女秋桐忽然急匆匆地来找她,见秋桐面有急色却没有在众人跟前开口,崔灵芸心知有事,便道,“你们先过去好了,我回头去叫他们送些果子过来。” 秋桐见慧馨他们走了,这才俯在崔灵芸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崔灵芸听了眉头一皱,忍不住抱怨道,“这个不省心的,也不看看场合就跑出来,叫人看出来可怎么是好?!人现在在哪?” “奴婢刚给那边说人刚从水里上来,衣服都湿了,文杏就带人去了荷花池旁的憩房,这会秋香和文杏都在那边守着,奴婢说要过来拿衣服,才得脱身出来回禀小姐。” 崔灵芸揪着帕子想了一会才道,“你去庄里找赵老三的小女儿,她是南边过来的,马上带着人去秋香那边,不管用什么法子,把人先换出来。换出来后赶紧带回庄子让人看起来,他今日来庄子的事,决不能让人知道。” 秋桐领命,小跑着往崔灵芸的庄子去找人。崔灵芸则叹了口气,加紧脚步往荷花池边行去。[就爱读书] 这边慧馨四人刚走到荷花池边,就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来往的宫女都是小跑着,有些还抱着被子之类的。[..tw超多好看小说] 谨饬对他们使个眼色,跟着几个宫女后面走了过去,在一排厢房前面见到了正在说话的韩沛玲和陈香茹。 韩沛玲先看到了谨饬几人,停了与陈香茹的谈话,招呼谨饬几人,“怎么从那边过来了?席上不好玩么?” 谨饬笑道,“那边玩击鼓传花,又是作诗又是弹琴的,你也知道我是不行的,一听要作诗就犯头疼。这才叫他们陪我去了崔姐姐的庄子,这会正肚饿回来蹭你的午饭呢。” 陈香茹也发现有人来了,似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才转过身来,扫视了谨饬几人一圈,皱着眉头跟几人打招呼。陈香茹眼睛泛红,谨饬几人自然都看到了,却不好直接问。 正巧有个宫女抱了一叠衣服,匆匆地进了旁边的屋子。 谨诺迷惑地朝周围看了一圈问道,“这是怎么了?都这么急急匆匆地,两位姐姐也不在席上,是这边出什么事了吗?” 陈香茹低头拿了帕子按按眼角,没有做声。(就爱读书)韩沛玲见她这番做派,气上心头,可脸上却不能显出来。 韩沛玲叹了口气说道,“刚才几位小姐在荷花池游湖,也不知怎么船就翻了,四个人都掉到了湖里,正好其他人都去了席上,这边也没人,幸好崔妹妹的宫女从这里经过,才把四人都救了上来,现在人都在屋里呢。” 陈香茹好似才缓过气来说道,“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四个人全都昏过去了。幸好崔妹妹的宫女会游水,不然只怕……我过去看下那位宫女,怎么着我也该亲自道谢才行。” 崔灵芸却是正好赶到,忙拉了陈香茹的手说道,“哪里就值得你亲自去,呆会收拾好了让她过来就好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几位小姐吧,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去我那边拿,大夫呢?派人去叫了吗?需不需要去太医院那边请御医过来?”今日的赏花会,为了大家可以玩的高兴,三个庄子上今天只有女庄客在,人手有些不足,陈香茹和崔灵芸都派了人过来帮衬。 韩沛玲看了崔灵芸一眼说道,“我叫人在里面给他们换衣服,全都泡了水不换干的怕生了病,我已是派人去把皇庄里的大夫去叫来,太医院那边也派了人,只是那边离的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几人正在说着,那边屋里却有一个宫女出来了,给几人行了礼低头道,“小姐,几位女公子的衣服已经换好了。” 韩沛玲叹了口气说道,“一起进去看看吧。” 韩沛玲三人走在前进了屋里,谨饬四人跟在了后面。 这屋子本来就是为游湖的人累了休憩用的,没有专门的床,塌却有好几张。有四张塌被屏风围了起来,上面各躺了一个人。 慧馨认出了其中三个,一位叫谨惜,是跟常宁伯府四小姐一起后面补上来的五人之一,另外两位正是颍川陈氏的谨律和颍川郭氏的谨立,第四位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难怪陈香茹一副悲痛的表情,出事的人之一是她的妹妹。 崔灵芸似乎懂点医术,她过去给四人诊了诊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慧馨也过去看了下,问旁边的宫女,“让他们吐过水了吗?” 一直守在旁边的文娟回道,“已经吐过了,人一救上来奴婢们就帮着给女公子们吐了水。” 慧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上辈子就不会游泳也不会急救,以前电视上不是都演的只要水吐出来人能呼吸了就会醒么?只是他们四人现今呼吸微弱,人昏迷不醒是不是大脑缺氧造成的?也不知他们究竟在水里呆了多久? 皇庄的大夫终于到了,韩沛玲的人正是给慧馨他们上课的李医师,她今日正好在皇庄里出诊。 李医师诊了脉,又翻了他们的眼皮仔细察看,然后拿出了工具开始挨个给他们施针。施完针她才跟韩崔陈三人道,“我刚给他们施完针,现在他们不宜挪动地方,他们能不能醒来就看今晚了。我听说太医院那边已经派人去了,我在这里等他们过来会诊。” 韩沛玲听了点点头,转身对谨饬四人说道,“你们四个先回席上吧,我们三个都要暂时留在这里等太医院的人过来,宴席那边就拜托你们帮着照应一下了。” 谨饬也觉得再呆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且今日这事涉及到陈郭两家,又是发生在韩沛玲的庄子上,后面还不知会怎样,只怕麻烦不小。便带着慧馨他们回了席上,又嘱咐他们三个暂时不要谈论刚才的事。 第五十章 文杏是韩沛玲的贴身宫女,她看着面前站着的小丫环,总觉得哪里别扭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出来。.tw[](就爱读书)这个丫环是崔小姐庄子上今日过来帮忙的,幸亏她回崔小姐庄子的时候听到了湖里的呼救声,也幸亏她会水,这才招来了其他人,而他们这边的人都不会游水,最后靠这小丫环一个人把四位小姐都救了上来。 因见她衣服全都湿了,文杏和秋香便把她带到了这个荷花池旁的憩房,这里是仆人暂时休息的地方。本来她想吩咐人去就近拿衣服来,秋桐却坚持要回庄子给她拿,秋香还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了小宫女身上。 这个小宫女倒是很害羞的样子,一直低着头,瘦瘦小小的身子没想到有这么大力气,救了四个人,看上去还游刃有余。 终于有人过来了,是秋桐带着个小丫环,小丫环手上捧着衣服。 秋桐进了屋便拉了文杏的手说道,“妹妹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也让姐姐好跟我们小姐回话。刚才路上遇到我们小姐,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倒被小姐斥了一顿。”又回过头来吩咐跟在她身后的小丫环,“把衣服拿进去吧。” 秋桐见文杏犹豫着不动,便径直拉了她往屋外走,“妹妹与我到外面说吧,让他们在里面换衣服。” 秋桐拉着文杏的手腕一动,一动玉镯就从秋桐手腕转到了文杏手腕上,而后又趴在文杏耳边低声道,“听说掉湖里的女公子中有陈小姐的妹妹,是不是真的啊?” 文杏原本心思在救人的小宫女上,这会被秋桐一问,便以为是崔灵芸派她来打听韩沛玲和陈香茹的笑话。许多人都知道韩陈二人不合,这次陈香茹的妹妹在韩沛玲的庄子上出了事,韩沛玲只怕难辞其咎。文杏心思马上就转到了几位小姐身上,想着应该怎么应付秋桐,怎么帮自家小姐说话。 那边韩崔陈三位却是又出了厢房,三人自是有话要说,身边的丫环都有眼色地自动站地远远得。(..tw无弹窗广告) 却是韩沛玲先开了口,她不屑地看了陈香茹一眼说道,“这里也没其他人了,你何必还要做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别人不知道你,可我们三人相处也有四五年了,大家谁不知道谁呢,可别在我面前装这副柔弱样了。” 陈香茹听了她的话,也不恼只拿帕子按按眼角,说出来的话口气却有些强硬“随你怎么说,你总是看我不顺眼的,只是这次里面躺着的有我的亲妹妹,我无论如何都要向你讨个说法。” 韩沛玲却仍是不屑道,“你妹妹又如何,你不会蠢到以为跟我有关吧?若是我做的,怎么也轮不到屋里那几个,他们没那个资格。”她说完这话却是看了陈香茹一眼,眼中似透着不怀好意。 陈香茹一改刚才的柔弱哼了一声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只是人在你的庄子上出的事,自然就该由你给个交代。怎么你被人陷害了也要忍气吞声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陈氏和郭氏送来的燕郡王侧妃人选现在都在里面躺着,这事只怕就跟这个有关,族里头已经拒绝了将陈香茹许给燕郡王做王妃,她就不能再跟这事有牵扯,若是因此生出变故族里谋划这么多年的事就要泡汤。 可是自己的妹妹交给别人她又不放心,索性让韩沛玲来办这件事。她很了解韩沛玲的脾气,这次被人陷害她不可能忍气吞声的,人交给她照顾,她自然也会尽十二分的心,不会让人再出一点差错。否则韩沛玲这些年的名声就要毁了,她还盼着嫁给南平侯呢。南平侯正是韩沛玲和陈香茹这些年不合的起因,想起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陈香茹赶紧掐灭心里的那点奢望。 韩沛玲自然听出了陈香茹话中的挑拨,只是她也确实不能就这样任人栽赃。她一转头就看到崔灵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想起了那个救人的小宫女可是崔灵芸的人,便道,“说起来,咱们都还得谢谢灵芸,要不是她的人只怕都没人知道出了事,我听说四个人都是那宫女一个人救上来的,崔妹妹的庄子上能人倒是不少啊。” 崔灵芸见话题转到了她身上,也不着急,“韩姐姐这话真是太抬举我这些下人了,我听说这人一直被姐姐扣着呢,不知姐姐要对我的人有何指教啊?” “我哪有什么指教,只不过是出事的时候旁边没有别人,只有这个宫女碰巧经过的那里,自然得要问问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几位小姐是怎么掉到河里的?” “姐姐尽管问好了,自从出了事人就在你手里了,想问什么,怎么问,全凭你做主好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体谅姐姐,不会拦着的。只是我身边难得几个得力的,姐姐也要多体谅体谅妹妹,早点问完早点把人还给妹妹。” 第五十一章 太医终于来了,而且太医院派了两位太医过来。[..tw超多好看小说]太医们诊脉后又问了李医师情况,三人商量后决定今晚他们暂留在韩沛玲的庄子上,每隔一个时辰施针一次,四人能不能醒就看今晚了。韩崔陈三人把身边的嬷嬷都留下来帮太医们,还派了不少宫女在旁边等候差遣。 今日这事已经通报给静园的管事嬷嬷,估计明日宫里头就会派人来,韩崔陈三人得提前做些准备。 文杏那边来报救人的小宫女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过来回话。韩沛玲见崔灵芸并不说话,知她是要避嫌,便吩咐文杏把人带过来。 莺儿跟在秋桐身后进了屋,行过礼就低头等候小姐们问话。 崔灵芸首先说道,“这是我庄子上赵三家的小女儿,叫莺儿,今日姐姐这边人手不够,我才调过来帮忙的。人是我的,话就由韩姐姐和陈妹妹问吧。” 陈香茹见崔灵芸已经指认了人,那这宫女的身份就不是问题了,剩下的就是这个小宫女对这事知道多少。 陈香茹和缓了口气问莺儿道,“你不用怕,你救了小姐们,就是他们的恩人,你救的人里有我的妹妹,我也要谢谢你。.tw[]”说着陈香茹站了起来要向莺儿行礼。 莺儿赶紧惊慌地避开了,她在崔灵芸的庄子上已经有两年多了,庄里的宫女姐姐是教过他们规矩的,毕竟庄里时不时就会有贵人来游玩。 韩沛玲总是看不惯陈香茹的做派,便直接开口问道,“听说四位小姐是你一个人救上来的,当时是个什么情况给我们说说吧。” “……席上果子不够了,奴婢奉命回庄子再取一些来。经过荷花池旁的时候,奴婢突然听到湖里有人喊‘救命’,奴婢这才发现有人掉到了湖里。奴婢赶忙一边叫人一边下水救人,奴婢把第一位小姐拖到湖边的时候,文杏姐姐几个就等在边上了,也是文杏姐姐他们帮奴婢把小姐们拉上岸的。 奴婢救了四位小姐后,又在湖里游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就上了岸。那时候湖边的姐姐已经来了好多,文杏姐姐他们帮四位小姐空了水,后来奴婢要换衣服,文杏姐姐和秋香姐姐就带奴婢去了旁边的屋子。” “照你这么说,你到荷花池的时候几位小姐已经落水了?”韩沛玲问道。 “是的,奴婢刚听到小姐们的声音,因为声音太小,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奴婢跑到湖边看到几位小姐在水里挣扎,才知道小姐们落水了。”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小姐们是如何落水的?” “奴婢不知。” “你是在哪里学的游水?我看你身子瘦小,力气倒不小连救四位小姐还能在湖里游。” “奴婢家原是南方海边的,后来家乡犯海潮,这才全家迁到了京城。奴婢八岁以前都在海边生活的,我们那里人人都是会水的,女孩子都要到海下采珠。奴婢到了崔主子庄子上,平日做的也多是粗使活计,才有了两把力气。” 崔灵芸听韩沛玲问道这里,不想她再继续纠缠下去,便道,“我那庄子自然比不得两位姐姐风雅,做的都是粗活,用的也都是粗人。” 听崔灵芸这般说,知她有点恼了,韩沛玲却也不想跟崔灵芸交恶,便改叫了文杏上前问话,“按莺儿的说法,你是第二个到湖边的,是不是?” “回小姐,是奴婢第二个到湖边的,当时有几位小姐刚离开厢房会席上,奴婢正领着人在房里收拾,就听到莺儿的叫喊,这才和当时一起的几个丫环跑去了湖边。奴婢几个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莺儿跳下湖。因奴婢几个都不会水,奴婢便吩咐露儿和环儿去找人来。莺儿拖着小姐到湖边,奴婢便同其他人一起把小姐拉上来。 因奴婢小时候在家乡见过落水的人,要先吐出腹中的积水才行,便同其他人一起给几位小姐空了水。后来四位小姐都救上来后,便同其他人一起把小姐们安置在了最近的厢房。” “你知道给小姐们空水,御医已经说过做的很好。只是你也没有看到小姐们是怎么落水的了?” “奴婢不知。” 问道此处,韩崔陈心里都清楚,只怕出了屋里躺着的四位再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四个人始终没有清醒,那边的花会自然也结束了,静园专门派了管事嬷嬷过来接了众人回去。韩沛玲和陈香茹留下来等消息,崔灵芸却是带着回了自己的庄子。 …… 崔灵芸令众人都退去后,才推门进了屋子。秋香本站在门口守着,见崔灵芸进来忙行了礼。 崔灵芸看了一眼屋里正坐在桌旁喝茶的小丫环,叹了口气吩咐秋香去门外守着。 崔灵芸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看着小丫环没好气地道,“你这家伙怎么就学不乖,又偷跑到庄子里,还搀和进这种事情。” 那小丫环见崔灵芸脸色不好,忙倒了杯茶给崔灵芸,“表姑姑别气,先喝杯茶润润喉。我虽然闯了祸,这不是还有姑姑嘛,就知道姑姑肯定会救我。” “幸好我庄子上有女孩子会水,又跟你差不多年纪身量,这才能把你换出来。也多亏了这个莺儿机灵,没被他们察觉,只是今日虽过了,明日只怕宫里也会派人来。这会三个庄子里都来了不少官校,你暂时也不能离开,先呆在我这里吧。你要保证不可惹事,也不许让人认出你,不可踏出这屋子半步!”崔灵芸边说边瞪眼看着小丫环。 小丫环马上笑嘻嘻地跟崔灵芸道,“我保证绝不踏出这屋子,表姑姑那四位小姐醒了吗?” 崔灵芸叹口气道,“没有,太医都要留在那边庄子上,今晚是关键,过了今晚醒不来估计就不行了。你呀,胆子也太大了,遇到这种事不躲着还跑去救人,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就算没这事,要是被人认出你来传出去,你承郡王在静园小姐聚会上男扮女装,还扮作小丫环,不仅静园和你名誉要受损,连太子府只怕也要受连累。” 第五十二章 承郡王,就是坐在崔灵芸对面的小丫环,听崔灵芸这么说也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母亲那边要给大哥娶陈家郭家的小姐做侧妃,可我前几日在皇祖母那里听说,前段时间皇祖父在乾清宫怒骂常宁伯的时候,还连带着骂了其他几家,其中就有陈家,‘贪功冒进,广植党羽’这个罪名可不小。 我回去跟母亲说了,可是她不信我,我急得不行,又不能去找父亲。若皇祖父真对陈家不满,大哥就决不能娶陈家的人。我也没其他办法,正好听说静园有花会,这才偷跑进来,看能不能在陈家小姐身上找到什么问题,好回去回了母亲退了大哥的亲事。谁想到就这么巧,我本要找陈小姐,没想到竟看到她已经落了水。” 承郡王是太子的第四子,燕郡王的亲弟弟,年方十岁,尚未分府另居,仍住在太子府里。因喜欢习武,从小颇得皇帝喜爱,经常出入宫中。 崔灵芸听了顾承志的话,若有所思,上次回家南昌侯专门叫了崔灵芸谈话,皇上借常宁伯府四小姐的事发作了常宁伯夫人和世子妃,皇上对权贵结党之事早有不满,只因涉及到太子和汉王才迟迟没有发作,近几年朝堂上闹得不成样子,皇上已是决定拿几家来开刀,文武两派这次估计会有不少人家要落马。(..tw无弹窗广告) 皇后娘娘顾念亲情提点南昌侯,太子和汉王都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南昌侯又是皇后的亲舅舅,只因太子储位定的早,南昌侯又是朝中重臣,跟太子的关系自然比跟汉王更亲近。 南昌侯特意嘱咐崔灵芸最近要避开文武两派的人,皇上要处置的人家名单没人知道,但平时不安分的大家都心中有数,只是没想到陈家涉及到了。 陈家这几年的确有些不对劲,不但掺和进文武之争,还弄了个陈香茹进甲院。前几年陈香茹和韩沛玲为南平侯私下里争风吃醋,从去年开始陈香茹突然消停了,明年就是选秀了,陈家这是打算送她进宫了。 崔灵芸想到这里便决定,以后要对陈香茹进而远之,而眼前这件事她决不能涉及。 崔灵芸回过头来叮嘱顾承志,“现在陈家和郭家的小姐都昏迷不醒,燕郡王的婚事你暂时不要着急,只等看明天人能不能醒来再说。” 顾承志心中有数,人昏迷了这么久,就算明日醒来,身体能恢复的机会也不大了。为了确保借这个机会把燕郡王的婚事泡汤,他可是等人落水有一会后才呼叫救人的。只是他想着在他们落水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却有更多的不安和疑惑,“表姑姑可认得跟他们一同落水的另外两人?” “不认得,以前从没见过,可能不是京城的,怎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受了陈郭两家小姐的连累。”顾承志敷衍地说。他心里实在没底,便决定暂时不告诉任何人自己看到的。 原来顾承志今日一早就盯上了陈家和郭家的小姐,当他们在湖里游船的时候,他其实一直在湖边看着。当湖里只剩他们一条船的时候,顾承志正想弄条船过去偷听他们说话,就看到坐在后面的两个小姐,突然拍了前面的陈氏和郭氏一下,接着后面的两个人借着跳下船的力弄翻了船。四个人都落了水,顾承志并没有马上救他们,据他观察原本坐在后面的两人明显是会水的,他一直等到四人都在水里停止了挣扎才呼叫救人。 后面两人显然要置陈郭两人于死地,这个机会顾承志自然不能放弃,只是这两人的身份?不论是汉王还是韩家,下手都不该如此狠毒。若要破坏陈家和燕郡王的婚事,只要造点流言就够了,而要夺人性命,事情就复杂了。 …… 太医又在施针,韩沛玲和陈香茹则在隔壁厢房等着,两人都无心睡眠。隔壁突然传来了声音,韩陈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经过这次施针终于有一位醒了过来,醒来的这位铭牌上刻着谨惜,正是同常宁伯府四小姐一起后补上来的五位之一。 陈香茹见醒来的不是她的妹妹,心里有些失望,可面上仍是软声柔语地安慰这位醒来的小姐。 韩沛玲则急于知道事发时的情况,在太医确认谨惜可以说话之后,她坐在谨惜的塌旁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们的船是怎么翻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旁边?” 谨惜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道,“……见其他人都回了,我们也正打算往湖边划,可是谨律和谨立突然吵了起来,我记得是谨律打了谨立一巴掌,谨立便推了谨律一把,我吓了一跳,想上去拉开他们,结果船一晃,我就掉到了水里,我吓得以为自己要死了,只听到谨敬在喊我,她伸着手臂要拉我上船,好像快拉到了,可是船突然翻了,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韩沛玲心中一动,看了陈香茹一眼,然后接着问道,“你说谨律和谨立两人吵架,你可听到他们在吵什么?” 谨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道,“他们本来说话声音很小,后来他们生气了,也没听清楚,只仿佛是‘……郡王……侧妃’之类的,后来谨律打谨立那一巴掌的时候,只听到她说什么痴心妄想……” 韩沛玲听到这里心里松了一口气,照谨惜这么说,船分明是他们自己弄翻的,跟她完全没有关系,要追究的话最多不过是‘失职’。而如果陈郭两人真的在船上吵架还打了起来,这可就是陈家的大丑闻了,还牵涉到了燕郡王,陈家和太子那边都不好收场了。 第五十三章 丙院的人都被林赵杜三位嬷嬷带回了静园,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谨恪的梨子露没有了,崔灵芸这会是顾不上他们了。(就爱看书网) 离席之前,不少人就知道出事了,尤其今日来的人也有乙院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丫环,打听起事情来自然顺手,所以最后来参加花会的人都知道有人落水了,还昏迷不醒中。丙院一下少了四人,怎么也遮掩不过去的。 及至后来庄子里来了许多官校,众人更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再没了游戏作乐的心思,幸好不久嬷嬷们就来了,众人没有赏花会被搅的不快,反倒都松了一口气。 上马车前袁橙衣过来找慧馨他们,谨饬在一边同袁橙衣说了几句,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慧馨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休假的时候刚从慧嘉那里听说了燕郡王和陈郭两家的事,还答应了慧嘉要打听下陈郭两位小姐的事,没想到有人已经行动了。只是什么人动的手却让人想不通,汉王那边打的主意是为世子争取这两位小姐,断不会下狠手取他们的性命。四人迟迟不醒,这事查起来困难重重,若是太子那边怀疑汉王,只怕朝堂上又要起波澜了。[就爱读书] 慧馨四人在回去的路上谁也没说话,都心知若是四人无法醒来,事情闹大了今日参加赏花会的人都有可能被牵连进去。 晚上慧馨四人又凑在了一起,慧馨首先说道,“这事应该不是汉王那边做的,我休假的时候去汉王府看我二姐,听二姐说王爷和王妃想聘陈郭两位给世子,断不可能才过了几天就要取他们性命的。” 谨饬呷了口茶,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今日事出在韩沛玲的庄子上,虽看她的样子似是不知情,可也不能排除韩家的人瞒着她做下此事。皇庄静园的管理一向严格,混入外人的可能性极低,能在甲院的庄子上插人手的,也只有他们甲院自己人了。” 目前看来的确是韩沛玲嫌疑最大,再加上韩沛玲和陈香茹一直有隙。听说原因就是南平侯,南平侯当年成亲后不久就奔赴了战场,在南平侯即将得胜回朝之时,南平侯夫人突染风寒一病不起,没等到南平侯回来就去世了。后来在南平侯为夫人守孝即将结束之时,又碰上了恋童癖事件,结果南平侯的婚事就一直耽误了下来。 直到现在京里人都明白了所谓‘恋童癖’是怎么回事,再加上南平侯府一直圣宠不衰,南平侯虽不在朝为官但爵位却座地稳稳得,这几年就有不少人家动了心思跟南平侯府结亲。毕竟南平侯才是货真价实的国舅,这些年不管谁得宠,都没人能撼动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再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南平侯英俊威武,又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沧桑,正是‘窈窕君子,淑女好逑’的年纪(--|||||)。韩沛玲和陈香茹就是南平侯未来夫人竞争者中的佼佼者,从竞标静园里那匹南平侯送的黑背马开始,两人私下里没少搞小动作。 翌日静园里依旧继续往日的课程,只是多了几名宫里派来的侍卫,还有乾清宫的许嬷嬷。许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问话的,把昨日跟四位落水的小姐接触过的人都叫去挨个问了话。慧馨四人因在事后曾去厢房看过四人,也被叫去问了话。 下午慧馨和谨恪仍旧去了鱼塘那边,谨恪本有些惴惴,慧馨却说这事本就不关他们,与其胡思乱想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原本该做什么仍旧做什么。 谨饬和谨诺则去找了袁橙衣,乙院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小院子,院子里除了给小姐和丫环的住处,还有单独的厨房。 袁橙衣的丫环送来茶水和点心后,就退下了,屋里只剩了袁橙衣,谨饬和谨诺三人。 “昨晚上醒了两个,不过不是陈郭两家的,听说今日再不醒,就要叫各自的家人领回去了。”袁橙衣说道,她昨日回来的时候,就吩咐她庄子上的庄客注意着甲院那边的消息,今日一早又派了丫环过去,得到的消息却是大出她所料。 “醒的两个可是能说话了?”谨饬问道。 “不仅能说话,据说还说了事情的经过。你们猜是怎么回事?”袁橙衣却是不屑地扯了嘴角,想到那陈郭两家落水的原因,她就忍不住想嘲笑。 “怎么回事?”谨饬见袁橙衣表情怪异,便急忙问道。 “说是陈郭两位为了燕郡王侧妃的事情吵了起来,还在船上大打出手,才弄翻了船,连累了他们同船的人。” “怎么会这样?陈家和郭家一向交好,燕郡王侧妃的是事情也是两家提出来的,两位小姐怎么会为这个吵架?” “有什么奇怪的,陈郭两家是提出两位小姐为侧妃,可燕郡王正妃位置空悬,这两位小姐未尝没有机会成为正妃,而正妃只能有一位,两位小姐心里有想法也很正常啊。”袁橙衣说道这里,又想起丫环带回来的话,“这事是醒来的那两位说的,虽然那两位都说没听到陈郭两位小姐的具体谈话内容,不过几个主要的字眼却是听到了。而且昨晚先醒来的谨惜这般说,后醒来的谨敬也是这般说的。若是只有一位这么说,陈家还有翻盘的机会,但两位都这么说,而这两位也没串供的机会,这事只怕就是这样了。”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这事若真是谨惜和谨敬说的这般,那就跟他们其他人都没关系了,这就成了陈家郭家和燕郡王府的丑闻。燕郡王侧妃的事情在没有定下前,就传出这种丑闻,不仅陈郭两家和燕郡王要受申饬,太子府那边估计也会不太好过。这事最终吃亏最大的就是太子那一派了,汉王的嫌疑就成了最大。 第五十四章 慧馨向杜三娘询问了这几天鱼塘的情况,因天气渐渐变热,为预防鱼塘滋生细菌,她让杜三娘天天都要去看下水质,一旦水的颜色有变化,就用生石灰水少量撒塘调节池塘水的酸碱度,还让润儿每日都抓鱼上来查看鱼的状况。鱼类生病,传染起来非常快,所以慧馨在防范鱼病上面下了不少功夫。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防止生病比生病后治疗还要重要。 润儿是刘御医的女儿,从小跟着刘御医学医,因刘御医的母亲不喜欢她在外抛头露面,小姑娘一直闷在家里,后来见刘御医为慧馨的鱼塘翻找鱼病的资料,润儿自告奋勇承担起了责任,最近经常以查看鱼情跑到杜三娘这里玩耍。而刘御医仍然是每十日来给三娘复诊,由此看来皇后娘娘应该一直关注着三娘的事情。 慧馨听完三娘的回话点点头,三娘很细心,且知道轻重,凡是慧馨吩咐的事情都会照做,从没怀疑过慧馨的想法是否正确之类。 慧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昨天赏花会上发生的事告诉三娘。慧馨一直没把三娘当做普通的庄客,她毕竟在皇后身边呆了许多年,后又嫁给了将军为妻,她的见识不是普通农妇可比的。赏花会上的事涉及到皇家,三娘又在当年的皇子府呆过,可能会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且三娘现在置身事外,称得上是局外人,说不定比他们这些局内人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杜三娘听了慧馨的话,沉吟了许久给慧馨讲起了许皇后的事情,“……皇后娘娘的父亲是开国元勋,年轻时打仗受了许多伤,才会突然英年早逝。.tw[]当年许老侯爷去世后,继承爵位的少爷才七岁,府里的人都说小姐失了依靠。小姐小时候跟着老侯爷习武,熟读兵书,性格泼辣直爽,她跟四皇子是青梅竹马,婚后四皇子也宠着小姐,可是大皇子送了不少美人给四皇子,还有皇上赐下的美人,府里头渐渐不太平了。 ……后来前朝叛军在南京作乱,四皇子奉皇命去平叛,可是叛军有二十万人,四皇子只带了五万人,许多朝廷的将领同时称病,四皇子不仅兵不够连领兵的将领也不够。小姐就去求了皇上允她和大少爷二少爷一同随四皇子出兵。后来四皇子带着二少爷去攻城,小姐就跟大少爷守城。 有一次,四皇子深陷重围,身边的人都死了,是二少爷单枪匹马救回了四皇子,而小姐一直在城楼上,一直等到四皇子两人冲回城里才关闭城门。当时城楼上的其他将领都在劝小姐关闭城门,小姐直接拔剑斩下了一名将领的头颅,我记得小姐当时说‘四皇子不回,城门就不能关,谁提关城门就是谋害四皇子’。 后来四皇子设计离间叛军,夺下南京城。叛军十二万分两路重回南京,四皇子出城设伏。其中一路七万叛军包围了南京,当时南京城只留了一万军队,小姐带着南京城的百姓同军队一起硬是把这路叛军拖了十五天,等到四皇子回来内外夹击全歼叛军。 等到南京平叛结束大军班师回朝,不论是皇子府还是京城权贵,包括先皇都对小姐敬重有加,再没人敢挑衅小姐……”杜三娘私下里喜欢称许皇后为小姐,这样让她感觉更加亲切。 慧馨和谨恪听着杜三娘讲起许皇后以前的伟绩,心中很是敬佩。只是慧馨不太明白,皇后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呢? 杜三娘见慧馨和谨恪的表情,心知他们并不明白,只是她却也不愿点破。有人在静园捣乱,许皇后绝不会这样算了的,静园是许皇后的地方,虽然她从不到静园来,可不代表静园里的事她会不闻不问。 第五十五章 四日后,谨惜和谨敬回到了静园,而谨律和谨立在两夜后仍没醒来,就被家人领了回去。.tw(就爱读书) 事情也没有像众人以为的那样变得严重,因为大家都知道了是陈郭两人打架才弄翻了船,陈家和郭家为了平息流言,采取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tw超多好看小说] 但是流言向来是难以扼杀的,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听说了,陈郭两家的小姐为燕郡王打架的事。陈郭两家和太子府则坚信此事定是被陷害的,两位小姐家教一向很好,怎么可能打架?定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 因为又少了两个人,静园再一次补了人,只是这次只补了一位。 吃过饭,谨饬将这位新来的谨慎介绍给慧馨,“这位是……嗯……承郡王。” 慧馨庆幸自己没有正在喝茶,否则肯定会一口喷出来的。郡王?男扮女装? 屋里头只有慧馨很吃惊,谨诺和谨恪完全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顾承志见慧馨一脸的吃惊,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就不用多礼了,我到这里来呢是身负任务的。皇祖母特许我到静园来调查上次的赏花会沉船案,希望各位姐姐妹妹们多多帮助我哈。” 谨饬听了一笑,伸手拍在他头上,“你就得瑟吧,肯定是又花言巧语骗了皇后娘娘,你就是学不老实,快说实话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顾承志摸摸脑袋,十岁的男孩子稚气未脱,脸上还有婴儿肥,又是一身女孩子打扮,很可爱!慧馨很想上去掐掐他的脸。 顾承志听了谨饬的话,很委屈地说道,“表姐,我哪有玩花样,这次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他们翻船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是坐在后面那两个打了陈郭两家的小姐把船弄翻的。” 谨饬听顾承志这么说,心中吃惊不小,急忙向顾承志确认,“你真的看到了?你怎么会看到的?” 顾承志不想说他是跟踪陈郭两家小姐,便说道,“我正好去找表姑姑玩么,结果看到韩家那边在办赏花会就跑去看,结果正好看到了他们翻船那一幕。本来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惜他们没想到会被我看到。我回去就跟皇祖母说了,皇祖母就派我做钦差大臣,代她来查那两个女的。” 谨饬皱皱眉,果真入顾承志所言的话,那这事还真得要查,若是放任两个动手害人的留在静园,以后他们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谨饬思索了一会说道,“若是这样,那你平时可以多跟着谨言谨恪他们两个,你若是跟着我和谨诺,很容易被人注意上。你什么计划么?” 顾承志听谨饬说道计划,他脸色一正道,“我来之前查了这两个人的背景,那个谨惜是白族土司的义女,那个谨敬是长安济安堂收养的孤女。谨惜还罢了,那个谨敬竟是因在长安有济世之名被当地士绅推荐来的。这样的两个人实在很难让人联系在一起。” 当年太祖建国后,冯皇后在全国各地建了许多庵堂,专门收养因战乱家破人亡的孤儿孤女,后来这些庵堂一直保留下来,经过这些年的经营,这些庵堂除了收养孤儿外,还兼给人治病,在当地有很高的名望,长安的济安堂就是其中之一。 顾承志又继续说道,“这两人背后肯定还有主使者,关键是要查到这个主使者,在静园外面实在没法下手,所以皇祖母才特许我进园的。静园毕竟是皇祖母的地盘,让别人来查实在不能放心。目前我打算先查到都有什么人跟他们接触,然后再顺藤摸瓜。这几天要劳烦几位谨恪和谨言配合我跟踪他们,要紧别人他们发现了,免得他们提高警惕我们就不好查了。” 慧馨心里觉得由他们来调查‘赏花会沉船事件’有点不太靠谱,但顾承志作为十岁男孩子,心思能这么缜密,倒是难得,知道最要紧是不可打草惊蛇。 第五十六章 为了帮顾承志查‘案子’,慧馨和谨恪最近都不能去皇庄了。(..tw好看的小说) 却说当慧馨第一次刻意接近谨惜和谨敬时,听到他们的声音,却是让她大吃一惊。这两人正是当初她刚来时那天夜里为了喝口热水,而在乐室听到的谈话的那两人(见第21章)。慧馨一时后悔当初没把两人的话听清,若当时听仔细些说不定会听到两人的身份,一时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多听而选择了回房,这两人对待陈郭两人的手段狠毒,若是她当时被发现,只怕小命已经不保。 又过了几天,在慧馨几人的调查留意下,终于列出了谨惜和谨敬的日常交往人员名单。可是却没法确认哪些人可疑,因为看上去出了丙院的人,其他人都是静园这边呆了很多年的人。所以只凭跟踪性的调查无法查明真相,现在需要进一步跟这些人接触。顾承志把名单上的人划分开,分批具体调查。 静园其他地方出入的借口好找,除了平安堂。平安堂是座落在静园西南方的一座小庵堂,不对外开放,从静园的西南方的角门出去,有廊台蜿蜒延伸到平安堂,平安堂在静园的职责其实是药房,里面的静安师太会诊病开药,堂中专门种有药材供园中人使用。慧馨配的润喉药茶,就是找的静安师太开的方子。 谨敬因在长安济安堂长大,熟读经书,并略通岐黄之术。她每日都会去平安堂听主持讲经,还经常跟静安师太谈论医道。 慧馨终于想到一个好法子打入平安堂,她亲手抄了一本金刚经,跟主持说,她想将金刚经供在佛堂里,颂读七七四十九日,在母亲寿辰之时送与母亲。这样一来,她们就有了正当理由,天天混在平安堂里了。 以前慧馨来配药茶只在药方那里打了转,并没有到大殿里去。.tw大殿里正中供的是观世音,两边则是罗汉像。这些铜像已经有些年头,应该当年静园初建时就有的。当年冯皇后认为学佛可以让人修身养性,平安堂才一直保留了下来。慧馨也觉得抄佛经比抄女诫之类的,更容易平心静气。 慧馨把金刚经递给主持,主持将佛经供在了观世音像前,慧馨在佛前背诵金刚经。谨恪是陪着慧馨一起来的,因是第一天供佛经,谨恪也老老实实地跪在慧馨旁边听她背诵。 主持静宜师太也一直站在旁边,听着慧馨用清晰的声音背诵着金刚经。今年丙院开院后,除了谨敬经常到佛堂来,慧馨还是第一个手抄佛经来供奉的。 谨敬一般是每日的酉时到平安堂,慧馨便把她的时间定在了申时,比谨敬提早一个时辰。 慧馨在平安堂供奉金刚经已经五日,这五日来慧馨在背诵佛经之后,还会去找静安师太讨论医药之事。在平安堂遇到师傅,慧馨都会点头道安,态度和蔼却不言语过多,有时候也会遇到谨敬,也只是点头之交。毕竟时间太短,慧馨不想过于急躁,要站在暗处才能看到真相。 又经过几日的暗中观察,慧馨终于发现平安堂里一件有点奇怪的人事。 有一天慧馨在请教过静安师太后,拉着谨恪到药园去认草药。药园里正好有师傅正在除草,慧馨和谨恪便时不时的同几位师傅请教几句,几位师傅见这段时间来,慧馨两人的态度一直很好,对他们的印象便也不错,对他们的问题,便笑着回应了。 其中有位法号静惠的师太,年纪五六十岁的样子。她谈吐比其他人更加文雅,保养的也很好,脸上虽有皱纹,但掩不住眉眼间的异域风情,这位师太五官深邃,应是有异族血统。 静惠师太对慧馨两人也很和蔼,听说慧馨在佛堂供了金刚经,还请他们两人到静室品茶。静惠师太年轻时一定是位大美女,谨恪向慧馨挤挤眼睛,慧馨则示意她老实坐好。 慧馨上辈子有个好朋友是佛教徒,从这个好友口中听了不少佛教的教义。因此跟静惠师太论起佛,慧馨勉强可以顺着静惠的论调讲上几句。 静惠师太倒是对慧馨的见解感觉新鲜,便一直留着他们谈话,直到另一位师傅静平来唤她做晚课,才放慧馨两人离去。 这几天慧馨已经发觉只要有静惠师太的地方必可见静平师傅,包括药园里大多数活计也是静平帮静惠做的。慧馨原本以为是因为静惠年纪大了,可是今日在静室里,她注意到静惠师太的手比其他师傅明显细嫩很多,显然是并没有从事过劳作的样子。 庵堂一般都是自给自足的,像静惠师太这样保养好的实在是没有见过,她不像是在修行,而更像养老。 第五十七章 慧馨看着手上的名单,感觉有点无所适从。(..tw无弹窗广告)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别人的探子,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个小家碧玉就够了,后来进了静园她就得做个大家闺秀。可这大家闺秀的背后,却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她不想管这些事情,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静惠和静平都不在名单上,这才是真正的问题,谨敬经常找平安堂的师傅们谈佛,可她却一直没找过静惠和静平。而静惠明显也喜欢与人谈佛,她会邀请慧馨和谨恪,却没有请过谨敬,这种忽略太过于刻意了。 慧馨没有马上把静惠的事告诉顾承志,她希望静惠像杜三娘那样只是借助静园避难。 谨恪也发现了静惠的不同寻常,她本来就很聪明,只是以前被家人宠着,心思就没有放在正点上,自从跟着慧馨捣腾鱼塘掌管账务,注意力比以前集中,心思自然就缜密起来。 慧馨无奈地叹口气跟谨恪说,“也许静惠师傅只是来此避世的世家老太太,听说她已经在平安堂呆了三十多年了,要说她有问题,我真是不敢相信,我们再多看几日吧。” 顾承志每到晚上就会出去夜行,慧馨四人则要负责给他打掩护。慧馨第一次半夜见到顾承志穿着黑衣在静园里上房揭瓦的时候,很是吃惊羡慕了一阵,忍不住幻想她若是有了一身武艺会做啥捏,俗话说得好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江湖梦嘛…… 谨惜和谨敬的言行没有破绽,若不是顾承志是亲眼所见和慧馨又曾听到过他们谈话,人们实在找不到理由怀疑他们。整个静园也找不到其他的可疑人,他们的调查貌似走入了死胡同。(..tw)(就爱读书) 其实慧馨感觉顾承志应该查到了什么,却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慧馨他们有时候谈到平安堂,顾承志就会欲言又止。 终于有一天,慧馨拉着谨恪去了皇庄找杜三娘,她问三娘道,“听说静园是前朝留下来的,到现在有一百年没?” “没有,只有五十八年,是前朝末代皇帝建的。”杜三娘奇怪的说道。 “静园里的平安堂是从前朝就有了吗?前朝的皇帝为什么会在行宫建庵堂呢?” “平安堂是太祖时期改建的,原来并不是庵堂。” “里面的人呢?改建成庵堂后,都是些什么人进了庵堂?” 杜三娘眼光微闪,想起了早年宫中流传的一些流言,“最早平安堂改建成庵堂后,冯皇后将许多将领的遗孀收留在那里,那时候静园还没被用来做女士院,里面住的大多是前朝皇帝的妃嫔,冯皇后还经常来看望他们。” 慧馨若有所思,也许静惠师傅是前朝皇帝的嫔妃,后来一直在平安堂养老。其实慧馨的想法虽不是事实却离事实亦不远。 慧馨点点头又问道,“你听说过平安堂的静惠师太吗?她好像跟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她是不是前朝皇帝留下的妃嫔?” “没听说过,平安堂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冯皇后那时就住在里面了,我以前没机会见他们。你怎么会留意她?” “她谈吐比其他师傅文雅,五官深邃像是外族人,她又很和蔼,还跟我和谨恪论过佛。” 杜三娘听了慧馨的话,皱了眉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你说她像外族人,她多大年纪了?” “大概五十来岁的样子,保养的很好。” 杜三娘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你怎么会去平安堂?你们这段时间没到皇庄来,都是呆在平安堂?” “还不是为了帮承郡王查‘案子’,这几天为了混入平安堂,我天天在佛前诵经。可是什么也没查到,说实话我们几个小孩子能查到什么啊?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慧馨忍不住抱怨,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是做侦探的料。 杜三娘沉思了半晌才道,“这件事你们最好不要再管了,承郡王要查让他自己查吧,他五岁就有神童之称,该怎么做他比你们清楚。你以后要躲开静惠师太,不要再跟她和她身边的人有接触。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你们最好尽快从这件事里脱出来。” 第五十八章 杜三娘看着慧馨和谨恪走远,神色依然凝重。就私心来说,她很喜欢慧馨这个孩子,不是因两人的身份,也不是因慧馨帮助了她。慧馨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让人感觉宁静,宁静中带着希冀。 慧馨和谨恪二人受了杜三娘的警告,回去便告诉了谨饬,谨饬虽有些不以为然,但仍同意他们不再掺和这事。 慧馨把每日诵经的时间改在了午睡后,在拒绝了几次静惠师太邀请后,慧馨和谨恪在厨艺课上亲手做了些素点心。在诵经后,把点心交给了主持,请她代他们送给静惠师傅,他们这段时间每日诵经后要赶去皇庄,没有时间陪静惠师太,请主持代他们致歉。 虽然两人已经决定不再管这事,可好奇心仍在。慧馨拉着谨恪在藏书阁泡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书。 一个朝代发生故事最多的时期,一是建朝初期,一是朝代末期。这本书讲述了许多前朝末和本朝初,宫廷和民间发生的故事,有点像小话本,连野史也算不上吧。(就爱看书网)这本书会被收入藏书阁真是奇迹! 里面记载了前朝末期发生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虽历经时间的消磨,事实也许已经被历史的风沙掩盖,但仍然无法抹去这些故事吸引人的地方。 其中慧馨和谨恪看得最入迷的故事,是前朝末代皇帝李劲与妖妃伊娜惑世的故事。传说妖妃伊娜是前朝某胡姓丝绸商人从西域购买回的舞姬,后通过皇帝身边的太监进献给李劲。伊娜一入宫就得到了皇帝李劲的专宠,而胡姓商人则得到了盐铁的经营权。盐铁是关乎国家命脉,一直由朝廷垄断的,这下子朝堂一片哗然。伊娜被人称为妖妃,不仅因她的容貌,还因她跟了李劲后完全没有一点好影响。 皇帝杀掉了反对他的大臣,这对于已经腐化的朝廷来说正是雪上加霜。当李劲忙着跟伊娜双宿双飞的时候,胡姓商人跟那位太监里应外合,把持了朝政控制了国家经济命脉。民间起义和官员反叛开始兴起,可惜皇帝看不到,因为他未了摆脱百官的纠缠,在京郊雁河的对岸建了一个园子,跟伊娜搬到了那里住,那个园子就是静园。 当本朝太祖带着他的军队打开京城大门时,李劲跟伊娜还在静园里做梦呢。直到太祖带人把静园抄了,皇帝和妖妃都被抓了起来,于十日后被当众斩首。 当年皇帝李劲和妖妃伊娜的故事,可是家喻户晓,人人都憎恨他们。虽然到现今几乎没人记得他们了,可他们确确实实是前朝覆灭的罪人之二。 慧馨和谨恪互相对看一眼,看到对方眼睛冒光,心知对方估计跟自己想到一起了,那位静惠师太很有可能跟这位妖妃伊娜有关系。 慧馨压低了声音趴在谨恪耳边道,“这事绝对不能告诉别人,要是外面的人知道静园里有一位前朝活下来,且跟那位导致前朝灭亡的妖妃有关的人,会有损本朝名声的。而且静惠师太也是位好人,她已经这么老了,就让她安安静静地在平安堂养老吧。” 谨恪点点头,都过去几十年,确实没必要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翻出来了。 这本书上少了故事的下集,因为皇帝和妖妃被砍头后,故事并没有结束,只是变成了本朝初的皇家丑闻,作者是肯定不会知道的了。 慧馨觉得顾承志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因为他说他可以离开静园了,所以从明天开始他就要生病了…… 顾承志因生病被送出了静园,慧馨几人终于松了口气。 因端午要在园里过,这次的厨艺课便是学习包粽子。慧馨拿出腌的咸鸭蛋,煮熟后将蛋白和蛋黄分开,然后包入粽子里。因为鸭蛋有限,每个粽子里只能放一点。可是慧馨的鸭蛋棕仍是获得了一致好评,谨恪私下贪污了不少,撑得她午饭都吃不下了。 下午去平安堂诵经的时候,慧馨把早上做的一些红豆棕拿给了主持,请她给静惠师傅捎一些。又陪着谨恪去静安师太那里开了几副消食药,在药房拿药的时候遇到了静平师傅,像她问了好。 慧馨和谨恪打包了一堆粽子带去皇庄,分给四家庄客。薛玉兰家竟也准备粽子送给他们,虽然薛玉兰包的粽子用料没有慧馨他们的好,难得的是他们这份心意。自从薛玉兰帮慧馨他们养猪后,家里生活改善了不少,光是每月的场地租金就是家里开销的几倍了。像这种时节,土地并不是收获的时候,一般庄户人家都要靠四处打短工赚钱生活费,她现在家里养猪却比四处找活干轻松多了。 慧馨和谨恪刚跨进杜三娘的院子,就发现了不寻常的事。有几个宫装女子站在院子里,里面还有女官样子的。他们一进院子,就被两名宫女围住了,有名女官则上前示意他们到柴房里取。 慧馨犹豫了一会,在两名宫女的夹击下,他们两个似乎没有多余的选择。这些人能在官校的眼皮下进入皇庄,还守在院子里,那边屋里头应该是更重要的人。 谨恪眨眨眼看着慧馨,慧馨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了柴房。 第五十九章 屋里头,皇后正在同杜三娘说话。[就爱读书] 许皇后看着跪在地上身形瘦削,双手紧握略显紧张的杜三娘,心生怜悯。早年跟着她的丫环们,大部分都已是非富即贵,只有三娘偏居在这个庄子上。当年怕四皇子摊上袒护下属治军不严的名声,他们没有据理力争,若不是三娘装疯卖傻,她连她都保不下。 皇后挥手让宫女们扶起杜三娘,“扶三娘起来,赐座。” 离三娘最近的宫女马上过去将杜三娘扶了起来,又有宫女从屋里找出个小凳放在一旁。杜三娘素知皇后心性坦率,最不喜做作的人,便听话地坐了。 皇后见三娘并不与她分生,心下稍慰,说道,“你刚才说的事情,哀家已从承郡王那里有所耳闻,即知此事与那人有关,接下来哀家自会亲自处理,你不必担心。” 杜三娘见皇后态度和蔼,对她也仍是关心,心下感念皇后的恩情。虽说她当年装疯是出于保命的无奈,可是后来的几年却是她心生不满,对皇上和皇后有怨言。平心而论,若是换了她在当时情况下也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那些御史拿杜将军做把柄,谋的却是四皇子手中的兵权。(就爱看书网)若是当时四皇子稍有不慎失了兵权,别说杜三娘的命,只怕天下也不会是现今这个摸样了。 杜三娘想起往事,声音有些哽咽,“奴婢自打听说这事可能跟那位有关,心里就一直放不下,毕竟事关太祖和先皇后的名声,这才同大人们联系,务必得让娘娘心里有数,别被那起子小人算计了。没想到娘娘会亲自过来,奴婢真是……”说着三娘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皇后见三娘真情流露,心里也有些伤感,想起少年时的辛苦和委屈,就算是现在她做了皇后,仍然有许多事要隐忍。皇后也忍不住拿起帕子按按眼角,“难得你还挂念哀家,可怜你受了这十几年地苦……” 杜三娘听皇后这般说,连忙摇头道,“奴婢不苦,这些年有娘娘关照,庄子里对我也照顾有加,不用劳作也衣食丰足,这都是多亏了娘娘。” 杜三娘忙擦了眼泪笑道,“您看我,见了娘娘就不知道怎么好了,这眼泪也收不住,还累得娘娘伤心。娘娘可别担心了,奴婢的苦日子已经到头了,这日子必然是越过越好的。” 皇后也觉得三娘说的对,以后她有自己照顾,谅也没人感欺负她的,“听说你现在帮着静园的女公子做小管事,做得如何?” 听皇后问起她做小管事的事情,杜三娘心下高兴,她以前做将军夫人的时候也管过庄子,可那时候心思却不在那上面,平时听庄子上管事回话也是有听没有懂。(就爱读书)这段时间跟着慧馨和谨恪学着管鱼塘,学着管四家庄客的帐目,还有有时鱼塘的活多会在庄里请人来帮工,这段时间下来倒是做的井井有条。虽只是两亩鱼塘,却让她从慧馨和谨恪那里学到了不少。 杜三娘略带微笑地说道,“奴婢现在不过是管着四户庄客,并两亩鱼塘。今年丙院分到的河边沙地,许多年都没产出,一直晃着,没想到这次的女公子能想到用来建鱼塘,里面不单养了鱼还养了鸭子。鱼苗下塘时间不长,还不够大,但鸭子已经可以产蛋了。现在每日的产蛋量基本固定了,原本量少的时候主要卖给京城的各大酒楼,现在蛋多了,准备弄个作坊专门制作咸鸭蛋和松花蛋。奴婢前段时间也自己做了些,娘娘带些回去让御膳房给您弄弄尝尝鲜。” 皇后听三娘这般说,又见她面色略带红润,知她是真心高兴,“没想到你现在会做这些了,那哀家真是要尝尝。春禧,记得呆会走的时候在三娘这里多拿些咸蛋和松花蛋,让御膳房弄好了,给哀家和皇上都送些尝尝。” 皇后又问道,“看来你那位女公子倒也聪明,能想到建鱼塘,倒是没废了那块地。” 杜三娘有心帮慧馨说话,便道,“虽还是个孩子,倒是心地善良,心思灵巧的。” 皇后听三娘夸慧馨,倒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个孩子,便跟身边的许嬷嬷道,“不知道这孩子这会在哪,我倒是想亲眼见见,去问下这会方不方便带过来?不要让静园的人知晓了。” 许嬷嬷忙应了是出了屋,可不到片刻就笑着回了屋,“娘娘,这可真是巧了,两位女公子正好来找三娘,现在正在院子里候着呢。” 慧馨和谨恪跪在地上,小心地回答皇后的问话。谨恪到没什么,皇后本来就挺宠她,她自然不害怕。而慧馨也只是好奇,身为穿越人士,在心理上对皇权阶级的气势似乎很容易忽略,所以她在面对皇后时并不觉得害怕。 “皇奶奶,我们带了粽子过来,里面有加了咸鸭蛋的,可好吃了,您也尝尝啊?”谨恪说道。 “哦?是你们自己包的吗?” “是啊,是我们早上厨艺课上包的。” “那倒是难得你也会动手做东西,春禧去看看,挑几个过来给哀家尝尝。” 唤做春禧的宫女,正是当初慧馨第一天静园报道领她上船的宫女。她出去了一会,便又端着一个碟子进来,里面放了切成小块的粽子,旁边放着牙签,想起来是为了方便皇后食用便切成块的。皇后从碟子里挑了一块给那宫女先试过,这才用牙签插着吃了几块。 皇后边吃边点头,将一小碟子粽子都用完了,便有旁边的宫女奉上盏茶,皇后漱了口才说道,“粽子不错,味道特别,有蛋香在里头。” 谨恪咧了嘴,说道,“里面放的咸鸭蛋是我们自己腌的呢,皇奶奶,过几日我们还要再京城里卖自己腌的鸭蛋和松花蛋呢。” 皇后听了谨恪的话笑道,“你这丫头,这才进静园几天,长进到不少,没白费了你娘给你求来的名额。上次听你娘说,你现今都懂管账了,把你的账簿拿来我瞧瞧。” 谨恪忙把包里的账本拿出来呈给皇后,“现在我这里只作总账了,细账在三娘那里。” 许皇后见谨恪的账目做的清晰明了,一目了然,知她确实长进了,这才点头把账簿还给了她。 第六十章 皇后看了眼慧馨,见她一直不卑不吭地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挺直,目不斜视,并没有因皇后一直没理睬她而动摇。(..tw)皇后点点头,这个孩子沉得住气有定力。 皇后笑着说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站着说话就好。” 慧馨低眉顺目地站在谨恪身边,听着皇后问完了谨恪,转而问她如何想到要建鱼塘的。 慧馨如实地答道,“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听父亲说过,长江以南沿河的农家,不少挖鱼塘养鱼的,也有挖池塘养藕的,丙院分到的地离河近,种庄稼又不合适,就跟谨恪一起去藏书阁找了书查看,这才决定建的鱼塘。” “不错,能把平日里听到的看到的,活学活用,书没有白读。” “民女当不得夸奖,只是进静园后开了眼界,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道理要学。就像我们起初修了鱼塘,还有些沾沾自喜。后来听说有人种了梨树苗,这确是即造福后人又不必改变河道。才知道原本自己想的又留于市侩肤浅了,便觉得还有许多要学的。”慧馨谦虚地说道。 皇后听了慧馨的话不以为然地笑道,“未必竟然,不过是人各有志所求不同罢了。”一者求利,一者求名。所想不同,所做自然不同。 谨恪似是没有听懂皇后的话,迷惑地看了慧馨一眼,慧馨则若有所思地低了头。 皇后想起杜三娘今日最先说的事情,问道两人,“听说你们最近去平安堂比较多?可有何心得说与我听?” “民女在平安堂的佛堂前供奉了亲手抄的金刚经,发愿诵经七七四十九日,祈求佛祖保佑远在南方的父亲母亲身体康健。原是为了承郡王打探消息才去的平安堂,虽然并没有打听到什么,可是孝顺父母的心意却是真的,便一直没有间断。”慧馨记得三娘曾提醒他们这事不是他们该知道的,便索性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谨恪听慧馨这般说,心知慧馨所想便道,“原本是为了帮承志哥哥打听消息去的,结果什么也没打听到,只是当初已经发了愿,便该做到底的,否则就是不孝了,所以我们现在每日午睡后还是要去平安堂诵经的。” 想来只凭两个孩子怎么可能打听到皇家内幕,皇后便点点头道,“都是承志胡闹,怎么能让你们女孩子去打探消息,回头哀家自然要说他。你们只管在静园里好好学习便是,不能让其他事情乱了心,可记住了?” “记住了。”慧馨和谨恪同声应道。 …… 从那日见过皇后之后,慧馨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再不去想这些事,专心准备端午的事情,我正在绣一条锦上添花的手帕。 原来端午当日虽然静园不放假,但城里雁河上的龙舟赛却有一段经过静园前,届时静园的小姐们可以在云台上观看。据说当龙舟经过云台时,小姐们可以将帕子投给自己属意的龙舟。到时候得到静园小姐帕子最多的龙舟,会有额外的奖励。 丢在龙舟上的手帕也会拿给众人欣赏的,所以静园的小姐们都会亲手准备一条手帕,决不能丢了静园的脸。 端午当日的云台,临河的一面圈了护栏,桌椅已经准备好,众人按安排好的位次坐好。 慧馨四人自然是一桌,桌上放着他们自己包的迷你粽子,还有其他点心果子。谨饬剥了一个蛋黄粽,送进口中,旁边马上有宫女捧了水盆过来,谨饬净了手才端了茶杯,啜口茶水送下喉中的粽子,这才说道,“这咸蛋粽真是不错,连我都忍不住贪嘴。你们那咸鸭蛋和松花蛋什么时候开始卖?我得叫府里头来买点。” 这朝代人们已经会做咸鸭蛋和松花蛋,只因家畜还不兴大规模养殖,鸭蛋的产量更是连鸡蛋都不如,所以咸鸭蛋和松花蛋的价格不低,算是高档消费食物了。 “再过十日第一批就好了,原本打算直接让庄客去京里卖,可上次见皇后娘娘的时候,这事我们也说了,所以现今只能通过静园向外卖了。不过你们这边要,我到时候让庄客额外留出来。”慧馨说道。 谨恪有些抱怨地道,“一过静园又要被里面的人贪去不少。”她自从掌管财务后,这些人为猫腻倒是懂了不少。 慧馨见她有些不高兴,便安慰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咱们第一批量不多,先让静园帮咱们探探路,若是他们贪得太多,咱们以后就只过静园一部分,另一部分还是直接出到城里。不但可以直接卖给酒楼,还可以卖给行商,咸蛋和松花蛋都不容易坏,往外地卖也是可以的。” 慧馨想起谨饬他们的庄田,便问道,“姐姐们的地准备怎么办?种树还是跟着我们开鱼塘?” 谨饬叹口气放下茶杯,“家里头让我们也跟着种梨树苗,说是今年就跟着你们开鱼塘,容易造成跟风,不如种树苗来的稳妥。我倒是想跟着你们弄鱼塘试试,瞧你们现在做的倒是有声有色的。你们那鱼什么时候拿出来卖?”她也是个爱吃鱼的,只是这北方没人养鱼,要想吃鱼要么去专门捕要么就要看运气。现在慧馨他们养了鱼,只要能赚钱,估计京里开鱼塘的人就会多起来,鱼也就能经常吃到了。 “怎么也得到年底了,不然鱼不够肥,卖不到好价钱。年底的节气也多,谁家不想弄条鱼上宴啊,那时候生意应该好做。”慧馨答道。 谨恪听了他们的话,仿佛想起了什么,犹豫地问道,“当初第一个种梨树苗的是不是陈家那位?” 听谨恪问起这个,几人都不在谈笑,只有慧馨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正是陈家那位落水的小姐第一个种的梨树苗。还记得当初她还说“条件有限,尽力而为,不求能赚多少钱,惟愿造福皇庄和后来的人”。 只是如今不过过了个把月,就已物是人非。上次听到消息是他们仍在昏迷,就算被家人接了回去,在这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古代,昏迷的人能生存多久呢…… 第六十一章 不时有静园的小姐都跑到护栏的地方翘首张望,明明连影子都还没一只,还都挥着手帕,好像招一招手船就会出现似地。[就爱读书]因赛龙舟图的就是热闹,嬷嬷们也不约束小姐们,只是静园的人平时安静惯了。虽都有说有笑,却也不会大声喧哗,都压低了声音趴在肩膀上咬耳朵。 谨恪拉着慧馨也趴在了围栏处,伸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龙舟的影子,慧馨叫她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就在众人耐心等待龙舟的时候,突然从静园里涌出来一群手持琵琶之类乐器的女子。跟在他们后面出来的是皇后身边的许嬷嬷,许嬷嬷走到众位小姐面前,笑着说道,“今日端午,皇后娘娘念各位小姐不能回家与亲人相聚,特赐歌舞戏一日,各位小姐今日只管欢乐。” 众人听了忙高兴地起身叩谢皇后恩典,先头出来的教坊司的人都行动有序,很快就搭好了台子,要开唱了。嬷嬷们也让静园的宫女们在云台上摆了席面,原来一排排的凳子换成了席位。还把一座座大屏风搬出来,把宴席四面围了起来,今日河上确实有点风。(..tw) 突然来的皇后恩典,有点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再皇后赏的是一日歌舞戏,大家自然高兴,今日可以玩一天了,这算不算是奉旨玩耍?只是当这些女孩子高兴的看着,台上的女子跳舞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静园的大门已经紧紧的关上了,有两排宫女整齐的守在门前。 在紧闭的静园大门内,领了皇帝密旨的南平侯许鸿煊正在部署侍卫,等其他人都各就各位后,许鸿煊则拿出了另一卷皇后的懿旨,交给承郡王。 承郡王面色凝重地接过懿旨,向许鸿煊猛一点头然后带着两名侍卫出去了。 云台上,慧馨四人正兴致高涨地看着台上的舞蹈,这是慧馨第一看到教坊司的表演。教坊司算是大赵朝最专业的文艺机构了,表演水平果然不是一般民间艺团可比的。教坊司表演的独特之处,不是舞娘的样貌多么妩媚,也不是舞娘的身姿多么窈窕,而是他们的举手投足间都有内涵,有深意,教坊司里基本人人都有文化功底,他们的每一只曲子,每一段舞蹈,都有故事在里面。[..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 慧馨正两眼放光地盯着舞娘,却有宫女过来传话,说是林嬷嬷有事找谨饬和慧馨过去一下。谨饬和慧馨只好离开席位,转过屏风,两人这才发觉到不对。屏风的外面被一圈的宫女围着,透过这些宫女可以看到守着静园大门的宫女更多。慧馨大吃一惊,迅速转头看了谨饬一眼,而谨饬也正吃惊地看着外面的宫女。 林嬷嬷见慧馨两人出来,忙上前说道,“两位女公子,承郡王在园子里等着两位了,请两位赶紧过去吧。” 慧馨两人疑惑地互看一眼,承郡王怎么会这个时候到静园来?静园今日为何这般严阵以待? 守在门口的宫女挪出了位置,让慧馨两人进去。里面顾承志正背着手等着他们,小模样难得地严肃,面色也不好看。 顾承志走上前直接对二人道,“这次要麻烦姐姐和妹妹帮本王个忙,我们往平安堂,边走边说。”顾承志自称本王,看来事情不但很重要,且慧馨两人不能拒绝。 顾承志带头走在前,“本王接了皇后懿旨,来探望静惠师太,只是本王一男子,单独见静惠师太不妥当,才想找姐姐陪着,又想起妹妹跟静惠师太往日有些交往,便腆着脸拉上妹妹一起了,还望姐姐和妹妹不要怪本王唐突。” 慧馨心中一凌,此事竟与静惠师太有关。顾承志将手中的懿旨递给了谨饬,谨饬忙打开快速地看了,看完后又把懿旨递给慧馨,慧馨也快速地看了一遍。 懿旨的大意是说,有前朝余虐计划端午袭击静园,若是乱党跟静惠师太联系了,静惠便以叛国罪处死,若是没有,则无事。 顾承志把懿旨放入怀中,又对慧馨两人道,“懿旨是皇上和皇后两人的意思,只是皇后还说,静惠师太年纪大了,又在平安堂与世无争地生活了这些年,虽儿孙不孝,可老人家如果没有犯错,便不该被子孙连累,皇后娘娘还嘱咐我要照顾好静惠师太。” 慧馨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这是皇后想让他们尽量阻止乱党跟静惠师太联系,只要静惠与这事无关,大家任务才算完成。只是皇后话里的子孙是什么意思?静惠师太究竟是什么身份? 因提前知道今日会有前朝余孽袭击静园,所以静园里的人才都被关在外面,云台那个地方的确特殊,旁边便是雁河,若是静园被攻破,众人可以直接乘旁边的船离开。 因大部分人都在云台那边看节目,静园里此刻只有来回几个人走动,而平安堂这边则一切如旧,师傅们如常地整理着草药。 为避免别人起疑,出了静园,顾承志和两名侍卫带着慧馨两人从石廊下面穿了过去。他们直接去了静惠师太的静室,没过多久,静惠师太就带着静平师傅回到了静室。 当静惠师太看到屋里的顾承志一行人,先是惊讶了片刻就恢复了平静,似乎面前的一幕是她早预见过的。 第六十二章 慧馨跟静惠师太行了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顾承志开口说道,“今日端午,园子里人多,我等是奉皇命来保护师太,师太只要呆在这屋子里,我等必会保师太平安。(..tw)(就爱看书网)” 静惠师太并没有理睬顾承志,直接往蒲团上坐了。静平师傅则出了屋门,守在了门口,看来今日其他人要进这屋得先过静平师傅这一关了。 静惠师太坐在蒲团上,直接闭上眼睛念起了佛经。慧馨见状也坐在了蒲团上,谨饬也从善如流地坐了蒲团。顾承志则同两名侍卫守在了门口。 静惠师太一段经文颂毕,睁开眼睛见坐在对面的慧馨正念念有词,口中颂着金刚经。原来慧馨考虑到今日怕是没法去正殿诵经了,干脆这会在这念了吧,想来菩萨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已,不会责怪她了。身为穿越人士,慧馨上辈子肯定是不信神的,可是这辈子对鬼神之说却有些纠结,灵魂穿越实在很难找到科学依据。(..tw) 静惠师太见慧馨诵经结束,才开口问道,“难得你小小年纪竟有耐心背诵佛经,你可知这经文里讲的何意?” 慧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往日里读佛经,只觉得里面讲了做人立身处世的道理,这才多读了些。只是像金刚经这等高深的,却是不懂的。” “金刚经说来说去,讲的都是一个‘空’字,你这般年纪,却是无法体会的。”静惠师太似是叹了口气,又问道,“你说在经文里看到了立身处世的道理,你且说说都是什么道理?” 慧馨有心劝静惠师太想开些,便道,“许多道理都是从往日里听师傅们论佛听到的,虽没有切身体会,只看身边的人事有时也有所感,现今在师太面前卖弄,还请师太指点一二,不要嫌弃我人小言轻了。所听所看所感者主要有二: 一者,世法无常。(就爱看书网)统观三界之内,整个世间,不论大小精粗,皆随成、住、坏、空,不停变化;由无而有是‘成’,成至饱和是‘住’,随著变坏是‘坏’,坏至于无是‘空’。一般房屋器皿,固然是要成住坏空;就是山岳、溟海,照样也要成住坏空。故沧海数变桑田,桑田亦数变沧海;可见万法无常,决无一物,可为依靠。 一切有情世间,不论贫贱富贵,亦必依生、住、异、灭,不断循环;投胎而出是‘生’,渐长而壮是‘住’,老病衰残是‘异’,寿命终了是‘灭’。其仆妾乞丐之流,固然要生住异灭,即王公豪富之辈,也要生住异灭。既死,则或天堂、或地狱、或马腹、或驴胎,莫不随业受生矣,是故有六道轮回,无尽无休。 就像我去年还在家里,今年却入了静园,去年父母家人还在身边,今年陪在我身边的却是丙院的姐妹。” 说道这里,慧馨微笑着看了谨饬一眼,见她专心地听着她说话,不再像方才那样六神无主,便放心了许多,然后接着说道: “二者,人身难得。吾人今得人身,此事因缘,甚是宝贵;盖欲出三界,而了生死,必假闻道,修行断证。而六道中,其他五道,皆难修证。譬如天道,耽著乐境,每忽解脱,不思修行;若阿修罗,则宿习多嗔,与道相背,不肯修行;饿鬼众生,则饥火中烧,呼号求食,犹恐不及,不得修行;而畜生道,愚痴昏昧,但知食睡,不识修行;至于地狱,众苦交煎,受罪无间,更是不能修行。唯有人道,虽亦有苦,而道转亲切,易启觉悟;且尚存小安,得获办道,而至证果。故古德曰:整心虑,趣菩提,唯人道为能耳。 然欲得人身,却非易事。良以众生投胎之时,赖耶本识,昏迷倒惑,循业受生,只见男女交会因缘,而不识其善恶好歹。其中投生人道之数,仅得一二;投生余道之数,恐不止百千万亿。故昔释迦佛说涅槃经,即谓迦叶言:得人身者,如爪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是故,若舍此人身,想再投生为人,则如高山顶上,胡乱垂线,而能正穿针孔;亦如大海上浮木,浮木上有一孔洞,盲龟伸头,恰入孔洞,其机缘之数,固甚寥寥。且一旦投生余道,不论天鬼地狱,寿数皆甚久远;即畜生道,寿数虽较短促,却恐辗转多生。如昔舍利弗,祇园中所见蚁子,已历七佛,至今九十一劫,仍受蚁身,不得解脱。故经云:一失人身,万劫难复。思之可畏! 今生即有幸生而为人,自当保重。不管遇到何事,总要先想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毁弃。” 慧馨说完这些话,便有些心虚,这些话基本是她从看过的经书里照搬而来,她只是想藉此规劝静惠师太,不管呆会将要发生什么,都要珍惜生命,想开一些。 静惠师太没想到慧馨会讲出这番话,两眼凝视着慧馨久久不语。 第六十三章 静惠师太又闭上了眼睛,开始诵经。.tw慧馨的一番言语不但没能使她心绪平静,心潮反倒更加澎湃,即使闭上眼睛,心里看到的也是当年的情景。 当年前朝皇帝李劲与他的妖妃伊娜在静园里双宿双飞十五年,在第二年冬天伊娜便诞下一女,李劲为雪天出生的可爱公主取名倩雪。李劲为了不影响他与伊娜的二人世界,又不耽误照顾女儿,便在静园旁边建了倩雪阁,也就是现在的平安堂。.tw 倩雪在倩雪阁一住就是十三年,去过的最远地方就是静园,她连京城都没踏入过,世人也不知道有位公主叫倩雪。 当太祖领兵包围了静园,捉拿了李劲和伊娜,他发现了静园侧门出去还有个小院。然后在那个院子里,太祖见到了花树下的倩雪。 可是春风几度抵不过帝王心术,太祖终究没有将倩雪纳入,她仍然没有名分,不为世人所知。几年后倩雪产下一名婴儿,孩子直接就被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此后太祖再没踏入过静园。静园归了冯皇后掌管,倩雪阁被改为平安堂,成了一座尼姑庵,倩雪则剃度出家法号静惠。 从此后她只呆在平安堂里,连静园都不再踏足。冯皇后还是可怜她的,派了静平每日陪伴她。虽然静平的任务是监视她,可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日,不停重复的平淡日子有什么需要监视呢。 快六十年了,她这一辈子都住在这个院子里,青灯古佛伴了她四十多年。每日背诵的经文其实她都不懂,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她不知道人世是什么样子。年轻的时候她经常想静园对面的京城是什么样的,经常想起她那被人斩了头的父母,还有那个再也不来看她的男人,偶尔也会想那个她生下的孩子。年轻的时候她并不明白这些人对她的意义,反是开始学佛之后,才渐渐清明了,正应了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静悄悄得静室里,只有静惠诵经的声音。远处传来了钟声,应该是静园午饭的钟声,只是今日众人估计要在云台上用餐了。 钟声之后似乎有吵嚷声,平安堂似乎更加宁静了,声音从静园方向传了过来,是打斗声。原来已经开打了……不知道云台上的谨恪和谨诺怎样了? 慧馨看了一眼谨饬,见她也回头来看她,想来大家应该都听到声音了。 静惠师太停止了念经,神色有些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慧馨很担心,她想开门看看外面的情况,可是又怕开门让静惠师太知道了外面的情况。 谨饬很担心静惠师太,因为她神色不太好,不像平时那般无欲无求,很怕她会突然要出去。 慧馨起身走到旁边的桌上拿过茶具,一壶热茶泡好,为每个人斟上。也许是茶的香气触动了静惠师太,她回过神来,端起茶杯饮了一盏。 放下茶杯的静惠,神色平静了不少,她看了一眼慧馨,“你再背诵金刚经给我听。” 慧馨吸口气,重新背诵起了金刚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少女清湛的声音似乎能通灵,仿佛能洗去人心灵的污垢,静惠仔细品味每一字每一句,忘却尘世,众生与法皆空。 刚才静惠师太之所以有点迷茫,因为她知道,今日受此待遇必与她当年产下的婴儿有关,这个世上也只有这个婴儿跟她有关联了。其实她的人生很简单,她一直只是人世的看客,她看着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只有她一直在这个小院子里。 此时此刻的静惠似乎领悟到了更多的佛理,她在慧馨清灵的声音中体会自己的心境。门外的打斗与她无关,这世上的人也与她无关。 打斗声越来越明显,显然打斗已经发展到了平安堂。 顾承志脸色凝重地看看坐在蒲团上的三人,耳朵则时刻对着门外,仔细地听着门外的打斗声。他并不怕外面的人会闯进来,毕竟南平侯已经在外面部署了三倍于敌的人手。他只担心静惠师太会不会关心则乱,只眼下看蒲团上三人都微闭着眼睛,认真地听着慧馨颂佛经,并没有预想中地慌乱,心下稍定。 顾承志知道静惠师太的身份,她是前朝末代皇帝与妖妃的女儿,本不该存在世上,更不应该成为太祖的女人。也是这次入静园调查,他才知道当年太祖荒唐犯下的错,幸好世人并不知道这段,否则这将是顾家皇朝的最大丑闻。而当年静惠产下的婴儿,本应处死的,却不知被何人掳走了。 前些年时常有前朝乱党作案,本以为只是几下前朝余虐,谁知这次的调查竟发现,当年静惠生下的孩子已经成为匪首。这个人不但流有前朝血脉,同时还是太祖的亲子。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尽快擒下此人。幸好此人尚未利用他的身份在外行事,若是被外人知晓了他的存在,此事不是一句“太祖好色”可以遮掩的。前朝的皇帝和妖妃可以被民众恨之入骨,当众斩首的。而太祖不但私藏了他们的女儿,还生下了孩子,这绝不是民众能谅解的。 第六十四章 顾承志对静惠的感觉有些矛盾,身为顾氏子孙,静惠的存在就是个耻辱,可是从其他角度来看,静惠又是个可怜人。就像这次,为了引那人现身,静园里的人散步消息给谨敬和谨惜,说是静惠病重将不久于世,而静惠手中还有一件当年太祖留下的遗物。那人就算不为见亲生母亲最后一面,也会被太祖的遗物动心的,毕竟若是他拿到了太祖遗物,便可证明自己的身份,他手中自然就又增加了一个与顾家对抗的筹码。事实证明,那人果然上当了。 听声音门外的打斗离得很近了,那边慧馨一遍金刚经已颂完,只听静惠师太问慧馨和谨饬,“你们想听我说以前的故事吗?” 慧馨心里一咯噔,恨不得尖叫着拒绝,使劲控制脸部肌肉的抽搐,扯起嘴角咧了个弧度,“即是故事便是故去的事情了,那后人何必还要提起。是非以不辩为解脱,烦恼以忍辱为智慧。何必纠缠于过去呢。” 顾承志听着他们说话,眉角忍不住几度抽搐,皇家辛密怎么能让普通人知道,说不得就要杀人灭口,慧馨还算聪明,直接拒绝了。 事情结束地远比顾承志预计的要早,整个过程可说非常顺利,静惠师太柔顺了一辈子的人,可说是完全配合了他们。 外面的打斗声已经下去,但是顾承志为防万一,便没有开门。直到南平侯亲自过来,才开了门,然后跟南平侯在门口嘀咕了一阵,顾承志才又回到屋里,仿佛特赦般说道,“都结束了,可以回去了。” 在蒲团上坐久了腿有些麻,慧馨稍微放松了一会才站起身,谨饬在起身地时候稍微趔趄了一下,慧馨赶紧扶住她。 见静惠师太仍旧坐在蒲团上,闭了眼不理他们,慧馨终是回头对她道,“今日叨烦师太了,改日再来跟师太论佛,还望师太莫要烦我们。” 见静惠点了点头,慧馨才扶着谨饬一同出了屋。 院子里已经打扫干净了,完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似乎刚才他们在屋里听到的声音都是错觉。只是静园这边,似乎经过激战,没有没有看到尸体,但地上的血迹仍能证明,刚才这里发生过一场真实的打斗。 云台的表演居然一直在继续,戏子扯着嗓子高唱的声音直传到静园里。 今日来偷袭的人,本就志不在静园,而是平安堂,所以一开始也就没把云台上的人放在心上,巴不得他们困在外面不要进到园子里。只是临到末了,发现事不成了才想劫持云台上的小姐做人质,只是强弩之末怎么敌得过层层包围,他们连静园的大门都没摸到就被擒下了。 慧馨和谨饬一人端了一碟子粽子,回到了云台的席位上。谨恪见他们回来,埋怨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刚才的好戏都没看到,莲小露演的哭秦传,在京城都难请的很,刚才前头有人兴奋地都叫起来了,嬷嬷们竟然都没说话。哦对了,刚才龙舟过的时候,我帮你们把帕子一起丢过去了……”说完这话,谨恪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还咯咯笑了两声。 慧馨没好气地回她,“这可是最后的蛋黄粽了,吃完这些就没有了……” 谨恪听说这是最后的蛋黄粽了,马上拨开一个粽子开吃,慧馨看着她的样子咧了咧嘴。 因着今日可以娱乐一整天,估计静园里头彻底打扫干净也得段时间,戏台上的戏子仍旧伊呀呀呀地唱着。 慧馨听着戏子唱地曲子,完全听不懂唱地什么,看着戏台上戏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后背感觉有点湿润,似乎是汗水,一阵莫名的后怕突然涌上了慧馨的心头。 虽然在静室里看似并未发生任何事,可是刚才的每一份每一秒慧馨都是数着过的。若有任何差池,哪怕只是风吹草动,无法离开静室的人除了静惠师太,很有可能还要搭上慧馨和谨饬两人的性命。 所以慧馨除了佛经什么也不敢跟静惠谈,除了佛经她什么也不想听静惠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慧馨并没有因为进了静园或者结交谨恪姐妹,就觉得自己特殊了,她现在说白了仍是民女一名罢了,听了不该听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皇家的人是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灭口的。 第六十五章 杂事 有惊无险的端午终于过去了,慧馨和谨饬很有默契的都不再提起那天的事。(..tw)无论是静园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端午那天曾在静园发生过一场战斗。只是在第二天,有人发现谨敬和谨惜不见了,林嬷嬷才对众人说,二人昨日发病,应是落水的后遗症,已经被送出园医治了。 端午事件来不及回味,慧馨就有了新的担心。京城的天气越来越热了,而且好久都没有下雨了。调节鱼塘酸碱度的生石灰不宜倾洒了,因为生石灰入水要释放热量,再加上天气本身就热,鱼会受不了的。 慧馨改用经常换水的方法来保证水质,两米的长栅栏围好四周,然后打开进水口和出水口,让鱼塘里的水流动起来。刘御医原来开的药饵,由原来的偶尔投放,改为了定期投放。(..tw好看的小说)而薛玉兰那边的猪圈也提高了要求,猪圈已经改为了每日一打扫,而且薛玉兰弄了不少车前草之类的,掺在猪食里。因为他们用发酵过的猪粪做鱼饲料,所以猪的健康很重要。 因许久不曾下雨,慧馨担心会发生旱灾,又拉着谨恪进了藏书阁。翻找记录往年京城气候的书籍,不但找了前朝的记录,还有本朝的,貌似这些记录还在一直更新。 慧馨查看了书目,果然这些书都是由钦天监整理的。慧馨忍不住感叹,太祖的冯皇后真是了不起,能把这些书收入女士院藏书阁,很有远见也很有气魄。 慧馨把这些书抱回自己的屋子,拉着谨恪一起研究。把最近百年京城夏季的气候数据记录下来,做成图标,尤其是逢大旱和大涝的年代,前后十年的气象数据更是研究对象。虽然不懂气象分析,但是找点数字规律还是可以的。 一般正常年份的京城夏季,最长连续晴天不会超过十六天,一旦超过十六天不是旱便是涝。若是连续不超过二十天晴天,涝的可能性比较大,而超过二十天则旱的可能性比较大。 现在天已经连续没有下雨九天了,究竟是好还是坏还看不出来。如今慧馨每日去平安堂诵经,都会在结束的时候多加几句求老天爷保佑下雨。 为了应付以后可能会出现的状况,慧馨在女红课上开始琢磨做雨衣雨鞋。她先试着做了一双高帮雨鞋,材料用的是油布。做好后,她把鞋子在水里泡了两天,感觉防水性比想象中的好。然后她便放着上辈子的雨衣的形状,做了一件油布外套,连着的帽子特别做的又深又大,古代的发髻占空间不小。 慧馨做了自己的一套雨天装备,又给谨恪做。谨恪很好奇地问,“你油布做的衣服怎么穿啊?” 慧馨拿了她自己的那套来穿上给谨恪看,“这样套在衣服外面就可以了,油布鞋也是套在鞋子外面。油布可以防雨,这样下雨天就不会淋湿衣裳了。你记得拨点钱给三娘,让他们每人也做一套,顺便多做几套备用吧,若是真起雨来,少不得要雇人帮忙,帮忙的人也好有的穿。” 慧馨还没等到下雨,休假的日子就到了。她提了两个篮子,一篮子是咸鸭蛋,一篮子是松花蛋。他们的作坊是租的杜三娘屋后一户人家的,是三房的小院,正好两间做储藏室,一间做工作室。因他们总共才养了两百来只鸭子,所以产蛋量并不大,一半卖给了静园,一半直接从皇庄这边卖到京城的酒楼里。 谨恪三姐妹都很喜欢腌的鸭蛋,西宁侯府是派人直接到杜三娘那里拿。慧馨不好联系谢府,便趁着休假拿些回去。 今日来接慧馨的仍然是谢亮和谢睿两兄弟,两兄弟把慧馨提的篮子接过来,见都是鸭蛋也没觉得奇怪,看来府里头已经知道她的庄田的经营情况了。 回到府里,慧馨先去给大太太请安,有婆子把她带回来的篮子一并提了过来,“……这是庄子上自制的咸鸭蛋和松花蛋,带回来给大家尝尝鲜,若是爱吃了可以直接派人到皇庄那边去取,我已经都交代好庄客了。” 大太太和慧馨寒暄了几句,让人把东西送去厨房,吩咐中午就弄来尝尝。然后大太太便禀退了下人,只留了四小姐慧妍,这才从袖中拿出一张请柬递给了慧馨。 慧馨接过来打开看,是西宁侯世子夫人明日办赏花会,请谢夫人及四小姐慧妍、七小姐慧馨一起参加。 第六十六章 休假 西宁侯府办事果然妥当,赏花会帖子上写清了邀请大太太和慧妍,然后捎上慧馨。(就爱看书网)这样便可以避免让人觉得慧馨去西宁侯府太突兀,也给了谢家足够的面子,毕竟京城谢府当家的是谢家长房。 大太太面带笑容地说道,“帖子前几天就送到了,听说西宁侯府每年春秋都会办赏花会,请的都是京内有身份的人家。咱们府这次能被请,都是托了你二姐和你的福了。” 慧馨赶紧说,“大伯母这么说可是折杀侄女了,外人给我们姐妹面子,看得还不是叔伯父兄们,二姐嫁入了汉王府,也要靠叔伯父亲们给她撑腰的。我和二哥在京城这些日子,也多靠大伯母照顾了。” 大太太听慧馨这般说,心里舒服了很多,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西宁侯府会邀请谢家人,一半看的慧嘉的面子,一半则是因为慧馨,她转头看看身边腼腆的女儿说道,“你跟西宁侯府的小姐们比较熟,到时候要多照顾下你四姐。”大太太打着主意去西宁侯府多结交些京城的贵人,给自己女儿也结门好亲事,参加侯府宴会她还是第一次,自然要好好筹划下。 慧馨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我们姐妹本就应互相照顾。只是上次回来去汉王府的时候,原跟二姐约定这次回来也要去看她,现下明日要去西宁侯府,汉王府那边只怕是去不成了。这事还要大伯母派人去汉王府那边送个话,免得二姐挂心。”上次慧嘉提到的陈郭两家小姐的事,现在已经解决了,慧嘉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 大太太皱眉想了一下,然后道,“……也是,呆会我便差人,拿些你带回来的东西送去汉王府那边,有什么话要带给你二姐么?” 慧馨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只跟二姐说家里一切都好,不必挂心就好。” 从大太太那里出来,慧馨去看了谢睿。过了一个月,谢睿明显更精神了,心情似乎也不错。兄妹两人聊了一会,慧馨问谢睿,“早上看哥哥们对我拿鸭蛋回来,似乎不意外,是不是消息已经在京里传开了?” 谢睿看了一眼慧馨笑了,七妹还是这么谨慎,“也就是这几天,京城几个大酒楼新添了几个以鸭蛋为材料的菜,尤其皮蛋豆腐这样的菜,以前都是限量的,现在天天都有了。前几天我跟大哥去参加诗会,宴上上的小菜就有这皮蛋豆腐,这才听别人说起了,这些酒楼也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鸭蛋做菜。我跟大哥便猜可能跟静园那边有关,你上次回来不就说弄了池塘养鱼和鸭子么。估计京里关注静园的人家都会猜到的,其他人只怕还不明白的。” “那还好,我就怕动静大了,搞得京里人知道跟咱们谢家有关,鱼塘那边时间太短,到目前为止虽也开始赚钱了,但是后面还很难说,关键就是今年,今年不出事情,才好拿出来说。我现在就怕有人捣乱,虽说别人看在西宁侯府的面子上持观望态度,越是这样越要谨慎,不能给别人留一点把柄。好在现在庄子小,鸭子数量也不多,产蛋量也小。那些关注静园的人,是怎么也不蛮了的,好在这些人家也不会贸然行事,只要下面不要出些留言就好。我当初嘱咐庄客们,直接销往京里的,只以他们自己的名义就可,看来他们保密的还不错。” “怪只怪咱家在京里根基还不稳,否则这分明是好事,却要委屈妹妹不能对外言。”谢睿感慨地说道。 “二哥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妹妹不想让外人现在就知道,一方面是怕别人看咱家眼红,另一方面,二姐刚嫁了汉王,虽说爹爹得了皇上的御赐金笔,可京里的那些文官看不惯咱们家的人还是不少。现在若是传出咱们家涉及了经商,只怕那些人不会给好脸色,所以我这边要做的谨慎。” 谢睿听了慧馨的话,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道,“你说的是,只是大哥跟我透露过,家里想让他从商,只是如今听你这么说,此事只怕不太妥当。” 慧馨摇摇头说道,“大哥的事情跟我不同,大哥是准备考取举人之后再从商,那便是儒商了,有了举人的身份,大哥便与普通商人更高了一层。二哥平时也要督促下大哥,不要耽误了学业,等举人身份定下后再谋划不迟,切莫因小失大。” 第六十七章 四小姐慧妍 午饭前,四小姐慧妍带着丫环来找慧馨,“……接了帖子后,母亲就找人赶制了几套一群首饰,七妹不在,就让丫环拿了你原来的衣裙比着做了。.tw[]七妹试试,若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好让针线上的人马上去修改。” 原本京城的谢府里并没有针线房,大房如今对京城这边下了不少心思啊。 慧馨见新作的衣裳样式新颖,用料考究,应该是最近京城比较流行的花样,总共是四套,她挨着试了。倒是很合身,毕竟她也不过才进了静园三个月。 新的首饰也专挑的小花朵之类的,雅致不俗,应景又适合慧馨小女孩的身份,大太太很有眼光。 慧妍坐在一旁看慧馨试衣服试首饰,偶尔插几句话,只是眉宇间却隐着一抹忧郁。 慧馨心中一动,说道,“四姐可是担心明日的赏花会?” 慧妍叹口气说道,“不怕七妹笑话,四姐真是有些担心。.tw西宁侯府赏花会去的都是权贵,我怕到时候……” 后面的话慧妍虽没说出口,慧馨心里也有数,便开解她道,“四姐不必多虑,西宁侯府既然这次请了咱们家,多半也会请其他跟咱们家差不多门第的人家。况且四姐从小就受诗书礼教,只要做到知书达理,别人自然挑不出错,四姐不必太在意,只要礼数不错就好。” 慧馨见慧妍还有些担忧,便又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到时候我们姐妹多照应着,且西宁侯府的小姐们脾气都很好,他们作为主人,也会照应我们的。” 慧妍听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可是我听说西宁侯府的小姐眼界都很高的,轻易不会跟其他人家的小姐来往。” 慧馨摇摇头道,“这不过是别人误解罢了,不常跟外人来往,不等于她们眼界高,反倒说明她们家教好。西宁侯府毕竟与一般侯府不同,尚了两位公主,而侯府本来就是攒缨之族。西宁侯家处于这种位置,行事自然要多考量。西宁侯年事已高,早已不再领兵,侯爷的几个儿子也都不在朝中,连闲职都不领。可见西宁侯家行事低调,咱们家也是书香门第,只要洁身自好,与西宁侯府的人相处反倒自如。况且赏花会上有许多人,也不记得个个都是捧高踩低的,兴许得结交几个朋友也说不定。” 慧馨留了慧妍吃午饭,慧馨向慧妍打听起京城这些日子的趣闻,慧妍说起八卦来心情好了不少。大太太一门心思要为她寻门好亲事,这些日子带她参加了不少聚会,都是大老爷同僚家办的,这些太太小姐们最喜欢谈论京城权贵们的八卦。 慧馨听着听着就不太高兴了,怎么竟是些京里人家乱七八糟的事情,忙提醒慧妍道,“四姐这些事情都是从哪听来的?” “都是在别人家聚会的时候听来的,最近天气好,春暖花开,父亲的好几个同僚家里办聚会,赏赏花什么的,我认识了几位小姐,他们人都挺好的,这些事情都是听他们说的。” 慧馨皱皱眉说道,“四姐在外多结交几位朋友是好事,只是也不要良莠不分了。大家闺秀在一起聊些趣事倒也罢了,只是净说些谁家纳妾啊包戏子之类的,可是不好,那些喜欢谈论这些事情的人家只怕家教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姐还是少跟这些人家的小姐交往。须知祸从口出,谁知道说这些的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日我们去西宁侯府,只与人谈些趣事吧,其他我们听着便好,少说少错,咱们毕竟是头次参加这样的宴会。”看来有必要跟大伯母提一下,别接了什么帖子都去赴宴,总要筛选一下,老跟那些爱说长短的人家交往只怕要带坏了慧妍。 因大太太和儿女以前都跟着大老爷在任上,他们家在京里没几个认识的人,所以大太太每次接到请帖都高高兴兴地去了。起初慧妍跟这些人家的小姐不熟,也觉得他们的话题好些都不是闺阁小姐该谈论的,只是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习惯了,就也爱跟着他们说了。 如今听到慧馨的提醒,慧妍这才惊觉道,“七妹所言真似当头棒喝,四姐去了几次别人府里,就把女子该守的规矩都忘了,竟学了说三道四的坏毛病。幸好有七妹提醒,若是等父亲回府知道了,只怕四姐又要受罚了。” 慧妍说着连饭也不吃了,站起身向慧馨道了歉便要回自己的院子,“……我要自罚女训十遍,否则心里难安……” 慧馨看着慧妍就这么走了,嘴角忍不住抽搐,她本是怕慧妍跟那些女孩子在一起学了小家气,又怕她单纯被人骗了,这次想提醒她要谨慎交友。没想到慧妍一下就把事情提到了另一个高度,她可没想要慧妍去抄什么女训之类的。 第六十八章 车祸堵车 西宁侯府座落在一德街上,听说这条路是太祖定的名,取自“一德立而百善从”。(就爱读书)当年西宁侯建府的时候,太祖赏了半条一德街给他,后来两位公主先后嫁进了西宁侯府,另外半条一德街就做了嫁妆。现今这整条一德街上就只有西宁侯府一户人家。 谢府离一德街比较远,大太太一早就带着慧馨和慧妍出发了。 京城清晨的街道已经人来人往,谢家只出了一辆马车,慧馨和慧妍各坐在大太太的两旁。慧妍比昨日见时沉稳了不少,看来抄女训还真有作用,慧馨在心里掬汗一把。大太太多半已经知道慧馨和慧妍的谈话了,有点心虚的慧馨总觉得大太太看她的目光有点诡异。 京城内有一条纵贯南北的中心街叫御街,要进一德街必要穿过御街。谢家的马车行至将近御街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前面好像堵车了。(就爱看书网) 大太太找了外面跟车的丫环秋红过来,让她去打听前面出了什么事。 没多久秋红就回来了,“太太,听前面的人说,御街口那出了车祸,有两户人家的马车撞到了一起,现下大家都在等着官兵过来清道。” 大太太面色不好看了,皱了眉问道,“可知道是哪两户人家撞了车?” “奴婢没有打听到,前面的人家说他们也不知道,奴婢本想走到前头去看看,可是前面人太多了,奴婢过不去,又怕太太担心,便先来回话了。” 大太太听到前面的人家人太多,便有些不满道“我们前面是哪家的?” “回太太,是工部员外郎贺家的夫人和小姐们。” 工部员外郎是从五品,比谢大老爷高了半级,大太太便不好说什么了,只吩咐秋红他们注意着前面的动静,只要能动了,便马上走。 半个时辰快过去了,马车一点地方也没挪动,再有涵养的人家也要开始抱怨了。(..tw无弹窗广告)谢家马车前面堵着,后头也被后来的马车堵上了,就是想换条道也没办法了。 大太太急得每隔一会就叫秋红到前面去打听,只是因他们离路口尚有段距离,前面进展如何谁也不知道,只能翘首以盼了。 慧馨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今日的赏花会多半要迟到了。且这车祸出的位置也太巧了,偏在御街转一德路的路口上,被堵在这里的车得有一半多都是去西宁侯府的。 慧馨思索了一会对大太太说,“大伯母,看这情形我们多半要迟到了,咱们第一次受侯府邀请就晚道,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摆架子,不如派人先去侯府那边说一声这边的情况,也好叫侯府的人知道咱们不是有意的。” 大太太觉得慧馨这办法不错,忙招了车夫旁边的小厮过来,吩咐几句,让他拿着帖子挤过人群赶快到侯府先去报信。 慧馨小小得掀起马车的窗帘看看外面,前面貌似有两辆车都是贺家的,一辆上装满了箱子,多半是行李,仆人也跟着不少,衣服上有风尘之感,看样子好像是刚才外地回来。 后面的马车挂着厚厚的帘子,这种天气挂这种帘子有些热了。马车外面的仆人很有规矩的站立两旁,里面的主人隔了帘子跟外面的仆人说话,帘角动也不动。看来这家的家风非常严格。大太太听秋红回话,都会略掀一点帘角。 约么过了两刻钟,前头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秋红过来回说,“……听说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了,正在清理路口。” 没一会,前头的车队好像动了起来,慧馨看到大太太明显松了一口气。 贺家的马车动了,仆人呼噜噜地跟在后面,动静不小。大太太皱皱眉,显然对贺家有些微词,不过还是吩咐车夫赶紧跟上。 行过路口的时候,慧馨又往外看了一眼。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把住了路口的两侧,撞车人似乎已经被带走了,不过两辆马车还在旁边,有士兵守着,还有官兵正在查看,估计是侦测现场了。 不过在路口的另一侧,停着一支送亲的队伍,队伍里的人有些躁动,不过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他们也不敢真有什么动作。 慧馨挑挑眉,今日倒是巧了,又是撞车又是送亲,还偏巧都挤在一个时辰堵在御街路口上。 这个路口离西宁侯府已是不远,来参加赏花会的马车有不少刚才被堵在了御街上,这会大家一下都过来了,侯府门口又被堵上了。 只是这次大家都不在着急了,侯府门口已经到了,按侯府门人唱名的顺序一家家进就是了。 第六十九章 西宁侯府(一) 轮到谢家的时候,门房上有小厮过来领着看车的往停马车的地方去,跟车的丫环婆子也一起过去了。入内院后自有西宁侯府的丫环过来随身伺候,自带来的丫环婆子没有必要跟进去。只有个别人会坚持把丫环留在身边,以彰显身份,不过这部分人是少数了,这世上没几个人赶在西宁侯府里显摆自己身份。 大太太带着慧馨和慧妍在侯府丫环的带领下,进内院拜见了世子夫人,侯爷夫人年纪大了没有出来,只有关系比较熟的人家被领进去拜见,而两位公主也没有出来。 屋里已经来了不少内眷,慧馨和慧妍只是跟着别人一起给夫人们行了礼,便被一旁的丫环领着去了其他厢房,小姐们都在那边。 因着人多,世子夫人也不好对慧馨太热心,只匆匆看了一眼,见她穿着雅致得体又不张扬,便暗自点了点头。 慧馨两人跟着一帮子小姐往后面走,离得近,自然听到周围的人说话。 “刚才来的路上,在御街那里堵了好一会,听说是常宁伯家和忠毅伯家的马车撞到了一起……” “我们也堵了一会,不过我们马车在后面,没瞧见前头的情形。[就爱读书]” “我们也是很啊,姐姐刚才说是常宁伯家和忠毅伯家撞车了?常宁伯家谁来了?” “常宁伯家也来人了?四小姐不是还在庙里头呢?他们家的夫人们不是也闭门了,这几月都没有出门?” “他们家这段日子可是风光了,常宁伯夫人和世子夫人连降了三级,硬是跟同样门第家的夫人门低了三级,不知道他们出门是不是要跟别人行礼了……” 有几个女孩子捂着嘴笑成一团,几个领路的丫环却是目不斜视,脚步不停,完全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样子。 慧馨扭头看了慧妍一眼,见她皱着眉头,看来昨天谈话之后,慧妍也意识到这样谈论其他人家的夫人们不好。不管常宁伯夫人和世子夫人品级降到几等,常宁伯府可还是常宁伯府。[就爱读书] 慧馨摇摇头示意慧妍不要插话,他们不认识前面的几位小姐,还是不要掺和他们谈话的好。 进了厢房,就见谨饬和谨诺……在静园外应该称呼他们自己的名字了,西宁侯府大小姐宋欣语和二小姐宋欣雅,他们两个正在招呼各府来的小姐们。 说起来西宁侯府的几位夫人都很厉害啊,从侯爷世子到驸马,有收用的通房小妾,可是没有庶出的子女,这侯府孙辈里只有嫡出的五位少爷和三位小姐。 慧馨带着慧妍过去给欣语和欣雅打招呼,欣语见到慧馨来了,拉了她到一边说道,“今儿多亏你们家刚才来报信,府里本来还奇怪怎么日头都上来了,人才来这么少……” “我们也是被堵在路上了,怕耽误了宴会的时辰,这才派人过来先说一声。我刚在外头听说撞车的事常宁伯家和忠毅伯家?” “我们也没想到常宁伯家会来,送帖子过去是惯例,本以为他们家这段时间避风头,自然会推掉的,没想到世子夫人带着六小姐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常宁伯和忠毅伯年轻的时候就是对头,两家人不合了几十年了。今儿也不知道他们谁撞的谁,巡城指挥所那边根本不敢管,幸好听了你们家的信儿,我哥马上亲自去五城兵马司找了人过去。” 慧馨听了欣语的抱怨,只得转移话题道,“今日只怕要辛苦你们了,这么多人来凑热闹,幸好常宁伯家的四小姐没来,不然就要有你头疼的了。不过你大小姐再辛苦,也得先见见我家四姐……”慧馨边说边把慧妍介绍给欣语和欣雅,她并不担心慧妍跟他们相处,慧妍的脾气虽说不上可爱,但也不会让人讨厌的。 欣语跟慧妍说了几句话,发现这位谢家四小姐虽不像慧馨这么灵动,却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谄媚。 慧馨希望慧妍能跟他们更好一些,便对欣雅道,“你上次不是说府上进了一批好茶叶,还不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我这位四姐可以茶艺高手,不怕你们来比比。” 慧妍听慧馨夸她,脸色有些微红,忙说道,“哪里就称得上高手了,不过是自家里自斟自饮地技艺罢了,怎能出来献丑。” 欣雅听了慧馨的话,却知她不会乱吹牛地,“姐姐可别谦虚了,那边几位姐妹刚才还说要品茶呢,姐姐可跟我们一起去。”说着便要拉着慧妍往另一堆人去。 慧妍忙回头看慧馨,见她微笑点头,心知慧馨是有意让她多结交些朋友,便红着脸跟着欣雅去了。 这边慧馨却又问欣语,“怎么没见欣茹,她是不是跑去哪里躲懒了?”宋欣茹便是谨恪了。 欣语叹口气说道,“你还不知道她,最不耐这种场合了,一大早就差了人在这等着,就等你来了好去陪她呢。” 欣语招招手,有个丫环走上前来,“这是红翠,三妹的贴身丫环,一早就在这等了,你快随她去找三妹吧。” 第七十章 西宁侯府(二) 欣茹在房里等的早就不耐烦了,终于有丫环进来禀报说,谢家小姐来了,立马笑嘻嘻地迎出了屋外。(..tw) 慧馨见欣茹直接从屋里跑了出来,嘴角一弯,脚下加快几步,上前拉住她,“你可别跑了,叫人瞧见了,要笑话。” “还不是你,这么晚才到,我在屋里都闷死了,另外那些人我才懒得理。”欣茹边说边拉着慧馨往外走。 “我连屋都没进呢,你这是要拉我去哪?” “陪我去游池塘摘荷叶啊,我昨儿就去看了,今年荷叶长的可好了,我想吃你做的荷叶鸡啊。”欣茹说着感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有次他们厨艺课学做鸡上,慧馨发现师傅装鸡的篮子下面垫的是荷叶,就要了几张做了荷叶鸡,从那欣茹就惦记上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在前面走,红翠几个丫环在后面跟。 因今日的赏花会设在右花园,人都集中在那边了,而池塘建在左花园,所以这会这边出了慧馨他们就没有别人了。 两人一个船头一个船尾,晃晃悠悠地在湖里漂,看到合适的叶子就停下来摘。做荷叶鸡为了入味,都是小块小块的分开包,所以叶子不需要太大。慧馨两人在船上玩的开心,便叫池边的红翠他们,把茶水放在茶盘上漂过来。 红翠拿了个竹制的茶盘,摆上小号的紫砂壶,还有两个茶碗,小心地放在水面上。岸上船上的人都盯着茶盘,看着它慢慢漂。(就爱读书)慧馨轻轻地划着水,让茶盘往他们的方向漂。这个池塘要是个温泉就好了,慧馨忍不住想。 两个人把赏花会抛在脑后,在池塘玩了个痛苦,然后欣茹拉着慧馨去小厨房做荷叶鸡。 欣茹的院子是没有小厨房的,内院最近的小厨房在内书房的院子里。内书房是未满十二岁的少爷们读书的地方,现在使用内书房的是二房的三少爷、大房的四少爷和三房的五少爷。只是今日外院里世子也在宴请宾客,几位少爷应该都在前头会客。这院子的小厨房就被欣茹征用了,她昨天就跟大伯母说好了,还央求大伯母给她们准备了材料放在小厨房里。 两人刚转过回廊就碰到了不速之客,是常宁伯家的六小姐带着她的丫环。 慧馨不认得六小姐,欣茹却是认得的,她对常宁伯家的人一向没有好印象,开口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赏花会可不是在这边……” 六小姐心下暗叹晦气,有点心虚地回道,“右花园人太多了,我换这边来透透气,听说侯府左花园池塘里的荷花开了……” “我们刚才就在左花园,可没看到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欣茹见六小姐眼底闪烁,明显她没说实话。 “妹妹怎么不信我呢,我这不是才要到左花园去么。妹妹也在招待客人吧,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我去那边转转就回席上了。”六小姐说完,也不等欣茹有何反应,便加快脚步往池塘那边去了。 慧馨看着她匆忙逃跑般离开,对欣茹使个眼色。欣茹会意,小声吩咐红翠派个人去跟着他们。 “这六小姐是怎么回事啊?”慧馨小声地问欣茹。 欣茹听慧馨问起六小姐,嘴角撇了撇才说道,“她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环生的,养在夫人名下,听说她亲娘一直没抬姨娘,到现在还在夫人身边做丫环。她一向是四小姐的跟屁虫,哪里像个小姐,早些年老四还在外面说她是丫环呢。” 慧馨心里叹口气,暗自感叹了下自己终究还是好命的,才道,“但愿她真的只是出来透口气吧,如今四小姐不在,她应该更轻松些吧。话说四小姐将来会怎样啊?皇后娘娘那边一直没松口吗?” “常宁伯家一向眼高于顶的,平时人缘也不好,出了这种事哪会有人帮他们说话,四小姐在庙里呆一辈子都有可能哦。” 慧馨摇摇头叹口气,管别人那么多呢,她管好自己就行了。 小厨房里只留了一个婆子,其他人都到大厨房帮忙去了,那边要负责今日赏花会的宴席。婆子已经提前把鸡收拾好,就等慧馨他们过来吩咐了。 慧馨把鸡翻来覆去看了看,很新鲜,应该是才杀不久的。然后吩咐婆子把鸡脯肉和腿肉切下来弄成小块,她则去一边调腌的酱料。 把鸡肉腌上,慧馨又指挥婆子把洗净的荷叶切成扇形,去掉背面的老筋,放入开水锅里烫过。又让婆子去把米淘洗干净,慧馨一张张仔细的把荷叶擦干水分。然后把炒锅架在火上,把米和调料下锅一起翻炒至金黄色,再把调料捡出来,让婆子把米粗略地碾了一遍。慧馨把碾过的粗米粉和腌过的鸡肉加酱料一起搅拌,还舀了几勺猪油加进去。最后在用荷叶把糊状的鸡肉包起来,放在蒸笼里蒸。 没一会荷叶清香混着鸡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众人闻着忍着食指大动。 慧馨和欣茹正在厨房里等着荷叶鸡蒸熟,等在厨房外的丫环却有了动静,红翠忙出去看,却原来是三少爷喝醉了酒,这会正歇在内书房,三少爷身边的小厮博宝来给三少爷讨碗醒酒汤。三少爷是欣茹的亲哥哥。 欣茹听是三少爷喝醉了,忙吩咐那婆子快点煮汤,又把博宝叫进来问话,“三哥怎么喝醉了,你们怎么也不看着点?” 名叫博宝的小厮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听欣茹这般说,额头上渗出汗来,主子要喝酒哪里是他们奴才能管的,“今儿来了几位少爷的同窗,少爷却不过面子,这才多喝了几杯。” 慧馨知欣茹不过是关心则乱,就有点同情这个小厮,便笑着说道,“等汤好了叫你们小姐的丫环送过去就是了,你快些回去伺候你们少爷吧,省的你们少爷要水喝找不到人。” 博宝知今日来了不少其他府的小姐,听慧馨说话,忙把头低地更低了,“顺宝守在少爷身边的,若是三小姐这边能派位姐姐出来,那奴才就也回少爷身边伺候了,小的替三少爷谢三小姐和……这位小姐了。” 欣茹也怕自己哥哥身边伺候的人不够,便忙打发博宝回去。只是博宝还没出屋,顺宝竟也到了厨房这。 顺宝见博宝从厨房里出来,一时惊讶,奇怪地说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前院了吗?” 博宝见了顺宝也是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少爷那边谁在照顾啊?” 慧馨听这两个小厮说的话奇怪,心下一动,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欣茹见顺宝也到厨房来了,心下诧异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我哥那边谁在照顾?” 顺宝这才看到三小姐也在,忙上面给欣茹见礼,说道,“刚才三小姐跟前的红椽姐姐带了人过去,现下几位姐姐正在照顾少爷。” “红椽?红椽今天不是在院子里守着吗?怎么跑去内书房了?”欣茹诧异,她隐约地觉得恐怕事情有异了。 慧馨见欣茹还没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提醒她,“先别管怎么回事了,赶紧叫红翠带人过去看看,确定三少爷那边没事最要紧。” 欣茹听了慧馨的话马上反应过来,吩咐红翠带人赶紧跑步去内书房,随后她和慧馨也带着人往内书房赶。 第七十一章 西宁侯府(三) 走过去这一路,欣茹终于把事情搞清楚了,原来博宝和顺宝分工,博宝去厨房要醒酒汤,顺宝则留下来照顾三少爷。可博宝刚走没多久,红椽就带着个丫环过来传话,三小姐有事要找大少爷,因外院今日有客,丫环们不方便过去,正巧遇到了博宝,就让博宝去外院帮三小姐传话了。三小姐又担心三少爷这边没人照顾,就派了红椽两个过来接替顺宝,所以顺宝才会到厨房这里来要醒酒汤。 欣茹皱着眉头,红椽跟红翠一样,是她院里的一等丫环,只是红翠是她娘安成公主给她的,她自然更信赖红翠。今日红翠负责随身伺候,红椽负责看守院子。没有欣茹的命令或急事,红椽是不应该出院子的。 慧馨见欣茹急得脸色都不对了,便道,“你先不要这么着急,按顺宝说的,他们一来一去没用多少时间,红翠又是带人跑过去的,时间有限三少爷多半不会有事的。公主那边已经派了人过去,应该很快就有信了。你别这么慌张,到底怎么回事情咱们还没弄清楚,兴许只是一场误会。” 欣茹听了点点头,又摇摇头。[..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她也明白这里是西宁侯府内院,三哥是不会有性命危险的,可是……府里头丫环总想爬少爷床的事,她并不是不知道的。 慧馨两人到内书房的时候,红翠正在吩咐几个小丫环打水给三少爷净面。索性红翠到的及时,红椽和另一个小丫环还在给三少爷脱衣服,毕竟是两个未通人事的女孩子,害羞再加上他们只有两个人,而三少爷醉得跟死人一样重量不轻。 三少爷还有迷糊,酒还没醒,任丫环们扶着他擦脸。欣茹见三少爷没事,终于呼出一口气,看着他们安顿他睡下,留了两个丫环在屋里伺候,然后出了屋。 慧馨吩咐个丫环再去厨房看看醒酒汤,好了就马上端过来,不喝醒酒汤直接睡觉很容易起来后头疼。 红翠将小丫环们都支的远了些,才上前跟欣茹汇报情况,她先看了看慧馨,见欣茹无意让慧馨避开,便知这位谢家小姐跟三小姐的关系恐怕不一般,在欣茹的示意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把人关在旁边的配房了,红椽说跟她一起的那个小丫环是她的表妹,奴婢怕他们乱嚷嚷,叫人把他们绑了还塞了嘴,不过……”红翠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奴婢总觉得那个丫环看着眼熟,总觉得那个丫环长得很像……常宁伯府的四小姐……” 红翠是欣茹的贴身侍女,欣茹一般出息外面的场合也都是带着她,所以她认得不少京城的名门闺秀,尤其几个比较出名的更是记忆犹新,常宁伯府四小姐就属于她想忘也忘不了的。[就爱读书] 伯府虽比侯府低了一档,但两家的当家人都是军队出身,早年两家也没少了交往。常宁伯府的四小姐小时候经常到西宁侯府来玩,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老缠着三少爷,还抢起了三小姐的东西,后来两家慢慢来往就少了。四小姐还上了三小姐的黑名单,全京城三小姐最讨厌的人就是常宁伯府的四小姐了。 …… 四小姐此时全身被绑,嘴里还塞着布,气得肺都要炸了。她瞪着旁边的两个婆子,恨不得马上叫人来打死他们。 可惜这两个西宁侯府的婆子不怕她,他们是安成公主特意安排在三小姐院子里的,平时三小姐外出的时候给人打打下手,做点力气活。其实她们是皇后娘娘给安成公主陪嫁的人,手下都是有功夫的,跟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危急情况下比跟在远处的侍卫更顶用。 四小姐这会心里懊恼的很,她委屈在永福庵吃了三个月的素了,家里头也没办法把她弄出去。上次世子夫人去庵里看她的时候,提起今日西宁侯府办赏花会,她才想出了这个计策。 她早就相中了西宁侯府的三少爷,西宁侯府里,不止侯爷的儿子是美男子,侯爷儿子的儿子也个个都是美男子。而她小时候就见过三少爷,三少爷小时候也是个美少年了。 四小姐跟世子夫人商量一番,把夫人带来了一个丫环打扮成四小姐的样子,而四小姐则扮作世子夫人的丫环溜出了永福庵。一直到赏花会前,四小姐都藏在客栈里,连常宁伯府都没敢回。 今日早上,世子夫人带着六小姐去了客栈把四小姐接出来,然后四小姐便扮作六小姐的丫环跟着进了侯府。世子夫人自然要在夫人堆里呆着,不方便随意走动,六小姐则自由很多。原本小六还害怕不敢带她到内书房这边,还是她承诺只要她成了事,等她跟三少爷的亲事订了,她就跟世子夫人说让她给小六也找门好亲事,要是小六不合作,她就让小六到永福庵里陪她,一辈子嫁不了人。 而红椽则是四小姐用世子夫人偷的世子的信物调动的,红椽是侯府家生子,而她的父亲却是早年常宁伯在侯府埋下的钉子。她父亲只是外院打杂的,她母亲也不过是个粗使婆子,可是红椽却凭本事升到了三小姐院子里的一等丫环。世子夫人是在世子有次夸耀他父亲有眼光,竟在西宁侯府下了这么颗钉子的时候知道红椽的。而红椽只有常宁伯和世子才能调用,所以世子夫人才偷了世子的信物。 世子夫人想的其实很简单,她一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二是为了伯府,伯府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如果四小姐嫁给了三少爷,对伯府只有利没有弊。其实四小姐跟世子夫人很像,有其母必有其女嘛。四小姐能出这么个馊主意,多少有点世子夫人遗传的无知者无畏。 第七十二章 西宁侯府(四) 四小姐的计划从离开客栈就不顺利,先是半路上遇到了忠毅伯家的人,她当时就躲在马车里,撞车的时候吓得她差点跑出来骂人。为怕四小姐被忠毅伯家的人认出来,世子夫人跟忠毅伯世子夫人磨了半天的佯工,六小姐才顺利地把四小姐从被撞的马车里转移出来。 后来到了侯府结果进内院的时候,又有侯府守门的拦下六小姐,‘建议’她不用带自己的丫环或者只带一个就够了,幸好小六坚持那门房却不敢得罪客人,四小姐这才跟着六小姐进了内院。 等他们联系上红椽,发现红椽并不情愿帮他们,四小姐一边摇着常宁伯世子的信物,一边威胁红椽,若是不帮他们那就把她父亲的身份告诉西宁侯府,到时候他们一家子都别想活了。 红椽打听到三少爷喝醉了酒,正歇在内书房,四小姐感叹自己好运,等他们支走了顺宝,她以为自己的计策就要达成了,可是没想到两个婆子很快出现把他们绑了起来,而红翠也带着一帮子人出现了。 四小姐暗骂今日真是晦气,心里头又在琢磨怎么脱身。.tw而旁边的红椽则是两眼呆滞,她心知自己这回是逃不掉的,只希望不要把她父母牵连出来。 慧馨拉着欣茹站在配房的窗外往里看,确认了里面另一个丫环确实是常宁伯府的四小姐。慧馨和欣茹确认了是四小姐后,便去了隔壁房间。 慧馨皱着眉说道,“真的是四小姐,常宁伯家也太大胆了……”四小姐是奉皇后懿旨呆在永福庵的,她现在却出现在西宁侯府里,这不是明摆着抗旨么! 不知廉耻的丑女人!欣茹气得直在心里大骂四小姐,早看出啦她对三哥图谋不轨了,她真想叫人把四小姐暴打一顿。 “今日这事不宜闹大,传出去常宁伯家固然不对,对三少爷的名声只怕也不好,若是常宁伯家借这个机会在皇上皇后面前说些什么,那就更麻烦了……”慧馨说道。 欣茹点点头,她也是为了三哥的名声现在才忍着,只是这口气真是让她憋屈。常宁伯府不但欺到西宁侯府里头,算计的人还是她亲哥哥,而且动手的人还是她院子里的人,她怎么能不生气。 慧馨看着欣茹气得脸都红了,想来她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心中一动,说道,“我看既然刚才红椽说四小姐是她的表妹,他们既然不承认,那我们不如正好来个将计就计……”说着慧馨就趴在欣茹的耳边,这般那般那般这般嘀咕了一通,末了还不忘虚心地提醒,“这事虽说是常宁伯府不地道在先,可也得公主准了咱们才能行动,你记得得先跟公主说明白,要公主同意了才行……” 欣茹原本觉得气愤难当又不能对着四小姐发泄,这会听了慧馨出的主意,只觉大好,翘了嘴角说道,“你这主意好,我马上去找娘亲,哼,这次绝不放过她。” “绝不放过谁啊?”一个略带威严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欣茹见到门口的人,马上扑了过去撒娇,“娘,你可来了,三哥和我被人欺负了,快给我们做主啊!” 慧馨赶忙起来给安成公主行礼,安成公主和蔼地扶起她,“你就是谢家的七小姐吧,听欣茹好几次提起你,今日可见着了……” 慧馨忙害羞地低了头,她心知此时不是跟公主说话的时候,忙道厨房里煮的东西该好了,她要去看一下,借机退出了屋子。 屋里安成公主仔细地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她也被气得眉头直跳,常宁伯府真是胆大包天了,敢算计她的儿女,真是老虎不发威,把她当病猫了。三少爷说起来,可是皇上皇后的亲外孙,真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了,看来她有必要到宫里上点眼药了。 欣茹趴在安成公主的腿上,把慧馨给她出的主意跟她娘说,当然她并没有告诉她娘主意是慧馨出的,“……娘,这次一定要收拾常宁伯家,那个四小姐不是冒充丫环嘛,咱们干脆就按丫环来处理她,哼,正好她还没瞧见咱们,咱们就当不知道,就算事后有什么,常宁伯家也没理来咱们府里闹的。这事还可以当做完全没发生过,一举数得啊……” 欣茹见安成公主脸色不好,心知她娘也厌恶常宁伯府四小姐,便再接再厉道,“……女儿一定要出这口气,娘就答应吧,女儿这回会拿捏好分寸,保准叫常宁伯家没话好说,娘就放心让女儿来处理吧……” 安成公主看欣茹一脸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有些无奈,不过欣茹自进了静园后的确长进不少,她也很想知道女儿究竟会怎么做,便点头同意让欣茹来处理四小姐的事,不过红椽她则要带走。西宁侯府的一等丫环背主,这事可不小,要知道能做到一等的丫环可基本都是主子的左右手,知道不少内院私事的。红椽的事情她要亲自查清楚才行。 欣茹得了安成公主的首肯,便把她三哥丢她娘亲照顾,跑去厨房找慧馨商量具体操作。 慧馨和欣茹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便叫来博宝和顺宝这般那般地吩咐一通,最后还提醒他们道,“你们把这差事办好了,就当是将功折罪,否则等三哥醒了,必会处置你们的。” 第七十三章 忠毅伯世子 博宝押着四小姐往外院走,顺宝则前行一步做安排去了。博宝擦擦额头的汗,今日出了这事,以后他和顺宝多半不能再呆在三少爷身边了。 四小姐却是一路不老实,身上的绳索她挣不开,便使劲把头甩来甩去,妄图把嘴里塞的东西甩出去。这些不长眼的奴才,竟敢这样对她。她本来跟红椽在那屋里呆着,还不觉得害怕,只要安成公主或者三小姐过来就能认出她,西宁侯府是不能私下处置她这个常宁伯世子嫡女的。 可是三小姐没来,安成公主也没来,西宁侯世子夫人更没来,红翠带着博宝和顺宝来了,红翠指着四小姐道,“这丫头冒充丫环跑到内书房偷东西,正好被逮个正着,主子们都在右花园忙着赏花会,没空来处理这事,三小姐已经发话,直接把这丫头送去官府,你们两个带她出去交给大总管处理吧。” 顺宝和博宝直接上来拉着四小姐就走,红椽眼看不对急得呜呜叫,红翠看着红椽不屑道,“红椽伙同外人偷盗府中财务,罪不可恕,红椽是家生子,自然要按家里的规矩处置,把她看好了,等小姐回来发落。.tw[]” 结果四小姐就单独被博宝和顺宝带走了,她这会正后悔刚才一被发现,就该跟这帮丫环婆子表明身份。她要是被这样送去官府,那逃出永福庵的事就瞒不住了。所以她现在最要紧就是把嘴里的布巾弄掉,要想办法说话啊。 博宝每次看到四小姐嘴里的布巾露出了头,就马上用力地再把布巾塞回去。博宝和顺宝是三少爷十岁后才配的小厮,所以他们不认得四小姐,可今日他跟顺宝倒霉都是托了四小姐的‘福’,两人心里免不了憎恨这个被绑起来的丫头。 …… 忠毅伯世子酒喝的有点多了,便离了席,正好看到三少爷的小厮顺宝站在一旁,便招手问他茅厕的方向。 顺宝见忠毅伯世子晃了下身子,赶紧上前扶着他走,世子嘿嘿闷笑两声,“听说你们三少爷倒了?真是小孩子,没长大的小孩子……爷在他这个年纪一口气能喝三大缸了……” “……”顺宝无语,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忠毅伯世子被微风一吹,打了个酒嗝,似乎酒醒了些,眼角一瞥,正好看到博宝推搡着一个丫环经过,这丫环不但身上绑着绳子,嘴里还塞了东西。忠毅伯世子一个激灵,酒气上头来了兴致。 博宝看到忠毅伯世子忙上来行礼,世子没有理他,只是盯着那丫环看。忠毅伯世子皱着眉头,这丫环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 博宝和顺宝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任忠毅伯世子仔细打量那丫环。 四小姐心里急得要死,怕被忠毅伯世子认出来,又希望忠毅伯世子认出她来,只有她恢复身份才能掌握主动权,虽然忠毅伯府和常宁伯府有仇,可她不认为忠毅伯世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着把她怎样。可是博宝在后面拉着她身上的绳子,她只能呜呜叫着跟忠毅伯世子使眼色。 忠毅伯世子心底大笑,亏了他还能面上忍着没笑出来,早上在街上把常宁伯府的马车撞了,撞得常宁伯世子夫人在他夫人面前只能道歉,这会又碰上常宁伯四小姐了。 忠毅伯世子打量了一番四小姐的衣着,指着她向博宝问道,“这丫环犯了什么事了,要被绑起来?” 博宝听忠毅伯世子终于问了,忙恭敬地回道,“这丫头跟府里的丫环串通,趁着今日内外院人多,混入府中偷东西,正好被三小姐身边的丫环撞见,当场逮住了。三小姐发了话,跟她串通的那个丫环是家生子按府里规矩处置,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丫头直接送去官府。小的正是奉命押她去找大管家。” 忠毅伯世子听了这话,撇撇嘴角看了不停对她挤眼睛的四小姐一眼,又问道,“在哪抓住这丫头的?可曾让她偷到?” 博宝答道,“在内书房抓到的,三小姐今日正好在用那边的小厨房,红翠姐姐带了人去收拾内书房,结果就碰了个正着。幸好他们不曾得手,就被三小姐院里的嬷嬷抓住了。红翠姐姐禀告了三小姐和公主,主子们忙得分不开身,三小姐就发话,人既然不是府里的,便不用见了,直接送交官府。” 博宝这话说的巧妙,隐去了三少爷正在内书房歇息这段,又说人是红翠他们抓住的,而三小姐和公主并没有出面,也即侯府里的主子没人关心这个混进来的小偷。 忠毅伯世子眼神阴霾,西宁侯府的内书房是三位少爷读书的地方,四小姐专往那里偷东西,打着什么主意明眼人自知。这常宁伯府做事真是越来越上不了台面了。 忠毅伯世子嘴角扯了个阴笑,今日既然让他碰上了,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拍拍博宝的肩膀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了,我看这会侯府里正忙得很,大总管不见得有时间管这个,不如我帮你们把这个丫头送去官府吧。” 博宝见目的达到,心底一喜,只面上却不能显,忙说不敢麻烦世子之类的话。 忠毅伯世子却是铁了心要把四小姐带走,茅厕也不去了,让顺宝去门房上把跟他来的人叫来,准备直接回府,‘顺路’把这个丫头送到官府。 忠毅伯府的人进来,扶着世子,抓着四小姐,直接去了停马车的地方。博宝和顺宝一直看着他们把四小姐塞进一辆马车扬长而去,才回内院跟三小姐禀报情况。 第七十四章 杯具的常宁伯府 忠毅伯世子自然没有把四小姐送到官府,更没有把她放了,他派了两个婆子看住了马车里的四小姐,然后带着大队人马走了。[就爱读书] 常宁伯世子夫人一直等到赏花会结束也没得到四小姐的消息,可是她又不能直接跟西宁侯府的人打听,直到没剩几个客人了,常宁伯世子夫人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只得带着六小姐先回了伯府。 幸好世子的信物四小姐已经交给六小姐,世子夫人想着先把东西还回去,府里头还可以继续瞒几天。 可是一连过了三天,世子夫人也没等到四小姐的好消息,她又没法打听到西宁侯府内的消息。她开始担心四小姐是不是被西宁侯府发现了,她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把事情告诉了世子。 常宁伯世子自然是又吃惊又生气,他的妻女竟然瞒着他算计了西宁侯府。世子把世子夫人大骂了一通,竟然敢盗用他的信物,红椽这颗钉子竟然就这么浪费了。 世子跟常宁伯商量了一夜,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期望四小姐能沾上三少爷了。世子开始派人打听西宁侯府的消息,可是西宁侯府却扔向往常一样,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人员也没有任何变动,侯府里关于常宁伯府四小姐或者三少爷的传言一点都没有,就连红椽的父母也跟往常一样当着差,看上去红椽并没有暴露身份。 西宁侯府一点风声也没有,常宁伯和世子一头的雾水,甚至世子还怀疑是不是世子夫人搞错了或者她在撒谎。 直到七天以后,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一群要饭的在城西的一所破庙集体斗殴,引起斗殴的导火索是为了争抢几个馒头,但事态却严重到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就爱读书)五城兵马司的人把这群要饭的全部抓了起来,审问地时候发现常宁伯府四小姐竟然混在这群乞丐中。 这一下满城哗然,五城兵马司不敢隐瞒,报到了朝堂上,文武官员俱都震惊。皇上当即令大理寺撤察此事,皇后派人前往永福庵,带回了那个冒充四小姐的丫环,皇后把人交给大理寺审问。 要知道本朝从建立到现在,只传了两代皇帝,近些年边疆渐渐稳定下来,永安帝正想着开创太平盛世呢,结果京城竟然发生了饥民群殴,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而常宁伯府四小姐是奉皇后懿旨在永福庵静心,结果私逃出庵,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抗旨吗! 那个冒充四小姐的丫环自然扛不住大理寺的审问,世子夫人和四小姐的金蝉脱壳之计被全盘揭露。那群打架的乞丐则交代,四小姐那日一早就来破庙找他们,说要雇几个乞丐帮她混出城,乞丐们一听有生意做自然争先恐后,结果四小姐也不明说要哪几个,几个争抢的乞丐这才打了起来。而四小姐则说她一直昏迷着,不知道怎么到了破庙,醒来时肚子饿就抢了一个乞丐的馒头,这才打了起来。乞丐中有好几个都一口咬定了这个说法,而四小姐则语焉不详且时常胡言乱语,大理寺的官员自然更倾向乞丐们的供词。 御史们开始行动了,弹劾常宁伯和世子的折子像雪片一样堆在了皇帝的御案上。四小姐阳奉阴违抗旨不遵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主要的事情则变为常宁伯府强占民田致人死亡,虐杀奴仆,贪污银两,甚至还挖出了常宁伯早年贪墨战死将士的抚恤金,导致孤儿寡母无所依靠等等。 大理寺一番查证下来,常宁伯和世子的罪名一项项落实了。皇帝震怒,销了常宁伯的爵位,常宁伯和世子流放,全家赶出京城。 常宁伯府的杯具,有他们自己做下的孽,忠毅伯府的推波,西宁侯府的助澜,当然也少不了其他人家的添油加醋。这些后来发生的事,慧馨他们只是在别人议论的时候做做听众,赏花会西宁侯府内书房发生的事情早已烟消云散。 赏花会那天,慧馨和欣茹听了博宝和顺宝回话之后,就去了赏花会的宴席上。一方面他们要看着六小姐,不能让她再到内书房那边去;另一方面慧馨也得过去看下慧妍,说好了要照顾她的,结果她一早上都跟欣茹在左花园玩了。而红椽则被安成公主直接带走了。 第七十五章 陈家小姐名香茹 慧馨回到宴席上,却没看到慧妍,欣语过来拉着她说,“你们终于过来了,还以为你们两个准备一整天都独自玩呢。” 慧馨勉强撤了嘴角,拉着谨饬到无人的角落里,简单得把四小姐的事说了。 欣语先是皱着眉头,后听到欣茹他们把四小姐交给了忠毅伯世子,似笑非笑地对慧馨眨眨眼睛,“……你这招祸水东引倒是不错……”借忠毅伯府的鞭子整治四小姐,比西宁侯府亲自出手更合适,避免牵连出三少爷。而且忠毅伯府跟常宁伯府几十年的恩怨,他们更清楚手段和分寸。 慧馨对此事并不想多谈,此事毕竟涉及欣茹的哥哥,她想起慧妍便说道,“将计就计罢了,你可曾看到我四姐?” 欣语也不再多说,听慧馨问起慧妍,想到刚才花园里发生的事,嘴角忍不住抽搐道,“……二妹陪他们去换衣服了,刚才玉海的丫环不小心把茶水洒在陈小姐的裙子上,欣雅陪她去换裙子,你四姐一起过去了。(就爱读书)” 欣语见慧馨皱了眉头不解,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仔细跟她说了,“周玉海的父亲曾做过山东清吏司的郎中,她二姑姑是户部尚书的继室,小姑姑前年嫁给了钱粮李家的三儿子。” 钱粮李家?那个被慧嘉挤掉的李侧妃的娘家?难道那杯茶水是冲着慧妍去的?“陈小姐?哪位陈小姐?她是替我四姐挡灾了吗?” 欣语摇了摇头,“我猜你四姐也以为陈小姐是替她挡了灾,不过周玉海的丫环一开始就是冲着陈小姐去的。陈小姐自然是陈香茹小姐,周玉海你应该也见过,不过当初没注意吧,她是静园乙院的人。你知道今年有选秀吧,他们两个都要参加,不过陈香茹是甲院唯一参加的,没什么意外的话,陈香茹应该是所有秀女中资格最高的。(就爱看书网)” 她刚才在花园里可是看得很清楚,那个丫环本来是直冲着陈香茹去的,是陈香茹突然跟谢四小姐换了位置,没想到正好有只蜜蜂飞到谢四小姐身旁,吓得她撞在了陈香茹身上,这一搅合茶水还是倒在了陈香茹身上。 慧馨无语,在陈香茹的裙子上倒杯茶水,能改变她选秀吗?“周小姐的丫环一定是无意的了……” “她们也只能找点小麻烦罢了,这里是西宁侯府……”言下之意就是,没人敢在西宁侯府撒野。可是常宁伯府四小姐做了,那常宁伯府就要付出代价了…… “不过你最好劝劝你四姐,我看她好像很内疚,以为是她连累了陈小姐。”欣语说道。 欣雅带着陈香茹和慧妍回到宴席上,因着午宴已经开始了,只有慧馨和欣茹晚到的那桌还有空位,她们便一起坐了。 慧妍果然一脸严肃,时不时看下周玉海那桌,跟陈香茹说话的时候则更加恭谨。慧馨叹口气,慧妍果然还是太天真,太好骗了。她今天也没尽到责任,答应照顾慧妍的,结果却跟欣茹两人跑去玩了。 赏花会结束后,慧馨和慧妍汇合大太太后,便回了谢府。慧馨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毕竟慧妍和她隔了一房,而且还是她的姐姐,如果她管的太多,反而容易引起大房的反感。慧馨在心底叹口气,还是等有机会再跟大太太透个口风吧。 …… 三少爷辰逸一觉醒来,头昏脑胀,忙唤人打水要洗漱。旁边的丫环扶起他,给他擦了脸。三少爷终于清醒些了,转头却发现服侍他的丫环是安成公主身边的僖翠,而他娘安成公主正坐在旁边看着他。 三少爷讪笑几声,“……娘,今日来了几个同窗,儿子实在却不过才喝了几杯,没想到喝的有点多了,下次儿子再也不会了……” 安成公主叹口气,她就只有这么一双儿女,平时自然诸多宠爱,儿子女儿虽然娇气了些,却是乖巧听话。只是他们已经慢慢长大,她不能再一直这样保护他们下去了,得让他们自己学着保护自己了。 安成公主正要训话,却听到三少爷的肚子发出一串响,三少爷尴尬地说道,“娘,儿子饿了……” 安成公主无奈地摇摇头,吩咐丫环到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不一会,丫环端了盘子,上面摆了四个热腾腾的荷叶鸡回来。 三少爷剥开一只,荷叶的清香四溢,尝了一口,粉质香糯咸中带甜,鸡肉鲜嫩酥烂滋味鲜醇,整个荷叶鸡油而不腻,又甘美清香。 安成公主看着三少爷把四只荷叶鸡吃了个精光,才秉退了丫环,跟三少爷说起了他醉酒昏睡后府里发生的事。 第七十六章 暴雨来袭 京城在历经了十二天的暴晒后,迎来了第一场暴雨。慧馨和谨恪开始忙碌着给鱼塘加固防洪,塘里下了栅栏和双层的渔网,防止鱼苗被水冲走。 慧馨和谨恪穿着早先做好雨衣雨靴,带着斗笠,在地头指挥庄客们。原本她们带的帷帽经不得雨淋,就换了斗笠,慧馨在斗笠上加了下垂的绸纱,绸纱下面做出流苏,流苏上串了她们女红课上用的珠子,这样绸纱就不会被风吹得乱飘。 排水沟要及时清理,每次雨停后,都要打开排水口和进水口,清理池塘里的淤泥,保持鱼塘里的水不能过于浑浊。鸭鹏加固,鸭子们产蛋的草堆也要垫高。薛玉兰家的猪棚专门拨了钱给她用于加固猪棚,慧馨还让谨恪给每位庄客都添了补贴,用于修补各家的房屋。这古代的房屋都是土坯做的,慧馨很担心会不会被大雨冲化了。(就爱读书) 幸好皇庄这段雁江河道宽阔,不会发生拥堵,水位也不会上涨过快,大雨过后,把庄子里的积水排到雁江就可。 杜三娘觉得慧馨和谨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小孩子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总归是她们的好意,她便当做有备无患来处理。幸好有事先做好的雨衣之类的雨具,庄客在阴雨天干活方便了很多。 倒是教慧馨他们女红的陆掌衣,看了慧馨做的雨衣雨靴,有了些想法。只是这些雨具的制作实在没有技术性可言,只是在制作材料上有讲究罢了,陆掌衣象征性地奖励了慧馨一些彩色丝线。慧馨吐吐舌头,心知这是陆掌衣提醒她应该多做些绣品出来,大家闺秀毕竟讲究高雅更多。 静园里头也很忙,六春穿着尚衣局新发给她们的雨衣,带着小宫女们清理下水沟,保证雨水可以及时的排出去。[..tw超多好看小说]慧馨很有兴趣地跟在他们后面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古代的排水沟非常有效。这排水沟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经过匠人的精心设计,可分为纵横两组。两组同时排水,再加上地面都是土质,渗水也快,完全没有发生慧馨担心的积水问题。 暴雨时断时续地一下就是十来天,皇庄那边有不少庄稼被雨水打地东倒西歪,人们忙着抢救。因着这片皇庄连着京城,庄客们的居住条件是比较好的,房屋在这段时间的连续暴雨中都幸存了下来,没有发生冲垮事件。 慧馨她们的鱼塘也基本没有损失,只是鸭子们受天气影响,产蛋量下降了一段时间。 听说京城里除了倒了几桩危房也没有其他损失,慧馨再一次赞叹古代人民的智慧,京城的排水系统可比她上辈子城市的排水做的有效多了。想起上辈子凡是遇到暴雨,没几个城市不淹的,尤其大城市。 连续的暴雨过后,京城的气温又上升了一截,夏季的高温时节来临了,慧馨嘱咐三娘再用生石灰定期泼洒鱼塘,增加药饵投放,每隔几天就打了进水排水两个口换水。不能说全京城都在关注他们的鱼塘,但整个丙院的人肯定是天天都在刷新他们鱼塘的消息,有那态度不明观望的,也有那等着坏消息幸灾乐祸的。在疫病高发的夏季,她们要格外的小心。 这天下午,慧馨和谨恪刚从皇庄回到静园,两人摊在慧馨的床上,又热又累。现在她们两个每天去皇庄都得顶着大太阳,一路走过去就一身汗,在忙完走回来又是一身汗。 谨饬看着摊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两人,摇摇头,叫了丙院里的粗使丫环打了水来,跟谨诺一起把两人拉起来洗漱。慧馨想洗澡,可是静园没有淋浴室,现在又是白天,只能等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在屋里泡浴桶。她倒是挺喜欢泡浴桶,就是太不方便了,不能想洗就洗。慧馨忍不住腹诽,等将来她当家了,就在家里盖两个浴室,一个用来泡澡,一个用来淋浴。 慧馨擦完脸,重新梳了头,坐在桌前喝了口温茶,舒服地呼出一口气。那样子好像忙碌一整天,为的就是能喝上这口茶。谨恪也学着慧馨的样子,喝口茶呼口气,两人齐齐地露出一脸惬意。 谨饬忍不住捂了嘴笑,不过她笑过一会,便说起了这几天得到的消息,“江南五百里加急,南方水灾已经祸及千里了。” 第七十七章 洪灾为何年年有 慧馨皱了眉头,叹了口气,咋这现代古代洪灾都是年年有呢? 大概洪灾这事每次闹地动静都不小,连谨恪都皱起了眉头,担心地问道,“姐,这次皇上派谁去救灾啊?没派咱家的人吧?” “皇上已经下旨派燕郡王负责江南赈灾,如今只等着副手人选定下来就要出发了。(..tw)京里头连着下了这些天的雨,家里头祖父风湿老毛病又犯了,父亲和叔叔们都忙着侍疾呢。” 慧馨抿嘴一笑叹口气道,“这些朝堂上的事咱们也做不了什么,只希望南方的雨快快停了,百姓们少受点罪。燕郡王去赈灾,总归是功德一件。哦对了,今儿晌午我在平安堂诵经回来的时候,遇到陈香茹了,她好像说是要行功德祈求佛祖保佑南方灾民。” 谨饬挑挑眉头,“她要行什么功德?别有拉上全静园的人……”听说上次洪灾,陈香茹拉着全静园的人吃了一年的素…… 慧馨摇摇头,“还不知道,今儿她是去求佛祖指点的,估计得得了佛祖‘点化’才能知道要怎么做。(..tw)(就爱看书网)”若是陈香茹能有点实际行动帮助灾民,慧馨倒也愿意配合。 可惜慧馨高估了陈香茹,据说陈香茹在平安堂大殿静思一夜,受佛祖指点,女子腰缠黄绸为灾民积福,祈求上天让南方早些雨停。为此,陈香茹即刻书就一封言辞恳切的上表折子,由静园的嬷嬷直接提交给了皇后。 慧馨听了谨饬打听来的消息,嘴角忍不住抽搐,听说前朝也有人这么提过,据说当时的皇帝还准了……谨饬也边说边埋怨陈香茹,上次她带着一园子的人吃素,这回她竟然要拉上全国的女子。这哪里还有沉稳之风,真是把他们老陈家的家训丢到一边了。 第二天,陈香茹就被宣进了宫,皇后要问话。慧馨叹口气难道真要人人缠条黄绸带,这根本就是极端形式主义么,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对平民百姓家庭来说,莫名其妙弄条无用的黄绸带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钱,若是真出了圣旨,估计全国的黄绸布都要涨价脱销了。 没想到陈香茹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夜,出来又换了说法,黄绸带之举过于劳民伤财,她准备改为茹素一年,代替不能佩戴黄绸布的女子们祈福。 谨饬自然打听了第一手的消息回来,“……皇后娘娘宣了陈香茹宫,直接把折子丢回给她,听说皇后娘娘亲手在折子上批了‘荒唐’两个字……”陈香茹想了个馊主意,幸好皇后娘娘英明,陈香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虽然陈香茹在皇后那里碰了钉子,可慧馨他们几个实在高兴不起来。虽然陈香茹说的是她一个人茹素,可是大家同在静园,这等为国为民的事怎么能不跟上呢。今日已经有不少人向嬷嬷们提出要一起茹素了,估计到晚饭就会发展成全静园茹素了。 谨恪的脸皱得最厉害,不知道鸭蛋算不算素食的?慧馨则琢磨着,以后去皇庄的时候让三娘给她们偷着准备点吃的。她们现在可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呢,不吃肉怎么长高啊? 果然从这天晚上开始,静园的一群小姑娘开始了茹素一年的日子。 翌日去皇庄,慧馨和谨恪已经没力气顶着太阳徒步去皇庄了,好在她们这段时间也算小有积蓄了,便高高兴兴地去了马棚。 谨恪站在一匹黑马前挪不动步子了,慧馨也很想骑马,可她还保有理智,便忍不住打击谨恪道,“虽说咱们现在盈余的勺币不多,可是租马的钱还是有的……” 果然谨恪听了这话,马上两眼放光地看着慧馨,“那我们租马好不好?” “……可是我们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你会骑马吗?’”慧馨说道。 “……不会……”谨恪答道。 “……我也不会……”说完,慧馨便硬拉着谨恪去找驴了,好在骑驴好像是不用专门学习的。 看守马棚的玉儿工作做的不错,每一匹驴她都细心地照顾了。慧馨看着毛皮顺滑的驴儿,倒是很满意,玉儿应该经常给它们刷澡的,这些驴儿不论是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很干净。 慧馨和谨恪都不懂看驴,便让玉儿帮她们挑了两匹性格比较温顺的。玉儿帮她们上驴骑了会试试。骑驴的要求果然比较低,就是屁屁座地有点不舒服,下次女红课做个驴垫试试好了。 交了租金,慧馨和谨恪每人牵着一匹往外走。两人一直牵着驴出了静园才上驴,刚才在静园里碰到不少熟人,看她们憋笑的样子,连慧馨都忍不住脸红了。好吧,她承认骑驴真不是什么风雅的事,但好歹她们也是丙院里唯一有勺币骑的起驴的人。 第七十八章 纨绔子弟之流的最讨厌了 慧馨忍不住前后看看,这已经是今天遇到的第六批人了,好像后头还有不少正从静园出来,而前头似乎也有不少人,她忍不住问谨恪道,“今日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往皇庄去?往日她们哪有这么勤快?” 因着丙院这次分到的庄田不好,除了慧馨两个开了鱼塘,其他人要么种了几棵果树要么就直接空着,每日来回皇庄和静园的人也就慧馨和谨恪了。而甲院和乙院的地跟他们又不在一个方向,所以慧馨两个每天下午能遇到的人屈指可数。慧馨住的 谨恪自然也是一头雾水,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多人要去皇庄?而且看方向还跟她们一样,这些人里除了她们认识的丙院的人,好像还有不少乙院的。 慧馨他们两个骑着驴自然比那些走路的快多了,没一会她们就跑到了最前头,远远地可以看到她们的鱼塘了,慧馨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似乎有很多正围着她们的鱼塘,难道鱼塘出事了?!慧馨看了谨恪一眼,谨恪也看到了鱼塘那边,也疑惑地看着慧馨。两人赶紧催促驴儿,快快走,千万别是鱼塘出事! 等到她们到了鱼塘边,下了驴,看清鱼塘周围的人在干什么,慧馨一口气憋在了胸口,谨恪惊讶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 围着她们鱼塘的人竟然是一群公子哥,他们正人手一只鱼竿坐在鱼塘边上钓鱼……他们竟然在鱼塘钓鱼!!!! 公子甲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鱼竿,一会瞅瞅鱼竿,一会摇摇扇子,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旁边的公子乙倒是比他好些,专注的看着鱼线,一副钓鱼高手的样子。其他几个公子也跟他们差不多,要么装模作样的钓鱼,要么屁股下面好像有蚂蚁一样坐也坐不住。这哪里是来钓鱼的,分明是来添堵的!!! 谨恪看着生气,她们的鱼可是养来卖钱的,这群人竟然招呼都不打跑来钓她们的鱼,当他们像平民百姓一样好欺负吗?! 慧馨见谨恪一副气鼓鼓马上要冲上去理论的样子,赶紧拉着她。她虽然也想跑过去质问这些人,可是这里是皇庄,她们的鱼塘又隶属于静园,一般的公子哥只怕没胆量这么做。若真是来者不善,她们就要小心应对了。再说她们是静园里的女子,要讲究气度,跟人吵架可不是明智之举。 杜三娘那边已经看到慧馨他们来了,便移步过来找慧馨,娟娘和花姑很自觉地过来牵走了驴。 慧馨皱着眉问三娘,“这是些什么人?怎么跑到我们的鱼塘钓鱼?” “这些人是韩沛玲小姐请来葬花的各家公子,前段时间的暴雨,韩小姐花园的花卉损毁了不少,韩小姐便着人把被暴雨打落的花朵收集起来,办了今日的葬花会。请了许多世家公子过皇庄来,只是这几位公子也不知听谁说皇庄有鱼塘,就非要来钓鱼,韩小姐那边中午派人过来打了招呼,以我们的身份没法拦着这些公子……”杜三娘说道。 葬花会?听说过林妹妹葬花,没听说过公子哥葬花。慧馨皱眉,韩沛玲请来的客人,她和谨恪也不好不给面子,“韩小姐只请了世家公子么?没有请小姐们?” “听说只请了几位跟韩小姐交好的人家……上次在她的花园出了事,韩小姐总得慢慢挽回名声……”这才离上次落湖事件不久,韩小姐若是又广撒贴请人,只怕会有人家故意说三道四的,倒确实不如先请几家关系好的,不会故意挑剔或找麻烦,慢慢地给自己正名。 慧馨皱眉,这样一来她和谨恪真不能赶这些公子哥们走了。只是这些人明显意不在钓鱼,莫非是故意趁这机会来找她和谨恪麻烦的? 那边的公子乙真的钓上鱼来了,旁边的公子们都为他叫好,他的小厮赶紧取了鱼篓帮他装鱼。那些公子们好似得到努力一般,纷纷叫着要比比看谁钓的多。 “怎么办呀,鱼被他们钓走了,今日开了这个先河,以后若是经常有人来钓了怎么办?”谨恪着急地问慧馨。 慧馨思索了一会,谨恪说的没错,今日有人来钓鱼她们没阻止,以后打她们鱼塘主意来钓鱼的人只怕会更多。那她们这鱼塘还弄什么呀,不如改钓鱼场算了!想到这里,慧馨突然灵光一现,马上吩咐三娘道,“就让公子们随意钓吧,只是你们注意看着点,几位公子钓了几多少鱼都记下来。咱们冤有头债有主,回头找韩小姐要鱼钱去。” 慧馨回过头来又跟谨恪说,“韩小姐的客人要钓鱼,咱们不能小气拦着,今天就早点回静园,我有个想法跟你说……” 谨恪好奇地听慧馨说,慧馨一向比较有主意,不知道她这次又有什么好方法。 慧馨和谨恪正又上了驴准备回静园,却看到刚才她们路上遇到的小姐们终于到了,她们竟然也是冲着鱼塘来了。不对,应该说她明面上冲着鱼塘来,实际上冲着钓鱼的公子们来的。 慧馨有些无语,看来这些赶到鱼塘来的小姐们,应该是没被韩小姐邀请又心有不甘的。 慧馨懒得应酬她们了,只吩咐三娘叫人好好看着,把他们钓了多少鱼记下来,还要严密注意别让人往鱼塘里投东西。 慧馨和谨恪远远地跟几位小姐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上驴“嘚嘚”地回静园了。 第七十九章 低调的慈善 谨恪对慧馨的计划举双手赞成,她们直接去找了谨饬。[..tw超多好看小说] 谨恪见了谨饬上去撒娇道,“大姐,我们想请你帮个忙,哦不,是我们有个好主意,要跟姐姐说。” 谨饬点点谨恪的额头,“你呀……说吧,又有什么坏主意了,是不是又找我和你二姐帮你们背黑锅啊?” “大姐,这次真的是好主意,我们两个人小没底气,所以才要找大姐和二姐帮我们出头么。” 谨饬挑挑眉头,看了慧馨。慧馨赶紧把谨恪按下坐好,开始说起今天鱼塘那边的事,“……今日有人钓鱼我们不能拦着,虽然要讲道理,我们自然是在理的,可是却要落了小家气。而且今日开了这个头,日后只怕还会有人来的,总不能次次去找人理论,岂不是要丢了静园的面子。(..tw好看的小说)[就爱读书]” 谨饬了然,她知道今日韩沛玲办葬花会,请了世家子弟过来,里面有几位公子的姐妹就在丙院里。今年丙院开院快四个月了,有心想当年就升乙院的人,是时候开始冒头了。原本最受关注的陈郭两家的小姐离开了,慧馨和谨恪就成了丙院现在最活跃的,她们后面的麻烦只怕要越来越多了。 谨饬点点头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慧馨斟酌了下词句,这才说道,“其实这个想法,我前段时间就曾想过,本来以为陈香茹会有好主意,我们跟着她后面就行了,可惜她……我觉得咱们静园人少力量有限,南方的洪灾咱们帮不上。可是前段时间京城暴雨,也有不少穷人家的庄稼房屋被毁的,我就想咱们能不能想点法子筹点钱给他们。甲院乙院的人本来就有钱可以直接捐献,丙院平时的女红课厨艺课都会做东西,咱们可以拿出来开个拍卖会之类的筹钱。我和谨恪庄田那边可以拿出五成的收入,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对钓鱼进行收费。我们准备每钓上一条鱼收费十两,这十两我们两个不要,全部捐出去。” 谨饬听了慧馨的话,十分吃惊,真是没想到慧馨会有这样的主意,不由得谨饬对慧馨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层次。谨饬觉得慧馨这个主意实在好,颇有兴致地说道,“一条鱼收十两,人家要说你这鱼是金子做的了。” “能到皇庄里钓鱼的人,不会在意这十两银子的,只是不想那些纨绔糟蹋我们的鱼,希望他们在钓鱼的时候也有点顾虑。再说我们已经明确钱我们不要,全部捐给灾民,有人若想挑剔价格可要先担心自己的名声。其实我们把价格定得这么高,也是因为不想太多人来鱼塘钓鱼,鱼塘里的鱼苗才放养两个多月,根本不够大。老有很多人在鱼塘那折腾的话,也会影响鸭子产蛋,而且还要防着有人趁机往鱼塘里投东西。真把鱼塘弄成钓鱼场,要操心的东西多了太多。”其实她们的鱼塘钱总是能赚到,只是赚多赚少的差别,她们要掌握住那个度,毕竟静园给各位小姐提供庄田经营,可不是为了把她们培养成商人的。 谨饬点点头,“你们顾虑的对,若是经常有外人到你们的鱼塘,安全就要成问题了。你们这个提议很不错,这里是静园,是女士院,我们做事情就要不愧静园人的身份,要对得起女士院的称号。”陈香茹竟然混入了甲院,尽靠出馊主意了。 慧馨见谨饬有兴趣,便继续说道,“这事还得靠姐姐们找几位有影响力的一起筹划,我和谨恪搭搭姐姐们的风就好了。”慧馨和谨恪毕竟年纪小,在静园的说服力和影响力上差了很多。 谨饬心知她们是不想太出风头,便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了,我和谨诺会找些人来商量,乙院那边的人估计对陈香茹又搞这种做法也很不满,去找她们的人来牵这个头,就没人会特别注意你们了。” 慧馨见谨饬要找乙院的人来筹划,这自然更好了。事情搞得越大,参与的人越多,她和谨恪在鱼塘那边收钱,关注的人就越少。 谨恪见慧馨已经说动了谨饬,便有些急切地催促道,“大姐要快点去找人啊,早点把这事确定下来。今天那些人没找到我们的麻烦,估计近段时间他们还会来的。” 谨饬敲敲谨恪的额头无奈地说道,“你啊,就是心急,我现在就跟二妹去找袁橙衣,你可满意啦。” 第八十章 讨债 谨饬当天就去找袁橙衣商量,当晚袁橙衣就写了折子呈给皇后娘娘。(就爱看书网)慧馨和谨恪则窝在屋里研究制作牌子,她们准备在鱼塘旁边立个收费的牌子,省得还要一个个去跟人解释。 第二天,皇后复批的折子就发还回来了,谨饬从袁橙衣那里把折子拿过来,亮给慧馨她们看,“……哼哼……陈香茹的脸色一定很好看……”陈香茹上次的复批可是‘荒唐’两个字。 慧馨伸过头去看,好大好红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恩准”啊。 静园要办慈善拍卖会,捐钱给京城受灾百姓的消息一出,整个静园都忙起来了。女红好的人忙着做针线,厨艺好的人忙着选材料准备菜单,有其他才艺的人也忙着准备节目。 慧馨和谨恪扛着她们新做的木牌依旧去了皇庄,把牌子递给三娘她们,拿过三娘写的单子瞧了瞧,这上面记录了昨天几位公子哥钓了几条鱼。慧馨把单子揣到包里,准备回去找韩沛玲要钱。 慧馨叮嘱杜三娘,“皇后娘娘已经准了我们捐款给灾民,以后来钓鱼的就按每条十两来收费。.tw专门弄个本子,收了钱叫每位钓鱼的在上面签字,这些钱咱们一文不留全部捐出去。记仔细了,不要回头有人说咱们贪污了银子。还有这牌子放在显眼的地方,让每个来的人都先看到这个,免得收钱的时候有人拿‘不知道’做借口。” 杜三娘对慧馨的做法既惊讶又欣慰,皇后娘娘应该也很高兴吧,有多少年静园没有培养出这样令人期待的女子了。记得在先皇后的年代,女士院是个令大赵朝人闻之钦佩的地方,培养了多少对大赵有贡献的女子。只是如今,好日子过久了,朝中的权贵开始变得浮躁,女士院因其地位也变成了权贵追逐地地方,静园入园女子的素质逐年下降,皇后娘娘这些年也很苦恼吧。 慧馨临走还提醒杜三娘,“不要让钓鱼的人把钓上来的鱼放回池塘,钓上来的鱼都受了伤,放回去容易生病感染死亡,只要钓上来了通通让他们付钱拿走。还有一定要注意池塘的安全,不要给别人往里扔东西的机会。” 回了静园,慧馨就拉上谨恪去找韩沛玲。 甲院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她们的院子却跟丙院一样大。韩陈崔三人每人各占一座楼,慧馨过去找了守院子的宫女问了韩沛玲的住处。 韩沛玲正跟陈香茹在屋里说话,听到宫女的禀报,也没甚在意,直接吩咐宫女把慧馨二人带进来。 谨恪见陈香茹也在,想起谨饬说陈香茹的话,便对慧馨挤挤眼睛。慧馨回给她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太得意破了功。 韩沛玲吩咐宫女拿点心来给慧馨两人,礼貌周到却没有多少热情,看来她并没有把慧馨两人放在心上。 慧馨和谨恪坐了,两人并没有动桌上的点心,而是直接开口说了来意。 “……听说是韩姐姐的客人,我们自然要热心招待。正好皇后娘娘那边批了捐款的折子,我们鱼塘那边准备把钓鱼的收入都捐出去。正愁着怎么找人呢,姐姐这边的客人就来了。丙院那边人人都忙碌着,我们两个也不敢闲着,这不就赶紧过来找韩姐姐了。”慧馨说道。 谨恪则把单子拿出来,“这上面记着昨天公子们每人钓到的鱼数量,想来这些公子们都是韩姐姐的客人,捐款应该是由韩姐姐来出吧?” 韩沛玲也是今天刚听说,乙院和丙院的人要搞什么捐款,只是没想到慧馨这两人竟然跑来找她要钱。宫女把单子递给了韩沛玲,韩沛玲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忍不住额头冒青筋。 韩沛玲指着单子上写的东西,说道,“你一条鱼要收十两?你们养的这是什么鱼啊?”昨天过去钓鱼的七位公子,一共钓了六条鱼,这就是六十两了。 慧馨挂着甜甜地笑,小酒窝显得特别可爱,“这十两银子我们两个是一文不留的,全部都捐出去,我们其他的收入也会捐出五成。其实不在钱多少啦,主要是心意,咱们静园的人也不是在意金钱的。皇后娘娘已经下了令,救助灾民也是功德,咱们自然要尽力而为了。”慧馨脸上笑得纯真,心里却在打小算盘。昨日韩沛玲招待客人去她们鱼塘钓鱼,只跟她们打个招呼,也不管她们同意不同意,也太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了。大家同在静园,虽分阶不同,可不代表她们丙院的就要做甲院的仆人了。 慧馨和谨恪这会才选了桌上的点心,慢慢品尝,似乎对韩沛玲的脸色毫无所觉。 韩沛玲看着笑眯眯地吃东西的两人,忽然有点牙痒痒。 谨恪吃完一块点心,似乎才发现屋里很安静,忙瞪着眼睛问韩沛玲,“呀,莫非韩姐姐这里有什么不便么?若是韩姐姐一时拿不出这些钱,我们可以先帮姐姐垫上的。” 韩沛玲一听谨恪这话,眉头一跳,忙说道,“哪里,我只是一时没想到两位妹妹考虑地这么周到,钱我这里尽有,呆会我让人直接跟妹妹们去嬷嬷那里划账。” 韩沛玲哪里能认自己不想付钱,别以为她没看到旁边陈香茹看好戏的眼神。今日她一听说皇后准了袁橙衣捐款救灾的折子,就找了陈香茹来,正好讽刺她几句解闷呢。哪想到这两人会跳出来找她要钱,倒叫陈香茹看了她的笑话去。 慧馨见韩沛玲已经同意付钱,也不多呆着碍眼了,韩沛玲这会肯定会她们两个没好印象,给谨恪使个眼色,就带着韩沛玲的宫女去找嬷嬷划账去了。 第八十一章 小的比大的好 这几天的女红课和厨艺课众人都很忙碌,忙着准备拍卖会用的东西。倒是慧馨和谨恪两个很清闲,她们已经准备直接捐钱,拍卖会就只看不参与了,别惹人眼球了。 女红课上,慧馨拉着谨恪研究坐垫,她想给她们的驴做个驴垫,现在每天都要骑驴,得弄个舒舒服服的坐垫用。可惜她对这类东西没啥经验,也没啥灵感,最后就做了个软垫子就算了。 今日是慧馨最后一天去平安堂诵经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完成了。主持在慧馨颂完后,将经书包了起来交给慧馨。慧馨再三感谢过主持,才同谨恪离开。 慧馨和谨恪今日没有午睡就往皇庄那边赶了,因为昨天林嬷嬷来通知她们,鲁郡王要请朋友来她们鱼塘钓鱼。慧馨挑挑眉头,果然来了,不知道等明天这些人看到她们收费的牌子,脸色如何。可是怎么会是鲁郡王来挑这个头呢?燕郡王忙着南方赈灾,鲁郡王身为燕郡王的弟弟还有心思玩?不过对慧馨她们两个来说,鱼塘这事她们总得拎只鸡出来杀杀给那些猴子看,是哪只鸡就看谁倒霉了。 慧馨他们早点过皇庄这边,毕竟这次鲁郡王提前通知了她们,就算心里再不情愿她们也得来表表态度。 鲁郡王这次仍然走的是亲民路线,没有摆仪仗。鲁郡王的人在离鱼塘有段距离的地方,设了桌案搭了遮阳的棚子,鲁郡王似乎不会亲自钓鱼,他不过是在旁边喝茶看看热闹。慧馨和谨恪过去请安的时候,鲁郡王也只是跟她们寒暄了几句。 慧馨忍不住腹诽,呆会得找个机会提醒鲁郡王收费的事,他别坐得这么远看不到牌子最后赖账了。 从鲁郡王那边出来,慧馨就看到顾承志小大人样的在旁边溜达,似乎是专门等她们的样子。 顾承志见慧馨两人出来了,马上跑过去跟她们说,“你们没事吧,二哥没为难你们吧?” 慧馨给了顾承志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承郡王此话从何说起啊,鲁郡王借我们的地方招待客人,应该说是我们的荣幸才对。[..tw超多好看小说]我们也很配合啊,鲁郡王为何要为难我们?”其实从上次静惠师太的事情后,慧馨对顾承志的印象就差了很多,那次的事件毕竟不是个好回忆。 顾承志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本来我要劝二哥不要来你们鱼塘钓鱼的,只是二哥说已经让人通知你们了,这次只好让你们就多担待了。” 慧馨见顾承志态度这么谦和,略有些惊讶,忙客气说道,“承郡王太客气了……” 顾承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你们花了心思弄这个鱼塘,带人来钓鱼实在糟蹋了你们的勤劳。我二哥他并不是有意的,他人还是很好的,就是耳根子软了点。那个在我二哥跟前提议的人,我回去帮你们找他算账。” 顾承志能说出这番话,倒叫慧馨对他的印象比鲁郡王好了很多。顾承志年纪不大却比鲁郡王考虑的更周到,已是难得了。 “多谢承郡王体谅,不过我们两个这点损失不算什么,倒是有个事情还要麻烦承郡王跟鲁郡王提醒一下。袁橙衣小姐前几天跟皇后娘娘请旨,我们乙院和丙院的人要给京城暴雨受灾的灾民捐款,我们两个决定除了捐出一半的日常收入,还准备把钓鱼这块赚的钱全部捐掉。每条鱼收费十两,上次韩沛玲小姐客人的费用是由韩小姐付的。这次不知道鲁郡王是打算帮各位公子付钱,还是由各位公子自己负担?” 顾承志显然并不知道这个事情,表情有点茫然,慧馨便指给他看那块牌子。 顾承志看清了牌子上的字,眼睛一亮,竟然高兴地说道,“这个主意好,这样做才对,这事你们放心,我会跟二哥说,让他们一文不差的交给你们的。” 慧馨见顾承志这么识趣,还明显偏向她们,有心提点他道,“其实我们也不过是尽点微薄之力,帮助京城的灾民。倒是燕郡王在南方救灾责任更大,承郡王在京城一定也很挂念吧。” 顾承志听慧馨谈起赈灾,有些感叹地说道,“……这场洪水,南方生灵涂炭,我也想为他们做点事情,可惜皇祖父说我太小了,不让我跟大哥一起去江南……” 慧馨仔细地观察了顾承志的表情,觉得他应该是真心地,便说道,“南方太远,我们在京城鞭长莫及。承郡王心系灾民,若是能做些眼前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好。就像静园要筹钱,等筹到钱后,皇后娘娘那边多半要派人负责安抚京城灾民这事的。承郡王若是能负责这件事,我相信一定会比其他做的更好的。”做些王及该是真心想个事情,表情有点茫然。慧馨便指给他看那块牌子, 顾承志听了慧馨的话,若有所思,“……你觉得我能做好吗?” 慧馨点点头,她觉得顾承志应该算是个可塑之才,好好教导将来必成大气,“承郡王能将百姓放在心中,自然便能知道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其实这些灾民他们缺的不是几顿饭,也不是几件衣衫,而是受暴雨摧毁的田地和房屋。” 第八十二章 崔小姐有个青梅竹马 自从鲁郡王那天带人来钓鱼之后,慧馨和谨恪的鱼塘在京城也算小有了名气。(就爱读书)一条鱼卖到十两,可以说是天价了,人人都很好奇。好在每次人们说起十两一条的鱼,就不得不说到静园将要举办的义拍会,人们的兴趣自然就转到了义拍会上。原本关注她们鱼塘的人,都转移了目标。 京城开始传诵静园的善举,期待义拍会上小姐们会拿出的东西,而在这之中被人们称颂最多的自然是,发起这项活动的袁橙衣小姐,今年袁橙衣进入甲院的可能性更大了。 慧馨她们在义拍会上把银两交给了袁橙衣,并附上了一份钓鱼收入的清单,上面记着每位付钱的公子的名字,还有他们的签字。这部分钱既然是别人出的,慧馨和谨恪自然不会独享荣誉。在递上名单的同时,慧馨还讲了几句话,对名单上的人逐一进行了感谢。[就爱读书]慧馨两人的这番做派,把那些原本对她们卖高价鱼的有看法的人,堵了个哑口无言。 袁橙衣把义拍会安排在了城里的庆春楼,静园专门安排了车辆接送小姐们。难得众人在休假之外能出静园,各个都兴奋得很。京中有点头面的人家基本都被邀请了,当然能被邀请的人家都是与有荣焉的。 当静园的小姐们到达庆春楼的时候,许多世家公子已经都等在外面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公子小姐们互相结识的机会。公子们迪美帘目的垂首恭候在门口,小姐们带着帷帽与众位公子们行礼,然后才井然有序得依次进入庆春楼,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矜持和风度。 慧馨和谨恪两个是打着瞧热闹的心思来的,捐完钱就躲在人群后面偷偷地又吃又喝,看各位小姐互相较劲。 拍卖会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小姐们之间的较量,比如同样是女红,谁的东西价拍得更高。同样才艺好的小姐,得到的世家公子的钦慕也更多。 就像有位乙院的小姐,做了把扇子,上面亲手绘了梅兰竹菊四君子图。这把扇子的价格竟然飙到了三百两银子,听说这位小姐是礼部右侍郎的千金。 上次在西宁侯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周玉海小姐拿出的是,她亲手抄写的六本《地藏经》文,这六本经文用了六种不同的字体,听说周玉海在书法上颇有造诣。《地藏经》旨在消除业障,改善命运,这应该是为了救灾应景抄的。 听说袁橙衣本来不想请陈香茹和韩沛玲,可是她请了崔灵芸就不能落下韩陈二人。 韩沛玲带了一盆“姚黄”来拍卖,没有悬念的成为这次义拍会最贵的东西。 陈香茹带来的是她手抄的九十九本《心经》,据她说这九十九本都是由高僧开过光的。慧馨特意看了下周玉海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心经》意在遇难成祥,跟周玉海的《地藏经》一样应景。 最让慧馨感兴趣地却是崔灵芸,她拿出的是一方蝶恋花的帕子。她的帕子由敬国公的嫡孙,林致远以六百两的价格拍走。其实跟他直接买走没啥区别,整个过程没有人跟他竞价。 慧馨大感不对劲,就算帕子不好,光凭崔灵芸南昌侯府世子嫡女的身份,就不应该冷场,况且那个帕子绣工本身很精致。慧馨瞧着崔灵芸并没有因为竞价人少而失落,反倒小脸红扑扑的,似乎很害羞。她转头看看谨恪,果然见谨恪正对着她挤眉弄眼。 慧馨趴下身子把耳朵凑近谨恪,谨恪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原来南昌侯和敬国公交好,两家早有意结通家之好,崔灵芸和林致远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家就等着年底选秀后皇上赐婚了。 每次选秀皇帝不但给自己选小老婆,有时候还会挑出几个好的赐给他的重臣,有些体面的权贵还有趁这个机会去求皇帝赐婚,以求恩宠。 慧馨两眼放光得看着崔灵芸,在心里把她和林家公子大大地歪歪了一番。 这场义拍会总共筹得了接近两万两银子,其中有一半是韩沛玲那盆花卖的钱。 听说皇后拿到静园筹得的银子后,自己也凑了份子,凑成两万两整。承郡王则跟皇上请命负责京城救灾事宜,因灾民人少,而所用银两也是皇后娘娘提供的这两万两,皇上就没有把这事拿到朝堂上商议,直接准了承郡王的请求。 第八十三章 为了吃到更好吃的而努力 这几天的厨艺课,慧馨在研究各种调料和蘸酱。天气热,饭菜就比较偏向凉拌的菜,这古代的香料在烹饪上的应用还不广泛,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慧馨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各种香料,并记录在册子上。只是大赵建国时间尚短,当今皇上也才第二任皇帝,海禁未开。本土产可食用香料十分有限,而外疆的香料主要来源途径是进贡和走私,且大部分是用于制香而不是食用。 把现有常见的调味料记录在册后,慧馨开始拜托认识的人帮她搜集其他的香料,包括西域行商带来的各种制香的原料,还拜托谢大少爷谢亮帮她收集这些香料的种子。慧馨的这些行为,搞得很多人以为她要开制香铺子。 二哥谢睿劝她道,“七妹若想制香的话,可以找些花草做原料,这些的味道比较淡雅,适合七妹的身份。那些番邦的香料,味道太过浓郁,只怕不适合七妹用。” 慧馨摇摇头道,“……我不是用来制香的,只想找些适合做菜用的,让做出来的菜味道更香。” 大哥谢亮劝她道,“……七妹若是想开香铺只怕不容易,京城里头香铺基本是几个大家族垄断的,而且制香的香料货源不是咱们家这样的能插手的……” 慧馨摇摇头道,“大哥放心,妹妹不会插手京城香料生意的,搜集那些种子是想将来也许用得上,具体要做什么我也还没想好……” 谨恪把从西宁侯府和宫里要来的种子交给慧馨,“这些真的可以做菜用吗?我们府里头的厨子都没听说过,这些种子都是往年番邦进贡的,宫里也不知道有啥用,皇奶奶赏了好多给我……” 慧馨拿起这些分类包在纸包里的种子,有罗勒,茴香子,豆蔻,迷迭香,薰衣草等,这些都是海外的种类。有薰衣草哎,将来有机会弄点薰衣草精油来用用,美容护肤佳品啊。 慧馨拿出她昨天回谢府,采摘的一小撮罗勒嫩叶,“看,这是我在自家院子里种的罗勒,呆会厨艺课上,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这东西又叫九层塔,我还是从江宁大召寺要的种子呢。” 慧馨用罗勒做了两份菜,一份直接凉拌,一份油炸。[就爱读书]因为量小,每份都只有一小碟。(..tw)凉拌的那份酸甜可口,有股类似薄荷的清凉感,十分开胃,夏天正好吃。油炸的那份是挂了面的,口感酥脆,罗勒的清香盖住了油腻,十分爽口。 慧馨也在搜集整理有关这些东西种植的书籍,她将来想种植这些香料总要先找些参考资料。 这个上午过的很快乐,厨艺课上吃的罗勒令慧馨和谨恪胃口大开,天气热了能有个好胃口真是不容易啊。 再不必去平安堂诵经了,慧馨感觉轻松不少,静惠师太的存在让她每次进平安堂都有些心理负担。午睡后,两人骑着毛驴慢悠悠地皇庄去,偶尔拿起驴上挂着的水葫芦喝两口,里面的解渴茶已经换成了解暑的酸梅汤。 自从鲁郡王之后,就没人再到鱼塘来钓鱼了,除了换水撒生石灰这些大动作,花姑和娟娘都是轮流看守鱼塘的。 这会轮到花姑在这边,她坐在鱼塘的竹筏上,查看塘里鱼的情况,还要把偶尔调皮跑到竹筏上的鸭子赶回水里。 慧馨四下瞅了瞅,没瞧见杜三娘,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刘御医过来的日子。见鱼塘这边没什么事,又不想再日头下晒太阳,慧馨便拉着谨恪去看望三娘,听说她这几日胃口不好,别天热中暑了。 慧馨和谨恪把驴子拴在杜三娘院门口的树下,解下水葫芦就往院里走。 院子里头的树下,有位须发皆白的老翁正在给杜三娘诊脉,老翁身后站着一位小药童。 小药童显然没想到会见到静园的小姐,看了慧馨两人一眼,忙低了头。 慧馨倒没见到陌生人而不好意思,她和谨恪为了防晒,出了静园帷帽是不离头顶的。她只是好奇今天来的人不是刘御医,而是一位没有见过的老御医。 慧馨两人很懂规矩的没有打扰御医诊脉,只跟杜三娘点头示意她不必起来,两人就立在了旁边。看着御医闭着眼睛抚着胡子莫测高深的样子,慧馨皱皱眉,难道三娘的病又严重了。 当年三娘曾怀个孩子,只是孩子没能保住,后来她夫君又出了事,就不曾好好保养过身子,这些年下来落下了妇人病。虽然刘御医一直给她开养身体的方子,只是这种病没养个几年是去不了的。前段下暴雨的日子,她就时常风湿骨痛。这段时间又高温,她胃口又不好,身体就有些虚弱。 老御医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术语,慧馨倒是听懂了几句,大致就是要她慢慢将养,不能操之过急的意思。看样子三娘还是以前的老毛病了,慧馨这才稍放了心。慧馨在心里对自己点点头,医药课没白上了,想她当初对医生的术语可是一句也听不懂的。 杜三娘把御医送出了门,回转身见慧馨给她倒了杯酸梅汤,勉强一笑。 慧馨起初没发觉杜三娘有什么不妥,只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有空熬点汤喝喝。谨恪更加没发现杜三娘有不对劲的地方,还很高兴得大方宣布,要给她们几个庄客发防暑费,建议她们用防暑费好好给自己弄点消暑的东西。 直到她们两个要走了,慧馨才感觉今天三娘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副另有心事的样子。上次见她还没这种感觉,之间只隔了休假,难道她们休假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第八十四章 良人难再得 从杜三娘家出来,慧馨拉着谨恪拐进了薛玉兰家。 薛玉兰正在拌猪食,见慧馨两人突然过来,赶紧洗净手把她们往屋里请。 屋里头又热又闷,慧馨和谨恪没有进去,在院子的树下坐了。慧馨先是问起猪圈和她家里的生活情况,又让她在谨恪那里支了防暑补贴,见她婆婆和儿子都出去了,这才打听起杜三娘的事情。 薛玉兰想起最近庄子里的流言,斟酌着说道,“……前天听说刘御医的母亲来探望了三娘,昨天刘御医的女儿又来看望了三娘,其他就没有了。” 刘御医的母亲来过了?难道是刘御医终于行动了?就说嘛,三娘和刘御医很配了。不过三娘为什么会闷闷不乐呢?难道她看不中刘御医?还是要为死去的夫君守节? 慧馨好奇死了,她一直很同情三娘,希望三娘能有幸福的下半生。若真是三娘想不开要守节,那她得想想办法开解开解她。 薛玉兰见慧馨的神情,猜她必是误会了,忙又说道,“刘御医的母亲只带了两个丫环过来,上午来的,午饭没到就走了。[就爱读书]润儿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听说带了些吃的给三娘,也是没呆多久就走了。” 慧馨忙着歪歪杜三娘和刘御医的婚事,压根没注意薛玉兰又说了什么。 薛玉兰叹口气,主子毕竟还是小姑娘,哪里知道她们嫁了人的妇人的为难。可三娘是她们几个庄客中的小管事,算是她们的上司了,三娘的家事她不能妄言,更不能在主子面前说三道四的。 慧馨一直到跟谨恪回了静园,还在想三娘的事。 晚上慧馨和谨恪搬出躺椅在屋门外的回廊下乘凉,她忍不住跟谨恪商量,“你说要是三娘再嫁,咱们出多少嫁妆合适啊?” 谨恪抬头望月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没经验,要不去问问大姐?”谨恪在心里琢磨,好像听说大户人家的体面丫环出嫁,主人家好多都给到上百两嫁妆的,三娘这样的应该比一等丫环的还要多吧,上次捐款后,她们两人剩下的钱好像不多了。 可惜慧馨的美好幻想在第二天医学科上,被李医师粉碎了。 李医师看看周围,大家都在忙着观察药材和互相讨论,她悄悄走到慧馨旁边,“苏叶,又名荏,可散寒解表,理气宽中,可治疗风寒发热,胸闷咳嗽,也可解蟹中毒引起的腹痛、腹泻、呕吐等症……” 慧馨听到李医师的声音,才发现她正站在自己旁边,忙起身行礼。 李医师示意慧馨不必多礼,看了看她桌上的几种药材,与她又讲了几句,见慧馨脸上并无异状,这才压低了声音向慧馨问道,“……杜三娘还好吧?”自从师傅的母亲知道杜三娘的事情后,师傅就不敢再来探望三娘,前几天师傅的母亲亲自过来找了三娘,师傅就一直很担心,这才托她今日向慧馨打听杜三娘的近况。 慧馨疑惑地抬头,突然想起李医师是刘御医的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肯定是刘御医昨天没来又担心三娘,便让李医师来探口风了,忙笑嘻嘻说道,“三娘她还是老毛病,昨天来诊脉的御医留了方子,仍然是让三娘慢慢调养。我看她虽有些心事,不过我会开解她的,你跟刘御医说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李医师听说三娘没事,便叹了口气喃喃道,“……其实师傅他也是无奈,师傅的母亲自从听说三娘的事情后,就马上给师傅了聘了李家的小姐,师傅虽对三娘有心,却也不能违背老太太的意思……” 李医师这话慧馨自然听到了,只是她一个晃神似乎没听清楚,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李医师道,“……医师你刚才说,刘御医的母亲为他聘了李家的小姐?刘御医他……跟别人定亲了?” 李医师早就知道她师傅对杜三娘有心,还知道他们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可惜造化弄人,上天虽给了他们第二次遇见的机会,刘御医的母亲却嫌弃杜三娘的身世。她听说刘御医跟李家小姐定亲后,也是十分的感慨,“是啊,我师傅他跟李家的小姐定亲了……” 这个消息让慧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旁边桌的谨恪听不到慧馨和李医师说话,但是她看到慧馨突然发起呆来,而李医师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就挪到慧馨身边用手肘捅捅她。 慧馨扭头看到谨恪关心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忙对李医师说,“……恭喜刘御医了,看来以后我们也没机会再见着刘御医了,请医师代我们恭喜他吧。还有三娘那边,他不必担心,有我们照顾三娘,她身子会好起来的。”既然三娘跟刘御医已经不可能成亲了,那她们更不能让三娘在刘家人面前丢面子。 慧馨转过头来又笑着对谨恪说,“刘御医要成亲了,对方是李家的小姐,咱们应该恭喜刘御医。” 谨恪吃惊地瞪大了眼,昨晚她们还商量三娘的嫁妆呢,怎么今天刘御医就跟别人定亲了! 第八十五章 忆往昔 慧馨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杜三娘,终于按耐不住,稍有些用力地放下酸梅汤说道,“……刘御医跟别人定亲了……” “……嗯……”杜三娘无动于衷地哼了一声。 “那他母亲上次来……”慧馨有些不甘心。 杜三娘看慧馨情绪有些激动,终是叹了口气,说道,“刘家老太太过来,就是告诉我刘御医定亲了,他以后都不方便再来给我看病了。” “可是那刘御医以前……我以为他是个好人呢,他不是一直很关心你吗,还让他女儿过来看你……” 杜三娘看着慧馨有些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感叹,这果然是个好孩子,不过还太小了,这世上的事哪有她想的这般简单,“我知你是好心,一心想我过地好,只是我的身份,不是你能左右的,连如今的皇后娘娘也做不了主的。” 杜将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属于生死未卜,三娘的身份就变得很尴尬,只要一天没有杜将军的确切死信,三娘就一天不得自由。若是杜将军死了,皇上可以下旨雪冤一把。可是偏偏杜将军是生死不知,当年还有人说曾在敌国见到过他,这种情况下,连皇上都不能随意下旨。再加当年御史对杜将军的指控是不了了之的,是功臣还是叛将一直没有个定论。某种程度上,身为杜将军正妻的三娘也是戴罪之身,这也是当年三娘以装疯来逃避追查的原因。所以三娘的身份尴尬,她不但不能再嫁连守寡守节她都算不上。 慧馨静下心来,自然能想通其中的关节。只是作为重生人士,在婚姻大事上多少都存了些幻想吧。 杜三娘端起酸梅汤品了一口,慧馨的手艺不错,熬得汤酸甜可口沁人心脾。说实话,对刘御医她也曾迷惘过,只是事到如今摆在眼前,她反而更能想开。 杜三娘嘴角扯起一个弧度,笑容有些悠远,轻轻地跟慧馨讲起了杜将军,“我一直盼着夫君能回来,已经等了十几年不在乎继续等下去的。(就爱看书网)夫君他是个很老实的人,出身农户,他是家里的老大,因家里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就被他爹卖入了皇子府。后来因他有一把子力气又会几手拳脚,便做了侍卫。” 杜三娘看着桌上的那碗酸梅汤说道,“记得有一年也是夏天,四皇子到侯府找老侯爷商量事情,小姐准备了消暑的酸梅汤,还特意给他们几个侍卫也留了。可是夫君一碗都没喝,我问他为什么不喝呢,是不是不好喝。可是他却说,怕喝多了去茅厕耽误替主子办事。真是个傻瓜啊,四皇子的侍卫又不是只他一个,主子都不在意了,偏他是个傻的。可他不但傻还老实,只要四皇子吩咐下来,就连琐碎得跑腿任务他都亲自去做。” 那次他替四皇子送书信给小姐,在外面等回信的时候,他突然跑过来找她,看着他顶着一副憨憨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朵被压地皱皱地花朵,就是那一刻她心动了……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懂不懂风情呢。 “后来他跟着四皇子上战场,积累军功,一直做到了家将。我二十岁那年,已经做了四皇子妃的小姐把我们几个年龄大的丫环配人,我以为就配个小厮或者管事的,没想到他找四皇子提了亲。那时候我的出身是几个大丫环中最差的,可他还是选了我。” 三娘的父亲早逝,母亲又体弱多病,她被卖进侯府没多久,母亲也去世了。那时候她年纪又小,连自己姓什么都搞不清楚,还是侯府负责采买的管事给她起了名字叫三丫。后来她做到了小姐身边的大丫环,也知道他对她的情意。只是后来他做到了将军,她便觉得自己再配不上他了。她只是个孤女,连自己的姓氏也没有。可是他仍然提了亲,他并不在乎她的出身,婚后还把他的姓氏给了她,这才有了杜三娘。 杜三娘说完往事便直直地看着慧馨说道,“……我要继续等他,他会回来的……” 这天回皇庄的路上,谨恪看看一声不吭地慧馨,以为她对三娘和刘御医的事不死心,便说道,“……要不咱们去找刘御医的母亲说说,让她退了那什么李家的小姐?”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用西宁侯府来压那老太太,她就不信一个御医的老娘敢跟西宁侯府作对。 慧馨听了谨恪的话,扑哧一笑,“你呀,这话以后可不能说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要仗势欺人呢。” 谨恪讪讪地一笑,她可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慧馨叹了口气说道,“……强扭的瓜不甜。事到如今,就算刘御医家退亲,三娘也看不上他们了。依我看也是,刘御医根本配不上三娘。” 第八十六章 承嗣 慧馨拿起桌上的纸仔细的研究,上面写的是她当初拜托谨饬对杜三娘做的调查。 三娘的父母早亡,家中也没有兄弟姐妹,她的父亲是单传,母亲的娘家也早就杳无音信。 杜将军这边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两个妹妹早已出嫁,三个弟弟则一直在乡下务农。 慧馨转身出屋去找谨饬。 “……想请姐姐帮着打听下杜将军家里的情况,主要是他三个弟弟的情况。”慧馨说道。 谨饬已经从谨恪那里听说了杜三娘的事情,当初慧馨托她打听杜三娘的情况的时候,她也知道了三娘是孤女,“这事不难,我给外面递个口信儿就行。只是杜将军家里的情况只怕不好,他父母和兄弟一直在乡下,这十几年都没跟杜三娘联系过,更没来看过她,若是你想让杜家照顾她,他们未必会同意。” “……三娘再嫁已经不可能的了,我就想她也许可以过继个孩子,若是杜家有合适的孩子就最好了。(..tw)她不能再嫁也不是守寡,将来老了连入义庄的资格都没有。今年她是我的庄客,我还可以照顾她,可明年她就不一定还是我的庄客了。我想尽量在今年内帮她安顿下来,估计皇后娘娘那边也乐意看到有人能为她老来送终。” 谨饬思索了一会,说道,“……过继嗣子的确是良策,若是杜家有合适的自然好,实在不行从庵堂里抱养一个也可以。三娘没有娘家撑腰,这个孩子一定要选好,不能将来养大了就忘了恩。你放心吧,杜家那边交给我,我会交待他们查清楚。” 谨饬的人很快就把打听到的消息传了回来,写得很详细,有厚厚一摞。 当年杜将军把自己的薪俸大部分都送到了杜家,本意是希望父母能置上几亩田改善下家里的境况。只是杜将军忙着打仗,没时间关照家里。杜父见大儿子当了官,便希望剩下的三个儿子也能有出息,把他们都送去了学堂读书。本想着老大当了将军,将来给他的兄弟也找个官做做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没想到老大没当了几年将军就出了事,还差点连累了家里。 可惜那三个儿子没能凭自己混出个模样来,家里又没了杜将军接济,只好回乡下继续种地。只是他们的日子却不太好过,当初杜将军给他们的积蓄也没剩下多少了。 经过这些年,杜家老二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杜家老三有三儿一女,杜家老四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这三个倒是挺能生的,既然孩子多生活又困难,估计他们对过继孩子多半会考虑的,儿子女儿应该都可以。 慧馨把这些纸张放好,准备今日过去的时候劝劝三娘。 可能是由于想通了,心思就放开了,杜三娘这几天的气色反倒比以前好了些。 慧馨试探着跟三娘说,“三娘,你有没有想过过继个孩子,等你老了也有人可以照顾你……” 杜三娘听了慧馨的话,眼睛一亮,也许她真的应该过继一个孩子,等将来她过世了,也有个人给她和夫君清明扫墓,过年焚香。 “若是真能过继个孩子,那我也算有福气了,只是哪里有人家愿意把孩子过继给我呢……”三娘说道。三娘过继孩子,自然要记在三娘和杜将军名下。 “我听说杜将军还有三个兄弟,他们这些年似乎日子也不太好过,孩子也生了好几个,家境有些困难,也许他们那边会考虑,只是选哪个孩子得仔细考虑好,你觉得如何?” 杜三娘看了慧馨一眼,心知慧馨必是对杜家打听过了,这才敢跟她提,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当年夫君出事后,我怕连累他们,也不敢跟他们联系。当年夫君在的时候,我也只跟他回过一次谢家。因着夫君是四皇子的家将,我们成亲后一直住在皇子府分给我们的院子里。本来夫君想等打完仗,我们可以僻府另居,再把夫君的父母一起接过来住……” “听说杜将军的三位弟弟都读过几天书,想来应该是识得体统的,你过继嗣子,也是为杜将军好,杜家应该能想得明白的。” 慧馨见杜三娘一副沉思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便再接再厉地劝道,“说起来,光凭打听到的消息也当不得真,不如下次休假的时候,我陪你去杜家看看?” 杜三娘想了一下,说道,“也好,我也该去看看老人家了,这些年我都没能替夫君他尽尽孝。” 第八十七章 杜家 今日陪杜三娘去杜家,慧馨特意让木槿给她挑了一身朴素简单的衣裳。(..tw好看的小说)她不准备以主人和仆人的身份去杜家,而是以三娘亲友的身份陪三娘。放在任何人家,都不会想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一个奴仆的,好好的良家子去做卖身奴。而且过了今年,三娘应该可以不用再做庄客了,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皇庄多半会给她安排管事之类的差事。 慧馨乘着谢家的马车直接赶到了集市,三娘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她旁边了还放了两袋米面,一篮子新鲜的猪肉,篮子里还放着一罐子盐一罐子油。米面对农家来说实用,肉油盐则算奢侈品了。 把东西抬上马车,慧馨和三娘坐在车厢里,除了她们两个,旁边还坐着木槿。木槿把茶水摆好,安静地坐在一边偷偷打量三娘。(..tw无弹窗广告)三娘早就发现了木槿打量的目光,她对着慧馨了然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就爱读书) 杜家住在京城郊外的李家村,据说杜家祖上战乱年代逃荒到这里的。马车行了约么快两个时辰才到李家村,慧馨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看。村口有几个小孩童在玩耍,看他们的衣着虽然朴素却没有补丁,周围房屋大多都是土坯的,看来李家村是个比较富庶的村子。 马车停在了杜家门口,木槿上前敲门,慧馨和三娘等在一旁。 杜家四媳妇正在院子里喂鸡,听到有人敲门,放下盛鸡食的盆子,一边开门一边扯开了嗓门问,“谁呀?” 木槿见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小媳妇,口气客气地说道,“这位嫂子,杜家大郎的娘子来看望杜老爹和杜大娘了……” 杜四家的听了这话却是没有反应过来,愣楞地看看木槿,又看看木槿身后的杜三娘和慧馨,过了好半天才感觉杜三娘好似有些眼熟,“……大嫂?你是大嫂?” 三娘对着老四媳妇微点了下头,这个老四的媳妇她还能认出来,只是不记得名字了,“是我,你是老四家的?” 老四媳妇赶紧把她们把屋里请,边走边喊,“娘,大嫂来了。[就爱读书]” 慧馨边走边打量杜家的院子,这个院子中等大小,在农家算是比较大的院子了,除了四间正房,还有单独的厨房,左边种了些青菜,右边养着鸡,除了鸡棚,旁边还搭着一座草棚,不知道是做何用的。中间还有一口井,这个朝代能够自己打井的农家算是村里数的上的了。 老四媳妇将杜三娘和慧馨领进屋,安了座,这才道,“爹他们出去帮工了,这几天村里老陈家盖屋子,有空的人家都过去帮忙了,可以管一顿饭的。娘在屋里头休息,她这几天不太舒服……” 杜大娘原本躺在炕上歇息,最近家里事多,她年纪又大又担心女儿,这几天天热,就有些挺不住了。忽然听到老四媳妇喊大郎媳妇来了,难道是有大郎的消息了,老人赶紧从炕上爬起来。 老人一进屋就拉着杜三娘的手问道,“老大家的,可是有大郎的消息了?” 杜三娘见了老人眼睛有些湿润,又听老人问起大郎,声音就有些哽咽,摇着头说道,“娘,媳妇不孝,到现在才来看您……” 老人见杜三娘这副样子,便明白三娘并不是为大郎而来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大手抹了抹眼角,“……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是爹娘没用不能照顾你,把你一个人丢在京里……” 慧馨听她们说话,心下有些不自在,感觉她不适合再呆在屋里,她终究是个外人。忙起身跟三娘说,“……带来的东西还在车上,我去叫她们抬下来。” 老四媳妇也忙说,“……我去帮忙,娘跟大嫂慢慢聊。” 慧馨跟老四媳妇出了屋,隐隐听到屋里有哭泣声。 木槿正等在马车旁,慧馨让车夫帮着老四媳妇把米面等东西抬到厨房,又向木槿使了个眼色。 木槿眨眨眼睛跟老四媳妇唠起了家常,木槿在进谢府前也是跟着父母在乡下种地,跟老四媳妇自然更有话说。 放好东西,老四媳妇听着屋里的声音小了,忙进了屋给老人和三娘沏茶,顺便给慧馨也端了一杯出来。 慧馨故意端着茶坐到了水井旁的石墩上,离着老四媳妇远远地,方便木槿跟她套话。 第八十八章 决堤了 木槿帮着老四媳妇喂鸡,又跟她一起摘菜叶,慧馨坐在石墩上四下打量,耳朵却冲着木槿她们那边,似乎老四媳妇正在慧馨和木槿的身份。 不过盏茶功夫,老四媳妇又被唤进了屋,出来后对慧馨说道,“小姐先坐着,我去趟陈家。” 大约陈家离的不远,没一会老四媳妇就跟在一位老汉身后回来了,慧馨估计那可能是杜老爹。 老汉直接推门进了屋,老四媳妇则去厨房提了水壶,给慧馨的杯子添了水,然后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端了个碗,里面放着几块小饼,“没什么好的,早上才做的饼,里头放了银丹草,您尝尝看。”银丹草就是薄荷。 慧馨忙谢了她,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薄荷的香味散开,清爽可口。 老四媳妇见慧馨喜欢,好似松了一口气,“你坐着,有事尽管叫我,我去把肉腌上。[就爱读书]”因着天热,新鲜肉类保存不了多久,老四媳妇先用三娘带来的盐把肉腌了,放进篮子里,再把篮子吊在井里。夏日的井里,是院里温度最低的地方。 眼看要到晌午了,看来午饭得在杜家用了,木槿帮着老四媳妇做了饭。 用过饭,杜三娘仍然跟杜家两老在屋里说话,慧馨估计她可能已经跟两老说了过继的事情,既然说了这么久看来事情有戏。 直到申时,慧馨她们才离开杜家。三娘的眼睛有点红肿,慧馨将茶水倒在手帕上给她敷在眼睛上,这才问起事情说的如何。 杜三娘的确把过继的事情跟两老提了,两老也同意了,只是两老希望三娘过继他们小女儿的两个孩子。 原本杜五妹嫁给了隔壁村的富户为妾,先后生下一女一子,去年富户病逝,家产被主母霸占,还将杜五妹和两个孩子赶了出来。如今杜五妹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娘家,靠父兄接济。只是杜五妹生儿子的时候落下了月子病,经过这番打击,身子更一日不如一日。 杜家这些年人口日益增多,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又多了杜五妹三口,杜家的三兄弟就开始有些不满,尤其三个媳妇明里暗里讽刺杜五妹。偏杜五妹和两个孩子又是有心气的,三人在院里搭了草棚住在里面,虽不能下地干活,但五妹会做针线,村里有人家需要帮工也去做,今日三人就是都去陈家帮工。 两位老人心疼女儿和外孙,可是另一边是儿子和孙子,也很为难。既然三娘想过继孩子,不如就过继女儿的,这样他们也能有人照顾。 三娘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对杜五妹完全没有印象,而且杜五妹的孩子毕竟是她夫家的,若要过继,势必还要找到那家去。既然那家的主母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事就不好办。 慧馨听了也觉得三娘的顾虑有道理,只得建议她,“……要不你先把杜五妹母子接到皇庄住几天,看看他们品性如何,若是合适,咱们再从长计议,若是不合适,谅他们也没胆子赖着不走。” 回到谢府,慧馨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今日没有午睡真是不习惯,一下午都有些蔫蔫地没有精神。 刚躺下没一会,慧馨突然听到院里传来了声音,好像是谢睿过来找她。忙从榻上爬起来,吩咐木槿打水给她梳洗。 慧馨刚收拾好,谢睿便急急进了屋。谢睿有些脸红的说道,“打扰七妹休息了,二哥实在是有急事要同妹妹说……” 慧馨了然,给木槿使了个眼色,一群丫环在木槿的带领下都出了屋。她行到桌边给谢睿倒了杯茶,“二哥别急,喝口茶慢慢说。” 谢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一听到消息就火急火燎地来找慧馨,这杯茶不但可以解渴还能压压他的火气。 谢睿动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气定神闲地坐在他对面的慧馨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真是失败,还不如妹妹沉得住气。 慧馨见谢睿已经连饮两杯,这才开口问道,“二哥,究竟出了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谢睿放下茶杯,一脸严肃地说道,“南方大堤决口,淹了数千里,燕郡王被困潭州已有数日。南方各州府一直隐瞒不报,燕郡王身边的一个门客侥幸逃了出来,才把消息传到了京里。” 第八十九章 顾承志来访 大堤决口,百姓死伤无数,可这事却只是刚开始,后续被牵连的人家只会越来越多。(..tw好看的小说) “燕郡王如今身困潭州,朝廷又要乱了,不知道今年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又有多少官员抄家灭族。一个不好,今年的秋闱也会被取消。”谢睿说道 “天灾人祸,人力所不及。南方州府敢隐瞒燕郡王被困一事,想来燕郡王是没有危险的。否则不管他们拖的时间再久,也不够挽救他们的脑袋的。而且只有一个门客传了消息回来,以燕郡王的身份和能力,若真有心传消息回来,州府估计没那么大的能力阻挡。这事也有可能是燕郡王故意帮那些官员争取时间,灾情也许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洪灾及时得到控制,事情就不会太糟糕。”慧馨说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刚才大哥也说,那门客多半有问题,这么大的事州府要封锁消息哪能这么容易。只是今年的朝堂太平不了了,大赵这才太平了十几年,皇上只怕要不高兴了。”谢睿说道,秋闱三年一次,除非逢举国大事,一般是不能随意取消的。 “索性咱们谢家没人涉及到这方面,只要注意别被连累就好。二哥和大哥在外跟朋友来往,也当注意一些。这回正是风口浪尖了,不知有多少人会丢了性命。”慧馨郑重说道,古代的连坐可是不讲道理的。 谢睿点点头,“还有三个月就是秋闱了,我等下就去跟大哥商量,我们干脆闭门谢客,专心攻读。” 慧馨觉得这样也好,秋闱将至,各方学子陆续集中在京城,各方势力都会提前角力,为自己一方多吸收学子。像谢家这样的,走清流路线,不参与任何一方势力更有利。 …… 南方大堤决口的消息,不可避免的影响了静园的气氛。.tw[]大赵的权贵有多少被牵涉其中惴惴不安,又有多少在背后窃喜幸灾乐祸。[就爱读书] 连谨恪的情绪也低落了,无精打采地骑在驴子上,“不知道大表哥现在怎样了,有没有离开潭州?” 慧馨无奈地安慰她道,“燕郡王一定会没事的,江南大营就在潭州,有军队在,他们肯定会保护燕郡王的。那些州府的胆子再大,也不会看着燕郡王陷入险境而不管的。我看啊,那个门客多半有些危言耸听了,而且他是在出事前离开的潭州,我看他未必知道真实情况。而那边的官方又没有坏消息传来,那就说明燕郡王肯定无事的。” “大姐也是这么说,还说那个门客已经被皇爷爷派人看起来了。”谨恪说道。 “那你就别担心了,打起精神来,小心别从驴上摔下去了。” 皇庄的人们依然像往常一样,南方的洪灾对他们并没有影响。慧馨两人在鱼塘转了一圈,想找个遮阳的地方坐会,静园的气氛实在不好,在皇庄呆着的感觉更自在些。杜三娘过来说让她们去她家休息好了,慧馨则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应该做个遮阳伞呢。 顾承志正等在杜三娘的家门口,他打听到慧馨和谨恪每天下午都会到皇庄来,今日专门过来找她们。 上次顾承志负责京城赈灾,大哥派了门客来帮他。门客们都觉得两万两太少了,而受灾的人也只有二十三家,事情很容易办,只要买点粮食和衣服给他们就够了。可顾承志却记得慧馨跟他说的,他专门派人去小燕山找了严先生请教。严先生曾做过太祖的军师,太祖建立大赵后,严先生就隐居在小燕山。严先生的主意非常好,皇祖父还夸奖了他。 慧馨见到顾承志有些意外,行过礼后说道,“……听说承郡王上次的差事做的很好,还得了皇上夸奖,恭喜您。[就爱读书]” 上次赈灾顾承志用两万两在京郊买了几亩地,又置了些材料,帮灾民建了屋子,又把地给他们种。听说为防这些人家倒手把房子和地卖掉,规定了等他们种地满五年后,可按市价的一成够买那些房屋和土地。灾民们本来受了灾心灰意冷,没想到朝廷给了他们住的地方还有田地耕种,灾民们后来还专门去了太子府感谢承郡王。 顾承志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哪里,我只是听了你的提醒,又去找了严先生,主意都是严先生出的。” “今日承郡王是为何而来呢?不会是想钓鱼吧……”慧馨说道,从上次鲁郡王带人来过后,再没人来钓鱼了。 顾承志脸色一沉,“南边的事你知道了吧?” 慧馨奇怪地看了顾承志一眼,“您是说大堤决口的事?这事估计京城没几个人不知了…… “你怎么看这事?”顾承志问道。 “承郡王怎么会来问我,小女又不知道事情。莫非承郡王担心燕郡王,既然南方没有消息过来,燕郡王肯定不会有事的。” “不是我大哥,我大哥他没事。他身边的侍卫是皇祖父为他选的,早就有消息传回来了,那个门客是被人收买了。大堤决口后,大哥就驻守在潭州,一方面为了安抚灾民,另一方面……决口的大堤是工部五年前才建好的主干,洪水淹没了数百的村庄城镇,百姓死伤无数,不但工部此事难辞其咎,朝中不少重臣也牵涉其中。” 南方长年洪水泛滥,十五年前,先帝时期经过长期的争辩,朝廷终于决定建设南方大堤,防洪蓄水,用了十年的时间这个工程才完成。因历经了皇帝更替,负责此工程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从最初决定实施这项工程,朝廷上有半数的人都跟这个工程有关。 慧馨了然,本来燕郡王的做法也没错,只是现在被那个门客以这种方式捅出来,把燕郡王和南方各州府都置于尴尬之地。 “莫非朝廷已经有决定了?皇上是要再派谁去南方?说起来,此事出的真不是时候,秋闱将至,这种消息传到京城,学子们估计没法安心读书了。若是有人借此挑拨他们,工部的大门可要当心别被学子们踏扁了。”慧馨问道。 “皇祖父这次多半会派南平侯去调查,不过我也想跟着一起去,所以今日特意来找你,想你给我出出主意,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承郡王太看得起小女子了,我哪有什么主意,承郡王还是应该另请贤士。朝堂上这么多大臣,太子府又有许多门客,再说承郡王还可以请严先生出山,他就算一心隐居也不会忍心看着生灵涂炭的。” “严先生我准备亲自去请的,只是你的想法我也想听听,我觉得你比那些门客更聪明。”顾承志很认真地说道。 慧馨心中一动,说道,“那我要多谢承郡王赏识了,只是我最近有一心事扰神,若是承郡王可帮我解忧,也许我能更专心地为郡王效力。”杜三娘过继子嗣的事若是能得到承郡王相助,那不管是过继杜家的孩子还是杜五妹的孩子,都会事半功倍的。 “你尽管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就算倾太子府之力都没问题。”顾承志信誓旦旦地说,还怕慧馨不信,又忙说道,“爹娘很疼我的,我的要求他们从没拒绝过,我自己也有人,小事情他们就可以直接办。” “承郡王真是仗义,只是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事情么,也不怕我把您害了。”慧馨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做害人的事情,这就够了。” “我的事情只是小事情,借用一下您的手下和名号就行了,我们可以稍后再详说。您把南方的事情再仔细跟我讲下吧,燕郡王那边情形究竟如何?” “原本大哥赈灾还算顺利,只是灾民数量庞大,进展有些缓慢。还在各州府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救灾的银两和物资都没有克扣。谁知前段时间停了几天的雨突然又下起来了,大哥怕引起灾民恐慌,便从江南大营掉了两个小队过去看守灾民。大堤决口的时候,正是这两个小队保护大哥退到了潭州。只可惜灾民人数众多,来不及撤退……” “那如今潭州如何了?” “听说雨还没停,幸好潭州地势高,在那里还算安全。” “那救灾的物资呢?” “先头运到的粮食,大半都会洪水吞没了。索性江南大营在那边,储量应该还够支撑一段时间。皇祖父已经给江南大营下了令,全力支持救灾。” “那朝廷里各部官员的态度呢?” “原定给大哥的赈灾银两有一半之前就已经拨下去了,如今灾情扩大,只靠剩下的一半肯定不够。要户部再拨钱出来,他们又不情愿,当年为建这条大堤,一半的国库都消耗掉了。还有要求严惩相关人等的,也有推脱责任的,如今朝堂上整日争论个不休。皇祖父也心烦不已,这条大堤从先皇到皇祖父都倾注了心血,本意要缓解南方水灾,这才过了五年就决了口,皇祖父伤心失望之下只怕要血洗朝堂了……”顾承志越说越沉痛。 慧馨叹了口气说道,“今日这番只怕没人能想到的,只是我有一问要请承郡王答复,还请郡王见谅。” 承郡王直盯着慧馨说道,“你尽管问吧,只要有办法缓解目前的局势,我什么都愿意做。” “如今南方灾祸乃是天灾加人祸,承郡王觉得是应先救济灾民还是先追查相关官员?”慧馨说道。 第九十章 大家一起上贼船吧 “如今南方灾祸乃是天灾加人祸,承郡王觉得是应先救济灾民还是先追查相关官员?”慧馨说道。 顾承志迎着慧馨的目光回答道,“自然是先救济灾民,那些官员事后处置也不迟,他们是跑不掉的,而且……”此事涉及官员众多,若是仓促处理只怕不但要影响朝堂安定,大赵的稳定局面也有可能被动摇,否则大哥和父亲也不会想着先把事情压下来了。况且皇祖父也说过百姓是国之根基,若是不能及时安抚灾民,大赵的根基就会不稳。 慧馨点点头,顾承志能懂得把灾民放在官员之前,就比一般的官宦子弟强了不少,“殿下能这般想是百姓的福气,且处置官员自有皇上圣裁,殿下与其把力气浪费在跟官员勾心斗角,不如踏踏实实地为百姓做点实事。” 燕郡王故意拖延时间,虽说有稳定民心的意图,可皇帝未必乐意见到自己的孙子瞒着他袒护地方官员。燕郡王和太子一派这一局已经提前输了,按那个逃出来的门客所说,各州府难逃罪责,燕郡王难脱办事不利之嫌,若是将事情真相公布出来,各州府仍然难逃罪责,而燕郡王难脱包庇下属之嫌。太子一派的处境可是相当不好。听说已经有御史上折质疑燕郡王此次赈灾之行。 承郡王年幼又是燕郡王的亲弟弟,若是可以做出成绩来补救,在皇上和皇后面前便可以求情,最起码皇帝不会对整个太子府不满。 顾承志本就是抱着帮燕郡王弥补过错的心思,给太子府争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听慧馨这样说,越发觉得慧馨很理解他的想法,“可是救灾的物资和银两无法解决,没有时间等户部那些人捣糨糊了,而且赈灾涉及不止一个户部,需要朝中许多部门配合。[就爱读书]这些人往日就只知道互相推脱拖后腿了,如今大堤决口,人人都想着怎么脱身,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配合救灾呢?” 慧馨一笑,“让他们配合你,其实不难,把他们绑在跟你一条船上就行了。” “绑在一条船上?那要怎么做,不能把这些官员全都绑架,带着一起去南方吧……”顾承志疑惑,似乎真在考虑绑架朝廷官员的可能性。 “不必绑架他们,你只要带着一个地方的人一起去就行了,那个地方集中了大赵最有影响力的势力。只要掌握那个地方的人,她们会帮你想办法让这些势力配合起来的。” 顾承志不明白,大赵有这样的地方吗?他顺着慧馨的目光向前看去,那个方向是静园坐落的方向。 南方水患,皇后娘娘亲自带领众妃往大护国寺祈福,为南方受灾的民众点了万盏长明灯。 皇帝随后钦点南平侯前往南方代替燕郡王处理救灾事宜,同时,皇后派出静园众女代替嫔妃前往南方协助南平侯赈灾,安抚民众。 这个消息在朝堂上炸了锅,京城各家贵妇们突然频繁来往,皇后的宫门也快被各家夫人们踏平了。 可是皇后这次出奇得强硬,“女士院的人是全大赵女子的典范,这既是先皇后建立女士院的初衷,也是女士院存在的意义。如今国家有难,她们虽是女子却也有自己的担当。不要说什么有失身份,当年先皇后也曾为征战的将士洗手做羹汤,也曾亲身照料受伤的士兵。大赵建国初期,边疆战事不断,先皇后也曾派出女士院的学子去往前线,这既是大赵的美谈也是大赵的骄傲。如今女士院从先皇后手里传到我这里,即使不能将女士院发扬光大,也绝不允许有人堕了女士院的名声。(就爱读书)若是哪家的女儿不能与百姓同甘共苦,那就直接说出来,从女士院除了名,她便不必去灾区了。” 众家夫人听了皇后这话,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也没哪家真的傻到提出不去南方的,若是女儿因此事除名,全大赵都会知道的,这辈子都甭想再找到婆家了。 因救灾刻不容缓,时间紧迫,三日后众人就起程了。 南平侯一马当先行在赈灾队伍的最前面,他后面跟着承郡王。承郡王在京城安置灾民一事中处置得当,成效显著,被皇帝特许协助南平侯南方赈灾。 静园众人行在中间,四人一辆马车,算上行李总共出动了二十多辆马车。队伍的最后面是押送粮草的车队,队伍的两侧是负责保护的士兵。 慧馨四人坐在马车里,直到出了城一段距离,谨恪才敢偷偷地把窗帘掀开一角。虽说她们这次去赈灾肯定有苦头要吃,但毕竟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开京城,心里难免好奇雀跃。 他们走的是官道,两旁并没有风景可看,只有穿着轻薄布甲的士兵在队伍两侧。可是光这些谨恪也觉得新鲜了,慧馨也没能免俗的趴在窗口跟谨恪看了一会。 大夏天四人一辆马车并不舒服,又闷又热。因她们要尽快到达灾区,队伍的行进速度比较快,车箱颠簸得厉害没法看书和喝茶,更没法做针线和写字。 除了偷看窗外的风景,四人实在无事可做。风景也看烦了,慧馨拿出自己的水葫芦喝了几口酸梅汤,这次她们出行只有十名嬷嬷跟着,因为人手不足,能省的事情都省了,她们连衣服都得自己洗了。 中午她们到了驿站,众人下车吃饭,承郡王过来传话,吃饭时间只有半个时辰。而南平侯没有像她们一样停下吃饭,他要先行赶去跟燕郡王汇合,承郡王留下来负责静园的队伍和运载粮草的马车。 驿站早就得了消息,给她们安排好了饭菜。四人一桌只有两素一荤,干粮是馒头。众位小姐大概没吃过这么简单粗糙的饭菜,有不少人发出了惊呼。好在现在没离京城多远,众人还记得她们是去干什么的,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没人抱怨。 慧馨倒吃地有滋有味,她不像这些小姐们从小娇养,她的内心更加成熟,懂得有些情况下人有吃的就该满足。 见谨恪三人有点不能适应,饭菜吃的少,便劝道,“多吃点吧,这驿站离京城近,应该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了。再到后面,多半会比这更差。现在能多吃就多吃吧,咱们还得熬好些日子呢,苦头还在后面了。” 谨恪三人觉得慧馨说的有理,只得尽量多吃了些菜。慧馨尽量优雅迅速地解决了午饭,唤了小二来要了些凉茶装在水葫芦里,天热她们出汗多喝水也多。见谨恪三人还在跟饭菜奋斗,便帮她们三人也装了凉茶。出行在外,茶杯不方便使用,众人便都准备了水葫芦。 慧馨弄好四人喝水的葫芦,又拿出一个额外的葫芦,在里面放了药材,又找小二倒了热水在里面。这个葫芦里放的药材是防中暑的,她准备跟谨恪三人分着喝,免得在车里闷中暑了。 慧馨还让小二帮她们包了几块干粮,还有一些肉干。她不知道后面的旅途会如何,但准备点吃的总是有备无患。 驿站旁边有一家杂货店,慧馨过去转了一圈,里面卖得东西真是杂货。从绣品到竹篓全都有,甚至还有胭脂水粉…… 店主正在给他的小孙子做风车玩,慧馨忽然心中一动,请求店主再给她做两个风车,只是把扇叶做的更大一些。 等她们回到车上后,慧馨把车厢两侧的窗帘拉起,然后把风车固定在车窗上。扇叶够大正好遮挡了人们往车窗里探的视线,而马车开动后,风车的扇叶就转了起来,徐徐的风就吹到了车厢里。虽然没有电风扇那么凉快,但是聊胜于无。 车厢里有了风,凉快了许多,谨恪三人看着风车又新奇又意外。连跟在车外的士兵也看着风车啧啧称赞。 到晚上她们在驿站休息的时候,许多人来询问慧馨她们车上的风车,慧馨便把风车拿下来给她们,方便她们照着做。 吃完饭洗漱过后,慧馨四人坐在桌前歇息。四人在商讨后面的日子应该做些什么,天天这样呆坐在马车里,人会受不了的。 谨恪拿出一段红绳说,可以翻花绳玩。谨饬不置可否,慧馨也不太敢兴趣。花绳是小孩子喜欢玩的,她们这年纪已经不太适合了。 谨诺提议打叶子牌,可惜驿站没有卖叶子牌的。在这个朝代,叶子牌这种游戏大多是有钱人家太太小姐们消遣时间玩的。慧馨则受叶子牌启发,想起了纸扑克,可惜现在不是出头的好时机。 谨饬喜欢下棋,可惜马车太颠簸不适合。这让慧馨想起了五子棋,只要那张纸和笔就可以玩了。 正当慧馨要跟谨恪她们讲解五子棋怎么玩的时候,却传来了敲门声。 慧馨起身打开门,见是顾承志站在门外,忙将他让进屋。 第九十一章 休整 谨恪见进来的是顾承志,眼睛一亮,“表哥怎么过来啦?是不是有好吃的带给我们啊?” 顾承志扬扬手里的布包,“驿官刚才送了几个果子来,我看你们晚上没吃多少,就拿来给你们尝尝。”说着他打了布包,里面是几个洗干净的桃子。 几人每人抓了一只桃子忙着啃,能吃到水果真是太好了,人在旅途有青菜和水果得多吃点啊,否则会肠胃消化不良哒。 吃完桃子手上黏黏得,慧馨便道,“我再去打点水来吧。”便端着水盆出了屋。 颠了一天的车,大家都很累了,许多房间已经熄了灯。慧馨跟守在井边的士兵打了招呼,旁边一位士兵帮她提水上来倒在盆里。 顾承志见到慧馨在井边正要往回走,忙上去唤她,他有些事情需要问她。赈灾用的粮食和银两本来就不够,这次他们一起押运的粮食户部给的还算痛快,只是他很担心后续的进展。 慧馨听了顾承志的担心笑着说,“我哪有本事支使户部的人,不过我听说乙院有位周玉海小姐,她的一个姑姑嫁给了户部尚书,一个姑姑嫁入了钱粮李家,而且周小姐还准备参加今年的选秀。皇后既然已经发话让静园的人协助赈灾,殿下和侯爷只管差遣便是。殿下只要知人善任,便可事半功倍。想来殿下对静园的小姐们还不太了解,我那里正好有本书,可以送给殿下仔细研究。” 慧馨把水盆放在井边,去了放行李的马车那里拿了本书给顾承志,这书正是慧嘉给她的那本,记录了静园每个人的身份。她们出发前,静园特许了两日的休假给她们,她从谢府专门拿出来的,想的就是顾承志可能需要。 行程进行到第四天,她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离京城越远,驿站越来越少,她们开始在野外吃午饭,人手短缺,为争取时间,静园的人得自己动手做饭了,她们排了轮班轮流做饭。 气温虽有所下降,但是空气湿度在增加,湿热感开始加重。谨恪她们觉得不太适应,慧馨倒罢了,她本就是在江宁长大的,相比京城干燥的气候,她更适应南方。 到第八天,天开始时不时的下雨了。幸好他们带的物资里,有尚衣局特意赶制的一批雨衣。他们需要冒雨赶路,雨衣让外面行走的士兵舒服了不少。 有几次道路过于泥泞,为防马车陷在泥里,慧馨她们只得穿着雨衣下车,跟在马车旁边自己走。 等队伍到达潭州的时候,慧馨她们已经折腾的够呛了,衣服因为洗了干不了,好久没有换了。承郡王将静园众人安排在离潭州最近的驿站整休,留下一队人马守护,带着赈灾的物资先行一步去汇合燕郡王和南平侯。 因着能用的东西都被搜罗走救灾去了,这个驿站显得很简陋,只是静园众人顾不上挑三拣四,急急地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南平侯派人来驿站通知众人,让她们在此休整两天,然后再入城,到时候城里的百姓会出来迎接她们。 其实她们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因为太辛苦而偷着流眼泪,好在这次是大家一起吃苦,众人倒是前所未有地齐心协力,互相努力着终于撑了下来。她们心里也都明白,已经上了路她们就不能不继续走下去,不仅因为她们身负皇命,还因为有无数人都在盯着她们,有对她们有期待的,也有想看她们笑话的。尤其是那些想进静园而不得门入的,京城可有不少。她们可不想以后参加宴会被人嘲笑。 慧馨四人洗漱过后,坐在床上,驿站房间有限,这段时间她们都是合住的。(..tw好看的小说)不过她们一路过来时间控制的还好,每天都能宿在店里,好歹没有在马车上过夜。 慧馨拿着针和药膏,她们四人脚上都磨起了泡,得把泡挑破敷上药膏,趁着这两天把伤养好。等她们进了城,估计又得忙起来了。 说起来,每次因为路被雨水冲得泥泞她们没法坐车时,慧馨都会怀念上辈子的水泥地,不知道这年代能不能找点什么代替品来铺路啊,纯土路实在太容易被破坏了。 幸好今日没有再下雨了,只是天还是阴阴的,也不知外面晾的衣服能不能干,再不干她们可就没衣服换了。潭州这边湿度大,幸好温度比京城低了不少,倒还不是太难熬。 驿站的饭菜也很简单,一盘咸菜炒青菜配一碗米饭。这一程路下来,静园众人已经适应了这些粗糙的饭菜。慧馨在刚出发那几天收集的肉干之类的干粮,早就被她们在路上吃光了。 当众人都在休息养伤的时候,韩沛玲、崔灵芸和陈香茹三人却在屋里忙着商量事情。甲院只有她们三人,这一路只有她们是三人一辆车一间屋。 崔灵芸冷眼看着韩沛玲和陈香茹在一边争论,觉得实在无趣,便推门出去找别人聊天去了。 韩沛玲和陈香茹她们两个正在争论,后日入城应该由谁来领队。这可是荣誉,她们自然不愿便宜其他人。而且这次皇后娘娘没有指定静园里谁总负责,她们自然要争取做这个负责人。那后日带领队伍进城的人被百姓认可,很有可能成为默认的负责人。 韩沛玲听了陈香茹吹嘘的话,仍不住讽刺道,“……听说你们陈家当年也有份参与江南大堤的工程,如今大堤决了口,你身为陈家一份子,还有脸见灾民吗?若是灾民发现咱们静园的领头人是陈家人,你准备怎么跟他们交待啊?” 陈香茹听了韩沛玲的话,气得牙根痒,就是因为陈家也陷在江南大堤这件事里,她才必须在这次赈灾行动中做出点看头来。可家里头也确实递了消息给她,自从大堤决口后百姓情绪一直比较激动,燕郡王专门从江南大营调了四个小队过来维持潭州的治安。 陈香茹无法,只得向韩沛玲妥协道,“我们是来协助赈灾的,只要一心为百姓做事,谁领头又有什么要紧。你既然非要打头,那到时候就你就走在最前面好了。”族长已经跟她承诺,会全力支持她这次赈灾,她必定要比韩沛玲做得更出色。 …… 南平侯和燕郡王如今都暂居潭州州府里,这段时日他们忙着交接赈灾工作。再过两日燕郡王就得赶回京城述职,而南平侯要边交接边重新安排相关工作,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顾承志一到州府,听侍卫说燕郡王正跟南平侯谈论救灾物资的事情,便兴冲冲地直接跑去书房找两人。 燕郡王见了弟弟自然高兴,只是仍不免先责骂他一顿,不在家里孝敬爹娘却跑到灾区来,实在太鲁莽了。 顾承志腆着脸对着自家大哥直笑,搞得燕郡王很无奈,只得放过他。 顾承志转头对着南平侯喊了一声“舅爷爷”,南平侯揉揉他的脑袋应了。南平侯挺喜欢这个侄孙,身为皇家子弟,虽然年幼,顾承志却已经有担当了。 顾承志坐在一旁,不打扰南平侯和燕郡王的谈话。直到燕郡王跟南平侯说道,担心后续救灾银两和物资跟不上,他才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几张纸。 这一路上他仔细研究了静园各人的身份,对她们之间的关系也让人做了进一步的调查,他又抽空跑去找慧馨商量,这才拟出了这份对静园人员的安排表。 顾承志把这些表格拿给燕郡王和南平侯看,表格是慧馨教她做的,比平铺直叙更加直观。 顾承志指着其中一张说道,“这张上是我拟出的负责后续物资安排的人员,不对,不是让她们负责。舅爷爷先指定自己人负责,然后让静园的这些人协助。这位周小姐,还有其他几位小姐都有家人跟户部的官员有关系,她们肯定能出上力的。而且她们吃了这么多苦才到潭州,也想着做点成绩出来。皇祖母派了她们来,就是给咱们帮忙的,舅爷爷尽管差遣她们,她们自己一定也乐意的。” 燕郡王原本听南平侯说,皇后娘娘派了静园的人随后就到,他还有些埋怨皇祖母怎么送这些累赘到灾区来。如今看顾承志对静园小姐们的安排,几乎各个都有用处,心里顿时明白了皇祖母的用心。他有些感慨的拍拍顾承志的肩膀,“真是不知不觉间,四弟也长大了,也能帮家里分忧了。” 南平侯看着顾承志写的这几张纸,若有所思,半天才问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能干了,是不是找了高人指点啊?” 顾承志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来之前,我去小燕山找了严先生,上次京城赈灾,他就给我出了好主意,我觉得他对南方赈灾肯定也有想法,所以才……”说起高人,顾承志下意识地隐去了慧馨,他从心底有些不愿让燕郡王注意到慧馨的存在。 而燕郡王听到是严先生给顾承志出的主意,心里不知不觉间似乎松了一口气,四弟才十岁怎么可能看透皇祖母的安排呢。可惜他不知道,静园会被派到灾区来,正是顾承志听了慧馨的话后向皇后进言的。 第九十二章 密谋 潭州的百姓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官家小姐,而这些小姐又很平易近人。(就爱读书)因为静园此来是为扶民,要拉进官家与百姓的关系,她们入城的时候便没有带帷帽。 头一次经历百姓夹道欢迎的场合,慧馨觉得她们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她和谨恪甚至把她们马车上插的风车送给了路边的小孩子,其他人自然也有样学样,她们留给灾民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南平侯把静园的人安置在了潭州城的悦来客栈,这间客栈中等大小,静园正好包下整个客栈。州府那边虽然还有房间,但是静园全是女子,跟南平侯他们住在一起实在不方便。 韩沛玲和陈香茹正在考虑怎么插手赈灾事务,南平侯那边派人过来宣布了对静园众人的安排。大部分人都有了事情要做,每天都要出去协助南平侯那边处理赈灾事宜。南平侯算是直接领导了静园众人,完全没有给韩陈二人插手的余地,韩陈两家的小动作他可不是看不到。 剩下的人不多,慧馨和谨恪被剩下了,韩沛玲、陈香茹同样被剩下了,再加上乙院剩下的三人总共是七个人。谨恪和谨诺被分去帮忙整理药材了,因为她们在静园的时候医药学得不错。赈灾除了安置灾民,还得预防疾病。 慧馨她们七个人也不是完全没事做,相反她们还忙得很,每天都要赶去灾民安置点看望灾民。韩沛玲和陈香茹有点不情愿,她们想负责更重要的事情。尤其再听说周玉海如今负责后续物资供应这块,韩沛玲动不动就拿她来挖苦陈香茹。 慧馨和谨恪才没功夫管韩陈二人的互相冷嘲热讽,顾承志已经拜托她们暗中注意灾民拿到的物资,以防有人偷梁换柱。听说原来就有人曾把赈灾的米换成糙米,幸好发现的及时,没造成大范围的影响。燕郡王把相关人等在城门口斩首示众,这事之后那些有心思的人老实了很多。 慧馨她们去安抚灾民,主要是帮助安置点的妇女做饭,或者给孩子们讲讲三字经里的故事。最受灾民欢迎的是,谨恪讲的算术。自从谨恪掌管她们的财务后,她从慧馨那里学了几手算术法,如今也算是个算账高手了。慧馨她们原是想教授安置点的小孩们一点实用的技能,谨恪讲了一堂算术后,连大人们都跑过来听了。 可是只坚持了四天,慧馨就受不了了,安置点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 潭州的安置点建在东城的一个破庙里,由于每日都会有周边的灾民投奔到潭州,房间早就不够了,如今庙里的每间屋子都得挤一二十人,庙的周围还搭了很多草棚。由于人太多,卫生条件就很差。幸好这些日子气温还比较低,蚊虫没有出动。南平侯对预防瘟疫又很重视,灾民的饮用水全都要煮过。 而且灾民的营养跟不上,虽然有赈灾的粮食,可只能做到不让大家饿肚子,要想吃饱吃好是不可能的。大人们还能扛着,小孩子们却越来越瘦,身体不健康抵抗力变弱,就容易生病。过了这段时间,气温势必要回升,到时候瘟疫爆发的可能性就会大增。 顾承志每天傍晚都会到悦来客栈巡视,静园人员的安全不容疏忽,他还可以顺便听慧馨和谨恪回报安置点的情况。 慧馨便趁这个时候跟顾承志说道,“过几日天气估计就要变热了,这么多人挤在安置点非是长远之策,侯爷和殿下对接下来灾民的安置有什么安排?” 顾承志摇摇头说道,“侯爷这段时间带人去了江南大堤,要把决口的地方先堵上,要不然洪水永远都停不了的。大哥前天就已经启程回京了,还不知道京城那边有什么震动。潭州现在就剩我一个,每天忙得团团转,还好侯爷走之前把人员都安排好了,我只要监督就行了。” “越来越多的灾民投奔到潭州,潭州的承受能力有限,而且灾民一直这样闲着也不行。殿下在京城赈灾的时候做的很好,应该也明白灾民需要长久能居住的地方。” “我也想过这些,只是这次灾民实在众多,朝廷给的就在银两恐怕不够,而且人手也不足,有些力不从心啊。” 慧馨想起上辈子国家遇到水灾地震之类天灾的处理方法,觉得还是很实用的,便同顾承志仔细的说起来。顾承志虽是第一次听道这种做法,却也觉得可行性很高,而且能有效解决潭州的灾民压力,便马上赶回州府写了信让人快马给南平侯送去。 当天深夜南平侯就赶了回来,马上找顾承志商量。 顾承志说道,“……侄孙觉得这种点对点互助的办法值得一做,把灾民分散到周围的县市村庄,一村对一村,一镇对一镇,由周边没有受灾的村庄接受灾民,朝廷本就有鼓励农民开荒的律法,这些灾民过去便可以开荒拥有自己的土地。而救灾的银两可以用来在这些地方为灾民置房,这样他们就算安定下来了。移民过去开荒,这些接受灾民的村庄也能得到更多收益。” 南平侯沉吟一番,他比顾承志想得更多,“这个办法不错,灾民能安居乐业,人数又分散开,还能避免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次水灾煽动民众,潭州的压力也能得到缓解。”潭州这次也是大伤元气,要恢复以往的繁华需要几年后了。 “只是有个问题,侄孙担心百姓难离故土,洪水退了,他们会想返回家园,不愿去其他地方定居。” 南平侯闻听此言,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的家园回不去了,江南大堤的缺口太大,已是无法修补。工部水利司的人如今已在勘察地形,准备把此处引伸为长江的一支分流。被淹没的地方多半无法在居住了,其他地方在几年内也是无法住人的。” 顾承志没想到决口这么严重,“……决口如此严重,那负责大堤工程的人……” “调查大堤工程的事那是后面的事情,皇上自会派人负责,咱们这次只要做好救灾就是了。”南平侯打断了顾承志的话说道。南平侯赋闲在家十几年,除了皇帝偶尔派他做些事,朝堂上的事他是早都不管了,这次江南大堤的事他更是不想管的。 南平侯当下就决定把点对点互助的计划定下来,“事不宜迟,我们把灾民迁移的事今晚就定下来吧,尽快的实施起来,明日我会亲自去安置点安抚灾民,并跟他们讲清楚。尽量选择比较富庶的地方来安置灾民,让当地官府对灾民多些照顾。等灾民安定下来,还可以派人去走访确认。” 这一夜南平侯忙着跟顾承志商量灾民迁移的事,一夜没睡。 …… 与此同时,悦来客栈这边有个黑影翻窗进了韩沛玲的屋子。由于韩陈崔三人实在合不来,发现悦来客栈有足够的房间,三人就各占了一间屋子,如今悦来客栈里只有她们三人是单独一间房。 潭州白天阴天晚上也没有月亮,韩沛玲发现有人进来,既不害怕也不点蜡烛。 来人毫不客气地往桌前一坐,开口说道,“三妹近来可好?大哥让来看望三妹,顺便问问三妹可曾跟南平侯挂上关系了?” 韩沛玲皱皱眉头,这个庶出的四哥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要不是他武艺高对大哥还有点用处,她肯定要教训他一顿,“四哥这话说笑了,妹妹与南平侯男女有别,怎可私相交往。大哥究竟有何交代,四哥还是直说了吧。” 来人也不怕被韩沛玲识破谎话,只咧嘴耻笑了一声说道,“三妹不是做梦都想嫁入南平侯府么,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韩沛玲听此人还在纠缠她与南平侯的事便气上心来,虽她对南平侯的心事不少人心知肚明,可也不能让人拿来笑话,“四哥请自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妹妹的婚事自有爹娘做主,四哥如此败坏妹妹的清誉,若被父亲知道了定要责罚四哥的。” 来人见韩沛玲真带了气,怕她回去真跟爹告状,也知玩笑要适可而止,忙说道,“三妹息怒,四哥不过是替三妹着急罢了,怕妹妹白费了心思。” 韩沛玲冷哼一声,“四哥不必费心了,妹妹该做什么心里有数,不用四哥操心。家里头不会让四哥来一趟,就说这些废话吧。” 来人往韩沛玲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老爷子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后日会有人入城,三妹要保证他们可以顺利进入安置点。” 韩沛玲疑惑地问道,“有人要进安置点?是什么人?” 这次来人走到韩沛玲的身边压低声音耳语了几句,韩沛玲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怎么能这么做!这可是……” 来人看着韩沛玲吃惊的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无毒不丈夫,死几个人算什么,要做大事就要狠得下心。这次水灾这么好的机会,三妹不在乎,家里头可不能放过。这事做成了,不但能搬倒太子一派,连南平侯也有的受了。许家倒了,咱们韩家才能做真正的外戚。” 第九十三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慧馨她们今日刚到安置点,就发现了南平侯带来的人守在外面。慧馨有些奇怪,南平侯昨日还在大堤那边,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顾承志正在门口等她们,见她们到了,忙过来跟她们说道,“侯爷正在里面,灾民安置有新的安排,几位姐姐赶紧过去吧。” 韩沛玲等人急忙往里面走,慧馨则故意拉着谨恪落后了几步,她心知顾承志肯定有话跟她们说,否则他不必亲自在这等的。 “……江南大堤没法修补了,灾民必须尽快转移。侯爷已经做了安排,明天就开始分批让灾民离开,你们两个这两天多注意些。”顾承志说道。 慧馨点点头,“灾民早一天转移,便可早一天安定下来,一直呆在安置点对他们的身心都不好。哦,对了,我昨晚还想了些事情,像救济的银两可以按人头来发放。失去亲人的孤儿寡母可以结合为互助户,比如失去父母成了孤儿的,和失去孩子的老人可以结成一户,互相帮助生活在一起。若是银两实在不足,还可以鼓励当地有能力的富户,对灾民提供扶助,不一定非要捐助银两,直接捐献物品也好,还可以减少当地官员从中盘剥的机会……”慧馨说了不少她回忆起的上辈子灾民安置的一些做法。 “……不过这些想法,殿下还须跟侯爷仔细商讨,究竟怎样更实用还有待更详细的筹划。还有一件事,不断有新的灾民涌入潭州,我觉得新来的灾民最好另置一处安置。把灾民分散开,安置点的人数控制住,卫生更好搞一些。这几日蚊虫开始慢慢多起来了,疫病防治必须有足够重视,最好能发动暂时不能离开的民众灭虫灭鼠。物资那边如果有蚊帐之类的,可以开始发放了。” …… 这天夜里,韩沛玲入夜后点燃了一只盘香。她坐在床边看着徐徐上升的香烟,若有所思。 盏茶功夫,昨夜的那名黑衣男子又翻窗进了韩沛玲的房间。 “何事唤我?”男子的声音有些严厉。 “明日的事不成了,南平侯要把灾民分散到其他地方,今日已经安排好,明天就有灾民会离开,他要在安置点监督。家里安排的人不能让他见到,南平侯经验丰富肯定会看穿。” “明日他会去安置点?怎么那么巧?……三妹……这次事情可是父亲大人亲自筹划的,你不会一时心软,给南平侯通了消息吧?”男子眼神犀利地盯着韩沛玲说道。 “四哥真会说笑,妹妹怎么可能违背家里的决定。昨晚你才把消息告诉我,今早南平侯去安置点比我到得还早,他肯定是早就有此打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tw)” “三妹,你对南平侯的那点心思,咱们家有几个人不知道。如今事已至此,我必会如实禀报父亲,这次跟着南平侯一起来赈灾的官员,也有咱家的人。不过此次良机,家里不会轻易放弃的,来日方长,这赈灾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完地。我知道三妹没拿我当哥哥看,可我这做哥哥的却不能像妹妹这般不懂事,少不得要多奉劝妹妹几句。妹妹这辈子都姓韩,永远也脱不开韩家,往后行事还是多想想家里头,别胳膊肘往外拐,就算将来嫁了人,妹妹也还要娘家给你撑腰的。我不耽搁时辰了,马上回去给家里送信,这事咱们还不算完,三妹留心等哥哥的消息吧。”男子也不多留,撂下这几句话就翻窗走了。 韩沛玲走到香炉边熄了香,忽然对着剩下的半盘香发起呆来。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呢。父亲从参将做到兵部尚书,大姐从获封淑丽妃到生下小皇子,家里人的野心越来越大。父亲一边想让她嫁入南平侯府拉拢南平侯,另一边又想整倒许家,整倒皇后,这是把她当作什么,又可曾想过她的感受。在父亲和大姐的眼里,她不过是个可牺牲的女儿罢了。 …… 潭州州府这边,南平侯许鸿煊刚跟下属商议完事情,正要休息,他昨天忙着赶回来又跟承志商量事情到快天亮,早上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到,这会正是乏了,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得养好精神。 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侯爷,沈侍卫有要事禀报。” 许鸿煊用手抹了把脸,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进来。” “侯爷,城外发现了韩家的人,还有兄弟在城内见到酷似韩家四公子的人。”沈三是跟着许鸿煊打过仗的人,许鸿煊辞官后,他们几个‘老人’就一直跟在侯爷身边做了侍卫。 “终于来了,爷正等着他们呢,城外的派人盯紧,韩四那边注意着他都跟谁联系了。韩四为人诡诈,派机灵点的人去看着,别跟得太紧,免得打草惊蛇。” “爷放心,兄弟们晓得。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跟韩家人交手了,听说这位韩四公子功夫不错,兄弟们都手痒的很呢。” “要动手以后有的是机会,叫兄弟们收敛点,这次赈灾非同小可,马虎不得。韩家人向来阴险,韩四这趟来肯定不是来做好事的。” “爷说的是,可惜这韩四公子只是个庶子,平时只跟着韩大公子跑腿。这次若来的是韩大公子,咱们就能抓住他,到皇上面前告韩家一状了。” “收拾韩家用不着咱们,皇上心里有数呢。”许鸿煊说道,这几年朝堂上风波不断,皇上看似听之任之,其实心里都有数。 …… 慧馨和谨恪还在等着油灯忙碌,她们在制作标牌。 她们今日忙了一天,帮着登记灾民,分配灾民,还要安抚灾民,还要帮着明日就动身的灾民收拾东西。因着头批转移的灾民明日就要出发,一应事务今日都得准备好,安置点人人都忙碌了整天,慧馨她们也是快太阳下山才回到客栈。 这会她们在忙着制作的标牌,是给剩下的灾民用的。慧馨还是觉得应该把安置点的管理规范化,以后住在安置点的灾民可配发标牌,以控制人数和方便管理,安置床位和领救灾物品也可以凭标牌进行了。所以白天顾承志的人砍了许多竹片,慧馨和谨恪准备今晚用漆墨把牌子按照安置点的房屋床位标号,漆墨是用漆,墨和油调和成的,防水不容易掉色。 谨恪忍不住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慧馨抬头跟她说道,“还有三十个就完成了,等灾民转移后,咱们就轻松了。” 第九十四章 一波未成一波又起 几天下来,安置点的灾民已经离开了大半,剩下的人也在陆续的安排中。.tw[]顾承志在慧馨的建议下,把安置点的一应事务更加规范化。标牌对应每个灾民,又对应床位以及救灾物品的领取,有效的控制了食品药品等的错领和多领。 为保持安置点的干净整洁,顾承志命令士兵和灾民合作进了一次彻底大扫除,打死老鼠无数。如今安置点每天都有排班的人打扫卫生,定时用艾叶熏房间和院子。蚊帐也调集了一部分过来,可是不够所有床位都挂上的,慧馨就提议将蚊帐改成了可拆卸的纱窗和纱门,这样每间屋都可以防蚊虫了。厨房那边每天还会熬大锅的绿豆汤,每人每天至少可以喝到一碗。 慧馨一直对古人的个人卫生观念不敢苟同,为了让灾民们对保持卫生有足够重视,她帮助顾承志制定了一组规章,比如床单被罩必须每隔几日就清洗一次,饭前厕后洗手,夏季高温每日都要洗澡,出太阳的时候要把被褥拿出来晒等等。 灾民大部分人都是不识字的,慧馨便将规章的内容画成简单的图片,挂在安置点一进门的墙上。为了让大家能每日洗澡,慧馨提前在安置点实现了她未来计划的一部分,安置点把一间屋改成了淋浴房。上面悬挂的是有洞的木桶,为了节水,慧馨把木桶部分设计成,必须用一只手拉着木桶上的绳子,桶就会倾斜,水才会从桶旁的洞流出来。 这些规章开始执行的第一天,许多人都不能适应,在顾承志的支持下,慧馨耐心的给灾民解释这些条款,并监督他们执行。几天下来,安置点的变化是显著的。干净整洁、规范有序,无论是灾民还是官家派来的工作人员,做起事来都井井有条。 这几天谨恪跟着慧馨忙着监督大家都规章的执行,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颇有成就感啊。(就爱读书)只是……她扭头看看旁边的韩沛玲,韩小姐最近有点心不在焉啊,经常对着慧馨画的规章简图发呆。 谨恪用胳膊捅捅旁边的慧馨,趴在她耳边低声说,“不知道韩沛玲怎么了,最近经常发呆呢。” 慧馨闻言侧头看了韩沛玲一眼,她最近忙着跟顾承志商量安置点的事情,其他人都没太注意。这会发现韩沛玲神情确实有点问题,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慧馨眨眨眼,看到另一边忙碌的陈香茹,心中一动。陈香茹最近很配合顾承志的命令,颇有身先士卒的精神,洗被褥做饭什么的都会亲手帮忙。慧馨乐得见她这么积极,关注她的人越多,关注慧馨的人就越少。 慧馨拉着谨恪走到陈香茹身边,一副很担心的样子说道,“陈姐姐,韩姐姐最近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看她最近老是发呆呢。” 陈香茹抬起头来看了看韩沛玲,皱皱眉。韩沛玲这副样子哪里是生病,分明是有心事。陈香茹说道,“我看她不像生病,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回头我会劝她多休息一下,你们不用担心了。”该跟家里人联系下了,得多注意一下韩家的动静,到目前为止救灾都进行的不错,她也花了不少力气,决不能让韩家破坏了。 南平侯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到安置点来,大堤那边他已经递了折子上去,下面的事情应该由工部来做了。他如今的任务就是灾民的生活安置,每天都要把转移灾民的赈灾银两和物资分配好,还要跟接受的地方官员沟通好,还得派人护送灾民去转移的地方。这些工作繁琐又麻烦,不过地方官员还算聪明,一直很配合他的安排。 安置点的管理南平侯放手交给了顾承志,皇上派承志到灾区,一是想要承志锻炼一下,二是再给太子府一个机会,扳回这一局。(..tw好看的小说)其实皇上对太子和汉王都很宠爱的,只是太子这些年被疾病所累,性情大不如前,皇上看着失望,而汉王这边却一年比一年做的好,难怪皇上也要动摇了。幸好太子这几年没什么大的过错,皇上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了。 没想到承志做的不错,应该说是很好,把安置点管理得井井有条。南平侯原本以为给顾承志出主意的是小燕山的严先生,可是严先生不在潭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事无巨细,肯定来不及找严先生拿主意的。想到此处,许鸿煊状似无意地往慧馨她们那边看了一眼。 此时正轮到慧馨和谨恪负责登记新来的灾民,原本她想把新旧灾民分开,可是潭州城内实在找不到空闲的地方了,这事就暂时搁置了。不过听说南平侯在城门外设了医棚,里面有不少医师,凡是入城的人都要新在医棚那里由医师做简单的检查,患病的人会暂时安排在医棚居住。 慧馨正趴在桌上写字,突然觉得一阵恶寒传来,忙抬起头四下看了一圈。看到南平侯正往她们这边走,正好四目对视了一眼,慧馨忙低下头继续写字,才要下笔就发现自己做的不对,忙拉了旁边的谨恪起身给南平侯行礼。 大概是因为跟南平侯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有些尴尬,又知道南平侯对谢家的印象不好,慧馨每次见到南平侯都会有点心虚。 南平侯对着她们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册子翻着看了看,“字写的不错,是在望山书院学的?” “回侯爷,不是的。男女有别,望山书院是不收女子的。为让女孩们识得几个字,家父令僻了一个院子,请了女先生教授家里的姐妹。小女的字不过是勉强能见人罢了,当不得侯爷夸奖。”慧馨低眉敛首回道。 南平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放下册子,转头问谨恪,“在悦来客栈住的还习惯?” “原本不习惯的……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跟灾民比比,就更习惯了。”谨恪笑嘻嘻地回道,有点撒娇的味道。 南平侯笑着拍了拍谨恪的脑袋,又温和的安慰了她几句。慧馨在旁边偷看地发呆,难怪韩沛玲和陈香茹都会对南平侯倾心。南平侯不但威武英俊,对亲近的人又能温和可亲,那张严肃的脸竟然是不吝啬微笑的。 南平侯正跟谨恪说着话,他的侍卫飞奔了过来,“侯爷,城外医棚有人闹事。” 南平侯眉头微挑,先跟慧馨和谨恪说道,“你们继续做事吧,好好做,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说完这些,南平侯这才转身往外走。 慧馨见南平侯衣服心有成竹的样子,估计城外医棚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 医棚这边分了两个区,重病区和轻病区。原本轻病区有几个病人已经痊愈,今日可以进城的。最后检查的时候,医师突然发现,有两个人混在这几个病人里想混进城。然后也不知怎么搞得这几个病人就跟医师吵了起来,后来也不知谁说了一句,“他们这群在城外医棚的人都是被传染了瘟疫的,根本不会让他们进城的,他们只能在这里等死”,结果事态就严重了。 其实医棚这边大部分病人是不信这话的,他们在医棚住的这几日,吃的饭喝的药都是好的,而且医师每天都会来看他们。若是真让他们在这里等死,官府何必费这么大劲管他们,只要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就是了。 可是有的人就没这么想的开了,再加上有人挑拨,头脑就容易发热。赵三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跟家人在这场洪水中失散了,不知道哥哥和爹娘是不是还活着,也许赵家就剩他一个人了,所以他决不能死。本来他今日就可以进城了,可是现在却被拦在了城外。 赵三指着拦着他们的士兵,破口大骂,“……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不是说皇帝派了大人物来赈灾吗,那大人物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们,我们要问问他,赈灾就是把我们这些灾民拦在城外吗?!” 那个被他骂的士兵,则大声利呵,“……侯爷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老老实实地回医棚去,已经派人去州府通报了,大人们有了决定自然会再通知你们……” 城内忽然马蹄声大作,跑在前头的人喊道,“南平侯驾到,何人还在喧哗,还不让路!” 赵三看着后面一匹马上下来一个人,周围的人都低下头去行礼,在对面人目光的鄙视下,赵三也弯下了腰。 南平侯看着低着头的赵三,温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听你说话有条有理,似乎是读过书的人?” 赵三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虽然威严,但似乎并不像别人说的那般不讲情理,不知不觉间赵三的火气好像下去了,他恭敬地对眼前人说道,“回大人,小人名叫赵三,小时候跟着村里的先生读过几年书。” 南平侯点点头,“你起来回话吧。” 赵三慢慢站直身子,低着头恭立在了一旁。 南平侯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之后指着赵三说道,“你是医棚的病人吧,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五章 回程 忙碌了一天,慧馨和谨恪一回到客栈便忙着打水,问嬷嬷要了热水,然后轮流洗澡。慧馨真想把客栈也改造个淋浴出来,这南方的夏天闷热闷热的,一天不洗澡就浑身难受。 洗完澡,两个人抱着盆子去井边洗衣服。慧馨上辈子最不喜欢做的家务,一个是刷碗,一个就是洗衣服了。怀念洗衣机啊……好在这会在井边洗衣服的人不少,有跟她们一起从京城来的嬷嬷,也有在潭州当地找来帮忙的婆子,慧馨和谨恪凑在旁边,听她们聊天。 “听说今天侯爷在城外大发威风啊,把一群来闹事的挡在了城门外。” “是啊,今天侯爷可厉害了……” “哎呀,你今天是在医棚那边帮忙吧,快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啊?” “就是,别卖关子了,快跟我们讲讲。” “今天啊,有一群病人在城门口闹事,想闯到城里来,差点跟守城的官兵打起来。后来侯爷来了,说城里有家人的,可以回去跟家人同住,只是以后看医吃药得自己负责。那些没有家人的,侯爷也当众承诺,只要连着七日没有发热害冷就可以进城。” “这些人也真是的,明明在医棚里有吃有喝,还有医师给他们看病要熬,连银子都不用自己出,还不知足。” “就是,他们也不想想,万一他们真患了瘟疫,要是他们进了城,得连累多少人啊。” “医棚那边条件多好啊,侯爷又不是不管他们,我以前在家生病都没这么享福过。” “你们别打岔啊,后来怎样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都乖乖留在医棚了。城里有家人的,肯定不会进城的,自家哪有钱看病买药,再说万一……也不能传给家人啊。” “是啊,那些有家人的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进城,只有几个单身的,故意闹事,非要今天就要进城。(..tw)(就爱看书网)明摆着那几个是找茬惹事的,那些被他们骗了的病人,哪能让他们得逞,拉着不让他们走。后来还是侯爷发话,先把他们找个地方单独关上七天再处理。” “听说关他们的地方,离医棚不远,还让医棚的人每日给他们送吃的呢。” “哎,侯爷人真是不错,我小时候跟着父母,经历过侯城水灾,那才真是惨不忍睹,水灾之后的瘟疫,还最可怕,整整三年侯城天天都有人死于瘟疫,最后整个城剩了十户人家都不到。” “是啊,我以前也听人说过,水灾后瘟疫连治都没法治,咱们这次幸亏有侯爷来赈灾,否则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呢。” “对了,还有叫赵三的,本来也是被人煽动闹事的,后来侯爷听说他读过书,又看他是独自一人,家人也没寻到,特意升了他做管事,负责安置医棚那边病好可以进城的人。侯爷说,赵三是从医棚出来的,最了解从医棚出来的人需要什么,所以就交给他负责。” “侯爷真是大人有大量。” “是啊,潭州的百姓真是有福了,遇到侯爷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官,不知道侯爷会在潭州呆多久啊……” 这一席话听下来,慧馨很是佩服南平侯。分划病人,有家人的和单身的,从心态上就有区别,让病人内部产生矛盾,再当众明确态度,除了心怀不轨的人,都不会跟官府对着干的。还有任用原本闹事的赵三,这手做的最高明,如今谁还能造谣说他虐待病人呢。 …… 潭州州府里,南平侯正在跟沈三说话。.tw[](就爱看书网) “韩家本来找了两个患了瘟疫的人想送进城来,结果看到咱们在城门外设了医棚,进城人都要由医师检查,他们的人根本没法靠近城门。后来那两个病人撑不过去,韩家又找了几个病人来。陈医师亲自看过,那几个只不过是普通的伤风,才放他们进了医棚。”沈三说道。 许鸿煊点点头,“兄弟们做的不错,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那几个刺头都剔了出来。” “侯爷说的是,那几个人装病赖在医棚,变着法的想偷药材。兄弟们早看不过去了,就等着机会收拾他们了。韩家又送了这几个挑事的来,兄弟们正好趁这机会一锅把他们端了。” “这次做的不错,那个赵三多观察一下,要是个好的,不妨以后给他在州府谋个职位。让兄弟们不要放松了警惕,韩家这次事不成,肯定还会有后招。再熬上一段日子,朝廷就会派新的潭州知府来,到时候把赈灾工作交接过去,咱们就可以回京城了。” …… 后来的日子依然很忙碌,不过跟刚开始的混乱比,还是好过了许多。在静园人齐心协力的协助下,后面的救灾工作进行的很顺利。而朝廷新派来潭州知府终于到了,新知府大人忙着救灾立功,很快就跟南平侯交接完了工作。 他们当初为了节省时间赶到南方,走的是陆路,这次他们回燕京,不必再赶时间,所以南平侯选择了水路。静园的人自然跟着南平侯一起离开,想到来时的痛苦,她们自然是举双手同意走水路的。 他们出发的当天,潭州城的百姓都出来送他们。有潭州城的大户组织了百姓,献上了代表百姓心意的万民伞,不止南平侯和承郡王有,连女士院也得到了一顶万民伞。 静园众人看着此情此景,心中万分感慨,有好几位眼泪都要下来了。虽然她们当初来的不情不愿,可此番经历下来,心境多少都有了不同。 慧馨也是感慨良多,她终究不会后悔当初跟顾承志提议带静园众人出来了。 他们总共租了四艘大船,第一艘住的是兵丁,第二艘住的是南平侯、承郡王和部分回京的官员,第三艘是静园众人和一些侍卫,第四艘是一些仆佣和下属人员。 原本第四艘是给众人放行李的,可惜他们来时没地方让他们带行李,如今有了地方他们却没有行李可带。潭州如今穷得很,连往京城带礼品都没地方买,只有万民伞可带回去了。 慧馨她们上了船,个个都躲在船舱里不出来。潭州之行结束了,等她们回到京城又要做回言谨步规的大家闺秀。在船上的日子,是她们此行最后可以随心过的日子了。 慧馨和谨恪摊在床上,一动不想动。这段日子真是累坏了,她们两个的小身板能撑下来就算不错了。虽然很累,但是两人却睡不着,大概是太兴奋了。 “真没想到,我居然能撑下来,回去跟我娘说起,她肯定不信的。”谨恪说道。 “是啊,真没想到……好在这段时间没出什么事,赈灾也很顺利,咱们的苦吃的也算值得了。”慧馨说道。 “……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不懂事,我可是连赈灾就参与了。等将来我老了,可以跟儿孙们讲讲,我也是做过大事的……”谨恪说道。 慧馨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谨恪道,“你连老了都想到啦……” “这种受苦的事,就这一次够了,再别有了。” “那你可要天天跟菩萨说,以后不要再有天灾了。” 谨恪想了一会,才认真说道,“……等回去,我也去平安堂供个佛经……” 慧馨闭着眼睛笑了,没再说话,仿佛睡着了。谨恪没等到慧馨的回答,眯眯眼也睡了。 慧馨两人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原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谨饬和谨诺见她们一直没出来,便过来唤她们一起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在最下层的大仓里,慧馨四下看看,发现基本静园所有人都出来了。她们这段时间忙碌下来,大部分人身体都比以前更好了,这趟走水路好像也没人晕船,看来静园的人还是比较强悍的。 这段时间,谨饬她们跟慧馨两人也不常见,她们有其他要忙的,一早就要出门,晚上回来累个半死洗漱一下就睡了,结果她们在悦来客栈住隔壁间,却没见到几面。 终于聚在了一起,四人难免说起这段时间在潭州的经历。一番话下来,慧馨发现四人收获最大的还是谨饬。她跟着御医们整理药材和预防瘟疫,从医师那里学到了几手预防瘟疫的方法,还从老御医那里得了几个强身健体的方子。 “原本听说你要跟着医师们,还担心你身子撑不撑的住呢。”慧馨说道。 “还是舅爷爷厉害,这次从京城过来的御医,好多是经过当年侯城水患的,经验丰富。我刚去的时候一直怕被传染呢,没想到医师们一早就做了万全准备,我们每日都会喝预防的汤药。还是舅爷爷最有面子,能从太医院把这些人挖出来。” 慧馨点点头,在古代,有实际经验的人最宝贵了。她想了一下说道,“不如你把御医们的处理方法写成书,比如叫《水灾后防疫要点》之类的,献给皇后娘娘或者找陈香茹印出来出售,我听说承郡王准备写本《灾后安置点管理手册》献给皇上呢。” 第九十六章 来者不善 在船上顺江而下的日子,出奇的平静和悠闲,众人都在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由于是走水路,她们会路过江宁,慧馨虽然挂念二姨娘和慧婵,可惜她们并没有在江宁停靠,她自然不能让船为了她而停下。 谨饬窝在舱里写她的《水灾后防疫要点》,时不时还会去请教跟她们一起回程的御医,谨诺则忙着给她打下手。顾承志偶尔会趁着停船的时候过来看望她们,他也在忙着整理他的管理手册,偶尔会跟慧馨讨几个主意。多数时间,慧馨和谨恪无事做,两个人就看着江水发呆。 这天她们的船停靠在了邹城,因为风向不对,有暴风雨的预兆,南平侯派人传话过来,他们要在邹城休整,等暴风雨过去再出发。 城中有不少大户听说南平侯一行到了邹城,递了帖子上船,要宴请他们。南平侯辞了宴会,但接受了他们提供的住处。毕竟他们一大群人,邹城没有这么大的客栈能收下他们全部,若是分开住会不安全。 晌午之前,众人就搬入了临时住处。听说这个园子是当地一家姓贺的大户的,他们家老爷据说当过几年官,后来致仕了,贺家在邹城是数得上的望族。 听说她们住的园子是邹城贺家的,慧馨忍不住挑挑眉头。去年谢家在邹城的经历,她可还清楚得记得呢。就是在邹城,汉王和贺家算计了慧嘉。 慧馨记得去年邹城的繁华,想再到街上看看。她便拉了谨恪去找谨饬,在船上憋了这么久,就算只出去买点针线也好,后面还要在船上呆好多天呢,总得有点消遣。 谨饬也想出去走走,她还是头次来邹城,早就听说邹城繁华可比京城,只是不知道南平侯同不同意了。谨饬带着慧馨她们避开众人,偷偷去找南平侯。 慧馨三人站在南平侯住的院子里等着,只有谨饬一人进去见南平侯。.tw[] 谨恪正等得不耐烦,对着慧馨挤眼睛,就见谨饬出来了,后面还跟着顾承志。 南平侯已经同意她们出去走走,不过只能去一个时辰,还要顾承志带几个人跟着她们。 好在顾承志跟她们都很熟,由他跟着也不会太别扭。 这次她们上街,都带了帷帽,为了节省时间,顾承志找贺家的人借了辆马车。慧馨心心念着上次吃地银鱼羹,便提出先去酒楼吃午饭,然后再去铺子里逛,邹城的铺子基本都集中在一起,逛起来用不了多久。 谨恪早就被慧馨说得心动,连连催顾承志快点,顾承志笑着说她,“你这家伙就是长不大……” 马车载着她们直接到了酒楼,因尚未到饭时,酒楼里还没几个人,不过为了低调,顾承志还是要了一个包间。 这酒楼菜品齐全,这大夏天的竟有冰品提供,慧馨五人忙先各叫了一份冰品。这店里的冰品是用木碗装了几块碎冰,然后把多种时令的水果洒在了上面。店家解释说,他们酒楼有自个儿的冰窖,每逢冬季都会买了惠城蔡家的冰来存着,到了夏天再拿出来卖给客人。惠城蔡家是大赵有名的冰商,他们家有好几口泉眼用来冬季造冰。 慧馨他们边吃着冰镇的水果边点菜,难得能吃到冰品,点完菜他们又各添了一份。 第二份冰品刚上来没一会,又有人敲响了包间的门。慧馨心想这家店动作到快,这就开始上菜了。 顾承志带来的侍卫就在门旁,上去开了门,却发现不是来上菜的,而是小二带了一个陌生人进来。 见跟在小二身后的人衣着华丽,慧馨反应过来,赶紧拿起放在旁边凳子上的帷帽戴,又把谨恪几人的也递过去。(就爱看书网) 这进来的陌生人,慧馨不认识,顾承志却是认识的。此人乃是韩家四公子,往日里整天跟着韩家大公子四处招惹是非。慧馨几个却是皱了眉,埋怨这酒楼的人太不会办事了,怎么直接带了外人过来。 那带人进来的小二,看到包间里的几位客人显然不像欢迎他身后那位公子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悔,不该收了银子把人直接带过来,可是这会人已经进来了,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说,“……这位公子说是几位的好友……” “行了,你下去吧。”顾承志懒得搭理小二。 那位公子一直看着包间的门重新关心,这才上前给顾承志行礼。“……没想到原来是殿下,我本来只是觉得刚才在楼下看到的身影有些眼熟,这才过来看看是哪位朋友……这可真巧,竟在这里遇上顾贤弟了。” 顾承志心里懊恼,这韩家的人真是没规矩,韩四竟敢跟他称兄道弟。可是这会他是微服出来,旁边还跟着慧馨她们,他便不能拿郡王的气势出来呵斥韩四。顾承志只得皱了眉道,“……是真巧,韩四公子如何会在邹城,莫非韩大公子也来了?” “大哥他可没来,只有我一个人来的。”这位韩四公子说道这里,忽然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用扇子遮了面,竟做出一副凄然欲泣状,“……只有我最命苦了,这大热天的还要走远路,跑到这邹城来给娘娘置办东西。”说着,这韩四还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慧馨很无语,韩沛玲怎么会有这么一位兄弟呢。这位韩四公子本来就给人一种贼眉鼠目,奸妄小人的感觉,如今这副做派,真是膈应得人饭都要吃不下了。 顾承志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早听说这韩四跟在韩大身边一直都是奴颜婢膝的,脸皮厚又最会作态,一点跟他结交的心思都没有,只想赶紧将其赶走,“既然韩四公子还要给淑丽妃娘娘办事,我就不留你了,你请自便吧。” 韩四听了顾承志的话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粘上来,“娘娘的事在下都已办妥,既然有缘遇到顾贤弟,怎么也得陪着贤弟在这邹城里转转。” 慧馨听了心里一愣,这位韩四公子莫非想粘着他们不走了,跟着这么个人呆会他们还怎么逛街啊。 顾承志见韩四要耍无赖,剑眉一竖,出口的话更加不留情面,“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办,你跟着不方便。” 韩四听顾承志口气强硬,心知强求不得,便又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语带幽怨地说道,“哎,原想我一个人在邹城人生地不熟的,遇到顾贤弟正好做个伴。想来殿下有了静园的美眷作伴,我跟着只能碍了殿下的好事了。” 韩四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承郡王和静园的名声都要受损。 慧馨眼珠一转,开口说道,“韩四公子,古语有云‘饭不可乱吃,话不能乱讲’。您替淑丽妃娘娘来邹城置办东西,我们四人同样是奉命出来置办东西的。我们是奉南平侯的命令,给皇后娘娘置办东西,而承郡王挂念太子妃,便请我们帮着给太子妃也置办一些。韩四公子在邹城是办正事,我等跟承郡王也是办正事。韩四公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若是您刚才说的话传了出去,只怕别人就要问韩公子,您把南平侯置于何地?把皇后娘娘置于何地?在您眼里是不是只有韩淑丽妃才是主子啊?” 慧馨把南平侯和皇后拉出来做挡箭牌,她就不信这韩四敢去跟南平侯对峙。 韩四眼光狠毒地盯着慧馨看,似乎想透过帷帽的轻纱看清慧馨的样子。 顾承志哪能容他如此放肆,厉声喝道,“韩四你好大胆,在坐的都是本王的亲戚姐妹,你如此放肆,是不把天家放在眼里吗?!回头我可得好好跟皇后娘娘说说,也好让娘娘问问淑丽妃,韩家的家教是不是就是如此的?!” 韩四心下一惊,以前觉得这位承郡王不过是个被人宠着的小孩子,如今行事却像变了个人一样,看来这趟赈灾让他长进了不少。 韩四忙作揖说道,“殿下息怒,小的是个笨人,不会说话,还说错了话,请殿下和小姐们原谅我这次,以后韩四再不敢乱说话了……” 正好店家此时过来上菜,韩四借机就溜出了包间。韩四边走边想那个说话的女子会是谁,顾承志既然说她们是亲戚姐妹,那这四位小姐多半是几位公主的女儿。京中有如此胆识的贵女可不多,这女子八成是袁家的袁橙衣了。 韩四阴差阳错的误解了顾承志的话,顾承志是故意把慧馨算在亲戚里的,从汉王那边算起,慧馨还真勉强算是他们几个的小姨了。 慧馨看了一眼上菜的小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位了,看来这家酒楼的老板倒是聪明的,知道小二犯了错,就赶紧换掉。 等上菜的人都退下去了,顾承志才跟慧馨她们说起了刚才那位韩四公子。 慧馨皱着眉说道,“……这韩四应是知道我们跟着南平侯一路回京的,看他刚才的样子,一味地想赖上我们,他不会是想跟咱们一起回京吧?” 谨饬也皱了眉头,“看今日这韩四的样子,被这种黏上只有麻烦,承志,等回去你得把这事给舅爷爷说说,无论如何不要让韩四上咱们的船。” 顾承志也是若有所思,“以前在京里,看他一副狗腿的样子跟着韩大,没想到他这么无赖难缠。不过这次在邹城遇到他,实在有些太巧了……” 第九十七章 邹城贺家 慧馨五人按时回了园子,他们买了些针线和零食,还买了番邦的精油之类的。精油是为了圆慧馨的谎而买的,她们一股脑地把精油塞给顾承志,让他负责去跟南平侯讲。 等她们回京要不了多久就是中秋了,慧馨准备绣几把团扇送人。谨恪则买了许多烤鱼丝,还有其他的干嚼货。 慧馨忍不住打趣谨恪,“你买这么多嚼头,小心嚼得牙齿痛啊。” 她们回屋洗漱了一番,慧馨边拿出针线考虑花样和配线,边跟谨恪聊天。邹城的风格跟燕京有很大不同,谨恪是看什么都稀奇,而慧馨也更喜欢邹城的开放风气,感觉更加自在。将来若是有机会,可以在邹城附近建个庄子住,偶尔来逛个街购购物啥的。 两人正聊着高兴,外头忽然有嬷嬷进来报说,贺家小姐一会过来看望她们。 慧馨挑挑眉头问嬷嬷,“贺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她是只来看我们,还是来看静园姐妹的?” 这位嬷嬷是从静园跟着她们出来的,一直近身打理静园各位小姐的一些事物,听慧馨这般问,便明白慧馨有顾忌,“……贺小姐是一个人来的,正挨个房间拜访各位小姐。贺家是邹城望族,礼数自然周全……” 慧馨点点头,看来贺家还懂得一碗水端平的道理,“呆会贺小姐来了,直接请进来就是了。” 慧馨想了一下,把她们随身的包袱打开,拿了两个药瓶出来。贺小姐此来定是有备而来,若是贺小姐来送礼,她就用这两瓶药做回礼。 贺小姐果然是带着东西来的,原木的盒子放着两小瓶精油,静园每人一盒。 贺小姐说道,“邹城也没什么特产的,倒是这些番邦的东西还有点意思。外边人觉得稀罕,邹城却到处都是,所以不值什么,只要姐妹们不嫌弃,当作消遣的玩物也不错。” 慧馨笑着收了东西,既然所有人都有份,她就算再对贺家有芥蒂,也不能不给面子。 慧馨客气地说道,“贺小姐破费了,借给我们房子住,还拿东西过来。我们从潭州过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几瓶消暑的药丸还请贺小姐收下,这药丸是在潭州时御医们配的,中暑的时候吃一粒就好,我们就借花献佛了。 贺小姐眼光微闪,她没想到慧馨这么短的时间就准备了回礼。她这趟来,一是想看有没有机会结交几位静园的小姐,另一个目的也是来探探谢家的态度。虽然谢家二小姐已经嫁给了汉王,但谢家对贺家有没有看法还真是不好说,毕竟他们曾帮着汉王算计过谢家。她这次拿过来的礼物也是贺太太精心挑选的,不能太出挑了又要脱俗。而送给慧馨的那盒更是花了心思,其中一瓶印度檀香精油极其难得,是贺家有意通过慧馨献给谢侧妃的。她原本看贺太太准备了这个,还担心慧馨懂不懂印度檀香精油的价值,若是不识货浪费了,岂不是白费了贺家的心意。贺太太却说,谢家能在众多女儿中选了七小姐送入静园,可见七小姐必有过人之处,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谢家处事究竟如何。 慧馨拿药丸做回礼,自然是不想欠贺家的情面。这药丸虽然不多,但毕竟是御医亲手配的。效果先不说,就凭御医的名号,也不是普通家族能拿到手的,真要比较的话,反而是慧馨的回礼更贵重。 贺小姐自然明白这药丸的价值,这份回礼怎么都不能推,“……小姐这药丸真是雪中送炭了,我家祖母年纪大了,一道夏天就容易中暑晕倒的,有了小姐这药,可是有救了。这药丸拿回去正合用,为了祖母我就不跟小姐客气了。” 慧馨微笑不语,也不戳穿贺小姐的话。贺小姐想要这药丸又要给自家个台阶,要让人以为是有家中长辈而坦然接受慧馨送的药丸,而不是贪图东西好才收的。 贺小姐又跟慧馨随便聊了几句邹城的风土人情便告辞了,她还有其他小姐要拜访。而且对着慧馨,她多少会有些尴尬。她故意对去年谢家路过邹城的事避而不谈,只是慧馨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好似并不认得她一样。贺小姐出门的时候,有片刻的犹豫,要不要给慧馨提点几句盒子里的精油。不过她转念一想,还是不必了,慧馨会不会把精油给慧嘉,贺家自然有途径从汉王府那边得到消息,她倒想看看这位谢家七小姐是不是真的城府深。 慧馨见贺小姐告辞,自然不会留她,只是贺小姐临出门的犹豫她也看在了眼里。慧馨皱皱眉头,把桌上贺小姐留下的两盒礼物拿了起来。 盒子是普通的原木做的,只是在底部写着名字。慧馨打开写着她名字的那盒,里面是两小瓶精油。慧馨打开瓶盖闻了闻,一瓶是清香的茉莉,一瓶是浓郁的檀香。慧馨记得上辈子闻过这个味道,是纯印度檀香的味道。 谨恪坐在慧馨对面,也打开了她的那盒。慧馨跟着她一起闻了闻,一瓶仍然是茉莉,另一瓶是薄荷。谨恪拿过慧馨的那两瓶闻了闻,指着那瓶印度檀香说道,“这瓶味道不好闻……” 慧馨眼光微闪,印度檀香有催情的作用,可不适合她们这种未婚的女孩子,贺家这是想让她把这瓶印度檀香送给慧嘉?不过这一瓶纯印度檀香精油估计价值不菲了,贺家难道想用这么一瓶精油讨好谢家? 慧馨心下冷哼了一声,贺家做事也太急功近利了。送这么一瓶精油给她,若是她不懂精油自己用了,被有心人发现了,岂不是要被耻笑。若是她将精油送给慧嘉,只要慧嘉一用,汉王府估计没几天就会传出谢侧妃用情香勾引汉王了。身在汉王府中,慧嘉岂可自毁名声。 慧馨把精油收了起来,重又拿出针线来跟谨恪讨论花样。谨恪对精油这种东西也不热衷,她们这个年纪还不到擦粉抹油的阶段。 第九十八章 惊夜 从傍晚开始就刮起了大风,风呜呜地拍打着门窗,慧馨只好把门窗都关上。[就爱读书] 屋里透不进风,越发显得闷热,谨恪受不住跑过去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狂风马上灌了进来,还夹带着雨水,原来外面已经开始落雨了。雨水从缝隙潲进了窗台上,雨点越来越急,很快流到了地上。谨恪赶紧又把窗户关好,雨势太大了。 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雨点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慧馨的针线也做不下去了。在桌上铺了纸练字,可是慧馨拿着笔却发起了呆。不知怎么地她就是有些心绪不宁,这个暴雨的夜晚让她想起了去年大召寺的那个夜晚,只是今夜的雨比那次的更加大。 外面又是闪电又是雷鸣,就算是想提前睡觉,也吵得人睡不着,慧馨和谨恪只好趴在桌子上玩五子棋。 慧馨正玩得无聊,忽然感觉外面出了风声雨声好像还掺杂了脚步声。慧馨不知怎地觉得心惊,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点小缝往外看。 外面是穿着雨衣的人在走动,慧馨呼出一口气,在邹城应该只有他们这群赈灾的人才有雨衣,雨衣要从京城传出来,估计没这么快。谨恪跟在慧馨身后,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很不解。 慧馨打开门,外面正是静园的林嬷嬷,“……今夜的雨势有些大,侯爷担心园子里会积水,吩咐将各位小姐暂时挪到花房去,那边地势比较高,请小姐穿上雨衣跟奴婢过去。” 慧馨仔细打量了林嬷嬷几眼,见她神色如常,这才同谨恪穿了雨衣跟她走。 林嬷嬷在前面领路,慧馨和谨恪拉着手跟在后面。壁灯在风吹雨打下不住地跳动,光线十分灰暗。时不时划过的闪电,倒比壁灯更适合照明。[就爱读书] 电闪雷鸣下,慧馨不自觉地握紧了谨恪的手。谨恪忍不住靠近慧馨身边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吗?” 慧馨看了一眼谨恪,摇摇头,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当她们到花房的时候,里面只有七八个人在。慧馨和谨恪把雨靴脱下来放在一旁的墙根下排好,雨衣搭在一旁的木架上。林嬷嬷把她们送到地方就又转身离去了,应该是去接其他人了。 大概贺家的人不经常在这个园子住,花房里只零星地放着几盆花。中间放了好几多桌椅,应该今晚才预备下的,慧馨拉着谨恪找了靠角落的地方坐好。 慧馨看了看其他人,见没人注意她们,这才跟谨恪小声说起话来,“侯爷突然把我们都集中到花房,我担心今晚要出事。你注意到没,嬷嬷们带人过来都是一间屋一间屋逐个来的,若是怕淹水换地方,应该抓紧时间让大家今早过来。可是嬷嬷们似乎并不着急,而且你觉不觉得我们刚才走过来,院子里头很安静……除了打雷下雨。我觉得嬷嬷们故意把我们分批带过来,怕是不想让人听到动静,打草惊蛇了……” 谨恪想了想,这才觉得刚才她们一路走来没有遇到其他人,确实有些不对劲,“……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今晚有点不对劲。不过既然嬷嬷们不慌张,估计侯爷已经有了万全的安排。咱们还是就呆在这里吧,只是要多注意下外面的动静。”慧馨说道。 慧馨两人在后面小声的嘀咕,门口那边又有几个人到了,谨恪看见谨饬和谨诺到了,忙挥手招呼她们。 慧馨见谨饬一脸凝重地走过来,心知她可能知道点什么,不过谨饬如果不说的话,她也不好问,毕竟是南平侯吩咐的。 谨饬一座下,就小声地嘱咐她们道,“提起精神注意着点周围的动静,今晚可能有人偷袭园子。呆会承郡王会带人来保护我们,我们几个注意着其他人,别让人从这屋里出去了。” 谨恪心下一惊,真的被慧馨猜中了,忙问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袭击咱们住的园子?” 谨饬眼光微闪,没有回答谨恪的问题,“不用担心,侯爷那边早就得了消息,已经在园子里安排好了人马。咱们只要呆在这花房里,就不会有事的。”南平侯早就得了消息,有人会袭击贺家的园子。正好今夜下起了暴雨,侯爷就放出消息说,他带了大部分人马去码头检查船只了,此时静园正是守卫空虚的时候。贼人必不会放过今夜的机会,而南平侯却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静园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只缺了韩沛玲和袁橙衣。顾承志带着侍卫来了,侍卫们把花房里空空的花架子挪成一排,算作屏风把静园的众人隔在后面。 顾承志免不了先编几句说辞安慰众人,“……今夜雨势甚大,贺家这园子许久没有住人了,很多地方已经堵了,侯爷正带人在园子里疏通沟渠。等园子里积水排掉了,大家就可以回房了。还请各位小姐体谅,稍安勿躁。” 有几个原本对这么晚被叫到花房有些不满,如今听说南平侯亲自在外面排水,自然也不好多说了。 谨饬对着顾承志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会帮着注意花房里的众人。慧馨也暗暗地打量着其他人,注意那些神色紧张的和神色不满的。 不知道南平侯是怎么安排的,慧馨竖起耳朵也听不到外面除了风雨声之外的动静。倒是顾承志守在门口,站得笔直,似乎他长高了些,比最早见他男扮女装的时候高了。 有侍卫进来跟顾承志说了几乎话,顾承志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找谨饬,“袁姐姐好像感了风寒,还在屋子里出不来。以为御医下午就出去会友了,现下还未回来。要不表姐先过去看一下,别耽误了袁姐姐的病情……” 顾承志的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几桌应嘎听到了。慧馨虽不知袁橙衣出了什么事,但她和韩沛玲一直不出现,不免让人怀疑,顾承志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到袁橙衣病了,大概是为了帮她遮掩。 谨饬接收到顾承志的眼色,说道,“那我就去看看吧,”转回头又对着慧馨说道,“你跟我一起吧。” 慧馨点点头,穿上雨衣雨靴跟着谨饬和顾承志一起出了花房。 顾承志出了屋才对谨饬和慧馨说道,“袁橙衣不舒服,韩沛玲正跟她在一起,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把她们从屋里弄过来,偷袭的人快来了。我让侍卫陪你们去,我得在这守着,你们注意安全。” 慧馨和谨饬互相搀着往袁橙衣的院子走,这会园子里的路比刚才更难走了。 袁橙衣正躺在床上抱着肚子难受,下午吃过晚饭,韩沛玲就过来找她聊天,还带了几个冰品,说是找贺家人出去买的。天气正热呢,她也没有多想,几个冰品顷刻吃了干净。可是从刚才她就开肚子疼了,估计是吃冰品太多凉到了。 袁橙衣哼唧了一声,见韩沛玲还坐在一边,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韩沛玲一直注意着袁橙衣,自然发现了袁橙衣瞪她的那一眼,“你别瞪我,又不是我要你一口气全吃光的,我才吃到一个,没嫌你贪便宜就不错了……” 慧馨和谨饬推开屋门,正看到袁橙衣跟韩沛玲大眼瞪小眼。慧馨接过谨饬的雨衣挂在门口的脸盆架上,上面已经挂了一件雨衣了。是一件紫红色的,估计是韩沛玲的,看这颜色,应该是韩沛玲专门找裁缝给她量身做的。 谨饬见袁橙衣额头上渗出了汗,看样子不似作伪,赶忙上去给她把了脉。慧馨则站在旁边偷偷打量韩沛玲,只觉得她跟下午见到的那位猥琐的韩四公子一点也不像。 谨饬把完脉又问袁橙衣几句,才说道,“应是吃多了寒食,伤了脾胃,回头吃几剂温药就好了。” 袁橙衣点点头,仍旧躺在床上没有动。 谨饬皱皱眉,“你现在可还能动?这雨越来越大,我们尽快去花房那边吧。” 袁橙衣摇摇头,她感觉到肚子里在不停的蠕动,“不是我不想动,实在是动不了,肚子里头正闹天宫呢。” 谨饬回头向慧馨使个眼色,她们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离开这屋子。贼人既是有预谋的偷袭,定然是早已打听了她们的住处,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慧馨打量了一番袁橙衣的样子,走上前说道,“袁姐姐肚子不舒服,是否想要……上茅厕?”她们住的屋子是这园子的客房,屋里没有预备马桶,倒是靠近花房那边有个茅厕。 袁橙衣原本没想到这茬,如今听慧馨问起,再加上肚子蠕动的厉害,当真觉得想上茅厕了。 慧馨忙拿了袁橙衣的雨衣雨靴给她穿上,然后跟谨饬两人扶着她往外走。 韩沛玲看着走在前面的三个身影,虽想把她们留下,可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主意。她一个人走在后面,低着头,趁着旁边的侍卫没注意,偷偷地把手帕丢在地上,但愿四哥能发现找过来。 第九十九章 杀劫 慧馨看着面前的茅厕,十分无语。(..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贺家的这个园子估计真的许久不曾住人了,这个茅厕位置又有点偏僻,大概贺家事先来打扫的人都给忘了。这会风雨交加之下,这个茅厕已是水漫金山…… 袁橙衣看着眼前已经没法使用的茅厕,哎吆一声就抱着肚子就要往地下滑。 慧馨赶紧用力撑住她,谨饬皱着眉头朝四下看了看,她们耽误的时辰不短了,没时间再去找别的茅厕了。 谨饬看了看茅厕旁边长势茂盛的草丛,说道,“要不……你在那边凑合一下吧,我看你这样也坚持不到再换个茅厕了,让侍卫们退开,我们帮你挡着……” 袁橙衣十分不情愿,可是她也知自己撑不到再换个地方了,只好勉强点头同意了。 韩沛玲此时却有些犹豫地说道,“……要不你们去吧,我想先去花房了……” 袁橙衣冷哼一声,“你想先走?不行!要不是你带了冰品给我吃,我哪用受这份罪,你甭想丢下我先走!” 韩沛玲见谨饬和慧馨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心知她此时无法丢开袁橙衣了,只得咬牙瞪了袁橙衣一眼,这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往草丛茂密的地方走。 袁橙衣找好地方,见慧馨三人围在她四周转过身,这才蹲了下去。 慧馨看看她们所在的这片草丛,幸好她们都穿着雨衣,否则又是雨水又是泥巴,还有树枝草丛划来划去,没有雨衣挡着,她们肯定早就没法见人了。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慧馨瞪大了眼睛,斜对面的草丛里似乎有个身影。慧馨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忍着痛不尖叫出声。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她可以肯定,那边的草丛里正窝着一个人。[就爱读书] 慧馨咬着嘴唇,强迫自己用眼角余光往那个方向看去。草丛里的人似乎带着斗笠,有一瞬间慧馨屏住了呼吸,她看到了那人的脸。不知道是贼人艺高人胆大,还是仗着今夜雨大不会被发现,草丛里的人竟然没有蒙面。 慧馨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这张人脸她认得!那张人脸正是她们下午见过的韩四!韩四那双猥琐的眼睛,此刻正在闪电下狠毒地盯着她们,还有他身侧偶尔反射电光的刀剑。 难道今夜偷袭园子的人是韩家的人?难怪刚才韩沛玲不想她们过来,难道袁橙衣的腹痛也是韩家故意弄出来的? 慧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能让人察觉她的异样。此时侍卫们不在她们身边,若是贼人暴起,就凭她们几个根本不够砍的。 袁橙衣蹲了一会,纾解过后果然觉得肚痛轻了许多。只是周围环境太糟糕了,她利索地整理好衣裙,快步离开草丛。 慧馨听到身后悉悉索索地声音,之后又是脚步声,应该是袁橙衣好了。她扭头向后看去,果然见袁橙衣正向着韩沛玲走去。慧馨咬着嘴唇,也向韩沛玲身边走去。她边走边思索,有什么东西可以充作武器,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通知外面的侍卫? 大概是脚还有些软,地上的泥水有些滑,袁橙衣走得又快,突然滑了一脚,她‘啊’的一声向后倒去。慧馨急忙上前要扶住她,没想到却是一旁的韩沛玲先抓住了袁橙衣。 袁橙衣的这声尖叫惊动了草丛中的人……韩四已经从草丛中跳出,举着刀剑向她们冲来。电闪雷鸣下,刀剑的光影从慧馨几人的脸上闪过。 袁橙衣被对面举着刀剑的身影吓得目瞪口呆,原本跟在袁橙衣身后的谨饬尖叫起来。慧馨俯下身在地上抓了两手泥巴,向韩四扔过去。 可是慧馨显然没有学武的天赋,那两团泥巴都没打中韩四,也没有对韩四造成任何阻碍。慧馨的手在地上又摸了两把,她抓到了一块石头。就在她又把手上的石头扔出去的同时,原本站在最靠前的韩沛玲和袁橙衣的身影动了。 那一刻,慧馨感觉那两个身影的动作就像慢镜头一样,她看到了这个动作的每一个细节。其中一个身影,把另一个身影用力的甩了出去,那个身影倒在了地上。只是慧馨看不清她们的脸,看不到她们的表情,可是她却想起了韩沛玲那件跟她们都不同的紫红色雨衣,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划过慧馨的心底。 就在韩四的刀越来越逼近袁橙衣的时候,慧馨快速地跳了起来,冲着倒在地上的袁橙衣喊道,“韩姐姐小心啊,袁姐姐快跑。”然后她冲到韩沛玲身前,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用力把她推到在袁橙衣的身上,转身拉着谨饬就往草丛外面跑。 慧馨在赌,她赌韩四并不能很清楚的分辨她们四人,毕竟雨势这么大,唯一照明的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她们四人又都穿着雨衣,他不可能看到她们的脸。只要韩四犹豫了,那么她就争取到了时间。她还赌守在外面的侍卫动作够快,既然是顾承志派给她们的,那就应该都是个中好手,但愿她们能够及时赶过来。 慧馨拉着谨饬拼命往前跑,哪里顾得上脚底的打滑,完全不敢回头看。就在慧馨感觉自己要滑倒的时候,原本守在外面的侍卫终于出现了。 这次出来找袁橙衣,顾承志指派了六位侍卫保护她们。慧馨直到看着侍卫们跃过了她们身后,她才一头摔在地上。 四名侍卫上前与韩四缠斗在一起,有两人停下来守在慧馨和谨恪身前,其中一人问道,“我等来迟,让小姐们受惊了。小姐可曾受伤?” 谨饬正扶着慧馨站起来,见到侍卫她就镇定了下来,“我们没事,袁小姐和韩小姐还在里面,你们快过去看看。” 另一位侍卫向那位侍卫使了个眼色,便往草丛里寻找袁橙衣两人去了。剩下的那位侍卫护着慧馨和谨饬又往外退了些,谨饬扶着慧馨,刚才那一摔,慧馨的脚给崴了。慧馨两人还有些惊魂未定,眼睛盯着打斗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想穿过重重雨幕看到那边的情况。 以慧馨和谨饬的眼力,完全无法看到草丛里的打斗。慧馨感觉过了好一会,才看到袁橙衣扶着韩沛玲,在另一位侍卫的保护下走了出来。被韩沛玲甩出去的袁橙衣好像没事,倒是被慧馨推倒的韩沛玲走路一高一低好似伤了腿脚。 慧馨迅速地跟谨饬对视了一眼,看来谨饬也看到了韩沛玲把袁橙衣甩出去的那一幕。慧馨和谨饬盯着韩沛玲,怕她再搞出小动作来。 当事人袁橙衣,好像没看到慧馨和谨饬的神色一般,说道,“刚才滑了好大一跤,摔得痛死了。”然后又指着慧馨说道,“你呀,跑得倒是快,就是不看路,把我们韩小姐都撞倒了,害她脚都扭了,还不给你韩姐姐道歉……” 慧馨眼光微闪,感觉谨饬握着她的手也紧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跟韩沛玲道歉,“韩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没看清路,撞到了你,你别跟我计较啊……” 韩沛玲此刻心乱如麻,她最担心的是正在打斗的韩四被人认出来。今夜的行动肯定是不成了,她此刻最希望的就是能撇清关系,包括刚才她故意把袁橙衣推倒的事情,她才是那个最不希望再追究的人。 韩沛玲顾不得想清袁橙衣是真无心还是假无意,忙顺着慧馨的话说道,“刚才的情形实在凶险,我都吓懵了,哪还能怪你。总归咱们四人是有惊无险,何必还计较那些有的没得。我看你好像也扭了脚,没事吧?” 慧馨马上皱了脸,一副苦哈哈卖乖的样子,“……我刚才也滑倒摔了一跤,脚崴了还是挺疼的……” 谨饬虽在事前就得了南平侯的嘱咐,但她原本只知道今夜会有人偷袭,却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如今看韩沛玲的所作所为,便猜到此事跟韩家肯定脱不了关系。只是南平侯原也叮嘱了她,今夜的事要做的干净,不留痕迹,不能漏风声出去。听南平侯的意思,贼人是故意选在他们回程的路上对静园的小姐下手,此事若是被人知道了,不只是南平侯的办事能力要被质疑,对静园的名声也会有损。 谨饬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这贺家肯定是有钱人,引得贼人晚上来偷东西,倒是咱们倒霉,给碰上了……” 袁橙衣也叹了口气,“今晚的事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万一叫人知道了我在那草丛里……这贺家的下人真是偷懒,连茅厕都不打扫……” 韩沛玲也赶紧表态,“都怪我一时嘴馋,差了贺家的下人去买冰品,他们肯定是贪了钱,买了坏东西回来,害地橙衣肚子疼,你们可不许说出去啊,万一叫人家知道我被个下人骗了,还不得嘲笑死了。” 慧馨则在最后对今夜的事做了个结案陈词,“……不过是我们去花房的路上,雨太大,地太滑,我和韩姐姐不小心滑了一脚,这才崴了脚。” 四人这一番表态后,又关注起草丛那边的打斗。似乎声音小了,有两位侍卫从里面跃了出来,其中一位像是领头的,“那贼人狡猾,已是翻墙逃走,他们小的派了两人去追,我等还是护送小姐们去花房吧。” 第一百章 警告 慧馨四人回到花房,幸好她们都穿着雨衣雨靴,不然她们折腾这一番,肯定没法直接到花房见人。[..tw超多好看小说]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谨恪似乎看出了慧馨脚不舒服,走过来扶着她。慧馨委屈地说道,“外面雨下的好大啊,路都快不能走了,我和韩姐姐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害得袁姐姐她们也摔倒。” 周围有几人听到了慧馨的话,捂了嘴笑。慧馨在谨恪的搀扶下,回到了座位上。谨饬也对着望过来的谨诺摇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约么过了快一个时辰,南平侯亲自带着人到了花房。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沟渠全都通了一遍,大家可以回屋了。只是路上要注意安全,别滑倒了。回去后门窗也要关好,小心风把雨吹进屋里。 原本有不少人对在花房里等了一个多时辰颇有微词,不过这会她们对着和蔼的南平侯,是一句抱怨的话也说不出了。 暴风雨仍没有停的趋势,雨水冲掉了一切的痕迹。若不是慧馨亲身经历,她也不会想到今夜有人闯入了院子。 慧馨在谨恪的搀扶下回了屋子,躺在床上跟谨恪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慧馨心里这时才涌起一阵阵的后怕,虽然这次她没有见到有人受伤流血,可对她来说真是比大昭寺那夜更加凶险。她这会真不敢相信当时她竟然那样做了,若是侍卫不能及时赶来,她和谨饬可能比韩袁两人死得更早。 这一夜慧馨一直睡不安稳,竖着耳朵听屋外的动静,除了风声雨声,还有其他的声音…… 等静园的人都安顿好之后,南平侯则在忙着对今夜的事情收尾。 “禀侯爷,除了两个服毒自尽的,其余的全部生擒。”沈三说道。 “那人呢?”南平侯说道。 “属下把他关在柴房了,那边比较偏僻,周围没有人。兄弟们把他弄过去的时候也注意了,没人看到他。只是那小子武功真是不错,也不知跟谁学的,几个兄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抓住他。要说他也够胆子大的,来偷袭连脸都不蒙,也不怕被我们认出来。” “你不知道,那小子的家世其实并不简单,他的几个舅舅都在军中呆过,只可惜几个有出息的去世得太早。当年他们家老头为了娶他娘,也费了不少心思的,只可惜……听说她娘也是懂武艺的,估计他就是跟她娘学的。” “这么说,那老头子果然是对不起他们娘俩了,若是真能策反他,那对付他们家就更有把握了。” 南平侯点点头站起身,“走,我们去看看他。” 韩四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彻底失手的一天,这会他被人用布袋罩了头绑住,丢在这个地方已经好一会了。韩四不安地动动手,心里对南平侯恨死了。 本来今晚的计划应该是完美无缺的,他专门看准今夜南平侯外出,园中守卫不足的时候,偷袭静园的人。家里当初派他南下破坏南平侯的赈灾行动,可惜在潭州被南平侯识破了。他便改注意,在路上下手,还专对静园的人下手。只要事成,南平侯不但赈灾功绩大打折扣,还要背上保护不力的罪名。而且静园的人只要出事,她们的家人自然也会怨恨南平侯的。 下午韩沛玲派人给他送来了静园住的位置图,而他记恨下午见到顾承志时袁橙衣说的话,便派人给韩沛玲捎了一粒药丸,让她下在袁橙衣的吃食里,到时候他得好好折磨折磨她。 只是没想到,一进到静园那边的院子,韩四就发现屋里根本就没有人,每一个屋里都没有人。韩四在园里四下搜寻的时候,看到了韩沛玲留下的帕子。然后他就在草丛里发现了四个女孩,虽然他看不到她们的样子,但是韩沛玲的那件雨衣比静园其他人的雨衣颜色更深。因为看不清人,听到其中一个女孩的喊声,韩四犹豫了,他若是伤了韩沛玲就麻烦了。没想到这那一瞬间,侍卫就过来了。此刻韩四才明白过来,他们分明是中了南平侯的埋伏了。 韩四正努力想挣脱捆绑,房门突然响了,有人走了进来。韩四深吸一口气,想摆出防御的姿势。可惜他手脚都被绑着,动也动不了。 罩在韩四头上的布袋被人取了下来,韩四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来人。来人正是南平侯,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韩四说道,“……韩四……” …… 次日,天依然阴沉得可怕,暴风雨一直没有停,众人只得窝在自己的屋子里。 慧馨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树木发呆,谨恪自然发现了慧馨的反常,她只得说道,“你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舅爷爷很厉害的,他肯定会处理好的。” 慧馨听了谨恪的话,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继续看着外面的树木发呆。她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昨晚的事,昨晚她也算破坏了韩家的计划,不知道韩家会不会找她算账……谢家是肯定斗不过韩家的。 就在慧馨又要叹气的当口,她从窗户口看见顾承志带人进了她们的院子。顾承志是过来传话的,南平侯要见慧馨。 慧馨惴惴不安地低头看着鞋面,南平侯坐在对面盯着她,她却心虚地不敢抬头,不过即使她不抬头看,也能感觉南平侯看着她的目光绝对不温和。 慧馨觉得头皮都要发麻了,南平侯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很机灵,昨晚救了袁橙衣。不过你胆子也很大,差点害死欣语。” 慧馨也一直后悔昨晚她太冲动了,“……是小女思虑不周,莽撞行事了。” 南平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你好像不止是昨晚胆子大,听说你昨天下午的时候,还在酒楼里跟韩四公子斗嘴了?” 慧馨诧异地抬头看了南平侯一眼,“当时小女只想着替承郡王解围了,并不是有意惹怒韩公子的。” 南平侯的面色越发严厉,“替承郡王解围?!承郡王乃是皇上的亲孙,大赵的郡王,他用得着你替他解围吗?!看你的样子,应该知道昨晚袭击你们的人正是韩四了。不过,你知不知道,袁橙衣昨晚会生病遇险,正是韩四算计的,而韩四之所以要害她,就是因为他以为,那个让他在承郡王面前难堪的人是袁橙衣!” 慧馨脸色刷白,震惊地看着南平侯。 南平侯冷笑一声,“你该庆幸的,袁橙衣做了你的替死鬼。幸好韩四不知道是你,否则他要对付你跟捏死一只蚂蚁没区别。” 竟然是她连累了袁橙衣,慧馨深吸了口气。是啊,她最近好像太得意了,原本应有的谨慎都忘记了。她既然看出了韩四是个奸诈的小人,便应该避开他的。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这个道理她早就懂得的。 “……我……韩四……韩家……”慧馨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昨天下午得罪了韩四,晚上又破坏了韩四的行动。韩四虽然误会了,可是韩沛玲却是清楚知道昨晚上喊话的人是她。事实上她是把韩四和韩沛玲都得罪了,她要凭什么跟他们对着干啊?! 南平侯看着慧馨的脸色变得毫无血色,心知这个谢家的丫头终于害怕了。他这才又开口说道,“知道害怕了?以后做事要谨慎些,你不想因为你的行为不当,给你们谢家带来灾祸吧。不过此事到此为止了,我既然带你们静园的人出来,就会负责。韩四和韩沛玲那边,我会处理掉,他们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慧馨只觉得心情一时大起大落,虽然她不知道南平侯用什么办法摆平了韩家兄妹,但她觉得南平侯能帮她处理此事,她是意外又惊喜的。想来南平侯是言出必行的,既然郑重跟她说了放心,肯定就是没有问题了。 慧馨忙感激得又给南平侯行礼,“多谢侯爷,侯爷之恩小女必会记在心中,谢家也会记得侯爷的大恩的。” “我不过是做分内之事,对你们家并无施恩之意。”南平侯说道,他忽然皱了下眉,想起了什么事,又问慧馨道,“在潭州,是不是你给承郡王出的主意,把安置点规范管理的?” 慧馨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女从小就爱看书,在书本上看过到一些前朝对灾役的处理做法,想着或许有用,便对承郡王讲了。其实具体的办法和规章制度,都是承郡王跟其他大人商议后制定的。” 南平侯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慧馨,说道,“多读书多懂些道理,是好事。不过急功冒进的人,命都不长,我奉劝你以后做事再谨慎些。我看你身上挂的铭牌写的是谨言,这名字当真适合你……” 慧馨出了南平侯的屋子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她边走边思量。最近她大概是生活太顺意了,没碰到找她麻烦的人,再加上承郡王几乎采纳了她所有的建议,她就有些特意地翘辫子了。她的警惕性真是下降了,南平侯说的对,急功冒进的人都不长命。她该收收心了。 慧馨回到屋里趴在床上,昨晚她没有睡好,如今放下了最担心的那块石头,就有些困意上涌。在睡着之前,她一直反省着最近犯下的错。 第一零一章 一巴掌和回家了 韩沛玲坐在床边,神不守舍地看着手里的帕子。(..tw) 昨天晚上众人各自回房后,南平侯派人过来找了韩沛玲。韩沛玲以为韩四已经逃脱,所以她并不担心南平侯会责难她,只要没有明确证据,南平侯是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韩沛玲来见南平侯,心里多少有些雀跃。可惜她一进到屋里,就看到南平侯一脸寒霜的把一条帕子丢给她,那条帕子正是她故意丢在路上的那条。 此时此刻,韩沛玲看着手里的帕子,心里就会不停地回想昨晚南平侯说的话。他说,“韩小姐,要保管好自己的东西,否则被别人捡去,做些栽赃之类的事情,你可就说不清了。韩小姐对袁橙衣做的事,应该是你的无意之举吧?于本侯而言,昨夜并无特别事情发生。不过是雨太大,众位小姐在花房壁了会雨,什么袭击之类的事根本子虚乌有。韩小姐应该怎么跟韩尚书回报,我想韩小姐一定比本侯更懂得应付韩尚书。本侯希望今夜的事不会再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提起。” 韩沛玲用帕子遮着脸仰倒在床上,她感觉自己似乎要流泪了。父亲要她算计南平侯,南平侯要她欺骗父亲。她的那点念想,有谁会在乎呢? 袁橙衣带着她的表妹王芳来找韩沛玲,王芳与袁橙衣一样,同属乙院。袁橙衣推开门见屋里只有韩沛玲一人,给王芳使了个眼色,便一人进了屋。王芳则守在了门外,显然袁橙衣要跟韩沛玲单独说话。 韩沛玲打起精神招呼袁橙衣,她倒桌边倒了杯茶,拿起准备端给袁橙衣。 袁橙衣见韩沛玲端着茶走了过来,忽然冷哼一声,扬起了右臂。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了韩沛玲的脸上,韩沛玲震惊地愣住了,茶杯也摔落在地上。 韩沛玲捂着脸,瞪着袁橙衣,“……你竟敢打我……” 袁橙衣眯着眼睛反问韩沛玲,“怎么我打不得你吗?你是什么金枝玉叶吗?” 见韩沛玲气得说不出话了,袁橙衣又轻蔑地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滚动的茶杯,“倒杯茶就想杯释前嫌了?你真以为我是傻瓜吗?你以为昨晚害我的事就这么算了吗?我先打你这一巴掌,再跟你算昨晚陷害我的帐。” 韩沛玲长这么大,头次被人打,也是气急了,“昨晚什么事啊,昨晚不是根本没事发生吗?!” “我昨晚当做没事发生,不过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把事情闹大。但是今日你得把事给我说清楚,你说,昨晚我会肚子疼,是不是你在吃的里面下了药?还有你在贼人面前,把我推出去,你是不是认识那贼人,跟他串通好了的?!”袁橙衣忽然抓住韩沛玲的手臂,一副决不放过她的姿态。 袁橙衣一连排的发问,让韩沛玲有点懵,不过她明白如今此事她决不能向袁橙衣透漏,就是死赖,她也必须赖到底。 “你胡说什么,这种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我怎么可能跟贼人有关系,当时我不过是被吓得慌了神,才不小心把你推倒的。而那些吃的我本是好意给你拿来尝尝,你自己吃多了,吃坏了肚子,怎么能怪我。再说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何要害你?”韩沛玲做出一副气氛的样子说道。 “我才不信,你分明是狡辩,哪有那么凑巧的事?韩沛玲,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最好现在就跟我说实话,否则等回了京,我必要告诉我娘,让我娘进宫告诉皇后娘娘!”袁橙衣根本不信韩沛玲的说辞,她又不是三岁小儿,在静园也呆了快四年了,能升到乙院的人怎么会被如此牵强的理由骗到。(..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 不管袁橙衣怎么说,韩沛玲却是无路如何都不能跟她说实话地,“袁橙衣,你不要用皇后娘娘的名义来吓唬我,就算是皇后知道了,也是要讲道理的。我没做过的事,你别想栽赃陷害我。再说南平侯已经明确吩咐了,昨晚的事谁都不许再提,更不许对任何人讲。你再这样胡说八道乱说一气,咱们就到南平侯跟前评评理,我看你到了南平侯面前还能不能这么盛气凌人!” “你竟然还想到侯爷面前去评理,你以为侯爷不清楚你们韩家人的德行吗?!说得冠冕堂皇,好似你真得清白一样,谁不知道侯爷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根本不会追究你们韩家。既然你今日不肯告诉我实情,我虽不知道你们韩家究竟为何要害我,这个仇我袁橙衣记下了!”袁橙衣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便不在理会韩沛玲转身要走。 韩沛玲却是直接把头一扭,“随你怎么想吧,我看你根本就是昨晚吓坏了脑子,我不跟你计较就是了。” 袁橙衣正往外走,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沛玲说道,“韩沛玲,说起来你对南平侯的那点心思,京城谁不知道,我等着看你心想事成的那一天有多风光了。” 韩沛玲目送袁橙衣出了门,然后虚脱般倒在了床上。 …… 慧馨萎靡了一天,在一场好睡之后重新振作了起来。而暴风雨在下了一夜一天之后,终于停了。 静园众人再度跟着南平侯上了船,他们的船队继续向京城行去。 慧馨整顿心情,准备好好做几件绣品,过了中秋节日越来越多,她得准备几件拿的出手能送人的礼物。 其中一个团扇是送给慧嘉的,她原想画幅菊蟹图绣上去,后来想到汉王捡到画的那桩‘冤案’,还是放弃了画画,改绣了一幅白猫扑蝶图。慧馨绣得细致,小猫周身的毛似乎都能根根数清楚。小猫的耳朵内廓,慧馨选用了粉色线,故意做出了弧度,似乎小猫的耳朵正在一动一动。慧馨选用了十二色白色系的线绣小猫的全身,绣好的猫猫好像活生生立在当前。她把小猫绣得细致,而蝴蝶则绣得艳丽。正副扇面十分生动,好似扇面中的蝴蝶和小猫都活了般。 谨恪看到慧馨绣的扇面,啧啧称奇。原本慧馨的女红在丙院也算数一数二了,不过她的心思多是在制作些新奇实用的东西,慧馨如此用心的绣东西,还是第一次。 不过谨恪没功夫关注慧馨做女红,她最近忙着画画。自从见到慧馨在潭州安置点画地简易指示画后,她对这种表达方式就很感兴趣。慧馨便给她画了一篇四格q版漫画,讲的是谨恪吃太多嚼食结果牙痛的故事。谨恪捧着慧馨的画笑了好一阵,然后就自己动笔画了起来。结果慧馨发现谨恪似乎对漫画很有天份,便建议她把她们的潭州之行用这种方式画下来。 谨饬忙着完成她的《水灾后防疫要点》初稿,在船上有御医请教,等回了京城就不方便了。 由于慧馨四人都有事要做,所以在船上后面的日子过得又平静又忙碌又充实。 当船停靠在长沪码头的时候,慧馨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点失落。她还得继续在京城奋斗,为了过上她向往的悠闲生活。 长沪码头上有闻讯而来的百姓迎接她们,只是这次她们不能再像入潭州城时那般亲民了。静园早已派了马车在码头迎接她们,众人带着帷帽,矜持端庄地上了马车。 她们要去静园休整三天才能休假,这三天静园里没开课程,给时间让小姐们重新适应静园的气氛。 谨饬的书已经整理好了,等休假回去就让父亲找人在检查一遍,再呈给皇后娘娘。谨恪的四格漫画也积攒了不少,她的确很有天份,准备休假的时候拿给她娘看。慧馨则因为她这次刺绣在细节方面下了许多功夫,直到她们到达京城,她做好的团扇只有给慧嘉的那一只。她把团扇包好,准备休假的时候给汉王府递帖子,该去看看慧嘉了,顺便把团扇带给她。 休假的那天早上,依然是谢睿和谢亮一起来接她。不过谢睿两人明显精神不错,面带笑容。这次南平侯带着静园人众南方赈灾,成绩斐然,功绩不小。静园众人的表现也可圈可点,给皇后娘娘和女士院长了不少脸。慧馨从谨饬那里听说,南平侯会上折子,表扬三十位静园表现最好的女子,慧馨有幸跟谨饬她们一起挂在上面,她们今年末升乙院的事基本可以确定了。 慧馨回到谢府照旧先是找大太太汇报南下赈灾的经历,大太太听得连连唏嘘说她们辛苦,连坐在一旁听八卦的慧妍都拉着慧馨的手说,“真是辛苦妹妹了,看这手好像都起茧子了。” 大太太也说道,“看这小脸也瘦了,这两天在家可得给你好好休息休息,补一补。” 慧馨心知大太太有意示好,自家人她自然得接着,“那慧馨就先谢谢大伯母了,这段时间,可我给馋坏了。不过好久没见二姐了,慧馨很挂念她,还要麻烦大伯母给汉王府递帖子了。” 大太太有些羡慕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姐妹的感情真是好……”说完,好似有无限感慨地看了慧妍一眼。 第一零二章 汉王妃 谢家长房有两女,长女慧婷是姨娘所出,前几年就已出嫁,听说是嫁给了某个小地方的一家富户,已当年大房的情况,庶出女儿能嫁给富户也是不错了。不过似乎慧婷出嫁后,就很少再与谢家联系了。而那位生下慧婷的冯姨娘,一直很得大老爷的宠爱。如今大太太守在京城的府里,而那位冯姨娘则跟着大老爷去了他的官邸,服侍在他身边。 慧馨微笑不语,长房的私事她可不想掺和。她原也是庶出之女,自然对嫡母和庶女,太太和姨娘之间的矛盾深有体会。 从大太太屋里出来,慧馨去了谢睿那里。今年的秋闱并没有受到南方洪灾的影响,仍然要按原定的时间在中秋之前进行,所以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慧馨坐在谢睿的书桌前,谢睿笑眯眯地拿出一本书,放在慧馨面前,“这是二哥送与七妹的生辰贺礼,虽然七妹今年的生辰没能在家里过,又有些晚了,不过总归是为兄的一番心意。我听木槿说你喜欢看书,便找了书来。” 慧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生辰是六月初九,那时候她们静园的人正在赶往潭州的路上。她自己都忘记了,如今她已经十岁了。 慧馨拿起桌上的书,书页上用狂草写着《十方游记》。很有名的一本游记,据说是前朝一位法号十方的僧人,游历大江南北后写成的。谢睿送她的这本算得上古本了,十分难得,可见谢睿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以前在江宁,每逢慧馨生辰,最多不过是太太赏碗长寿面罢了。没想到这次,谢睿不但记得她的生辰,还专门给她准备了礼物。 慧馨欣喜地向谢睿道了谢,她由衷地觉得有个哥哥真不错啊。 谢睿见慧馨高兴,觉得自己到处托人找书的功夫没白费。慧馨向谢睿讲起她们南下的经历,这次她讲的内容比跟大太太讲的多了许多实质内容。 谢睿听着慧馨讲起路上的见闻,还有她们怎么在潭州分配责任,怎么安置灾民,怎么分发食品等补给。谢睿感觉非常激动,仿佛他身临其境一般,他也想同她们一起去帮助灾民。 慧馨见谢睿两眼发亮,说道,“二哥将来做了官,就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了。所以二哥要专心读书,为自己搏个前程啊。离秋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别为其他事情分心了。” 等慧馨回到自己院子,木槿木樨两人都是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慧馨看着这两个,从江宁一路跟着自己到京城的丫头,突然觉得这个京城谢府的小院子也算是自己的家了。 木槿看着慧馨,好似是她受了委屈般说道,“小姐,您这趟吃了不少苦吧……瞧您都瘦了……还黑了……” 木樨也点点头,她是个行动派,唰唰拿钥匙开了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两盒东西,“小姐……这是以前太太赏下的膏脂,让木槿给您抹上吧。” 木槿接过木樨递过来的膏脂说道,“是啊小姐,您可得注意保养了,这出去一趟晒成这样,让太太知道了,肯定要责怪奴婢们没照顾好您了。这两天您在府里,就由奴婢给你抹这膏脂,等您回静园的时候,把这膏脂一起带过去吧。” 慧馨扑哧一笑,“瞧你们说的,好像我现在这样没法见人了,你们又没有跟着我一块去南方,太太怎么会怪罪你们。你们家小姐现在还是丙院的人,不能带东西进园子的。” 木槿见慧馨不以为然,忙说道,“可不能这么说,这京城里的小姐比咱们江宁的小姐还要讲究。我听四小姐屋里的丫头说,大太太每月都要为四小姐置办新东西,京城流行的东西都是一天一变。听说大太太嫌京城天气干燥,还专门在琼芳阁给四小姐置办了全套的保养脂膏。四小姐现在每晚都是又涂又抹的,小姐您可不能大意了。现在您年纪小看不出来,等再过几年要出嫁时再保养可就晚了,女孩子还是要白白净净的。” 慧馨听得好笑,跟木槿打趣道,“你都说京城流行的东西一天一变了,说不定改天京城就流行黑皮肤了,以黑为美啊。”她可不要乱往脸上涂东西,虽说古代的化妆品都是天然的,但是高档的美容品又大多都含铅。慧馨觉得她根本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她现在可是天生丽质的年龄。 慧馨说这话其实是句玩笑,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没多久京城真的流行以黑为美了。起因是静园这次休假,有不少小姐出门会友,她们晒得微黑的皮肤,让那些原本整日呆在闺房小姐们很是自惭形秽了一把。原因无法,人家去南方赈灾了,那些这些只会涂脂抹粉的跟人家不是一个档次啊…… 慧馨笑完便问起木槿谢府最近的情况,谢府到没什么大事情,就是大少爷二少爷忙着读书,大太太依旧带着四小姐到处做客,四小姐的亲事一直没定下来。 慧馨让木樨把她南下之前带回来的包袱找出来,里面是两个书包,她为谢睿和谢亮缝制的,给他们秋闱准备的。当初她们出发之前,慧馨怕来不及赶回来,就提前做了这两个书包。刚才大太太已经发话,今晚的晚饭大家一起吃,慧馨准备趁那会把书包给两位哥哥。 晚饭进行地很和谐,只有一个消息令慧馨有些担忧,汉王府回信儿请四小姐和七小姐明日一起过去。大太太和慧妍很高兴,商量着明日该穿的衣衫和首饰。慧馨很疑惑,莫非慧嘉要插手慧妍的婚事? 次日一早,慧馨带着邹城贺小姐送的精油和她做的那把团扇坐上了马车。大太太另外让她们带上了两只腊鸭,是用杜三娘每月给谢府送来的鸭子做的。大太太有一个陪房的婆子最擅长做这类吃食,慧馨尝过,的确别有风味。 慧馨和慧妍跟着汉王府的丫环来到内院,木槿几个丫环仍是被挡在了院门外。慧馨是见怪不怪,慧妍却是第一次来汉王府,心里不免有点惴惴地。 慧馨察觉慧妍的不安,忙安慰她道,“王府比一般人家规矩大些,不过王妃是个和蔼的人,等我们给王妃请过安,就可以去见二姐了。” 可是当她们走进屋内,却只看到汉王妃一个人在。行礼后,汉王妃给她们赐了座。 慧妍有些拘谨,慧馨便先开口说道,“……从南方回来,路过邹城的时候,买了点花草精油,没什么稀罕的,就是份心意。”说着,慧馨把贺小姐送她的精油递了过去,当然盒子她已经换掉了,里面两瓶精油都在。贺家是汉王的人,在王府应该有耳目的,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她把精油都送给了王妃。 王妃让丫环接下了盒子,问起了慧馨南下的事情。慧馨尽量如实回答,毕竟她们此行是公开的,王妃有的是渠道知道详情。 问完了慧馨,王妃又关心起了慧妍。从她的年龄,兴趣爱好以及在京城交了几个朋友,都谈到了。慧妍起初还紧张,可后来发现王妃对她很热情,便放开了许多。 慧馨不解,王妃看上去对慧妍更感兴趣,而且她们在这做了这么久了,王妃一句不提慧嘉,让慧馨很疑惑。 眼看王妃和慧妍话题越扯越远,慧馨只好趁着丫环上来添茶的时候,向王妃问起慧嘉。 王妃这才说道,“……谢侧妃跟随王爷去了封地巡视,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返回。你们不必挂心,王爷年年都要去封地巡视的。虽然谢侧妃不在,你们也不必拘束,就当这里是你们家好了。” 慧馨赶紧扯起嘴角做了个微笑,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汉王府当自己家啊。王妃这次让她们进府,显然是有意要见慧妍。 从汉王府告辞王妃离开后,慧馨很不安,王妃见慧妍多半是想给慧妍做媒,只是王妃做媒的目的,只怕不简单。大房这边她不好直接劝,最好把事情拖到慧嘉从封地回来,由慧嘉从汉王府那边下手更好些。 慧妍从汉王府出来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她也察觉出王妃对她很关心。而且她跟慧馨告辞的时候,王妃特意赏了她们两人各两匹京城最时兴的料子。前几天大太太本来要给她置办的,大老爷正好沐休回来,把大太太训斥了一顿,责备大太太最近把慧妍宠坏了,结果此事只好作罢了。如今王妃正好赏了她,正好回去让大太太给她做几身新式的衣裙。 慧馨回到府里,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阻止大太太跟汉王府联系。好在秋闱在即,大太太这段时间要为谢睿和谢亮做准备,先把秋闱这段时间混过去吧,希望慧嘉和汉王快点从封地回来。她只得吩咐木槿时刻注意着大房的动静,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到皇庄那边捎信给杜三娘,杜三娘自会转告给她。 第一零三章 晒日赏月的日子 在慧馨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杜三娘把鱼塘和作坊都照顾得很好。(..tw好看的小说)按时清塘换水,抛洒药饵,鸭蛋作坊那边也是保持整洁卫生,确保咸鸭蛋和松花蛋的质量,每月给谢府和西宁侯府送去一些庄子上的新鲜产物。她们的人手不多,但杜三娘处理这些事情都是有条不紊,既不耽误事情,也没听到庄客们抱怨。 如今鱼塘那边已经不需要慧馨和谨恪长时间盯着,有娟娘和花姑在那边轮换值守。薛玉兰那边,毕竟是到了夏季,就算再如何勤快地打扫,猪圈也仍是有臭味的。所以慧馨和谨恪只是隔几天才会去薛家打个逛,她们两个到了皇庄这边,大半的时间都赖在三娘的院子里躲清闲。 慧馨和谨恪坐在三娘家院子的大树下乘凉,三娘家院里的这棵树是前一户人家栽种的,估计有几十年的树龄了,枝叶茂盛,坐在下面比屋里头凉快多了。 谨恪这几天跟三娘一起做账,要把她们离开这段时间的账务补上。慧馨反而比较清闲,坐在一旁做针线。 喜姐过来又给她们添了一遍茶水,见慧馨在做针线,有些好奇地想上前瞧,又怕慧馨会恼了她。 慧馨抬头冲她一笑,招招手,“你也喜欢做针线吗?”喜姐是杜五妹的女儿。 当初在南下赈灾之前,慧馨求了承郡王帮她处理杜三娘过继嗣子一事,承郡王把这事交代给了他的一位姓邱的属下。 后来杜三娘把杜五妹和她的儿女接到了皇庄,跟她住在一起。杜五妹的大女儿便是喜姐,小儿子名叫顺子。杜三娘跟杜五妹三人相处了一段日子,觉得她们三人品性不错又同情杜五妹的遭遇。杜五妹身子不好,又爱操劳,杜三娘心知她是挂心儿女的将来,便决定过继顺子,全了她和杜老爹家、杜五妹家三家人的心意。(就爱读书) 杜三娘把决定告知邱先生后,邱先生就去杜五妹的夫家打听了情况,并请他们家的族长出面调停。有了族长的面子和太子府的威名,事情办的很顺利。 原来这些年那家的主母一直使坏,顺子和喜姐都没上他们家的族谱。主母把杜五妹三人赶出家门的时候,一文钱也没有给他们。所以主母对顺子过继的事是乐见其成的,因为等顺子过继给杜家后,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全部财产了。这边进行地比预想的顺利,邱先生还找了那家的族长在过继仪式上做见证。 而杜家这边,杜老爹则请了里正来做见证。最后在族长和里正的注视下,杜老爹让杜二郎把杜顺二字添在了杜大郎和杜三娘的名字下面。 喜姐是个机灵勤快的孩子,平日里帮着杜五妹做家务。杜五妹身体不好,三娘经常叫她歇着,可是一转身杜五妹就又忙上了。三娘心知她是心里不安,便也不再管她,只是吩咐喜姐帮她多做些事。喜姐只有九岁,比慧馨小几个月,不但比慧馨长得壮,个头也比慧馨高。 顺子今年七岁,这会去庄里的先生那里学字去了,每日下午两个时辰。顺子是个乖巧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帮着母亲和姐姐做活,大概在原来的家里也没少吃苦了。三娘听说他以前做小少爷的时候,跟着他父亲给嫡子请的夫子认过几个字,便给庄里的先生交了束脩,让顺子过去读书。杜三娘希望顺子将来能做个读书人,不要只做个庄稼人,也不要向大郎那样当兵打仗。 因着杜五妹身体不好,三娘有心给她补补。(就爱看书网)可是买补药杜五妹又嫌浪费银子不肯吃,三娘只得在院子里养了几只鸡,好歹让她每日吃些鸡蛋。(..tw)刚才喜姐就在忙着剁鸡食。 慧馨知道喜姐跟着杜五妹学过针线,便叫她去把她的针线篓子拿过来。两人坐在树下,慧馨耐心的教授喜姐针法。慧馨经过在静园系统的学习后,女红长进不少。而喜姐只是跟着杜五妹学过简单常用的几种,见慧馨肯教她自然很高兴。 顺子放学从先生家回到杜三娘的院子,见慧馨和谨恪也在,便先过来给二人请安,之后才回了屋里做先生布置下的课业。跟在他后面的小黑狗黑子,屁颠屁颠地跑到慧馨和谨恪身边嗅嗅,然后很乖地趴在了慧馨旁边的地上。 上个月娟娘家的母狗生了一窝崽子,三娘抱了一只回来养。以前三娘有些疯癫,别人不敢惹她见了也会主动躲着走。如今他们娘儿四个住在这院里,没有个成年男子在家,总是有些不踏实,所以三娘才想起要养只狗。 这只小狗通体全黑,就叫了黑子。黑子还太小,走路有些不稳却喜欢蹦来蹦去,每日跟在顺子后面去先生家,又跟回来,搞得谨恪开玩笑说,是不是黑子也认字了……黑子也很乖巧,跟慧馨和谨恪熟悉后,每天下午趴在她们脚边,跟她们一起在树下乘凉,或被谨恪闹着玩耍。 账务很快就补齐了,谨恪便闲了下来。她不喜欢做针线,应付下静园的女红课还成,让她像慧馨这样一天到晚拿着针绣,她可吃不消。 她画地南下赈灾的四格漫画,已经停工交给了安成公主。可是她又手痒,时不时拿出纸笔来画一幅,只是不尽兴。正好那天她们到三娘家的时候,三娘正在院子里听顺子背诵《幼学》。慧馨便跟谨恪提议道,不如把幼学的内容画成图册,然后可以按照图册刻雕版,印刷成册出售,那么她们也可以开印刷所和书局了。谨恪才不管将来能不能印成册子出售,她只要有得画就很开心,如此谨恪也终于有事做了。 每日晚饭后,慧馨都会拉着谨恪到静园的花园散步消食,为了防止蚊虫叮咬,她们特意找李医师讨教,寻了些草药放在佩戴的香囊里。大约是古代的花草生长环境天然,药性显著,驱虫效果很好。 散完步,慧馨和谨恪便搬了躺椅,在房门前的廊檐下赏月纳凉,慧馨最喜欢一天中的这个时辰了。 每当她凝视着天上的皎月,就会忍不住思考,这个月亮跟她上辈子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呢?古人说‘千里共婵娟’,是不是她在这里看着月亮,她的视线会被月亮折射到她的亲人那里呢? 静夜里,琴声从乐室传来,间或夹杂着女孩子的说话声和笑声。夏季燥热,大家睡觉时间都晚了些,便聚在乐室里笑谈说话。为了通风,乐室的窗户全都打开了,点了香来驱蚊,有那风雅的便当是焚香弹琴了。果然是去了趟南方长进不少,众人言谈举止都多了些大家之气,整日横眉斜目嘀嘀咕咕的人少了。 不过慧馨仍然不喜欢跟他们掺和,人多是非多啊。自从谨饬说她们今年升乙院的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后,慧馨就决定她现在的目标是平平安安混到年末。其他事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事不如无事的原则对待,她要再度夹起尾巴来低调做人。 其实慧馨自我反省的时候,有时也会觉得自己有点狡猾。凭着小聪明,给承郡王出点小点子,而真正辛苦的事情,并不是她做的。别人都觉得她人好,她自己最清楚并不是这样的,就像三娘的事情,若当初三娘不是被分到她的名下,她是肯定不会去管这些事的。 她终究只能为了自己活得更好而努力,按照她原本定地计划,在静园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尽快升入乙院,毕竟丙院只能呆三年,越到后面争得越厉害。如今这个目标已经完成了九成,只要熬到时间就万事大吉了。接下来的目标是赚钱,等她进了乙院就开始存钱。慧馨从头到现在没想过入甲院,能进入乙院也算对谢家有交待了。所以她在静园的终极目标,也就是在乙院混好顺便赚些零用钱。 在静园赚到的钱,都属于慧馨的私房钱,谢家是无权干涉的。将来离开静园,她肯定会有用钱的地方。在谢府她每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银,虽然现在都省下了,可是存到她14岁也只有一百两左右,肯定不够用的。所以等她进了乙院,就开始赚钱吧。 在慧馨优哉游哉过小日子的时候,朝堂上对这次洪灾的处理下来了。 南平侯一行自然是劳苦功高,在朝为官的今年的考绩肯定是优了。南平侯回京后就卸了职,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他。 燕郡王因处事不利、应对不当被皇上勒令闭府反省。承郡王协助南平侯有功,得了皇上的夸奖。 不过皇上并没有在明面上赏赐承郡王和惩罚燕郡王,而是赏赐了太子妃。 皇上如此行事可谓用心良苦,燕郡王和承郡王都是太子的嫡子,若是在明面上贬一个赏一个,那些眉高眼低的人必会在他们两人间生些是非出来。而太子妃是两人的生母,承郡王尚未单独建府,把承郡王的功劳归于太子妃教导有方,别人便不能再说三道四了。 八月七日,秋闱开考,谢家大少爷谢亮和二少爷谢睿下场。这一日,慧馨特意去平安堂上了两柱香。 第一零四章 中秋 在秋闱后,杜三娘派喜姐和顺子去了趟谢府,带回消息说大少爷和二少爷下场顺利,就等十月放榜了。 慧嘉和汉王终是赶在中秋前回到了京城,中秋宫宴,汉王必要参加。 慧馨做好了两只团扇,要放松休息一下,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得肩椎炎。所以为了适当活动下自己的手臂和肩膀,慧馨每天下午开始了训狗活动。她缝制了一个骨头状的沙包,跟黑子玩起了我丢你捡的游戏。 这个月静园的休假特意安排在中秋,慧馨一大早提着满满的竹篮出来,谢亮和谢睿已经满脸喜气地侯在马车旁。篮子里是慧馨在厨艺课上做地各种口味的月饼,还有一小瓶皇后娘娘赏下的桂花酿。静园众人南下赈灾有功,皇后娘娘考虑到此时不宜铺张浪费,便赏赐了静园每人一瓶桂花酿。听说这桂花酿是宫中秘酿,往年只赏给重臣的。慧馨本想尝一口的,拿回谢府不知道大老爷会不会给她留一口,可惜瓶口上封了蜜蜡,她可不敢擅自解封。 见谢亮和谢睿都是面色笑容,想来他们秋闱发挥的不错。在江宁的时候,谢老爷曾按照秋闱的规矩,组织望山书院的学子做年末的大考。要知道如果提前适应环境,对于参加秋闱的考生来说是很大的优势。每次秋闱,因不适应考场环境,而影响发挥的学子可不在少数。当慧馨听说这事时,她忍不住在心里为谢老爷赞一句“高明啊”。 时逢中秋,大老爷从京畿赶了回来。 院子里竖了三丈高的旗杆,两只灯笼挂在上面,照亮了整个院子。灯下的大香案上摆着祭品,每只月饼都是特意做的,足有成年人的手掌般大,西瓜也被切成了莲花状,只是今年谢府的香案上多了一瓶桂花酿。 慧馨今日见到了传说中的四少爷谢皓,他是大房的庶出的少爷,不过生母在生下他之后不久就去了。[..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谢皓从小养在大太太身边,听说课业比大少爷谢亮学得更好。他自己也很用功,整日关在屋里读书。再过三年,就轮到他参加秋闱了。 大太太按人头把月饼切开分好,皇后赏下的那瓶桂花酿则由大老爷开封,每人倒了一盅。慧馨的那杯被她一口抿掉了,桂花香浓唇齿留香。剩下的桂花酿,由大老爷和三位少爷分着喝了。而装桂花酿的瓷瓶,被大太太专门挑了间屋子供了起来。 见谢皓难得放下书本,谢亮便提议带谢皓和谢睿出去赏花灯。慧妍吵着要一起去。 谢睿见慧馨也是一脸期盼,便提议带两位妹妹一起去,他们多带几个婆子跟着就是了。 街上的景象让慧馨十分好奇,以前在江宁,谢老爷是不许她们上街的,所以这中秋节日的热闹景象慧馨还是头一次看到。 街上挂满了花灯,灯下还缀着灯谜。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不少结伴出行的女子,也有不少像他们这样被丫环婆子环绕着的小姐。 还有卖吃食的摊子,摊主卖力地吆喝着吉祥话,吸引来往人群的注意力。慧馨很想尝尝,可是慧妍嫌弃那些摊子不干净,慧馨只得小小地遗憾下作罢。 她们行到了一个路口,直走可到御街,今日那边集中了不少花灯,还有杂耍艺人在那边表演。左转可到庆春楼,今晚那边也有花灯,不过是在庆春楼的园子里。 慧妍想去看庆春楼的花灯,可慧馨不想去。她们休假前,谨饬就跟她提过,今晚庆春楼那边鲁郡王宴客,请了不少京里的达官显贵。 慧馨说道,“庆春楼的花灯据说会保留到重阳节,咱们改日再去看不迟,倒是御街那边,过了今晚可就没了……”最终慧馨他们选择了去御街。 御街果然比他们刚才路过的其他街道更加热闹,许多人都在猜灯谜,用谜底换兔子灯。谢睿可给慧馨和慧妍换了两个。这兔子做的惟妙惟肖,眼睛还用朱砂点了红睛。 他们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慧妍有些累了,见旁边有家无名茶楼,便要上去歇脚。 谢亮要了一个二楼的包间,慧馨他们叫了茶水,趴在窗口看楼下街上的景色。 隔壁包间传来声音,估计是有客人来了。无名茶楼不算大,在外面看上去也不是很显眼,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这家茶楼今晚还有空余的包间。 原本守在门外的婆子进来禀道,隔壁来人是大理寺卿卢家的少爷和小姐。 慧馨看了谢睿一眼,果然见谢睿脸有些红。慧馨偷笑,古人就是好害羞啊。不知道隔壁卢家的四小姐来了没,慧馨倒想提前见见这位未来的二嫂。 谢卢两家是未来的亲家,遇到了就得过去打个招呼。既然两边都没有长辈,就由谢亮带着谢睿和谢皓过去问好。隔壁有少爷在,慧馨和慧妍就不方便过去了。而且慧馨两人都不认得卢家的小姐,没有长辈介绍是不合规矩的。 谢睿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失望。慧馨猜大概是卢四小姐没有出来吧,古代的女子定亲后,都会在家备嫁轻易不再出门。出门是非多,万一惹了不好的传言,可不是闹着玩的。女子名节大如天啊。 见时辰差不多了,谢家五兄妹便准备回转。出了房门没走几步,慧馨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南平侯正扶着太夫人上楼梯,他竟然没参加鲁郡王的宴会。 谢亮几人不认得南平侯,可是慧馨认得。南平侯帮慧馨解决了韩家的威胁,也算是谢家的恩人了。所以慧馨忙叫住谢亮几人,等南平侯进了包间,他们应该过去请个安。谢亮四人听说那人竟是南平侯,都是既兴奋又紧张。 南平侯进房前,回头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慧馨几人,果然南平侯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慧馨等着小二送过了茶水又出来,才带着谢亮四人走过去,请守在门外的侍卫通报一声。他们进房时,南平侯正在给太夫人斟茶。 慧馨头一个上前给南平侯和太夫人请了安,见南平侯并无不奈之色,这才介绍起谢亮四人。 南平侯听说谢亮和谢睿参加了今年的秋闱,便多问了他们几句。那次南平侯去谢府探访谢老爷,慧馨就听说南平侯是文武双全。当时慧馨还不太相信,如今听南平侯问谢睿两人的问题,都是落在重点上,才彻底相信南平侯当真是人才。 一番对答下来,南平侯对这几个谢家的孩子印象好了不少。因着曾在谢家内宅被人算计,南平侯对谢家很是厌恶,尤其后来谢家的二女儿嫁入了汉王府,他边直接把谢家划为了拒绝往来户。 只是南下赈灾之行,让南平侯对慧馨的印象有了变化。他有时会觉得看不清这个女孩子,只觉得她跟其他人有所不同。如今又觉得谢亮和谢睿言谈间,虽有些拘谨,答的话却是可圈可点。这两个孩子虽然年少有需琢磨的地方,却也算得上可造之材了。 太夫人见慧馨几人离去,这才叹了口气。南平侯纵然是国之栋梁,却也只能蒙尘,赋闲在家。 南平侯有感太夫人所想,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品了一口说道,“……娘为何叹气,莫非易宏又拿假茶骗人了?儿子尝着好像味道真得不对。” 太夫人扑哧笑出声,“你啊,别老欺负易宏,他就开了这么个茶楼,你还老要挑他刺。我尝着这碧螺春可是地道得很。你也就这么个从小长大得朋友,小心他哪天真生气不理你了。” 太夫人话音刚落,门外的侍卫就报,茶楼老板易宏公子来给侯爷和太夫人请安。 易宏一进房,便发现太夫人和南平侯都在看着他笑,而且南平侯笑得不怀好意。易宏摸摸鼻子,南平侯肯定又在算计他了,不知道他又哪里惹到南平侯这个煞星了…… 慧馨跟在谢睿身后出了茶楼,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家茶楼。此茶楼虽然名为无名,但它的老板只怕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在御街的繁华地段,能保下一家小茶楼,只怕比经常大茶楼的更要有身份面子。 回了谢府,慧馨仍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古代中秋讲究越晚睡越好,睡得越晚越长寿。大太太要打叶子牌,几人一起过来相陪。慧馨不擅长这个,便换了大太太身边的丫环相陪,她坐在一旁看热闹。 陪着大太太尽了兴,众人这才散去各回各院。慧馨回了屋后,洗漱一番,留了木槿说话。今日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此时主仆二人才能说几句悄悄话。 木槿斟酌了一番词句才说道,“……大太太前段时间给四小姐置办了许多衣裳首饰,后来被大老爷训斥了一通这才收敛了许多。只是前几日大太太亲自去汉王府送了中秋礼,回来后又忙着找铺子给四小姐打首饰了,昨儿还挺那边传出消息来,大太太想托汉王府那边给四小姐找教习嬷嬷……” 第一零五章 年末大考 怎么又要找教习嬷嬷,谢家在慧嘉出嫁前找了好几波的教习嬷嬷教导各位小姐,那几位嬷嬷教的东西足够用了。慧馨在静园能受礼不出错,跟这几位嬷嬷的教导不无关系。按说该学习的东西已经都学了,怎么慧妍还要找教习嬷嬷呢?大太太去汉王府是不是从王妃那里得了什么信儿? 慧馨一觉睡到卯时,昨夜大家睡的都晚,院子里头还静悄悄。外面天还不是很亮,慧馨起身点了床头的蜡烛,拿出《十方游记》来读。 木槿木樨准时地在卯时三刻醒来,她们做丫头的都有习惯。虽然平时慧馨并不在府里住,但她们做事仍是按着规矩来的。慧馨曾在入静园前就叮嘱过她们,该守的规矩都要守好,不要让别人挑了错。所以即使慧馨不在府里,她们也是按点起床做事。 木槿见里屋亮点灯,忙匆匆进去,见慧馨正靠在床头看书,便道,“小姐怎么不多睡会,昨晚歇得晚,今日又要紧事,不如小姐再躺一会?” 慧馨笑着说道,“在静园习惯早起了,那边没人服侍,早上都是自己洗漱,每日都要提前起来。人睡觉的时辰固定了,到了点就自己醒。我这会也不困,帮我打水洗漱吧,吃过早饭还要去给大太太请安。” 慧馨这顿早饭喝了两碗皮蛋粥,还就着腌黄瓜等小菜吃了一小块馒头。如今的天气虽还在秋老虎阶段,但清晨还是很凉爽的,天气好胃口好。 吃完早饭,因时辰还在,慧馨就在院子里看看花,活动活动四肢。这年头的大家闺秀要讲究行止端方,剧烈和大幅度的运动是不能做的。 给大太太请过安后,慧馨就在屋里整理以前搜集的香料种子。大太太这两日都是喜气洋洋,慧馨几次言语试探,大太太都是一句也不多说。(..tw无弹窗广告)而慧妍那边也是守口如瓶,只是她们母女两个眉来眼去间肯定有事情。 慧馨正专心把种子整理上册,木槿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跟慧馨禀道,“……谢侧妃派了金蕊过来送东西,是封地那边的土产。奴婢听说东西不少,除了给府里的,各位少爷小姐还有单独的份,金蕊这会儿去了四小姐那边,估摸着一会就过来了。” 慧馨点点头,这次恰逢中秋,她不能去汉王府看望慧嘉,如今慧嘉能派金蕊出府办事,看来慧嘉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错了。 慧馨吩咐木槿接下金蕊送来的金丝枣,便问起慧嘉的近况。 “……原本以为这夏天去封地是个受罪的事,侧妃娘娘在去的路上还有点中暑,没想到封地那里竟比京城凉快许多。娘娘还学会了骑马,每日跟着王爷一起出去巡视。那边只有娘娘和王爷两位主子,府里头规矩也没京里这么多讲究,娘娘说自在了许多。那边的金丝枣长得好,娘娘便带了不少回来,给几位小姐尝尝。”金蕊回道。 “侧妃娘娘身子好,我就放心了。”慧馨说道。 “娘娘记挂着七小姐,说请小姐下次休息的时候去府里赏花。” “我晓得了,可是汉王府的桂花要开了?倒叫我想起咱们江宁谢府的桂花林,记得以前还自个儿采来酿酒,可惜咱们京城府里没有。上次大太太去送节礼,可惜我没能跟着去看看……”慧馨说道。 金蕊接过慧馨的话头继续说道,“……侧妃娘娘一直挂念着七小姐,担心七小姐去南方会不会吃苦,人是不是瘦了,可惜您上次没跟大太太一起去府里,娘娘便招了大太太过去。(..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听说七小姐一切安好,这才稍微放了心。大太太又跟侧妃娘娘说,王妃跟她提起了选秀,便想求娘娘给四小姐找个好点的教养嬷嬷……” 慧馨眉毛一挑,汉王妃竟然撺掇谢家大房送女儿去选秀,不知这是汉王的主意还是汉王妃自作主张,“……侧妃娘娘可曾答应大太太?” “娘娘说,这事儿得先问过王爷,虽说找教养嬷嬷是女人家的事,可如今咱们谢府行事也代表着王府的脸面,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进府的。” 慧馨点头,“侧妃娘娘说得再理,咱们谢府给姐妹们请教养嬷嬷,前前后后也有几位了,几位嬷嬷教得都不错,再给四姐单独请嬷嬷没有这个必要的。不过若是大伯母实在不放心四姐,依我看侧妃娘娘身边的嬷嬷们就很不错,都是识大体懂人情的。” 慧馨让木槿送了金蕊出去,她坐在桌前若有所思。汉王妃挑唆谢家大房送女选秀,此事定然是成不了的。就算大太太糊涂了,还有大老爷。大老爷为官多年,懂得趋利避害,此事肯定过不了大老爷那关。 待得木槿送人回来,慧馨找了木槿说话,“……听说给大老爷赶车的是赵三家的大儿子,你找机会在赵三家面前漏个口风。”这事还是早点让大老爷知道的好,时间拖久了,让有心人看出端倪,对慧妍的名声不好。 …… 中秋后回到静园,丙院有了新任务。宫中藏存有数千古籍名画,可惜为了保存而不能常常展示与人前。吕婕妤从中挑选了三幅长卷古画,命静园丙院众人合力将画绣于黄娟之上,并作皇后寿辰静园贺礼献上。 这三幅图分别为《洛神赋图》、《富春山居图》和《五牛图》。皇后寿辰在十一月,为了按时完工,教授女红的陆掌衣将丙院众人分成了三组同时开工。 慧馨被分在了《洛神赋图》组,她们这组的人都是女红数得上的。这三幅图里《洛神赋图》最长,最难绣。 慧馨揉揉眉角,站起身出了屋子望天。长时间盯着绣,眼睛会很累,要时不时的望望远处,缓解眼睛疲劳。 慧馨叹口气,这次吕婕妤让她们出绣品,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年末大考,还是那种一个人出错连累一片的那种考试。 如今丙院上午的课程已经停止了,绣房这边全天候有宫女轮班值守,绣房开放时间从卯时到酉时,其他时辰由嬷嬷们检查后落锁。 谨饬见慧馨还在望天发呆,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谨饬跟慧馨是一个组的,她们组为了防止有人使坏,商量好绣房开放的时候,她们组至少会有三个人同时在绣房。虽然宫里派了宫女轮值,但小心使得万年船。绣品上出任何的差错,最终倒霉的都是她们全组人。尤其她们这一组,可说是三幅图里的重中之重。 谨饬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便拉了慧馨到一边说道,“……皇后娘娘原本考虑到南方水患才刚过去,南方百姓生活仍旧困苦,寿辰不准备大办的。可是西北羌斥派了使者先一步送信来说,羌斥王派了他的弟弟和儿女来朝贺皇后寿辰,十月份便会到达。” 西北羌斥族?“……是那个跟我朝打了二十多年的羌斥族?”慧馨问道。 谨饬点点头,“自从今上登基后,与西北签订了和平条约,西北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战事了。羌斥王弟和王子王女此来,意义重大。而且今年恰逢选秀之年,再有半个月就要开始了,皇上大概要借这个机会,开大赵和羌斥通婚之河。” “……通婚?”慧馨诧异道。 “此事外头知道的人家不多,你家若是有适龄的姐妹,不打算通婚的话,就不要参与选秀。”谨饬道。 对于古人来说,通婚外族的人因难以适应当地环境,大多会早逝生活不幸福,所以古人不喜欢与少数民族通婚。回头这事跟大太太一说,她肯定会打消让慧妍参选的念头。 其实慧馨一直觉得当今皇上跟西北羌斥王有些说不清的关系,当年皇上还是做皇子的时候跟同样是王子的羌斥王打仗,一打局势十几年。等到两人一个做了王,一个做了皇帝,就签了和平条约,不能不说这两个人很有远见卓识。 当年要不是西北一直打仗,也许四皇子的兵权早就被太祖夺了。而南平侯小时候也是被送去的西北,杜三娘的夫君也是在西北失踪。四皇子和四皇子身边的人似乎跟西北特别有缘。 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在慧馨看来,能不打仗当然是最好。事实上通婚也不见得是坏事,记得上辈子的历史课上,就专门讲过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的婚事,这可是流传上千年的佳话。听说当年文成公主是主动应征作松赞干布的夫人,虽然松赞干布早逝,不过文成公主仍然在西藏积极地又生活了三十年,直到后世西藏到处可见文成公主庙和塑像。其实女人的生活,不止取决于生存环境,还取决于当事人的心态吧。 慧馨写了条子让杜三娘送去谢府,条子是给谢睿的。只会大老爷羌斥族的事情,还是让谢睿去办比较好,顺便也让谢睿给谢亮打个招呼。若是通婚顺利,下一步就是通商了。 第一零六章 偷梁换柱 慧馨有意让谢睿把羌斥族进京朝贺的消息告知大房,让谢睿卖大房人情,尤其是谢亮,谢家的兄弟之间齐心,谢家的女儿在外就更有依靠。(就爱看书网) 慧馨连着绣了一个多时辰了,有些口渴,便起身回卧房喝水。为怕污染了绣品,这段时间绣房内不允许带入茶水点心,所以慧馨没有随身携带她的水葫芦。 这些日子京城的秋老虎来得猛,慧馨一直不太适应京城干燥的天气。这几日又要忙着绣图,慧馨觉得最近喉咙又有些痛。慧馨又怕犯了秋燥,便专门跑去平安堂开了降燥茶来喝。可惜水葫芦不能带到绣房里,她便只能绣房和住处两头跑。 慧馨喝了几杯茶,又打水擦了把脸,可是仍觉得心里有些烦躁,便坐到书桌前铺好纸拿起笔……其实这几日对着临摹的古画绣图,搞得慧馨有些手痒,心里老想那幅洛神赋图,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动笔画画了。可是她对慧嘉承诺过,再不用自己的画风作画。 慧馨深吸口气,默了一遍金刚经,心情平静了许多,这才又净了手,准备回绣房。刚出门,慧馨就遇到了谨恪。 谨恪这次在《富春山居图》那组,《富春山居图》不难绣,但因她们用的是黄绢,原图上的留白部分需要用白线来补效果,所以也比较费时间。 “午睡到现在才起?”慧馨问道。这几日她们忙着绣图,又分在不同组,所以起居时间岔开了。 “绣了一上午,眼睛又酸又累的,中午就多睡了会。”谨恪说着,还用手揉了揉眼睛。 慧馨忙抓住她的手臂,止住她道,“别用手揉眼睛,对眼睛不好,小心肿起来。我听你嗓子也有些哑,先进我屋里喝点茶水吧。” 慧馨拉着谨恪又回了她的屋子,给她倒了降燥茶,又去乐室端了杯凉茶过来,“用这凉茶敷敷眼睛,一会就舒服了。[..tw超多好看小说]往后你也别一直坐那里绣,绣一会歇一会,活动活动手臂肩膀,眼睛也可以望望天,就不会这么累了。这活计才刚开始,要是累坏了,后头完不了工才麻烦。” 慧馨把茶水倒在手帕上,给谨恪敷在眼睛上。谨恪舒服的呼了口气,“你下次活动的时候叫我下,我老是忘记。这绣活可够累人的,下回进宫,我可要找皇奶奶诉诉苦。” 慧馨好笑地拍拍她的肩膀,“诉苦你还是不要想了,咱们这次的绣品可是要作为寿礼献给皇后娘娘的,你为了这个跑去诉苦,娘娘肯定要骂你不够孝顺了。你也别急着绣,山居图就是功夫活,日子肯定够用的。” “我就是怕自己绣错了,眼睛就盯着那针头了。”谨恪有些抱怨地说道,她对女红不擅长,也就刚勉强够看。 “你先把图的部分仔细绣好,慢着点没关系,留白的地方绣起来快,若到时候真来不及了,我们来帮你。”慧馨说道。 慧馨和谨恪在屋里折腾了一会才又出门,结果看到院子里不少人行色匆匆地往绣房的方向去。慧馨和谨恪对视一眼也加快了脚步,绣房那边不会出事了吧? 一跨进绣房,慧馨就看到几个人正愁眉苦脸地把绣布从绣架上往下拆,旁边有几位宫女也在帮她们。这几个人是五牛组的。 慧馨走到谨饬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她们怎么要换绣布?” “刚才五牛组有人忽然晕倒,正好倒在了旁边人的身上,那人正巧拿着剪刀在裁线,结果这一下剪刀失了准头,扎在了绣布上。绣布划了好大一条口子,彻底没法用了。五牛组这几日算是白忙了,已经派人去找陆掌衣了,要拿新的黄绢过来,她们得从头重做了。”谨饬说道。 “晕倒的人呢?”慧馨问道,《五牛图》算是三幅图里最简单的了,她们这时候重做完全赶得及的。 “刚才请了李医师来看过,说是坐的时辰太久,猛一起身,导致气血上涌,才会晕倒,这会人已经送回房歇着了。”谨饬说道,“依我看那人多半不是故意的,她自己也是五牛组的,从早上一直绣到现在,听说连午饭也没去吃。” 慧馨摇摇头叹息,古代女子平日活动量小,身体都偏弱,若是不小心,很容易生病。这绣活才刚开始,若是不注意身体,后面可撑不下来。 五牛组出的事情,给众人提了醒,再没人敢不吃饭连着做绣活了。 皇后寿辰虽在十一月份,可是按规矩贺礼提前半个月就得献上去,而且她们绣完后得先交到尚宝阁装裱修饰。所以在九月底她们就必须完成刺绣部分,然后交给尚宝阁的人。 所以她们的时间很赶,好在大家都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每日呆在绣房里赶工人越来越多。不过时间越到后面,大家越是小心翼翼,到了临近交工的时候出错,可没有时间再让她们返工了。 慧馨她们这组更是加倍重视,基本每日所有人都在绣房里呆着。绣图完工的部分也都用油布盖着,免得弄脏了。 这一天,慧馨刚结束上午的绣活,站起身准备离开去吃午饭,她负责的部分再有两日就可以结束了。原本坐在她旁边的人忽然咦了一声,慧馨忙转身回头看,旁边的人正一脸惊慌地拿着图册跟绣图做比对。 慧馨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这……我好像绣错了,这边少了两棵树,还有这边的也少了,这可怎么办啊?这拆起来要好大一片……”那人越说越急,慌得快要哭出来了。 慧馨认得旁边这人,她的绣工比慧馨做的还要好,而且是她们组绣得最快的。 慧馨拿起图册帮她比对,发现竟是真的绣错了。而且绣错的地方有几处靠近图中间部分,这下子就基本有一半要拆掉重绣。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她们同组的人也过来帮着那人对图,都确认了的确是绣错了。 慧馨见那人已经哭了起来,便劝道,“……索性后面还有几日,重绣也来得及,要不你歇一天吧,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再出错才是真麻烦。” 谨饬也在一旁劝道,“……大概是你前几日太心急才出了错,这会儿先休息吧,养好精神,后面才能不出错,以你的绣工肯定能赶上时间。” 众人见她此时神情的确不好,便纷纷劝她,终是把她劝回去休息了。慧馨用油布把她的那边盖好,又回到座位上,拿起图册比对自己的部分。 这一对比,慧馨吓了一跳,她在前面居然也漏绣了东西。慧馨擦擦额头上的汗,又把图册和绣布对比了一回,可惜那个地方的确是她漏绣了东西。慧馨深吸口气,好在她漏绣的地方是在右上角,可以只拆那个角落就可以了。可能是她这段时间心弦绷得太紧,反而容易犯错,好在还有时间补救。 慧馨叹了口气,转头跟谨饬说道,“我也漏绣了东西,大概是太着紧这次的刺绣了,开头的地方就绣错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谨饬听慧馨说她也出错了,眉头一跳,忙拿起册子比对自己的部分。周围有不少人都听到了慧馨说的话,都纷纷像谨饬一样重新比对自己的绣图。结果不一会,绣房就炸开了锅。 “……怎么我也绣错了,这颗是朝右歪的,被我绣成了靠左……” “我也是啊……这可怎么办?我绣错这部分可是在正中间,要拆好大一片啊……” “哎呀,我这个仕女的衣衫竟然少绣了一条飘带……” “我竟然也绣错了,这仕女手里少了一把蒲扇……” “……我少绣了一匹马,我不记得这颗树下有马呀?” “哎呀,我这辆车上也少绣了一条飘带,怎么会这样啊,我一直都很小心呀?” “我也是啊,我还经常回头检查绣好的地方呢,怎么我也有地方绣错了?” “……” 另外两组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转头看着她们洛神组的人。 慧馨转头看看谨饬,这情形不对劲,怎么可能她们洛神组的所有人都出错。 谨饬脸色铁青,指着她绣布上的一处说道,“我也绣错了,这艘船的二楼,图册上有四个人,可是我只绣了三个人。还有这里,图册上的这棵树是五叶的,可我只绣了四叶……” 慧馨皱着眉头摇头说道,“不对的,这不对劲,不可能我们每个人都犯错的,她们几个还经常检查绣好的部分,不可能这么多人同时犯错的……” 谨饬也犹豫着说道,“……我好像隐约记得,这船上本就是三人的,我应该没有绣错才是,可是……” 慧馨也纳闷,不可能有人换了她们的绣图,绣房外有全天候的轮班值守,这么大的一幅绣品,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的。而且这绣图分明就是她们的,慧馨对自己的绣工还是能分辨的,这绣布上就是她绣得,除非…… 第一零七章 图册 慧馨站起身,把放在一旁的图册都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回身指着图册上的几个地方说道,“……看这里,‘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洛神赋上说的是六条龙,这可图册上却有八条。(..tw好看的小说)还有这里,洛神赋说‘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可这图册上却是彩旗在右,桂旗在左……不对,这图册不对,这不是我们原来用的《洛神赋图》的临摹本!” 这本图册根本不可能是发给她们的那本,这本图册最多只能算仿本,并不是严格按照《洛神赋图》临摹的!也就是说这几天她们用的图册,并不是她们最早使用的那本,她们的图册被人换掉了!原本她们使用的图册是藏书阁里的临摹本,为方便她们绣图,藏书阁特意把临摹图裁成了可拆开的册子。 谨饬听了慧馨的话,赶紧把慧馨手上的图册拿过来看。果然像慧馨说的,这图册上画的内容与洛神赋不符。谨饬忙到门口唤过一名宫女,“快去通知丙院的三位嬷嬷,还有马上派人去找陆掌衣来,快去!” 回转身,谨饬又对绣房里的众人说道,“大家先暂时停下手头的活,《洛神赋图》的图册出了问题,大家先等嬷嬷们和陆掌衣过来处理此事吧。” 慧馨出屋,找了守在外面的一名宫女说道,“你去把刚才回屋休息的女公子请回来,跟她说绣房这边有事,陆掌衣马上就过来了。” 林赵杜三位嬷嬷很快就来了,跟众人了解了事情经过,便决定暂时封闭绣房,“……众位女公子先把手上的绣活停下,正好这会到了午饭的时辰,各位不如先去吃饭吧。绣房要暂时封闭,直到陆掌衣过来。”若真的有人把图册掉了包,事情可就麻烦了,而此事还需陆掌衣过来核对图册后才能确定。 谨恪跟在慧馨身边往饭堂走,见慧馨和谨饬都皱着眉头,也觉得事态严重,“刚才我也核对了我的部分,没发现出错的地方。” 慧馨面色凝重的说道,“刚才发现出错的都是洛神组的,这事只怕就是冲着我们组来的……”《洛神赋图》最难也最长,负责的人也是最多的,若是这一组出了事,年底的升阶一下就少了近一半的对手。像谨饬和慧馨这样的,虽说上了南平侯报上去的赈灾有功名册,但若是寿礼出了错,照样别想过今年的升阶了。 众人用过午饭又回到绣房的院子,绣房的门已经打开,门口守着六位宫女。绣房里面,陆掌衣已经到了,正在查看三幅图册。 陆掌衣脸色越来越黑,《洛神赋图》的图册真的被人换掉了,她现在手上这本不过是拙劣的仿画品,虽然画风酷似原图,但是细节却改动颇多。 陆掌衣心下叹息,千防万防,就怕绣品出了错,没想到被人在画册上动了手脚,此事势必要报于吕婕妤和皇后娘娘。只剩七天的时间,尚宝阁就要来静园取绣品了,若是不能按时完工,陆掌衣也要担上责任。 林赵杜三位嬷嬷见陆掌衣的神色,便知图册真的出了问题。 陆掌衣抬头跟三位嬷嬷说道,“……图册被人调换了,不过,只有《洛神赋图》被调换了,其他两幅没有问题。此事是关重大,掉图之人手段恶劣,我定要禀报吕婕妤。” 三位嬷嬷彼此使了个眼色,林嬷嬷这才说道,“……静园出了这种事,我等也会向皇后娘娘禀报,把换图之人查个水落石出。”被人调换了图册,她们负责守卫绣房的人责任最大,只有把换图之人查出来,才能减轻她们的失察之责。 陆掌衣和三位嬷嬷出了绣房,对集中在院子里的众人确认了洛神组图册被换之事,最近进出过绣房的人都有嫌疑,等她们将此事禀告皇后和吕婕妤后,就开始排查。 慧馨听完陆掌衣的话,忍不住说道,“……陆掌衣和三位嬷嬷要追查调换图册之人,我们自然是要配合,只是绣品尚未完工,时日已不多,目前的当务之急应是找回原图,把绣品继续做下去。否则耽误了献寿礼的日期,我们负责洛神赋图的这组,也要承担责任。所以还请陆掌衣和三位嬷嬷务必尽快找回原图才是。” 周围洛神组的人纷纷附和慧馨的话,此事查是肯定要查的,只是绣品也必须按时完成才行。 陆掌衣点点头说道,“各位女公子不必着急,《洛神赋图》的临摹本藏还有几份,待我马上回宫禀告吕婕妤后,便去取来于各位。各位今日便先休息一下,等图册取来还要辛苦各位了。” 有多余的图册就好,说实话,调换图册之人未必会保留原图。 慧馨这组人听了陆掌衣的话,心知也只能如此了。因三位嬷嬷和陆掌衣要赶着回宫禀告此事,绣房再度关闭了,连另外两组人今日也被迫休息一天。 慧馨几人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等新图册拿来,她们会比前几日更加忙碌。慧馨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午休,希望图册被调换的时间不要太久,绣错的地方也不要太多。 第二日一早,陆掌衣就亲自送来了新的图册。 慧馨拿着新的图册,先是仔细地看了看图册的细节,才跟绣品做对比。果然原先以为绣错的地方并没有错,反而是昨天和前天绣地有几个地方不对。看来图册就是在前天,或者大前天被换掉的。 为避免绣布留下针眼,慧馨拿着剪刀一点点把线从根部剪断,才把线一根根取下。对于刺绣来说,有时候拆线比绣线更麻烦。幸好改动的地方并不多,剩下的日子足够完工了。 而坐在慧馨旁边的那位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昨日以为绣错的地方并没有错,她只有昨日多绣了一匹马,这样改起来容易多了。 基本上大家都只是近两日绣的地方错了一两处,改动的地方都不大。这次她们洛神组应该能按时完工,剩下的就看三位嬷嬷能不能查出是谁调换了图册。这几日能进绣房的,除了丙院众人,只有有数的几个宫女和嬷嬷们了。 第一零八章 小燕山之行 绣品终于按时完工了,尚宝阁的高公公亲自带人来到静园,高公公花了两个多时辰检查了三幅绣品,才对众人说道,“众位女公子辛苦了,这三幅绣品技艺精湛,与原图丝毫不差。《洛神赋图》人物惟妙惟肖,景物细致生动。《富春山居图》如行云流水,仿若身临其境。《五牛图》形貌真切,憨态可掬。咱家恭喜各位圆满完成此次差事,咱家这就带着绣品回宫复命。” 看着高公公带着绣品出了静园,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林赵杜三位嬷嬷还在查找调换图册之人,每日都有人被单独叫去问话。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事波及的范围也在扩大,除了能进入绣房的宫女嬷嬷,连厨房的人也被叫去问话了。 然后调查突然停止了,因为选秀的日子要到了。因着静园有不少人是待选的秀女,甲院的三位全部都是,乙院有一半多是,丙院算是跟着她们沾光,皇后娘娘特意准了静园七天假。 谨恪约了她过几日一起去登小燕山,慧馨正愁着这七日怎么找借口出门游玩呢,谨恪邀约她自是欣然应允。 回到谢府,慧馨就发现大太太和慧妍的面色不太好,不用问肯定是遭大老爷训斥了。其实大太太总想着攀高枝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自从慧嘉入了汉王府,谢府在各个方面都比以前强了许多。 谢家原就没有根基,大老爷他们在外做官,人情人脉经营的定是不容易。如今看在汉王府的面子上,奉承大太太的人定是少不了。从县令夫人到京城贵妇的转变,大太太一时之间被权势迷惑冲昏了头脑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般的人家是不会愿意送女儿去选秀的,自愿选秀的一般有两个目的,一是等待皇帝赐婚,像韩沛玲和崔灵芸这种,一是想入宫为妃,像陈香茹和周玉海那种。不论是哪种目的而去,她们都有强大的家族势力做后盾。 而谢家根本没有能力在后宫压榨中保护慧妍,慧妍本身也没有能力在宫斗中生存。若是她真的去了,只有被人利用的份儿。 再说羌斥族的朝贺队伍就要到了,里面除了王子王女,还有一些下属官员。若是皇上有意拉拢羌斥王的下属,那最好的通婚人选就是像慧妍这种身份不上不下的。 慧馨当日就请大太太给汉王府递了帖子,第二日就去看望了慧嘉。 西宁侯府送了帖子来,约了后日去爬山,侯府还在小燕山顶的普济寺提前定了厢房,准备在那里住一夜。 慧馨拿着帖子看着大太太和慧妍羡慕的神情,心知她们希望慧馨能带慧妍一起去,但是慧馨并没有开口,只做看不懂大太太的眼色。再慧妍的婚事确定之前,慧馨不准备再让慧妍跟西宁侯府的人多接触了,免得她又生出痴心妄想来。 出行的当日,西宁侯府专门派了两辆马车过来,接慧馨和慧馨的行李。西宁侯府跟车的婆子帮着木槿和木樨把行李抬上后一辆车,古人出行就是麻烦,脸盆被褥之类的全都要自带,就算是只在外住一晚,也得用自己的,好在慧馨只带木槿木樨两人,她们的行李才占了马车的一半不到。 慧馨是在城门口跟欣茹她们会和的,这样不会太惹眼。 慧馨到的时候,欣茹她们也刚到,西宁侯府的人把慧馨请到了欣茹她们的车上。 这辆车比刚才慧馨坐的更加宽敞豪华实用,中间的长桌上放着茶具和果盘。有丫环上来从桌子下面的暗格里取了点心果子放在盘子里,又取了一个烧水的小炉子放在靠近车门的角落里,把炉子里的木炭点着,把小水壶放在上面烧,然后把茶叶放进茶壶里,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见丫环退出去放下帘子后,慧馨四人才开始说话。欣茹早就盼着去小燕山了,小燕山有树有水,是夏季京城附近最好的避暑去处,她们每年都会到小燕山住一段时间。 京城许多权贵人家原想在小燕山休庄子,但因严先生隐居于此,太祖便将小燕山整个赏赐给了严先生。严先生生性平和,没有将小燕山圈起来,而是公开对民众开放,民众可自由上下小燕山。只因山上除了普济寺有几间厢房外,再无其他住处,而从京城到小燕山马车也要行个半天,当天来回实在不便,所以有能力到小燕山避暑的人屈指可数。也就是西宁侯府这样的人家才能在普济寺订到厢房,慧馨这次可是沾光了。而严先生究竟隐居在小燕山的哪处位置,也只有寥寥几人才知晓。 因马车要走上半天路,中间她们停下来休息了一次,真正原因是欣茹喝多了茶水要更衣。 趁着等欣茹的当口,欣语跟留在车上的慧馨说道,“……图册被调换之事,可能会不了了之了。” 慧馨眼光微闪,其实前段日子三位嬷嬷调查的范围一扩大,她就觉得这事八成要查步下去了,“……不了了之也好,此事毕竟是丑闻,又出在静园,消息传到京里,损害的是静园的名声。还有皇后娘娘那边,静园出事,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肯定要说,皇后对静园管理不善。咱们下一趟南方,吃了这么多苦,静园才有了如今的名声,不能叫那些想看静园笑话的人得逞。” 欣语点点头,“皇奶奶就是这样打算的,这件事必须控制在静园之内。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查清,只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处置那些人。所以才借选秀的机会,给丙院放了假。等到大家回了园子,那些人就已经不在了。而幕后指使之人,皇奶奶说她不好严惩……” 慧馨皱皱眉头,皇后娘娘要放过主使之人?是了,能在静园指使人动手脚的岂是一般人,静园的宫女嬷嬷可都是皇后娘娘和吕婕妤钦点入园的。而且此次的主使之人还是留了分寸的,她的目的只在洛神组的人。就看那本假图册,跟原图相差甚多,静园的人也许发现不了,可是尚宝阁的高公公肯定能看出来的。所以此人用意只在让洛神组的人不能按时完成绣品,而不是破坏皇后娘娘的寿礼。要知道若是假图册只改动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那么很可能就会逃过高公公的眼睛,若是最后成品被献给了皇后,寿礼又会在寿宴上展示,若被人在寿宴上指出了这个漏洞,那皇后娘娘和吕婕妤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慧馨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圣断,好在咱们的绣品按时完工,主使之人没有得逞。” 欣语却是有些不甘地说道,“……就这么放过那人,实在不能解恨。” 慧馨心知让欣语这样的侯府千金,平白吃亏,肯定不甘心得,但是皇后已经把此事下了定论,她们不能违背皇后的旨意,只得劝她道,“那人打的主意,不过是想年末的升阶少几个对手,丙院里有几个人不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若是真跟这些人个个较真,累也被累死了。总归我们平安混到年末,明年就不在丙院了,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再说她这次得罪的可不只是我们,洛神组这么多人,咱们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的,咱们在一旁看戏好了。” 欣语心知慧馨所言在理,便只得把心里的不甘压下,只等那人犯到她手里的时候,再报复一番不迟。 慧馨她们终于到了小燕山的山腰下,四人从车上下来,从这里开始马车就上不去了,西宁侯府安排的抬轿早就在一旁候着了。 慧馨上了抬轿,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四人抬的抬轿,坐在上面晃晃悠悠地,很不踏实,总觉得自己悬在半空,随时会掉下来。 欣茹跟在慧馨的后面,见慧馨在轿子上一幅紧张兮兮的样子,就在后面取笑了她两句。 慧馨装作恶狠狠得扭过头,对着欣茹扬扬手里的帕子。结果她手没攥稳,帕子随风飘了下去,正好蒙在了欣茹的脸上。 欣语和欣雅正扭头往后看慧馨和欣茹,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她们两个坐在轿子上就笑了起来,弄得她们的轿子也颤悠悠地。 慧馨四人就这样笑闹着上了山,等她们到达普济寺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幸好早有西宁侯府的人上来打理,寺里专门给她们留了午膳。普济寺的素斋虽然简单,但是味道和口感都堪称一流,大概是招待权贵多了,就懂得讲究了。 用过饭后,寺里又送来了一筐桃子。又大又香的桃子,是普济寺的僧人种植的,咬上去鲜嫩多汁。 西宁侯府已将这两天普济寺的厢房包下,寺里的外客只有她们,所以她们在寺里呆得颇自在。慧馨四人各自挑了房间,便去午休,约定好下午起来再去山里玩耍。 慧馨进了屋,见木槿木樨已经把房里整理好了,便往榻上一坐,对她们说道,“下午木槿跟我出去,木樨在屋里守着,注意着侯府那边的动静,做事勤快一点,不要让侯府的人看扁了咱们。” 木槿木樨忙应了,她们这次跟着慧馨出来,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能出门,忧的是怕得罪了侯府的人,所以她们这一路过来都是小心翼翼,看着侯府丫环的眼色做事。 “你们不要有太多顾虑,若是有不懂的,就找大小姐身边的丫环问。”慧馨说道,欣雅和欣茹毕竟是公主的女儿,身边伺候的人难免有些傲气。欣语却是西宁侯府的大小姐,她身边的人更懂得人情世故一些。 慧馨吩咐她们轮流去吃饭,这才躺下午睡。山上的温度确是比京城里低了不少,木槿取了一条薄毯给慧馨盖上。 慧馨一觉好睡,似乎梦中也有桃子的香气萦绕。打水洗漱后,差了木槿去看看欣茹她们起来没有。 木槿回来报说,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起了,就等三小姐了。 慧馨无奈地笑了,普济寺的环境好,人睡下去感觉很舒服。不过这样放任欣茹睡下去,只怕整个下午都会被她睡过去。 普济寺的厢房院子里种着花草,慧馨随手从草丛里拔了一根狗尾巴草,然后往欣茹房间的方向走去。 果然见到欣语和欣雅在一边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慧馨摇摇手里的狗尾巴草,笑眯眯地跟欣语她们进了屋。 慧馨往欣茹的床头一坐,拿着狗尾巴草往欣茹的鼻头扫去。 欣茹身边的丫环红樱看到慧馨的举动,眼睛一瞪就要去拦慧馨,她话还没出口,就把红翠推了一下。红樱转头见红翠正朝她摇头,不满地嘟了嘟嘴,咽下了要说的话。 欣茹揉揉鼻子打了个小喷嚏,这才睁开了眼睛,见慧馨正笑嘻嘻地冲她摇着手里的狗尾巴草,笑着向慧馨扑了上去,“好啊你,偷袭我,看我不让你痒得求饶。” 慧馨一边躲着欣茹的呵痒,一边笑着说道,“……你再睡下去,晚上就别想睡着了,你中午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瀑布嘛,再不去,时辰可就不够了,你说话不算数哦。” “啊,对啊,瀑布,我们去看瀑布。”欣茹经慧馨提醒,忙从床上爬起来,让红翠红樱给她洗漱整理衣服。 就着欣茹洗漱的时候,慧馨差了木槿去把一早她准备的篮子拿上,里面放了些点心果子,正好可以带去瀑布边野餐。 欣语见慧馨带了吃食,也起了兴致,差了丫环去拿全套的烹茶用具,准备到瀑布边烹茶,“……普济寺的水香,京里许多人家都会专门来求普济寺的水,拿回去煮茶别有一番风味。那个瀑布其实就是普济寺河水的源头,咱们去那里就地取水,岂不是更好。” “那我们再拿些蒲团,坐在上面品茶,更有一番情趣。”欣雅也差了丫环去问寺里借几个蒲团来。 结果慧馨四人这趟瀑布之行,后面跟了一群丫环,丫环手里也不闲着,人人手里捧了东西。 第一零九章 燕山石鱼和月下美男 山林间萦绕着泥土和草木的芳香,前方有西宁侯府的婆子开路,慧馨四人走得颇为顺畅。[..tw超多好看小说] 一群人走入丛林,惊起飞鸟无数,大约是离得瀑布越来越近,越往前行空气的湿度越大。 慧馨眯着眼睛张口呼吸着林间的空气,真是舒畅啊。欣茹一转头,瞧见慧馨的样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张口呼吸。欣语和欣雅回头看看慧馨和欣茹,双双捂着嘴笑了。 慧馨她们渐渐行到了溪流边,路开始往高处延伸。她们边走边欣赏周围的风景,倒不觉得累。慧馨还在林中看到了一只小兔子,好似被慧馨的视线所惊飞快地跑走了。 慧馨四人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瀑布下,慧馨看着这个瀑布,一脸的惊喜,虽然瀑布不是很大,却是非常清澈,尤其是瀑布下的水潭,比慧馨想象的干净许多。瀑布落在水潭中,溅起的水珠欢腾地在空中跳跃,慧馨伸出手仿佛能把她们握在掌中。 丫环们忙着布置地方,木槿先从篮子里拿出油布,铺在瀑布下水潭旁的草地上,然后再拿出薄毯铺在油布上。欣雅的丫环在毯子上布置好矮桌和蒲团,欣语的丫环则在桌子上摆好茶具,欣茹的丫环帮着木槿把点心果子也摆在桌子上。 慧馨亲自提了小水壶到瀑布边汲水,再把水壶递给欣语,她们四人中欣语的烹茶之技最好,自然是由她来做。 丫环们都退到了远处,将这片天地留给慧馨四人独享。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野兽猛禽,所以不会有危险,不需要时刻近身侍卫。 慧馨饮了一杯茶,舒爽地呼出口气说道,“此处堪称人间仙境,若是老来在一旁建个茅庐,倒是可以‘修真成仙’了。” 欣语扑哧笑出声,“……你小小年纪竟想着成仙了……” 慧馨听了欣语的话,也破了功,四人笑闹成一团。 “这是哪里来的仙童,跑到老夫这里偷水喝啊?”忽然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慧馨忙扭头向后看去。 欣语几个也回头看去,其实她们听到声音就大概猜到是谁了,丫环们没有来通报,来人肯定是这里的主人。 欣语三人都起了身,行到老人跟前行礼,慧馨也跟着她们走过去,显然欣语三人跟老人是相识的。 “严先生好。”欣语三人说道。 “严先生好。”慧馨也跟着说道,并偷偷地在欣语身后打量前面的这位老者。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小燕山严先生么?这位老者并不像慧馨想象中地那般仙风道骨,反而更像种地的老农,老者身着短打的粗布衣衫,肩上扛着鱼竿,脖子上挂着一顶有些破旧的草帽,身侧还系着一个大布袋。 “……原来是宋家的娃娃,今年来的比往年晚啊,这个女娃……好像没有见过?”说着,老人尧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慧馨。 欣语忙上前介绍,“这是我们的好友,也是我们女士院的同窗,谢慧馨。” “慧馨见过严先生,打扰先生雅兴了。(就爱看书网)”慧馨往前一步行礼道,然后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这位严先生。 “不碍事,原来你就是慧馨啊……”严先生摆摆手,并不在乎慧馨她们占了他的地盘,不过他这句话的尾音似乎有些长。 慧馨目光微闪,严先生的口气听上去似乎听说过她一般,想来多半是承郡王以前来找严先生请教时提起过她。 欣语也奇怪地看了一眼慧馨,慧馨无意提起这些,便向严先生问道,“严先生是来水潭钓鱼的吗?可我看这水潭里好像没有鱼啊?”说着,慧馨走到水潭边蹲下身,用手拨了拨潭里的水,只见水波在水面荡漾开去,水中再无其他。 小燕山的这处瀑布不大,下部的水潭也小,一侧还有小溪流下山去,所以这水潭是清澈流动的。放眼下探,水面下的东西已是一览无余,慧馨看了几遍,也不觉得像有鱼的样子。 严先生大笑两声,跨步走到潭边,放下鱼竿,解开腰间的布袋,从中抓了把东西出来。只见严先生手臂一挥,手里的东西纷纷落到了水里。忽然无数的小鱼从水底的石缝间游了出来,成群结队地扑向刚落入水中的鱼饵。 慧馨睁大了眼睛看着水里的鱼群,这些鱼很小,大约还不足一寸长,身上披着黑色的斑纹,其他部位则近似透明,原来他们都藏在水底的石缝间了。 严先生把布袋扔在地上,拿起鱼竿。慧馨这才发现他的鱼竿很特别,没有鱼钩,而原本应是鱼钩的位置换成了一个密实的网兜。 鱼竿一甩,严先生双手握着鱼竿在水面上摇来摇去,网兜便在水里转起了圈。然后严先生把鱼竿竖起一部分,网兜便从水面上脱出,水从网眼中流下,里面已经捕获了不少小鱼,有些特别活跃的鱼儿奋力地扭动身躯,便时不时有漏网的小鱼落回水潭里。 严先生对那些逃脱的小鱼混不在意,把网兜一把提在了手里,“来来来,今日我请你们几个小娃吃东西,一起尝尝这燕山石鱼的味道……” 欣茹听了严先生的话,两眼冒光地看着严先生手里的网兜。慧馨侧头看看那网兜,兜小鱼更小,所以鱼的数量还算多,莫非这燕山石鱼很好吃? 欣语笑道,“今日我们姐妹来的可巧,赶上严先生捉鱼,有口福了,正好跟严先生讨顿鱼吃。” 严先生在布袋里掏出一块铁盘,看了看欣语她们煮水的小炭炉,“……既然你们点了炭炉,老夫就直接用你们这炉子了。” 欣语忙应是,上前取下了正在烧地水壶。 把铁盘在炉架上放好,严先生又从布袋里取出几个瓷瓶放在一旁的草地上,这才把网兜打开,把鱼儿直接倒在了铁盘上。 鱼儿连带着水珠落在铁盘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受热的水珠冒起了热气。严先生一手晃动铁盘,鱼儿在铁盘上不停的翻滚,另一手拿着瓷瓶往铁盘上散调料。不过眨眼的功夫,严先生就把铁盘从炉架上取了下来,放在草地上。阵阵鱼香从铁盘上蔓延开来,鱼已经烤好了,鱼小熟得快。 严先生直接席地而坐,用手领起鱼尾就往口中送,边吃边用眼角戏谑地看了看慧馨她们。 慧馨觉得这位严先生实在有趣,便走到潭边净了手,这才学着严先生的样子坐在了草地上,撵起鱼尾往嘴里丢。这燕山石鱼果然肉质鲜美香醇,而严先生的手艺也不错,这小小的鱼烤得外焦里嫩,口感恰到好处。 欣语她们也学了慧馨的样子,坐在草地上吃鱼。只是严先生吃了几条鱼后,用手捞起一把潭水,就着手就饮了下去,饮完还咂么咂么嘴,那幅舒展地样子好似他喝的不是潭水而是醇酒一般。 慧馨眼珠一转,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一个茶杯,舀起一杯潭水就着烤鱼喝了几口,这潭水衬得这烤鱼更加鲜美了。 严先生看着慧馨的样子,大笑了几声说道,“其实这燕山石鱼泡茶,也是香清味醇,别有一番情趣,可惜今日来不及了。我看你们几个女娃娃顺看,等明日我让人给你们送些现成的鱼干来,你们拿回去泡茶尝尝。” …… 严先生似乎吃饱喝足后,又网了一兜鱼,这才飘然离去。慧馨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那边好像没有路可走的。 严先生走了,慧馨四人这才又回到桌边,兴奋地谈论起这位大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严先生。 “严先生究竟多大年纪了?我看他好像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慧馨问道。 “我听我娘说过,严先生已经近百岁了,他跟太祖差不多年纪呢。”欣茹说道。 欣语点点头,“我娘也是这么说,以前我们来小燕山,也碰到过几次严先生,严先生和蔼可亲,每次都请我们吃鱼,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吃到正宗的燕山石鱼了。” “刚才严先生说,这鱼还能泡茶,可是真的?”慧馨问道。 “泡茶用的是鱼干,先把鱼用作料炝熟,再用炭火烘干,制成的鱼干可以直接沏茶。我第一次见到严先生泡鱼茶的时候,还以为茶碗里的鱼是活得呢,被我娘好是取笑了一番。”欣雅说道。 慧馨被欣雅说得更加期待这鱼茶了,“那我们这次可是来巧了,能有幸尝到严先生的鱼茶。” 慧馨四人又玩了一会才回转,要不是在瀑布下呆得太久,裙角弄湿了,她们大概还不想走的。 四人回房洗漱换过衣衫,这才出来用了斋饭。饭毕,欣语和欣雅各自回了房,欣茹却是午睡太久,精神头仍然十足。 慧馨对下午的瀑布仍是念念不忘,便同欣茹说道,“明日就要回去了,那瀑布下的潭水下午泡茶味道甘美,难得有这么好的水,不如我们再去瀑布下汲些水来,等明日严先生的茶鱼到了,我们也好用潭水泡鱼茶。” 只要不是让她回房睡觉,欣茹自是高兴地点头。慧馨吩咐木槿拿上几个葫芦,想了想又用手帕包了几块点心。下午见严先生散鱼饵,勾引鱼群,她就想用点心试试看,能不能也像下午那样,引得鱼儿一群群的游动。 今日白天的天气好,万里无云,晚上的月光也格外的明亮,清晰得照亮了林间的小路。因她们下午才从这里走过,晚上这条路仍是畅通无阻。 夜晚的树林,最响亮的声音是虫儿的鸣叫。当她们走到小溪边,便看到无数飘动的亮点,这就是传说中的萤火虫吧。慧馨心下感叹,真是漂亮啊。欣茹睁大了眼睛,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萤火虫,以前来小燕山都没有夜晚到外面走动过。 慧馨伸出手去,想要触摸这些亮点,呼啦啦,这些亮点飞到了别处,“好奇妙的虫子啊。”慧馨叹道。 “能不能把他们捉回家养啊?”欣茹问道。 慧馨摇摇头,“捉回去,他们是活不了的,还是让他们就在这里吧,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来看他们。” 慧馨从身后的木槿手里拿过葫芦,对跟着她们过来的丫环说道,“你们就等在这里吧,前头就是水潭了,我跟三小姐取了水就回来。”她要试验用点心做鱼饵,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她可不想被这些丫环看到了笑话她。 红翠似乎有些犹豫,欣茹便对她说道,“就听谢小姐的,你们在这里等,不必跟过去了,有事我们会大声叫的。” 慧馨和欣茹两人,人手一只葫芦,轻快地向瀑布走去。 转过这棵树,前面就是瀑布了,慧馨刚转过树,便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月下的瀑布比白日更像一条银带,砸在水面上激起朵朵银花。而在银花的围绕中站着一位‘美人鱼’,他的长发披肩而下,遮住了他的面孔和身体,似乎听到了慧馨心底邪恶地呼唤,修长的手臂忽然把长发拨到了另一边。 月光照耀着水面上的胴体,健壮修长的身体反射着月光,闪着光芒的皮肤似乎耀花了慧馨的眼睛……月下美男沐浴图啊,慧馨摸摸鼻子,还好没到流鼻血的年纪。 慧馨忽然想起身边的欣茹,赶紧用左手捂住她的眼睛,趴在她的耳边偷偷说道,“非礼勿视啊……” 欣茹挣扎着正要说话,慧馨赶紧用右手的帕子捂住她的嘴巴,“非礼勿言呐……” 虽然慧馨不让欣茹看,可是她自己的眼睛却是一直粘在美男身上没有挪开过……可惜只有水面上的上半身…… 好在慧馨还保有理智,就着这个姿势拖着欣茹向后挪,直到挪到那颗树后,这才赶紧拉着欣茹跑了。 ……许鸿煊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右手一招,旁边石头上的衣服好似受到了吸力般,眨眼就披在了他的身上。 许鸿煊从潭水里出来,走到了刚才慧馨和欣茹站的地方,弯下腰捡起一块被踩碎的点心,皱皱眉头,看向了普济寺的方向。 慧馨拉着欣茹直跑到几个丫环呆的地方才停下,欣茹转头好似要对慧馨说话,慧馨赶紧对她挤挤眼睛。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们两个偷看美男洗澡的事情,可不能被丫环们知道了。 慧馨和欣茹一直憋着话往回走,直到两人进了慧馨的房间,又秉退了丫环。欣茹赶紧拽着慧馨的袖子问道,“刚才在潭里的人,你有没有看清楚啊,都是你啦,捂着我眼睛,搞得我都没看到那人的脸。” 慧馨剜了欣茹一眼,“都说是非礼勿视了,我哪里敢看。你呀,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咱们两个的名声可就全完了,偷看男人洗澡,可是要沉塘的。” “啊……这么严重啊?” “就是有这么严重啊,以后我们两个谁都不准再提起这件事,更不许对其他人讲,这事只能烂在肚子里。”慧馨严肃地说道,要是被别人知道她们偷看男人洗澡,她们两个以后就甭想嫁人了…… 欣茹也明白刚才她们两个的行为是有点出格了,只好勉强同意地点点头,她很想知道洗澡那人是谁哎。 慧馨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也痒痒的。美男的身材真是好啊,她刚才光顾着看美男的身体了,忘记看脸了。说起来,有这么好的身材,谁还在乎脸啊。慧馨忽然抹抹头上的冷汗,她这身体还这么小,她就色心大动了,真是不应该啊不应该。 慧馨和欣茹终于达成了一致,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谁也不告诉。 送了欣茹回房,慧馨这才喘着气准备休息。木槿打了水进来,帮着慧馨洗漱。 木樨则在整理桌子,见慧馨和欣茹提回来的葫芦还放在桌上,便拿起来准备放到隔壁厢房里。木樨掂掂手上的葫芦,很轻啊,奇怪了,刚才木槿不是说小姐们打了潭水回来吗,这份量分明是空的嘛。好在木樨不是个多话的,而且她身为奴仆也不可能去质问身为主子的慧馨,所以这个疑问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对木槿她都没有提。 深夜,慧馨的手又痒了,她用力地捶了几下床,好想画月下美男沐浴图啊! 次日清晨,普济寺的僧人就送来了四包鱼茶,说是一早严先生派人送过来的。 慧馨一拿到鱼茶,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一杯。果然见茶杯中的小鱼栩栩如生,宽嘴微张,小眼圆睁,鳍乍而尾曲,犹如鲜活的鱼儿一般在杯中戏游,饮之清香味醇,别有一番情趣。 这严先生真是一位秒人,以前也听说过隐居的高人,一者离于世外,隐于深山野林之中,不知人间岁月。一者隐于市井之中,所谓大隐隐于市也。还有那隐于繁都之侧者,多是怀才而不遇,譬如诸葛亮,隐居于卧龙,实则等待识才者来求之。 而这位严先生在功成名就之时退隐,却选在这京城之畔的小燕山隐居,大约当年也是不得不为之吧。太祖多疑,若不是严先生急流勇退,只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第一一零章 崖顶夜谈 许鸿煊顺着峭壁攀上了悬崖,转过崖顶的一块巨石,便看到一片茅屋。(..tw好看的小说)茅屋连成一片片,规模似乎不小,谁能想到这崖顶上竟座落着一个小村子。 许鸿煊走向一间茅屋,推门进去。屋里没有点灯,月光从窗口照进房里,一位老者正在地上盘腿打坐。许鸿煊走过去,没有打扰老人,在老人的对面坐下,盘腿闭上了眼睛。 良久,老人才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看了对面的许鸿煊一眼。 许鸿煊似有所感,也睁开了眼睛,恭敬地对老人道,“师傅。” 老者正是慧馨她们下午在瀑布边见过的严先生,严先生咧嘴冲着许鸿煊笑了笑,“你这小子,这才几天又上山了,京里又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四小子又要有动作了?” 许鸿煊抽抽嘴角,这世上敢把皇帝叫做四小子的,也就只有自己这位师傅了,“师傅,徒儿要成亲了……” 严先生眼睛精光一闪,“终于下决心要对付韩家了?” “韩家这些年的动作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出格,皇上已经不能再忍耐了。这次徒儿南下赈灾,韩家竟想要制造瘟疫,这大大地超出了皇上容忍的底线。” “要我说早就该动手了,若不是四小子一直容忍,怎么会把韩家的胃口养得这么大?这要是先帝那会,韩家早连把灰都剩不下了。”严先生有些不满地说。 对于先帝太祖,严先生是既爱又恨,作为开国之帝,太祖无疑是成功的,而作为共同打天下的兄弟,太祖又是无情无义的,他对开国大将都狠得下心,下得去手。当年严先生选了京城旁的小燕山隐居,未尝没有怨念和不甘,大概太祖看穿了他不可能真的放下世俗之事,干脆利落的把小燕山赐给了他,他即无法远离京城的纷扰,也无法再参与朝堂的政务,而太祖则是光明正大地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变相的把他困在了这里。(..tw无弹窗广告)当年穆国公去世后,四皇子便秘密求助于严先生,并在许鸿煊出世后,就让其拜在了严先生门下。 “当今圣上不是太祖,若不是当年太祖对待有功之臣过甚,皇上登基后也不会对他们特别宽容了。”许鸿煊说道。 “这就叫父债子还,不过四小子的宽仁太过了,他的那几个儿子只怕要受其害了……”严先生说道,皇帝对下太过宽和,臣下就会不守臣子的本分,如今朝堂上太子和汉王之争,还不就是被那些不安分的臣子撺掇的,想当年,这两兄弟也是共患难过的。 “皇上这几年也都看清了,如今正是打算动手铲除那些挑拨离间、导致皇家兄弟阋墙的人,前段时间的常宁伯家就是始端了。” “只怕他动手太晚,除不干净了……你真的要娶韩家的女娃?”严先生盯着许鸿煊问道。 “这是不得以的办法了,韩四那边固然可以在韩家跟外人的联系上动些手脚,可韩老头子没有那么信任他,他接近不了韩家的机密。而那些东西只要还在韩家人手里,皇上动起手来就会有顾虑。如今大赵跟羌斥的边防条约已经执行了数年,是该进一步的时候了,皇上更不能允许有人在这种时候出来捣乱,哪怕是流言也不行。” “所以他就拿你的婚事做筹码,让你去把那些东西弄出来?你又要被牺牲一次了……你上次成亲,是太祖赐的婚,娶了个细作回来,这次又是皇帝赐婚,却是为了让你从媳妇娘家偷东西,你就心甘情愿这么糟蹋自己?”严先生眼中闪着精光地看着许鸿煊。 许鸿煊看了看地上的月光说道,“习惯了……若不是皇上,我也活不到现在。再说以韩家的行事做风,许家和韩家不可能两立的,与其等他们算计我,不如我先下手。这次帮着皇上除了韩家,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京城。” “你小子倒是比别人都想得开,除掉韩家,剩下太子和汉王,不论他们谁成谁败,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子,你这个国舅都坐定了。” 许鸿煊没有接话,他比太子和汉王年龄都小,所以在他们面前少了份长辈的威严和自在,反倒是跟他们的几个孩子关系还不错。因着这一层,许鸿煊不想参与太子和汉王之间的争斗。 慧馨四人在次日下午便回程了,虽然四人都不想回京城,可是没有办法,再有两日她们又要回静园了。慧馨默默在心里决定,等将来能做主了,她不买田庄了,改买山头,占山为王隐居去。 再次回到静园,慧馨发现果然少了几个宫女和嬷嬷,应该是被绣品事件牵连的。过了七天的休假,众人似乎都忘记了之前绣品图册被调换的事,日子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采选已经结束,被留了牌子的人,没有再回到静园。听说被宫里留牌子的这次只有周玉海一个人,陈香茹跟崔灵芸她们一样,是记了档,不得自行婚配,留待赐婚。听说这次静园有近一半人记了档,要等着皇帝赐婚了。听说陈香茹从宫里出来,直接回了她的庄子,一直就没再出来。 相比陈香茹的失意,这次选秀最得意的人,当数韩沛玲了,连慧馨听说的时候,都忍不住惊讶,“韩沛玲赐婚南平侯了?!那她可真是心想事成了。” 慧馨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同情南平侯,韩家的人明显另有图谋,之前在邹城韩沛玲都算计南平侯了,可怜南平侯现在还得娶她做老婆,帝心难测皇命难违啊。 终于进入了十月,到了秋闱放榜的日子,杜三娘派了喜姐和顺子去看榜,回来跟慧馨报喜,谢睿和谢亮都是榜上有名。慧馨为两位哥哥高兴,去平安堂烧香还了愿。 休假那天,慧馨拿出亲手做的荷包,恭贺两位哥哥。谢睿要备考明年的春闱,所以放榜后反倒比之前还忙了。谢亮不打算考春闱了,所以每日忙着出府访友。 大太太在言谈间,曾试探慧馨,谢家要做的生意是否能跟西宁侯府合作。慧馨只作没有听懂,避开了大太太的打探。对慧馨来说,不是考虑能否跟西宁侯府合作的问题,而是她压根不想插手谢家的生意。慧馨的未来大计,可是过自己的小日子,谢家的事还是让她的哥哥们来操心吧。不过,她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谢家提供些小道消息的。不管怎么说,她也不希望谢家败落了,而且适当的显示自己的价值,家里人才不会随便就把她发落掉。 秋闱放榜让京城着实热闹了一阵,听说今年京城的鹿鸣宴是由户部尚书主持的。江宁那边传来消息,谢老爷对谢亮和谢睿勉力了一番,而后着重提醒谢睿不要放松功课,要好好准备明年的春闱。而且谢老爷还决定,今年过年谢老爷会带着些谢太太来京城。一是为了谢睿明年的春闱做准备,二是谢家已经跟大理寺卿卢家商定了谢睿的婚期,时间定在明年的四月份,谢太太要过来为谢睿的婚事提前做准备。 看谢老爷的口气,大概是要在京城给谢睿另置房产举行婚礼,看样子,谢老爷是想让谢睿考庶吉士了。若是谢睿成亲后做了庶吉士,确实不适合继续跟大房的人住一起了。 慧馨头疼,不知道谢老爷打算怎么安排她,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会在静园带到十四岁的。她倒是很希望自己能单独出去住,不过这个希望肯定不能实现的,谢老爷最有可能是让她跟着谢睿他们一起出去住了,不知道卢四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好不好相处的? 秋闱的热闹刚过去,大赵就迎来了一个镇静全京城的消息,羌斥族朝贺皇后寿辰的队伍已经到了离京城百里外了。 谢家人因为有慧馨之前送出来的小道消息,早就晓得了羌斥族来京的消息,所以还算镇定。可是有些人家就没法像谢家这么淡定了,尤其是早前选秀有女孩记了档的人家。今年大部分秀女都记了档,原本这些人家都想着皇家赐婚是无上的荣耀,也没有细想为何今年记档的人这么多。可是如今听到羌斥族的消息,尤其在听说羌斥族这次来京的队伍里有不少未婚王子王女和大官的时候,这些京城贵族,多少都嗅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尤其有那政治敏感度高的人家,很快就想通了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 羌斥族朝贺队伍进京的那一天,皇帝派了重臣去京城门口迎接,以贵宾之礼相待。 慧馨那天在静园里,所以没能亲眼见到羌斥族进京城的盛大景象,只后来听谢睿说起才知道,羌斥族朝贺,带了数百车的礼物,而最震撼大赵人的是,羌斥献上了五千匹黑背马。传言羌斥此行,除了恭贺皇后娘娘寿辰之外,还要为大王子求婚。 第一一一章 羌斥王女 不管是羌斥的百车珠宝,还是羌斥大赵通婚,这些事情都跟慧馨没有切身关系,所以她每日下午仍在杜三娘的院子里,进行她的训狗计划。 慧馨在一旁跟黑子玩着你丢我捡的游戏,谨恪在树下摊了纸笔画画,喜姐在院子角落喂鸡,顺子躲在屋里做功课。慧馨偷着在心里吐吐舌头,她和谨恪占了人家的院子了。 京城十月天,凉爽宜人,杜三娘煮了些莲藕排骨汤,给慧馨和谨恪各盛了一碗,又唤杜五妹、喜姐和顺子过来喝汤。 慧馨心知这是三娘变着法的给杜五妹补身子,又怕她不肯喝,这才借了给慧馨和谨恪熬汤的名头,所以她也不推辞,结果碗来就尝了一口。这汤三娘炖了快两个时辰了,莲藕和排骨的香气都融到了汤里。慧馨喝光了汤,又把汤底的排骨捡出来丢给黑子。 一锅汤被众人喝了个底朝天,喜姐跟杜五妹抢着收拾了碗筷。顺子回屋继续温习功课,这孩子不错,用功很自觉,做事也勤快,吃过苦的孩子更懂得珍惜机会吧。 杜三娘也拖了个椅子坐在树下,她似乎在给顺子做袜子,因慧馨觉得样式是男子的,所以她也不好仔细看。看到三娘在做袜子,慧馨就开始琢磨,去年在京城过的冬天可把她冻得够呛。去年她的衣服大多是从江宁带过来的,没能抵御住京城的严寒。她今年可得提前多准备些棉衣,这次羌斥族来京,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毛线卖,若是能弄点毛线织件毛衣或者毛袜也好啊。 慧馨在这边琢磨着毛线的问题,黑子那边见慧馨不理他,跑过来冲着叫了两声。慧馨笑着拍拍黑子的脑袋,转头却发现三娘又在看着针线发呆了。 自从听说了羌斥使团入京的消息后,三娘就市场会发呆,当年杜大郎就是在跟羌斥族打仗时失踪的。 慧馨倒是有心想帮杜三娘打听下消息,可惜她没人可用。谢家那边不必说了,木槿木樨都是只能呆在府里出不得二门的,其他慧馨可以用的人,也只有三娘和薛玉兰了,而凭她们的身份是靠近不了羌斥使团的。 十月初六,皇家摆宴欢迎羌斥使团,王女娜仁请求进静园一观,皇后恩准。羌斥族女子出生起有名无姓,直到出嫁可随夫姓,故娜仁只是王女的名字。 十月初八,王女娜仁及王弟女敖敦参观静园,陪同者为崔灵芸、陈香茹及乙院的部分女子。 因事先已得了通知,王女会到田庄这边来,慧馨和谨恪从早上就在鱼塘边等着了。 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往这边走来,慧馨和谨恪带着杜三娘等人往前去迎接。行过礼后,慧馨打量了一眼娜仁,这位异族的王女虽身着民族服装,可举手投足间却是进退有据,言谈也颇文雅,似乎是受过中原文化熏陶的。若是她换上大赵的服饰,除了五官只怕很难发现她是蛮夷之人。 慧馨简要的介绍了鱼塘鱼鸭混养的原理,很惊讶地发现娜仁听得很认真,甚至还问了她几个问题。 娜仁看到鱼塘边停放的竹筏,提议想上去看看,敖敦看上去也很有兴趣。 慧馨看看跟在旁边的陈香茹和崔灵芸,娜仁能不能上竹筏可不是慧馨能决定的。 崔灵芸看上去不置可否,陈香茹则上来劝道,“这竹筏过于简陋,上面也没有防护措施,王女千金之体,当须保重贵体不宜赴险,我看上竹筏还是算了,就在这鱼塘边略看一看吧。” 娜仁却说道,“我与表妹生长在草原,每日策马放牧,为保护牛羊时不时还要擒杀野兽。杀野兽我们都不怕,这不过是上竹筏看看鱼塘,不会有危险的。” 慧馨见娜仁打定主意要上竹筏,怕陈香茹再说下去显得她们大赵女子太过娇气,便招了娟娘和花姑过来,“这两个庄客每日都会在竹筏上检查鱼塘,由她们为王女撑篙最是妥当,我陪王女上竹筏一游吧。” 娜仁点点头,扶着慧馨的手上了竹筏,娟娘和花姑合力把竹筏撑离了塘边。 慧馨她们的鱼塘不过才两亩,竹筏行到塘中,花姑和娟娘便把竹筏停在塘中。慧馨让花姑拿了竹竿赶鸭子,又让娟娘拿渔网捕鱼给娜仁看。 娜仁感叹道,“这鱼塘的设计真是巧妙,小小一块地方,养了这么多东西。可惜,我们草原上水源珍贵,不能用来养鱼鸭……” “其实我们能修这鱼塘,原来是因为雁江离得近,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西北草原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像众所周知的牛羊马匹,其他地方都养不过西北。”慧馨说道。 娜仁听慧馨夸奖西北的牛羊马匹,也很自豪,但她旋即又叹了口气,“可是只有牛羊马匹不足以果腹,每到冬季,牛羊们没有吃的,我们这些生活在草原的人也没有吃的,草原的人民过地很辛苦……” “大赵和羌斥和平共处,若是友谊能源远流长,以后两族人民就可互通有无,取长补短,两地通商指日可待的。” “不瞒小姐,我等此次前来,除了祝贺皇后娘娘寿辰,我父王与皇帝皆有意打开两地通商的大门,只是我羌斥却苦于没有东西与大赵交换。我们虽有牛羊马匹,可是只有马匹能卖到高价,却是数量有限,不足以支撑长期的商业往来。” “其实小女一直很羡慕能养牛羊的地方,听说牛羊的奶子可以制作奶酪干,以前在家曾有幸尝过父亲的朋友带来的奶酪干,虽说味道有些浓重腥檀,不过想来若是加入些草药去腥,或者混入些水果之类的,味道当有所改善,若能制作出适合大赵人口味的,一定会很受欢迎的。要知道奶子养人,如今在大赵只有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尝到奶子。我还曾在一些书籍上看到说,新鲜的奶子还可以做点心,有独特的奶子香味,王女,书上写的是不是真的?” 娜仁听了慧馨这番话,两眼发亮,“你说的不错啊,我们西北的奶酪干堪称一绝的,不仅味道香,还易保存,不过你说的用鲜奶子做点心,我没吃过。” “书上说西北的羊毛毯非常名贵,除了地上铺的,还有床上铺的,尤其是用羊毛毯铺床格外舒适?”慧馨问道。 “不错,我们这次来京城就带了不少羊毛毯来,你知道的好多啊?” “家父是书院的院长,家里最多的就是书了,我们大赵女子轻易不能上街,呆在家里也就做做针线看看书了。这些事情历代的古书里都有记载,比如我最近在看的《十方游记》,便是前朝的十方和尚写的,其中便有一段他游历到西北的经历,我也是看过这一段才知道奶酪干和羊毛毯。对了,他还提到了羊毛线,不知这次王女可带了羊毛线来京?” “羊毛线带了,我们的羊毛线多是用来织毯的,若是你想要羊毛毯,我直接送你几床羊毛毯吧,这羊毛毯织起来费力气,你们大赵未必有合适的纺娘会织的。” “王女误会了,小女只是想若是王女方便,可否赠与小女一些羊毛线,京城冬日酷寒,小女想用羊毛线编织些羊毛袜,穿在脚上也好保暖。” “羊毛袜?你说羊毛线还可以编织袜子?” “小女曾在古书上读到过,虽然具体织法上面没写,但想来拿着线仔细研究一下,应该能摸着门路的,试试总归没有损失。” “若是如此,我回头就让人给你送线来……”娜仁目光炯炯地看着慧馨。 慧馨面上不显,心下却好笑,这位羌斥王女倒是好性情,“若是小女侥幸成功了,必先给王女献上一双的。” 娜仁连连点头,若是羊毛线能寻到其他用处,那他们羌斥就又多了一条财路。 她们在这鱼塘中央停留的时间不短了,池塘边的人听不到她们的声音,慧馨提醒娜仁道,“此事成与不成尚未可知,还请王女暂时替小女保密。” 娜仁点头应允,她知道大赵的人都很爱面子,若是慧馨没用羊毛线编织出袜子来,估计静园的其他人会耻笑她,所以她很愿意配合慧馨保密。 慧馨让娟娘和花姑把竹筏撑回塘边,四人下了竹筏。陈香茹等见娜仁一下竹筏,便都围了过来。因娜仁午饭要在崔灵芸的庄子上用,慧馨便让娟娘和花姑打了几条鱼上来,并抓了几只鸭子,交给崔灵芸的宫女带走。 送走了娜仁一行,慧馨把娟娘和花姑叫到身边,嘱咐她们忘记刚才在竹筏上听到的话,这才跟谨恪一起返回静园。 谨恪在路上问慧馨,“你刚才跟王女说了什么啊?是不是有好事啊?” 慧馨侧头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跟王女说事了?” “我还不了解你啊,瞧你嘴角那笑,肯定是有好事发生了。” 慧馨忍不住嘿嘿一笑,“的确是有好事……” 第一一二章 毛线针法 王女娜仁离开慧馨她们的鱼塘,在崔灵芸和陈香茹的陪伴下,又参观了许多地方,重点当然是陈香茹的印刷庄和崔灵芸的农庄。韩沛玲的庄子因着主人已经离开静园,庄子便由皇庄收回,当然皇庄是付了一笔钱给韩沛玲的,不能让小姐们白忙活啊。娜仁也去看了韩沛玲的花庄,不过她兴趣缺缺,养花这种事在草原上实在是奢侈中的奢侈…… 娜仁记挂着慧馨说的羊毛线的新用途,当晚就派人送了两筐线给慧馨。 慧馨发现抬筐子进来的宫女,眼光有些奇怪,便跟谨恪随意地说道,“哎呀,王女真是客气,下午参观咱们的鱼塘,晚上就送礼物过来……” 谨恪向慧馨眨眨眼,摸摸了筐子里的羊毛线,“要是织好的毯子就好了,不过毯子送我们的话就太贵重了,这些线柔润又有弹性,回头找人织起来,做床垫应该不错了。” 宫女们放下筐子退了出去,慧馨把屋门一关,这才仔细地拿起这些线来察看。把羊毛线发展到编织衣物上,是利人利已的好事。不过虽说是好事,慧馨还是不打算做这个出头人。线已经跟娜仁王女要来了,她现在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个功劳推到别人的头上,慧馨能够想到的最佳人选自然是陆掌衣。 第二天的女红课,慧馨和谨恪拿了几团羊毛线在桌子上研究。陆掌衣自然发现了她们两人的异常,便走到她们的桌边前跟她们聊了起来。 “羊毛线太过粗重,纺出来的料子厚重密实,不适合穿在身上。”陆掌衣拿起线团看了看。 “若是纺车纺出来的太厚太密,那如果手工编织呢?编的松一些行不行?”慧馨说道。 陆掌衣皱了眉头,看着手里的线团,似乎在考虑慧馨所说的可能性。 慧馨再接再厉,拿了两个线团,抽出线按打络子的方式编起来,打好一个结然后又是一个结,直到她觉得长度差不多了,在谨恪的腰上比划一下,把线剪断,绕着谨恪的腰把打了一串结的线系好,一条腰带成了。 慧馨见陆掌衣饶有兴趣地看着谨恪腰上围的腰带,心知她在思考了,不过打络子的方式还只是编的技法。她还需要结合织的技法,编和织结合在一起,才能手工打出毛衣。 慧馨便提出想看看织布是怎么做的,她们丙院的女红课不包括织布,不过听说乙院是有织布课程的。 陆掌衣见慧馨和谨恪对女红这般感兴趣,便点头同意明日她到乙院上课的时候,带她们去看织布。陆掌衣对她们说的用羊毛线来编织衣物的想法,也很感兴趣。她能三十出头就做到尚衣局的掌衣,在女红上的造诣和创新能力在全大赵也是数得上的。 慧馨见引起了陆掌衣的兴趣,便送了几团线团给她。 大赵的织布技术已经很发达了,从她们能在京城买到的布料就可看出。今年夏天的时候,慧馨就在汉王府见识到了,慧嘉的卧房里就挂了一张水烟绸的纱帐。据说是皇上赏给汉王府的,总共只有三张,王妃那里一张,汉王书房一张,最后一张汉王命人挂在了慧嘉的卧房,真正的薄如蝉翼。慧馨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薄的纱,当时可把她稀罕坏了。 陆掌衣打开一间屋子,里面放了一排排的纺车,她走过去开启其中一架,这架纺车是用来纺棉布的。 慧馨看着陆掌衣拿着梭子,梭子带着纺线在一排排的纺线间穿梭,就是这个了…… 慧馨上前站在陆掌衣身边,认真地看着陆掌衣织布,然后她说道,“毛线织出来的布太过厚重,若是我们把梭子改成细竹棍,拿在手上,像织布这样来编织毛线,人手比机器可以更好地控制毛线织物的软硬……” 陆掌衣看着手中的梭子,心中仔细琢磨慧馨说法的可行性。(..tw)慧馨觉得光说还是不够的,让陆掌衣在这里等着,她和谨恪去拿了几团线团,又让宫女帮她们做了几根竹签,在织布房里就跟陆掌衣讨论了起来。 怎样起头是最难的,慧馨和陆掌衣把织布的方法和打络子的方法融合在一起,几番试验下,她们终于起好了第一行。慧馨看着陆掌衣兴奋地拿着竹签比划来比划去,心里窃喜,古代的劳动人民才是最智慧的,应该很快她就可以开始编织她的毛衣了。 慧馨、谨恪和陆掌衣一直呆在织布房里忙着,直到晚膳的钟声敲响,她们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 陆掌衣是带着一包袱毛线团离开的,她要回去继续研究毛线的编织技法。而这个下午,陆掌衣从织布法里领悟了平针织法。是的,平针织法,最简单的毛线编织法。陆掌衣领悟平针织法的过程,慧馨和谨恪也学会了这种织法。 吃过晚饭,慧馨和谨恪迫不及待地拉着谨饬和谨诺进了屋,向她们展示今天刚学到的毛线织法。 慧馨起了头,准备织围巾,“娜仁王女送了我们这么多羊毛线,我想织条围巾给她,向她表示感谢。”平针最适合织简单的围巾。 只用了两天,慧馨就织好了一条围巾,当然她故意没有把围巾织的过于完美,有些地方可以看出拆过重新织的痕迹。她把围巾包好,顺便写了一封信给王女,简略的讲述她们跟陆掌衣一起研究出了这种简单的针法,虽然袜子她暂时织不出来,但她相信,假以时日,陆掌衣一定会有新的织法的。慧馨在信里把陆掌衣很是夸奖了一番,直说若是没有陆掌衣,这条围巾靠她一个人肯定织不出来的。在信的末尾,她还提到,听陆掌衣说羌斥的毛线纺线技术,跟大赵差距颇大,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陆掌衣的确说过这话,事实的确如此,羌斥的文化和技术都还是很落后的。虽然慧馨有出卖陆掌衣的嫌疑,不过她相信陆掌衣肯定愿意领这份功劳的。 慧馨从心里希望大赵能帮助羌斥发展起来,这并不是圣母情节。慧馨上一辈子学过历史,如果羌斥的人民一直缺吃的,而大赵却只顾自己发展,那么大赵就是羌斥人嘴边的肥肉,他们会一直惦记着大赵的繁华。而如果羌斥人有自己的发展方向,跟大赵互补长短,那样和平的时间才会更加长久。 虽然她也可以完全不管什么大赵羌斥的事情,可是她清楚的记得,成就如文成公主,当年吐蕃跟大唐也只和平了三十年,两方社会发展的差异,使得和平只是短暂的昙花一现。对于慧馨来说,若是对此无能为力倒也罢了,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必须努力一试。她希望大赵和羌斥的和平越长久越好,至少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不要再打了。 娜仁王女在看过慧馨的信后,便请求皇后娘娘,她想向大赵的尚衣局的女官们请教编织之法,皇后应允了。 羌斥人开始跟尚衣局的女官们研究羊毛线的编织,大赵这边因陆掌衣最先领悟了平针法,皇后娘娘便指派她做总领。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尚衣局的人专业技艺精湛,她们把在布匹上编织花纹的技法和打络子结的技法融在针法里,很快就把毛线编织出了各种花样。她们使用的竹签,也从两根发展到四根以及更多根。娜仁王女甚至亲手编织了一件比甲献给皇后娘娘,以示感激大赵向羌斥传授毛线编织的技法。 当慧馨听说皇后娘娘穿上了大赵的第一件毛线比甲,她知道自己可以开始动手了,她准备开始织袜子。 这些天,慧馨和谨恪她们也忙着研究毛线的织法。如今这已经形成了风气,毛线衣的事情从皇宫传遍了京城,京城的女子们都在研究毛线衣,学习编织毛线成了京城贵族的时尚。一时间,羌斥族使团带来的羊毛线成了紧俏品,许多人家都以能弄到毛线为耀。 慧馨坐在椅子上织袜子,时不时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一口。为了表现笨拙,她织的比较慢,不过却很认真,这双袜子她准备送给王女娜仁。谨恪、谨饬和谨诺都在旁边,正认真的看慧馨编织的动作,然后学着自己编。 慧馨托人把袜子送给了娜仁,还附上了谨恪画的袜子织法的分解图,她总算是完成了当初答应娜仁的事情。不过有了尚衣局的毛线衣,慧馨的袜子只能算个小彩头了,不过娜仁收到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 娜仁从陆掌衣那里听说,陆掌衣当初拿了不少慧馨她们的毛线研究,便又不送了慧馨她们两筐羊毛线。要知道,如今羊毛线在京城可是供不应求,尤其这两筐彩线团,是娜仁王女的私人物品了。娜仁很开心,羊毛线交易即将被列入大赵和羌斥的交易品名单,她们羌斥又多了一项可交换粮食的物品。所以娜仁很感激慧馨,虽然慧馨在毛线的用法上只是提出了设想,主要成就要归功于陆掌衣和尚衣局,但她明白若是没有慧馨一开始的好奇,她们根本不会把毛线往衣物方面用。 第一一三章 丰时节宴 羊毛线在京城火了,可惜供不应求。听说这次大赵和羌斥会签订通商协议,相信以后毛线会在大赵流行起来的。 谢亮似乎跟羌斥使团的人搭上了线,不过他具体要做什么,慧馨不管,她知道谢亮是个有分寸的人。 听说羌斥使团的部分人会在京城多呆一些时日,王子和王女会留下在大赵求学,王弟也会留在京里负责大赵和羌斥的一些合作事务。 皇帝赐羌斥使团入住宏怡园,皇后寿辰过后,羌斥王子王女在宏怡园大开宴席庆祝羌斥族丰时节,静园众人亦在被邀请之列,皇后特许静园众人当日赴宴。丰时节是羌斥族的盛大节日,相当于汉族的春节一般。 一进入宏怡园的正门,便看到中间的地上种着一棵松树,树下放着一个装满麦子的大筐,筐子周围又摆了十二小萝麦子、十二坛酒。前面站着一位祭祀一样的人物,领着十二对男女青年吹着葫芦笙。 大门上是王子带着人迎接男客,女子们乘坐的马车并不在大门停下,一直行到二门才看到王女带着人在那里迎接女客。 慧馨几人下了马车,走过去跟王女见礼,王女身后的侍女倒了酒给众人,王女一一将酒递给来参加宴会的人。慧馨明白这是羌斥族的习俗,接过酒一口喝了个干净,似乎是荞麦酒,不过古代的酒酒精含量都比较低,虽然喝了一碗但也不会醉,不过慧馨这具身体似乎是容易上脸地,干掉这一碗,小脸就有点露红了。 王女见慧馨几人都把酒喝干了,心里高兴,热情地与她们笑谈了几句,这才让侍女把她们领进去入席。后面还有许多宾客,王女要继续在这里迎接。 慧馨和谨恪跟在谨饬和谨诺的身后,往宴席那边走。[就爱读书]谨恪回头看看笑颜迎宾的娜仁,悄悄跟慧馨说,“羌斥族的人真好客,今日京城得有大半权贵都出动了吧。(..tw好看的小说)王子王女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屈尊降贵,若是我娘这样,肯定要被皇奶奶训斥的。” 慧馨也回头瞧了一眼说道,“羌斥族不像我们大赵有太多繁文缛节,他们趁着这个机会结交京城的世家,对他们以后再京里行事也有帮助。而且……大赵和羌斥通商在即,京里头动心思的人家不是一家两家,趁这机会跟羌斥使团搞好关系,对这些人家将来的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倒是,这次通商协议里,羌斥多了不少东西,我娘说那个羊毛线不错,我娘和两位伯母准备将来开个毛线店呢。” “那很好啊,公主她们是准备直接卖毛线,还是卖毛线织的成品?” “这个好似还没决定,有可能都卖吧,她们还在筹划阶段呢。” “不管她们卖什么,以后咱们都有足够的毛线用了,对了,我昨晚上想起来,可以用毛线织手套啊,天就要冷了……” 慧馨四人在侍女的带领下入了座,慧馨看看宴厅墙壁上挂的毯子,还有桌子上摆的各色奶酪干,心下了然。 从果盘里拿起一根奶酪干细细地咀嚼,慧馨心下感叹,好吃,好像是红枣味的,忙向谨恪推荐,“这东西味道很特别,既有红枣的味道,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谨饬从盘里捡起一根奶酪干,“这东西好像叫奶酪干,以前进宫的时候,皇奶奶赏过我们,说是羊奶做的,吃了对身体好。不过我记得当初吃的腥味很重的,也没什么味道,我们姐妹几个都不喜欢。” “尝尝看啊,我觉得不错,红枣混着奶香,比点心好吃。”慧馨说道。 谨饬将信将疑地把奶酪干放入了口中,谨恪也拿了一根咬了一口。两人嚼了几下,都是眼睛一亮。 “这奶酪干跟我以前吃的味道却是不同,没有腥味,把红枣混在奶酪干里,枣香和奶香互相衬托,真的很不错。”谨饬说道。 谨恪也是不住地点头,慧馨又拿了另一种压成小饼型的奶酪干,这种里面夹着葡萄干粒。 谨恪吃完一条,又夹了一块呈褐色的奶酪球,“这块好甜好香啊,里面放了什么?” 慧馨也夹了块褐色的放进口中,眯着眼睛品了品,“恩,醇香甜蜜,里面好香加的是蜂蜜。” 坐在慧馨她们周围的人,原本觉得桌上摆的食物见都没见过,还觉得羌斥人小气,拿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出来招待她们,如今见慧馨四人吃得香,便犹豫着也夹了桌上摆的东西来尝,没想到这些东西的味道出乎意料的香,这下她们可不敢小瞧羌斥的食物了。 除了奶酪干,桌子上还摆着肉干,慧馨也拿起一块尝尝,肉干味道也不错,出了咸味还有孜然的味道。不过这个味道可能更适合男子,大赵的女子可能会嫌味道有些重了。 宴会上,王女为众人安排了羌斥族的歌舞欣赏,饭后,又带着众人参观宏怡园。 在花园的一个树下,娜仁带着众人停驻在那里。这颗树的树枝上挂满了弩箭和衣物飘带,这是羌斥的习俗,男子们把自己的弩箭挂在树上,女子们则挂衣物,祈求来年的平安康泰。 娜仁对众人说道,“如果有兴趣,大家也可以往树上抛东西试试。” 这边的女孩子们都笑嘻嘻地互相推来推去,并没有人真的上去抛掷东西。就在她们在树下说笑的当口,隔墙的院子外面却是接二连三地有人往树枝上抛弩箭。有那挂在树上的,便赢来一片喝彩声,有那掉在地上的,便是一阵起哄声,看来外院的男子正玩得高兴。 女孩子们见墙外的男子玩得兴头正高,有几个武将家出身的女子便有些不想服输。不过衣物飘带之类的太轻,反而比弩箭更加难掷高,更别提还要让它们挂在树枝上了。 袁橙衣算是半个武将家出身,骑马打拳小时候都练过。她四周看看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用手帕的一角包住石子,然后轻巧地一抛,石子落回了地上,而手帕则挂在了树枝上。 这边的女孩子齐齐地喝彩,并恭喜袁橙衣得了好彩头。墙外的男子们自然也看到了手帕挂上树的那一幕,虽然他们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抛的,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叫好。听着墙外的喝彩声,更多的女孩子大着胆子,学着袁橙衣的样子往上抛手帕。谨恪也跑过去凑了个热闹,可惜她没有袁橙衣的技术,扔了三次都没成功。 看着谨恪一脸气馁的样子,慧馨心下好笑,面上却要忍着,不能打击小孩子的自尊心啊。 “丢不上去就算了,我们年纪小,手上没力气,你看我就是因为知道肯定丢不上去,才没去掺和的。”慧馨见谨恪仍然皱着眉,只得劝她道。 谨恪摇摇头,“我好像刚才跳起来的时候把脚崴了,左脚脚腕有些不舒服。” 慧馨忙上前扶住谨恪,“你慢点走,脚腕痛不痛?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倒是不痛,就是有点肿胀感,还是不要叫大夫了,咱们是来赴宴的,要找了大夫来,岂不是扫兴。”谨恪说道。 “那就等回去后再找医师看下,”慧馨朝四周看看,众人都还在兴头上,她们也不好这时候就提出告辞,便跟谨恪商量道,“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会,看结束还得一会呢,咱们就不跟她们继续逛了。” 谨恪点点头,只能如此了,也许歇一会她的脚腕就好了。 慧馨先去跟谨饬说了一声,谨饬和谨诺听说是谨恪脚可能崴了,便要跟她们一起到厢房。四周的侍女不少,有羌斥族面孔的,也有大赵面孔的。那些大赵本地丫环想来是皇帝赏宏怡园时,一起赏下的。慧馨边招了名大赵本地面孔的,她们应该比羌斥族新来的更熟悉这个园子。 侍女将她们四人带到了花园西边的一间屋子,这里有一排屋子,想来原本就是用来游园累了歇脚的。 慧馨帮着谨恪把袜子除了下来,谨饬上前捏了捏谨恪的脚腕,“不严重,只是轻微的扭伤,回头敷点药,歇几天就会好。” 慧馨见谨恪的脚腕没什么大碍,也放了心,便劝谨饬和谨诺回去。既然西宁侯府有意涉足羊毛线生意,那么侯府必然希望谨饬她们能跟王女交好。 慧馨说道,“你们回去吧,有我在这里陪着她就够了,这会正是平时午觉的时辰,我们两个正好趁这下在这歇一会,又有侍女在这里看着,你们不必也跟着陪了。” 谨恪也劝她们回去,没必要四个人都在这里呆着。谨饬犹豫了一下,便跟旁边的侍女吩咐了几句,这才跟谨诺离开了。 慧馨吩咐侍女在门口守着就好,然后扶了谨恪往里间的榻上躺了,又去桌边到了两杯茶水,跟谨恪一人喝了一杯,这才跟谨恪并排躺了。 那侍女见慧馨和谨恪都睡下了,这才从屋里的厨子里拿出两条毯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塌边,把毯子盖在了她们身上,然后又回到门口站好。 第一一四章 偶遇 今日宏怡园宾客众多,丰时节是羌斥族快乐的节日,即使身在厢房,慧馨仍隐约能听到前头的欢声笑语。身在别人家,慧馨并不能十分放心的睡觉,所以这会她不过是假寐养养神,侍女过来盖毯子她自然是知道的。 慧馨在心里默默地算着日子,再有十二天,丙院今年的升阶就要决定了,名单一确定就可以休假了。若能顺利升入乙院,她就有四个月的假期可以休。 慧馨开始盘点她入丙院后做了哪些事情,经营田庄上她和谨恪算是丙院独一份赚钱最多的。女红、厨艺等各项功课,她虽不是样样前三,但前十是没有问题的。参与南下赈灾,虽没有负责主要工作但完成的也不错。绣寿礼也是有惊无险安全通过。总而言之,她虽然家世差了点,成绩也不是最出色的,但在丙院排前十名是没有问题的。今年升阶已有九成把握,别人也不好挑她的错,毕竟她取得的成绩是实打实的。 慧馨闭着眼心里头打着小算盘,房外的走道却传来了说话声,她本来并没注意外面的声音,直到有人轻叩了房门,站在门口的侍女推门出了屋。 揉揉额头,慧馨从榻上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她担心是谨饬派人过来传话,便准备到门外去见来人。 慧馨这里一动,谨恪那里也坐起了身,“有人过来啊?这在别人家里,我也睡不着,叫那人进来回话吧。” 慧馨点点头,唤了一声门外的人,侍女推门进屋说道,“禀小姐,是崔小姐到这边来歇脚,她的丫环过来问还有没有空房间,奴婢已经安排她们去隔壁歇着了。” “崔小姐?可是南昌侯崔家?”谨恪问道。 “正是。”侍女恭敬地回道。 谨恪从榻上下来,“我有些口渴了,你去拿些茶点过来。.tw[]” 慧馨见谨恪打发走了侍女,又见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可是脚腕又痛了?” 谨恪摇摇头叹了口气,“脚腕倒不觉得痛,我只是有些担心崔姐姐,也不知道隔壁的是不是她。她已经有些日子没出来过了,刚才在宴上我也没注意她来没来。” “听说她被记了名,大概是在家里待嫁了吧。今年甲院的三位都要许了人家,位子就空出来了,也不知道乙院谁有本事能升上去,我看最有希望的就是袁橙衣了。”慧馨说道。 “京里头有传言说,这次选秀记名的都会赐婚给羌斥使团。宫里头甚至传出消息说,皇上要给羌斥大王子赐婚,人选就在这次被记名的人里,皇上最中意的是崔姐姐……”谨恪说道。 “不会吧,被记名的人多是大赵权贵家的女儿,皇上不会将她们全许配给羌斥族的……”慧馨说道。就算皇帝有心促进大赵和羌斥的交往,也不可能让羌斥过多得跟大赵权贵阶层联合的,这对大赵和羌斥皇族的稳定不利。若是京里真出了这种流言,只怕是有人不想两族通婚的事太过顺利。这种传言再继续下去,那些女孩被记名的家族,就要坐不住了。 “自从羌斥族入京后,南昌侯家就再不让崔姐姐出门了,而且谁也不让见。”谨恪说道,“大姐二姐上个月给南昌侯府递帖子,要约崔姐姐出来,可是崔家说崔姐姐身子不舒服,不让她出门。” “……”慧馨无语,南昌侯是皇后的舅舅,南昌侯府这般反应,那皇帝有意将崔灵芸许配羌斥大王子的消息很可能是真的,“那敬国公府那边……没什么反应吗?” “致远哥哥也很久没出过国公府了,听说国公爷准备给致远哥哥捐个职位,明年开春他就要离京出外历练。(就爱读书)” 这是国公府有意让顾致远避开这件事了,古代人的婚姻真是可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高门大户还得加个皇命不可违。不管多少年的青梅竹马,也比不过一纸皇令。大概南昌侯和敬国公都很后悔,没有早点给两个孩子定亲吧。赐婚这种事,合了大家的意,是恩宠,不合大家的意,也是恩宠,没人能说‘不’字。 慧馨叹了口气,“赐婚旨意没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朝还未有皇家跟外族通婚的先例,大家难免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按前朝来说,一般这种和亲,选的都是皇家远枝的女孩子。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我们是管不了的。看南昌侯府和敬国公府的态度,估计他们也不希望别人管这个,毕竟崔小姐跟顾公子没有定亲,若是有人议论起来,对崔小姐的闺誉也不好。” 谨恪忽然变得很沮丧,“以前我们都很羡慕致远哥和灵芸姐,像我们姐妹这样的,将来多半都是要被赐婚的,也不知道会赐婚给谁。我记得小时候,听大姐二姐说起过赐婚的事,结果被大伯母听到了,把我们三人都训了一顿,从那后我们就再不提了。” “皇上和皇后这么疼你们,将来一定会给你们找好人家的,尤其是你,皇后和公主肯定会仔细挑选的……”慧馨说道,“再说,你才十岁,想这些太早了,趁着年纪小开开心心过每一天,明日愁来明日愁。” 谨恪叹了口气,慧馨见她还有些惆怅,便打趣她道,“突然这么多愁善感,莫非是你看上了哪家的男子?快跟我说说,是谁?” 谨恪被慧馨说的脸红,她毕竟是正宗的古人,若不是把慧馨当做真心朋友,哪会说这些心里话,“哪有,我不过是感叹下罢了,”说着,谨恪跑过去扑在慧馨身上呵她痒,“叫你打趣我……” 慧馨和谨恪笑闹在床上扑做一团,直到侍女端了茶点进来,才端坐到桌边喝起茶来。 那个侍女放下东西就又安静地站回了门口,慧馨心里一叹,宏怡园里赏下来的丫环大概都是经过调教,精挑细选出来的。 “既然崔小姐就在隔壁,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慧馨问谨恪道。 “也是,就算不是灵芸姐姐,让其他人代我们问候下也好。”谨恪说道。 慧馨吩咐那个侍女道,“你去隔壁看看,那位崔小姐可方便我们过去探望。” 侍女应声去了,不一会就折返回来,“奴婢问了崔小姐的丫环,崔小姐刚差了人去取茶点,想来尚未歇下。” 慧馨点点头,跟谨恪一起往隔壁去了。 慧馨她们今日赴宴,是直接从静园过来的,除了跟车的嬷嬷,没有丫环跟着。而崔灵芸是从自家府里过来的,她自然带了自己的丫环。 谨恪见到守在隔壁门口的丫环,便认出她是崔灵芸身边的,“是灵芸姐,是她出来了。” 侍女为她们打起帘子,谨恪一看到屋里的人,就走了过去,“灵芸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 崔灵芸无奈地笑了一下,“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们了,过来,让我瞧瞧你又长高了没?……你们在静园里,我已经出了静园,估计以后我们没法经常见面了。” 崔灵芸看上去有些憔悴,看来刚才谨恪说的是真的了,她跟顾致远的婚事多半是不行了。青梅竹马的感情总是很美好,可惜有几个能真的梦想成真呢。 慧馨和谨恪不好当面问崔灵芸的婚事,那毕竟是崔家的私事,她们这些未婚的女孩子是不适合谈论这种事情的。 慧馨捡了她们日常的趣事说给崔灵芸听,“庄客家的狗叫黑子,我们教他捡东西和找东西,这几天他进步好多,找东西一找一个准。” “他还学会了打滚、坐下和转圈,等有机会,我们带崔姐姐你一起去看。我本来还想再府里也养只狗,可我娘说,我大部分日子都在静园呆着,府里养狗也是别人替我养,所以不准我给府里找麻烦。” 崔灵芸听着慧馨她们说笑,精神似乎也好了些。她们说了许多话,出去拿茶点的丫头才回来。看这丫头装束,应该是崔灵芸自己的丫环,大概是不熟悉这园子,才去了这许久。 慧馨见崔灵芸打了个哈欠,便跟谨恪使了个眼色,说道,“崔姐姐休息一会吧,我们不打扰你了。” 谨恪也站起身说道,“我们再去园子里玩会,崔姐姐,等你有空了,下帖子给我们啊,大姐和二姐也挂念着你呢。” 慧馨和谨恪从崔灵芸屋里出来,慧馨问谨恪道,“你脚还痛吗?若是不痛,我们要不要在园子里逛逛?” “不痛了,我也不想再回那屋了,咱们去花园找个地方坐会吧。”谨恪说道,转头又问那侍女,“园子里有哪处精致好的地方,带我们过去瞧瞧吧。” “园子里有一处种了千日红,就在前面不远,奴婢带小姐们过去吧,那边正好有个小亭子,小姐们可以在那边坐会。” 第一一五章 私会 崔灵芸坐在屋里,神色有些黯淡,刚才出去取茶点的丫环正在跟她回话,“顾公子今日的确来了,奴婢刚才去外院马车那边拿东西,跟车的婆子说看见了公子身边的小厮树儿,不过外院人多又杂,奴婢没能找到树儿,有负小姐所托……” “这不怪你,今日来的人多,我也是知晓的……在府里跟我最亲近的丫环,也就你们四个了,今日我带你们出来,要做什么,想来你们心里也是有数。(..tw好看的小说)我只说今日这事不管来的人是谁,事后谁都不许再提起,若是漏了半个字出去,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这事处理不好,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教,你们也知道下场如何。去两个人守着两边的通道,在去个人看看隔壁的小姐还在不在?”崔灵芸说道。 待丫环们都退了出去,崔灵芸一脸矛盾和不安地坐在桌边。前几天有人送了条口信给崔灵芸,约她今日在宏怡园花园旁的屋子见。府里头本是不同意她来赴宴的,只是送信的人找到了她的贴身丫环,还拿出了她以前送给顾致远的手帕。 若约她的人是顾致远,她也想再跟顾致远见一次,若不是顾致远,那她必须把手帕拿回来。所以她才苦求了母亲今日放她出来,她已经答应母亲,不管皇帝会把她赐婚给谁,都会乖乖听话的。崔灵芸希望约她的人是顾致远,虽然她也知道这样私下跟他会面不合规矩,可不让她再见他一面,她始终无法死心。 刚出去的丫环又返回来,打断了崔灵芸的思绪,那丫环回道,“隔壁的两位小姐已经带着侍女离开,这周围没有其他人了。” “你们都出去守着道口,不论看到谁过来,都要马上过来禀报……”崔灵芸不安地扭着手中的帕子。 亭子周围种满了细心打理过的千日红,有橙红的、紫红的,还有白色的,慧馨和谨恪坐在亭子里,吹着微风也很惬意,两人坐在亭子里聊天。[就爱读书] “等休假了,咱们再去小燕山玩吧,山里头比京城里还暖和。”谨恪说道。 “我做不了主了,爹娘过年要来京城,我爹管的比较严,我可能出不了门的。”慧馨说道。 “那我跟大姐说,下帖子的时候郑重些,找个好点的借口,让你爹娘不好拒绝。府里去年在京郊的庄子休了温泉,到时候也下帖子给你,这次休假若是能有四个月,那可是好长一段时间,若是只呆在府里,会闷死的。” “你的画册画地如何了?等咱们入了乙院,从新庄子上划块地方弄个小的印刷所,咱不学陈香茹那样印书,咱们印些自己喜欢的,像是小儿画册那样的,不跟他们大书局抢生意。” “我的《幼学画册》已经画完了,娘找了先生校对呢,得确认没出错才能拿出来见人。” “还有我前段时间搜集了许多香料种子,准备开出一块来专门种植,不是制香用的香料,是食物调味用的。虽然我从一些书上找了种植方法,不过毕竟没真的种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如果成功了,咱们就能吃到更好吃的食物了。” “我听你的,咱们慢慢来,进了乙院有的是时间,我是不会升甲院的了,就在乙院呆到十四岁。” “那咱们在里面慢慢混。对了,上次说把鱼塘估价,有消息了吗?” “大伯母找人去皇庄看过我们的鱼塘了,两亩鱼塘的鱼和鸭子,估了五百两的价。原本分给咱们的田庄归皇庄所有,不是咱们的,他们就只估了鱼和鸭子的价。” “五百两差不多了,到时候皇庄要回购我们的鱼塘,估计他们给的价不会超过五百两的。作坊那边估计皇庄也会回购,不过这块值不了几个钱,到时候直接送给皇庄好了。猪圈那边我想留下三头猪,年底杀了分给几户庄客,还有给我们做过帮工的人家,剩下的猪卖了给他们做赏钱。你觉得如何?” “就按这样办吧,咱们当初从静园借的钱都已经还清了,剩下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了。庄客们辛苦了一年,年底的红包给她们包足点,尤其是杜三娘那边,她可是帮了我们不少。” “我听薛玉兰说,皇庄的庄头找过三娘,有意让她明年做庄里的管事,若她真做了管事,以后咱们要从皇庄那边找帮工就方便多了。咱们的鱼塘算是做成了,等把鱼塘移交给皇庄,估计年底皇庄能靠鱼塘赚不少。今年冬天京城人有活鱼吃了,京里头人人都会意识到鱼塘这块的收益,明年会有不少靠河边的鱼塘出来的。” “那以后京里随时都有鱼吃了。” “不止鱼,连鸭子,鸭蛋之类的也会多起来,以后相关的作坊也会越来越多,所以我才想把作坊直接送给皇庄。这些东西的价钱都会降下来的,所以明年咱们就不弄鱼塘了,老老实实种地。” “那我们不是又要研究怎么种地了,正好拿这做借口,多去郊外的庄子上走几趟。” “回头让谨饬打听一下,崔灵芸的田庄都是哪些庄客帮着打理的,想来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了,明年若是能自己挑庄客,就从他们中间挑几个。” “好,回去就跟大姐说,这个得先下手,不然就被人抢光了。不过咱们没了鱼塘,以后没有免费的鱼和鸭子吃了。” “等京城修鱼塘的人多了,以后鱼啊鸭子啊京里会越来越多,价钱也会便宜的。以后这些东西多了,京里的吃食花样也会多起来。说到这里,我想起以前看到一本书上记载了一种鸭子的吃法,烤着吃,似乎很好吃的样子。我家那边是肯定没机会了,若是休假能去你们家庄子,咱们就去庄子上试试吧。” “好啊,烤着吃?我吃过咸水鸭,腊鸭,还没吃过烤鸭呢。” “不过要烤着吃,得先弄个烤炉,回头你问问你们府上的大厨,有没有合适的烤炉,给咱们准备一个。” “好,一言为定啊,我回去就跟府里的厨师说,今年休假你无论如何都得出来,咱们一定要去庄子上玩几天……” 慧馨和谨恪坐在亭子里说得高兴,宏怡园的侍女规矩地站在亭子外面。 突然“咔哒”一声从亭子旁边的假山后传了出来,慧馨和谨恪没有注意到,可是亭子外的侍女却是听到了,她往假山那边走了两步,假山后面又传出“噗通”一声,好像是人跌倒的声音。 这下连慧馨和谨恪也听到了,慧馨对着假山大声喝道,“什么人在那里?还不出来!” 那侍女从旁边捡了块石头,小心翼翼地往假山后面绕去,边走边喝道,“谁在那里?!马上出来,否则我就喊了,园子里到处都安排了侍卫,他们听到了很快就会赶过来。你最好马上出来,否则等侍卫来了,可是要送你去官府的!” 躲在假山后的树儿心里大叫晦气,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先是有人拿了崔家小姐的信物来找少爷,说崔小姐在内院花园旁的屋子里等少爷。少爷非要翻墙到内院,他这做小厮的拦不住。本来少爷命他在翻墙的那个地方等着他,哪知道少爷刚走没一会,周家少爷带了一群人过来,非要在那里玩。他怕少爷出来的时候遇上周家少爷一伙人,这才急着找了处树高的地方翻到内院。他刚一落地,就看到两位小姐带了侍女往这里来,他只好藏在了假山后。这两位小姐坐在亭子里说起来个没完没了,树儿当心少爷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他从假山的缝隙中看到侍女正往他这里走,结果一害怕又被脚后的石头绊了一下,摔了个屁敦。 树儿听那侍女说要叫人,只得讪笑着从假山后一步一挪地走了出来。 谨恪看着从假山后出来的人,惊讶地问道,“树儿?怎么是你?致远表哥也来了吗?你藏在假山后面干什么?” 树儿见两位小姐中有西宁侯府的三小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给两位小姐行了礼,说道,“三小姐,奴才求您快去崔小姐那边看看,少爷过去好一会了,若是他出来被周少爷他们看到了,是要出事的。” “你说什么,树儿你慢慢说,出了什么事?”谨恪皱了眉头说道。 “刚才有人拿了少爷送给崔小姐的东西过来找少爷,说是崔小姐在花园旁的屋子等少爷,要见少爷一面,少爷已经过去好一会了,可是周家少爷带人占了少爷进来的地方,奴才怕少爷出来的时候,又去那里,被周家少爷碰到就麻烦了。三小姐,您快去崔小姐那边看看吧。” “什么?!”谨恪听了树儿的话,吃惊地站了起来。崔灵芸跟顾致远在宏怡园私会,这种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可怎么了得! 慧馨也站起身,跟谨恪说道,“别发呆了,咱们快点赶到崔姐姐那边去。这位小哥……你叫树儿是吧,你不要在这里呆着了,马上回外院,被人见到你在内院,你家主子一样要被人责难。崔姐姐那边,我们马上过去。” 第一一六章 顾致远 慧馨回头看看旁边的侍女,跟她说道,“麻烦这位姐姐送这位小哥出内院,他迷了路误闯到这里来了。(..tw)”这侍女是宏怡园的,虽然刚才树儿说了崔灵芸和顾致远的事,但只要不是外人亲眼所见,事情就能圆过去。这侍女只要懂点事,就该知道以她的身份掺和到这种事里,只有死路一条的。 那侍女暗自松了一口气,慧馨给了她机会抽身,她自然不能不识抬举,少不得得为小姐少爷公子们打打掩护。侍女说道,“从这边沿着墙边走,可以通到外院的马房,今日马房的人都到前门看守客人的马车去了,从那边出去不会被人注意到……” 谨恪顾不得等侍女和树儿退下,便急急地拉着慧馨往崔灵芸那边去。 树儿似乎有些不放心,望着谨恪的身影想说什么,见慧馨转头瞪了他一眼,只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侍女往外走。 慧馨心里腹诽,这个顾致远的小厮也太不知轻重了,没拦下自家公子也就罢了,竟然翻墙到内院,也不想想他一个男子怎么能在内院胡乱走动,还有刚才也不看场合,就把崔小姐和顾公子私会的事给说出来,实在太不知进退了。 说起来崔灵芸这事做的也太匪夷所思了,竟然在别人家里约男子见面,这实在不像是她认识的崔灵芸会做的事。还有那位顾大公子,敢翻别人家的院墙闯内院,若是这事今日闹开了,可真是要把大赵的脸面丢到羌斥去。 慧馨和谨恪刚走到夹道,远远地就看到两个丫环守在前面,对方也发现了她们,其中一个匆忙忙地转身跑走了。 慧馨皱着眉头跟谨恪对视了一眼,看来崔灵芸跟顾致远在这里见面是真的了,他们也太大意了。 那丫环见慧馨两人走了过来,忙上前行礼,正要开口说话,谨恪直接打断了她,“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继续在这里守着。”说完这句,谨恪看也不看那丫环,直接拉着慧馨往前走。 慧馨叹了口气,崔灵芸真是昏头了吗?让丫环这样守着,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有问题么。 慧馨两人行到崔灵芸的屋门口,果然见到头先离开的丫环正守在那。 谨恪看上去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慧馨拉住她说道,“不管怎么说,就算顾公子真的在里面,他们大概也只是一时情急,才做出这种事情。我们如今首要做的,是赶紧想办法让顾公子离开内院,其他的,我们两个没有立场管。” 谨恪深吸了一口气,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觉得崔顾两人太不会选地方了,他们怎么就能放心在别人家里见面,还选了外族人的地方。 丫环显然早有准备,规矩地跟慧馨和谨恪行礼,“我家小姐刚刚歇下……”这意思是想把慧馨和谨恪拦在外面了。 谨恪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来找你家小姐的,我来找里面的另一个人。” 丫环吃了一惊,“里面只有我家小姐一人,三小姐一定是找错地方了。” “是树儿求我捎话给他们家公子,你再挡在这里,耽误了事情,你能承担得起吗?!还不让开!”谨恪说完,也不管那丫环有何反应,直接推开她,往屋里去了。 慧馨叹口气,只得跟在谨恪后面也进了屋。 屋里头只有崔灵芸一人,只见她用手帕按按眼角,嘴角扯起了笑,有些嗔怪地说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急急惶惶地闯进来,我正要休息呢。” 崔灵芸又用手指点点谨恪的额头,“你呀,我那丫环又怎么得罪你了?我在屋里头就听到你在凶她了,你这丫头比我这做主子的气性还大。”这话就是在责备她们了。 慧馨和谨恪互相看了一眼,难道她们晚到一步,顾致远已经走了?或者她们根本就是被人耍了? 谨恪被崔灵芸说了几句,也觉得她这回太莽撞了,只是她仍是担心顾致远,便犹豫着说道,“崔姐姐,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的,有些话我就直接跟你说了。致远哥有没有到你这里来过?” “你胡说什么,这里是宏怡园的内院,顾公子怎么可能到这里来。”崔灵芸答道。 慧馨一直观察着崔灵芸的神色,见她眼神闪烁,尤其是回答谨恪问话时,露出了心虚。顾公子很可能是刚刚离开,那她们就更耽搁不起时间了。慧馨像谨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直接把树儿说的话讲给崔灵芸听。 “崔姐姐,你该知道我的,我是一心向着你和致远哥的,所以那些废话我也不说了。刚才我们在外面遇到了致远哥身边的小厮树儿,他说致远哥进了内院来找姐姐,只是如今致远哥翻墙进来的地方,被周公子一伙人占了,他怕致远哥出去的时候被他们看到,所以才急着来报信。崔姐姐,你跟我说实话,致远哥来过这边没有?”谨恪着急地说道。 崔灵芸听了谨恪的话,一时有些慌神,不知道该不该信谨恪说的话。就在崔灵芸犹豫的当口,屋里的屏风后走出了一个人。 慧馨被吓了一跳后反应过来,凝神细看原本躲在屏风后的人。这应当就是顾致远了,若不是崔灵芸不够镇定,真是要被他们骗过去了。 这顾致远倒还算是个翩翩佳公子,可惜他如今是藏身女子房间却被发现之人,所以慧馨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在她看来,顾公子这么堂而皇之地翻别人家院墙,还跟崔灵芸独处一室,实在是太没有责任心了。 谨恪见到从屏风后出来的人,跑过去从上到下把人打量了一遍,“致远哥你真跑这来了,你们的胆子真够大的,想见面哪里不行,偏选了羌斥人的地盘上,还选了别人家里一堆客人的时候。” 顾致远嘴角一翘,撩了衣襟就往桌边一坐,说道,“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你这丫头。” 谨恪见顾致远神色悠闲,还坐在桌边喝茶,怕顾致远还不清楚外院发生了什么事,便又把树儿说的话,给他又说了一遍,“致远哥你快点出去吧,你原本进来的地方被人占了,我们知道条路可以通到外院,我们送你出去吧,不能让人看到你在这里。” 顾致远看了谨恪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你还是这么爱管闲事,你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要不关系到崔姐姐和致远哥,我才不会管这种事呢。”谨恪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热心了,被顾致远说了这么一句,就有些脸红。 “不用担心,既然被人请来这里,总得等到下帖子的人来了才能走。”顾致远说道。 慧馨和谨恪都有点糊涂,顾致远这话好像请他来内院的人不是崔灵芸。 顾致远见谨恪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便又解释了一句,“有人给你崔姐姐和我下了帖子,请我们两人到这里一见,所以我们才在这里等着,等着下帖子的人出现。” 其实顾致远一见到传信人手里的信物,就知道这是个骗局了。来人拿的正是崔灵芸以前送给他的帕子,他一直放在衣箱里,虽然从未拿出来用过,却不代表他不记得。所以他一见帕子,就知道这世从他那里偷来的,他的身边出了内贼。设这个局的人,定是要陷害他和崔灵芸,崔灵芸那边只怕会上当,所以他必须到内院,一是不放心崔灵芸,二是他要看看究竟是谁算计他们。内贼等他回了府总能查出来,而这个设局的人他也要搞清楚是谁这么大胆。设局人竟然把他们都弄到这个屋子里,多半会亲自来“捉奸”的,所以他要在这等着,看看会是谁来,只是没想到多了慧馨和谨恪这个插曲。 顾致远看了站在门口的慧馨一眼,说道,“这位就是谢家七小姐吧,多谢你平时照顾我们这个迷糊的小妹妹。竟然你们先来了,那就正好陪你们崔姐姐聊会天,喝点茶。咱们一起等人来,你们正好给我们做个证人。” 慧馨多少明白了顾致远的意思,似乎顾致远和崔灵芸是被人算计了,才会在这里见面,而看顾致远的神情,似乎又是提前就知道了这是陷阱。可他还是来了,而且是胸有成竹的来了。只是慧馨猜不着顾致远打算怎么做,等有人来了他再藏起来吗? 谨恪也迷迷糊糊地,看看顾致远,又看看崔灵芸。崔灵芸有些无奈地起身,给慧馨和谨恪分别倒了茶,又示意她们到桌边来坐。 慧馨走到桌边坐下,无意间看到顾致远和崔陵园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又飞快地分开了。 慧馨感觉她坐下没一会,屋里头诡异地安静就被门外的丫环打破了,那丫环进来禀道,“小姐,陈家小姐带了一群人正往这边来了。” 慧馨看到顾致远和崔灵芸互相看了一眼,顾致远站起身仍旧往屏风后一躲。慧馨给谨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机灵她,重头戏这才要开始了。 第一一七章 求而不得 陈香茹带着一群人往花园的厢房走来,她想到一会将要看到的景象,嘴角微翘。这几年她在静园越呆越憋屈,诸事不顺。她想嫁给南平侯,结果有个韩沛玲,她想入宫,结果有个周玉海,她想嫁给羌斥大王子,结果还有个崔灵芸。 如今她离开了静园,在家里住的也不顺心。京城的宅子原本是族里为她而买的,方便她在静园休假时住。陈香茹自从升了甲院,有了自己的庄子,休假时就不再经常回宅子住,这几年族里偶尔有人来京住在宅子里,她也没说过反对的话。可是现在她的庄子已经被皇庄赎回,她只能住在京城的宅子里等着上面赐婚。这不过才月余,那几家一直赖在京城不走的,竟然开始在背后风言风语的说她,那些眉高眼低的人看她入不了宫,也跟着落井下石。 前几日,八叔竟然说什么京城的宅子是公中出钱建的,就该各家都有份,还说什么京城附近庄子的收入也应该分给各家。当初建宅子的时候,族长就说了,这宅子记在陈香茹的名下,就算她入不了宫,也要作为陪嫁归她的。而且京城附近的三个庄子,是陈香茹用在静园赚到的钱购置的,虽然管事用的陈家人,可这三个庄子陈香茹买的时候没用陈家一分钱。 这几家住在京城的,除了九叔是族里派来帮她打理京城庶务的,其他几家都是在颍川混不下去,跑到京城来求门路。原本他们哪个不是对着她卑躬屈膝多加奉承,如今一到她失意,这些人就敢打她嫁妆的主意。所以陈香茹这次破釜沉舟,无论如何她都要除掉崔灵芸这个对手。 陈香茹找人打听到,顾致远的一个通房丫环的哥哥是个秀才,便找人买通了秀才劝说那个通房。自古以来,没有几个通房丫头会真心希望,自家主子跟主母的感情深厚,尤其是像崔灵芸跟顾致远这种青梅竹马,一旦崔灵芸嫁过去,通房丫环多半就跟普通丫环没什么区别了,运气好点也不过是被许个好点的人家。(..tw)(就爱看书网)除非能在主母嫁过来之前,就生下一子半女的,以后才能有保障。所以那秀才很快就说动了自家妹子,那个通房从顾致远的屋里偷出了崔灵芸的帕子。 那帕子是崔灵芸几年前送给顾致远的,一直收在顾致远的衣箱里没拿出来过,估计顾致远早就忘了这事了。不过这帕子上有崔灵芸亲手绣得“芸”字在上面,不怕他们两人不认得。有这条帕子在手,陈香茹不怕崔灵芸二人不进套子。 对于陈香茹来说,若能嫁给羌斥大王子,那是比入宫更好的出路。皇帝毕竟年纪大了,宫里这么多后妃,还有皇后娘娘在。但是羌斥大王子就不同了,羌斥人是一夫一妻制,大王子的妻子绝对比得上大赵的王妃。而且羌斥大王子如今留在大赵求学,几年内都不会再回羌斥,只要她成亲后,想办法让大王子一直留在大赵,她就不用去羌斥那苦寒之地。 薛燕看了陈香茹一眼,她总觉得陈香茹今日怪怪的,要歇脚一个人去就好了,偏要叫上大家一起陪她。郭懿今天也怪怪的,老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薛燕一直不喜欢郭家人,郭家明明跟陈家一样,在大赵都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怎么就心甘情愿地跟在陈家后面,给陈家人做马前卒呢? 薛燕跟郭懿是同一年入的静园,陈香茹比她们还要晚一年。当年郭懿在静园也是排前三的人物,入园当年就升了乙院,薛燕是在入园的第二年,跟陈香茹同年升的乙院。自从陈香茹升了乙院后,郭懿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只是跟在陈香茹的身后,做事也是畏首畏尾。那几年每次甲院升阶,郭懿都放弃了。一直到陈香茹升了甲院换了地方,郭懿才好了些,不过人已经不像第一年薛燕见到她时那么精神了。 今年薛燕、郭懿和陈香茹都参加了选秀,而且都被记了名。听说出了静园后,郭懿又开始跟在陈香茹身后了。看现在的情形,郭懿又成陈香茹的跟班了。 薛燕不喜欢陈香茹,确切地说她有些讨厌陈香茹。在薛燕看来,陈香茹总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还经常用下三滥的手段陷害别人。陈香茹能升到甲院,与其说她优秀,不如说她更精通算计。 薛燕原本对郭懿印象不错,当年同在丙院的时候,也算是有点交情的。可惜郭懿跟了陈香茹后,整个人就别扭了,她们就再没来往了。 薛燕又看了陈香茹一眼,忍不住讽刺她道,“陈香茹,你不是累了要歇脚吗,怎么这会越走越快了?是不是又有力气了?那我们也不必陪你去休息了吧?” 陈香茹假意地拿帕子按了按额角,又一手搭在了身旁的郭懿的手臂上,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走了一天了,我这脚是真累了,这不是怕没力气走到厢房那边,这才走快了几步,想尽快到厢房歇歇。各位姐妹也在园子里转了一天了,难道就不累么?再说下午王女还安排了节目,大家趁这会歇歇,呆会才能有精神,免得在王女面前失了礼数。” 陈香茹见薛燕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便在袖子下捏了捏郭懿的手臂。 郭懿吃痛,可惜她只能忍着,皱皱眉头说道,“我也走得脚累了,再说往日这点正是我午休的时候,这眼睛都要眯成缝挣不开了。咱们现在是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凑合着大家一块歇歇,总不好叫人家主人到处给咱们找地方休息吧。听说下午的节目不少,若是在人前打了哈欠,那可是在羌斥人跟前丢咱们大赵的脸。” 郭懿一提午休,搞得好几位跟着她们的小姐都觉得有些困乏,大赵人午休是习惯,而羌斥人则没这个习惯,故而宏怡园这边没有专门给她们准备午休的屋子。羌斥人的体力又好,她们跟着王女娜仁转了一上午的园子,宏怡园本来就大,兜兜转转地这些小姐走的路算下来也有几里地了。所以陈香茹说花园这边有屋子休息的时候,她们就都跟了来。 这会有几个强撑精神的小姐,就也开口附和陈郭两人的话。薛燕见众人都有些困倦,她自己也是走的脚心疼,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跟着陈香茹往厢房那边走。 崔灵芸的四个丫环,有两个守在门口,两个在屋里伺候。 陈香茹她们自是看到了门口的那两个丫环,陈香茹眼睛闪过一道精光,跟身边的人说道,“有丫环守在这里,看来有人比我们先来一步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姐妹,走,咱们去看看。” 有些人累了,只想赶紧回屋休息一会,可是陈香茹也不等她们说话,直接走过去问那两个丫环,“里面是哪家小姐在此休息呢?我们可否进去叨扰一会?” 两个丫环恭敬地答了陈香茹的问话,“我们小姐是南昌侯府千金,正在里面跟其他小姐谈事情……”这话的意思是里面人正忙着,不方便别人打扰。 陈香茹眼光一闪,两个丫环就想把她们拦在外面?崔灵芸想得也太简单了,她精心设下这个局,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捉住崔灵芸和顾致远私会。陈香茹把两个丫环一推,说着话就要往屋里闯,“是灵芸在里面吧?我跟你们家小姐熟得很,好久没见她了,正好跟她说会话。” 陈香茹身后众人,本来听说里面是南昌侯府的千金,有强打起精神想进去跟崔灵芸套套近乎的,也有觉得不该打扰别人想离开的,不过陈香茹这越过丫环直接进屋的行径,让她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薛燕看着陈香茹进了屋,又见郭懿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也跟进了屋,她皱皱眉,停在了门口,既不进屋也不离开。 陈香茹推门进屋,抬头一看屋里的情形,就愣住了。只见屋里崔灵芸、谨恪和慧馨三人正围着桌子喝茶,三人见到陈香茹突然进了屋,似乎都有些惊讶。 崔灵芸见陈香茹愣在了门口,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丫环真是越来越没用了,有客人来也不知道通报一声,让客人自己闯进来,真是失礼!回头我可得好好教训她们,省的她们以为主子温和,就可以不顾礼义廉耻了!” 陈香茹被崔灵芸的话语惊醒,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也没跟崔灵芸回话,转而打量起了崔灵芸身后的两名丫环。 崔灵芸见陈香茹那幅样子,哪里还能看不出今日这局就是陈香茹设下的。她也不打断陈香茹的打量,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任陈香茹打量。俗话说么,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让陈香茹仔细看过,她怎么会承认计策失败呢。 陈香茹确认这两个丫环是崔灵芸的贴身侍女,便又转而打量起屋里的摆设。她已经从送口信的人那里得了确信,顾致远已然到了内院,而且她还找人堵在顾致远回外院的路上,外院那边没有新消息传来,那么现在顾致远肯定还在崔灵芸的这间屋里。 陈香茹扫视了一遍屋里的陈设,她看着屋里的那架黑漆屏风眼睛一亮。 第一一八章 风水应该轮流转 慧馨见陈香茹往屏风望去,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瞥了崔灵芸一眼,见她面色不改地自顾饮茶,慧馨只得稳下心神。既然当事人都不担心,她一个坐陪的担心什么。 陈香茹也斜睨了崔灵芸一眼,心下有些不确定,可是她进也进来了,已然是得罪了崔灵芸。陈香茹眼光一闪,猛然窜到了屏风后面。 陈香茹瞪大了眼睛,屏风后面什么也没有!她不敢置信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可惜没能如愿,顾致远没在屋里! 慧馨看着陈香茹满屋子转了几遍,就是没有发现顾致远,她也心下纳闷,难道这屋子里有密道?就算有密道也不会这么巧地就被崔顾二人知道吧。 陈香茹一时头脑发晕,不假思索地抓住崔灵芸的手臂问道,“人呢?藏到哪里了?” 崔灵芸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香茹,“你可看清楚了,这里哪还有别人!你还请了别人过来会面吗?早些时候没听你说啊,把我叫来这里,干等了你老半天,幸好遇到了欣茹她们两个,我都拉着她们在这说了好一会话了。” “你……等我?等我做什么?”陈香茹有些糊涂了。 “你上午不是跟我说,要我午休的时候,到这个花园旁的屋子里等你。害我在这等这么久,你大小姐却姗姗来迟,你说我该怎么找你算账为好啊……”崔灵芸似有所指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根本没有找你,是你跟……”陈香茹有些记得要跳脚了,明明算计好的,怎么临到头顾致远会不在呢? “陈香茹!人人都看到你急急忙忙地来找我,而我也一直在这屋子里等你,要不然你怎么会急不可耐地推开我的丫环就往屋里闯呢。再说了,欣茹和慧馨一直在这里陪我说话,她们也可以给我作证。”崔灵芸见陈香茹要口不择言,脸色一沉打断她道。 “陈姐姐,我们一直在这里陪着崔姐姐,除了你们过来,再没见别人了。崔姐姐也一早就跟我们说,是你约了她在这见面,崔姐姐要我们赔她等到你来才放我们走呢。”谨恪一脸无辜加迷茫地说道。 “是啊。”慧馨也适时地点头说道,这种时候她和谨恪自然要力挺崔灵芸。 陈香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慧馨和谨恪,直觉地她们可能没有撒谎,可是她又觉得自己的计策应该没有漏洞的,怎么会被崔灵芸提前看穿,还反咬她一口? 崔灵芸看着陈香茹一脸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又看看陈香茹身边的一脸不自在的郭懿,此事点到即止就可,她虽然想看陈香茹的傻样,可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名誉。 崔灵芸优雅地端起桌上的杯子,茶沾唇即放下了杯子,右手又从衣袖里取了条帕子按了按嘴角。 陈香茹看到崔灵芸手里的帕子,眼光一闪,帕子回到崔灵芸手里了! 崔灵芸见陈香茹盯着她手里的帕子,嫣然一笑道,“我一直很喜欢这帕子,可惜许久前丢了,多亏今日你给我送还回来了。” 陈香茹恨得牙痒,事情果然败露了。她一边在心里忿恨,一边又在想今日这事该怎么了结,崔灵芸知道了是她设的局?还是她没及时赶过来,让顾致远跑了? 顾致远从送信人手里拿走了帕子,说要亲自还给崔灵芸,而现在帕子又在崔灵芸手上,说明他们肯定见过面了,那多半是顾致远已经来过又走了。那她得赶紧叫人堵着顾致远,若是能逮住顾致远私闯内院,再传点风言风语,捕风捉影之下,总能把崔灵芸绕进去。 崔灵芸心思一变,脸色也是一面,脸上挂上了笑,“你看我,把外面的姐妹都忘了,大家是过来歇脚的,既然你们在这屋了,我们就换其他房间好了。” 说完这话,崔灵芸就要拉着郭懿往外走,崔灵芸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崔灵芸站起身挡住了陈香茹的路,她的两个丫环也站在了她的两侧,三人把门口挡了个严实。 “等了你这么久,才把你等来,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呢。让她们去其他房间歇着,咱们姐们说会话。”崔灵芸说道。 慧馨见崔灵芸那架势,是要跟陈香茹算算私帐了,她给谨恪使了个眼色。 谨恪会意,站起身走到郭懿身边说道,“郭姐姐,咱们去别的屋子休息吧,崔姐姐和陈姐姐她们有事要谈。” 慧馨上前握了郭懿的手,“走吧,咱们快些出去看看,别让外面的人把其他屋子都占了。” 郭懿有些进退两难,她看了看陈香茹,又看了看崔灵芸,最终还是跟着慧馨两人出了屋。 屋外只有薛燕并几个女孩子还在,其他人早已自己选了屋子休息。 薛燕一直在外面,里面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故意压低,所以她们几个站在外面的,基本都听到了里面人说的话。她们这些世家里熬日子的女孩,就算不清楚事情经过,对里面发生的事也能猜个大概。陈香茹今日一番行径,分明是想算计崔灵芸,结果却被崔灵芸将计就计的算计了。 过了今日,只怕会有不少女孩子会跟陈香茹断绝来往,一是陈香茹今日所做之事犯了忌讳,二是陈香茹得罪了崔灵芸,崔家总归是皇后的舅家,大赵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薛燕看着一味低着头的郭懿,心里叹了口气,上前叫住她们,“那边还有两间厢房,郭懿,我们两人同一间吧。” 慧馨见薛燕一副跟郭懿熟识的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本就不认得郭懿,也不知该跟郭懿谈些什么。尤其郭懿是跟着陈香茹一起进的屋子,又被她和谨恪两人半强迫地带出了屋子,相处起来总有些别扭。如今有人能把郭懿接手过去,慧馨乐得跟谨恪早点抽身,“两位姐姐既然要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在这边呆了有一会了,也该去前头瞧瞧,节目演到哪了。” 郭懿一脸沉思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薛燕有些无奈地拉着她走了。 慧馨很好奇崔灵芸会跟陈香茹说什么,还有顾致远究竟藏在了哪里,可惜这些不是她该管的,而且看崔顾两人的做法,根本就不需要她们操心,他们显然已经有了对付陈香茹的法子。慧馨拉着谨恪回了前头去找谨饬她们,这种时候还是人多的地方更加安全啊。 丰时节后,羌斥大王子果然上书请求皇帝赐婚。虽然许多人家都猜着了赐婚这事,可惜没几家猜着皇帝的心思。 皇帝一纸赐婚划拉了记名秀女的大半还多,全部是跟羌斥的高官联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崔灵芸赐婚羌斥驻大赵领官,郭懿赐婚羌斥大王子。羌斥驻大赵的领官是负责处理羌斥跟大赵间往来的官员,属于常驻大赵的人员,所以崔灵芸虽是外嫁却不必远嫁。而羌斥大王子这几年都会在大赵学习,等王子满二十五岁后,才会回羌斥,所以郭懿还可以在大赵过上几年日子。 而这次赐婚的名单上,又没有陈香茹的名字,所以她还要继续在京城的宅子里继续等待。 后来慧馨听谨饬说到这次赐婚,令许多人都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谨饬还隐晦地说道,敬国公府顾大公子病死了一个通房。而南昌侯夫人在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的时候,主动提出了崔家愿让子女们为皇上分忧。 慧馨听后心下唏嘘不已,敬国公府和南昌侯府,两强相遇,不适合做亲家,强强联合的权贵终归会被皇家忌惮的。 好在慧馨年龄尚小,赐婚这等事情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她也很快就把别人的八卦都抛在了脑后。 日子熬啊熬,终于到了丙院的升阶选拔。 今年的升阶与往年有所不同,在南平侯赈灾功名册上,有六名是静园丙院的,此六人直接进入第三轮的觐见,所以今年前两轮只要选出四人就可。 谨饬提前就跟慧馨打了招呼,给了她四个人的名单。慧馨她们四人都在功名册上,所以不在前两轮的人选名单里,但是她们仍然有投票权。所以少不得有人要走走她们的门路,争取她们手里的票。 慧馨能入功名册也是托了谨饬她们的福,所以既然谨饬这边有人选,她自然要卖她们面子。 四个人选很快就选定了,其中有三人是谨饬给她的名单里的。这四个人慧馨都不熟,她其实对丙院的其他人都不是很熟悉,只记得当初她们准备修鱼塘时,有个叫谨质的女孩子种的是丰果期的梨树苗,记得她在静园欠了不少钱,不知道今年梨子收成如何,她有没有把钱还上。 谨质并不在这四个人里,听说她家里是皇商,她也挺会经营的。只可惜在静园要出人头地,只有赚钱是不够的。 觐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慧馨她们打扮一新,从静园出发往皇宫行去。她们第三轮是要觐见王贵妃,慧馨见过皇后,想来这位贵妃也不会是什么爱刁难的人。 第一一九章 进宫 大赵的皇宫虽然没有慧馨上辈子见过的紫禁城大,可是她们从宫门开始徒步走到后妃的寝宫,这一段路也够远的。(就爱看书网)弯弯绕绕,红砖高墙,慧馨站在队伍里,跟着队伍行进,前头是领路的宫女太监。低眉敛首,盯着自己快速移动的脚尖,慧馨有些怅然,就算进了皇宫,也看不到皇宫的景。不知是不是领路的太监故意带着她们绕路,慧馨觉得这条进宫的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她们又跨过一道宫门,队伍忽然停了下来,前头的太监宫女都往一边侧了身,似乎在避让贵人,静园众人也是有样学样,跟在宫女身旁一一侧了身。 迎面走来一行人,一群太监宫女的围绕下还有一乘软轿,轿子上坐的应该就是贵人了。 前头的太监宫女等到对面的人行道近前,便齐声低头道,“给王美人请安。” 静园的人也跟着请了安,她们在丙院里都学过这些规矩,除了士族之间的规矩礼仪,皇宫的规矩也是她们的必学内容。 软轿停了下来,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柳公公,原来您在这,难怪刚才在皇后那遇到姑姑,没看到您呢。您这是忙什么呢,这一大清早的就带着这些女孩子在宫里转?” 柳公公见王美人要下轿,赶紧上前两步搭了手,“娘娘,瞧您说的,奴才这给贵妃娘娘办事呢,今日是贵妃娘娘接见静园人的日子。” “那这几位就是今年静园丙院选出来的人?那本主可得瞧瞧。”王美人说着,搭着柳公公的手就往静园众人跟前走来。 “吆,娘娘您可小心贵体,您现在可怀着龙嗣呢。”柳公公语气关切地跟王美人说,又转过头来对着静园众人说道,“都把头抬起来,让娘娘看看。(就爱看书网)” 静园众人都抬起了头,慧馨心里有些不舒服。对面的王美人拿手帕捂了嘴,似乎在偷笑,“瞧这一个个水灵的,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成就,将来前程不可估量啊,本主都要嫉妒了……” 慧馨面上仍旧低眉敛目,可是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王美人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一番言语调笑静园众人,如此不尊重让人心里不舒服。 王美人用眼光把静园众人扫了几遍,这才跟柳公公说,“好了好了,本主不耽误你们了,快点去姑姑那里吧。本主都把这茬给忘了,咱们转回去,去贵妃娘娘那里请安,今日可不能错过了。” 王美人刚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身上尚未显形,加上她才不过二十出头,在宫里受宠的嫔妃里算是最年轻的了,往日里受着皇上的宠爱,又有姑姑王贵妃做靠山,行事便有几分纯真跳脱。柳公公见王美人要去贵妃宫里看热闹,也没出言阻止,只把王美人扶上软轿,让王美人一行先行而去。 慧馨想起了这位王美人,她听慧嘉提起过。慧琳的夫家蒋家做笔墨生意在大赵只能排第二,而排第一的便是王美人的本家王家,供皇家笔墨的就是这个王家。王美人的本家只能算是王贵妃的远亲,前些年选秀的时候走了王贵妃的路子入得宫。 刚才听柳公公的话,这位王美人已经怀了身孕,大赵皇帝的后宫嫔妃,只有生下皇嗣的女子才有资格单独拥有自己的宫殿。这古代皇帝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子保养的,一把年纪了还能继续播种。 大概因为王美人这个插曲,柳公公不再带着众人在宫里绕圈子了,又过了几道宫门,她们就到了永寿殿。 柳公公转身叮嘱众人,“你们在这里等着,宣了谁的名字谁才能进去。” 众人齐声应是,柳公公扭着身子往殿里去了,剩下宫女陪着众人站在院子里。 如今的天气已是深秋,慧馨怕冷,在对襟宽袖大袍里套了毛衣,她把毛衣织得比较贴身,外人就看不出慧馨里面穿衣的底细。 柳公公已经进殿多时,可是一直没有宣她们进殿的旨意出来。慧馨不动如山地立在那里,眼睛盯着鞋面,她多少有些明白了,这第三轮的觐见考核,分明是给她们的下马危。先是柳公公带着她们在宫里绕圈子,消耗她们的体力,这会又要她们在院子里等旨意,考验她们的精神力,待会进殿回话,只怕还有套子等着她们。 慧馨想回头看看谨恪怎样了,可是旁边的宫女正盯着她们,她不敢转头,更不敢说话,只能像钉子一样杵在那。想来谨饬应该事先提醒过谨恪的,而且谨恪经常进宫,对宫里的这些道道应该比她懂得更多。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慧馨站得脚底板都有些酸了,柳公公才从殿里出来,宣了一个人进殿,其他人则要继续等。 之后又陆陆续续宣了五个人进殿,有的是隔了一炷香的功夫,有的是隔了盏茶的功夫,这才轮到慧馨进殿。慧馨一进去先行了礼,然后跪在地上等着问话。 慧馨没有抬头,从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看到上首的影子,两侧也有人影,大概就是来看热闹的嫔妃了。 “地下所跪何人?”一个温和中透着威严的声音问道。 “民女静园丙院谨言,叩见贵妃娘娘和各位娘娘。”慧馨恭敬地说道,她们还没有正式升入乙院,觐见的身份仍然要按腰上挂的铭牌来说。 王贵妃从桌上的一堆德行名册里拿出慧馨的那本,打开端详了一会,上面记录了慧馨入静园所做之事。王贵妃捡了其中几条询问慧馨,慧馨一一答了。 王贵妃见慧馨一问一答,简明扼要颇得章法,懂得点到即止,既不缩头缩尾又不好大喜功。王贵妃点点头,吩咐慧馨往旁边静园人堆里站好,便宣了下一个。 慧馨见王贵妃并未刁难她,也不知前头几人是不是也像她这般简单。其实慧馨没有想到的是王贵妃此番如此轻易便放过了慧馨,乃是受袁程衣所求。当初慧馨在邹城那个夜晚误打误撞下救了袁程衣,袁程衣虽明着不能跟慧馨报恩,但她还是在暗中帮了慧馨一把。袁程衣的母亲永平公主,生母便是王贵妃。 谨饬、谨诺和谨恪都排在慧馨的后面,慧馨原本以为越早被点到名越好,可是当她站在大殿里后,才感到还是晚点被点到名更好。因为站在殿外顶多就是累些紧张些,可站在殿里就成了提心吊胆了。王贵妃下首坐的几位嫔妃,时不时扫过她们,好似她们早被这些妃子们看穿。 慧馨集中心神,维持着目不斜视,一脸恭敬的表情。轮到谨恪她们的时候,王贵妃同样只是略问了几个问题便罢了。 只有最后进来的那人出了错,再王贵妃问道她姓名时,那人答了她的真实姓名。 慧馨发现王美人用手帕捂了嘴,好像在窃笑,下面坐的几位嫔妃有几个挑了挑眉毛,最后那人只怕是不行了。 一轮问话下来,王贵妃就打发了静园众人,她稍后要在她们的德行册上写批语,然后上呈给皇后。 等静园的人退下后,王美人终于放声笑开了,“娘娘,那最后一人是哪家的小姐?奴婢看她吓成那样,都要笑死了。不过她那样哪能够资格入乙院啊,今年她肯定是不成了吧。” 下首坐的嫔妃里有几位就是静园出身,听了王美人的话便觉不快。就算最后一人表现的不好,也轮不到王美人来说道,王美人出身商户,连静园都没资格进,在座的妃嫔中数王美人的品级最低。 王贵妃心下叹了口气,见有几位妃子的脸色已是不好看,只得无奈地说道,“你啊,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到处跑,早些回去歇着吧。这册子要等皇后娘娘看过,由皇后娘娘选定最后的人选。我这就要赶着把批语加上去,赶在皇后娘娘午休后就把册子送到坤宁宫去。你们也别在我这坐着了,都回去歇了吧。” 王贵妃这个远房侄女长得倒是个美人,性子又活泼,颇得皇上心意,可惜就是太直了,连她说的话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这宫里头要不是有王贵妃罩着她,只怕她早就尸骨全无了。当年王家送这个女孩进来,也是因着王贵妃只生了一个女儿便再无所出,如今王美人怀了孕,只有生下龙子,她们王家的前程才算有了保障。 慧馨她们出了永寿殿直到坐上静园的马车,才算松了一口气,这趟皇宫之行也算有惊无险了。 慧馨拿出帕子擦擦额头的汗,竟然都出汗了。谨饬拿出茶杯倒了水,四人都饮了一杯,这才换过了气来。 谨饬说道,“每年的升阶第三轮其实意在警告升阶的人,不要以为入了乙院就能翘辫子。毕竟入了乙院,以后就可以用自己的本名,才算真正的静园人,得到皇后娘娘的肯定。乙院的人每次选秀都有近一半的人参加,宫里头借这个机会也让大家体会体会,后宫不是那么好入的,免得有人进了乙院就老盯着后宫的位子。” 第一二零章 放长假了 最终生乙院的名单很快就下来了,有两人在第三轮被刷了下去,慧馨她们四个是顺利过关。 慧馨和谨恪在田庄那边的东西杂七杂八一共卖了五百多两,她们两人每人分了两百五十两,零头拿出来做了赏钱。加上平时卖鸭蛋攒下的钱,慧馨现在手头上有了四百二十两银子,便让三娘帮她换了四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二十两碎银。 静园今日要毕园了,慧馨收拾了所有家当,今日她要把所有东西都带出去。等明年她们再来的时候,可以自带行李还会有新的住处。 慧馨打好包袱就去了谨恪屋里,帮着她把东西都收起来。两人约好一回了府,谨恪就给慧馨送帖子,谢老爷一行人还未到京城,慧馨这几日都还算自由身。她们要趁这机会到京郊的庄子玩几天,西宁侯府已经派人把烤炉弄到了庄子上,鸭子也提前送过去了。 从云台乘船到了燕矶码头,慧馨提着包袱往外走,看到谢睿如往常一样等在了车边,只有谢睿一人,谢亮没来。 谢睿远远就看到慧馨提了包袱过来,忙迎了上去接过包袱。谢睿见慧馨眼睛绕着马车转,便说道,“大哥去南方有些日子了,要在过年前返回京城,所以走得有些急。” 慧馨了然,谢亮大概是南下谈生意去了,以谢家现在的势力,想在京城占一片天,的确难了点,不如去其他地方寻找机会,还能借汉王的名头狐假虎威一下。 谢亮一回府就回了自己的书房,他要继续备考,在谢老爷来之前,他要专注在书本上,之后则要跟着谢老爷去访友。对于春闱和殿试,人际关系会影响大半成绩。 慧馨照旧先去给大太太请安,慧妍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只是脸上仍有些郁色。她的婚事一日不定,她估计就没法放心吧。 等回到她的小院子,看到木槿木樨依旧在院门口等候,慧馨嫣然一笑。她让跟过来的婆子把包袱递给木樨,又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木槿让她收好。 包袱里大部分的衣服和女红课上做的小玩意,慧馨准备赏给她院子的丫环们。还让木樨开箱子,把她以前的衣服一并整理一遍,不合穿的都赏下去。慧馨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一年个头窜了不少。趁着这段休假时间长,做几身新衣服出来。虽然她的衣服丫环们大多穿不下,但是贵在料子好,尤其她从静园带出来的,料子和式样都很难得,丫环们可以自己改改再穿。 慧馨把兴奋的丫环赶去了别的屋收拾东西,她准备先小睡一会,今年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人一松懈就会犯懒犯困。 等丫环们都退了出去,慧馨打开了书箱,在最下层拿出一本《女诫》,翻开书页,里面夹的玉佩仍是原样的夹在里面。慧馨从怀里掏出四张银票,也夹在了书里,这是第一笔属于她个人的财富,要好好保存。 慧馨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无事一身轻啊。 这一觉慧馨直睡到木槿来唤她才醒来,大太太要他们中午都过去吃饭,算是迎接慧馨回家,所以慧馨得提前准备一下。 慧馨重新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新袍子。又在桌上的匣子里挑了几样珠花、手串和耳环,这是她从包袱里单独拿出来的,都是她在静园的女红课上做的。静园发给她们的珠子都是宫造的琉璃珠,不是丫环们能用的,但却可以拿来送送小姐们。 慧馨挑好东西,让木槿令拿了一个匣子来盛放,这才带着木槿一起去了大太太处。 谢亮还没过来,只有慧妍正陪着大太太说话,慧馨便把匣子拿给大太太和慧妍。 大太太见这些首饰用的串珠晶莹剔透,色泽明艳,便知不是凡品,多半是宫造之物,笑着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年纪大了,戴不得这些漂亮东西了,倒是你四姐戴这些东西正合适,让她去挑吧,你也帮她看看,哪些她带着好看。” 慧馨笑着过去跟慧妍一起捧着匣子看,慧馨拣出一根层叠的珠花,插在慧妍的发髻上,又拿出手串和耳环给她戴上。 慧馨打量了一番慧妍,笑着说道,“四姐带着一套真好看,趁得皮肤更白皙了,依我看四姐把这一匣子都留下吧。四姐带的好看,我这手艺人也有面子。” 大太太和慧妍笑开了颜,跟慧馨客气了两句就收下了。 吃过了午饭,慧馨取消了午睡,她上午已经睡足了。她把以前收集的香料拿出来,挑出烤鸭需要的调料。又交代木槿去找了个小石磨来,把调料都磨成了粉收好。 第二日,西宁侯府的帖子准时到了,大太太和慧妍再度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慧馨,慧馨想到这次去欣茹家的庄子,她们要倒腾不少东西,慧妍跟着实在不方便,便只得再度对她们的眼神视而不见了。 慧馨打好行李,这次的东西比较多,一是天冷了衣服多了,再一个这次可以住个十来天,所以行李装了满满一车。 依旧是西宁侯府派了马车来接,慧馨依旧带了木槿一起,留下木樨守院子。 西宁侯府的温泉庄子离京城比较远,直到傍晚她们才险险到达。当然她们会晚到,跟她们在路上的行进速度也有关。欣茹昨晚吃多了,今日肠胃有些不舒服,本来安成公主要她们改日再出行,可惜闹不过欣茹的胡搅蛮缠。 慧馨她们到达的时候,宋三少已经在庄子口等候多时了,听说是欣茹不舒服才耽搁了时辰,少不了对自家妹子埋怨和嘘寒问暖一番。 宋三少请庄子里的大夫又给欣茹诊治了一番,大夫也说是腹胀积食,待到明日便可不药而愈。 慧馨几人这才放了心,欣雅忍不住对欣茹调笑了一番,又怕欣茹闹了,众人便早早地各自去休息了。 欣茹非要跟慧馨住同一间,慧馨笑着应了。两人爬上床,慧馨在欣茹腹部按摩了几下,促进肠胃蠕动,这才趴下睡了。 第一二一章 宋家美少年 第二日起床,欣茹果然不再腹痛,慧馨拉着她早饭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就不许她再吃了。(..tw)(就爱读书)慧馨准备严格监督欣茹,再不能闹昨日那样的笑话了。 两人吃过早饭在庄子附近散了会步,然后就去厨房折腾了烤鸭了。慧馨喜欢吃烤鸭,可惜她从没亲手做过,所以不是她们做烤鸭,是她们折腾着厨娘,厨娘折腾着烤炉和烤鸭,慧馨只动手炒了份蘸酱出来。 这烤鸭最终还是厨娘烤出来的,这厨娘是西宁侯府专门找来的,擅长做烧烤之类的食物。宏怡园那边经常叫这厨娘过去做烤全羊,听羌斥人评价她烤得最地道。 慧馨拿起一早就准备好的豆腐皮子,夹了几片片好的鸭肉和黄瓜丝,沾了酱再裹在豆腐皮子里,然后卷起来递给欣茹。黄瓜是温泉庄子上种的,有地热自然要顺便盖个暖房种种反季蔬菜。 欣茹咬了一口,夹裹的鸭肉肉质细嫩柔软淡香,在蘸酱的衬托下肥而不腻味道醇厚。欣茹吃掉一个,便笑眯眯地自己动手卷来吃。 慧馨又卷了一个放进自己口中,鸭肉没有上辈子吃到的肥,却比以前吃过的更加香醇。慧馨见欣茹又要卷第三个,赶紧拦住她,照她这样吃下去,中午就不必吃饭了。 慧馨把这第一只出炉的赏了厨房的人,再吩咐厨娘重新烤一只午饭时端过去。 宋三少这几日在庄子里待客,请了京城几个好友在郊外打猎,打完猎就宿在庄子里。所以慧馨四人今日的午膳特别丰富,除了烤鸭,还有昨日宋三少打到的兔子。 欣茹看到桌上的兔子,这才想起她哥哥来,忙叫厨房的人再烤几只鸭子给三少那边送过去。 她们吃了鸭肉,还喝了鸭汤,鸭汤是厨房的人拆了鸭架熬制的,浓鲜味美。 欣语和欣雅也很喜欢这道烤鸭,感觉比炖兔肉的口感更好。她们四人吃掉了一整只鸭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正当慧馨四人吃饱喝足准备回屋午睡,外院有婆子抬了一坛酒过来,说是小姐们送过去的烤鸭几位少爷都很喜欢,展家少爷特意让人回他家庄子上,取了一坛玉琼酿送给各位小姐。 玉琼酿是花酒,用千种鲜花酿制,十分难得,慧馨她们自然是笑纳了。 午睡过后,慧馨她们准备去泡温泉,庄子里宋三少带着朋友在跑马,她们女孩子家不方便露面。 慧馨她们泡的是内院的室内温泉池,石砌的池子,墙上的气窗伸进来几根竹排,温泉水从竹排引入室内,倾泻在池子里。竹排旁边垂着绳子,拉一下就会有水流下,再拉一下就停了。慧馨感觉这设计说是温泉池,不如说更像浴池,竹排那个设计可以用做淋浴。 丫环端了托盘进来放在池边,慧馨游过去拿起酒壶斟满四个杯子,将酒杯分别递给靠过来的欣语三人。 人说一千坛玉琼酿有一千种味道,这一坛的主味似乎是桂花,在百花的幽香之中桂花的香甜最为悠久回味。这会还是白日,即使是花酿,慧馨她们也不敢多饮,每人喝了两三杯便不再动酒壶了。 这池子建得深,慧馨站在里面,水没到了她的胸口,有点小型游泳池的感觉。慧馨抓着池边,慢慢把身体浮了起来。欣茹看着好奇,抓着慧馨要学浮水。欣语和欣雅看着慧馨两人在一旁玩水,相视会心一笑。 傍晚之前,宋三少的朋友都带着猎物回了自个儿的庄子。这片郊区温泉眼多,不少京城的人家都在这里建了庄子。 晚饭后,宋三少过来拜见几位姐妹,她们仗着没有外人,慧馨又年纪小,便没让慧馨回避。 只是慧馨没想到,宋三少会专门对她致谢。上次慧馨在西宁侯府,帮着欣茹把常宁伯府四小姐的危机化解了,宋三少事后还把慧馨她们做地荷叶鸡全吃了,他便是为此事向慧馨道谢。 慧馨看着面前一揖到地的少年,连忙起身避开了,“三少爷莫要如此挂怀,慧馨所做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上次三少爷醉在床上,慧馨为避讳并未仔细看他,如今他站在慧馨面前,慧馨便把三少爷打量了一番。 宋三少宋辰逸真不愧美少年的称号,明眸皓齿,面如冠玉。虽五官俊秀却不会让人误认为女子,宋三少尚未及冠,身长已有五尺六,在同龄的男子中,亦是比较高的了。 “明日庄里没有外客了,我领你们到地里转转。大伯想在温泉庄子里开个鱼塘,以后冬天府里头也能吃上鱼了。只是地方还没定下,正好你们在这里,帮着看下鱼塘建在哪里比较好。有你们两个修过鱼塘的人指点,不怕咱们庄子上养不活鱼了。”宋三少说道。 “这事得靠慧馨和欣茹了,我和欣雅只能看个热闹。有她们两个在,咱们庄子这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欣语笑着说。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慧馨她们用过早饭,便出发在庄子里巡视。 宋三少穿了一身青衣骑着高头大马,越发显得出尘飘逸。慧馨她们坐了马车,庄子里选了三块地方可以开鱼塘,她们要去把这三个地方都看一遍。 慧馨昨夜就在想宋三少说的用温泉水养鱼的事情,温泉水的酸碱度不一定适合养鱼,而且用温泉水养热带鱼还差不多,若是养普通的鱼只怕还不如普通泉水好用。若宋家只是想让鱼塘在冬天不结冰,那利用地热烘暖一下就好了。 第一处地方,宋家选在了温泉眼的不远处。慧馨往温泉眼那里查看了一番,见泉水混浊,白蒙蒙一片,估计这口温泉的水碱性比较高,不适合直接用来养鱼。 欣语见慧馨盯着泉水看,便说道,“咱们昨日用的温泉水,是加了溪水勾兑的,直接用泉水有些太浓了。” 第二处地方,是在一条小溪旁。第三处地方则是在田庄地头旁。 慧馨比较中意第二处地方,建在溪水旁,方便暑季鱼塘换水,高温时节鱼塘缺氧容易造成鱼群死亡。若是碰到旱季,可以鱼塘有储水作用,雨季,可以减轻溪水的洪涝灾害。 慧馨把她的想法跟欣茹说了,欣茹也觉得有理。在是否用温泉水养鱼这个问题上,慧馨建议,“不如先养一缸试试看,用温泉水和溪水勾兑来养,看看鱼儿是否能存活。” 宋三少又叫了一个管事过来,是宋家为养鱼专门从南方找来的。慧馨和欣茹把她们的想法跟管事说了,让他考虑她们的提议,最终还是要世子爷跟管事商量决定。 管事见两位小姐竟是真的懂行,便向慧馨她们请教了京城雨季和暑季要注意的几个事项,慧馨一一答了他。 谈完鱼塘的事,宋三少又带着她们往暖棚那边去,让她们选些爱吃的青菜带回庄里。 木槿几个丫环提着篮子跟在后面,慧馨她们看中了什么青菜她们就上去摘。 慧馨在暖棚里转了一圈,惊喜地在角落发现了几盆番茄,上面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 宋三少一直跟在她们身边,见慧馨盯着角落的喜报三元,以为她不认得便解说道,“这结红果子的是喜报三元,南边来的贡品,皇奶奶赏了这几盆给府里。可惜这东西结果的时候不对,若是腊月结果,还能放在府里应应景。” 慧馨在书上看到过,古人多把番茄当做盆景,她想弄几个来做菜,也不知合不合适。慧馨听宋三少口气,对这几盆番茄似乎并不太放在心上,便试探着问道,“这果子若是府里没用,不如我们摘来尝尝?《十方游记》里记载,番人把这种果子做食物来吃的。” “这果子当真能做食物?若是如此的话,七小姐尽可一试,咱们中午又有口福了。”宋三少笑着说道。 “我虽是头次见到这果子,但书上的法子总可试一试。”慧馨便差了木槿上前,摘了七个熟得最透的番茄下来。 中午慧馨几人回到庄子用饭,厨房里把剩下的两只鸭子一并烤了端了上桌,听说其他的鸭子都被宋三少的好友打包带走了。慧馨洗手切了两只番茄,做了一小盘番茄炒蛋。她怕不合欣茹她们的口味,便没有多做。又拿了两只用热水烫过,剥掉皮,撒上糖霜,做了个糖番茄。 这餐的主力军仍旧是烤鸭,宋三少瘦瘦高高的个子,很是能吃,再加上慧馨四人,两只鸭子被她们一扫而光。慧馨的那两盘番茄也很受欢迎,番茄炒蛋酸酸地很有口味,糖番茄甜中透酸很爽口。 宋三少吃足喝饱,坐在饭桌边偷偷打量慧馨。这位谢家七小姐倒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纪一副好手艺,做得菜好吃得很。上次吃的那荷叶鸡也是,他吃过那一次后,便时不时让厨房做来吃,厨房的人还专门跑去找欣茹请教了一番才做对味。听欣茹说,她们那个鱼塘主要管事出主意的也是这位七小姐。 第一二二章 惊马 这几日,欣茹缠着宋三少教他骑马,自然也拉上了慧馨。以后她们入了乙院,来回田庄该换马骑了,继续骑驴可不好看。 宋三少找了两匹个头比较矮小的阉马,供慧馨两人练习骑。阉马性情比较温顺,比较适合初学者。 经过几日训练,慧馨已经能够自己侧马小跑几步。欣茹虽然叫喊地最积极,可上了马,胆子就变小了,至今不敢一个人骑,非要三少坐在马后护着她。 欣语和欣雅原本就学过骑马,她们两个便骑着高头大马来回溜达,时不时经过欣茹和慧馨的身边,刺激她们一下。慧馨很无语,欣茹眼热地很。 慧馨还不太会控制方向,她又不敢用力夹马腹,基本处于放任马匹自己跑的状态。这马大概是见慧馨没什么要求,走得就很随意,看到旁边隐藏着地生命力顽强还留着一点青头的野草,便迈着小步‘蹬蹬蹬’跑过去‘咔嚓’掉。 宋三少每次见到慧馨的马又跑到一边吃草去了,便会呵斥慧馨的马。可惜这马不甩他继续咀嚼嘴里的草,反正他背上的人又没提意见。慧馨只好无奈地冲宋三少笑笑,欣茹则会趴在马头上笑个不停。 这样慢慢颠马慧馨倒真没什么意见,她没体验过纵马横奔的感觉。欣茹倒是缠着宋三少带着她飞奔了一次,结果就是这次飞奔吓得她不敢一个人坐在马上。 这会子慧馨的马又在路旁发现了一颗野草,慧馨无语,这马的眼神儿真好。 前头宋三少带着欣茹也停了下来,她们正回头看慧馨。 慧馨无奈地挥挥手,示意她们继续走,不用管她。 宋三少犹豫了一下,便嘱咐慧馨有事就喊,然后带着欣茹继续往前走。以慧馨骑马的速度,想有危险都难。 慧馨坐在马上打瞌睡,感觉马匹好像吃完草了,便轻夹了一下马腹,马匹便小跑了几步。 一人一马正悠哉地往前行,慧馨都要哼起歌来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突然祸从天降。 慧馨只记得好像有个黑影忽然从天上掉了下来,正砸在马头上,只一瞬间慧馨坐下的马匹头部猛甩,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 幸好慧馨还记得宋三少教她们前说过的话,她见马匹甩头就赶紧趴下身抱住了马脖子,这次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慧馨死命地抱着马脖子,不敢抬头看,她座下的马匹已经狂奔了起来。她先越过了宋三少和欣茹,三少似乎在喊着什么,可惜风太大,慧馨听不真切。慧馨感觉她在欣语和欣雅的中间冲了过去,幸好没有撞在一起。 欣语和欣雅被吓了一跳,急急控制住座下的马。见慧馨的马失控,忙催马奔驰跟在后面。宋三少则把欣茹放下了马,这才打马疾奔,追赶慧馨的马匹。欣茹小跑跟在后面,急得直叫喊,可惜她最慢了,很快就跟骑马的人落下一段距离。 慧馨想要尖叫,可惜她正她正咬紧牙关紧抱着马脖子,张嘴已经变得很困难。一个念头忽然闪过慧馨心里,这里没有悬崖什么的吧,她这辈子正活得滋润呢,可不想这么早又去投胎。慧馨隐约听得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估计是有人追上来了,她在心底大喊,“救命啊!”慧馨只觉马后一沉,有人坐在了她身后。 慧馨身后的人一手揽住了她的腰,一手拿起了缰绳。慧馨似乎听到那人在说话,她赶紧竖起了耳朵。身后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松开马脖子,直起身来。” 慧馨有些下意识地迟疑,可是那后那个声音太有说服力了,所以她松开了手。 一条强而有力的手臂横在了慧馨的胸腹间,将她压向身后宽厚的胸膛。慧馨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大力带得飞了起来,他们好像腾在了空中。有那么一瞬间,慧馨觉得她好像停滞在了空中的某点。 当慧馨再醒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地上了,不过她感觉自己的腿还是软的,她没有摔倒在地上,是因为身后的人还在支撑她。 南平侯低头看看胸前脸色煞白的女孩,寻了一块大石头,把她放在上面。女孩还在深呼吸平静自己,所以他也没有打扰她。 慧馨往四下看看,他们前面是一条小溪,一条并不深的小溪,原本在她身下的马已经躺倒在了溪水里,马匹不知受了什么伤,挣扎着却站不起来。 慧馨终于看清了眼前人,是南平侯救了她,她深吸几口气,让心跳平静下来,这才站起身对南平侯行礼,“多谢南平侯救命之恩。” 南平侯摇摇头,“此事乃因本侯的朋友而起,救你是应该的。” 宋三少和欣语他们终于追了上来,还有一队陌生人也骑马过来了,为首的人身前正坐着欣茹。 那人翻身下马,又把欣茹也抱了下来,慧馨心想,这大概就是南平侯说的朋友了,只是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她到现在也没想清楚马怎么突然就发狂了。 宋三少他们先跟侯爷见过礼,又跟南平侯的那位朋友打招呼,三少称那人为“易公子”。 有人去检查了仍旧躺在溪中的马匹,回来报说,“回侯爷,小姐的马匹伤了眼睛,应是被掉落的大雁上的羽箭伤到的。” 那位易公子听后,便转身过来跟慧馨致歉,刚才从天上掉落的大雁,正式这位易公子射落的,十分不巧地砸到了慧馨的马,马的眼睛被伤,这才狂性大发。 慧馨赶紧回礼,口称无事。她虽不知这位易公子的具体身份,但既然他是南平侯的朋友,宋三少对他也很客气,这位易公子定也是为王孙公子之类的。再说南平侯救了她,她不能不卖南平侯面子。 宋三少提议先带慧馨回庄子,找大夫来看一下,就算没受伤也要压压惊。易公子和南平侯也算是当事人,他们又跟宋家熟识,便一起跟着先到西宁侯府的庄子一趟。 慧馨不适合再骑马了,幸好易公子他们有辆马车,虽然上面拉的都是货物,不过事急从权,慧馨也没这么多讲究,叫人略收拾一下,欣茹陪着慧馨坐了上去。 第一二三章 南平侯太夫人 宋三少嘱咐欣语照顾好慧馨,让马车直接载了她们进内院。(..tw)他差人去请大夫,然后留在外院招呼南平侯等人。 慧馨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也就脚还有些软,睡一夜明早起来肯定没事了。大夫是庄子里的人,很快就来了。大夫说慧馨受了惊,开了一副压惊的药,说是可吃可不吃。压惊药多以安眠成分为主,慧馨觉得她睡觉肯定没问题,这药还是不吃得好。 宋三少留了南平侯和易公子用饭,席上弄了几只他们打的野味,其中就有砸中慧馨马的那只大雁,被专门送到内院慧馨她们桌子上,让慧馨吃掉压压惊。 慧馨看着这只烤大雁很无语,这只大雁大概是南迁的时候掉了队,不幸被易公子看到,掉下来的时候竟正好砸中了她的马。在欣茹等人地注视下,慧馨插了第一块雁肉尝了尝,也没什么特别的,总归她跟这只大雁也算有缘了。那匹受伤的马不知道怎样了,眼睛受了伤估计不会再让她骑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慧馨跟欣茹打听易公子的来历。 欣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三哥说易公子名宏,是个不能惹的人物,其他的就不肯说了,我只知道他跟南平侯关系很近。.tw[]”看那位易公子的年纪,也有二十来岁了,应该不是南平侯私生子之类的。 第二天一早,宋三少就过来跟她们说,易公子送了两匹马过来,作为昨天的赔礼。慧馨她们便往马棚去看马,易公子送来是两匹小型的枣红马,听说是由专门的驯马师驯化了的,一匹送给慧馨,一匹送给欣茹。 慧馨看着这两匹马,眼睛闪着光,可又不得不犹豫着说道,“这马太贵重了。” 宋三少笑着说道,“易公子为人豪爽大方,又是赔礼来的,七小姐尽可收下,否则易公子那边还要担心小姐是不是还在责怪他。再说,这两匹马对我们来说难得,对易公子而言,怕是唾手可得的,七小姐放心收下吧。” 慧馨眼光一闪,看来这位易公子比西宁侯府身份更高,一夜功夫就找来这样两匹马,就算是南平侯估计也不容易。慧馨笑着说道,“既如此,那慧馨就腆着脸收下了,这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还请三少下次见到易公子,带我向他道谢。” 欣茹非要把她那匹起名叫“饮露”,慧馨那匹叫做“含霜”。慧馨抽抽嘴角,这名字起的……其他她也是起名无能,本来想直接叫做小枣红的。 有了漂亮的新马,欣茹马上拉着慧馨要去试马。宋三少看看慧馨的脸色,他原本还担心慧馨出了昨天的事会怯马,如今看她也是两眼放光地跃跃欲试,便知自己是白担心了。 慧馨上前顺顺马毛,小枣红乖巧地在慧馨的掌心里磨了磨脑袋。慧馨翻身上马,马儿乖乖地呆在原地没有动。这马儿果然是驯化过的,比阉马还要听话顺从。 慧馨上马适应了一会,便可以侧马小跑了。马儿听话,骑马的人就轻松很多。慧馨尝试着加了点速度,马儿的速度快了可仍跑得平稳。 有了好马,欣茹也进步很多,已经可以一个人骑在上面了。欣茹见慧馨骑着马跑在前头,豪情顿生,大叫着要超过慧馨。慧馨笑着回头喊道,“来啊来啊,我等着呢。” 慧馨跑一段路然后又折头往回跑,一会又绕着圈跑。慧馨爱死这匹小枣红了,心里头琢磨着,既然这马送给她了,她就得带回谢府,也不知道这小枣红养起来麻不麻烦,若是比较费事,她少不得得去贿赂贿赂谢府的马夫。 慧馨正专心跑圈,却听到旁边传来了笑声,她赶紧勒马停下,只见南平侯易公子一行人正停在一边看着她和欣茹。 易公子见慧馨看了过来,便笑着说道,“易某原本担心谢小姐会怯马,没想到小姐却是有胆有识,今日比昨日骑得更好了。” 慧馨忙谦虚地回道,“易公子过奖了,都是您的马好,我才敢放开了骑,慧馨要多谢您送的马儿。” 易公子听了慧馨的话,大笑了一声,这两匹马可是御马监给他预定的,被他昨夜从马场调了过来,御马监那边就再等段日子吧。 慧馨偷眼看南平侯,昨天她跟南平侯道谢,看南平侯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不过慧馨记得昨日她被南平侯带地飞了起来,她忍不住琢磨,南平侯是不是传说中那种武林高手啊? 南平侯看了慧馨一眼,便转头盯着欣茹看,又侧马上前指点了她几句。 欣语和欣雅上前来给南平侯行礼,听说太夫人也在庄子里,忙提出要去问候太夫人,南平侯应允了。 南平侯的庄子就在宋家庄子的隔壁,几人直接侧马跟着南平侯过去了。 慧馨几人到的时候,太夫人正在院子里喂鸟斗狗玩猫。太夫人正挑着米粒往鹦鹉的小食盅里放,左脚边的狗儿叼着一块木棒蹭着太夫人的衣角撒娇,右脚边的猫儿抱着一只陀螺玩得欢快。那鹦鹉啄几口米粒,便谄媚地叫唤,“谢太夫人赏!谢太夫人赏!”太夫人一听便开怀大笑。 太夫人看到南平侯带了一堆人进院,笑眯眯地冲他们招招手。 南平侯快走两步,扶着太夫人回了座椅。易公子也上前跟太夫人说笑,“您这鸟儿都要养成精了,只有您喂才叫唤,就认准您了,别人他谁都不甩。昨儿我可是拿了不少好吃的喂他,他愣是不肯吱一声。太夫人得教教我,到底是怎么教地这鸟。” 太夫人笑着回道,“这鹦哥还不是你送我的,这会倒叫我来教你。” “这鸟儿跟着我就没开口说过话,您这才喂了几天就学乖了,还是您养得好啊,他跟着我可是明珠暗投了。”易公子奉承着太夫人,哄着她开心。 欣语也带着欣茹她们上前,给太夫人行礼,说了几句话,便将慧馨介绍给太夫人认识。 第一二四章 回府了 慧馨上前给太夫人行礼,太夫人眯着眼睛一手拉着欣茹,一手拉着慧馨,很高兴地样子说道,“你们是静园的同窗?” 慧馨两人应声“是”,太夫人笑得更开心了,“都是好孩子。” 太夫人转身吩咐身边的丫环道,“去暖房取些果子来,女孩子吃果子最养人了。”又让人拿了锦杌放在她身周,让慧馨她们坐了说话。 南平侯他们已经退了下去,剩下一屋子女眷,陪着太夫人说话。慧馨见太夫人慈眉善目,笑呵呵地跟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这位太夫人真是心宽之人。看她见了欣茹她们这般开心,京城流传她喜欢女孩子的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丫环端上来的果子,竟然是番茄,慧馨四人相视一笑,慧馨她们这几日把宋家暖房里的番茄陆续摘下来吃光了,除了做菜她们也直接生吃,那些番茄盆栽都是被精心照顾的,长得非常好,味道酸酸甜甜很爽口。 太夫人拿了果子往她们手里塞,笑着说,“前几年,有个方士跟侯爷说,这喜报三元多吃有益身体,侯爷就让庄子里在地里和暖房都种了许多,一年到头都有得吃,我也喜欢这果子的味道,你们尝尝看。” 太夫人见慧馨四人都二话不说地小口咬起果子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喜报三元见过的人不多,吃过的人就更没几个,有时候她拿出来招待别家来玩的女孩子,不管她怎么说她们仍旧不敢吃, 这些日子慧馨四人也就是玩和学骑马,没什么要紧特别的事,这会就陪着太夫人聊天说话,眼看到了中午,太夫人就留了她们吃饭。 这顿饭吃的很热闹,宋家跟许家本就是亲戚,所以午饭也没什么避讳的,大家坐了一桌。南平侯和欣语各坐太夫人的两侧,南平侯下首是易公子,再是宋三少,女子这边慧馨坐在最下首。主人既然对男女同席没有避讳,那慧馨自然也不会去较这个真儿,她本来对古代这种男女分席的规矩就不太感冒,别人讲究么,她就跟着讲究,别人不在乎,她乐得省麻烦。再说,欣语没把她让到首座,就跟南平侯没让易公子首座一样,没把她当做外人,她就更不会去故意矫情了。 南平侯把鱼肉剔了骨头放到太夫人的碟子里,易公子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再把软烂的肉挑到太夫人的碟子里,宋三少把四喜丸子夹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在太夫人手边。 欣语给太夫人夹了糖霜番茄,欣雅夹了几片清炒山药,欣茹夹了几片黄瓜,慧馨则舀了一碗清汤给太夫人。 太夫人笑呵呵地来者不拒,年纪大的人应该少吃多餐,众人给太夫人夹得量都比较少。太夫人细嚼慢咽,边吃边看着下面的孩子们,见欣茹碟子里堆了不少肉,便吩咐身后布菜的丫环给她夹些青菜。 慧馨原本有些担心身后的木槿,木槿要给她布菜,往日只有欣茹她们几个一起还罢了,如今对面坐着南平侯等人,慧馨担心木槿会怯场。好在木槿只在一开始夹菜的手有些抖,餐桌上的主子们气氛融洽,身后的丫环也能放松不少。 太夫人吃得少吃得慢,跟他们一起放了筷子。丫环们捧了茶水给主子们漱口,饭毕,欣语带着女孩子拥着太夫人去午睡,她们准备等太夫人睡下再回庄子。太夫人拍着欣语的手说,有空就过来玩。 慧馨她们接下来的几日天天骑马过来陪太夫人,太夫人虽然年纪大,腿脚却仍利索,带着她们在庄子里玩。丫环们牵着猫狗,提着鸟笼跟在她们身后。南平侯还派人推着手推车跟着她们,车上放了杌子和茶水,太夫人走累了,就直接在地头上休息。 眨眼十来天就过去了,马上要进入腊月了,慧馨算算日子,谢老爷估计快到京城了。这次谢老爷和谢太太来京城走得陆路,比她们去年乘船慢了许多。 慧馨她们提前一日跟太夫人告了别,太夫人送了她们几框番茄做礼物。 这天她们整装行李返回京城,慧馨的东西放了满满两车,除了出来时带的衣物,多了一筐番茄,还有宋家庄子上的蔬菜,还有几只烤鸭。她们最早准备的鸭子根本不够吃,后来宋三少又派人回城去皇庄那边采购了十几只回来。而慧馨的那匹小枣红,宋三少派人提前骑回了谢府,省得跟着车队不方便。 慧馨很是感激宋三少的细心,她这次出来收获颇丰,自家见了倒还罢了,若是被谢府周围的人家看到她除了马车,还弄了匹马回来,肯定要被人说长道短。 谢府的管家在门口迎接慧馨,看着慧馨先下车直接去了内院,管家忍不住在慧馨身后多打量了她一眼。这位七小姐真是了不得,这才在京城呆了一年,就跟京里的侯府小姐关系这么好。出门时人家派了两辆马车来接,回来时是三辆马车来送。 管家愣了一会神就忙着招呼人手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慧馨的行李则由木樨带着慧馨院里的丫环婆子收拾。 管家看着从车上卸下来的东西,心下更是惊呼。这腊月里的蔬菜水果,可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今年谢府的冬天饭菜丰盛了。 慧馨跟大太太请过安,带着木槿回自己屋取了几两碎银子,立马转身去了马棚。 见小枣红安静地在马棚里带着,慧馨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知道大太太不会明着为难她,但若是马棚的下人私下做手脚,她可是有苦只能往肚里咽了。 慧馨拍拍小枣红,安慰了他几句。谢府的马房不大,这边的主子少,总共就只有两辆马车,一个马房的管事,带两个小厮,他们三人都可以赶车。 慧馨叫了管事和小厮到跟前,跟他们说道,“贵人送了两匹小枣红,一匹给了我,一匹给了西宁侯府的三小姐。三小姐那匹叫饮露,我这匹叫含霜。以后我见了三小姐少不得会被她问起,若是在去西宁侯府的庄子,多半也得带上含霜。若是含霜出了什么问题,不止我这里跟贵人们不好交代,咱们府里也会被人看扁了,人家还不得说‘谢家连匹马都养不好’。所以我这里拜托各位帮我好好照顾他,有什么需要若是越了府里的规矩,只管来找我,就算我一时不在,找我身边的木槿木樨也可以。” 慧馨说完便让木槿把赏钱给了三人,三人捏捏手里的袋子,够重够厚实。慧馨末了又加了句,“我的面子,就是府里的面子。” 第一二五章 天上掉下个林姐姐 慧馨心知自己说得有些重了,但她不得不防。.tw[]前段时间她让人把选秀的事情。漏消息给大老爷,虽然不能确定大太太知不知道,但要向大太太彻底保密,慧馨没法办到,那些人毕竟是大房的,若大太太有心仔细问话,肯定能查到她院子这边。再加上大太太原本就对二房有些眼热,她明面上不能找慧馨和谢睿的麻烦,但她毕竟管着京城谢府,若要给她们穿小鞋是简单得很。这些下人又是惯了眉高眼低的,慧馨不常在府里,谢睿又要闭门读书,下人们自然是看着大房主子的眼色办事。 所以慧馨只能故意把事情往大里说,让下人们心里多些想法,他们才不敢随便动手。而且她包给管事的银子是五两,两个小厮各三两,这些钱顶他们两个月的月钱了。慧馨这是告诉他们,就算二房的老爷太太不在京城,二房的少爷小姐也不缺钱。 腊月初七,谢老爷和谢太太赶在腊八的头一天到了京城。 谢老爷派许管家提前三天就赶到京城送消息打理事物,等他们到的时候,大太太已经把府里都安排好了。 这次来京,二房只来了谢老爷和谢太太,江宁那边留了大姨娘主持事物,如今慧嘉嫁入了汉王府,大姨娘在谢家的待遇也是水涨船高。三姨娘已经去了,二姨娘又是个不争的,姨娘中就剩了大姨娘一枝独秀。可惜她以后只怕再也见不到慧嘉了,慧嘉嫁入汉王府是按照嫡女的规矩办的。 慧婵留在江宁守孝,谢维和谢芳留在江宁读书。倒是谢太太这边,带了一位她娘家的侄女一起来京。 这女孩姓林名端如,比慧馨大了三岁,是谢太太娘家隔房姊妹的女儿。听说林端如的父亲原是地方县令,前年病逝了。谢太太的妹妹带着女儿回了江宁,本想着娘家是江宁望族,对母女俩的庇佑比在父族更好,可惜她母亲去年也病逝了。江宁那边有传言说林端如克亲,林端如在母族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后来林端如听说谢太太要进京,便来求谢太太带她进京寻夫。林端如的父母曾为她定下一门亲事,夫家便是在京城。谢太太顾念当初小时候跟林端如母亲的交情,又可怜林端如的身世,便把她一同带来了京城。 说起这位林端如给慧馨的第一印象,她只想起一句话“天上掉下个林姐姐”。林端如还在孝期,穿着一身素洁白衣,更加衬得脸上“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林端如似羞含怯地站着任众人打量,大太太看得高兴,拉着手问,“可曾读过书。” 林端如道,“不曾读,只跟着父亲母亲学过几年,些许记得几个字。” 大太太听了,笑容更深了。谢家老爷少爷们全都好读书,谢老爷还开着书院,可是谢家的女子们,除了慧嘉,其他人都不精通诗书,可见谢家对女孩子还是按“女子无才便是德”来要求的。 大太太听谢太太讲了林端如的身世,这才松开了她的手,慨叹道,“可怜的孩子,真是命苦啊。” 可怜林端如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边听谢太太说起她的母亲,边按眼角。一旁的慧妍看着林端如黯然神伤的样子,也是连连长吁短叹。 慧馨用力掐了手心一下,省得面上露出颜色被人察觉。慧馨瞧着林端如的做派,心下大呼“这位林姐姐真真是位妙人”。 慧馨觉得两位太太感叹地差不多了,便上前劝道,“林姐姐如今到了咱们家,就是到了自个儿家了,又有咱们姊妹相伴,以后必会好起来的。” 慧妍也跟着说道,“林妹妹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说,我们姊妹有的,必少不了你的。” 林端如眼光一闪,慧馨也觉得慧妍这话说的不妥当,好像林端如是来谢家讨东西的一般。好在慧馨心知慧妍只是心直口快,怕下人们克扣林端如的一应用品,只是林端如未必了解慧妍的性情,只怕会想歪了。 慧馨跟谢太太说道,“不知林姐姐带了几个人,若是人不够用,从我院子里拨几个人吧。我那院子的人平时都闲着,也该让她们动动了。” 谢太太听了慧馨的话,欣慰地说道,“我正要跟你说,端如只带了一个丫头过来,如今她就住在你隔壁的院子,我想从你的院子调几个人去她那边。” 慧馨忙表态道,“这事凭母亲做主就是了,女儿本来就用不了这么多人,而且女儿也很喜欢林姐姐。” 林端如自是对着谢家母女推辞了一番,可她自己也知道,只凭自己带来的丫环根本没法打理整个院子,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谢太太指定的人。 林端如脸颊绯红地握着慧馨的手说道,“委屈妹妹了,姐姐真是无地自容。” 慧馨忙安慰她,“姐姐说的哪里话来,这是在自家里,又是自家人,哪里来的委屈,姐姐也真是的,再这么客气,妹妹我可是不依了。” 林端如听了慧馨的话,感动地又是两眼泪汪汪,忙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慧馨趁着林端如按眼角的功夫,按了按自己的腮帮子……她牙酸啊。 慧妍在一旁看着慧馨和林端如姊妹情深,她本想让谢太太也在她院里调几个人,可是又觉得自己院里的人少了哪个都不方便,便没有开口,还有些庆幸谢太太没有开口问她要人。 大太太看林端如跟慧馨一番客气,又慨叹道,“真是懂事的孩子啊。” 谢太太便趁机跟大太太提出,想让大房帮着在京里打听下,林家姨夫给林端如定下亲事的那户人家。大太太自是应下,谢太太便将那户人家的一些情况跟大太太细细说来。 慧馨在一旁偷偷看一眼林端如,只见她更是脸如朝霞,眼似水。慧馨心下感叹,她原本觉得欣茹三姐妹就算得上小美人了。如今见了林端如,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古代美女。欣茹姐妹有父母宠爱长大,骨子带着傲气和豪情。而林端如受得是最正统的古代望族教养,身上另有一番气质。 第一二六章 林姐姐的哀与愁 谢太太从慧馨的院子里调了两个三等丫环,两个粗使丫环和四个粗使婆子,到林端如的院子里。[..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看书网)谢太太看看慧馨空荡荡的院子,还有林端如院子里忙碌穿梭的丫环婆子,决定还是要采买几个丫环才行。 是夜,谢府为谢老爷和谢太太接风洗尘,男女分了两桌。慧馨站在谢太太身后布菜,慧妍站在大太太身后布菜。慧馨擦擦额头上的汗,布菜这活是她跟林端如推了半天磨,才磨到手的,家里来了个比她还会卖乖的,真是压力大啊。 慧馨站在谢太太身侧,时刻注意着她的眼色,只要谢太太眼睛看向哪道菜,马上就夹一小筷放到谢太太的碟子里。 大太太在跟谢太太聊明日腊八的事情,大太太说道,“以前在南边都吃腊八饭,如今在京城了,入乡随俗,该喝腊八粥。弟妹不用担心,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呆会用过饭,我便去厨房盯着她们把东西该洗地洗,该泡地泡。明日丑时就得上锅开煮,我问过几家太太,跟她们学了几手,正巧弟妹今日赶到,明日尝尝嫂子的手艺如何。” 在大赵女子来说,能被家族选中负责煮腊八粥,是件荣耀的事情。虽说谢府由大太太负责煮腊八粥无可非议,可是大太太这番话说得却十分见外,颇有点以主待客的口气。 谢太太纹风不动,笑着跟大太太说道,“长嫂如母,此事有嫂嫂操劳,我代全家人跟嫂嫂道声辛苦了。若是需要我帮忙,嫂嫂只管开口就是。” 大太太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听了谢太太的话,笑容变得有些讪讪。 终于挨过了晚饭,慧馨回房洗漱一番上床,许久不做布菜的活计,都有些不习惯了。 林端如回到屋内,秉退了谢太太分给她的丫环,独留了秋纹一人帮她整理贴身的物事。秋纹是从小跟着她的,母亲去后,她身边就只剩了秋纹一人,还有她的奶娘。可是奶娘年事已高,无法跟她到京城,她只得在江宁发还奶娘的身契,将她送回了老家。 林端如一改白日的娇气,坐在床沿上看着秋纹清点她们为数不多的财物。当初母亲带着她,还有父亲留给娘俩的财物和嫁妆回到江宁族里,为了让族里人接受她们母女,母亲把她的嫁妆都退回了族里,言明由族里保管,等林端如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母女两人这几年都是靠父亲留下的钱财度日,可怜她母亲一去,族里就传出她克亲的留言,别说她的嫁妆拿不回来,族里连她都容不下了。若不是在族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林端如也不会求了谢太太带她到京城。她如今至少还有两年的孝要守,就算寻到了定亲的那户人家,她也不能立时出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秋纹点好东西,又将东西一一收好,这才捧了个匣子跟林端如说道,“小姐,咱们的东西一件不少,奴婢把太太留给小姐的首饰都收在这个匣子里了。” 林端如接过秋纹手上的匣子,打开看了看,东西的确没少,可也不多啊。如今她身边值点钱的东西,也就这匣子首饰了,再加上她贴身带着的两千两银票,这些就是她的全部身家了。自从决定离开母族,她就再没奢望过拿回母亲的嫁妆了。 林端如又把匣子递给了秋纹,“锁好收起来吧。” 秋纹应了声是,便把匣子锁起放在柜子里,又把柜子也锁上了。 虽然已经到了京城,林端如的心神仍有些不定,只觉得前途还是渺茫,不知何去何从。 林端如一时也睡不着觉,便同秋纹说话,“秋纹,你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吃苦了。” 秋纹忙摇了头,眼泛泪花地道,“当年若不是太太从人牙子手里买下奴婢,奴婢如今只怕不知身在何处了,太太对奴婢的恩情,奴婢这一辈子也报不完。再说自从奴婢跟了小姐,哪里有吃过苦,就算这些年太太跟小姐过得艰难,都不曾少了奴婢一口饭吃。” 林端如听秋纹说得真切,又想起父亲母亲以前对她的疼爱,也是两眼泪汪汪。 秋纹见林端如也掉了眼泪,便抹了泪劝解她道,“奴婢这辈子是赖定小姐了,小姐可不许不让奴婢跟着。奴婢看谢太太是个心软的人,既然带了小姐到京里,断不会不管小姐的。” 林端如听秋纹说起谢家,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谢太太是个善人,当初娘还带我拜访过谢太太,否则我也不会有胆子去求谢太太带我们来京。只是京城这边,谢府里除了谢太太她们一家,还有谢家大房的人。依我今日所见所闻,谢家大房只怕没有谢太太一家好相处。而大房又占个长字,若是有事,便是谢太太在大太太跟前也不好多说。如今咱们主仆寄居在京城谢府,务必要注意言行,切莫得罪了谢家大房。那位大房的四小姐不好相与,平日里咱们避着她些。若有必要,少不得还要讨好他们一下。” 秋纹听了林端如的话,有些心疼自家小姐,自家小姐也是被老爷太太手捧着长大得的,以前何曾受过委屈,如今却要去讨好别人。 秋纹说道,“奴婢听说谢家的七小姐是在静园读书的,如今正在放长假。小姐不如跟七小姐多多亲近,兴许七小姐能帮小姐也说不定。” 林端如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位七小姐,这位小姐看似好说话,其实心里有主意的很,“她为人如何,还要再相处才能知晓。我所求不过一个安身立命之处,熬过这两年罢了。但愿谢家能容下咱们,助咱们熬过这段日子。” 次日,慧馨寅时就爬了起来,洗漱一番,塞了几块点心,便先去给谢老爷和谢太太请安,顺便把她给她们做的鞋袜一并带过去。鞋子是按着她以前保留下来的尺寸做地,想来谢老爷和谢太太的脚不会有什么变化,袜子则是她用毛线织地。 慧馨到时,谢老爷和谢太太刚洗漱完。慧馨从丫环手里接过茶杯,递给谢老爷,又递一杯给谢太太。等二人咽下茶,这才把东西递了过去。 谢老爷点点头表示对慧馨的赞赏,谢太太拿着鞋袜一阵欣慰。原本担心这个女儿在在静园呆了一年,会变得孤傲,不买自家人放在眼里。没想到慧馨还是这么乖巧体贴,昨日在饭桌上,谢太太就发现大太太和慧妍变了很多,总让她有一种高她一等的感觉。幸好慧馨没有变成那样,否则她肯定会后悔让慧馨入静园的。 大太太老怀欣慰地把慧馨送的东西收好,谢老爷则问起了慧馨她们南下赈灾时的情况。 慧馨委婉地说道,“算不得吃苦,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女儿虽无能,却也不能落于人后。幸好女儿不辱使命,侯爷和郡王交代的事情,都能按时完成。不过女儿能入功名册,终究还是侯爷看了西宁侯府的面子。女儿在静园里,也是多承西宁侯府的小姐们照顾了。” 大太太在一旁听着父女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昨儿我听鲁妈妈说,西宁侯府送了府里不少菜食,都是冬日里的稀罕物。” “西宁侯府在京郊有处温泉庄子,小姐们带我去那里小住了几日,东西都是那边庄子暖房里种的。”慧馨答道。 大太太听了若有所思,跟谢老爷说道,“老爷,您看咱们要不要给西宁侯府送些回礼,虽说侯府人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可真论起来,这些东西哪里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咱们这次过来,从江宁带了不少土产,要不让睿儿带着慧馨去西宁侯府一趟,不能跟侯府的东西比,却是咱们一番心意。” 慧馨心下大叫“千万别”,好歹忍了下去,只望着谢老爷,等他吩咐。 谢老爷看了慧馨一眼,见慧馨没有插话,心下这才对慧馨放了心。自家女儿飞上了枝头,若是不再听家里话了,那可就白费心思了。谢老爷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此事不及,贸然到侯府送礼太过鲁莽,外人知道了不定会怎么想。既然西宁侯府小姐们对慧馨青眼有加,以后必然还会再邀请她,不如等到合适的时机,让慧馨把东西带给那边。至于睿儿,过几日我便带着他去走访老友,虽然多结交些关系有利他的仕途。但咱们谢家有自家的人脉和名声,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叫人说咱们谢家趋炎附势。” 大太太听谢老爷这般说,只得把她的小心思搁下,转头差了红芍去案头取了东西过来。大太太把匣子递给慧馨,“你入静园一年便通过了升阶考核,给咱们谢家挣了大面子。这匣子里是当年太夫人赏给我的金镶玉步摇,如今我赏给你。” 慧馨一听忙站起身推辞,这种太夫人赏给太太的东西,按礼是应传给儿媳的。太太割爱给慧馨,可见是要拉拢她了。 第一二七章 你来我往 大太太不允慧馨的推辞,说道,“虽然你现在还年纪小,戴这些东西不合适,但将来总有用到的时候的。(..tw无弹窗广告)” 慧馨听大太太这话,忙做出一副娇羞状。大太太言下之意就是,这东西可做慧馨将来的陪嫁。慧馨又谦虚推辞了一番,才将匣子递给木槿收起来。 谢老爷又问起慧馨进宫的事情,慧馨一一答了。谢老爷慨叹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见到贵人少说少做,处处留心总是好的。” 说着话,谢睿也来了,一家四口整装一番,这便往前头去了。腊八当日,谢家的老规矩,要先祭祖,之后才会开席。 祭拜过祖先,谢太太着人去请了林端如,众人分食了腊八粥。 宴席过后,谢太太跟大太太坐着说话,慧馨和林端如在一旁作陪。慧妍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前几日大太太在樱彩楼给她定了几身冬装,原本应是昨日就送过来的,可是过年前这段时间,樱彩楼的活计多,今日才做好送来。 大太太说道,“在京城呆了一年,这才算见了点世面。这京城的风气,真是一个月一个样。虽说咱家只是小门小户,可也不能不跟上,要不怎么出去见人呢……” 谢太太闻话听音,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从我昨儿到了,到今日祭祖,四丫头换了都有四身衣裳了。” “京城人讲究,每回见客,都不能穿重样的衣裳。这天冷了还罢了,暑日里头,天又热,一天得预备个三四身能换的。七月里去陆大人家赏花,一场宴下来几位陆家小姐每人都换了四身衣裳,各个都不重样。这京城也是人杰地灵,各家的小姐都如此出色,咱们要是不把丫头们扎裹起来,都不好意思出门那。”大太太说道。 谢太太挑挑眉,“虽说如此,这京里的绣铺也太拿大了,定好的东西,为何推迟了送来?开绣楼的也要讲究信誉啊,这要是在江宁,樱彩楼这样的只怕没人会再去了。” 大太太听了谢太太这话,忙摆了手说道,“弟妹有所不知,这樱彩楼在京里是数一数二的绣铺,听说跟宫里的贵人还有些关系。樱彩楼每天不知有多少单子要接,四丫头的衣裳能在年前赶制出来,还是我托人递了话。就算是寻常时候,要在樱彩楼预定衣裳也得先排号。” “既是如此,那大嫂帮我把樱彩楼来的师傅多留一会,我也借着大嫂的面子,给七丫头和林丫头做几身衣裳。”谢太太说道。 大太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差了秋红往慧妍的院子。 大太太又跟谢太太说起京城接人待物的规矩,慧馨感觉过了好一会,秋红才折了回来。 秋红禀道,“奴婢到的时候,樱彩楼的师傅已经出了四小姐的院子,奴婢又去了门上,门房的人说那师傅已然急匆匆离府了……” 大太太对秋红的回话很满意,面上却遗憾地道,“哎呀,你瞧这樱彩楼师傅忙得……” 谢太太眼光一闪,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樱彩楼的师傅腿脚可真好,大嫂的丫头都追不上。” 慧馨坐在一旁笑而不语,秋红去了这么久,只怕不是赶不上师傅,而是忙着送师傅走吧。樱彩楼的名号慧馨也听说过,好像老板是宫里尚衣局退下来的老人。 秋红听了谢太太的话,忙告了几声罪,这才站在大太太的身侧。 谢太太虽心里觉得大太太不厚道,可她也没法,大太太毕竟是长嫂,谢太太说话行事总要让她一步。谢太太心想,大太太不愿帮二房,那她得派鲁妈妈多往外跑几趟,多打听些京里的消息。七丫头和林丫头的事倒还罢了,睿儿的婚事则要操办起来了。她对京城不熟,做事总归束手束脚。上回慧嘉的婚事办得顺利,那是汉王府和宗人府操持的,谢睿的婚事则全靠谢太太一个人操持了。 谢太太原本还想问问大太太京城买丫环的事,如今见了大太太的态度也懒得开口了,索性明日她要去汉王府探望慧嘉,不如跟慧嘉打听下了。昨儿谢老爷和谢太太一到京城,汉王府那边就送了帖子过来。 谢太太跟大太太话不投机,勉强又闲聊了几句,便带着慧馨和林端如回了院子。 谢太太一进屋便问红芍,“二老爷呢?” “二老爷跟二少爷在书房。”红芍回道。 “那先罢了,你跟鲁妈妈去厨房,把明日去汉王府要带的东西准备好,咱们明儿一早就动身。”谢太太吩咐道。 谢太太留了慧馨和林端如说话,“等过几天,咱们也做几身新衣裳,再打几件新首饰,你们院子里头现在人少,过几日,我也给你们补上。” 不管谢太太是真的有心给她们添饬东西,还是故意跟大太太较劲,慧馨觉得这事都不该拒绝,她便推辞了几句就接受了。 林端如这边却是坚辞不授,谢太太只好拍着她的手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顾忌还在孝期,不过守孝也不妨事的,咱们挑着好料子,眼色肃静些就是。你毕竟还是小姑娘,哪能出入都这般简朴,外人还以为姨妈亏待了你。” 慧馨见林端如神色复杂,怕她想得太多,便也跟着谢太太劝她道,“林姐姐,你就接受母亲的好意吧,林家姨娘在天有灵,肯定也希望姐姐能过得好些。” 林端如见谢太太和慧馨都坚持,也只得应下。她面上一片娇羞地跟谢太太道谢,又跟慧馨道谢。心里头却忍不住叹气,她不愿接受二房过多的恩惠,也是担心别人会以为她贪图谢家的东西,更加不想掺和谢家大房和二房的矛盾。 “这几日事忙,七丫头帮我多照顾你林姐姐。下午我还得去看你三姐,你们先各回院子吧。”谢太太这才遣了慧馨她们。 慧馨听谢太太要去探望慧琳,眼睛一亮,可又见谢太太一副略显疲惫不想多说的样子,慧馨直觉得谢太太不想带她去看慧琳,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第一二八章 喜讯 谢太太满脸喜色地下了马车,不顾周围下人的诧异之色,便带着鲁妈妈急急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见谢老爷不在屋内,谢太太便吩咐红芍,“去看看二老爷是不是在书房,若是在,便请二老爷马上回来一趟。” 红芍应了声是便去了。 谢老爷正跟谢睿商量事情,见红芍来找他,便随口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奴婢不知,太太刚从汉王府回来……”红芍今日被留在府里守院子,谢太太去王府只带了鲁妈妈一人。虽然谢太太急着找谢老爷,不过看谢太太一脸喜气,定然不是坏事。 谢老爷心知事情恐怕跟王府那边有关,便嘱咐谢睿自己看书,便回了院子。谢老爷一进内室,便发现只有谢太太一人在屋里,而红芍则自觉地守在了门外。 谢太太见谢老爷进了门,又往门口看了看,这才跟谢老爷说道,“老爷,大喜事啊,慧嘉有喜了。她进王府也快一年了,我一直担心着,这下可总算放心了,真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啊。” 谢老爷闻言,也是心喜,虽说他还不打算现在就站在汉王这边,可如今的形势,慧嘉在王府的脚跟站得越稳于他们谢家越有利,于他也是利大于弊。 “几个月了?”谢老爷问道。 “才一个月多点,王府那边没把消息往外传,等三个月胎稳后,再正式送消息过来。”谢太太说道。 “既然如此,此事暂且保密,大房那边先不要说。”谢老爷说道。 “老爷放心,妾身省得。过几日得了空,妾身想去寺里添些香火。”谢太太说道,“睿哥的婚事也要操办起来了,今日慧嘉答应说,托王府的关系介绍些人给府里,妾身做起事来才能得心应手。” 谢老爷沉下了脸看着谢太太,搞得谢太太一阵心虚,难道找慧嘉帮娘家这点小忙都不行?! 谢老爷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这些事情你做主便是,不过要拿捏好分寸,别让外人说三道四了。” 谢太太见谢老爷并不反对这样做,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妾身晓得了。” 谢太太从汉王府回来满脸笑容地进了府,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慧馨的耳朵里。自从谢老爷来信说要进京,慧馨就再没去汉王府那边。慧馨心知谢太太肯定要去探望慧嘉,而娘家人太过频繁地看望侧妃,于礼不合。既然谢太太是笑着回来的,慧嘉那边肯定不会有坏事了。 过了几日,慧嘉给谢太太找地帮手就来了。慧嘉是谢老爷一手调教长大,深知谢老爷为人,所以慧嘉派了王府常用的牙婆带着人直接找到谢太太。谢太太笑着收下了人,订好了契约,给牙婆包了个大红包。 谢太太当天就把慧馨和林端如院里的人补齐了,又在谢睿书房那边置了个小厨房。牙婆带来的人有灶上的,这是谢太太预备给新宅子用的,暂时安排在二房这边,省得往大厨房那边安人还要惊动大太太。谢太太做这些,用地都是二房自己的钱,大太太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 这些人里有两个是专做针线的,跟谢太太说道,“太太何苦非要去那樱彩楼,四喜铺那边有上好的衣料,又有京城最新的花样卖,连最新流行的衣裳图样都有,太太一并买了来,咱们就可以把主子的衣裳做起来,保准手艺不比樱彩楼的差。樱彩楼也就是名气大,要说手艺也就那样,她们老板是宫里出来的,可不能件件衣裳都由老板做吧,店里的师傅也不过是外面招来的绣娘。她们师傅脾气又大,做起衣裳来哪有府里自己人做的贴心。” 谢太太深觉她们说得有理,又仔细问了她们京城的店铺,便带上鲁妈妈一起出去采购衣料去了。 谢太太外出购物的时候,慧馨正在屋里叫木槿几个丫环串珠花。木槿几个自从见了慧馨带回来的珠花手串之类的,就眼馋得不行,不过她们也知道分寸,明白这么贵重的材料不是她们能用的。几个女孩子便托人从外面买了几盒普通的珠子,央着慧馨教她们串珠花。 慧馨反正无事,便跟木槿她们玩起了串珠。除了珠花手串耳环,慧馨还拿了木槿的一支镂空木钗。通过镂空的间隙,把珠子串起来固定在钗头,绕来绕去,竟成了一支小型的蝶恋花。木槿几个看得眼都直了,连木樨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木槿看着慧馨手上拿的钗子,两眼冒光,“小姐……” 慧馨嫣然一笑,把钗递给她,“赏你了。” 木槿宝贝一样地接过钗子,别的小丫环抢着要看。 慧馨说道,“把你们的也拿来,我教你们做。” 慧馨院子里一阵阵笑声,直到鲁妈妈带着针线上的人抱了一堆布料过来,她们才结束。 鲁妈妈先把针线上的人介绍给慧馨,“这两位新来的是专管针线的。” 慧馨忙道,“两位妈妈好,以后要多承二位照顾了。” 两人忙给慧馨行礼,“小姐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鲁妈妈又拿出两匹布料给慧馨看,“这两匹料子,太太吩咐放在七小姐屋里,方便小姐练针线用。” 慧馨口称谢让木樨收了料子,木槿这边端了茶水点心过来。慧馨说道,“妈妈坐下歇会,跟着太太出去一天,累坏了吧,咱们有事慢慢说,不碍事。” 鲁妈妈心说,这七小姐果然会做人,被木槿按着喝了一杯茶,又站起来说道,“奴婢多谢小姐体恤,不过咱们这边完了,还得去少爷和林小姐那边,耽搁不得。” 慧馨说道,“真是辛苦妈妈们了,木槿,把这点心包起来,呆会让妈妈们带走。” 鲁妈妈又指着其他的布料说道,“七小姐看看,还有哪些喜欢的料子,太太说了,再给小姐做四身冬装,以后这府里有专做针线的,小姐少爷们做起衣裳就方便了,今儿就让她们给小姐量尺寸。” 第一二九章 又传喜讯 慧馨藉着量尺寸的当口,问鲁妈妈,“林姐姐那边妈妈可曾去过?” 鲁妈妈说道,“林小姐还在孝期,太太专门挑了几匹素雅的料子,等把七小姐和二少爷的尺寸量完,奴婢就去林小姐那边。(就爱看书网)”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慧馨说道。 解决了新衣问题,谢太太又想添置些首饰,慧馨和林端如两个姑娘,虽然不需要太多首饰,但也总要添些新的时兴的。 慧馨对此无所谓,谢太太愿意抬举她,她自然得接着。林端如则有些诚惶诚恐,谢家帮她打听消息,一直没回音,谢太太又一个劲给她添置东西,总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谢太太忙完这些杂事,派出去找房子的人也有了消息。二房准备买座新宅子给谢睿成亲用,因着婚期在明年四月份,所以年前就要把宅子定下来,重新粉刷装修需要时间,女方那边还要量屋子尺寸打家具。 是夜,谢太太在屋里跟谢老爷商量,“有一个三进的就跟这边隔了两条街,价格适中,御街那边也有一个三进的,虽然有点贵有点远,毕竟地段好……” 谢老爷看了谢太太一眼,问道,“你只看了三进的?” “就给睿儿结婚用,三进足够了。.tw[]”谢太太答道。 “妇人之见!”谢老爷突然沉了脸,“让你买新宅子,是给我们二房住得,不是给睿哥一个人的。” “老爷的意思是咱们都得帮过去住?那这边的宅子怎么算?难不成就给大房了?”谢太太不可置信地说道。 “当年分家的时候,我们兄弟就说好了,京城的老宅子和庄子不分,归在公中,既不是咱们二房的,也不是大房的。等睿哥娶了媳妇,七丫头也搬到那边去,有睿哥媳妇照顾她,老这么靠大嫂照顾,咱们说不过去。大房那边,等亮哥回来说了亲,也要另找住的地方。以后这老宅子,老爷太太们可以常住,这地方就是谢家聚会的地方,节庆日可以暂时住在这里。”谢老爷说道。当年谢家老太爷去世,兄弟四人决定“分家不分心”,为了四兄弟有个团聚的地方,京城这块的祖产就一直保留在了公中。 “老爷这话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了,虽然当初分家的时候有言在先,可现在大房在这里都一年了,我看大嫂那样子,根本是想把这宅子占住。这次咱们到京,大嫂处处压着咱们一头,要不然,我也不会去让慧嘉帮我找人了。”谢太太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这些都是我跟大哥商量过的,老三老四常年不在京里,大房和二房不能都住在这里。趁着这次睿哥结婚,咱们二房先搬出去。回头亮哥也按这规矩办,大嫂是长嫂,若她想一个人留在老宅子,那就让她留下打理老宅子。大嫂就算想动老宅子的主意,大哥头个就不会同意。你别忘了,大哥这次能分到京畿的差事,靠得可是汉王那边。”谢老爷说道。 谢太太听谢老爷这般说,心知她说什么都无用,只得应道,“既然老爷有了主意,那妾身就照办了,明儿就让许管家再去找宅子。” 腊月十六,谢亮从南方赶了回来,回来的当日便让人送了四筐七彩的毛线到慧馨的屋里,而他本人也到了慧馨面前亲自赔礼。 当初谢亮南下匆忙,没跟慧馨打招呼,就从她院子里带走了所有的毛线团,虽说是慧馨用剩的,但谢亮没经过慧馨同意就拿走了,总有些不告自取之嫌。 慧馨从筐中拿起一团毛线,颜色鲜艳泛着光泽,用手轻揉一下,松软有弹性,放在鼻端轻嗅,似乎隐隐散发着香气。慧馨真是不敢相信,这是原本的羊毛线,要知道羌斥原本的羊毛线,颜色单调厚重,线也比较粗实,织出来的东西总少了一种轻盈感。而谢亮带回来的毛线品质比原来的毛线有了质一般的改进。 谢亮见慧馨脸上并无怒色,这才松了一口气,七妹一直比较有主见,他带走毛线后一直担心慧馨会不会因此而对他产生恶感。 谢亮说道,“大哥上次没经七妹同意,就擅自拿了七妹的东西,这四筐毛线是给七妹的赔礼,还望七妹原谅大哥不告而取之罪。” 慧馨笑着说道,“大哥言重了,那毛线放在小妹这里,也是无用之物,大哥同小姐联络不方便,又是急用,先取了去用也是情有可原。如今大哥还了我这四筐,还是小妹赚大了。” “七妹如此通情达理,真是令大哥汗颜。”谢亮有些羞惭地说道。 “大哥再这般客气,可就是把小妹当外人了。”慧馨说道,“大哥这趟南行便是去弄这毛线了吧,大哥送来这毛线跟原来的品相相差甚远,小妹甚是好奇啊。” “这毛线是咱家跟蒋家合作,在南方寻了户织染世家,把原来的毛线打散重新捻线上色,实验了许多回才弄成的。” “蒋家?可是三姐的夫家?” “正是。” 慧馨眼光一闪,谢亮并未接着她的话头继续说下去,看来有些内容是需要保密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羊毛线改良到如今的程度,肯定不是谢家和蒋家能做到的。蒋家的生意做得再好,也只限于笔墨,看来在谢家和蒋家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支持。谢家既然掺和了这事,以后谢亮多半就要做这方便的生意了。 慧馨见谢亮并不打算详谈,便也不再追着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以后小妹要用毛线,便找大哥要了……” 谢亮这次回来,不但带回了更好的毛线,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四小姐慧妍的亲事快要订了,南方正是跟谢家合作的那户织染世家。 原本大房还想等亲事确定后再公布,可惜四小姐慧妍在自己屋里一通摔砸,又连着罚了几个丫环,这消息就被全谢府知道了。 慧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真心替慧妍高兴。总算解决了四小姐的婚事,而且慧妍现在的脾气,也确实不适合在京里找人家了。 第一三零章 各有心思 谢家祖上是暴发户,给儿孙留下了丰厚的财产和土地。光慧馨听过的,谢老爷手里就有十几处庄子,谢家曾祖最有远见的就是有了钱就买地。也正是因为大房有钱,大太太在京城里买东西也没个节制,把个慧妍宠得越来越骄横,若不找户有钱人做亲家,只怕一般家族里哪能容儿媳这个花钱如流水法。 慧馨指挥着木樨等丫环把一坨坨的毛线缠成团,木槿打了帘子进来回话,“四小姐那边有两筐,林小姐的院里没有动静……” 慧馨看了看筐里的毛线,终是决定,“从咱们这儿挑些眼色素淡的,不要那么鲜艳的,匀两筐出来给林小姐送过去,就说是大少爷带回来给姐妹们玩的。” 木槿虽觉有些心疼,这些毛线肯定值不少钱了,不过还是按照慧馨的嘱咐,找了四个小丫环抬了两筐送去了林端如的院子。 慧妍从大太太那里听说了她的亲事,就跟大太太斗上了气。 慧妍瞪着眼睛跟大太太说道,“娘,为何女儿的夫家是经商的?咱们家是书香门第,女儿不要嫁入商户。再说,那个什么苏家在川蜀,离京城这么远,女儿若是嫁过去,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女儿不要离开母亲。”说着,慧妍作势趴在大太太的腿上,哭了起来。 大太太也不满意这门亲事,可是大老爷那边已经做了决定,亮哥跟苏家已经谈妥,他前脚先回来,后脚提亲的人就会来,估计也就这几天的光景了,两家人要在年前就把帖子换了。 大太太就算再心疼女儿,也没能力反驳大老爷的决定,只得劝慧妍道,“乖女啊,那苏家虽说是做生意的,可世代也有读书人,跟一般的商业不一样的。我听你大哥说,在川蜀苏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的。苏家老爷子跺跺脚,川蜀的官府也得让路。” 大老爷今日正好休沐,刚从书房跟谢老爷谈完事情,一撩帘子进屋,正看到慧妍抱着大太太的腿哭。 大老爷气得一甩袖子,说道,“哭什么哭,你爹我还没死呢!” 慧妍见是大老爷,转身便拽着大老爷的袍袖哭道,“爹,我不要嫁到苏家。” 大老爷听了慧妍这话,气得胡子一抖一抖,一个大力就甩开了慧妍,指着大太太说道,“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哪有未嫁的女儿谈论自个的亲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她在这里大呼小叫。” 大老爷转头又指着慧妍道,“你看看你,自从进了京城就知道整日涂脂抹粉,衣裳做了一套又一套,没有一件是你自己动手做的。你说,你有多久没动过女红针线了?!光知道跟人攀比,我谢家不是这样教女儿的!” 大老爷又转过身对着大太太说道,“从今日开始,到婚事定下来,慧妍就呆在自己的院子,哪里也不许去,每日抄十遍《女诫》,少一个字也不行,你亲自去看着。” 大太太和慧妍上来就是一通训,满肚子的话也不敢说了。大太太跟慧妍使了个眼色,慧妍见大老爷真生了气,也不敢多留,忙告了声退了出去。 大太太见慧妍出去了,忙上前帮着大老爷洗漱更衣,又把蕙香递过来的茶水端到大老爷跟前,见大老爷面色好了些,这才呼出口气。 大老爷见大太太一副小小翼翼地样子,叹了口气,老夫老妻了,要不是慧妍实在太出格,他也不会当着女儿的面训斥妻子。[就爱读书] 大老爷又呷了一口茶,这才跟大太太说起来,“你以为苏家这门亲事是咱们慧妍低嫁,我和亮哥为慧妍订这门亲,是为了两家以后合作生意铺路,其实并不全是这样。上头的意思现在已经很明确,跟羌斥修好已是必然,亮哥能赶上这个时候,在羌斥大赵通商初期抢占一席之地,少不得苏家的技术支持,这只是其一。其二……你看看妍儿如今的脾气,骄横成什么样子了,这个闹法,也不怕二弟一家笑话。苏家有钱又不缺势,妍儿嫁过去也不用担心她会受苦。亮哥跟妍儿说的对象,正是负责跟亮哥合作的苏家三少,三少已经跟亮哥承诺,等他们成亲后,他们就搬到山西去,那边离着西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在那边开办毛织厂,到时候慧妍跟着他一起过去。到了山西,家里头就是妍儿直接当家,上没有公婆立规矩,下没有妯娌要应付,妍儿去了只有更享福的份。” 大太太听大老爷说得在理,不过心里头总有那么点膈应,转念一想,苏家这门亲算是定下了,既然苏家有钱,那女儿的嫁妆也不能少了。想到这里,大太太就盘算起了慧妍的嫁妆来。 林端如看着面前两筐毛线,有些游移不定,正在想心事的时候,旁边有个声音响起,“七小姐真是有情有义,有好东西都不忘姐妹。奴婢听说这毛线正是京里流行的稀罕物,以前虽没见过,不过看这色泽,肯定名贵得很。” 林端如抬头一看,正瞧见许妈妈趴在筐子边,两眼放光地看着里面的毛线。这许妈妈正是去年谢家来京城时谢太太指给慧馨的,负责在船上照料慧馨的饮食起居,可是到了京城后,先是小姐们重新请了教引嬷嬷,后又是慧馨入静园,这许妈妈自从到京城后就被闲置了起来,谢太太他们回京城也把她给忘了,结果她就被留在了京城谢府里成了闲人。前几天谢太太给林端如添了院里人,又怕丫环们不尽心,便把许妈妈也指给了林端如,帮着林端如管理院里的人事。 林端如看着许妈妈发起了呆,直到许妈妈又出了屋才省过来,她终是下了决定叫了秋纹过来吩咐道,“这毛线怎么个用法,咱们也不懂怎么用,你有空就拿几个,到七小姐院里讨教下,我估计这东西,只有七小姐身边的丫环才懂得,你有空就多跑几趟,跟她们亲近亲近,顺便打听下七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秋纹点头应是,“小姐,我看七小姐送这东西过来,分明是给小姐长脸的,谢大少爷送东西咱们院里是没有的,奴婢听说这是七小姐,把她那份匀了一半送过来的。奴婢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可也知道是好东西,咱们收起来留着给您做嫁妆吧。” 林端如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她是个好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在江宁那边吃了多少亏,我是没法再轻易相信别人了,咱们也没本钱再让人骗一回了。” 秋纹拿了一坨毛线往慧馨的院子里找到了金桂,金桂是跟着慧馨从江宁到京城的三等丫环。秋纹自然是想找木槿木樨,可惜她们两个一直在慧馨的屋里不得闲,秋纹正巧看到门口的金桂,金桂看上去又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金桂边教秋纹缠线团边说道,“我就会缠个线团了,我们院里就只有小姐、木槿姐姐和木樨姐姐会织这东西,小姐原本画了图片教我们,可惜我太笨,怎么都学不会,若是林家小姐要织这个,可以直接去问我们小姐啊,我们小姐很好说话的。” 秋纹见金桂一脸单纯,应该不会有心计故意骗她,便问道,“金桂妹妹原来是哪里人啊?” “我是江宁人,跟着小姐从江宁到京城的。”金桂答道,“我们院里,就只有木槿姐姐、木樨姐姐、乔桂还有我是从江宁就跟着小姐的。” 秋纹又跟金桂玩了一会才回了院子,后来几天又隔三岔五地就去趟慧馨的院子跟人聊天。没多久,木槿就把这事告诉了慧馨。 慧馨笑着吩咐木槿说,“去把前几天画地图片找出来,就是我教你们编织用的,先预备下。” 这天下午,林端如就带着秋纹到了慧馨的院子,来找慧馨请教毛线怎么用的。慧馨笑着迎接了林端如,两人坐在榻上谈论毛线,林端如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也不藏私。 这几日,慧馨早把林端如的身世打听清楚了,在她看来此林姐姐与彼林妹妹实在不同。那个林妹妹清高孤傲,这个林姐姐却愿意屈尊降贵。 林姐姐与林妹妹一样都是孤女依附在母族讨生活,结果林妹妹郁郁而终了,林姐姐却求了谢太太带她来了京城。虽然慧馨不知道她后面打算如何,但至少她放弃了母族,以后的日子总还有希望不是。 与林妹妹相比,慧馨更欣赏林姐姐,至少她在逆境中没有放弃。虽然林姐姐在大太太和谢太太跟前曲意奉承,可是慧馨自己还不是也得想着法地在谢太太面前讨好卖乖。这就是大宅门的生存之道啊。 林端如后来又来找了慧馨几次,两人就渐渐熟了起来。慧馨在忙着织手套,后来林端如有时候也拿了针线到慧馨这边来做。 第一三一章 算计嫁妆 慧馨几日跟林端如相处下来,总觉得两人间隔了层东西,始终无法像跟欣茹那般,人跟人终究是不同的,许多东西是强求不来的。对慧馨来说,跟林端如相处总好过应付慧妍。如今谢府里住着两位太太三位小姐,都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 京城的天气也越来越冷,屋里的火盆都烧上了,京城冬天本就比江宁干燥,。谢太太这些日子忙着操办谢睿的婚事,还要出府看房子,几天都不得闲,进进出出,一时没注意就病倒了。 这天下午,慧馨熬了汤水孝敬谢太太,其实谢太太的病主因就是上火,空气本来就干燥,屋里火盆烧得太旺,又不能及时补充水分,再加上心里头有事,这就上了火了。 慧馨一进屋,就看到林端如在给谢太太捏头,旁边还坐着大太太。林端如在这里不奇怪,自从谢太太病倒,林端如就在谢太太身边侍疾,慧馨不好同她争抢,这才另辟蹊径给谢太太熬汤。大太太也在就奇怪了,她应该忙着准备慧妍的婚事才对啊。 鲁妈妈接过木槿手里的汤罐放到桌上,慧馨过去先盛了两碗,逐一端给了谢太太和大太太,又回头盛了一碗递给林端如,“林姐姐先歇歇,尝尝妹妹熬的这花生猪蹄汤。京城干燥,咱们从南方来,多有不适,冬日里要多喝汤水。这花生猪蹄汤能养气血,强健腰腿,补血润燥。” 谢太太也笑着说,“林丫头先别给我捏了,一起来尝尝你七妹妹熬的汤,七丫头这手艺,我尝着是越来越好了。”说完,谢太太还看了旁边的大太太一眼。 慧馨笑着说,“我也是头次熬汤,从静园学了这些,一直还没试过呢。” 林端如接过慧馨手里的汤碗,嫣然一笑说道,“谢谢七妹妹,我这可是沾了两位太太的光,七妹妹从静园学来的手艺,肯定比咱们都强。” 慧馨忙谦虚地说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厅堂的技艺,我也算是现学现卖了,哪能真跟别人比呢。倒是林姐姐这些日子帮着我照顾母亲,忙前忙后的,慧馨在这里要谢过姐姐。”说着,慧馨对着林端如盈盈一拜。 林端如忙避开不受,目光盈盈地说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来,七妹妹的母亲,也是我的姨母,姨母生病,我们小辈在一旁照顾,是应当应分的,妹妹这一谢可要折煞我了。” 谢太太这几日身受慧馨和林端如服侍,虽然还病着,心情却是很好,尤其跟旁边的大太太一比,直觉地林端如和慧馨都比慧妍更懂事,便说道,“你们姊妹也别谢来谢去了,要我说,你们两个都好,孝顺体贴,这几日有你们俩在身边,我省了不少心啊。” 大太太在旁边听得耳朵酸,慧馨和林端如表现越好,反衬得慧妍越差,慧妍这些日子都被拘在院子里找女诫,大太太是又心疼又无奈。 大太太见谢太太又看了她一眼,只得口不对心地说道,“还是弟妹会调教人,自家女儿教的好,连娘家女儿也这般出色,不知道将来谁家有福气娶了她们。” 慧馨羞得拿帕子捂了脸低下头,林端如却是脸色先红了又白。谢太太觉得大太太当着女孩家的面说这些不好,便说道,“大嫂这段时日忙里忙外地,还抽空来看我,我这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太忙累了身子,养几日就好了。大嫂也得注意着,别像我一样倒下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说,“我这几日忙着给慧妍置办嫁妆,正有些事情想跟弟妹请教……”大太太说着看了慧馨和林端如一眼,又说道,“慧妍这几日心情有些不好,你们姊妹有空也过去看看她,你们是同辈的姐妹,也好帮我开解开解她。” 林端如听了有些犹豫,慧馨却明白这是大太太在支开她们俩,大概大太太要跟谢太太说的话,不适合她们姐妹听了。 慧馨站起身说道,“既然大伯母有事同母亲谈,慧馨正好趁这会,跟林姐姐过去看看四姐。” 林端如见慧馨已经这样说了,便笑着挽了慧馨的手臂,一同出去了。 大太太见慧馨两人出了屋,这才跟谢太太说道,“慧嘉当年出嫁的时候,我记得陪嫁里有两个京城的庄子,听说那两个庄子都是千亩良田,还是咱家曾祖的时候就置下的。哎呀,我这几天算计着给慧妍的嫁妆,这京城周围都看遍了,就没找着一块儿像样的地皮。京城里头达官显贵多,周边好点的地方都被他们占了,更别说连成片的千亩良田了,就连五百亩的,我都没找着。我想着川蜀苏家也是百年家族了,慧妍的嫁妆怎么也得风光些,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偏心她,这也是咱们谢家的面子不是。” 大太太这话一说,谢太太哪能不明白她打什么主意。当初慧馨出嫁,因着时间仓促,谢老爷四兄弟一番商量,从谢家公中拿了两个庄子出来,这两个庄子是连成片的千亩良田,在京城是很拿得出手的。为了以示公允,二房这边拿了三万两银子给了公中。当时二房不是贪图公中的庄子,三万两银子拿出去买地,也能买好几个京郊的庄子了。只是谢家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一是想给二房示好,二呢也是这两个庄子拿出来觉得好看。慧嘉的婚事是上面赐婚,汉王府的身价又摆在那里,谢家不愿外人说他们高攀,自然在慧嘉的嫁妆上精挑细选。如今,大太太提起这事,肯定是打起了公中几个庄子的主意了。 大太太见谢太太没有接话,便接着说道,“我记得慧嘉嫁妆里的那两个庄子原是公中的,哎,我们大房这边的族里的公帐都是老爷管的,我也不知道公中还有没有这样的庄子了,若是有,我也想给慧妍添两个。” 谢太太眼光一闪,大太太果然打的这个主意,谢老爷四兄弟对京城公中的账目,一向都是捏在自己手里的,当初准备慧嘉嫁妆的时候,谢太太根本不曾打过公中庄子的主意,还是谢老爷有天突然说起,大房三房四房要拿公中的庄子给慧嘉添妆,二房这边怕被人说占便宜,这才又添了三万两银子到公中。 谢太太见大太太盯着她看,便开口说道,“这京城的公帐,我们这边也是老爷亲自打理的,我也不知具体情况。若是大嫂有了主意,不防直接问问大伯。” 慧馨和林端如这边往慧妍的院子行去,估计她们俩都不太喜欢慧妍,便也不急,边慢走边说话。 慧馨说道,“小妹见林姐姐捏头的手法很特别,听母亲说很是管用,林姐姐若不嫌弃小妹愚笨,改日也让小妹跟你学几手?” 林端如听了慧馨这话,目光盈盈好似有两行泪就要流下来了,她放开了慧馨的手臂,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说道,“家母一直又头风的老毛病,家人说是当年生我时落下的病,故而我才专门请教了名医,学了这一手按压的手法。可惜家母她……” 慧馨见林端如这幅样子,忙劝解她,早知道会引起她伤心事,就不提这茬了,“姐姐可别伤心了,仔细伤了眼睛,林姨母在天有灵,也定不想姐姐总这般伤心的。” 林端如擦了擦眼睛,“好妹妹……我观妹妹也是孝顺的人,等妹妹有空了,姐姐就把这套手法教给你,你还可以在谢姨母跟前尽孝……而我就算想在母亲跟前尽孝也是不能了……”说着,林端如竟又掉起泪来。 慧馨见此,实在是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只能赶快转移话题道,“姐姐快别哭了,要不妹妹可是要恨自己跟姐姐说这事了,以后肯定也敢跟姐姐提这个了。咱们还要去四姐那边的,叫四姐瞧见了,还以为我这做妹妹的欺负了姐姐呢。” 林端如又哽咽了一声,这才收住了眼泪,说道,“真是让妹妹见笑了,咱们快往四姐姐那边去吧。” 慧馨哪里还敢再说话,赶忙拉着林端如往慧妍院子行去。 慧妍刚在屋里抄完今日的十遍女诫,正坐在桌边想心事,见慧馨和林端如来看她,忙叫人请了她们进来。 慧馨一进屋,就被慧妍拉住了袖子。 慧妍有些嗔怪地说道,“你们怎么才来看我,我都要在屋里闷死了。” 慧馨忙说道,“哪里是我们不想来看你,实在是母亲那边病了,我和林姐姐都离不开,这不一有空就过来了。” 慧妍往桌边一坐,又说道,“你们还来看我作甚,我都这样了,你们只管看笑话吧……挑来挑去,还是给我挑了个跟大姐一样的人家。” 慧妍说的大姐,应该就是长房庶出的大小姐慧婷了。慧馨没见过她,只听说也是嫁给了有钱人家。 慧馨不好议论长姐的是非,便打趣慧妍说道,“四姐,你看你说得,一会嫌我们不来看你,一会又嫌我们来看你,你这到底是想让我们来不来看你啊?大伯母还说要我们开解你,你到底有了什么烦恼,说给妹妹听听啊?” 第一三二章 挑拨 慧妍听了慧馨这话,颓丧地坐到了桌边,“你们都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爹和大哥要把我远嫁到川蜀去了。(..tw好看的小说)” 林端如听到慧妍说起嫁人的话题,便用手帕捂了脸,脸红地低下了头。 慧馨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好似松了口气般打趣慧妍道,“小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四姐是在愁嫁了。” 慧馨见慧妍斜睨了她一眼,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四姐何必为这种事犯愁呢,大伯和大哥相中的人家,肯定是好的,不会亏待了四姐的。” 慧妍听了却是不屑地说道,“你懂什么呀,那川蜀苏家不过是商户罢了。” “川蜀苏家?可是大哥这次合作的那个织染世家?”慧馨问道。 “就是他们家,大哥这分明是要把我卖给苏家。”慧妍有些忿忿地说。 慧馨摇摇头说道,“四姐这话就不对了,小妹听说那织染世家已传家百年,族中出仕的人也不少,早已不算商户,更不是一般官宦人家能比。再说既然大哥跟苏家有合作,那家人更加不会亏待四姐了,否则根本瞒不过大哥,大哥也不会饶了他们的。” 林端如坐在一旁听着慧馨姐妹说话,也不插话只一个劲地用帕子按额角。 慧妍叹了口气说道,“这些道理我哪能没想到,只是有些心有不甘。罢了罢了,好歹我嫁过去也是正房太太,比那嫁入豪门只能做小妾,每日要看正妻脸色的强多了。” 慧馨眉峰一挑,这个慧妍真是太不讲究情面了,慧馨劝导她,她倒要拿慧嘉来做反比,慧嘉可是二房的二小姐,慧馨就在当场,旁边还有个林端如这个外人在。慧妍这话虽没明说,在场的谁听不明白,真真是说话不经脑子。(就爱读书) 慧馨见林端如正用眼角看她,只得面上忍了,心里却不愿再理这个慧妍。 慧妍也不知是真得想通了,还是故意地,突然起身拍了拍林端如的肩膀说道,“再说,跟你一比,我真该烧香拜佛了,好歹苏家还有钱,我嫁过去不用受苦,你就可怜了,还不知道那家人会怎样呢……” 林端如听慧妍说起她,莫非是赵家有了消息,忙两眼泪汪汪地望着慧妍,“四姐姐可是听说了什么?有赵伯伯他们一家的消息了么?” 慧妍听林端如这般问,却露出了一副惊讶地样子,“哎呀,原来你还不知道,都是我多嘴了,不该在二婶娘之前跟你说的。” 林端如见慧妍这样子,那还不明白肯定是赵家出了事,看这样子多半还不是好事,急急地拉着慧妍的手恳求道,“好姐姐,你告诉妹妹,可是赵伯伯他们出了什么事?” 慧妍忙摆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我还受着罚呢,可不能乱说话。” 慧馨在一旁冷眼看着慧妍,她分明就是故意地,故意把话说个头,却不告诉林端如实情。慧馨不愿在呆在慧妍这里了,便起身说道,“既然四姐还忙着,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四姐多保重,我和林姐姐先回母亲那边了。” 林端如原还想再问问慧妍,可是慧馨说了告辞的话,她又不想一个人留下,便只得按按眼角跟着慧馨身后出了屋。 慧馨看看神思不属地林端如说道,“林姐姐若有想知道的事,还是直接去问母亲的好,四姐姐她一个姑娘家,懂不得事理,多半是道听途说了些什么,就当了真了。母亲是姐姐的姨母,是真正照顾姐姐的人,肯定是事情还没搞清楚,怕姐姐胡思乱想,这才没有说的。.tw姐姐若是真放心不下,不防直接问母亲试试,好过听信别人的胡言乱语。” 林端如却说道,“姑娘家的,哪能去跟长辈问这些……” 慧馨嘴角一抽,心下道“得了,你爱问不问,我是不再多管闲事了。” 慧馨两人先到谢太太的院子一问,门口的丫环说大太太还在,看来她们还没说完话,慧馨两人便没进屋,转身回了自个的院子。 慧馨一进屋,便吩咐木槿道,“最近多注意着林小姐的院子,有什么风吹草动地都来跟我说,再往太太和大太太的院子里打听下消息,尤其是关于林小姐的。” 大太太白日在谢太太这里碰了壁,晚上琢磨着等大老爷放年假了,再跟大老爷提提庄子的事。 谢太太这边虽然病倒了,可是谢睿的婚事仍然有条不紊地操办着。她人一能起身了,就拿着许管家写的条子,去逐个看宅子。 期间,西宁侯府又送过一次帖子来,是小姐们邀请慧馨一起去看马球赛。大赵每年年末的马球赛也是一场盛世,不止达官贵族的子弟们会参加,连平民百姓也会组队参与。慧馨考虑到谢府的顶头主子们都忙着,尤其是谢太太这边,便只得先推辞了邀请。倒是谢太太终是打包了不少江宁的土产,让送回信的人一并送去了西宁侯府。 谢太太和谢老爷几乎把京城看了个遍,才在东城买下了一座宅子。听去过那边的鲁妈妈说,那宅子靠近外城,虽然偏僻了些,可是宅子大,道路也宽敞,将来若是谢睿能进翰林院,可以直接骑马走外环路,比在城里头路与路之间转悠方便多了。 那宅子的原主人,是个翰林,年纪大了要告老还乡,儿女也没人在京城,这才决定把宅子卖掉。那宅子占地大,却修得雅致不奢华,正适合谢家的身份。 慧馨听说后很高兴,二房买大宅子的意思不言而喻,她们多半会都搬过去的。对慧馨而言,将来跟哥哥嫂子住一起,好过跟大房的人住一起。 腊月二十,西宁侯府又送了帖子过来。慧馨打开一看,这次的帖子请得不只慧馨一个人,而是连同慧妍和林端如一起请了,看来欣茹她们肯定是打听过谢家的情况了。 帖子还是请慧馨她们去看马球赛,不过时间确实腊月二十三的。原来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又是祭灶节,大赵女子不祭灶,所以白日里只有男子祭灶女子回避,晚上才一家人团聚。而京城又与别处不同,腊月二十三白日有专场的女子马球赛,是京城女子不可错过的事情。 慧馨拿了帖子去跟谢太太商量,谢太太看看帖子有些羡慕地说道,“没想到京城还有这等盛世,去年忙着你二姐的婚事,这些都没注意到,既然西宁侯府又送了帖子来,你便去见见世面也好。至于四丫头那边,她现在还被你大伯禁着足,出不得院子,你就直接帮她回了吧。” 谢太太此话甚合慧馨的心意,慧馨如今也是能避着慧妍就避着,省得让她生出什么事端来,更别提带她出府了,慧馨可是千万个不愿意。 “那林姐姐这边……?”慧馨问道。 “林丫头那边,你去问问她吧,问她要不要去,让她自己拿主意。”谢太太说道。 慧馨出了谢太太的屋子,便往林端如的院子去。想到林端如,慧馨忍不住叹口气。 上次慧妍提到的,其实是大老爷在同僚那里打听到了一点消息。林端如定亲的那家人姓赵,他们家老爷原也是在京畿任职的,去年得了风寒,没赶上重新派差事。那家赵老爷风寒时间拖得久了,吃了不少药花了不少钱,可惜还是在今年初去了。那家的少爷原是今年要第二次参加秋闱的,这下要守孝也就耽搁了下来。如今赵家少爷带着母亲正居住在京城,只是两人都不是生产,家里景况日益捉襟见肘了。因还未打听到赵家人具体的住址,谢太太就没把这事告诉林端如。可惜这消息却从大房漏了出来,谢府有点心思的人都知道了。 慧馨一进林端如的院子,便见到有几个小丫环倚在墙角说悄悄话。 木槿皱皱眉,咳了一声,小丫环忙过来给慧馨请安。 屋门口的许妈妈见是慧馨来了,忙过来行礼,“七小姐来了,表小姐正在屋里头呢,屋外头冷,您快请进屋。” 慧馨却在院子里站住,四下里看了一圈,才跟许妈妈道,“许妈妈,您是咱们府里头的老人了,又是从江宁跟着太太到京城的,太太把表小姐交托给你照顾,您得尽心才是。这表小姐院里的丫环不懂事,该管的,您就得管起来。你看这白日里,院子里的落叶满地都是,丫环们也不知道打扫。知道的人说咱们谢府驭下宽和,不知道的人还不得说咱们府里的丫环奴大欺主,连表小姐都敢敷衍。” 许妈妈听了慧馨这话,忙看了看院子里,果然见地上落叶一层,一副多日不曾打扫的样子,忙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七小姐教训的是,都是这帮丫环偷懒,老奴回头就好好教训她们。” 慧馨嗯了一声说道,“太太是信得过妈妈,才把妈妈调到表小姐的院子里,你原本也算是我院里的人了,也不能让太太和我失望。教训丫环还在其次,关键是要照顾好表小姐。” 第一三三章 意不在球赛 慧馨还没进屋,林端如就从屋里迎了出来,大概是在屋里听到了她的说话声。(就爱读书) 慧馨直接跟林端如说了来意,问她是否去看马球赛,林端如果然推辞了。慧馨并不意外,林端如的性格有些谨小慎微,赛场那种气氛确实跟她有些格格不入。 慧馨说道,“既然姐姐另有要事,小妹便不勉强,下午就把回信给西宁侯府送过去,回头小妹会把看到的盛况跟姐姐说的。” 慧馨说完便离开了,她还是不习惯跟林端如过多相处。虽然她刚才提点了许妈妈几句,一半的原因是她同情林端如,另一半则是做给谢太太看得。 当初在江宁,姐妹们一堆,她为了更好地过日子,选择了做一个低调忠厚贤德的女儿。而如今二房的女儿只剩了她和慧婵,慧婵将来还不知会如何,可她必须得做个有情有义乖巧听话的好女儿。只有这样谢家才能对她放心,就算不能支持她,也不会故意扯她后腿。 不管怎么说,林端如都是谢太太族妹的亲女,又是谢太太带到京里来的。谢家就算只为了自家的名声,也不能亏待了林端如。故而慧馨既然看到了林端如院里的情况,就不能不闻不问。况且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以在谢老爷和谢太太面前依旧乖巧,但她毕竟在静园已经呆了一年,在对外的为人处事上,若是仍然没有长进,那老爷太太那边只怕要觉得她要么无能要么太假了。 所以慧馨得把握好这个度,不能说得太过,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她可以提点许妈妈好好照顾林端如,可是要说罚林端如院里的下人,那是谢太太的事情。林端如在谢府享有什么待遇,不是慧馨说了算,而是取决于林端如和谢太太的态度。 慧馨把回帖写好,放在案头,准备晚饭后再派人去送回信。.tw(就爱看书网)帖子上说当日京城女子大多会骑马上街,这分明是欣茹让她骑含霜出去。慧馨心下欢喜,在府里头她也没机会练练骑术,正好趁这机会去过过瘾。 慧馨刚起身要去谢太太那边,木槿打了帘子进来道,“小姐,林小姐来了。” 慧馨疑惑了下便说道,“快请进来。” 林端如进屋跟慧馨寒暄了几句,便停了不说话。 见林端如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看着她,慧馨只得先问道,“姐姐此来所为何事,跟自家妹妹,直说无妨。” 林端如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不知西宁侯府的请帖,妹妹可曾回复了?” 慧馨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说道,“还不曾,妹妹准备下午再派人送过去,省得碰上小姐们午休,话也不好带。” “刚才妹妹从姐姐那里离开后,姐姐思前想后,此事乃侯府的一片好意,姐姐来了京城后,从未出过门,京城里的世面也没见过,这话说出来真是让妹妹笑话了……”林端如话越说声音越小。 慧馨心下诧异,莫非林端如改主意又想去了? 秋纹见自家小姐看了她一眼,便上前一步说道,“七小姐,请允许奴婢插句嘴。.tw” 慧馨看了林端如一眼,又看了秋纹一眼,这是小姐说不出的话奴婢服起劳了。慧馨笑着说道,“你是林姐姐的贴身丫环,你家小姐有什么事,你自该上心的。” “我们小姐从为老爷守孝开始,就没再赴过别家小姐的邀请,到如今都上了年份了,尤其这段日子,小姐意志消沉,奴婢觉得心疼,才斗胆劝小姐跟七小姐一起去看马球赛,就算凑不上热闹,去散散心也好。这话奴婢说了,实在是越矩……”秋纹说道。 林端如忙跟慧馨说道,“秋纹这丫头只是担心我,七妹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还守着孝,实在不该出去……” “小姐,您只是出去散散心,老爷太太在天有灵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小姐的。”秋纹急着跟林端如说道。 慧馨抹抹额头的汗,这主仆俩一番做派,哪里是不想出去,分明就是想出去了。只是林端如为何会突然改了主意又想出去呢? 慧馨压下心底地疑惑,面上笑着说道,“妹妹也觉得秋纹这丫环说得在理,姐姐也当出去走动走动,咱们一起去看马球赛吧,宋家的小姐们都是好相处的,姐姐也不必担心,就当是陪妹妹出去一趟了。” 慧馨好一番相劝,才让林端如点头同意过两日同她一起出府。慧馨送走林端如主仆后,一阵无语……分明是她们想去,到叫她来劝她们。慧馨面对林端如突然有一种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感觉。 慧馨忙又改了回帖,拿着帖子便去找了谢太太。还是早点把回帖送过去吧,免得呆会慧妍那也听到风声,多了个林端如她还能应付,再多个慧妍她可就头大了。 腊月二十三当日,慧馨和林端如乘了马车出府,为了照顾林端如,慧馨的骑马愿望落空了。 慧馨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的帘子一角,往外面的街上看。果然见到不少女子骑着马行在街上,帷帽也不带,三三两两地凑成堆笑谈。今日京城的男子似乎都会尽量回避,街上一个男子的影子也没瞧见,今日果然是京城女子的好日子。 慧馨她们坐马车,没有别人骑马快,等她们到达球场的时候,球场里已经是熙来攘往。 红翠正在球场门口等着慧馨一行,见谢家的马车终于到了,忙迎了上去。红翠领着慧馨和林端如去了欣茹她们的包厢,宋家三姐妹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欣语见慧馨带了人来,迎上来说道,“你可是姗姗来迟了,要我们怎么罚你,哎呀,这位漂亮姐姐是谁,你从哪认识的,还不快介绍给我们。” 慧馨笑着说道,“这是我姨母家的姐姐,姓林名端如,从江宁来的,今日出来散散心,你们可要好好招待我姐姐。” 欣语笑看着林端如说道,“我看着这位姐姐面善,原来是你自家的姊妹,那咱们都是好姐妹了,别站着了,快点坐下,一会球赛就要开始了。” 慧馨见欣茹一个劲地朝她招手,便过去坐在了她身边。林端如羞红着脸跟欣语三人见了礼,便坐到了慧馨的侧后位置,离得宋家三姐妹都有些距离。 欣茹冲着慧馨一阵挤眉弄眼,显然是在问林端如是何许人,慧馨冲她挑挑眉头,示意她现在不宜谈论这个。 有丫环拿了册子递给慧馨和林端如,慧馨翻开看了看,上面写着今日的赛程和参赛队伍的基本介绍。 虽然慧馨不懂马球,但她也知道打马球是个危险性比较高的技术运动。欣茹眉飞色舞地跟慧馨介绍册子上的几支队伍,还说要打赌看哪支能赢。 慧馨时不时也跟林端如说几句话,只林端如只笑着应付却不肯多说。慧馨心下更奇怪了,她原本以为林端如突然改主意要来看球赛,是想跟侯府小姐结交,不过看如今她这态度,又实在不像了。 欣茹吵着要去压赌,慧馨便随手选了一个队伍压了,赌档是赛场开的,欣语派人去压了赌。林端如并未参与,只是端庄地坐在一旁看着球场里。 球赛终于开始,今日参赛的有八支队伍,上午四场预赛,下午是半决赛和决赛。 慧馨盯着场上飞奔交错的马匹,为马上的人捏了一把汗,太危险了,若是从马上摔下来,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不知道她们身上绑的护具能起多少作用。 慧馨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赛场上的风云变幻,木槿却从她身后唤了她一声。慧馨回头见木槿白着脸色站在她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有话要单独跟她说。 慧馨跟欣茹打了个招呼,又见林端如一脸严肃地望着她,她只得跟林端如说了声“无事”才跟着木槿出了包厢。 这个时辰大家都在看球赛,走廊里一个人也无。木槿这才跟慧馨说道,“小姐,刚才金桂跟奴婢回报,秋纹拿了些林小姐的首饰给金桂,求金桂去当铺帮她把东西当了……” 慧馨皱皱眉头问道,“有没有问秋纹她哪里来的首饰?” “金桂问了,秋纹说是林小姐赏给她的,秋纹在京城有个亲戚,她便想把首饰换成银子给那个亲戚。”木槿回道。 慧馨皱着眉头沉思,以秋纹的胆子,那些首饰肯定不是从林端如那偷来的,否则她就不会敢找金桂帮她换银子。林端如平时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就算跟秋纹情分再好,也不可能有多余的钱给秋纹的亲戚。这对主仆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莫非林端如突然改主意也跟这事有关。 慧馨沉吟了半响说道,“让金桂找个借口,再跟秋纹套套话,不过不要吓到她,最好能问到她那个亲戚是做什么的,再让金桂去找家当铺,把首饰估个价,看那些首饰究竟值多少再说。” 木槿应声去了,慧馨回到包厢里,见林端如正看着她,便笑着说,“几个丫环调皮,想去楼下看比赛,我允了她们轮流去。” 第一三四章 贴钱 第二场球赛,是两支贵女队,两支队伍都是由大家闺秀组成的,其中一队的队长竟是袁橙衣。(..tw无弹窗广告)(就爱看书网) 欣茹轻呼了一声,说道,“袁姐姐还是上场了,前几日听说她身子不好,侯府里都不许她报名,谁知她竟然还是上场了。” 欣语笑着说道,“袁姐姐是手上有真功夫的,每年就今天有机会痛快玩一天,她哪能错过。” 慧馨说道,“还是袁姐姐厉害,文武双全啊。” 欣茹在一旁听得直点头,广平侯府的家风与西宁侯府不同,同样是公主的女儿,西宁侯府对欣茹和欣雅就是娇养,广平侯府对袁橙衣则严格不少,今年静园乙院升甲院的人只有袁橙衣一人。 马上的袁橙衣跟平时完全不同,少了温文尔雅,多了意气风发。球场上的袁橙衣指挥着队友,英姿飒爽地与队友配合传球。这场比赛,袁橙衣这队赢了。 两场比赛结束,中间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木槿又过来找慧馨,慧馨便起身去走廊,欣茹也跟着起了身,到走廊透透气,在包厢里坐了半个上午了。 木槿见欣茹站在慧馨的身后,看了慧馨一眼没有开口。(..tw无弹窗广告)慧馨心知她顾虑,便说道,“三小姐不是外人,有话你直说便是。” “回小姐,秋纹说,她那个亲戚原是她家远房的一个婶娘,前些日子捎了信来说生病了,秋纹这才想送些银两接济她家一下。金桂去附近的几家当铺问过了,那些东西最高开价五十五两……”木槿说道。 五十五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够一般百姓几年的嚼用了。慧馨皱皱眉,这些钱只怕是林端如要秋纹来换的,只是不知林端如要这些钱来做什么,兴许是为了打赏院里的人吧。难怪林端如会跟她一起出来,平时在府里她肯定是不敢拿东西去让人换钱的,这事若是被谢太太或者大太太知道了,她在府里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看林端如虽没有跟她明说,但在包厢里却不避讳与她相视的样子,估计早就编好了说辞等着她了,只要慧馨去问,林端如主仆肯定有一套套的理由说。 慧馨叹了口气,转身问欣茹道,“你这趟出来可曾带了银两,借我六十两,回头还你。” 欣茹也没多问,吩咐红翠拿了个荷包出来,里面装了六十两银子递给慧馨。 慧馨把银子交给木槿,说道,“让金桂拿这些银子给秋纹,就说是东西当的钱,至于东西你先收起来放好,后面的事等我们回府后,仔细想想再决定。” 木槿接了银子应声去了,慧馨转身对着欣茹叹了口气。 欣茹问道,“是你哪位林姐姐的事情?” “我也是怜她一个孤女,只能依附着姨母生活,听说她母亲的嫁妆都被母族的人吞了,她手头有些紧也是情有可原。我既然知道了这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拿东西去当铺。”慧馨说道。 “那你是准备先贴钱给她了?你回头要不要告诉你家太太?这事叫你家太太知道了,只怕心里不会好受了。”欣茹说道。 “这个以后再说吧,先让人看看她拿了钱准备做什么,若是无事,我也不愿去太太跟前说闲话,六十两银子我现在还贴得出来。”慧馨有些无奈地说道。 慧馨和欣茹回了包厢,包厢里欣语她们正在吃点心,见慧馨两人回来了,便招呼她们。 “这球场的人倒是精明,准备的东西够多,茶水点心样样不缺,听说午饭也在球场这用?”慧馨问道。 “你可别小看这马球场的师傅,今日球场这边可是请了不少京里的大厨来助阵。听说最早球场这边不供饭,到了中午街上的酒楼挤得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每年今日来看球赛的夫人太太们可不少,因着用饭不便提了几回意见,这才改由球场提供饭菜了。从那后,每年今日的球场午宴,也成了京城大厨比拼的场合。中午有两个时辰的用餐时间,你们两个有足够时间多尝几道菜。”欣语说道。 待得比赛再度开始,木槿又进来给慧馨回了一次话,慧馨只是点点头没有再出包厢。林端如见慧馨并没有格外注意她,好似松了一口气般。慧馨心下叹口气,这古代人也够累的,一点小事情也搞得这么麻烦,不就是缺钱用了嘛。 午宴果然丰盛,菜品的样品都摆在一楼的大厅里,选中了什么菜便到球场小二那里记单,饭菜做好后会送到包厢里。没有包厢的人,则在大厅里侧专门僻出来的地方用餐。 欣语欣雅各点了两个菜,欣茹相中了烤全羊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慧馨先问林端如想吃什么,林端如摇摇头说,“我初来京城,这些个菜看得稀里糊涂,还是几位妹妹点吧。” 慧馨便笑着说道,“那就来只烤全羊吧,我也不再点了,一只羊四个菜足够咱们吃了。” 烤全羊做起来比较费时辰,慧馨四人吃光了四道菜,又添了些点心,小二才抬着烤全羊进了包厢。旁边跟着大厨,刷刷几下把羊肉片了下来。 慧馨以前没吃过烤全羊,见欣茹拿了面饼裹了羊肉并一跟菜叶,卷了卷就开吃,感觉跟吃烤鸭的手法差不多。 林端如似乎是闲羊味腥檀,只夹了一片羊肉尝了尝就不再吃了。 慧馨倒觉得这羊烤得恰到好处,不腻不檀,混着各种调料,显得肉嫩味浓。冬天么,正该吃羊肉的。 下午的决赛,是在袁橙衣那队贵女队,跟一队平民队之间进行的。老百姓的女孩子显然比大家闺秀还要放得开,打风更大胆,虽然她们的马匹和装备没得比,但是在一番苦战后,仍是平民队赢得了比赛。 袁橙衣的队伍虽然输了,但她看上去并不沮丧,还亲手把奖金发给了冠军队伍。听说前五名队伍都是有奖金的,这也是为什么平民队伍会这么拼命的原因之一,据说第一名队伍的奖金,分到每个人手里可以供一家子几年嚼用了。 第一三五章 问话 看完比赛临分手,欣茹问慧馨过几日要不要去小燕山玩,慧馨叹口气说道,“年前是肯定不行了,我家才买了宅子,据说要年前粉刷完,我估计过几日太太会带着我们去看屋子。.tw[]家里头长辈们都忙着,我也不好老往外面跑。所以年前这几日不方便出府了,等过了年兴许会闲下来。” 慧馨回了院子,便叫了木槿过来吩咐,“这段日子注意着林小姐那边的动静,尤其是秋纹,看看她是不是真会捎东西出去。” 木槿应了声是。 慧馨又说道,“有个事我想不通,这林小姐和秋纹按说是第一次到京城,又没出过门,怎么跟她那个亲戚联系上的?” “小姐有所不知,咱们府里内院有个直通外面的后门,以前府里没有主子常住,内院的下人都是从那里直接出入。后门的巷子里经常有货郎来往,府里的丫环们常托守后门的婆子帮她们从货郎那里买些东西。一直没出过什么事,大太太也没发过话,只是后来那婆子胆子大了起来,如今不止帮丫环们买东西,还帮着丫环们往外捎东西。奴婢听说那婆子是大太太房里蕙香姐姐的亲戚,她们家还在府外买了宅子,不当值的时候那婆子都回自家住,算是能在府里自由出入了。(..tw)[就爱读书]起初咱们院里也有丫环跟着人去买东西,奴婢这才知道后门的事。只是小姐那时候不在家,奴婢又不好直接去找大太太,只得约束咱们院里的人,不准她们再到后门去。后来奴婢就把这事给忘了,今日还是金桂问起秋纹,秋纹跟金桂提起了后门。” “竟敢私开后门捎东西?这婆子也太大胆了。”慧馨说道。 “秋纹便是托那婆子在外头打听的消息,原本也想托她帮着换银子,只是担心那婆子会私自昧下钱,才决定找金桂帮忙。” 慧馨皱眉,越想这婆子的事情越大条,“这婆子还能在京里打听消息?这可不是小事,别她在外面用的也是咱们谢府的名头,连秋纹都知道她这么有本事,可见那婆子平时行事有多嚣张。这事你还得去打听打听,弄清楚那婆子的为人,若是个不检点的,府里头断不能留下她。” 谢府里原是准许下人往外带自己的东西的,只是要在二门检查一遭,免得夹带了府里的东西。前些日子木槿她们买串珠花的珠子,就是托的出门办事的婆子,从二门那里过了眼才带进来的。如今那婆子在后门大开方便之门,这府里头进进出出的东西就说不清了。尤其是府里还住着少爷小姐,若是哪个丫环夹带了小姐的东西出去,搞些什么栽赃的事情出来可就麻烦了。这古代人一个物件说不清,可是能逼死人的。 这婆子的事情连秋纹都知道了,可见大太太院里不可能没人知道,多半是看了蕙香的情面没人给大太太说。大太太用人也太糊涂了,守门的婆子怎么能用非家生的,这要叫外人知道了这婆子的行径,谢家这内外院的门守了跟没守有什么区别! 在任何人家里,守门这个差事都是要紧差事,尤其是内院,这可关系到内院女主子的名声。谢府如今住着三位小姐,慧妍的婚事已经定了,苏家又在外地,若是谢家内院落下守门不严的流言出来,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她谢慧馨了。 没一会,木槿便带了个小丫环进来,那小丫环战战兢兢地跟慧馨行了礼。 这小丫环是慧馨院里的,是最早去后门买过东西的几个丫环之一。 “冯妈妈那里交两文钱可以帮着从货郎那买东西,五文钱可以自己出门挑,若是有东西往府外带,钱要看物件算,奴婢以前只出门自己挑过货郎的东西,没让冯妈妈捎东西出去过,奴婢不知要多少钱。”小丫环说道。 “那你出门自己挑东西,是冯妈妈放你们出府去的?每次出去你能在府外呆多久啊?”慧馨语气轻柔地问道,她还不想吓到这小丫环。 “每次都是货郎到了后门那,冯妈妈才给我们开门,我们只能在府门口那挑,挑完就得回府,冯妈妈一直在门口那看着的。”小丫环说道。 “你既然没往外捎过东西,怎么会知道冯妈妈还帮着带东西出去呢?” “是……是奴婢同屋的缀儿说的,她家就在京里,她娘跟冯妈妈认识,冯妈妈帮她捎月银和衣物回家,每次收她十文钱,缀儿经常抱怨冯妈妈钱收得太多。” 木槿听了小丫环这话,脸色大变,她们院里有人往外私带东西,可就是她平日疏于管理了。 慧馨看了木槿一眼,并未责怪她,只是接着询问小丫环,“府里头本来就允许大家带自己的东西出去,为何缀儿还要找冯妈妈捎东西?” “从二门那捎东西出去,每个月都有定数,还得跟管事妈妈们提前申请,二门那里还要查看,大家都觉得不方便。而且冯妈妈那里不仅可以捎出,还可以帮着带东西进来。那次缀儿伤了风,还是她娘托冯妈妈捎了药进府,熬了吃了才好的。” ……这个冯妈妈竟然还敢往府里捎药材,这要是丫环吃出了好歹,府里头可是说不清的。看来这婆子是真留不得,胆子太大,幸好到现在还没出事,得想个法子把她弄走。还有那个蕙香,竟然放任自己的亲戚做这些事,可见也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她要一直呆在大太太身边,还不知道会兴起多大风浪来。 慧馨皱眉沉思半响,她得想个法子不动声色地除了这两个人,“那个到后门来的货郎一般都是几天来一次?” 小丫环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了头有些惴惴地答道,“奴婢也不知,奴婢就去过一次,还是缀儿拉着奴婢去得。” 慧馨将这小丫环上下打量了一番,直看得小丫环有些手足无措这才作罢。慧馨心下叹息,看来她往日不住在府里,她院子的丫环心也外向了。慧馨虽然是她们的正主子,可她们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是大太太管着,怪不得她们的忠心不在慧馨这里。 第一三六章 提醒 待送了小丫环出去并嘱咐了一番,木槿又回了慧馨的屋里。木槿行到慧馨身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辜负了您的托付,院里有人私通府外,还夹带了东西进出,奴婢竟然没有发现……” 慧馨叹了口气,手托木槿起身,“这也怪不得你,她们有心瞒着你和木樨,你们自然难以知晓。我往日不在府里,你们行事要看大房那边的脸色,有些事情不便管也管不了。此事尚不宜宣扬,咱们得私下里解决。” “那咱们院里那几个丫环呢?跟府外私相授受财物,她们这么大胆,根本就没把小姐放在眼里。” “那几个丫环暂且不管,只盯地紧一些,别再让她们带了东西出去。新宅子快弄好,过了年咱们多半就会搬过去,除了你们四个从江宁一路跟着我的,并太太新添的几个,其他的人都会留在这边。等我们搬到新地方,这些丫环也就管不着咱们什么事了。只那个冯妈妈却是留不得了,你去打听下都有谁跟她走得近些,还有她都帮哪些人带过东西,你打听消息要用钱,只管从咱们屋里的零用钱里支。可以找金桂乔桂帮你,你们四个从江宁就跟着我,最是信得过。(就爱看书网)只是这事要尽快办,这冯妈妈一日在门上,一日不能安心。” 夜里上灯后,慧馨在屋里听木槿木樨跟她回报打听到的消息。 “前几日四小姐屋里的红粉找冯妈妈捎了脂琼阁的水粉。” “脂琼阁的水粉?一盒要几两银子了,红粉一个丫环哪用得起,想是给四小姐捎的了。”慧妍还在禁足中,大老爷原就嫌弃大太太平日里太惯着慧妍,这次禁足把慧妍屋里的用度削了不少,慧妍想要外面的东西找人偷着捎也是情有可原。 慧馨垂头思索了一会,跟木樨说道,“把府里给咱们院里配的胭脂水粉,拿来我瞧瞧。” 木樨开柜子拿了个匣子出来,捧到慧馨面前,“府里给小姐配的水粉,都是郁芳阁的,这原是咱们太太定下的,说郁芳阁的东西淡雅适合小姐的年纪,脂琼阁的东西虽贵,但色厚味重,不适合未出阁的小姐。” 慧馨把盒子里的胭脂用指甲挑出来闻了闻,又在指尖揉开看了看色泽,“我夏日里吩咐你们晒的干花还有么?” “有的,奴婢们那时候采了不少花,都晒干后存在布袋里了,有几大包呢,奴婢们都没动过。(..tw无弹窗广告)” 慧馨打开存放干花的袋子,花朵保存得都比较完整,拿来用没有问题。慧馨笑着跟木槿说,“明儿小姐教你们做脂膏吧,就用这些干花。” 次日一早,慧馨带了木槿去跟谢太太请安,服侍谢太太用了早餐后,陪着谢太太说起了话。 “昨儿叫木槿她们整理东西,翻出来几包干花,还是今年夏日里晒的。女儿就想不如拿来做几盒膏脂,方子还是在静园学的,那时候课程紧,也没空多做些,这段时间正好女儿在家也无事,就想倒腾一下。”慧馨笑着跟谢太太说。 “在静园学的方子?该是宫里用的方子了,那可是好东西,你需要什么东西做材料,尽管说,我让她们去给你弄来。”谢太太很感兴趣地说道。 “女儿就是想跟母亲讨东西的,这膏脂做起来需要的配料不少,既然母亲允了,那女儿就腆着脸跟母亲开口要东西了。”说着,慧馨递了个单子给谢太太,“这上面是缺的配料,女儿那边干花有几大包,便想趁这次多做些出来,以后拿着送姐妹也使得,母亲回江宁的时候也带些回去,舅舅家的姊妹们也好用的。” 谢太太听了慧馨这话笑道,“瞧这丫头,真是长进了,有好东西都记着姐妹们。既然这样,你便多多地做些,让我带回江宁,也给我长长面子。” 鲁妈妈在旁边也应和道,“我们七小姐有情义又孝顺,都是太太从小教得好。” 慧馨忙羞红了脸倚在谢太太身边,“母亲在夸女儿,女儿可要无地自容了,慧馨做这些本就是应当应分的。再说,静园里的师傅说了,这市面上卖脂膏的商家,总会在脂膏里添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无害的东西倒还罢了,就怕有些东西加了一时面上好看,可时间长了却会损伤身体,所以宫里头的娘娘们用的都是自己调配的。师傅教的方子都是宫里常用的,想来最是安全。女儿记得师傅还专门提了京里的几个铺子,像郁芳阁的东西还可以添加不多,可是脂琼阁就不好了,虽然颜色鲜艳,添的东西用久了是会伤皮肤的。前几日,女儿在四姐屋里看到她新买的脂琼阁的胭脂,还劝她来着。” 谢太太笑着拍拍慧馨的手背,“那你快去多多地做些来,我们就等着用你的了。” 待慧馨出了屋,谢太太脸色一正跟鲁妈妈说道,“去打听下,四丫头的胭脂是谁给捎进来的。她被禁足在屋里,大房那边严令她要收敛性子,这些东西肯定是下头人私下捎进来。四丫头那边提亲的人眼看就要到了,别让下头人怂恿着她惹出什么事来,都在一个府里住着,那边出事,少不得影响到咱们这边。大嫂这一年也不知在京里怎么管得家,把下人的胆子都养肥了……” 慧馨回了屋,木槿跟她说道,“小姐一走,太太就吩咐鲁妈妈去查四小姐那边的事去了……” 慧馨点点头,她做到这一步就够了,谢太太比大太太精明得多,肯定会把冯婆子查出来的。慧馨在谢太太那里拐着弯的说话,就是要引起谢太太注意慧妍的院子,继而再查到内院进出物件的事情上。太太们管家,出了冯婆子这么大得纰漏,慧馨不好直接去谢太太面前告状,只能变着法的提醒,不然太太们的面子往哪里放啊。这做人子女的,尤其是庶女和主母相处,说话做事得讲究技巧啊。 第一三七章 清理 夜里,谢老爷带了谢睿去了京郊访友,要在那边住一夜。(..tw好看的小说)(就爱读书)谢太太的屋里,鲁妈妈正站在谢太太身边回话。 谢太太听了鲁妈妈的话,心下大吃一惊,眉头皱得死紧,“竟有这等事,这事有多长时间了。” “奴婢听说都有好几个月了,内院里好多丫环都知道这事。”鲁妈妈回道。 “这么长时间了,七丫头那边不知道吗?”谢太太有些不愉地说。 “七小姐往日里又不在府里头住,每次休假也不过只有一两日的时间,再说府里头的丫环婆子都是大太太管着,奴婢看七小姐恐怕是不知道这事的。”鲁妈妈说道。 “大嫂这家管的也太不成样子了,内院放着这种人,带坏了丫环不说,连小姐的闺誉也要受影响。这婆子留不得的,就算是大嫂安排的人我也得除了她。” “太太说得是,大太太小门户出身,哪有太太看得这么明白,更不如太太会理家了。”鲁妈妈忙说道。 “这话可别说,她总归是长嫂,让别人听了还以为咱们瞧不起人。”谢太太嘴上虽这样说,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tw)(就爱看书网)谢太太出身江宁望族,从小就看多了大宅院的是是非非,御宅之道比小家出身的大太太懂得更透彻。 “只是这冯婆子跟大太太跟前的蕙香有点关系,太太要除了她,大太太那边怕是……”鲁妈妈提醒谢太太道。 谢太太沉吟了一下,说道,“虽然蕙香是大嫂跟前的人,可也不能就为这个放过她,不知轻重的丫环不适合在主子身边呆着。借这个机会连蕙香一起弄出去吧,这也算我帮大嫂清理门户了。只是怎么做法,还要仔细合计一下,不能坏了二房和大房的关系,老爷最忌讳在隔房间挑拨是非了。况且这事事关府里的声誉,事情闹大了,谢家的面子也不好看。” 鲁妈妈忙应道,“还是太太想得周到,府里的大局要紧。” 冯婆子这几日正高兴,前几天帮四小姐捎了回东西,四小姐赏了她足有一两银子,下次出府回家又可以打二两小酒喝喝了。 一个小丫头提了只烧鸡往后门这边走来,一掀帘子进了院门旁的小配房,见冯婆子正闭着眼袖着手坐在椅子上打盹,便把手里的烧鸡往冯婆子鼻头前一绕。 那冯婆子闻着香味,迷迷瞪瞪睁开了眼,见眼前站着个人影手里似乎提着东西,香味正是那人手里的东西散发出来的。 冯婆子揉揉眼睛,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小丫环,小丫环手里正提着一只似乎还在冒热气的烧鸡。冯婆子不认得这小丫环,只看她这身上穿的衣饰,是府里三等丫环的服饰,三等丫环是在主子院里服侍的。 这小丫环见冯婆子这幅样子,扑哧一声先笑了,“冯妈妈莫见怪,我是大太太院里的红翠,今儿厨房中午上了两只烧鸡,太太嫌腻,赏了我们下面的人。蕙香姐姐想着冯妈妈就爱这口,专门给妈妈留了一整只呢。蕙香姐姐要伺候太太不得空,又怕鸡放凉了败了口味,就吩咐我先给妈妈送过来了。” 说着,这小丫环那把手里的烧鸡在冯妈妈面前摇了摇,“这不,我就赶紧给您拿过来了,瞧,这还冒热气呢,妈妈快点吃了吧。” 冯婆子呲着牙接过小丫环手里的烧鸡,“真是辛苦红翠姐姐了,老奴以前没见过您,所以没认出来。” 小丫环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我是才调到大太太院里的,要不是过年人手紧,我也没这福气,以后还要各位妈妈多多照顾了。妈妈您慢慢吃吧,院里头事多,我得赶紧回去了。” “嗳,红翠姐姐慢走,劳烦姐姐替老奴谢谢蕙香姑娘了。”冯婆子摆着手送走了小丫环,回屋就撕了条鸡腿往嘴里塞。 冯婆子美滋滋地干掉了整只烧鸡,到了晚上躺在炕上就感觉这肚子不对劲了。接连跑了几趟茅厕,冯婆子腿脚都站不稳了。 第二天清早,倒马桶的婆子们来到后门,见冯婆子不在,便去敲旁边配房的门。久敲无人应,婆子们怕耽误事,便找了内院的管事妈妈过来。等管事妈妈拿了钥匙开了配房的门,一众人一开门就闻到扑鼻的臭味,再一瞧屋里头,冯婆子躺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知了。 待大夫来看过后,说冯婆子恐怕是得了瘟症。这下大太太可有些慌神,好在这冯婆子在府外还有家,赶紧叫人把冯婆子送回了她自个家。大太太留了银两给冯家,又把冯婆子的身契还了她,这人从此后就跟谢府再无关系。 虽说往日冯婆子都是一个人住在后门的配房,可是平日跟她来往的人也不少。谢太太提醒大太太,得把这些人也找出来,最好尽快送出府去,若是有人再在府里发了瘟症,就麻烦了。 大太太又忙把平日跟冯婆子走得近的人都找了出来,派人送去了京郊的慈安堂。慈安堂是收容京城附近孤寡病人的庵堂,谢家捐了香火钱,又把这些人的身契当着庵堂主持的面烧掉了。此举是庵堂的规矩,意在鼓励这些得了瘟症的人,若是能挺过去,就是自由身了。大太太是不在意这些人,只要她们以后是生是死跟谢家无关就好。 这些跟冯婆子往来多的人,自然包括了大太太跟前的丫环蕙香。蕙香本要跟大太太求情,可惜大太太自从知道蕙香可能也得了瘟症,就坚决不让她近身。蕙香只得跟着众人一起,被送去了慈安堂。 出了这么个事,谢府年前的日子过得更忙碌,全府大扫除,角角落落都要清扫干净。大太太还弄了一批药材回来,熏屋子,连着熏了好几日,屋里的床褥家具都带上了药味。 听到冯婆子出事的消息,慧馨就知道是谢太太出手了。慧馨心下感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谢太太这一手做的漂亮,不仅把冯婆子弄出了府,还把一干不安分的丫环婆子都清理了出去。 第一三八章 试探 慧馨在桌上铺了纸,准备练会字。[就爱读书]她以前每回有心事,用画画来排遣,如今不能随便画画了,便改了练字。 这几日的事情,慧馨有些地方想不通。从林端如借球赛找慧馨的丫环换银子,再到清理冯婆子,慧馨总觉得有种违和感。 写了半天字,慧馨还是想不通,索性撂了笔,不写了。 木槿见慧馨停了笔,拿了个匣子过来,放在了慧馨面前,“小姐,这是上次马球赛上秋纹拿出来的首饰,你看要怎么办,要不要报给太太知晓?” 慧馨看看匣子,她正是为这个事情烦恼,林端如骨子里明明是个精明人,却用了她的人去换银子,这么容易被发现的事,林端如为何要这么做呢? 慧馨把匣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几样首饰,样式有些旧了成色却足,显是有些年头的好物件。 慧馨沉吟了一会,把匣子合上了,吩咐木槿道,“把东西先收起来吧,以后再说。”既然已经支了银子给林端如,那这首饰暂时就不能给她,给她她也不会收的。 对着窗子发了一会呆,慧馨忽然一拍桌子,既然她想不通,何苦非要自己在这想,不如去会会当事人,兴许就有答案了。.tw[] 慧馨唤了木樨,“把上次从侯府庄子带回来的白茶取些出来,我去瞧瞧林小姐。” 木樨开柜子取了茶叶包好,交给木槿,慧馨带着木槿去了林端如的院子。 许妈妈正在院里给丫环们训话,一见慧馨进了院门,便迎了过去。 慧馨笑着说,“妈妈在忙那,林姐姐在不在屋里,这几日去太太那边请安都没遇到她,我过来看看她,顺便拿点外头的茶叶给她尝尝。” 林端如照旧一听到慧馨的声音,就从屋里迎到了屋外,携了慧馨的手一同回了屋。 慧馨让木槿把茶叶交给秋纹,笑着说道,“这是以前别人送的白茶,也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口味,姑且尝尝看吧。” “白茶可是好东西,妹妹倒是舍得,那姐姐少不得先尝尝了。”林端如笑着回道,吩咐秋纹煮茶。 屋里头炭盆上正烧着水,秋纹便就着这水烹起茶来。秋纹动作熟练地翻飞着手臂,显然是专门练过烹茶的,林端如小时候必是过的好日子。 慧馨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又把茶杯缓缓地放回桌上,这才抬头看着林端如一笑,开口说道,“小妹这次来找姐姐,其实是专程来致谢的。[..tw超多好看小说]” 林端如听了慧馨的话,猛一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慧馨。木槿和秋纹则察觉气氛不对,忙退身出了屋门。 慧馨脸上笑容不变,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小妹是来谢谢姐姐的提点之恩的。” 林端如眼睑一收,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七妹妹此话何意?姐姐哪有做什么?” 慧馨脸上笑容未变,接着说道,“姐姐听说府里有人得了瘟症之事了吧,若不是姐姐让秋纹提醒妹妹,这人只怕一时还发现不了,若是府里耽误了时间,不能及时处理掉此人,只怕会遗祸整个府里头。所以妹妹一定要郑重地跟姐姐道谢,谢谢姐姐的提点之恩。” 林端如眼睛一眨,却并未接慧馨的话。慧馨见林端如没有否认,便觉心中猜中了八九分。 “我观姐姐也是通透之人,假惺惺的话就不必说了,今日除了感谢姐姐,小妹尚有一事不明,想求姐姐为我解惑。秋纹所换银两,姐姐有何急用?姐姐若是缺钱用,尽可跟母亲开口,谢家岂会短缺了姐姐的用度。姐姐却仍是让秋纹私下去换钱,莫非姐姐可是有难言之隐?”慧馨说道。 林端如凝视着慧馨,“既然妹妹问起了,姐姐这里也有一问,可否妹妹先为姐姐解了惑?” “姐姐但说无妨。”慧馨说道。 “既然妹妹知道姐姐让秋纹私下换银两,为何没有把此事告知姨母呢?”林端如问道。 “母亲要操劳二哥的婚事,慧馨即使不能为其分忧,也当尽量不再增添麻烦。姐姐是母亲娘家的表姐,又不是外人,有事急从权之时,姊妹们本应互相帮助,哪能遇事就去找母亲。再说姐姐本是稳重之人,出此下策,定是事出有因。”慧馨说道,其实她没有把这事告诉谢太太的主要原因,还是考虑到林端如是谢太太的娘家人,慧馨若是贸然去告状,若无事就成了她挑拨是非,若有事谢太太面上肯定也不好看。所以在弄清楚林端如目的究竟何在之前,慧馨不能让别人知道林端如的事情。况且慧馨总觉得林端如这事似乎是故意做给她看得。 “妹妹如此深明大义,我真是惭愧。我便同妹妹说说心里话吧,让秋纹去换银两,实在是无奈之举。我孤身一人在这京城,心里始终不安。我在府里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姨母照顾,还派了这一院子的丫环婆子,我虽身无长物,但做主子的总要有些银两傍身,虽说打赏不了几个银钱,但也是主仆间的情分。这些钱我哪能再问姨母要呢,还怕姨母知道了操心,这才让秋纹拿了东西私下去换些银子。”林端如说道。 慧馨面上微笑,心下却仍有疑惑,只为打赏身边的人,没必要换六十两这多,林端如肯定还有事藏着。 林端如忽又垂首犹豫了一会,才又接着说道,“其实姐姐还有一桩心事,想求妹妹帮忙,却是始终开不了口。” 慧馨了然一笑,林端如兜兜转转一大圈,下面要说的只怕才是她真正想说的。而林端如先是让秋纹找慧馨的人帮着换银子,又把冯婆子的事捅给慧馨知道,只怕也只是为了能在慧馨面前开这个口。慧馨虽还不知林端如有何事要求她帮忙,但也明白她其实已经被林端如算计了一回。林端如先是用换银子的事情试探她,看她会不会去谢太太面前告状。又把冯婆子的事情点给她,可说是对慧馨和谢家又施了一恩。 慧馨心下一叹,她果然修行的不够,乖乖地送上门来让人算计了。林端如所求之事,只怕不是容易办得。 第一三九章 恳求 林端如见慧馨不说话,脸色一瞬苍白,却仍是说道,“未出阁的姑娘家原是不该说这话的,可是我如今已是孤女,自己若是不上心,只怕就不会有人管我了。妹妹也该知道我这次跟着姨母来京,本就是为了原先定的亲事而来。这门亲事原是父母在世时为我定下,赵家伯父跟我父亲是同窗好友,又曾在同一地方上放官,虽然后来不在同一处了,可父母之间往来书信从未断过。只是从父亲生病,两家联系才少了。我小时候也是见过赵家伯父伯母的,他们都是很可亲的人。前些日子,听说大老爷那边打听到了赵家的情况,可是姨母却一直没有同我说,我心里担心,却又不敢去问姨母,便找了后门的冯婆子打听,她跟大太太屋里的蕙香走得近,知道的多些……” 慧馨叹了口气,安慰林端如道,“姐姐不必着急,母亲不提,定是消息还没打听真切,何苦找那些丫环婆子,她们也只能是道听途说,哪能就信了。” “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姐姐这般了吧。冯婆子送来的消息却是令人更加担心,赵家伯父竟也仙去,赵家伯母和显文哥已是度日艰难,端如心里更难放下。(就爱读书)便又托冯婆子打听了赵家现居之处,捎了消息给赵家伯母。这次换来的银子,姐姐也是想接济一下赵伯母他们,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姨母那边端如是断不敢去提这种要求的,想来想去便只有妹妹是可托付之人。妹妹是通情达理之人,姐姐这番忧虑还请妹妹多多体谅。” 慧馨一时沉默,林端如这是想让她帮着给赵家送钱?这事也不容易办,先不说什么私相授受的问题,慧馨自己都没法往外送东西,就算托丫环婆子之类的,也太容易被谢太太发觉了。她又不掌家,下面人哪会这么听她的话,林端如实在是太高估她了。 “姐姐所思之事,小妹倒是可以理解,只是这往外面送东西的事,小妹也没法做到啊。要不姐姐问问母亲,兴许……”慧馨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林端如哪能跟谢太太开这个口,哪有未出阁的姑娘让姨母给未来夫家送银钱的。 林端如听了慧馨的话,却是开始垂泪。慧馨嘴角一抽,只得说道,“依我看,那冯婆子说的话也未必是真的,那就是个奸猾之人,说不定正是看姐姐日夜担心这才见财起意,想骗姐姐的钱呢。[就爱读书]姐姐与其在这想着往外送钱,不如先跟母亲问清楚,赵家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赵家原也是官家,家中总有些积蓄,就算伯父仙去,多半也不会就中落了的。姐姐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只凭家里下人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就贸然行事,实在不妥。” “妹妹有所不知,那冯婆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得,连赵家宅子的地址都打听到了。”林端如擦了擦眼泪说道。 “兴许那地址也是她胡编的呢,她欺姐姐对京城不熟,便随口编个地方,姐姐哪能分辨真假呢,就说妹妹在京城已住了一年了,可京里的条条道道还是搞不清楚。”慧馨说道。 林端如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慧馨再接再厉劝她,“小妹觉得,姐姐首要做的是先搞清楚事情的虚实,母亲既是姐姐的姨母,姐姐就该多依靠些母亲,就算以前不亲近,以后总要习惯,姐姐还有两年孝期要守,日子还长着,像如今这般说风就是雨的,可不是长远之计。” 林端如见慧馨一直不松口,只是劝解她,心知这事多半不成了,可她转念一想,慧馨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到目前为止她知道的消息都是从冯婆子那里听来的,冯婆子为人本就不可信,她的确该先把事情的虚实打听清楚再做打算。 林端如不想因这事跟慧馨生分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事要找慧馨帮忙,便握了慧馨的手真切地说道,“听妹妹一席话,姐姐真如醍醐灌顶,姐姐真是被那冯婆子迷了心窍,妹妹全当姐姐今日只是胡言乱语了,不要放在心上。” “姐姐能想开就好,总归不要操之过急了,从长计议才是。”慧馨说道。 慧馨换了话题又跟林端如聊了一会,这才告辞离开,林端如笑着将慧馨送出了院门。 慧馨回到自己屋里才长叹了一声,她硬着头皮没答应林端如的恳求,一是她要做的事实在不容易办到,林端如让慧馨帮她往外送银两,若是被谢太太发现了,慧馨也脱不了干系,而且从此后,她只怕就被林端如绑在她的船上了。再者慧馨不帮她,也是因为此事乃是林端如先算计她,若是慧馨被算计着帮她,以后林端如就会觉得慧馨好拿捏。林端如若是以后遇事就利用慧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家同在一个宅子里生活,能帮得便帮,老是算计人就烦心了。林端如的做法,慧馨虽然理解,却不能就这样接受了。所以这一次,慧馨选择不帮她。 再说冯婆子的事只怕还有猫腻,林端如转而打慧馨的主意,极有可能是在冯婆子那边走不通了,以冯婆子的为人,敢私下帮林端如打听消息,就敢反咬林端如一口,拿这些来威胁林端如。林端如把冯婆子捅出来,虽说有提点之恩,但也不能否定她借谢家之手除了一个威胁。 慧馨心下深刻反省,这古代的宅斗高手层出不穷啊,别人的招数没有最妙只有更妙,不动声色搅动全局,才是最明智的。慧馨深觉自己需要继续修炼! 腊月二十八,二房的新宅子修饰一新,谢太太和大太太带着众人前去参观,顺道分院子。 谢睿的院子还没弄好,新房安排在里面,得等卢家送家具过来。 慧馨的院子在后花园旁,跟林端如还是隔壁。屋子比谢府那边更宽敞,房间也多,看来慧馨要在这里住到出阁了。 第一四零章 事不遂心 大年三十,大老爷开始放年假了,跟谢老爷中午就喝起了小酒。这两兄弟也不知边喝边嘀咕什么,太太少爷们通通都退下了。 大老爷喝完了酒回屋就睡下了,大太太这几日心里头憋着事,就等大老爷回来说了。大太太看看旁边床上睡得香的大老爷,拨拨炭盆里的木炭,大老爷今天心情不错,今天又是三十,跟大老爷提那事多半能成。 大老爷睡足了时辰,今年他政绩不错,临回家前受了上峰的夸奖,他要趁着在京畿的三年里做点成绩出来,等他过了五品的门槛,才能歇口气。 大太太一看到大老爷那边有动静,忙起身过去,拿了棉衣给大老爷披上。谢家人普遍怕冷,老早就一层毛衣一层棉衣一层皮袄地往身上套了。 秋红把绞好的面巾递给大太太,大太太服侍大老爷擦了脸,又捧了杯热茶给大老爷。 大太太见大老爷面上带笑,心知大老爷正是心情好的时候,便给秋红使了个眼色。待得屋里的丫环都退了下去,大太太开口跟大老爷说起了慧妍的嫁妆,“老爷,四丫头的嫁妆妾身已经开始准备了,这苏家提亲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来?” “那边已经给亮哥送了信了,提亲的人初六就过来,嫁妆你准备着就是。[..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看书网)”大老爷说道。 “这苏家是大户人家,妾身想慧妍的嫁妆也不能轻了,省得苏家看轻了咱们谢家。这古董字画之类的,可以用钱买,京城博古斋就有不少珍品,布匹首饰也好解决,京城铺子多得是,只要有钱总能买到。就是田庄这块,妾身有些头疼。这京城附近但凡好点的庄子都是有了主的,更别提连成片的良田了,给慧妍陪嫁的庄子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大太太偷空瞅了大老爷一眼,见他并无不豫之色,便接着道,“京里公中这块不是还有好几个庄子么,既然自家有,咱就不到外面托人买了,就在公中挑两个庄子给慧妍做陪嫁吧。当初慧嘉陪嫁的庄子,不是就从公中拿了两个千亩良田的好庄子么。” 大太太说完抬头看了老大爷一眼,只这一眼就把大太太吓得心惊肉跳。 老大爷看大太太的眼神已带了戾气,“说了半天,你又是打京里公中这块财产的主意,当初我们兄弟分家产的时候就严明了,京城这边的祖产除非我们四兄弟都同意否则谁也不能动。慧嘉陪嫁的庄子,是经了我们四兄弟同意的,慧妍怎么能跟慧嘉比?苏家能跟汉王府比吗?你也别做这幅受委屈的样子给我看,你也不想想,我如何能得了这京畿州牧的位子,要不是慧嘉嫁到了汉王府,能轮得到我吗?” 大太太被大老爷斥了一顿,神情有些委顿,不过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大老爷见大太太这幅样子,显然还是没想通,便又说道,“我正要趁着这三年好时机,做点政绩出来,冲过五品的关口,汉王府那边的关系少不得。多少人这一辈子都跨不过六品到五品这个门槛,如今我有这机会了,不能由着你为点儿女私情给我破坏了。当年分家产,我们四兄弟为何要把京中这块保留着不分,为得就是将来有兄弟能出人头地,谢家能跻身京城。再者保留京里公中这块,谢家的人心就散不了,当初分家是为了照顾各家散落在各地,不分家做起事来不方便。你别以为分了家就是自个过自个儿了,我们谢家兄弟互相扶持,这点永远不便。这是谢家祖训,兄弟阋墙这种事咱们谢家人不干,要不然我们谢家也不会从流民发展到如今的书香门第。” 大太太见大老爷又讲这些大道理,连祖训都抬出来,自然不敢反驳,可心里的不甘却也没少。 大老爷见大太太还不说话,显见是心里还有不满。大老爷心下叹了口气,他跟大太太定亲早,当年谢家老太爷见大太太的父亲是进士出身,虽没有为官,家境却颇殷实,在乡下也算是有名的士绅,在乡下人眼里这就是书香门第了。老太爷为大老爷能娶到大太太费了不少钱财,当时谢家也算是高攀了。只是如今看来,大太太还是见识浅啊。 大老爷也很无奈,可是又不能放纵大太太,只得狠心说道,“去年族里说要修祖坟,工程已经开始了,我们这边虽出了钱,但一直没人回老家去看看,只让表叔一家人在那里照应着,我也不放心。若是你在京城呆的不顺心,等四丫头婚事操办完,你去族里看看祖坟修得如何了,帮咱们家在祖宗面前进点孝心吧。” 大太太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大老爷这是要赶她走啊。她要是真回了乡下去,什么时候再回来也就没数了。大太太忙苦了脸,“老爷,妾身怎能留您一个人在京呢,表叔一家向来可靠又能干,乡下那边不会有事的,若是有事他们肯定会报上来的……妾身还是不用去了?” “咱们家是长房,理应为族里多尽份心。表叔的年纪大了,他们家一直负责在乡下照顾族里事物,我们许多年不回去也说不过去,总该回去瞧瞧。不过究竟什么时候回去,谁回去,这可以以后再决定。如今慧妍的婚事摆在眼前,你好好操办,等慧妍出了嫁,咱们再说。”大老爷也没把话说死,大太太要不要离京,就看她这段时间的表现了。 大老爷说完该说的,便不再理会大太太,去外院找谢亮去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慧馨一大早就爬起来,跟着谢太太拜菩萨、敬神,又看着谢太太指挥下人在厅堂里挂上谢家祖宗的画像。各院门上的春联是早就贴好的,今早上丫环们又把家具床铺上贴了红纸条。这是“封岁”,又叫“上红”。 午后,慧馨又去净身更衣,换上一套新装,下午厅堂里设了供桌香案,供品上了桌。一切就绪,就等晚上吃团圆饭了。 第一四一章 巧遇(上) 正月初六,马到成功,苏家请来提亲的人坐着马车到了谢府门口。门头上的人往里一递帖子,吓了大太太一跳,来人是吏部右侍郎狄家的夫人。吏部右侍郎,那是正三品大员了,苏家好大的面子啊。大太太转头看看大老爷,大老爷气定神闲地站起身,嘱咐大太太好生招待客人,便避了出去。大太太一晃脑袋,这大老爷显然早知道这事了,竟一直没给她提个醒。 大太太恭敬地招待了狄夫人,你来我往地聊了尽一个时辰。待送走了狄夫人,大太太脸上笑容再也憋不住了,带着人就往慧妍的院子去了。 慧馨听了这个消息,心下感叹,苏家真是给足了谢家面子,慧妍这门亲事选得好。 正月初七,人寿年丰,慧馨一早来给谢太太请安,才到门口就被红蕊拦了下来。红蕊指指屋里,“林小姐还在屋里,七小姐稍后再进去吧……” 屋里头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没一会,就听屋里的鲁妈妈喊道,“可是七小姐来了,太太请七小姐进屋。” 红蕊忙上前打了帘子,慧馨一进屋,就看到林端如刚从谢太太膝前起身,林端如眼角红肿,显是刚哭过,谢太太也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就爱看书网) 慧馨眼光一闪,看来林端如终于跟谢太太开口了,只不知结果如何。慧馨上前问候了谢太太几句,便低眉敛目地侧立在了一旁,只等谢太太端茶便可退下。 谢太太见慧馨没有对她和林端如侧目,心下稍慰,开口说道,“你林姐姐是个孝顺的孩子,过年这几日在自己屋里摆了香案,供着父母。只是这么憋在府里对身子也不好,我正劝她明日跟我们一起去放生呢。” 林端如有些羞涩地说道,“姨母心疼侄女,可是侄女还在孝期,出门多有不便……” 慧馨心下叹息,还是这么别扭啊,又不是没出过门。慧馨上前劝说道,“明日是正月初八,正是放生祈福的日子,姐姐正该跟我们一起出去……” 一番劝说之下,林端如终是点头同意明日跟众人一同出门。 夜里,木槿跟慧馨回报打听到的消息,“今日正是初七,讲究人寿年丰,林小姐跟太太说起这个话题,就想起了仙去的林老爷林太太,太太跟着林小姐哭了一场。后来林小姐就问起了赵家人的事,太太原还想瞒着,林小姐便提起了府里的流言,消息毕竟是大房那边打听来的,大太太院里管得又不严,有风声漏出来也不奇怪,太太这才跟林小姐说了实话。赵家那边确实已经捉襟见肘了,听太太的意思似乎对赵家颇有观望的心思,这才一直压着事情没有告诉林小姐。” 慧馨无语,这林端如真够倒霉的,说亲的那户人家竟真的败落了。林端如虽是孤女,可她现在毕竟跟着谢太太,谢太太多半是看不上赵家了,莫非还想要林端如另聘不成?不过这也不是没可能,林端如这边有两年孝期,男方那边也要守孝,两年的时间可不短,足够谢太太推掉一个赵家。再说林端如脸长得漂亮,又会摆姿态,另聘好人家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赵家的亲事是林老爷原先定的,若是谢家能给林端如换门更好的亲事,林端如以后便只能依靠谢家还要感激谢家。只是林端如的态度呢? “林小姐有说什么吗?”慧馨问道。 “林小姐当时没说什么,就是哭得伤心,鲁妈妈说,林小姐实在是命苦……”木槿回道。 慧馨也很无奈,不过这份心却轮不到她来操了,这是谢太太跟林端如之间的事。 正月初八,放生祈福,放生桥上人山人海。大太太和谢太太带着三位小姐往桥边挪,一群仆妇护在外围。节日就是好,没那么多规矩可讲,不过慧馨三位小姐还是带了帷帽。 把提前准备好的鱼儿放入湖中,这还是以前慧馨让杜三娘送过来的鱼,下边人一起养着,就留着过年时用了。又有仆妇提了鸟笼过来,大太太和谢太太打开笼子,把鸟儿放走了。这鸟儿是管家在市场买的,因着初八有放生活动,京里头便有人专门捕鸟来卖。 慧馨似乎感觉旁边有人朝这边喊了一声,回头看去,果然见旁边有位被人搀扶着的老妇人,在同谢太太身边的鲁妈妈打招呼。 没一会,那老妇人便同谢太太搭上了话,周围声音太嘈杂,慧馨没法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不过看谢太太的神情似乎有些吃惊。 大太太在谢太太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位太太便带着慧馨她们离了放生桥,那位老妇人也跟着她们一起出来了。 谢太太一边着人去茶楼寻座,一边同那位老妇人说话,慧馨只听到谢太太称那人为“赵太太”。 慧馨扭头看看一旁的林端如,果然见林端如正一脸羞涩地低着头,眼睛里也闪着光芒。 这位老妇人正是跟林端如定亲那家的赵太太,前段日子冯婆子找到赵家帮林端如传了口信,虽语焉不详,但赵家知晓了林家小姐如今跟着姨母正居住在京城里。赵太太也惦记着自家儿子的亲事,赵家以大不如前,若是能保住林端如这门亲事,对赵家总归是好的。而且赵太太原就喜欢林端如,自然不愿放弃这门亲事。 赵太太想拜访谢家,可又觉得直接上门太过唐突,打听到谢家今日也会来放生桥,便选了今日两家“巧遇”。 谢太太派去找座位的人回来说茶楼都满了,这一堆女眷都站在街上也不是个事儿。慧馨便想起上次中秋去过的茶楼,便同那人一说地方,让她再去找。那人没一会就回来报说,那边茶楼人不多,给太太小姐们订下了包厢。 慧馨抬头看看这无名茶楼,明明身在闹市,怎么就能做得这么不起眼呢?有多少人从此茶楼下过,却不知此处有茶楼呢? 第一四二章 巧遇(中) 三位太太坐在那里说话,慧馨三人陪在一旁。其实主要是赵太太在讲述,赵家跟林家的情义,从当年林老爷跟赵老爷同窗讲起,又讲到两家老爷当年在同一地方做官,赵太太跟林太太的交往。 提到林太太,谢太太脸上的尴尬之色才少了些,不再只听赵太太一个人回忆,时不时也插几句话。 大太太在一旁冷眼旁观,眼角上下打量赵太太。赵太太今日只是普通妇人打扮,衣料有些粗糙,又因守孝,颜色选得素淡越发显得旧了。 慧妍站在大太太身侧,一会打量下赵太太,一会打量下林端如,嘴角时不时撇一撇。自从苏家来提亲后,慧妍的禁足就结束了。因着苏家给足了谢家面子,请了吏部右侍郎的夫人来提亲,大房面上有光,慧妍大概是真明白了苏家不是一般的商户,已经不再排斥这桩婚姻。而且慧妍适应的很快,既然苏家有钱又有势,她便觉得自己身份也是水涨船高。过年这几日姊妹见面,在慧馨和林端如面前,很有高人一等的气势。慧馨有时候会觉得,其实慧妍这样也不错,起码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 林端如和慧馨站在谢太太身侧,慧馨看不到林端如的脸,可眼角余光却能发现林端如的手在微微颤抖。(..tw) 前段时间大太太对慧妍的婚事不满意,见了谢太太总觉得挨了一等,如今这谢太太娘家侄女的亲事更差,亲家都快养不活自个儿了,大太太心底早乐开了花。这会正好遇到了赵家人,哪能不借机奚落几句。大太太在一旁听着赵太太和谢太太磨叽,说来说去说不到重点,便开口直接问起了赵家如今的情况。 谢太太见大太太问起这个,面色有些尴尬,正想换个话题,赵太太那边却开了口。 赵太太并不避讳地说道,“如今家里只有我和显哥,下人都遣散了,只留了我当年的一家陪房。显哥要两年后重新参加科举,我们娘俩有京城的宅子住着,等过些日子准备到外面买几亩薄地,再赁出去让佃户种,虽说收入不多,但填饱肚子总该够了。” 赵太太这番话说得不藏不缩,不卑不吭,口气不像是家道中落之人般沮丧,反倒有种豪情在里面。慧馨忍不住侧目打量赵太太,赵太太嘴角含笑,脸上表情也没有失落。 大太太心里却是不屑,这些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考科举不是考考就能中的,多少人考了一辈子也中不了。去外面买地,这京城周围的地便宜不了,看赵太太的样子,赵家能买的起几亩。种地也不是好种的,京里花销大,物价贵,几亩地的租子够不够吃饭还真是个问题。 谢太太的脸色已从尴尬变为了苍白,显然对赵家如今的处境非常不满意。不过林端如望着赵太太的眼神却是发亮,脸上并无嫌弃之色。 赵太太见谢家两位太太都不说话,也不觉尴尬,反对林端如招招手,把她叫到了近前,“端如已经这么大了,我们家老爷临终还惦记着,嘱咐我除了照顾好显哥,还要照顾好端如。可惜我一直脱不出身来,不然早就去江宁看看你了。这次幸好亲家姨母把如丫头带到了京城,看着她无事,我也放心了。” 赵太太这话让人觉得赵家比谢家对林端如还要亲近,其实说起来也确实如此,慧馨以前就没听说过林家的这位表姐,也正因此慧馨才更对林端如另眼相看。 谢太太这边还未开口,大太太那边却把话接了下去,“瞧亲家太太说得,我弟妹是林丫头的姨母,照顾她是应该,虽然在她受委屈的时候做不了什么,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丫头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不管吧。” 大太太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好像在责备谢太太,没在林端如受委屈的时候帮她主持公道。谢家人都知道,林端如之所以离开江宁,就是在母族过不下去了,林端如的母族便是谢太太的娘家。谢太太是嫁出去的女儿,管不了娘家族里的事,这也怪不了谢太太。而林端如求到谢太太面前,谢太太没有顾忌娘家族里,把林端如带到京城,其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只是在这种场合摊开来说,谢太太面子上总有些挂不住。 林端如微皱了眉头,看了谢太太一眼,又转头看赵太太。赵太太还拉着林端如的手,听了大太太的话,忙说道,“大太太这话说得不对,终究还是二太太心善,林丫头这么多姨母,只有二太太是真疼她。仙去的林太太也跟我说过,林太太这么多姊妹中,顶数二太太最和善可亲,对姊妹们都好。”看来赵太太对林端如在江宁的遭遇已有所知晓。 谢太太听了这话,脸色略微好了些,“端如这孩子好,谁见了能不心疼呢。可惜就是命苦,也是我妹子福薄。不过以后端如跟着姨母,姨母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赵太太目光微闪了下,笑着又看了看林端如,“也是端如这孩子跟我们家有缘分,要不然今天怎么就这么巧遇着谢家太太。既然今天遇上了,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跟谢太太商量一下……”说着,赵太太停下来看了慧馨三个女孩一眼。 谢太太转头吩咐慧馨几个道,“今日是放生节,你们三个不用老跟着我们,让茶楼再给你们开个包间,你们自个儿玩去吧。” 慧馨头个起身行礼出去了,林端如跟在慧馨身后,临出门还跟赵太太告了别,慧妍最后一个出来,看她神色颇有些想听八卦的意思。 鲁妈妈留下服侍太太们,红蕊带着慧馨三人在隔壁又开了一个包厢。慧馨走到窗前,这间屋子正好是转角的房间,从窗口探头出去,隐约能看到前头的放生桥,那边依旧人山人海。 慧馨在包厢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屋子设计的非常巧妙,从外头看这里空间非常小,可是房间里却很宽敞。古人的建筑技艺真是奇妙又智慧。 第一四三章 巧遇(下) 慧馨站在窗边看风景,林端如的事情她不想掺和。 慧妍却拉着林端如唠叨了起来,“我看那赵家情况不妙,看赵家太太装着打扮,身边只有一个老妈子服侍,就知道他们家现在有多拮据了,你若嫁过去少不得要吃苦的。” 林端如眼圈泛红,欲言又止地看着慧妍,想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他们家就剩了一家陪房,看那老妈子年纪也不小了,不知还能服侍几年,等你嫁过去,不光你的陪嫁丫环得做活,说不定连你都要洗衣做饭。虽说咱们女孩子要厨艺女红样样精通,那不过是偶尔为之怡情怡性,哪家的太太小姐会天天下厨做饭啊?” 慧妍边说边拉起林端如的手看了看,摇摇头说道,“看你这手指,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这么大没干过粗活吧。别听那些人说什么女子贤良淑德,要会持家守业,持家守业那是打理家产,不是打扫家务。你也别以为打扫家务就是那么好干的,我爹以前在乡下做官,那地方穷得有钱都买不到东西,下人也雇不到,人都逃荒跑了。那时候我娘啥都得自己干,我姐跟着打下手,几天手上就又是泡又是疮了…… 你别不信啊,我说得都是真的,苦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我看如今赵家的家底,肯定还不如你的嫁妆厚,若是你嫁了过去,多半要拿嫁妆贴补他们,真真是去赔钱了。我看你啊趁着还没嫁过去,赶紧让二叔母给你换门亲事。你这亲事还没下定换八字吧,这样操办起来也简单,给那赵家些银两,估计他们就会同意退婚了。我看赵家正是缺钱用的当口,肯定能成的。” 慧馨趴在窗台上偷笑,慧妍这话虽然说得太直白,不过也不是不无道理的。以谢赵两家的差距,不论是用钱还是用势,谢家都压得死赵家。 林端如这边却被慧妍说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四姐此话,端如不敢听。林赵两家多年情义,怎么因赵家一时势败就悔婚,我若是这般做了,怎对得起爹娘的教导。” “你傻啊,你爹娘难道会宁愿你受委屈,看着你吃苦么?你嫁得越好,你爹娘越该高兴才是啊!”慧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的,爹娘从小教导端如,断没有为了高嫁,便悔婚的道理。人之信义在此,端如即便身为女子,也不能为了富贵而置林家的信义于不顾。端如不能如此做,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父亲以为我定下赵家这门亲事,即使父母已不在端如也不可悔婚,否则便是不孝!”林端如越说越激动。(..tw无弹窗广告) 慧妍见林端如如此冥顽不灵,也有些激动,“这怎么跟不孝扯上了,你爹娘如果活着,看到赵家如今的样子,说不定也会给你退亲呢。” 林端如忙摇着头否定,“不会的,于情于理,我爹娘都不会悔婚的,我们林家做不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来。” 慧馨听着慧妍和林端如从唠叨升级为争吵,虽然她搞不清林端如说得是不是真心话,放任她们两个吵下去,只怕连隔壁都要听见了。 慧馨抹抹额头,转过身来,走到林端如身旁劝她,“林姐姐别着急,四姐姐不过是好心为姐姐思量,才多说了几句,这婚姻大事,终归还是长辈们说了算。四姐不过是自家姊妹打趣几句,林姐姐莫当真。” 慧妍撇撇嘴,“就是,我不过是为你着想才说的,要不是自家姐妹,我才懒得说这些。要我看,你真是个榆木脑子,还好二叔母比你明白,肯定不会便宜了赵家的……” 慧馨揉揉眉头,真是无比怀念去年的慧妍,最起码那时候的慧妍还懂得什么叫害羞。如今定了亲的慧妍,像是打开了闸口,比以前放得太开了,什么话都敢说了,性格里的自私再也没了遮掩。 眼见着林端如坐立不安起来,慧妍那边还是不住口,慧馨只得打断慧妍,“林姐姐别听四姐的,母亲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姐姐好……” 林端如如今心里急得很,她原本就觉得谢太太对赵家有些不满意,可是她是真的不想退亲,赵家是父母跟她定的亲事,赵太太和赵家哥哥她都见过,他们对我也很好。尤其赵太太借今日的机会找过来,让林端如心里十分感动,赵家没有嫌弃她。 林端如突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不能让谢太太退了赵家的亲事,“我……我……出去透口气……” 林端如出去的突然,慧馨没能拦下她,见只有秋纹跟着她出去了,便也要跟出去找她。林端如这会情绪激动,可别冲动地做出什么事来。 慧妍则拉住了慧馨的袖子,说道,“你别去找她,让她自己想想,赵家这门亲事配不上咱们谢家,没得白丢咱们姐妹的脸。” 慧馨大大叹了口气,拂开慧妍的手臂,“四姐啊,你别忘了,林姐姐她姓的是林,不是谢!” 慧馨出了包厢门,焦急地四下望了望,却没见到林端如的身影。这才一会,人怎么就不见了? 见楼梯口有小二走动,便给木槿使了个眼色。木槿走上前去向小二打听,“小二哥,可曾见到一位小姐带着丫环刚从那边包厢出来?” 小二打量了一番木槿,这才说道,“可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小姐?” “正是。”木槿忙道。 小二眼神闪烁地说道,“刚才那位小姐出来的急,冲撞了贵人,被带走了。” 慧馨心下大叹,今日真是倒霉,这个放生节过得不好。 木槿得了慧馨指示,掏出二两的碎银放在小二手里,“真是麻烦小二哥了,小二哥可知道那贵人是谁?那位小姐被带去了哪里?” 小二手一翻,银子滑进了袖口,脸上也挂上了笑,“那位小姐冲撞了南平侯府太夫人,如今就在那边包厢里问话呢。” 慧馨心下警铃大作,上前问小二道,“小二哥,太夫人是一个人来的吗?” “当然不是,侯爷也在呢,南平侯可是咱们无名酒楼的常客。” 第一四四章 一锤定音 慧馨叹了口气,看看门口站着的侍卫,似乎真的有点眼熟。好不容易南平侯对谢家有了改观,如今又碰上林端如这事了,也不知林端如会跟太夫人说什么。 慧馨无奈地让红蕊把事情先回给谢太太,她则带着木槿等在南平侯包厢的外面。 没一会,谢太太等人就出来了,谢太太看上去也不知是担忧还是惊喜,看见慧馨就问,“怎么回事啊?林丫头怎么会冲撞了南平侯太夫人?” “女儿出来的时候,林姐姐已经被带走了,还想从茶楼的小二那里打听到的,说是林姐姐走路没注意,冲撞了太夫人……”慧馨说道。 大太太伸着脖子跟在谢太太身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赵太太倒是有些焦急,大概在担心林端如是否闯了祸。 谢太太略一愣神,便吩咐鲁妈妈上前,与守门的侍卫交涉,请求与太夫人一见。 慧馨皱着眉站在谢太太身边,太夫人是个和蔼的人,应当不会为难林端如。只是林端如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眼睛也红肿肿地,哎,林端如进去也有一会了。 侍卫进门通报一会就出来了,请谢家几位太太和小姐进去。 慧馨跟在谢太太身后进屋,一抬头便看到林端如正站在太夫人身侧,手里拿了巾帕还在擦脸。看样子,林端如在太夫人这边又哭了一场。屋里没看到南平侯,不过这个包厢好像还有套间,也许南平侯回避到里面去了。 太夫人笑呵呵地受了众人的礼,让人给太太们看了座,转头看到了谢太太身侧的慧馨,觉得眼熟,便笑着说道,“这位小姐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慧馨往前一步又跟太夫人行了一礼,笑着说道,“慧馨同宋家的三位小姐是同窗,年前曾在京郊的庄子上见过太夫人,您还赏了我们好几筐喜报三元。(..tw)” 太夫人笑着点头,“是了,我想起来了,你是谢家的七小姐,跟宋家丫头们一起的,过来我瞧瞧,好像才几日没见又长高了。” 慧馨笑着走到太夫人身边,任她拉着手打量。 太夫人左看看右看看,拍拍慧馨的手说道,“好孩子,那喜报三元吃着还好?若是喜欢吃,下次到庄子上多拿点。” 慧馨见太夫人笑得开心,乐得讨好老人,便笑着说,“那我可有口福了,慧馨先腆着脸谢过太夫人赏了。” 太夫人有些羡慕地对旁边的谢太太说道,“太太家的小姐养得真好,一个赛一个地可人疼。” 谢太太原本担心太夫人会摆架子,没想到太夫人却是为和蔼慈祥的老人,从谢家人进门到现在,既没摆架子也没提林端如冲撞她的事。 谢太太谦虚地回道,“当不得太夫人夸奖,都还是些小孩子。刚才听说林丫头冲撞了太夫人,太夫人可曾被伤到?” 太夫人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谈不上冲撞,我只是看这孩子一个人落泪,样子可怜,才带她过来擦擦脸的。” 谢太太心下疑惑,她自然不知道林端如在包厢里被慧妍弄哭的事,不过还是说道,“是太夫人大量,不跟孩子计较,端如这孩子性子急了些。端如,还不快给太夫人道歉。” 林端如那边已经整好了妆容,走过来对着太夫人盈盈一拜,“请太夫人见谅,端如刚才失礼了。” 林端如本就长得漂亮,一番折腾后更显楚楚动人。太夫人忙叫身边的人扶起林端如,把她也招到了近前打量,“这孩子长得真标致,刚才在外头,为何独自垂泪啊?” 林端如垂了首,有些黯自神伤,并未回答太夫人的问话。(..tw无弹窗广告) 谢太太见林端如的样子,便有些着急,便转头问慧馨,“刚才你们姐妹三人在包厢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慧馨心下懊恼,只得道,“林姐姐今日遇到故人,想起了林家姨夫姨母,是以神伤……”当着外人,慧馨哪能说是慧妍把林端如气哭了,那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谢家不地道么。 慧馨说完这话,谢太太还没说什么,赵太太那边却先开了口,“端如是个孝顺的孩子,都是我今日唐突了,勾起了她伤心事。” 刚才三位太太在包厢里,赵太太便想借今日的机会商量林赵两家的婚事。赵太太的意思是等两家孝期过了就完婚,谢太太却不想这么早,赵家到时候是个什么景况还不一定呢,她只说林端如年纪还小,要留一留。赵太太打着主意要把婚期定个时间,谢太太则压根不想现在就把婚事定下,两人就在那里互打太极,直到红蕊进来回话。 赵太太是真心想娶林端如进门,林端如虽是孤女,但从小教养得好,以赵家的情况,若失去这门亲事,只怕再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了。赵太太担心谢太太想悔婚,所以才会坚持今日就把婚期定下,免得夜长梦多。刚才谢太太一直不松口,赵太太又不能撕破脸,两人僵持不下,这会林端如却遇到了南平侯太夫人。太夫人看样子像个热心人,不若是把事情当着太夫人说开,让太夫人做个见证,就不信谢家人能当着外人的面抵赖。 赵太太也不等太夫人问,直接开口说了起来,“不瞒太夫人,林丫头从小就跟我们家显哥定了亲,刚才我跟谢家太太就是在商议婚期,两家都还有两年的孝期要守,等孝期过了,林丫头也及笄了,正好可以办喜事。” 谢太太听赵太太这般说,哪能不猜到她打的什么主意,也忙开口跟太夫人解释,“林丫头还小,前几年又吃了不少苦,我这做姨母的实在舍不得她,总想着让她跟着我多过几天好日子……” 赵谢两位太太又把刚才包厢里练的那套太极,搬到太夫人面前练了起来。大太太在一旁时不时还帮谢太太说两句。 慧馨抹抹额头的汗水,三位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看看场合,这还有外人在呢,多丢人啊。转头看看太夫人,却发现太夫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三位太太,好像还看得有滋有味。汗……这太夫人也是位老顽童,喜欢凑热闹看笑话。 慧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到桌边端了杯茶给太夫人。 太夫人笑嘻嘻接了慧馨的茶,饮了一口,“几位也不要客气,喝点茶水润润喉。” 谢太太好似得了提醒一般停了下来,转头看看太夫人,羞得红了脸,“让太夫人看笑话了,这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我这做姨母的也是担心林丫头……” 太夫人不以为意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谢太太想让侄女多过几天好日子,赵太太想早点娶儿媳妇,这都是因为林丫头可人疼啊。” 太夫人放下茶杯,转头问林端如道,“林丫头,你都瞧见了,两位太太为了你操尽了心。你自个儿是怎么想得呢?” 林端如“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夫人面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太夫人,端如今日在您面前说句不知耻的话。两位太太都是为了端如好,端如心里清楚,也很感激。端如虽父母双亡,但父母的谆谆教诲端如一日不敢忘,‘不以富贵而屈,不以贫贱而移’,不论将来是好日子也罢,苦日子也罢,端如都同样甘之如饴。” 慧馨心下赞叹,林姐姐终究不是“林妹妹”,去了平日的扭捏,关键时刻也是有担当下得了决心的,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太夫人眼光一闪,亲自上前扶起了林端如,感叹地说道,“多好的孩子啊,两位太太听到了,你们也别争了,是早是晚是好是歹,这孩子都不会变的。谢太太,你家的孩子养得真是叫我羡慕,这么着吧,等你们两家亲事定好,也给我送个信儿,我也来给这孩子添个妆。” 林端如的话出了口,再加上太夫人这一番话,这林赵两家的婚事就算一锤定音了。谢太太就算有再多想法,也不能再反悔了。 慧馨上前推了林端如一下,“姐姐还不谢太夫人?” 林端如忙跪下给太夫人磕了个头,太夫人笑着让人扶起了她。谢太太见事已至此,也只得应下,还要对太夫人谢了再谢。 慧馨觉得林端如的婚事能这样定下也好,省得林端如整日疑神疑鬼,也省得谢太太再搞些麻烦出来。 正月初八的放生节,也算皆大欢喜了,除了谢太太稍有那么一点不顺心。不过南平侯太夫人说了会给林端如添妆,这也算是给谢家面子了。 谢太太偶尔会跟鲁妈妈抱怨几句那天的事,“哎,我原本瞧着林丫头脸长得好,又聪明,本想给她找户好点的人家,没想到偏她自己不争气,反倒讲什么‘贫贱不移’,非要嫁给赵家,真是浪费我为她打算这么多。” 秋纹有时也会担忧地跟林端如说,“小姐,谢太太会不会因为小姐的话生气?” 林端如却是无所谓地道,“姨母大量,就算当时有气,事后也不会有事的,姨母爱面子,不会因这个就薄待了咱们。再说当时机会难得,能借机把婚事敲定,以后我这心里也踏实。熬过两年孝期,咱们就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第一四五章 再入静园 正月初八那天,慧馨没见到南平侯,不晓得南平侯对谢家的看法会不会改变。.tw(就爱读书)太夫人不过是把谢家的事情当个热闹看了,到了太夫人这个年纪和身份的人,自有一种尊贵和洒脱。 正月十五元夜,燕京花市灯如昼,可惜慧馨只能呆在府里,家宴过后,女孩子们陪太太们打了会叶子牌便散了。 去年谢老爷没让小辈出去看灯,今年仍然不许,春闱马上在即,谢老爷令二少爷谢睿在家里闭门修身养性,免得情绪浮躁了影响临场发挥。大少爷谢亮初六又出门了,他的生意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四少爷谢皓本来就不喜欢出门,自然不会开这口。剩下三位小姐,只有慧妍提了想去看花灯,被大老爷一瞪就消停了。其实若只有大老爷和大太太在,多半会允许她们出去逛逛,可惜二房的老爷太太一来,京城谢府的规矩又严了一个档次。慧馨看着天上的圆月亮,叹了口气。 元宵过后,二房这边就开始打包东西,定了二月二的日子搬家。木槿木樨进进出出指挥小丫环们打包装箱,慧馨拿着本女诫发了会呆,突然想起她院子里种的东西,忙吩咐木槿她们把罗勒几样花草移到花盆子里,这些花草搬家都带走。[..tw超多好看小说] 二月初二,一大清早放了一挂鞭炮,慧馨他们就开始挪窝了。一车车的行李运到了新宅子,下人们忙着运出又运进。午饭二房还是跟大房一起吃的,晚上新宅子那边才能开火。 下午二房的人都到了新宅子这边,众人又忙着拆包开箱,把东西都拿出来放到该放的地方。拿出比收起简单,东西都是分类归置的,箱子上又有编号。 慧馨看木槿她们把她的屋子布置的差不多了,便说道,“我这里今日这样就可以了,其他不要紧的东西稍后慢慢整理,你们快去收拾自个儿的屋子,一会太阳下了山,整理屋子就不方便了。(就爱看书网)” 新屋子显得格外冷,慧馨披了皮袄坐在火盆前发呆,记得去年的今日她一天都很忐忑,尤其晚上一夜都没睡好,因为去年的明日便是她入静园的日子。现在她升了乙院,要在下个月才入园。只是如今的她却比去年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再小心翼翼。 过了几日,谢太太置了酒席宴请大房的人,搬了新家要温居。之后又专门设了一日宴会,请了谢老爷在京里的同年及他们的家眷。 谢太太对京城人生地不熟,人面也有限,置办这几次宴会,慧嘉给谢太太找来的人起了大作用。 二房单独宴客,慧馨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招呼被请来的小姐们,幸好还有个林端如帮她分担。林姐姐自从婚事确定后,面色好了不少,人也不像以前那般弱不禁风了。林端如跟几位小姐很是谈得来,慧馨乐得她帮着招呼客人,两姐妹相处倒是比原来更相得益彰了。其实慧馨一直都觉得林端如是个很明智的人,虽然面上有些扭捏,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又拿得起放得下。慧馨有时换位思考,觉得换了她处在林端如的境地,未必能有林端如做得这般痛快。 二月初九,谢睿入场春闱,为图吉利,带的东西还是秋闱时用的,其中就有慧馨做的书包。而大少爷谢亮在外跑生意,没有参加春闱。 还没等谢睿从考场出来,汉王府那边就派人送了消息过来,谢侧妃有喜了。虽然这消息谢老爷和谢太太早就知道了,但如今三个月的稳定期过了,谢太太心口的石头又一块落了地。[就爱读书] 慧馨先头就猜到了几分,现在有了确切了消息,也很为慧嘉高兴。算算时间,产期大约在八九月份,慧馨准备动手做几件慧嘉产后可以穿的内衣,小孩子的衣服她不太会做,干脆只做几件肚兜算了。 谢太太又去汉王府看望了一次慧嘉,慧馨见谢太太没有要带她一起的意思,便也没有开口。等谢太太和谢老爷回了江宁,慧馨总能找到机会去看慧嘉的。 谢睿从考场回来,折腾地像霜打的茄子,连着九天高压测试,再加上考场的“恶劣”环境,的确让人身心俱疲。慧馨以前在江宁见过谢老爷模拟的考场环境,当时就感叹过上辈子高考跟古人科举比起来,不是一般的享福啊。 谢睿先洗刷了一番,便跟谢老爷关门进了书房,聊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回屋休息。慧馨煲了冬日大补汤,等谢睿醒来才给他送过去。正好谢睿在喝厨房刚煮好的小米粥,在考场里呆了九天,他有点轻微的厌食,虽然他很饿。 慧馨的汤一上桌,谢睿鼻子就耸动了几下。九天的干粮啃下来,闻到香喷喷的汤,谢睿感觉他的肚子明显蠕动了一下,“咕噜噜”一声过后,谢睿大囧。 慧馨好似没听见一般,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递给谢睿,“二哥先喝点这个汤,暖暖胃,等胃醒过来,其他东西就好下咽了。” 谢睿接过汤碗,一口就喝干了,慧馨又给他盛了一碗。谢睿虽然气色还有点萎靡,不过精神还好,脸上挂着笑。看来他考得还可以,至少个人发挥不错。 二月十五本是花朝节,谢家因谢睿那几日还在考场里,没人有心思出外踏青。如今谢睿出了考场,谢太太放了心,婚事的诸多事情已经都订好,只等按部就班了。谢太太一时清闲了下来,便想起去年慧嘉出嫁时,二房在京郊多买了几个庄子,本来几个管事年前来给谢太太报账,正好碰上谢太太忙着,便也没有多问,既然现在有了空闲,便去庄子上看看吧。谢太太带了谢睿、慧馨和林端如一起去的庄子,算是让他们借机在庄子上游玩一下。 在庄子上逍遥了几天,慧馨就回了京里,她要准备行李,快到乙院入园的日子了。 三月初三眨眼就到了,这次谢太太和谢睿把她送到燕矶码头,行李还在车上,慧馨先去签到。依旧是太监宫女在码头上摆了几案,慧馨过去签了自己的名字,终于能用回自己的名字了。 负责迎接的太监,让慧馨稍等,他往一旁列队站着的宫女群里,点了两个人出来,带着这两人到了慧馨面前,“谢小姐,这两人是上面分给您的宫女,以后有事您尽管差遣她们。” 左边的宫女上前跟慧馨行礼道,“奴婢嫣红,见过小姐。” 另一个也上前行礼,“奴婢念青,见过小姐。” 慧馨笑着谢过那位公公,才和蔼地跟两个宫女道,“以后要辛苦两位姐姐了。” 嫣红念青忙称不敢。 慧馨带着两人回了谢家马车旁,嫣红念青两人很自觉地上前,接过谢家下人递上来的行李。慧馨的行李不多,主要是些换洗的衣物,嫣红念青一手一个包袱就够了。 慧馨跟谢太太和谢睿再次道别,才带着身后的嫣红和念青上了静园接驳船。 云台上已经有了不少人,跟去年一样,是丙院的人负责今日迎接乙院的人。 慧馨在接待人员里发现了一个特别身影,她定睛看了一遍才确认,那人正是羌斥王女娜仁。娜仁正忙碌地在登记册子,像去年一样,乙院人带入的物品都要造册登记。 慧馨带着嫣红念青在后面排队,或者说看热闹……同样像去年一样,乙院的人在刁难丙院的人。前面吵吵嚷嚷地,那些乙院的“老人”挑剔地指责丙院的人手脚慢,随着到达云台的人越多,丙院的人果然有些乱了。 这就是考验了,去年慧馨她们负责晚宴的食物,差点被耍了一把,不知今年静园又有什么招数考验这些女孩子。 慧馨热闹看了没一会,就感觉肩头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是欣茹到了。 欣茹身后也跟了两名宫女,这两名宫女就比较累了,手臂上抱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袱。 慧馨打趣欣茹道,“你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啊,不会把侯府里的东西都带来了吧。” 欣茹眨眼干笑两声,“大部分是吃的,静园里的饭菜一向没味道,如今能自带东西了,哪能不带点好吃的。” 慧馨两人嘻嘻哈哈说了几句,这才一起抬头看前面的热闹。 欣茹也认出了娜仁,有些感叹地说道,“娜仁王女真的来了……上个月听说王女娜仁和王弟女敖敦向皇后娘娘请求,想进静园学习,皇后娘娘破例同意了。以前也没这先例,丙院一直是每隔三年才允许新生入园,皇奶奶为了公平,今年不但同意了娜仁和敖敦入静园,还额外又拿出了十个名额,所以今年总共有十二个新同窗入丙院。” “那今年丙院又热闹了,不知道她们今日准备了什么晚宴招待咱们。”慧馨说道。 慧馨突然转头四下看了看,“刚才光顾着跟你说笑了,这会才发现怎么只有你一人?出什么是了,欣语和欣雅竟然没有跟你一起来?” 第一四六章 再遇“谨恪” “别提了,本来上个月还想去小燕山玩的,谁知道二姐突然出痘了,大姐那些日子经常跟二姐在一起,府里头就把她们两个暂时都留在家里了。已经跟皇奶奶那边报备了,等她们好了再回静园。”欣茹无奈地说道。 “出痘?听说这几年太医院研究了不少治痘的方法,找太医瞧瞧应该很快就好了吧。”慧馨说道,十几年前大赵有个地方爆发了大规模的痘症,死了不少人,后来皇帝就着令太医院研究治痘之法,听说这几年颇有成效。 “太医院的人说要种痘什么的,听说是从病人身上的脓疮里弄出来的东西,恶心死人,太医院的人又说什么不能完全保证,要看大姐二姐自己的造化,府里头长辈都不同意,所以现在还是用土法吃药。我本来不放心也想推迟再来静园,可府里头不许我去看望她们,为了怕我偷着去,我娘今天还亲自把我押到码头。”欣茹吐吐舌头,她是真担心两个姐姐,可惜她什么也做不了。 太医院的种痘之法不知道跟慧馨以前知道的一不一样,不过这种方法普及起来确实有些麻烦,别人不肯种总不能逼着她种。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静园的医师问问,看看以前有没有人用过这种方法。[..tw超多好看小说]出痘会传染,公主让你入静园,也是怕你被传染上。”慧馨说道。 慧馨和欣茹说着话,很快就轮到她们登记了。给慧馨登记的正好是娜仁,慧馨向她点头致意,在丙院里,娜仁不再是王女,相反她要称慧馨学姐,所以慧馨没有向她行礼。这些可是静园的老规矩了,慧馨可不想给娜仁找麻烦。 娜仁也向慧馨点头致意,慧馨看到她腰上的铭牌,上面刻着“谨恪”。 慧馨一笑,指了欣茹跟娜仁说道,“真正是巧,这铭牌以前是她用的。” 欣茹伸头一瞧,见真是她用过的铭牌,笑着说道,“这牌子好,吉利,我才一年就入了乙院,您也可以的。” 娜仁也笑着说道,“那就承两位吉言了。” 慧馨的行李简单,就一些衣服和几本书,很快就登记完了。慧馨站在一旁等欣茹,欣茹东西带得比较杂,检查起来比较费时间。 “哎呀,又把我的书弄掉地了,你是干什么的!连本都拿不动么,我这书可是孤本,弄坏了可是要你赔的!”旁边有个声音生气地说道。 慧馨往那边一看,正是一个乙院的“老人”在指责一个丙院的“新人”。 那位丙院的女孩子咬着嘴唇,哆哆嗦嗦地把地上的书籍捡了起来。 “哎呀呀,动作真是慢死了,笨手笨脚的,看着就让人生气,我不在这等了,那个谁,就你吧,给我领路,我要先回院子。” 那个女孩把书放到案子上,抽抽鼻子,一脸的委屈又不敢反驳乙院的人,只得转身给她领路。这女孩显然是今年才入园的十二人之一。 慧馨嘴角一翘,果然来了,如今她不是被考验的人,颇有些站着看风景,不怕闪了腰的感觉。 娜仁皱皱眉头,看看四周的人,正巧看到慧馨面上带笑。慧馨脸上的笑容不似嘲笑,倒是颇有几分欣慰的感觉,娜仁觉得奇怪,又看看周围乙院的人,似乎她们脸上都带着微笑,却不是令人讨厌的那种。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拦了那女孩子,那人先给乙院的人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学姐稍安勿躁,我们人手少,耽误了学姐的时间,还请学姐体谅。若是学姐累了,那边有宫女可以给学姐领路入园,东西我们登记好后会派人给学姐送去。若是学姐嫌一人回去呆着闷,可以到那边喝点茶水吃点点心。外来物品要登记造册,这是静园的规矩,我等不敢有所疏失,学姐也是过来人,还请学姐多多体谅指点。” 说话的人是张熟面孔,是翰林院李学士的女儿“谨愿”。谨愿是去年跟慧馨一起入园的,在丙院里的成绩也很出色,可惜她在刚入园的时候,跟别人发生过冲突,虽责任不在她,可终究影响了她最后的考绩,没能第一年就升乙院。不过看她现在这样,似乎隐隐有丙院之首的态势。 其实第一年升乙院是最容易得,虽然第一年竞争的人多,但大家的起点基本一致,同样是新人,竞争就比较公平。后面两年虽然人少了,但大家都熟悉了静园的生活和运作,摸清了静园的底线,许多以前不敢用的手段,以后只怕也要出现了。所以虽然后面两年人少了,但相比第一年反而更容易出事。正因为慧馨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会努力在第一年就跟欣茹她们升乙院。 “恩,你说得也在理,我到那边再等等好了。”乙院那人也不纠缠,往旁边摆茶水的桌前座了,便施施然地跟桌旁的其他人聊起天来。 那新来的女孩子,似乎还有点发懵,大概没想到乙院的人几句话就放过了她。静园的暗考就是这样,点到即止。聪明人可以一点就破,愚笨的多纠缠会失了分寸。虽说是故意为难,可也要留着三分薄面。 谨愿拍拍手,把负责登记的人召集到一起。嬷嬷们点了她今日做登记那边的领头人,她要重新再安排一下人手,经过前边的观察,哪几个人动作比较慢都看出来了。谨愿把人重新分了组,几个人共同负责登记,这样速度就快了起来。 欣茹那边也登记完了,过来挽着慧馨的手臂往院子里行去,她们身后跟了宫女和小火者提行李。 乙院居住的院子跟丙院的差不多大,虽然乙院总共才有二十来人。乙院的院子又被分割成了许多块,因为乙院的人有自己独立的小院,这些小院就在乙院的整个大院子里。乙院的院子就像某些家族的聚居地,小院就像各房头的院子,而各房头又住在同一个大院子里。 欣茹的院子是拾捌,慧馨的房间是拾玖,她们两个正好是隔壁。 小火者们到了乙院门口就不在进了,宫女们把行李接过放到了院里。欣茹开了随身的荷包赏了帮她拿东西的宫女和小火者,这才进了自己的院子。 第一四七章 别人的考验 每个小院子有一间正房一间厢房,院子里的树又粗又壮,大概是静园初建时种植的。[就爱读书]院子还有些花草,还有石头做的桌子墩子。这个小院子给一主二仆住,绰绰有余了。 整理好东西,慧馨就去了欣茹的院子。欣茹正指挥晴儿和柳儿把东西归置好,晴儿和柳儿便是指派给欣茹的宫女。慧馨打开桌上的一个纸包,里面是几块豆沙糕,跟欣茹分着吃了。 待欣茹的屋子收拾好,慧馨两人准备到院子里转转。 乙院大约有三十来个小院子,正中间的院子里有两间乐室,还有三间小厨房。慧馨她们除了可以在饭堂吃饭,也可以自己在小厨房做饭。 乐室的书架上放了许多书籍,里面三三两两有人在交谈。慧馨从橱子里取了茶具,又从小厨房取了热水,泡了一壶茶跟欣茹坐在一旁。这一幕似曾相似,除了少了两个人,几乎跟去年一样。 午饭钟响,慧馨和欣茹去了饭堂,头一日,她们可没有食材供她们自己做饭。乙院的管理比较人性化,不必再排队去吃饭了。 乙院吃饭的地方跟丙院不在一间屋里,且明显比丙院上了一个档次,她们是点菜制的。(就爱读书)一进门的墙上挂着竹制的签子,上面写着菜名,想吃什么菜便取下写着菜名的签子交给厨房的嬷嬷便可。每人可以点两菜一汤,干粮有馒头米饭,可以自己随便挑。乙院在饭堂吃饭的人并不多,大部分是像慧馨这样刚升上来的人,“老人”们都在小厨房自己做饭吃。 慧馨点了一荤一素一汤,欣茹点了两份粉蒸排骨。慧馨笑着摇摇头,又帮欣茹点了一份汤。排骨做的不错,慧馨帮着欣茹把两份排骨都消灭了。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吃饭,墙上的签子越来越少。听到有个声音说,“粉蒸排骨已经没有了?唔,我专门过来吃排骨的,今日的粉蒸排骨可是庄嬷嬷的拿手菜,乙院饭堂味道最好的菜就是这个了。” 慧馨和欣茹相视一笑,夹菜的速度又快了些。 吃过午饭,慧馨两人准备回房补会午觉,欣雅和欣语不在,欣茹跟着慧馨去了她的屋子,陌生地方第一日,她要跟慧馨一起午睡。 趁着慧馨两人午睡的时辰,嫣红四人轮流去吃了饭。 下午迎接宴会就开始了,今年丙院准备的节目比去年多。(..tw好看的小说)乙院的人员已经到齐,云台上摆了屏风,雁江边上有曲水流觞赛诗,旁边台子上投壶赛酒。 慧馨和欣茹对于赛诗不感兴趣,投壶么,两人上去投了一把,十只去头羽箭,欣茹中了四只,慧馨才中三只。投中五只以上的人才有酒喝,酒是果子露,又香又醇。 虽然投壶没轮到她们喝酒,不过旁边桌子上还有两坛桃子露。慧馨和欣茹坐在旁边喝了几杯。 乙院和丙院的人都在云台上,热闹非凡,还有人搬了琴出来,几个人在那里赛琴。慧馨若有所思地看着众人,大家似乎比去年更放得开了,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 晚上夜宴的席上,上首主座的人是王芳,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王敬业之女,袁橙衣的表妹。今年乙院走了一大半人,留下的大部分都在十二三间,也就是说她们中今年又会陆续的离开一部分人,只要十四岁到了,她们就必须离开静园。可以提前出园,却不可逾期留下。 王芳代表乙院讲了祝酒词,自然也像丙院的人解释了一番早上的刁难。丙院准备的四菜一汤比去年慧馨她们准备的大手笔了很多,水煮鲫鱼、水晶鸡、四喜丸子和清炒时蔬,汤品竟然是燕窝粥。 慧馨无语,今年准备饭菜的人太过了,静园给的预算可弄不了这些菜,连一碗燕窝的钱都不够,看来负责饭菜人多半是往里贴了自己的钱。 不知道今年静园给她们准备了什么暗考,水煮鲫鱼竟然是最后一盘端上来的,汤都有些凉了。 席上又玩击鼓传花的游戏,慧馨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游戏,她不会作诗,勉强会弹一首曲子,擅长的画画又不能给人看。其实那首曲子还是她后来专门学地,大家闺秀对于这种场合总是不能完全逃避,慧馨觉得既然不能保证不会轮到她,那不如提前准备下节目,免得到时候尴尬。所以她便让慧嘉教了她一首琴曲,慧馨就学了一首,还不怎么熟练,勉强能入耳,这样就够了。 欣茹也不喜欢这个游戏,为了帮她应付这种场合,欣语专门做了两首诗给她,让她背下来上场能直接用。 今日丙院的表现,早上迎接还算可圈可点,后来的安排也没什么差错,反倒是夜宴的食物选得不好,太过高调反而出了破绽。每桌席上的鲫鱼和时蔬都吃得差不多,不过鸡和丸子就剩得比较多。作为晚饭来说,她们订的菜单过于油腻了,而且没有准备主食,光吃燕窝粥对于她们这些正长身体的女孩子来说,晚上肯定还会饿的。 慧馨入园没有带零食,为防晚上饿肚子,她让嫣红包了几块点心带回去。 入园前三天依然没有课程,慧馨和欣茹去平安堂烧了炷香,慧馨拿出一副手套交给主持,“请主持代我把手套送给静惠师太,是去年休假冬日里织地,虽说现在用不上了,不过今年冬日还是可以用的。” 慧馨和欣茹又要马棚那边挑马,去年她们租了驴子,今年得换马了,若是再继续骑驴子,会被乙院的其他人笑掉大牙的。马棚这边的马匹原本分了三个档次,最好的原属陈香茹的飒露紫,可是飒露紫在韩沛玲被赐婚后,韩淑丽妃向皇后娘娘进言,把飒露紫赏赐了韩沛玲做嫁妆。所以现在飒露紫没有了,马匹只剩了两档,好点的是黑背,每匹月租金二十两,差点的是枣红,每匹月租金十四两。 慧馨入园带了两百两银子,还了六十两给欣茹,手上还有一百四十两,这是她准备的乙院田庄的启动资金。 第一四八章 鸿门宴 慧馨有点舍不得,最差的也要十四两一个月,忒贵了。(..tw无弹窗广告) 看马棚的宫女玉儿瞧着慧馨欲言又止的样子,琢磨了一会说道,“两位小姐为何不自己带马匹进来?乙院的小姐们大多都是自己带马匹进来的,用自己的马方便,不用的时候放在马棚,只要每月交二两银子就够了。” 慧馨眼睛一亮,“可以自带马匹吗?那太好了,我们可以把“饮露”“含霜”带进来。” 欣茹也点点头,问玉儿道,“自带马匹怎么弄进静园来?” “两位小姐可以去找乙院的李嬷嬷,李嬷嬷是专门负责这事的。” 慧馨和欣茹想尽快把马匹弄进静园来,再过两日就开课了,乙院每人可以分到十亩地,要是靠双腿走路的话,会累死人的。 静园的嬷嬷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慧馨两人还没到院门口,就遇到了丙院的林嬷嬷。林嬷嬷先给慧馨两人行礼,两人忙避开了。林嬷嬷怎么说也教导过她们,算是半个师傅了。 林嬷嬷见慧馨两人知礼,没有因升了乙院就看轻她们,便有心提点几句,“恭喜两位小姐升了乙院,两位是来找韩嬷嬷选田庄的吧。乙院的规矩跟咱们甲院不同,田庄可以自己选,庄客也是。甲院是公平,乙院是先选先得。两位小姐过来得早,应该还有不少好地可以选。” 慧馨和欣茹对视一眼,忙谢了林嬷嬷,欣茹还掏出两吊勺币赏给林嬷嬷,“这点东西请嬷嬷收下,多谢嬷嬷以前对我们的照顾和提点。” 慧馨和欣茹进了院子,她们按照原计划先去找了李嬷嬷。慧馨两人跟李嬷嬷套了一会近乎,把自带马匹进园的事情定来。慧馨两人各写了一封信交给李嬷嬷,静园这边会派人拿着信件去她们各自的府上,把她们的马匹接进来。马匹进园不能走码头,得从皇庄那边绕路过来,大概得过个三四天才能到。 慧馨两人还从李嬷嬷这里打听到了乙院的规矩,她们十分庆幸林嬷嬷提醒了她们。原来乙院的各项安排都是自选的,从田庄到课程都是自选。乙院也有三位管事嬷嬷,韩嬷嬷负责田庄的事情,孙嬷嬷负责课程安排,李嬷嬷负责其他杂事。 慧馨两人谢过李嬷嬷,便去了韩嬷嬷处。今年新入乙院的人共慧馨她们八人,庄田却有十六处可选。这些庄田是分散的,每块都是十亩。幸好慧馨她们知道的早,这十六处庄田只有一处被选走了。慧馨和欣茹原是决定依旧像去年一样,两人一起经营田庄。剩下的十五处庄田只有两块是连在一起的,这两块庄田的连接处是一个小山头。 慧馨两人选了这两块连在一起的田庄,之后是庄客人选,每人可选四户庄客,每户指的是整个家庭。慧馨根据以前欣语给的名单选了八户人家,这个名单上都是曾经给崔灵芸做过庄客的人家,种田自然需要熟手。 慧馨还像韩嬷嬷询问了种田的规矩,乙院的人既可以从静园借钱,也可以只用自己的钱,可以让静园出面采购物品,也可以自己去买。总之,乙院有很大的自主性。当然,若是从静园借钱,离开的时候一样要还。 按照去年的模式,慧馨和欣茹在韩嬷嬷的见证下,签订了合作协议,两人以后还是共同管理田庄的事情,先把以后的管理分成之事都写在协议上,省得以后出什么差错。 从韩嬷嬷处出来,慧馨两人又去了孙嬷嬷处。果然课程也是自选的,不过慧馨她们还不能自选,因着她们八人刚升上来,部分课程没有底子,所以头三个月要学基础,三个月后她们便可自选课程。.tw孙嬷嬷把头三个月的课程安排单子给了慧馨二人,依然是上午学习,下午自由安排。 慧馨在心里把需要准备的事情过了一遍,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她今日已经意识到,乙院的第一项暗考便是自觉性。没人告诉她们该干什么了,所以要做什么都由她们自己决定。乙院给予了她们非常大的自由发展空间,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能升入甲院的人少而且人数不定了。 第二日的晚上,乙院里有宴席,“老人”宴请“新人”,就在乙院的乐室里。 慧馨和欣茹走进乐室,发现房间变大了,原来两间乐室中间的并不是墙壁,而是可移动的博古架和屏风,把中间的东西移开,两间屋子就变成了一间。 慧馨八个新来的坐在下首,十四位学姐坐在上首。慧馨面上微笑,心下忍不住抽搐,不管在哪里新人都得先受点“特殊照顾”么? 上面十四位面带笑容看着慧馨她们,慧馨感觉额头上肯定有冷汗冒出来了…… 身后的宫女在给小姐们布菜,小姐们则在悠闲的聊天,慧馨竖着耳朵听着她们谈话,对桌上的菜没什么胃口。 虽然慧馨已经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 “去年就是你们两个把河边沙地的庄田修成了鱼塘?”周旋问慧馨和欣茹,“你们知不知道,过年的时候皇庄从你们上交的鱼塘大赚了一笔,今年丙院她们一入园,皇庄就把河边的庄田都收了回去,正准备修连成片的鱼塘。丙院的人因皇庄回收庄田,不仅得了一笔丰厚的赎买金,每人还重新分了一亩中等的田地。” “是吗?我们还是头次听说,鱼塘真的赚钱了?倒是便宜了皇庄的人。”慧馨笑着说道。 “皇庄要建连片鱼塘?他们倒是会赚钱,我是个爱吃鱼的,以后可是有口福了。”欣茹说道。 “听说除了鱼,还有鸭子、鸭蛋之类的,皇庄赚了上千两,虽说不多,可这只是两亩地的产出,还没听说谁家的庄子两亩地能赚这么多。你们离园的时候,皇庄多少钱赎买你们的鱼塘的?”毕淑华问道。 “全部家当加起来一共五百两左右,庄田毕竟本来就是皇庄的,而且皇庄选在过年前后出售东西,那时候正是京城人家备年货的时候,价格自然比平时贵了许多。”慧馨说道。 “可惜了,你们辛苦修了鱼塘,却没赚到钱。”周旋语气有些同情地说道,似乎很为慧馨她们吃亏不平,“差价也太大了,依我看,皇庄应该给你们补一部分价格才对。” “要是我,肯定会找皇庄理论一番,他们才付了一半的赎买金,差得实在太多了。”毕淑华很赞同周旋的说法。 “罢了,静园规矩如此,我们不好破坏,以前可没听说有人要求补赎买金的。再说咱们又不是商人,静园教咱们经营庄田,可不是让咱们学那市侩商人斤斤计较的,赚多赚少有得赚就好了。”慧馨说道,她们才不会傻到去跟静园皇庄理论,少赚点没关系,跑去跟静园要钱,太有失身份了。 “你倒是想的得开……”周旋似笑非笑地看了慧馨一眼,又看看欣茹。 欣茹似有所感,看看慧馨又看看周旋,“我们不缺钱。” 慧馨像欣茹眨眨眼,这句话说得好。周旋干笑了两声,毕淑华也有些尴尬。 王芳见周旋她们碰了壁,笑着跟欣茹说,“就是,咱们谁缺钱啊,静园要大家学习经营庄田,是为了让大家了解世情,顺便还可怡情怡性。那些钻在钱眼儿里出不来,惹一身铜臭的事,咱们可不能做。” 欣茹看看王芳,笑嘻嘻说道,“那以后咱们缺钱用了,就找王姐姐借钱。” 王芳哈哈一笑,“好啊,你们要缺钱了,尽管来找我们,就算我没钱,这不还有你们周姐姐和毕姐姐么……大家以后同在乙院,可是要互相照顾。” “姐姐说的事,我们几个新来的,以后要给姐姐们添麻烦了。”慧馨说道。 “是啊……”“还请姐姐以后多多指教了”其他新入乙院的人也附和慧馨的话道。 在新来人摆明低姿态下,上首的十四个人的笑容更深了。 周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又问慧馨和欣茹,“今年你们还要修鱼塘么?乙院的庄田可是不在雁江边上,修鱼塘引水估计会麻烦一些。” 慧馨摇摇摇头说道,“不了,我们今天选的庄田里雁江远,若是还修鱼塘换水就太麻烦了,而且刚才听姐姐们说,皇庄要在江边建连片的鱼塘,那我们再修鱼塘就太多了,鱼塘出产的东西多半会降价,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赚到钱。” “那倒是,我听说京里不少人家都开始动手修鱼塘了,以后这鱼价肯定会降的。不过不修鱼塘,你们打算做什么?”毕淑华问道。 “种地吧,老老实实地种点东西,粮食蔬菜水果都可以种,我们还没最终决定,庄田那边还没去过,具体情形也不知道,等去庄田那边看过,我们再商量决定。”慧馨说道。 “这么说,你们两个今年还是一起经营了?你们感情倒是好……”周旋似有所指地说道。 第一四九章 “同盟军”(上) 慧馨眼光一闪,果然有人看不惯她跟欣茹关系好么?慧馨面上有些发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两个没姐姐们这么能干,两人一起互相帮忙还凑合能干干。[..tw超多好看小说]欣茹账目管得好,我们就靠她管账目了。” “恩恩,”欣茹点点头,“我就管账还可以,其他就不懂了,正好交给慧馨,她点子多。分工合作,我们今日还在韩嬷嬷那里签了协议书。我娘也说了,我们两个一起做事,正好相得益彰,取长补短。” “虽然你们是分工做,可是总有一个做得多,一个做得少,将来分成可是五五分地?那做得多的人岂不是会吃亏?”周旋说道。 “姐姐说笑了,不过二十亩薄田,能有多少赚头,咱们进了乙院的有谁会放在心上。再说了咱们重在学东西,又不是见钱眼开的无知俗人。”慧馨笑着说道。 欣茹又点点头,“自家府里的庄子哪个不是上百上千亩的,谁会在乎这点东西,那可忒小气了。” 周旋撇撇嘴,她就是看这个谢慧馨不顺眼,家里不过是个开书院的,父兄连个做官的都没有,只有一个姐姐做了汉王侧妃,这种家世怎么能进得了静园?不过是借了汉王府的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讲的就是这个谢家了。偏偏这个进了静园的谢家女还巴上了西宁侯府,跟西宁侯府的小姐天天形影不离地,看着就叫人讨厌。 王芳看了看周旋,有些打趣地说道,“你呀,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掉进钱眼里就出不来了,天天就想着赚钱。如今袁姐姐不在了,你可成了我们乙院最会赚钱的人了。你要是真担心她们吃亏,不妨多指点她们赚钱之道。”王芳跟袁橙衣是表姐妹,袁橙衣曾递过话给她,让她多照顾下宋家姐妹和慧馨。[就爱读书]王芳本就不喜欢周旋这人,乐得为慧馨她们解围。 “就你好埋汰我,我哪有这么厉害指点别人,再说她们本就做得好,哪用我指点。”周旋说道。 “我看你呀,是舍不得乙院财富榜第一的位置吧,”王芳说道,转头又跟下面的八位新来的同窗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乙院每年都会出榜,各门课程和田庄收入都会排榜。要想入甲院,必须每年至少占据三个榜首位置,才有资格参与考核。大家若想进甲院,那就努力争榜吧。” 慧馨心下了然,原来如此,甲院果然不是那么好升的。正好她和欣茹对甲院都不敢兴趣,那么每个排榜的前三名,她们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争榜这种事情,我还是算了,大家都这么厉害,我是不行的了,能不给乙院丢脸就够了。”毕淑华叹了口气说道,似乎她对争榜没什么信心的样子。 “要我说也是,甲院哪是好进的,咱们在乙院混到十四岁就好了,我是不指望在升院了。”周旋说道,似乎她对甲院没什么兴趣。 慧馨眨眨眼睛,看看在座的人,似乎今年乙院剩下的人中并没有太出色的。如今排在最前的似乎就是王芳,周旋和毕淑华几个人,而新升上来的,倒是欣茹她们三姐妹的身世最好。不知道宋家是否要欣语欣雅升甲院,看欣茹的态度,似乎宋家对她们三姐妹要求并不高。 一场算不上鸿门宴的鸿门宴结束了,慧馨和欣茹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 慧馨回到屋里,把嫣红和念青叫到身边问话,既然在乙院学习生活都要靠自觉,那她少不得得把乙院的规矩搞清楚,省得以后疏忽了。[就爱读书] “小厨房是三间,炉灶总共六口,要用小厨房,必须提前两天到李嬷嬷那里挂单,哪个时辰起灶,用的哪个炉灶都是要记录的。做饭的材料可以找静园提供,也可以自带,静园提供的自然要付钱给静园。” “小姐头三个月的课程是固定的,以后便可以自己选了,想学什么便学什么……若是小姐打算争榜,可以选些比较生僻的课程,那样学的人少……像是女红、厨艺和书画之类的,基本每位小姐都会选。”学的人少,所以排榜的竞争就小,登榜首的机会就越大么?而女红厨艺书画这种人人都选的,竞争也最激烈吧。 “除了每月两天的常规休假,一年还有二十天的休假,这二十天可以分散开休,只是要提前去李嬷嬷那里登记备案,以前大部分小姐都选在暑期或者过年。” “奴婢月银是二两,由静园开支。庄户们按人头算钱,每人月银是七百文……” “每位小姐每季定例是四套衣裳,最基本的吃穿用度都是由静园按规矩支出,其余小姐想多添也可以,只是要小姐个人出钱了……” 慧馨把乙院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心中放心不少。乙院的放养制度不错,反正她也不跟别人争什么了,混到十四出园嫁人,顺便给自己攒点私房钱,只要摆正心态,乙院比丙院更轻松自在。 一夜好眠,慧馨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看看外面的天色,似乎还未到辰时。 嫣红听到屋里的动静,打了帘子进来,“小姐,这会才卯时三刻,您是直接起来还是再躺会?” “昨夜睡得好,我这会也不困了,直接起来吧。”慧馨说道,“念青呢?” “念青去小厨房打热水了,那边早上人多,要排队,早点过去可以早打到水,小厨房那边卯时才开灶烧水,奴婢没想到小姐起得这么早……”嫣红有些不安地说道。 “不碍事,是我今日醒得早了,我先去院里散散步,再回来洗漱也不迟。”慧馨笑着说道。 嫣红拿了慧馨的衣裳过来,服侍慧馨整好衣衫,“早餐小姐是在屋里吃,还是去饭堂?若是在屋里吃,奴婢便去饭堂那边把饭食领过来。” “呆会你去宋三小姐院里看看,她们小姐起了没,若是没起,咱们便在屋里吃,若是起了,便问三小姐在哪里吃。”慧馨说道。 慧馨站在小院里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伸伸懒腰,拉拉筋骨,扭扭颈背,做了几个健身操的动作。她其实想跑跑步,可惜那会被人说不雅,所以只能做几个简单动作活动身体了。 嫣红垂首立在一旁,直到念青打了水回来,这才离开去欣茹那边。 慧馨点点头,静园里的宫女果然懂规矩,没有因为人手少,就把主子一个人留在院里。这种规矩并不是从安全方面考虑的,乙院很安全,院门口内外都有守门的嬷嬷,院里也有轮班的宫女,所以慧馨一个人呆在小院子里是很安全的。但是正因为这样,才更不能废了规矩。 念青服侍慧馨洗漱了一番,重新给慧馨梳了头,又拿过首饰匣子给慧馨看,慧馨挑了四支她自己做的粉色五叶单层珠花,绕着发髻插了一圈,简单大方又不失可爱。 慧馨这边收拾完,嫣红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柳儿,两人一手一个食盒,提了四盒吃的回来。 念青上前接过柳儿手里的食盒,柳儿上前跟慧馨回话,“我家小姐今日也起得早,原想等会过来找小姐一起去饭堂的,正巧嫣红姐姐过去,我家小姐便吩咐奴婢们取了小姐们的饭菜,说是一会就到小姐这边来,在小姐这边用早餐。” 慧馨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你们也别都在这了,去两个人把你们四人的饭菜取来,跟嫣红她们轮流吃吧。” 早餐种类很全,小米粥,红枣小馒头,酱黄瓜,煮鸡蛋,各式点心……基本饭堂供应的早餐她们都每样取了两份。时日尚短,嫣红她们还没摸清慧馨和欣茹的喜好,自然要多选几种东西,难怪提了四个食盒回来。 睡得好吃得好,慧馨和欣茹两人都吃了个浑圆肚饱。吃过早饭,慧馨拉着欣茹去花园散步。今日她们没什么事情,所以比较轻松随意。 在花园里遛了三圈,慧馨两人才回了慧馨的院子,她们要商量一下田庄的事情。只是两人才进屋坐下没一会,念青就来回说有小姐过来拜访两人。 来人是李月婵,跟她们一起今年刚从丙院升到乙院的,李月婵的父亲是扬州知府。 慧馨和欣茹对视一眼,两人都很诧异,她们跟这位李小姐并无往来,慧馨连这位李小姐在丙院时叫什么都想不起来。 李月婵进了屋,三人见过礼,便让宫女拿了两个香囊出来,“这是我从扬州带来的,凌春阁的香囊,凌春阁是扬州的百年老字号,俗话说‘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说的就是凌春阁的香囊。我拿几个过来给妹妹们玩耍,妹妹莫要嫌弃。” 伸手不打笑脸人,慧馨和欣茹有再多疑惑,也只得先笑着收下了李月婵的东西。慧馨心下有些懊恼,她失算了,带进静园的东西太少了,她把人情往来这一茬忘了。 第一五零章 “同盟军”(下) 李月婵跟慧馨和欣茹讲起了扬州的风土人情,慧馨两人挺得倒是好奇,当然如果讲话的人不是别有目的来找她们就更好了。[就爱读书] 慧馨硬着头皮听李月婵讲话,想不清楚她此来究竟目的何在。 李月婵兜兜转转一大圈,终究问起了正题,“昨日宴上,听了两位妹妹说那一席话,月婵很有感触,若说从丙院升乙院是必须的,那从乙院升甲院的却是极少极少的。月婵也没什么远大志向,能进入乙院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升甲院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慧馨微微一笑并未接话,欣茹也是眨眨眼,李月婵来找她们不会就为了表明立场吧。 李月婵又继续说道,“我是不打算争榜的,只想在乙院好好地学东西。昨天听了两位的话,想来你们也是跟我一样想法的。” “那倒是,我们两个如今在乙院里年纪最小,跟姐姐们比起来要学的东西更多,对于争榜之类的,我们既无心也无力。”慧馨说道,既然李月婵想表明态度,她也不介意跟她说清楚,总归她们没啥野心,麻烦事情请靠边站吧。 “昨夜我回去想了一夜,乙院当有不少姐妹都像我们这般想法的,我就觉得吧,不如咱们结个社,咱们志同道合无心争榜的姐妹一起结个‘闲云社’啊之类的,无事可以凑凑热闹,有事又可以互相帮助。(..tw)二位妹妹意下如何?”李月婵说道。 “姐姐要结社?这个事情我们真是没有想过,乙院里有其他社团么?”慧馨问道,拉帮结伙啊,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啊,妹妹没听说过么,乙院原有两个社,是原来甲院的两位小姐发起的,韩小姐办的‘雅社’,陈小姐办的‘文社’,这两个社建了都有两三年,去年韩陈两位小姐出园,乙院也有大半的人出园,人数减少,这两个社才解散了。不过想来很快就会有人再建社的,有社团,大家可以互通有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李月婵说道。 慧馨皱皱眉,这乙院里拉帮结伙的人还不少,只是她暂时却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无事。 慧馨跟欣茹眨眨眼,有些为难地对李月婵说道,“姐姐说的这个事情,我们两个恐怕没法决定。欣茹还有两个姐姐,过段时间也会入静园,这事情怎么都得跟她商量一下,我们两个小的是拿不了主意的。[就爱读书]不过我觉得姐姐结社的想法不错,我这里先祝姐姐马到功成。” 欣茹也忙应和慧馨道,“别看我们两个好像很有主意的样子,其实我们凡事都要跟大姐二姐回报的,要是没跟她们商量就答应了李姐姐,回头她们肯定会找我们两个算账的。姐姐起的那个‘闲云社’的名字,倒是不错,很合意。” “‘闲云’二字不过是我暂时借来用用,奢望能过闲云野鹤般地生活,等社团建起来,名字还是要大家一起商量着定地。”李月婵说道,她见慧馨两人的态度,心知今日之事是不成了,更知此事急不得也不可强求。 “等姐姐的‘闲云社’建好,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恭喜各位姐姐,虽然不知将来我们两个有没有缘分入社,但姐姐的用意我俩却是十分赞同欣赏的。”慧馨违心地说道,只要乙院有人不入社,她就也不想入,虽然李月婵说得好听,但说得好听不代表真得能做到,所以要不要入社还是等以后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李月婵见慧馨和欣茹如此,也不再提结社的事,只聊了几句过年时京城的趣闻,便起身告辞。 慧馨见李月婵要走,忙吩咐嫣红从她的行李里取了两只“湖笔”,包起来算作回礼送给李月婵。“湖笔”是湖州特产的毛笔,跟李月婵送得特产香囊正好相当。只是慧馨多少有点肉疼,她总共只有四支“湖笔”,这还是当年在江宁的时候,谢太太给她们姐妹置办的。 李月婵从慧馨的院子出来,转身又去了其他院子,慢慢下功夫,总能找得到人结社的。她要先下手,家世好的人就有数的几个,要结社的人肯定会抢的,先先手争取到她们的机会就更多。 送走了李月婵,慧馨和欣茹这才商量起田庄那边的事情。这才头一年,万事以安全第一,只要不出差错,她们还可以在静园呆三年。攒钱的时间足够了,可以慢慢来,能攒个千八百,慧馨就满足了。 慧馨原本以为今日会很清闲,可惜她料错了。她们午睡后,又有人来拜访她们了。 第一个来的人竟然是周旋和毕淑华……慧馨对她们可没啥好印象,昨天宴会上周旋的故意刁难,她可没傻到看不出来。 周旋好似昨天的宴会没发生过一般,见了慧馨和欣茹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很大度地说会多多照顾慧馨两人。然后说到,她要召集人结社,邀请慧馨和欣茹参加。 慧馨有些无语,这些小姐真是变脸比翻书快,昨儿还一副瞧不起她们的样子,今天就成大姐姐照顾小妹妹了。幸好前头还过了李月婵,慧馨忙把跟李月婵说过的那套搬出来,又跟周旋她们重复了一遍。见周旋有些不以为意,慧馨连李月婵刚来过的事情也说了。慧馨心道,李小姐啊李小姐,可别怪她出卖她,这青天白日,大门开开,大家的院子里头能有啥秘密呢,就算慧馨她们不说,周旋转头也能从别人那里知道。不过李月婵既然出头结社,心里自然该是有底的。 送走了周旋,王芳又来了。慧馨跟欣茹眨眨眼,今日乙院真热闹啊…… 好在王芳不是来劝她们入社,而是来告诫她们不要轻易答应别人结社。 王芳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她们结社说什么志同道合,听上去冠冕堂皇,其实无不是为了能掌控人脉,控制社里的人为自个儿谋私。你们两个多留个心眼,别叫人套了进去,到时候给人做了垫脚石还不自知。” 王芳这话是说到慧馨的心坎里了,但凡结党的,有几个不是为了营私呢? 第一五一章 巡视庄田 开堂讲课的第一场是女红课的纺线,给她们上课的人仍旧是陆掌衣。听说以后的女红课出了陆掌衣之外,还有其他师傅也会来,她们要学习的东西会越来越多面。第一堂课陆掌衣教她们纺织毛线,听说这是今年大赵最流行的。 陆掌衣给每人发了一坨生羊毛,这些羊毛长长软软打着卷,这批羊毛今春羊群出圈时修剪地,从羌斥运到了大赵。陆掌衣讲解了羊毛好坏的辨别方法,生羊毛带卷,卷数越多越好。慧馨她们手上拿的,可是顶顶好的了。 陆掌衣一步步教她们,首先是清洗羊毛,去除杂质。轻轻地把羊毛浸泡在热水中清洗,时间不能过长,每隔一刻钟要取出来,可多次浸泡清洗,直到羊毛中再无杂质,水盆里会有细小的毛毛浮在里面。 要用热水浸泡羊毛,不是温水冷水,也不能是开水,清洗过程中水温也不能变化过大,否则羊毛会变成羊毡。生羊毛中含有羊脂,羊脂可去可不去,陆掌衣建议可以适当保留部分羊脂。因为羊毛中的羊脂对皮肤好,而且织出来的毛线会更加柔软。所以要不要去除羊脂,去除多少羊脂,取决于要纺什么样的线。用热水清洗羊毛杂质的过程,其实也去除了部分羊脂。 洗好的羊毛放在布斤上,要自然风干,所以慧馨她们当天的纺线课暂时上到这里,下面的步骤要等羊毛干了后再继续。 上完课慧馨她们去了饭堂吃午饭,韩嬷嬷派人过来传话,下午未时一刻去田庄看地,慧馨便在午饭过后小睡了一觉。 由于是头次过去田庄,路途又遥远,韩嬷嬷派了三辆马车载着她们过去。只有慧馨她们新来的八个人要看地,她们的庄田又是分散开的,所以到了谁的地头,就把谁放下车。庄客们已经在地头等着了,韩嬷嬷定下时间,申时马车再回地头接她们。 慧馨和欣茹的地头人最多,八户庄客都等在那里。慧馨两人下了车,庄客们过来给二人见礼。 慧馨选的这八户庄客,全是四口之家,且是带小不带老。这大概是静园特意安排的,每户的老人是不算在庄客里的,而八岁以上的小儿则可以算入庄客名额。所以慧馨两人总共有了三十二位庄客,都是夫妻二人带两个孩子,小孩子则有男有女年岁不等。 慧馨二人并没急着去看田地,而是先在心里默默地把眼前的庄客跟提前打听到的人物一一对上号。 下面的庄客们见两位小姐不说话,便都垂首立在旁边,没有人四下乱瞄,也没有人偷看慧馨和欣茹。崔灵芸很会调教庄客啊,这些人都很懂规矩,看起来这些人做庄客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倒是堪比大户人家的管事了。 慧馨观察地差不多了,这才对着欣茹点点头,开口跟庄客们说道,“想来韩嬷嬷已经跟各位说过了,宋小姐和我的庄田以后是合并在一起经营的,你们八户人家也归我们二人共同管理,静园那边已经把这些都记了档了。我二人初出茅庐,与农事上只是新手,我知道众位以前曾在崔小姐的庄子上做过事,对务农之事肯定比我俩更熟悉,以后这二十亩田地的经营,还要靠各位对我二人多多提点了。” 欣茹点点头,开口说道,“以后庄田有什么事,你们尽可跟我和谢小姐说,我二人虽年纪小,可对静园的规矩也是知道一二,众位的月银由静园出,但最终能否多拿一些,还要看田地的出产。我二人不是小气之人,以后庄田每年出产的东西会拿出一成用作众位的年底红包,而其他的赏钱,就看各位能为庄田做多少事情了。我和谢小姐给大家一个承诺,做得多拿得多。” “田庄平日的大小事情,我二人是分开管的,杂事可在我这里回报,宋小姐则专管账务,不过庄子上的事情,最终还是由我二人商议来决定。”慧馨说道。 底下的庄客们听完慧馨二人的话,互相看了几眼,虽有些面面相觑,却没人提出异议。 慧馨点点头,调教人是个技术活,得慢慢来。说完这番话,慧馨便让庄客们领她和欣茹在庄田里头走走看看。为了区别乙院各人的庄田,每十亩地就会在外围用篱笆圈上。而慧馨和欣茹的地因着合并在一起了,两块地中间的篱笆已经被庄客取掉了。 二十亩地面积虽大,好在是连成片地田地,放眼望去便可看个清楚。只在田地的中间,突了个小山头出来,大概占了四五亩地的样子。 慧馨把走在最前面的庄客叫到近前询问,“你可知道这个山头占了多少地,剩下可耕种的田地总共是多少亩?” “回小姐,皇庄把这个山头算作五亩地,咱们其他可耕种的田地是十五亩,”鲁青说道,他原是崔灵芸庄子上的一个小管事,“虽然山头只算了五亩,因地是隆起得,真正可耕作的地方其实差不多有七亩,只是坡地不宜种庄稼,出产不如平地,故而皇庄折算成了五亩。” 慧馨了然,这么说她们还比别人多了两亩地。看完了田地,慧馨她们又回到了下车的地头,韩嬷嬷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走走逛逛这一圈,眼看申时就要到了。 慧馨看看天时,心知马车就快到了,便跟后面的庄客说道,“大家也都清楚咱们的地是什么样子了,我跟宋小姐商量着,以后山头那块由王五家、钱二家和邓有志家一起管理,其他十五亩田地则由你们剩下的五户来耕种。邓有志曾在崔小姐庄子上管过果木种植,山头那边就由邓有志做小管事,鲁青曾在崔小姐庄子上管过田地,剩下的你们五户就由鲁青来做小管事。今日回去后,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考虑一下,明日我二人还是下午过来,你们有什么问题意见可以跟我们说,还有你们觉得咱们应该种地什么,怎么种,也可以跟我们说。尤其鲁青和邓有志,既然让你们做了小管事,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把担子挑起来。” 第一五二章 开张了 第二日的午饭后,李嬷嬷派人告诉慧馨和欣茹,她们的马匹到了,已经直接送去了马棚。(..tw)慧馨两人没有午睡,先去马棚看望她们的爱马了。她们两个午饭时还商量,要是“含霜”“饮露”今日到不了,就先去马棚租一天的马匹。 慧馨见了含霜好像见到亲人一般,把脑袋在马脖子上蹭了蹭,要不是于礼不合,她真想亲亲他。慧馨休假在家的日子,基本每天都会去瞧瞧含霜,虽然谢府里没地方让她骑马,但她牵着含霜在马房遛遛腿还是可以的。 因着午休时间不长,慧馨回屋没有睡觉,而是把她以前收集的一些香料调料的种子整理了出来。待欣茹午睡起来,慧馨两人骑了枣红马往庄田那边悠悠地晃过去了。嫣红和柳儿骑着毛驴跟在慧馨她们身后,驴背上还驮着装种子的包袱。慧馨前后看看,感觉这样好像没有坐马车方便,不过静园租马车太贵了,一天就要四两银子,她可舍不得。 庄客们已经等在了地头,慧馨两人一下马,他们就涌过来行礼。慧馨点点头,直接点了鲁青和邓有志近前说话。 “紧着这几日,咱们地里还能赶上一茬早稻,还有些蔬菜可以种,十五亩地不多,五户人家种,尽够了……”鲁青先回道,其实五户人家二十口人,种十五亩地,人太多了。 慧馨点点头,她明白鲁青的意思,又转头询问邓有志。 “山头上适合种些果树,满打满算可种七亩,三户人家种,可尽够了……”邓有志回道,其实三户只管种地,也是绰绰有余。 慧馨点点头,“我跟宋小姐也都打听过了,这几亩地咱们人手其实富余不少,往年庄客们除了种地,小姐们还会安排其他差事。(就爱看书网)我跟宋小姐商量了一下,山头那块呢,除了种果树,再养些土鸡,做套养,土鸡会飞,山头那块要竖高篱笆围起来。邓管事,这个事情你去打听一下,我听说京郊那边就有人这么做。” 邓有志抬头看了慧馨一眼,有些惊奇,不过又迅速低头应了是。 慧馨又转头跟鲁青说道,“我跟宋小姐商量过,我们打算在京里开个小书局,雕版印刷这块准备在皇庄租个院子。你们几乎人家中可有懂这块的?” 鲁青想了一下才跟慧馨回道,“我们八户人家都没做过这块,不过庄里有人做过,以前甲院的陈家小姐就开过印刷所和书局,如今陈小姐离园了,庄里头不准备再搞这些,这些人就都闲了下来。他们都是熟手,若是小姐有需要,可以雇他们来做这块。” “我也是这么打算,他们毕竟更精通这块,不过他们毕竟是外人,让他们直接管这块我不放心,所以印刷所这块,还是鲁管事你来负责吧。除了雇来的人,从每户家中再选一名孩童过去帮忙,可以跟着识识字学学手艺。雇的人不必多,我们也不打算印很多书,不过是个小书局,印些自己喜欢的小册子。我知道咱们人手其实多了不少,所以人是尽够的,平地这块种东西和皇庄的书坊我就都委托给鲁管事了。回头你把人手分分工,报个单子给我。邓有志他们三家的小孩子,若是有想去书坊的,也可以去。咱们统共这二十亩地,人却有三十二口,人人都要分到活做,这样年底才能人人有分红。”慧馨说道。 鲁青和邓有志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地应了是。 “平地这块的早稻,鲁管事紧着时间让人种起来吧,山头那边该种什么果树先种上,放养山鸡等邓管事打听清楚别人是怎么做的,咱们就怎么做。(就爱看书网)”慧馨说道,“平地这块还有件事,我以前收集了些香料种子,鲁管事划块地出来把这些香料种起来。” 慧馨挥手,示意嫣红把带来的包袱递给鲁青,然后又说道,“里头种子都分别包好了,上面记着名字,包袱里还有一本书,是我整理的种植方法,鲁管事可以拿来参考。种子并不多,只是种类多,应该统共也用不了一亩地。鲁管事也别有负担,尽心便是,不一定要成片种,种在地头上分散开也可以。” 拉拉杂杂地,慧馨又跟鲁青和邓有志说了几句。待慧馨这边结束,欣茹便让柳儿也拿了个包袱过来。 欣茹说道,“两位管事都是识字的,这包袱里是几本空白册子和笔墨,以后咱们凡有事都要登记造册,账目出入更是一笔笔都要记清,这些东西是给两位管事用的,以后每三个月咱们对一次账目。这头一笔,便是鲁管事那边庄田买种子工具的钱,还有邓管事这边买果树的钱。两位回头把预算拿给我,核对没问题后,我就支银子给两位管事。还有皇庄那边租院子的事情,这两日就定下来吧,以后有事我跟谢小姐会去那边见大家,庄田这边毕竟路远,大家来回一趟费时间……” 欣茹把做账造册的事情,跟鲁青和邓有志交代清楚,顺便还拿出她去年做的册子给他们参考。 这些事情都是慧馨和欣茹之前商量好的,今年是第一年,她们不想出头,所以尽量只跟着别人做。庄田这块就老老实实种地,果树套样山鸡在大赵已经有人这么做了,所以她们照搬一下也没关系。 而小书局这块,则是为了欣茹的爱好办的。自从欣茹跟着慧馨学了四格画后,就喜欢上了这种画画方式,这跟以往她们学地作画方式不同。一般作画重点在于取景,而四格画则重在叙事。四格画其实就是最简单的漫画。欣茹正在把《幼学》画成了四格画。欣茹有了这个爱好,安成公主很是支持和高兴,毕竟为了正确的作画,欣茹也变得爱看书了,性格也沉静了不少。 慧馨也很支持欣茹,所以才想到弄个书坊,把欣茹画的四格画印成册子。这应该算是最早的儿童读物了吧,慧馨跟欣茹商量,她们的书局就只卖这些画册,其他的书籍她们是不卖的。她们商量着就把书局取名做小儿书局,这书局纯就是为了她们的兴趣开的,卖些她们自己喜欢的画册,不跟其他书局抢生意。 鲁青和邓有志的动作很快,书坊的院子很快就租好了,院里有四间屋子,其中一间配着厢房,以后慧馨和欣茹过来可以在里面歇息处理事情,另三间比较大,用来做书坊的工作间。 田地那边早稻已经开始种了,果树也种上了。因着慧馨曾说书坊这边可以学识字,八户庄客家都送了个儿子过来帮工。慧馨便让鲁青同皇庄里的教书先生说好,每三天到书坊这边教他们,教的内容自然是他们要印刷的东西。 慧馨和欣茹在乙院的生活开始步上正轨,每日上午听课,下午去皇庄书坊那边,或者去田地和山头那边巡视。 邓有志用了十来天时间,打听到了别人果树山鸡混养的方法,他们便在山头上也放养了山鸡。慧馨叮嘱邓有志,也弄个册子,把果树和山鸡的生长情况记录下来。 书坊那边鲁青找了两个曾在陈香茹庄子上做过的帮工,这两人的雕版活做的好。慧馨把欣茹画的《幼学画卷》交给他们,因着四格画线条简单,雕版做起来就容易,基本一两张板子便可完成一段故事。而画册上的文字部分,慧馨让鲁青弄了一套活字版。一张板子印一张大纸上,晾干后再把文字部分印上去,之后再裁开装订成册。 幼学内容多,欣茹正在一章章一卷卷把内容画出来,如今只完成了一半左右。慧馨让书坊每三个故事订成一册,这样他们雕完六张板子便可出书了。这《幼学画卷》第一册用了十六日完工,慧馨估算了下京城的人口数,第一批她们印了一千册。这第一批要做她们的试金石了。 慧馨和欣茹已经商量过了,她们在静园期间搞的店铺,都不让家里插手,所有事情都由她们自己搞定。慧馨和欣茹用的启动资金,是她们去年赚到的钱。所以资金很有限,鲁青在京城多方打听,才在兴隆街找到家小店铺。兴隆街座落在城东的雁江边,来往的人还算比较多,不过因不是主要的市场街道,所以这条街上停留的人不多,所以这个位置的店铺才会价格便宜。为了看看店铺,慧馨和欣茹请了一天事假出了静园。 慧馨先看了看兴隆街,这条街上店铺很少,只她们隔壁是一家小餐馆。不过来往的人倒是不少。这间铺面也很小,不过放书架却是够了。这家店铺最短可签半年契,半年租金是三百二十两银子。慧馨当初让鲁青找铺面的时候,就定了四百两的底价。她和欣茹的私房钱实在不多,这书局是赚是赔还不一定,所以钱不能都花在这上面。而且她们目前也只有一册画卷出售,弄大铺面也是浪费。 慧馨和欣茹商量了一番,就定了这间店。若是生意好,她们再开一间大的就是了。 第一五三章 少儿书局 订好了铺面,店里简单粉刷了一下,前面是柜台,后面是书架和书箱。.tw[](就爱读书)柜台上摆样书,后面两把椅子,旁边有个香炉,香炉里点着香。书这东西容易蛀,慧馨觉得用香熏着屋里好一些。 店门前招牌最后定的是“少儿书局”,选了赵良财家大儿子柱子、马云家小儿子金娃和鲁青的小儿子四平看店。这三个孩子识字,四平还跟鲁青学过记账,他们三个轮流在这边看店。慧馨因着心里没底,店面又小,就没专门指派管事在这边。总归有四平在,有什么事他肯定会告诉鲁青的。 把订好的画册搬进店里,慧馨和欣茹选了吉日,放了一挂鞭,“少儿书局”就开张了。 虽然慧馨和欣茹没让两家人插手书局的事,但是开张这样的事情,还是给家里送了信。慧馨还想过要不要发帖子请人来,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觉得别太高调了,不要动用西宁侯府和谢家的人脉比较好。慧馨有心要存私房,自然不能让谢家插手她的生意,为了打消谢家的念头,西宁侯府这边便也不能参与。 不过到了开张之日,宋三少还是带了朋友过来捧场,大部分人家中都有几个弟妹和小侄子,所以这些少爷们打包了不少画册。.tw谢亮也带了几个朋友过来,买了几本画册说是送朋友家的小孩子。 开张这天,慧馨和欣茹只在店铺里面坐了,看看首日的生意如何,并未出来见客,连宋三少和谢亮过来,她们也未出来。店铺地方实在太小,她们出来不方便,而且宋家和谢家对外也只说这书局是他们亲戚开的,并未对外说慧馨和欣茹是东家。 虽然首日生意是靠宋三少和谢亮拉来的,这些简单有趣的画册很得小孩子的欢心,宋三少和谢亮找来的人在京里多少也有些头面,小少爷们玩在一起,有了好东西自然要跟小伙伴们谝一谝,结果来慧馨她们店里买画册的人越来越多。不几日,原本订的一千就快要卖光了。 慧馨见这生意做得,便陆续把后面的画册也一并出了,陆陆续续地她们出了三十多册了。每册还是不超过三个故事,小孩子没耐心,薄薄一本他有兴趣看,很厚一本只怕他就嫌烦了。 这画册卖得快,还经常有人来店里问新册子什么时候出,每次鲁青到店里,有些买书的人以为他是掌柜,便催着鲁青快点把后面的册子也弄出来。 慧馨见这条路行得通,便打算把书店里的画册丰富起来。画图毕竟是费工夫的事情,只凭欣茹一人速度和量上就提不上来。所以她让鲁青在店里贴了告示,招聘画工,招来的画工专门画些简单易懂的小故事。渐渐地京里的小孩子间流行起了这种小画册,人们管这个叫做“小人书”。 小书局生意好,慧馨和欣茹手头上就有了余钱,她们一商量,把如今这家店铺的租约又续了五年,然后把店铺的隔壁也租了下来,租期暂定也是五年。隔壁院子对外的是两层的小楼,楼后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前排的屋子给画工做画室和店员晚上守夜住,后排的屋子是留给慧馨和欣茹用的,她们以后巡视书局这边就可在这里歇息待客。 书局这边有了两家店铺,为了让两家各有特色,慧馨根据画册选用的纸张和装订方式将他们区别开。最早的小店铺被定位在平价画册上,而新开张的两层小楼则主要卖精装版的画册。慧馨还选了两位画技出众的画工,让他们负责画彩色画册。彩色画册因为是手工画的,所以每册只有十本,价格是普通画册的百倍。平价画册一本是八十文钱,精装画册是一百五十文,而彩色画册则是十两银子一本。结果这彩色画册却是一推出就被抢购一空,甚至有些人家递了话过来要求预订。 “少儿书局”开了没半年,赚得钱已经顶得上慧馨她们去年一年的收入了。慧馨心下感叹,不论古今,小孩子的东西总是好卖的,尤其对孩子成长有利的东西,父母们总是舍得。 这段时间慧馨忙着书局和庄田的事,而谢家那边也有事情发生。 永安十四年四月,谢睿过了殿试并馆选为庶吉士。慧馨专门请了一天事假回府参加谢睿的婚礼,虽然不需要她做什么,但毕竟是自家嫂子进门,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要给谢睿的。 永安十四年五月,慧妍出嫁,慧馨又请了一天事假。 到了六月份,少儿书局两个店铺都上了正轨,庄田那边平地的庄稼长势不错,山头上的果树开了花,放养的野鸡们也在茁壮地成长。慧馨她们早上的基础课程结束了,以后要自己选择课程了。 药学科慧馨是一定要坚持学得,古代医学不发达,能多懂一些药理,对自己总是有好处。女红课慧馨选了缝纫和首饰制作,厨艺课选了煲汤和点心。慧馨就选了这几样,文学课程她一样也没选。不论是作诗还是啃八股文,慧馨都没兴趣。欣茹跟慧馨选了一样的课程,她对那些吟风弄月的事情同样不感兴趣。 欣语欣雅两姐妹病已经好了,在府里头养了三个月终于入了园。两人的脸上因为出痘,落了几个斑点,她们养了这么久才入园,也是为了祛斑,御医给她们配了“七白子”的粉敷脸,三个月下来斑点已经淡得基本看不出了,她们如今晚上还继续敷着“七白子”。慧馨看得惊叹,纯天然植物面膜效果就是好。慧馨忍不住从欣语那里撬了配方,虽然她现在用不上,但将来年纪大了也得保养啊。 六月份休假回府,慧馨先去给自己嫂嫂请安。谢老爷和谢太太早就回了江宁了,如今二房这边是二少奶奶卢氏掌家。慧馨还是很喜欢她这位二嫂的,卢氏知书达礼容易相处,比应付大太太和讨好谢太太强多了。 第一五四章 卢氏有喜,林端如离府 卢氏见慧馨进了门,笑着嗔道,“你怎么今日才回来,我和你二哥还以为初九你会回来,席面都订好了,你这小没良心的倒好,今天才知道回来。” 慧馨一愣随即讪笑两声,“好嫂嫂,你不提我都忘记了,静园这段日子忙得很,我都晕了头,这事压根就没想起来。”六月初九是慧馨十一岁的生辰,她完全把这事忘记了。 卢氏点点慧馨的额头,笑着说道,“你呀,自个儿的生辰都记不住,要我说你什么好……” 卢氏拉着慧馨到一旁按她坐下,“你二哥早上去翰林院前,特意嘱咐我给你准备下长寿面,就等你回来了。” 卢氏的陪嫁丫环冬蕊已经把面端了上来,卢氏说道,“我可不管你吃没吃早饭,这面你是一定要吃的。” “还是二嫂疼我,我正觉得肚子饿呢……”幸好慧馨今天早餐只喝了一碗粥,京城六月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早上起床胃口都不是很好。 面是用小碗盛地,估计卢氏也是考虑到慧馨有可能吃过了早饭,所以这长寿面只上了一小碗。慧馨就着酱菜把面都吃掉了,卢氏这才笑着放过她。 卢氏又递了一只匣子给慧馨,慧馨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本书和一只翡翠手串。 卢氏把手串拿起来戴在了慧馨的手腕上,“书是你二哥给你的,他知道你喜欢看书。手串是我以前带的,你这年纪带最合适,愈发衬得皮肤白皙。” 慧馨笑嘻嘻地笑纳了,这是谢睿和卢氏的心意,太过计较就矫情了。 “我订了春香阁的席面,晚上等你二哥回来,咱们再一起给你庆祝。”卢氏说道。 “让二嫂破费了,今天我可是有口福了……”慧馨说道。 慧馨午睡起来,在院子摘了几片罗勒叶,这是她去年种下的,从老宅子那边移到新宅子这边后,罗勒长的更好的。慧馨嘱咐丫环们把摘下来的罗勒叶清洗一下,拿来泡茶味道很清爽。 木槿刚把罗勒茶泡好,林端如过来拜访慧馨了。自从谢太太离开京城后,林端如就不再踏出自己的院子了。慧馨心知她这是在避嫌,毕竟这府里只剩了她、谢睿和卢氏。 林端如绣了一支团扇给慧馨做生辰礼,慧馨让木槿包了一包罗勒叶给林端如。 休完假,慧馨回到静园,她在考虑把书局跟静园独立开。少儿书局这块的生意比她原本设想得好太多,由于书局那边用了庄客,账目一直跟静园庄田这块算在了一起。慧馨担心书局收入太多,会把她和欣茹推向财富榜的前面几名,所以她准备把书局从静园剥离出去。 书局的账目要独立出去,便要把书局和书坊独立开,皇庄书坊这边现在主要印制欣茹所作画册,书局那边则是印制雇佣来的画工做的画册。慧馨让欣茹把书局和书坊的账目分开,在书局帮工的庄客,签订雇佣契约,付给他们工钱。书局出售书坊印制的画册,需要向书坊购买,这样书局这块就可以独立出去了。书坊这边的收入来自书局购书,画册定价为成本价,支付给书坊帮工和庄客月钱,因着画册是欣茹所作,所以欣茹在书坊这块比慧馨多一份酬劳。 书局账目独立后,书坊这块收支保持了平衡。这样慧馨和欣茹在静园这边的收入,只有两部分,书坊和庄田,而书坊的盈利为零,她们两人在静园的收入便只剩了庄田这块。 其实慧馨把书局和书坊独立开,也是考虑到了以后。书坊这块建在皇庄里,将来她和欣茹离园的时候,是要被静园收回的。而书局建在京里,即使慧馨她们离了静园,也可以继续经营下去。 少儿书局这边开始出售连环画册,每月的初一十五为发售日,长篇连载的儿童故事。慧馨严格的控制画册的故事内容,定位在儿童故事上,这是为了保持书局的纯洁性。画册这种形式从慧馨她们书局开张不久后,很多书局也开始发售故事画册,不过那些书局的画册多是成人读物,内容五花八门,慧馨并不打算涉足这块。内容成人化,会带来复杂的影响,不如保持儿童读物来得简单。 八月份休假回府,慧馨发现府里气氛变了。卢氏有了身孕,这使得内院有些人蠢蠢欲动起来,谢睿目前还没有通房丫环。 慧馨先跟卢氏道喜,卢氏脸色有些苍白,她怀孕才一个来月,正处在孕吐的阶段。而京城这边她还要管着府里的中馈,这些日子内院丫环们的小心思她也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不会舒服,几方作用下她孕吐的就更厉害了。 慧馨见卢氏精神实在不好,也很担心,但这毕竟是二哥房里的事,她个做妹妹的却是不好插手,只得劝卢氏道,“二嫂要保重身体,府里中馈之事若是忙不过来,要不就让二哥给母亲去封信,让母亲倒京里来一趟,好歹帮二嫂过了头三个月。(..tw好看的小说)” “母亲远在江宁,到京城即使走水路也要近一月时间,怎么好劳烦她老人家赶来照顾我。”卢氏犹豫了一会说道。 “要不二嫂请卢夫人过来住些日子吧,如今府里就咱们几个,也没个有经验的长辈在,嫂嫂娘家就在京城,若是能请卢夫人过来照顾二嫂几日,我和二哥才好放心……”慧馨皱眉说道。 不管卢氏想不想给谢睿安排通房,内院最有希望的丫环,除了原本在谢睿身边伺候的丫环,就是卢氏带来的陪嫁丫环了,若是卢氏拿不定主意,让她母亲帮她出出主意也好。主母过于多虑一直拿不定主意,只能让丫环们有更多奢望,内院更不能平静下来。 慧馨从卢氏那里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桌边叹气。古代大户人家的主母也够难做的,女子怀孕正是需要丈夫呵护的时候,却还要为了贤惠给自家老公安排侍寝的人。 慧馨把木槿叫到近前询问府里最近的情况,木槿犹豫着说道,“奴婢听说二少奶奶原想提了冬蕊做通房,二少爷说没必要婉拒了,后来府里头不知怎么就传,二少爷其实看上了林小姐……” 慧馨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林端如再小心这种话还是传出来了,跟表哥住在一个府里的表小姐,府里头又没有长辈,确是有些尴尬。 林端如这些日子也过得很忧郁,自从卢氏进了谢家门,她便有意跟谢睿和卢氏保持距离。原本谢老爷和谢太太离京的时候问过她是否一起回江宁,林端如担心回了江宁母族的人会来找她,所以选择了留在京城。为了避嫌,她几乎足不户了,可是现在流言还是传了出来。 林端如思来想去,终是决定要想办法离开谢府。卢氏这才怀孕一个多月,到她生产时间还长着,这府里头的丫环们还不知道要折腾出多少事来。这府里有能力帮她离开的,只有谢慧馨了,所以趁着这次慧馨休假,她便找了过去。 过年那段时间,林端如多少摸清了慧馨的脾气,表面上慧馨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是骨子里却是个有主意的人,而且上次首饰换银子的事情,林端如也明白了慧馨不是能随便让人拿捏的人,所以这次她找慧馨帮忙,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跟慧馨说明了来意。 慧馨听了林端如的话,惊诧于林端如的识时务,不过对于帮她离开谢府,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慧馨很头疼,但见林端如一副下了决心的样子,只得暂时答应她先考虑一下。 慧馨揉揉额角,她对林端如这个人的感觉很别扭,慧馨不喜欢林端如,可是从另一面她又很佩服林端如。 林端如离开谢府这事,慧馨不能个人决定,既然此事也涉及到卢氏,而卢氏又管着京里二房的庶务,所以慧馨决定先去探探卢氏的态度。 慧馨找到卢氏跟她说道,“我在静园里不方便经常出来,兴隆街上的书局也没个放心人帮我看着,今儿林姐姐来找我说,她整日呆在府里头无事,便想到兴隆街那边帮我看着书局。那边有现成的院子,虽然是给我和宋家小姐预备的,可我们两个一个月也不定能过去一次,所以她想直接搬过去帮我看书局。我年纪小,也不知道这事妥当不妥当,二嫂帮我合计合计……” 卢氏听了慧馨的话有些惊讶,没想到林端如会主动提出离开谢府。她最近也在愁林端如的事,自从她嫁过来知道府里住着位谢太太娘家的表小姐后,就一直有些担心,林端如可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尤其前段时间,谢睿拒绝了她抬冬蕊为通房丫环的主意,卢氏就担心谢睿是不是看上了林端如。林端如是谢太太的侄女,若是谢睿收了林端如,以后她在这府里头只怕要矮林端如一头了。 如今林端如主动提出离府,卢氏自然是乐得顺了林端如的意。表小姐跟表少爷同住一府,总归名不正容易惹人闲话。不过卢氏虽然希望林端如离开,可这事她也不敢就这么决定。 慧馨见卢氏犹豫,心知她定是希望林端如离开却又顾忌谢家这边,便跟卢氏说道,“这事二嫂帮我跟二哥商量下吧,还有母亲那边,我去封信跟母亲说下情况,跟母亲讨个主意。” 卢氏既然担心谢睿屋里的事,便该由卢氏去搞定谢睿,而谢太太那边,慧馨可以把卢氏如今的情形多形容一下,卢氏如今怀的可是二房孙子辈的投胎,谢太太自然要看重,为了孙子的顺利出生,谢太太很有可能同意林端如搬离谢府。 为了谢睿屋里的和谐和府里的安宁,慧馨再回静园前去书房找谢睿聊了会天,并把给谢太太的信交给谢睿,最后走地时候忍不住提醒了谢睿一句,让他多关心下卢氏的身体状况,这可是谢家二房的长孙或长孙女。 江宁那边的回信很快就送到了京城,跟回信一同进京的还有三位嬷嬷。其中两位是谢太太指派来照顾卢氏的,另一位则是派来照顾林端如的。谢太太同意林端如搬到慧馨她们书局那边的院里住,但是不放心许嬷嬷一个人照顾林端如,便又多派了一位嬷嬷过来,谢太太回信上还言明,让卢氏多派些丫环婆子跟着林端如过去,省得人少了林端如在那边住着不方便。 卢氏见了回信,气色好了不少,再加上前几日她听了慧馨的话,接了自家娘亲过来住了几日,心情宽解了不少。卢氏一边高兴地帮林端如准备搬家的东西,一面派人到少儿书局给慧馨送信。 慧馨从鲁青那里接过卢氏的信件,看过后便去找欣茹商量。当初她们两个建书局的时候就说过,谢家和宋家的人都不插手书局的事,所以如今慧馨要安排林端如搬入书局,是有些不妥当的。好在林端如再过一年多就可以嫁人了,欣茹又不是爱计较的。只是为了让林端如搬过去更名正言顺,慧馨和欣茹商量着跟林端如签个契约,聘她做书局的故事编撰人。林端如以前跟着她父亲去过不少地方,又读过书,所以编几个小孩子能看的故事还是可以的。因林端如住在书局的院子里,所以月钱就当做房费抵消了。 林端如也是个聪明人,出了每日编故事给书局外,其他书局的事务她一概不插手,也不会在慧馨和欣茹面前多嘴。书局里的帮工们原本见东家的一位亲戚住到了院里,还以为这个东家表小姐会插手书局的事情,但后来见林端如从不多管闲事,跟书局的人接触也只派她身边的丫环过来,人基本不会踏出内院,书局的雇员们便渐渐习惯了这位如隐形人般的表小姐。 九月初,汉王府那边送来消息,慧嘉生下了一位少爷,在汉王府行八。因着江宁那边传信过来,今年谢老爷和谢太太要留在江宁,而卢氏又身怀有孕,谢府这边便差了慧馨过去看望慧嘉,并送上谢府的贺仪。 第一五五章 惆怅和新生意 慧馨单独见了慧嘉和八少爷,孩子洗三和满月,谢家人都不在被请之列。[就爱读书]慧嘉终究只是侧妃,谢家算不得汉王府的正经亲戚。不过汉王已经答应慧嘉,八少爷养在慧嘉身边,这点对慧嘉来说是最好的了。 慧嘉怀孕期间,慧馨都没来看过她,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不想给慧嘉添麻烦。只要慧嘉老老实实地呆在王府里,汉王妃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对宫里朝堂的动静,慧嘉比慧馨更加关心,知道的也更多。宫里王美人生了位小皇女,王美人生产后身子不好,小皇女如今养在王贵妃身边。朝堂上最近有大动作,皇帝在谋划开海禁。大赵建国已四十多年,边疆稳定,国泰民安,重开海贸势在必行。不过朝堂上有支持的,便也有反对的。如今内阁天天议事,朝堂上争个不休,汉王也忙得连续几天没进内院。 按说朝堂不太平,静园里气氛肯定有变化,慧馨这段时间日子过得顺,对其他人的事也不太关心,一直没发现静园最近有什么不同。这次听了慧嘉的消息,再回到静园上课,便发觉课室里果然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事情。 慧馨摇摇头,转回身来发现身旁的欣茹正托着下巴发呆。慧馨把手掌伸到欣茹面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便也撑了下巴跟欣茹一起发呆。 下午慧馨和欣茹骑马去皇庄那边的书坊,欣茹似乎还有些慌神,慧馨便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欣茹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悠悠地说道,“这次休假,我跟大姐二姐去了广平侯府的赏秋宴,袁姐姐说她过年就十四了,明年不会再回静园了。大姐说广平侯府正在给袁姐姐议亲,襄北侯家、寿山伯家和鲁郡王府都有人去提亲,宫里头传了话出来,袁姐姐的亲事上面有想法,不知道皇奶奶会把袁姐姐赐婚给谁……” 广平侯家大概也是等着皇家给袁橙衣赐婚吧,同样身为公主之女,袁橙衣比欣茹姐妹优秀了太多。其实这大概就是皇后和王贵妃的不同,或者说许家和王家的不同。西宁侯府的子弟大多游离在京城政治中心之外,而广平侯府的子弟却有不少位高权重。皇后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到了西宁侯府,而王贵妃把女儿嫁到了广平侯府。西宁侯府对小姐们的教育,是比较简单的,没有对欣茹她们有太高要求。.tw[]而袁橙衣则不同,跟欣茹姐妹比起来,袁橙衣更具有公主之女的气势,而且文武双全,德操也有颇佳口碑。 广平侯府如此教养袁橙衣,袁橙衣绝对不会随便找人家就嫁了的。慧馨琢磨着,这些去提亲的人,貌似鲁郡王地位最高,最有希望了。 “大姐明年也要十四了,娘说府里过年就要给大姐说亲,我娘和伯母们求了皇奶奶的恩典,我们三姐妹的婚事都由府里做主。娘说由自家做主,比赐婚好,大伯母要慢慢给大姐选门合意的亲事。”欣茹又说道。 欣语比欣茹大了两岁,为了照顾两位妹妹,她进静园就比较晚。时间过得真是快啊,欣语大概明年就会离园了,之后就是欣雅,再之后就是她和欣茹了。 欣茹心情有些低落,喃喃地说道,“姐姐她们成了亲,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一起玩了,大家也要分开了……要是女孩子可以不成大,可以不嫁人该多好……” 慧馨听了欣茹的话,也有些惆怅。欣茹她们的父母自会为女儿的亲事好好谋划,而慧馨呢,谢老爷和谢太太会给她寻门什么样的亲事呢?再过两三年,谢家也要给慧馨说亲了。 时间转眼又到了休年假的时候,乙院的排榜结果也出来了,慧馨和欣茹的课程名次基本都排在第六到第十之间,财富榜她们只排到第十一。 休假回家,慧馨被卢氏拉去帮她处理府里的中馈。府里头如今只有谢睿、卢氏和慧馨三个主子,中馈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帮着卢氏准备过年送给别家的年节礼。卢氏怀着孕,谢睿年底应酬多,所以慧馨便没推辞。她看得出来,卢氏是有意让她跟着一起处理庶务,大概是想让她先学习着,将来嫁了人也好上手。作为嫂子来说,卢氏对慧馨还是很称职的。 慧馨除了帮着卢氏处理中馈,还在动手做针线,给卢氏做的产后内衣。上次她给慧嘉做的内衣,卢氏很中意,特意跟慧馨提了让她再做几件。慧馨做的产后内衣,其实就是抹胸。 既然休假在家,又没有长辈在府里,慧馨出门的次数就多了。每隔几天就到书局那边看看,慧馨把新书局的二楼弄了个隔间,跟欣茹她们在那里聚会玩耍。(..tw无弹窗广告)内院里头住着林端如,慧馨每次过去只跟林端如打个招呼,便去书局的二楼呆着,并不在内院停留。慧馨不想让林端如掺和在她和欣茹之间,而林端如也无意接触书局生意,所以两人都默契地保持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 腊月十二,杜三娘派了顺子和喜姐给谢府送年货。杜三娘准备了满满一车年货,主要是活鱼、鸭子和鸭蛋。慧馨让管事在外院招待顺子,叫了喜姐进内院说话。 喜姐给卢氏和慧馨行了礼,慧馨便问起杜三娘的近况,原来三娘今年做了皇庄的管事,专管河边沙地的连片鱼塘。算上慧馨她们原来的那两亩,皇庄如今有六十亩的鱼塘。这六十亩鱼塘全归杜三娘管,薛玉兰,娟娘和花姑也没再做静园庄客了,而是给三娘做帮手,帮着三娘管理这六十亩鱼塘。今年鱼塘大丰收,如今她们四家在皇庄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 慧馨又问起今年鱼塘收入如何。 喜姐回道,“婶娘记得小姐的话,京里鱼塘越来越多,鱼和鸭子都拖到年底卖,多半会降价,从九月起,婶娘就吩咐鱼塘开始分批的卖鱼和鸭子,只留了长得特别大特别长的。进了腊月,京里鱼价果然降了,鸭子降得更厉害,皇庄卖得早没有损失,剩下的大鱼得先供给宫里……每亩鱼塘的收入虽不如去年,却也还是田地的十几倍。” 慧馨点点头,今年冬天京里鱼鸭有供过于求之势,价格自然要降一些。过年大家讲究“年年有余”,鱼是不愁卖不掉的,但鸭子肯定是供过于求,过了年,鸭子价格肯定还要降。 卢氏在旁边听着慧馨跟喜姐问话,见这喜姐进退有度,谈吐有礼,并不像普通人家的丫环。待送走了喜姐,卢氏不禁跟慧馨打听起喜姐家的事。慧馨便将杜三娘的事情讲给了卢氏听,听得卢氏唏嘘不已。 腊月二十三之后,慧馨、卢氏和谢睿搬去了老宅子那边,林端如也搬了过来。书局已经关门了,林端如独自住在那边不合适,二房的长辈今年都没来京城,慧馨他们几个过年要跟大房一起。大房这边没了慧妍,慧馨倒是自在一些,只是不能再随意出府了。 过了元宵节,慧馨他们又搬回了二房的府宅,林端如也回了书局。过年期间,画工休假,书局没有发行新画册,慧馨便让书局到十五以后再开张,让画工们多休息休息。慧馨喜欢画画,所以她很体谅画工们,整日趴在案头作画是既费神又累人的活。 书局的画工签的都是十年契,而不是卖身契。为了提高画工的归属感和积极性,慧馨和欣茹商量后,把书局的一成收入拿出来做画工年底红包,而画工所负责画册的二成收入归画工所有。所做画册越卖钱,画工的工钱就越高。 书局开业后,慧馨又可以往这边跑了,说实话,慧馨真是不愿意老呆在府里头,就算上辈子能做宅女,那也是家里有电脑网络的前提下。所以即使没什么要紧事,慧馨也仍然隔几日就往书局跑。 这一日,慧馨和欣茹三姐妹都在书局这边,她们在二楼的小隔间商量事情。 慧馨想开家“专卖店”,专卖烤鸭烤鸡和调料。京里头今年鸭子供过于求,价格便宜很多,烤鸭的货源没有问题。慧馨和欣茹的庄田那边又养着山鸡,所以烤鸡的货源也没有问题。再加上慧馨让鲁青种植的调料,已经成熟,可以采摘使用了。慧馨选了其中的几种,加上药店里卖的香料,把这些调料组合成十八香。她已经嘱咐鲁青,今年会多开一片地用来种调料。 慧馨想把这家店开成像必胜客宅急送那样的,只外带不堂吃。因为她只想卖烤鸭、烤鸡和调料,只凭这些东西还不能成为酒楼,而要做酒楼需要操心的事情就太多了。其实就是慧馨想再多条赚钱途径,但又犯懒再加上不想惹事,便干脆把店经营规模简单化,只做外带算了。慧馨去年就想好要开这种店了,只是她当时本钱不够,而货源还不够稳定,时机不成熟,所以才拖到了今年。 慧馨想把店开在南城门附近,南城门是百姓进城的地方,来往京城的客商都从这里进出京城。慧馨不打算把店开在御街这种繁华街道上,这些街道来往的人多是有身份的,店开在这种地段上便少不得跟那些人打交道。而南城门附近则多是平民和商客来往,人流量又大,没有权贵来往这块地界,有什么事凭宋家和谢家的名头就能镇得住。说白了,以慧馨和欣茹的身份在南城开店,完全可以称霸了。 慧馨准备店里除了出售整只的烤鸭烤鸡和成包的调料,还可以出售卷肉饼和夹肉馍,把鸭肉蔬菜酱料卷在面饼里,或者夹在馒头里,可以让人们拿在手上吃。拆掉鸭肉鸡肉的带骨部分,可以低价销售。 欣语听了慧馨的想法,思索了一会说道,“你们只做外带,若是买了卷饼和夹馍的人想找个地方边歇脚边吃东西怎么办?” “我原本想着,食店旁边再开家茶寮供人歇脚,收茶水钱,这样最好。只是我和欣茹精力有限,如今已有了书局,顶多再能开家食店了,若是再开茶寮,我俩只怕会照顾不过来了。” 欣语和欣雅相视一笑,说道,“若是你们两个顾不过来,茶寮就由我跟欣雅来开好了……” 慧馨自然赞同,她们四人两家店开隔壁间,可以互相照顾生意,有什么事都可互相帮忙。 慧馨她们商量着,食店和茶寮的生意不要再跟静园有关,人员完全用她们自己的人。慧馨她们手下的皇庄庄客,等她们离园的时候,是要再回到皇庄的,庄客终归是皇家的人,并不是真正属于慧馨她们的。 慧馨四人在小隔间里商量新生意的事,隔间的门口忽然传来声音。木槿叩叩隔间的门,进来回话道,“禀小姐,承郡王正在楼下店里,听说几位小姐在楼上,想上来看看几位小姐。” 欣语听说顾承志来了,便笑着说,“快请承郡王进来,这里又没外人,不必讲这么多礼数。” 顾承志一进隔间,慧馨四人便起身给他行了礼。顾承志摸摸鼻子“嘿嘿”一笑,还是一副小正太的模样。 五人算是熟人了,顾承志又不是个爱摆郡王架子的,挥挥手便跟慧馨她们一起围着桌子坐了。 顾承志是来书局订画册的,燕郡王府有四位少爷,都还不到九岁,喜欢看“少儿书局”的画册。顾承志这几天心烦,正想出府散散心,便主动跑腿给自家侄子们买画册。 慧馨见顾承志亲自跑来买画册,笑着说道,“殿下要买画册,派个人过来就是了,要不给书局里留个话,以后这边出了新册子,让店里的人直接给府里送过去。” “我在府里呆得无聊,顺路出来逛逛,”顾承志说道,“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几位姐姐妹妹,你们倒是好享受,躲在这里喝茶聊天。” 第一五六章 舶来品 慧馨四人里欣语对朝堂上的事情知道得多些,见顾承志皱着眉头,便说道,“朝堂上的事有燕郡王他们顶着,你少操点心不会有事的……” 顾承志听了欣语的话,有些泄气。朝堂上关于海禁的事吵了几个月了,原本太子这边是支持开海禁的,后来有几个门客跟燕郡王进言,说什么汉王那边支持开海禁,若是海禁真的开了,最大的受益人只怕是汉王府而不是太子府。海禁一开,边关驻军肯定要派,海边的边防重镇也会加强守卫,而大赵的海军当前掌握在汉王一派手中,所以开海禁对汉王更有利。 最近陈阁老和张阁老频频出入燕郡王府,太子身子不好,不能亲自理事,朝堂上的事基本都交托给了燕郡王,若是燕郡王被这些人说动了,海禁这事的争斗只怕会变得更激烈。 顾承志还未自己开府,皇后娘娘经常会招他进宫伴驾说话,时常出入宫闱,顾承志对皇帝的心思比自家父亲和大哥懂得更透彻。皇上为了海禁之事已经准备了许多年,如今大赵和西北羌斥融合,正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他原本将这些都告诉了大哥,可是那几个门客和两位阁老的说辞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顾承志一时陷入沉思,眉头皱得更紧了。欣语看着顾承志的样子,无奈地在心底叹口气,借着给顾承志倒茶水的当口,冲着他咳了两声。 顾承志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都是我打扰大家雅兴了,我请姐姐妹妹们吃酸奶酿全做赔礼吧……”酸奶酿是京城去年开始流行的吃食,有些像酸奶,是用奶酪干加果子发酵成的,是大赵聪明的厨师从羌斥的奶酪干发展出来的。 酸奶酿的店铺,兴隆街上就有一家,顾承志差了人去买。原本兴隆街上没有几家店铺,后来慧馨她们的“少儿书局”红火起来,街上来往的人开始驻足,沿街的地方渐渐便开了不少店铺,大部分店铺还是卖小吃的。 慧馨舀了一勺酸奶酿,感觉这酸奶酿比上辈子的酸奶还好吃,纯天然的奶酪加新鲜的水果,奶香和果香混在一起,好像能醉人一般。 欣语跟顾承志说起了闲话,关心一下太子的病情,又问起太子妃最近可安康。 欣茹在一旁听了两句,突然想起见事情来,忙转头问顾承志道,“承志哥哥,你上次答应帮我弄个怀表的,过年肯定有人孝敬,你有没有帮我弄到啊?” “呃……”顾承志这段时日心里烦乱,这些琐碎的事情哪里还记得,摸摸鼻子顾承志有些歉意地说道,“表哥最近有些忙,这回一定记得了,回去就让他们开府库……” 慧馨有些疑惑地抬头问道,“怀表……?”莫非是她想的那个东西?这个年代已经有这个了? 顾承志见慧馨不知道怀表是什么,便从怀里掏了一块出来放在桌上。 慧馨拿过来一看,果然是记忆中的怀表,打开表盖,里面刻的是罗马数字,有两根指针。慧馨用拇指摸摸表盘,表盘上应该是一层玻璃。 旁边的欣茹见慧馨一脸惊奇,便叽叽喳喳地跟欣茹讲解起这怀表要怎么看,上面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慧馨嘴角一翘,跟顾承志问道,“殿下,此物可在何处购得? “这东西是前朝留下的,据说是海外之物,如今市面上是极少见到……”顾承志说道。 “这东西看时辰实在方便,只可惜太少了,如今大概只有宫里、太子府和汉王府才有了……”欣茹遗憾地说道。 “我以前曾在别人府里看到过海外来的座钟,那个东西报时就很准,摆在屋里头方便很多。这个怀表却是比那座钟更精巧了,可以随身携带,走到哪里都能看时辰,看来这海外的番邦也有不少奇妙之物啊。”慧馨感叹地说道。 “却是如此,前朝通航时期,不少海外的舶来品都十分精巧,许多是我朝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可惜中原禁海已有六十多年,流传到现在的舶来品是少之又少。”顾承志说道,“只可惜这些舶来品价格昂贵,少有人家能用得起。” 慧馨听了顾承志的话,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这些东西走海船运到中原,迢迢海程,历经时日和艰险,价格自然便宜不了。说不定在番邦当地,这些东西并不值多少。像这怀表设计得如此精巧,分明是为了方便大家能在平日里随身使用,想来当地经常出门的人多半都会有块这种怀表。哎,前人为何只带了东西过来,若是能把番邦的这些制作技术也学到,等我们大赵人学会了,自己来做,肯定会便宜很多……” 顾承志听了慧馨的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慧馨放在桌上的怀表。学习海外番邦的制作技术么?怀表不过是生活用品倒还罢了,若是能学到海外火器的制作,那大赵的军队……本朝工部也有会制作火器的匠人,只是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威力大不如前朝遗留下来的舶来火器。 顾承志眼光一暗,拿起怀表摩挲了几下,嘴角突然一笑,随手把怀表放回了怀里,坦然笑道,“今日承志有心无力,他日订会给各位姐姐妹妹各送一块怀表……” 永安十五年二月初,慧馨欣茹的“小食坊”和隔壁欣语欣雅的“小憩茶寮”一起开张了。 小食坊的定价低,来尝鲜的人不少,整只买走的人不是很多,倒是买卷肉饼和夹肉馍的人不少,而每日申时过后的低价清光时段,场面才叫火爆。白菜价的肉啊,虽然大部分是骨头,但是老百姓家里难得能吃上肉啊,有跟青菜一样价的肉,不抢还等什么啊。 小憩茶寮装饰得很简单,里头只摆了桌子凳子,茶寮里只提供茶水,其他食品一概没有,进门先交茶水费,座位随便座,小二只管上一壶茶,其他请自理。非饭点,茶寮里请了说书先生,依然是先交茶水费,其他可自便。 明眼人一看,这茶寮就是配合隔壁的小食坊开的。一个大包外卖,一个供水歇脚。赶时间的人,小食坊买个卷肉饼夹肉馍的边走边吃。不赶时间的人,买了饼啊馍啊到隔壁的茶寮边吃边喝。也有人闲了无聊到茶寮听说书,茶水喝多了人饿,便可差小二到隔壁买个饼来吃。 二月底,谢太太带着一大群人到了京城,卢氏产期临近,她赶来照顾卢氏和未来的孙子。 这是慧馨头一次见到谢太太出现,而感到高兴……卢氏产期在三月初,慧馨那时候要入静园了,府里头就剩下谢睿和卢氏,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而大房那边,大太太在元宵节后启程去山西了,年前那边送信来说慧妍有了身孕,山西苏府是慧妍掌家,大太太担心慧妍的身子,过完年就决定去山西照顾慧妍。所以当谢太太到了京里,慧馨终于呼了口气,古代女人生孩子是很麻烦又危险的事情,没个懂行的人在卢氏身边照顾,实在让人担心。 慧馨对卢氏生孩子帮不上忙,所以她如期回了静园。待得到消息卢氏生了个大胖小子后,慧馨请了三天假回府。 慧馨一回府就去看望卢氏,谢太太自然正在卢氏这里。卢氏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床上说话,慧馨看她气色还不错,脸色虽然泛白但很有精神,身子应该是无碍了。卢氏虽然是头胎,但生产过程还算顺利,时间长了点但没遭什么罪。 谢太太在一旁抱着小孙子,笑得合不拢嘴,这几年二房真是喜事连连,儿子去年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今年又抱上了孙子,谢太太估计连睡觉都在笑。 谢家虽然没有多少亲戚在京城,但小孩子的洗三还是来了不少人。有谢老爷往年的同窗,谢睿的同窗,还来了不少谢老爷门生的太太们。这些人慧馨是一个也不认识,但她还要跟在谢太太身边帮她招呼客人。慧馨忽然有一瞬间很想念林端如,如果林端如在这里,她肯定比慧馨更适合干这活。 慧馨本来跟在谢太太后面卖乖,也不知是哪家的太太突然拉着她的手,啧啧称赞,“这是谢家小姐么,长得可真好啊,谢太太可叫人羡慕死了,多大了啊?” 慧馨忙低了头给人行礼,一副害羞的样子答道,“当不得太太夸奖……” 谢太太抱着小孙子过来,笑着跟那太太说道,“这孩子今年才十一,如今还在静园里上着学呢,今日她小侄子洗三,她请假出来的……”谢太太语气虽然谦虚,可是说出来的话可不谦虚,这京城里有几个人不知道静园的,静园那是随便人能进的?! 旁边几位太太听了,都围过来看慧馨,这个夸一句,那个夸一句,夸得慧馨只敢红着脸低着头,谦虚谦虚谦虚啊……这种场合可不能让人觉得她目中无人了。 有位太太突然问谢太太,慧馨可曾许了人家。谢太太笑着答说,孩子还小,这些年又一人在静园求学,舍不得慧馨早嫁,等她从静园毕业再说不迟。 慧馨心里突了一下,她今年就要十二岁了,这年代女孩子十二岁就可以开始说亲了。幸好谢太太的意思,似乎她和谢老爷不会太早就对她下手,不过这事她也得留意了,不能让谢家趁她在静园的时候给她订下门不明不白的亲。 第一五七章 欣雅受封,静园有祸 永安十五年,对于慧馨和欣茹来说,是一个既快乐又惆怅的一年。她们的食坊和书局生意不错,但是欣语因定亲离园了,之后是欣雅受封永怡郡主。 受封日之前,欣雅便出了园,西宁侯府办了一场宴会,慧馨和欣茹自然请了假来参加。 西宁侯府邀请的人不多,大多是跟宋家交好,还有跟欣雅交好的女孩子。慧馨跟着欣茹到后花园找欣语和欣雅。 看着慧馨两人进了屋,欣语笑着说,“就知道你们两人会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快过来尝尝,宫里赏下来的真果子,特意给你们两个留的……” 欣雅也笑着吩咐旁边的丫环,“端两碗粥过来,顺便把今早上的酱菜盛一些,这酱菜是南边送过来的,又酸又甜,她们两个肯定喜欢。” 慧馨和欣茹想到今日会有其他人过来,便一早就从静园出来了,赶在其他人前头到府里,好跟欣语欣雅说说悄悄话。 慧馨边吃早饭边听欣语和欣雅说话,以后她们恐怕很难再见到了,欣语年底就要出嫁了,对方是阳宁侯府的嫡四子。而过几天就是欣雅受封郡主的日子,以慧馨的身份是不能参加的。 “这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我们两个都出园了,如今就剩了你们两个在静园……好在你们两个都懂事,我们离开也能放心。”欣语说道。 “大姐干嘛说得这么老气横秋啊,话说回来,我们两个最多也就还能在静园呆两年了……”欣茹说道,语气有些惆怅。 慧馨心下也叹气,这古代人忒早熟,十四就必须毕业,上辈子慧馨十四岁还在中学里逍遥呢。 “大姐……等你出嫁了也经常回家看看我们吧……”欣茹忽然趴在欣语身上说,她们家孩子少,尤其女孩就她们三个,最小的欣茹基本可以说是跟着欣语欣雅长大的。.tw[](就爱读书)这段时间姐姐们陆续议亲,表姐们还一个个都嫁人了,她越发觉得孤单。 “那以后小憩茶寮怎么办?”慧馨问道。 “茶寮没什么关系,继续开着就是,有管事经营,我们两个也不用操心。”欣语说道。 “二姐受封后还回静园么?”欣茹问道。 “不回去了……”欣雅低了头说道。 慧馨有些奇怪地看着欣雅,怎么感觉欣雅好像脸红了呢? 欣语看了欣雅一眼,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吧,欣雅受封后也要备嫁了,对方是大理段家……” 慧馨了然,难怪欣雅会突然封了郡主,大理段家乃是大赵特封的异姓皇族,欣雅要嫁过去,有个郡主身份会更适合。只是大理啊,远在南方,常宁公主舍得?说起来,欣茹三姐妹也是性格迥异,老大欣语明显比较成熟稳重,老三欣茹则是活泼可爱,而老二欣雅似乎比较平庸。慧馨忽然想起一句话,“排行中间的孩子,经常被周围的人忽略”,欣雅大概就是这样吧,她们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慧馨就经常会忘记欣雅。 欣茹听了欣语的话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二姐要去大理?那么远的地方?” 欣雅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睛,欣语则敲了欣茹额头一下,“叫那么大声做什么,你二姐要嫁地是段四公子,四公子如今也在京城求学,暂时不会回大理的。” 慧馨点点头,就说嘛,欣雅怎么说都是公主之女,侯府嫡女,怎么会嫁去那么远的外族。话说回来,大赵如今真是民族大融合时代啊,来大赵求学的异族人越来越多了。慧馨恭喜欣雅,说好等添妆的日子要通知她,她一定要来添妆。 慧馨四人在屋里又聊了一会,便有丫环来报,薛家王家周家小姐到了。欣雅和欣语起身,她们要出去待客了,“你们两个在这边玩一会再出去好了,人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到齐。” 这次宴会,慧馨倒是见到了不少熟面孔,像是薛家小姐薛燕,广平侯府袁橙衣等人,都是还未出阁的女孩子,不过有一些是许了人在家待嫁的。袁橙衣出静园已经有些日子了,不过宫里头的赐婚旨意一直没下来,也不知道皇上皇后要把她许配给谁。听说前段时间京里有些不利袁橙衣的消息传出来,皇后娘娘立马宣了袁橙衣进宫,把她夸奖了一番又赏了不少东西,如此那些嚼舌根的人才消停了。袁橙衣精神很好,待人大房,谈吐潇洒,完全没有被束之高阁的贵女的幽怨和浮躁。慧馨忍不住心下竖个大拇指,到现在慧馨见过的大赵女子中,袁橙衣是她评价最高的,连陈香茹、韩沛玲和崔灵芸都比不上她。 终于,慧馨在静园的伙伴只剩下了欣茹,不过两人的日子仍如以前一般,静园皇庄两头跑,偶尔请个假出去看看书局看看食坊。只是慧馨不知怎么地,就觉得现在好像有种暴风雨前的感觉。 不过事实上,今年的乙院比去年更躁动,自从袁橙衣出园后,静园的甲院就闲置了。 去年的升阶考核,丙院又有九人升到了乙院,而乙院却没有人通过升阶测试。去年乙院没人能升入甲院,是在大多数人意料中的,毕竟乙院原本比较优秀的女孩子大部分因选秀离园了,剩下的要么年龄小要么就是表现平庸的。 而今年新入乙院的人却有不少好苗子,比如羌斥王女娜仁,王弟女敖敦,翰林院李学士的女儿李惠珍,镇东侯府冯菲菲,颍川郭家郭雅男,陈家陈香玉。她们几人都是如今乙院争榜的热门人选,各有各优秀之处。 慧馨和欣茹无意跟她们争,课程考核每回都是中等,也不跟其他人结社结伙,每日都是上午上课,下午就去皇庄视察。 这一日,教授古玩鉴赏的师傅因生病未来,慧馨和欣茹上午的课程取消了。古玩鉴赏是今年慧馨她们新加的课程,学学鉴定物品,省得将来被人骗了。 既然课程取消,上午的时间就自由了,有人过来邀请慧馨和欣茹跟她们一起去赏花。慧馨笑着婉拒了,“庄田那边最近有些事,我们要赶去那边。” 哎,一大清早的赏什么花啊,又是想拉拢慧馨和欣茹的。最近乙院各派系竞争愈发激烈,慧馨和欣茹为避难,每日是只要无事就尽量呆在皇庄的书坊那边。 书坊这边如今已是很清闲,欣茹早先画的《幼学画册》早已全部完成,画册印刷用的雕版也已全部雕完,要加印书册用现成的模板就可以。欣茹最近十二生肖的传说故事,画里的形象都很卡通。 进入六月京城天气渐热,慧馨和欣茹没呆在屋里,而是置了屏风坐在院里的大树下,嫣红等四个宫女侍立在一旁。欣茹趴在桌子上画画,慧馨坐在一旁看《十方游记》。 午饭也没回静园,慧馨早在书坊这边弄了个小厨房,偶尔她们会在这里起灶。午饭后进屋里睡了一会,下午两人继续在树下乘凉。院里的水井里吊着上午煮的绿豆汤,下午正好拿出来喝,解暑。 鲁青和邓有志中间过来一次,跟慧馨她们回报最近庄田的情况。虽然现在是农闲时节,可鲁青还帮慧馨她们管着少儿书局,而邓有志他们的山头因养着山鸡,每天都得去捡鸡蛋,因是放养的,每次捡鸡蛋就得巡便整个山头,隔几天他们还得给城里的小食坊去送货。所以鲁青和邓有志每天都很忙,不过他们忙得值得,如今他们一年赚得钱可是以前在崔灵芸庄子上的两倍还多。 “小姐,已经酉时一刻了……”嫣红见慧馨放下了书,上前提醒到,这个时辰静园快开晚饭了。 慧馨抬头看看天,日头还高挂着,夏天白日时间长了。慧馨转头问欣茹道,“今儿是回去吃晚饭还是在这吃?” 欣茹也抬头看看天,“在这吃得了,反正天黑还早,咱们吃了再回去,省得又遇上多事的人。” 慧馨也是这么想,便吩咐嫣红她们去准备饭菜。吃过晚饭,慧馨两人要消食,便没有骑马,两人在前头晃晃悠悠地往静园走,嫣红四人在后面牵着枣红马跟着。 待得慧馨她们回到静园,天已经擦黑了。慧馨和欣茹在花园里坐下休息,念青和柳儿牵着两匹小枣红去马棚。 初夏的蚊虫已经很多了,慧馨两人虽然佩戴了驱蚊香包,可是总有几只抵抗力强的蚊子盘旋在她们头顶。 欣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往常她们都是等念青她们安置好含霜饮露后,一起从花园回院子的,只是今日念青两人过去已经有一会了,怎么还没回来? 慧馨也被蚊子飞地不堪其扰,起身说道,“嫣红,你去马棚看看,念青她们怎么还没回来,我跟宋小姐先回院子了,我去宋小姐院子坐一会,你们呆会到宋小姐院子里找我吧。” 嫣红一走,慧馨和欣茹身边就只剩了晴儿一个宫女,她们三人便先回了欣茹的院子。只是慧馨在欣茹的院子里,两人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三个宫女回来。眼看半个时辰过去了,慧馨忽然觉得脑袋一嗡,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欣茹也转头与慧馨对视一眼,她们两个这些年也算经了事了,再不是当初不知险恶的小女孩了。 慧馨和欣茹看了看外面瞬间漆黑的夜色,感觉在这夏热里闷热的空气中,有丝丝凉气窜上背脊。 第一五八章 被俘 小院里只有慧馨、欣茹和晴儿在,嫣红三人去马棚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她们三人都是静园训练有素的宫女,断没有留下主人,在外面一呆这么久得,就算有要紧事,至少也会派一个人回来回话的。[..tw超多好看小说]三个人一同没音讯,在静园里,可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慧馨心底那股浓浓地不安越来越强烈,看看外面的天色,慧馨把晴儿叫到身边,“院门可曾关了?” 晴儿摇摇头道,“院门还未关,奴婢给柳儿她们留了门。” 慧馨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到门口看看,院子里的守卫宫女可还在?若是有人在,叫过来一个,就说你们小姐有急事找人。” 晴儿会意,她在静园呆的时间比慧馨她们还要久,早就发觉柳儿她们三人迟迟不归有些不对劲。晴儿到门边四下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什么异常,六位守卫宫女正在外面来回巡视。她们这些宫女都在静园带了多年了,彼此早就熟悉。 晴儿冲着正巡视过来的宫女招招手,“僖薇……” 僖薇听到晴儿唤她便走了过来,晴儿趴在僖薇耳边嘀咕了几句,僖薇便跟着晴儿进了小院。 慧馨把情况跟僖薇说了,僖薇面色一沉,跟慧馨等人说道,“奴婢这就去马棚看一下,两位小姐暂时先呆在一起,把小院门关起来……” 僖薇说完,抬头见慧馨和欣茹两位小姐的脸色有些苍白,撤了嘴角做了个轻松的笑脸,“两位小姐不用担心,兴许是马棚那边有事,所以管事留了她们,奴婢这就去把她们叫回来。” 晴儿送了僖薇出去,僖薇临走嘱咐了晴儿几句。晴儿把小院门拴上,又把院里摆的桌子挪过来挡在了门口。晴儿心里想着僖薇嘱咐她的话,脸色愈发凝重。 慧馨和欣茹坐在一起,两人都没说话。晴儿进屋把屋门也拴上了,把原本放在窗台边得灯烛挪到了里面慧馨和欣茹坐的桌旁。 晴儿见两位小姐脸色都不好,便开口宽解道,“小姐别担心,咱们静园守卫……守卫宫女们个个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慧馨勉强笑了一下,她想起了那年的端午,她和欣语呆在平安堂,静园里打杀成一片,事后除了她们几个,静园中无人知晓园子里曾有过一场大战。而此刻,她又体会到了当时在平安堂陪伴静惠师太的不安,院子里越是安静越让她感到害怕。 慧馨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静园的钟响了,钟声低沉回荡,一连响了三下。慧馨正疑惑,便见晴儿忽然弄灭了桌上的蜡烛,室内当即一片漆黑。 欣茹吓了一跳,叫道,“晴儿?” 晴儿忙急忙说道,“小姐勿慌,钟声三响,一长两短,是静园的警钟信号。大概是园子里进了贼了,往年也有过这种事情,有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贼,半夜跑到静园里偷东西,咱们园子里到处都有守卫不会有事的。咱们熄了灯,小贼就不会知道这里有人了。待园子里头清理干净,钟声还会响的,咱们在这里等着钟声就行了。” 欣茹拍拍胸口有些惊惶未定,“你这丫头,要灭蜡烛也不先说一声,吓了我一跳……” “都是奴婢鲁莽了,奴婢太心急了……”晴儿忙跟欣茹请罪。 “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幸好还有晴儿在身边,否则光剩我们两个连这钟声都听不懂。”慧馨说道,“晴儿,把你家小姐的点心果脯拿出来,既然只能干等着,咱们也不光闲坐着了。” 欣茹捡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甜糯糯地味道在口中蔓延开,似乎食物让她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只是过了许久,也不见钟声再响起,外面也是静悄悄地。(就爱读书)慧馨心里又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时间拖得似乎太长了,而且若是有贼人闯园,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晴儿也皱了眉头,她其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过她们这些宫女入静园前,都受过专门的调教,对静园的规矩和遇事的处理方法都是熟记在心。以前听说有几次静园有事,都是提前知会了小姐和宫女们,让她们提前离园。莫名奇妙地被困在院子里,这还是头一遭。 慧馨感觉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因为她感觉脑袋有些昏昏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她开始犯困了。慧馨的作息一直很好,每日亥时准时上床睡觉。已经到亥时了么?慧馨心下疑惑,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为何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慧馨揉揉眉心,让自己清醒清醒。外面情况不明,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没搞清楚,她的两个宫女都不在,她怎么也不能在这时候睡觉。 “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外面还没有动静?”欣茹压低了声音说道,等得时间太久了,她有些坐不住了。 “小姐,要不奴婢出去看看……”晴儿也有些闷不住了。 “别,竟然外面没动静,就说明外面暂时没事,咱们人少,还是老实地呆在屋里吧,再怎么说也得等隔壁的院子里有动静,咱们才能行动。”慧馨说道,这种情况不明地时候,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得好。 晴儿沉吟了一会,说道,“小姐,要不奴婢把窗边的桌子挪到门口这里……”这屋门就一个栓子,若是有人用力踢门,肯定承受不住的。过去这久了外面还没动静,这次闯进园里的人只怕不简单,钟响了这么久园子里还悄无声息,说明静园还没把来人啃下来。 慧馨点头赞同,“来,我们跟你一起搬,还有窗子那里,我们把椅子挡在窗子前面吧。” 只有晴儿一个宫女在,她搬起东西来自然不方便,这种危机时刻,慧馨和欣茹也顾不了这许多,帮着晴儿就把屋里的几个家具挪地方。她们力气小,又要轻手轻脚地怕弄出声音,弄了半天才把桌椅重新摆好。 慧馨和欣茹原本坐地桌椅已被挪去堵门窗,如今她们两人都坐在了床榻上,晴儿就守在她们旁边。慧馨握了欣茹的手坐在床边,明明外面并没有声音,可是越是寂静越让人心底发寒。 忽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很多人很凌乱地脚步声。慧馨心中一凛,指尖压了嘴唇,示意欣茹和晴儿都不要出声。 来人似乎在院子里走了几圈,便开始敲门。院子里的门都被敲响了,咚咚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慧馨三人互看了一眼,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动。晴儿心下大骇,来人只怕非是善类,静园的规矩在这种时候应该是先鸣警钟才对。可是警钟尚未鸣响,这些人却来敲门了……这些敲门的人只怕不是静园的人。 敲门声一声声敲打着慧馨三人的心房,好再外面除了敲门声,并未听到有人开门。看来乙院各屋的宫女都是心中有数的,这敲门声没人相信。 又是一阵杂乱地脚步声,敲门声再度响起,同时慧馨还听到一个熟悉的女音喊道,“贼人已经被拿下了,大家都出来吧!” 慧馨认得这声音,这是她们乙院的韩嬷嬷。慧馨疑惑地用眼神询问晴儿,晴儿眼神焦急地冲慧馨摇摇头。慧馨只得捏了欣茹的手臂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她们静待看看别人出不出去。 见无人出来,韩嬷嬷便又喊了几声。忽然有间院子的屋门打开了,有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出来的人还边跑边喊,“你们两个小蹄子搞什么,装神弄鬼的,韩嬷嬷的声音你们听不出来吗?!” “别开门小姐”“小姐不可啊”似乎是宫女拉住了跑出屋的人。 哐一声,似乎有人踹开了院门,慧馨只模糊地听到几声惊呼和咚咚声,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慧馨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尖锐地刺痛让她压下了就要脱口而出的惊叫。欣茹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慧馨。 只沉寂了一下,院子里又乱了起来,那些人不再是敲门了,然后再踹门。有些院门很快就被踹开了,随即便是屋门,惊叫声不断的传来。 晴儿不知所措地看着慧馨和欣茹,她只是普通的近身宫女,不会拳脚,既保护不了小姐也保护不了自己。 慧馨也有些慌乱,好在握着欣茹的手,倒叫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来人明显是先礼后兵,看来目的不再把她们赶尽杀绝。慧馨脑子迅速转动起来,跑到桌边把桌子上几包点心揣到了怀里,给欣茹和晴儿也揣了几包。 慧馨压低了声音嘱咐晴儿和欣茹,“来人看样子不会直接杀我们的,吃得藏好,后面不知道会要挨多久。不要怕,咱们人不少,贼人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随便杀我们。之前静园的警钟已经响过,肯定有人出去搬救兵了,过了这么久想来救兵也快到了,这些贼人才沉不住气地。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挨过去,救兵很快会到的。静园的贵族千金可不少,外面的人肯定会全力救我们的……” 慧馨她们院门和屋门都放置了障碍物,外面的人费了些力气才冲到屋里头。 进来的贼兵看着屋里坐着两位小姐,一位宫女侍立在她们旁边,带头的贼兵啧啧咂了下嘴,这三人都是有勇气,虽然脸上仍有惧色,却仍是不慌乱地坐在那里。 第一五九章 人质 贼人上前呵斥慧馨她们道,“乖乖地到院子里去,都出去!” 慧馨和欣茹牵着头站起身向外走,身后的有个贼人有些不忿,突然拿手来推慧馨,“快点走,磨磨蹭蹭地干什么,这些大小姐真让人看不顺眼!” 慧馨感觉身后的人靠近,快走两步躲开了那只手,她也不反驳贼人的话,只用眼神示意欣茹和晴儿稍安勿躁,不要乱说话。 慧馨三人被带到了院子里,有人嘀咕了几句,慧馨抬头一看,正是韩嬷嬷在跟贼人耳语。慧馨眉头一皱,她原以为刚才韩嬷嬷是被贼人逼迫喊话的,可如今看来韩嬷嬷毫发无伤,显然是跟贼人一伙的。韩嬷嬷是从宫里派到静园的,听说再静园已经十来年了,在乙院负责田庄事务,颇有些体面。能使动韩嬷嬷的人只怕不是普通的贼人了,今夜也不是来偷东西这么简单,莫非朝堂上出了什么事? 只见韩嬷嬷看着慧馨三人跟领头贼人嘀咕了几句,那领头贼人便让人过来把晴儿拉开了,看晴儿要吵闹,慧馨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挣扎是浪费体力,而且晴儿只是宫女,贼人若是不耐烦杀了她也不当回事。 慧馨她们被贼人带到了乐室,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乐室里点了两盏昏暗的油灯,拿着大刀的贼人把她们围在里面。领头贼人交代了属下几句便出去了,乐室的门也哐一声被关上了。 慧馨拉着欣茹找了把椅子坐下,周围的女孩子们看起来还算镇定,没有人哭泣,只是身子有些颤抖。这些贼人还算有礼,并未粗暴地对待她们。慧馨打量完女孩子,又偷偷打量旁边的贼人。这些人并未蒙面,穿着地衣服都是同一样式,看上去也很有纪律。慧馨皱眉,这些贼人有组织有计划,劫持她们这些人是要做什么?静园里的人非富即贵,拿她们做人质可是会震动整个朝廷的! “吱呀”一声,乐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又有几个女孩子被推进了乐室,其中就有娜仁和敖敦。娜仁神色还算平静,只是皱了眉头。敖敦则有些气愤,娜仁一直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轻举妄动。 慧馨眼光一闪,想起来似乎娜仁和敖敦都有功夫在身的,那年丰时节宴的时候,她们就曾在宴会上秀过身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园子里大声地吵闹起来,慧馨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尖叫。几团火影闪过窗子,慧馨心底咯噔一下。静园里除了她们乙院的这些人,还有丙院那边。丙院人多,又全住在一个院子里,若是慌乱起来…… 不只慧馨一人,乐室里的其他人也看着窗户上映出的火光,人人脸色沉重,许多人都坐了下来,她们已经感觉腿发软了。 尖叫和火光并未持续很久,静园很快又恢复了沉静。慧馨有些惊疑不定,到现在她也没搞清楚贼人是何许人,又有什么目的。至于逃跑,她是不敢想的,手无缚鸡之力,她们这群人跟本没法跟贼人对抗。等待救援?慧馨有些不确定,静园里头人多,有身份地位的小姐更多,像慧馨这样家世堪堪中下的,也不知这些贼人看不看得上?而且谢家哪有能力救她,就算是慧嘉,这种时候也未必说得上话。 没过一会,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带着一群贼人推开了乐室的门,韩嬷嬷正跟在他身后。 那书生拿出一张纸,说道,“今夜打扰各位小姐了,各位请放心,只要各位配合韩某行事,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到时各位就可毫发无伤地回家了。” 众人并未回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书生,有人似乎很惊讶,好像认识书生一般。 书生看着一群安静的女孩子,感叹地说道,“不愧是静园乙院的人,临危不乱,就看这份胆魄,那些外头的女子哪里比得上……想来各位都很明白如今的处境,在下也不多废话了,在下有事要请几位小姐帮忙,还请点到名的小姐赏脸跟在下走一趟,在下这里先谢过了……” 书生按纸上写地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被点到的人都是家人位高权重的,娜仁和欣茹都在被点之列。 被点到的人犹豫了一下,便都起了身,她们心里也清楚,贼人手中最大的筹码就是她们这些被点到的人,她们几人相比剩下的人更加安全。 慧馨轻捏了欣茹的手一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小声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跟着娜仁。”娜仁身怀武艺,又会审时度势,欣茹跟着娜仁行事,应该更安全。 慧馨她们这些剩下的十几个人,把椅子搬到一起,大家相互靠着坐到了一起。外面寂静无声,要不是她们一群人挤在这里,慧馨都怀疑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做梦了。 看守她们的人换了一批,似乎这些人在轮班休息,看样子这些人要打持久战了。是了,静园里不缺吃穿,而且静园的地形易守难攻,云台临着雁江很好控制,平安堂后靠悬崖,另一个大门通向皇庄,只要守住这个大门就能控制住静园了。 众人都有些疲惫了,有些人相互依偎着睡去。慧馨也强迫自己闭目养神,她其实已经很累的,但是精神的高度紧绷,又让人无法安心睡去,所以慧馨强迫自己闭目养神,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不管将要发生什么,体力都是不可缺少的…… 慧馨是被吵醒地,有人提了食盒过来给她们送早餐。慧馨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从大开的门和窗户射进来。慧馨皱皱眉头,她竟然睡着了…… 早餐是一碗稀粥,稀得不能再稀得稀粥。有人忍不住抗议了一句,她们昨夜折腾一夜,这时候肚子都饿了,一碗稀粥怎么可能吃得饱。 送饭的人不屑地讥讽道,“哎吆我的大小姐,你以为你们现在是做客呢,有这碗粥就不错了,这要是拖到明天,连粥都不会给你们喝了。”送饭的赵三冷哼一声,就是故意给这些小姐们喝稀粥的,既饿不死她们又能让她们软弱无力,没力气吵闹和找事。 慧馨几口喝光了碗里的稀粥,肚子还是很饿,她想起怀里藏的几块点心,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她可不敢拿出来。 因是白天,看守她们的人没在屋里围着她们,而是把门窗全部打开,在屋外巡逻监视她们。 屋内的人见贼人没在屋里了,都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大概她们十分自信家人肯定会来救他们,见贼人并不虐待她们,今日便比昨夜少了几分害怕,有几个人还小声地凑在一起说话。 “刚才那人好像是韩家三公子……” “哪个韩家?你怎么会认识的?” “就是韩淑丽妃她们家啊,我哥哥跟三公子是同窗,我小时候见过他……” “啊……韩家……怎么会?” “什么?难道……韩家真的造反了?” “难怪韩嬷嬷会成了她们的人,听说以前韩嬷嬷做过韩淑丽妃的嬷嬷,当初淑丽妃离园,因是要入宫,变没有带走身边的人……” “前段时间回家,听人说十二皇子病重,皇上和韩淑丽妃十分心痛,莫非是十二皇子去了,韩家才铤而走险?” “我昨儿上午才回来,十二皇子还没去呢,不过我娘前天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说是听宫里说,十二皇子离去不远了……” “哼,韩家这是自寻死路,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呢,犯上作乱……” 窗外巡逻的人好似听到了她们在说话一般,突然转头往屋里瞪了一眼。那几个窃窃私语的都闭了嘴,再不敢说话了。 韩家造反么?慧馨皱眉,若真是如此,那昨夜这些能悄无声息地进入静园就解释地通了,韩淑丽妃当年就在静园留下了内应啊……只是韩家能成功么?竟然会拿静园来做要挟,这也太荒唐了,若是普通事情兴许她们这些女孩还能有点威胁作用,可是造反啊……抄家灭族的大罪,那些权贵之家会为了几个女孩子而冒抄家灭族的危险么…… 慧馨心里突然起了一点邪念……若是韩家造反顺利,那她们这些女孩子作为逼迫她们家族就范的筹码,待遇会比较好,若是韩家不顺利,那她们这些女孩子作为要挟的待遇就比较危险了。尤其若是韩家失败了,她们会不会被这些贼人杀了泄愤也不是不可能的。 慧馨感觉头大,韩家怎么看都不像能成功的样子。这些年来,韩家的野心已经跟“司马昭之心”差不多了,皇上就算再宠韩淑丽妃,也不会为了个女人置江山不顾的。慧馨敢肯定,皇帝虽然放任韩家,但肯定也留了控制韩家的后手。 若是韩家注定失败,那她们这些人怎么才能逃出去呢?静园座落的这个位置,平日是幽静,可如今看来,太幽静也有坏处啊,从昨晚事发到现在,也不知道外面人知不知道她们出了事?不过皇庄那边肯定会有人发现静园今日的不同吧,不知道皇庄那边怎样了,那边平时有官校巡逻,应该不会被拿下吧? 第一六零章 逃跑 韩三站在静园北门的二楼上,向远处看去,远方的皇庄和庄田依然静悄悄的。.tw没有喧哗,没有人烟,好似是无人庄。显然那边的人已经知道静园被占了,不过他们竟然不派人过来交涉,是要拖延时间吗?拖延时间也好,他正好也需要时间。父亲应该在京里行动了,兄长和四弟去京郊大营调兵,这个时辰快包围京城了吧。离商定好派人联络的时间只差一个时辰了,一个时辰后鹿死谁手就当见分晓了。 一个多时辰后,韩三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有属下进屋禀报,“三爷,派出去的人都没回来,信号也没收到……” 韩三脚步一顿,皱着眉头说道,“再派出去,不走皇庄那边,从云台过江,务必要打听到京里的消息……通向皇庄的大门守好,云台那边要时刻注意着,有船只往这边来,马上来通报!” 韩三又在屋里走了几步,突然转身问旁边的侍卫,“那几个贵女现在怎样了?” “就在隔壁院子,好吃好喝的供着,没有吵闹,都很老实。”侍卫答道。 韩三沉吟了一下,说道,“走,去看看这些小姐。” 欣茹坐在一堆女孩子中间,时不时地看一眼娜仁,见娜仁安静地坐在一边并不惊慌,欣茹的心里才踏实点。她记得临走时慧馨嘱咐她跟着娜仁,所以她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娜仁的行动。欣茹虽不觉得害怕,却很担心,不知道慧馨她们如何了。 韩三在窗口往屋里看了看,眼光在娜仁和敖敦身上驻足的时间最长,垂眸思索了一会,吩咐身边的侍卫道,“把王女娜仁带到隔壁来。”说完,韩三先一步跨入了隔壁房间。 娜仁一跨进隔壁的屋子就看到了韩三,韩三长了一张斯文脸,可惜现在他脸上的表情跟斯文完全不搭。看着韩三那幅似笑非笑的样子,娜仁就想皱眉头。她认得韩三,她在王兄的书房见过他的画像,羌斥使团曾找人把京城几个大家族的人都画了画像,让大家认识,以免不经意得罪什么大赵的高官。前段时间,王兄还跟她透露,韩家人想找他们做什么生意,虽然王兄没有明说,但从王兄提醒她尽量避开韩家的态度上看,韩家跟羌斥的生意肯定是没做成。 韩三见娜仁进屋,对着娜仁一笑说道,“韩三久仰王女殿下之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韩三公子过奖了,娜仁不敢当,不知道公子请我来此所为何意?”娜仁说道。 “殿下就是爽快,那我也不矫情了,韩某请殿下过来,实在是有一件急事要王女帮忙。”韩三说道,“王女殿下应当还不知道吧,京里出了乱贼,韩某是奉了皇命前来保护静园。只是韩某担心各位小姐的家人挂念,又怕他们会误会我,尤其是贵使团的人,前段时间跟我有点小误会,我实在是担心大王子殿下会以为我错待了王女殿下,所以韩某想请王女殿下给令兄写封家书,报个平安,韩某马上派人送去大王子处。” 娜仁用力掐了一下手心,稳住心神,嘴角撤起一个微笑,“如此甚好,我还一直担心家里头会着急呢,既然韩公子能帮娜仁送书信回府,正是求之不得,娜仁先谢过韩公子了。” 韩三了然一笑,这羌斥的王女倒是识时务,她这么痛快的答应写书信,正好省了他麻烦,看来这羌斥人也不像传说地那么硬气么…… 韩三把娜仁写地书信和他写地书信分别装好,跟身旁的侍卫交代道,“赵三,你拿着这两封信去找羌斥大王子,若是找不到大王子,就找羌斥王弟,虽然他们上次拒绝了跟我们合作,但现在王女和王弟女都在我们手上,我不信他们就一点都不忌惮……赵三,你祖辈原是我们韩家的家生子,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你父你祖父都是府里的得用管事。如今我韩家举事,全府的荣耀再次一举,事成是万世基业,事败是满门覆灭,你当明白此事的重要,我既将此事托付与你,你务必要请得羌斥人出动护卫团,是威逼也罢,利诱也好,一定要让他们把皇宫围起来……皇庄那边走不得,燕矶码头肯定也有人守着,你从云台弄条小船,顺着雁江往下,到城里找个僻静地地方再下船。” 跪在韩三面前的赵三接过书信,对着韩三扣了三个响头,这才转身出去了。 韩三看着赵三出去后,突然一下向泄了气一样瘫倒在椅子里,他右手握拳捶了捶脑袋,心下苦笑连连。这次韩家起事实在太仓促了,许多细节都未安排好。 上个月十二皇子突染怪病,御医也查不出原因,前几日母亲从宫中探望大姐回来,跟父亲和大哥说了一夜的话。 第二天父亲就把他们兄弟招到一起,要趁着十二皇子还有口气,逼皇上禅位给十二皇子。大姐当年生十二皇子的时候难产,以后都不能生育了,若是十二皇子没了,她们韩家的希望就没了。只要皇上禅位为十二皇子,以后的事就是他们韩家说了算了。 因事发仓促,韩三也曾全国父亲,可是没想到三妹竟从南平侯那偷到了京郊大营的调动手令。好似一切都已具备,父亲便吩咐他们兄弟动手了。 父亲和大哥亲帅五城兵马司的人在昨夜包围皇宫,二哥和四弟则到京郊大营调动兵马包围京城,而韩三则带人在昨天下午就潜入了静园。之所以要挟持静园的人,是考虑到宫中发生变故后,可以用这些贵女们要挟朝臣们就范。就算不能让他们倒戈在韩家这方,至少也让他们有顾忌不能来捣乱。 按原定的计划,只要大姐劝动皇上写禅位诏书,父亲就派人来静园给他送信,可是原本约定的时辰已经过去了,京里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还有皇庄和对面燕矶码头诡异地宁静,怎么都不是好兆头。但愿赵三能说动羌斥人,羌斥使团的护卫兵也有几百人,虽然不多,却是个个勇猛,只要他们肯出手,父亲和大哥那边的胜算就大些。 娜仁回到关押她们的屋里,就开始跟敖敦用羌斥语小声地交谈。欣茹坐在旁边,听到她们说话,可惜她有听没有懂。欣茹有些暗暗着急,现在都已经过了中午了,她们还在这里被人关着,外面的消息一点也打听不到。刚才有人来送午饭,冯菲菲用一根金簪想跟送饭人打听下外面的消息,可惜金簪被人拿走了,消息却没打听到,还被那送饭的人奚落了一通。 欣茹有些坐立不安,就连她这不太会察言观色的人,都发现从中午开始看守她们的人都有些神色急躁,从昨夜到今日早上,这些贼人守着她们,虽说不上是礼遇有加,却也不会故意为难她们。可是中午的时候,有几个人要去净房,贼人就骂骂咧咧地骂个不停。这些人明显地开始不耐烦了…… 娜仁和敖敦商量了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娜仁看了看外面的守卫,跟敖敦一点头,敖敦便站起身到门口跟守卫提出要去净房。 那守卫一脸地不耐,大喝道,“怎么又去净房,你们这些大小姐是怎么长的,一天到晚要拉撒几次啊!” 敖敦听了这话,满脸通红地反驳道,“我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去过净房,前几次去的人又不适合我!” 娜仁见状起身说道,“这位大哥辛苦了,我妹妹真的从昨晚都没去过,我也一直没去过,这次我跟她一起去吧,省得呆会还要麻烦大哥。” 守卫见娜仁说话,皱皱眉头没敢再骂人,他认得出这位小姐刚从三爷那边回来,肯定是个大人物。守卫哼了一声,催促娜仁和敖敦快点走。 欣茹一下决心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急跑两步追到娜仁身边,“我也去,我也去,我也一直没去过,正好一起了,省得这位大哥再麻烦了。” 娜仁看了欣茹一眼,欣茹冲她讪笑了两声,“我一个人害怕……” 娜仁微抿了唇跟敖敦点点头,那守卫不耐烦地说道,“要去快点去,赶紧得,真麻烦,小六你跟我一起过去盯着她们!” 关押欣茹她们的这个院子原是嬷嬷们住的,比乙院小了很多,而且屋里没有单独的净房,要解手必须到花园那边的净房才行,十分不方便。平时嬷嬷们大概是在屋里用马桶的,可是如今她们一群人被人关在屋里,又被贼人看着,死活不肯在屋里弄马桶,所以每回有人去净房都得派人跟着。 欣茹是最后一个从净房里出来的,当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监视她们的两个守卫,已经被娜仁和敖敦潦倒在地人事不省了,欣茹瞪着眼睛看着娜仁和敖敦抬着两个守卫藏到了墙角的草丛里。 娜仁和敖敦处理好守卫,从草丛出来见欣茹还在发呆,边拉着她先找到角落里藏了起来。 第一六一章 密道 乙院的乐室配备非常齐全,后面专门配了净房。净房有木板门隔开,里面一应家什齐全,厕纸,净手盆,香胰子,还点着熏香,每日定时有人来打扫。只是从昨晚开始,慧馨她们被困在乐室里,这净房自然没人来打扫了。熏香已经燃完,马桶也快要满了…… 慧馨捂着鼻子,在净房里轻手轻脚地检查。刚才她在乐室里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李惠珍进了净房后,再也没出去过。 原本慧馨并未注意到这事,刚才她们一批人排着队上净房,李惠珍便是最后一个,而且李惠珍原本也是坐在最后面,所以到现在也没人发现她不见了。只是慧馨刚才也在排队,她其实才是最后一个,只是为节省体力,便没有排队而是坐到了旁边的位子上。慧馨一直注意着净房,准备等别人用完了再进,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李惠珍出来,这才发现李惠珍竟然凭空消失了。 慧馨十分害怕,突然间少了一人,若是被外面的守卫发现,她们这些剩下的人只怕要倒霉。就算外面的守卫没记住她们的人数,发现不了少人,可是时辰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来救她们。而且韩家既然敢造反,那肯定是报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胜也好败也好,慧馨她们这些人质都是人家手中的鱼肉。尤其是慧馨她们这些家世不强的,说不得祭刀的时候就要拿她们先下手。 净房的顶上有两个气窗,可是太高了,就算踩着马桶也还差着好大一截,李惠珍只比慧馨高一点,不可能从上面逃出去的,而且窗外就是院子,从哪出去也不可能不被人发现。慧馨轻手轻脚地摸索着净房的各个地方,她笃定这净房里肯定有机关密道。 话说关于静园的密道,慧馨从第一天入园就在怀疑了。静园本是前朝皇帝和妖妃住地地方,皇帝总该给自己留点保命的本钱吧,虽然最后他还没保住命。(..tw)(就爱看书网)慧馨在第一次听到静园的钟声的时候,就觉得钟声的传播方式很奇怪,低沉悠长,跟一般寺院里听到地截然不同,而且到现在慧馨都没见到过这口钟。从那后慧馨曾格外观察过静园房屋的建筑方式,虽然她没敢丈量,但只要够细心也能观察出,屋内使用面积跟屋外看上去的稍有差异。所以慧馨早就笃定静园肯定有密道夹层,这也是为什么那年端午,静园会藏下南平侯带来的兵丁的原因。 慧馨倒腾了半天也不见机关什么的,心下着急额头上有汗流了下来。慧馨站起身,稳定心神,又仔细把净房的各个物件观察了一遍。慧馨皱皱眉,突然觉得马桶的位置有点不对,好像往旁边略微偏了。慧馨忙上面轻轻敲击着马桶周围的地面,果然在马桶后方有空空地声音。 慧馨欣喜地把那块地砖抬起,下面果然有个可容纳一人进入的地道,就当慧馨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推净房的门,慧馨赶紧捂着嘴说道,“有人,别进来,臭着呢……” 来人在门口嘟囔了几句便走开了,慧馨拍拍胸脯定下心。 慧馨慢慢地踩到下面地道的脚凳上,站在脚凳上又把头顶的那块地砖挪回原位。慧馨扶着旁边的墙壁从脚凳上下来,这个脚凳想来是李惠珍放地了,要是没有这个脚凳她要把地砖挪回原位还真是有些困难。 慧馨没有马上移动,而是先侧耳倾听了一下,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想来李惠珍已经离开很大一段距离了。慧馨扶着墙壁轻轻地顺着地道向前走,地道里黑黢黢地,什么都看不见。 地道是蜿蜒着向上的,终于前面好像有烛光闪动,慧馨没有过去,而是小心地贴在墙壁上。.tw终于烛光不在晃动静止了下来,慧馨又等了一会这才伸头往前看了看。 前方是一间小房间,里面摆着桌椅,桌子上点着一长一短的两支蜡烛,而房间的角落放着一口架钟。 慧馨不敢随便乱动,怕身形移动带动空气流动影响烛火晃动。慧馨呆站了想了一会,是在这里呆着等待救援呢,还是继续找出口离开地道? 最终慧馨决定还是离开地道,这里既然是秘密的地方,若是被人发现她知道了这条密道,不知道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呢。 慧馨继续轻手轻脚地摸着墙壁向前走,她突然感觉前面有个黑点跳动了一下,慧馨赶忙停下,背贴墙壁,屏住呼吸。没一会前面的黑点就跳动着不见了,慧馨心知那是李惠珍发髻上插的步摇在晃动。慧馨有心躲着李惠珍,既然她已经决定不让别人知道她进过地道,那自然是要避开李惠珍的。慧馨摸摸头顶,把发髻上插的珠钗取了下来。 这地道还挺长,慧馨走了许久没再遇到李惠珍,终于前面出现了岔路。慧馨停下听了听动静,似乎左边有悉索声,慧馨便选了右边那条路。 道路仿佛是没有尽头的,慧馨磨磨蹭蹭地走了半天,终于见到了一个好像出口的地方。不过地道好似还在延伸,慧馨不打算继续走了,她怀疑这地道若是前朝挖地,只怕最终出口会在京城之外。 慧馨之所以能发现这里有个出口,是她看到了墙壁的砖缝间泄进了阳光。慧馨偷偷挪开一块砖头,打量了一番外面的环境,这个出口好像是在平安堂药园的假山后面。 慧馨并未急着出去,而是把怀里揣的几块点心拿出来吃掉了。她今天一天总共就喝了两碗稀粥,肚子早就饿得快没感觉了。 目前呆在地道里还是安全的,慧馨边吃点心边思索,什么时辰出去比较合适,还有李惠珍怎么会知道这个地道的。 其实李惠珍能知道这个地道纯粹是个机缘,李惠珍的父亲在翰林院供职,而她的祖父也曾在翰林院供职。当年大赵初定,李家太爷跟同僚在翰林院负责整理前朝遗留的文献。李太爷无意之中发现了一本前朝的建筑图册,上面便绘有静园的建筑图。故而李太爷知晓了静园的密道,而他也很明智地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人,连他家儿子都不知道。直到孙女要入静园,李太爷再三思索下才将密道之事告知了李惠珍,且千叮咛万嘱咐她未到救命之时不得动用密道,更不可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慧馨想来想去还是等天黑再出去比较好,大白天的太容易被人发现,她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慧馨斜倚在墙壁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忽然她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不过声音并不大。慧馨小心翼翼地从砖头的缝隙向外看去,正好看到欣茹跟着娜仁和敖敦像做贼一样的躲到了药园的树下。只见敖敦噌噌几下就爬上了树,娜仁在下面托着欣茹的脚,敖敦在上面拉着欣茹的手,费力地把欣茹也弄到了树上。而娜仁则选了另一颗树爬了上去。 慧馨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娜仁她们,墙壁外的院子里突然冲进来一队人。这些人把院子里找了个遍,草丛里也没放过,不过他们倒是忘了看看头顶上了。 “小五,你真看到有人往这来了?” “呃,刚才我眼前一花,好像是个人影跑了过去……” “你小子,什么好像,就你那小眼睛眼神什么时候准过,我看你是早上又偷喝酒了吧……” “行了,你们别吵了,既然这里没人就别在这耽搁了,回去跟李四哥说一声,各个院子里头清点下人数,就知道有没有人逃出来了。”一个好似小队长的人说道。 慧馨眉头一皱,糟糕了,若他们回去清点人数,自然就会发现人少了,那剩下的人就危险了。慧馨心下叹了口气,只能祈求佛祖保佑剩下的人了,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见欣茹她们并未从树上下来,慧馨也没出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冒险了,若是有人再返回来,他们四人都有危险。 过了一会,慧馨似乎听道院子里吵闹了起来,大概是贼人已经发现人少了。慧馨凝神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又担心这密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此时藏在树上的娜仁心里也很焦急,她会决定跟敖敦一起逃出来,是因为她心知大哥和王叔绝不会跟韩家合作的。自从跟大赵合作后,羌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他们学习了大赵的技术,又跟大赵通商,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每到秋冬缺衣少粮了。所以大哥和王叔绝不会为了她和敖敦而被判大赵,而且身为羌斥王女,她有她的骄傲和自尊,做俘虏是她不能容忍的。 院子里来来往往过了好几批人,都是来搜人的,药园这块没屋子,那些人只能一片片地搜草丛,而草丛长的并不高,所以大眼一看这个院子是藏不下人的。 慧馨在墙壁后提心吊胆地看着贼人绕着假山转了一圈又一圈,大刀把药材砍得七零八落,幸好欣茹她们藏在了树上,人在找东西的时候往往都会忽略自己的头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贼兵想到要去看看树上。慧馨抬头看看天色,离天黑好要好久,要是能快点天黑,树上的人就安全了。 就在慧馨心里祈求快点天黑的时候,一个刚出去的贼兵又折了回来。这个贼兵抬着头就往欣茹她们藏身的树那边走去,慧馨捂着嘴,感觉心要提到嗓子眼了。 第一六二章 得救 娜仁眼见下面那人直接往她们藏身的树过来了,这个人一起抬着头打量这几颗树木,显然是想起了要检查树上面了。[就爱读书] 娜仁眼光一闪,趁着那人正在仰头看另一颗树,突然纵身一跃,劈头就往那人头上打去。另一颗树上的敖敦见娜仁行动了,也从树上跳下来,跟娜仁一起向那人攻去。 大概是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几下就被娜仁和敖敦撂倒了。娜仁往树上打个手势,欣茹哆哆嗦嗦地从树上滑下来,娜仁和敖敦在一旁护着她。 刚被娜仁扶下树的欣茹,突然看着娜仁身后惊呆了,只听“砰”一声,娜仁下意识觉得不好,忙要转身回头。 慧馨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脑后一个血窟窿,不知道死了没有。刚才慧馨看到娜仁和敖敦解决了这个人,便想到这人半天不回去,多半会有人再来这边招他,只怕到时候娜仁她们就藏不住了,慧馨便从墙壁里出来,准备叫她们一起先到地道里躲会。谁知这人竟然忽然醒了,看样子张嘴便要喊叫,慧馨顺手就捡了块墙砖砸在了这人的脑袋上。 直到欣茹上前摇了她半天,慧馨才醒过神来,忙小声地跟娜仁说,“快,跟我来。” 慧馨带着娜仁三人躲回了墙壁里,把墙砖重新摆好,慧馨对娜仁说,“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沿着地道往前走走吧,你们藏身的这个小院子危险了,万一被他们识破密道就糟糕了……” 娜仁点点头,转身走在了最前面,“我走前头吧。” 慧馨四人又摸索着墙壁往前走,娜仁在最前头,敖敦在最后头。四人并未说话,因为她们能听到墙壁外面正乱糟糟得。 地道七拐八拐,慧馨她们又走到了一个院子,墙壁外面似乎是藏。娜仁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一会,确认藏里没有人,便小声嘱咐慧馨几个先留在墙壁里,她出去看看。 娜仁把藏探查了一遍,楼里没有人,而且门是在外面锁住的。娜仁把慧馨她们叫了出来,把墙壁堵好。 慧馨四人轻声商议了一会,她们就藏在书架后面等待外面的人来解救。慧馨思来想去,都觉得密道里不能再呆了。静园被占快要一天一夜了,韩家在京里的动作也该有个结果了。慧馨觉得韩家多半是不能成事的,若是外面的人要救静园里人,肯定不会直接攻进来,利用密道偷偷摸进来的可能性最高。就像上次端午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慧馨不知道该怎么跟欣茹三人解释密道的事情,索性娜仁和敖敦并没有问,想来她们也明白既然是密道还是不要多问多管的好。只要娜仁两人不问,欣茹那边就好说了,欣茹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要保密。 慧馨她们四人躲在藏里,大约因着楼是从外面锁住的,外面的人都没想到里面会有人。天慢慢地黑了,欣茹把怀里的点心拿出来四人分食了,她们几个特别照顾的人一直好吃好喝,所以昨夜慧馨给她的点心一直没吃,而慧馨自己的早在密道里就吃掉了。 半夜里,慧馨四人紧挨着坐在地上,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忽然园子里喧哗了起来,慧馨赶紧把娜仁她们也摇醒了,四人溜到了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人声中混着打斗声,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呵斥,还有人举着火把在外面晃来晃去。慧馨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四人还是躲到书架后更安全。 打斗声越来越大,似乎里藏越来越近。“哐”一声,藏的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有人挥舞着大刀对着倒在地上的人捅了几刀,然后迅速的离开了。 慧馨她们躲在书架后不敢出去,过了许久,院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娜仁探头往门口看了看,地上一团黑影,外面隐隐有火光闪过。 见娜仁想到外面去,慧馨忙拉住了她,对着她摇摇头。这种时候,她们还是在这里等人找过来比较好。虽然娜仁和敖敦有武艺傍身,但那也是在出其不意偷袭成功的,真要跟人拼杀,她们这些小姑娘战斗力是不行的。 慧馨她们又在书架后等了许久,才有搜寻的队伍找到了藏。 慧馨她们在侍卫的带领下各自回了院子,因她们的院子从昨夜就空着没人,所以里面没有发生过打斗,所有物件都是完好无损。欣茹不愿自己回院子,便去了慧馨那里。 屋里只有慧馨和欣茹两人,她们点着蜡烛也不敢吹,一天一夜的高度紧张,让她们身心疲惫,两人就着慧馨屋里面盆里的昨夜打地水,简单地洗漱后就趴上床睡下了。 慧馨很累,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只是她虽困却是精神还没放松下来,她用砖头砸地人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也许她今日第一次杀了人了。还有嫣红她们四个宫女还未回来,送她们回院子的侍卫只把她们送回了院子,其他什么也没说。慧馨还担心会不会有人来问她们四人为何在藏,她要怎么解释从乐室逃出来的事呢…… 慧馨皱着眉头躺在床上,旁边的欣茹早已进入梦乡,单纯的人就是好啊。慧馨翻了个身,终是心神抵不过疲倦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慧馨和欣茹还在梦乡就被吵醒了,慧馨迷瞪瞪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的敲门声,眼睛一瞪翻身坐了起来。 门外是一位陌生的嬷嬷,“给小姐请安,请小姐收拾一下,云台那边的船只已经备好,奴婢马上送小姐回京城府里。” “回京城?……嬷嬷请稍待,宋家小姐也在我这里,我去叫醒她。”慧馨一愣后说道。 慧馨回屋把欣茹叫醒,两人一起走到外面,“这便可以了,我们都没什么要带的。” “那便请小姐随奴婢走,贵府上昨夜就派人去通知了,如今人应该已经等在燕矶码头了。静园要关闭几日,重新开园的日子到时会提前派人去府上通知的……”那嬷嬷边走边跟慧馨二人解释。 第一六三章 韩沛玲之死 谢家的小厮已经等在了燕矶码头,来接慧馨的人是谢睿。(..tw无弹窗广告)从前日夜里京城戒严开始,谢睿就没再去翰林院,直到今日早上静园派人来府里通知接人,他才跟着护卫出府到了燕矶码头。 谢睿仔细打量了慧馨一番,确认她没什么才送一了口气,“上车吧,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慧馨挑帘看看外头,只见街上除了她们这些从静园出来的马车,就只有巡逻的兵马在街上,看来京城还在戒严中,只有静园……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事,昨夜她们被带回院子的时候,路上看不清,也没遇到别人,只是从昨日下午园子里头就乱了,一直到夜里救兵才到,只怕那些人质…… 慧馨回府跟谢睿和卢氏报了平安,简单说了几句便回房休息了。她昨夜没睡好,今晨又是早起,这会回了府里心神比在静园更放松了些,便觉十分劳累。其实不论是慧馨还是谢睿,都只知道这场变乱跟韩家有关,再具体的细节他们是不清楚的。 谢睿听到的消息还是跟早上静园派来的人打听到得,后来又跟护卫他们到燕矶码头的士兵打听了几句,才知道是韩家出了事。好在谢府在外城,周围没有什么高官贵邸,韩家压根没看上这块地界,反倒是最太平了。谢家老宅子那边如今只有下人在,大太太去了山西一直没回来,谢亮在外跑生意,大老爷便把谢皓一起带去了京畿的官邸。谢睿不担心老宅子,那边最多损失些财物,等风波平息了再去查看不迟。 回到屋里,木槿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等着慧馨了,慧馨欣慰地一笑,不管怎么说,她总是平安回家了。 见木槿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慧馨扯了嘴角一笑,安慰她道,“……你家小姐好好的呢,连根头发也没少……” 慧馨喝了两碗红枣粥,便跟木槿问起了这几天谢府的情况。.tw “……从前天晚上京里就戒严了,一直到现在还不准随意出入,今日寅时有人来府里递了信,要府里把小姐接回府暂住……”木槿说道,“前儿夜里街上就有巡逻的了,听说贼兵没往这边来,咱们府这片还算安宁。倒是内城乱了很久,尤其御街到皇宫附近那块,听说死了不少人……” 慧馨吃饱喝足就往床上一趴,明日愁来明日愁,后边有什么麻烦等她养好精神再说吧。 南平侯府里,韩沛玲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胸口处的衣襟又隐隐地渗出了红丝。太夫人坐在旁边,看着自家儿媳,眼神怜悯无奈。南平侯则负手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的花草。 韩沛玲已是出气多过进气,只是她神志一直不太清醒,而昏迷中的她只觉得胸口伤处的痛,还抵不上她心里的痛。 自从韩沛玲嫁入南平侯府后,她和南平侯两人相敬如宾,算不得如胶似漆,但南平侯对她也是礼敬有加,太夫人也很疼爱她,她想着只要再生下儿子,她的生活就美满了。可惜前几天父亲突然让她回了娘家一趟,从那后她的天就变了。 韩尚书交给韩沛玲几封信,韩沛玲打开一看,这些信件竟然是当今圣上在先帝时期跟羌斥人来往的书信,里面有两封还是南平侯亲笔的,这些信件是皇上和南平侯早年通敌的证据。。。韩尚书要韩沛玲用这些书信找南平侯换取调兵令,韩沛玲还记得当时韩尚书的话,“……南平侯跟韩家是亲家,韩家出事,南平侯府也脱不了干系,早年南平侯跟着皇上出生入死,如今还不是只能赋闲在家,皇上年事已高,位子也该让出来了,只要事成,韩家自然不会亏待自家的女婿……” 韩沛玲当时惴惴地回了南平侯府,她心知南平侯为人,要他背叛皇帝是不可能的。韩沛玲思索再三决定自己动手偷调兵令,她虽平时不太进南平侯的书房,但南平侯从未防着她,故而韩沛玲很顺利地从书房偷到了调兵令,又从自家老爹那里换回了那些书信。 可惜韩沛玲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南平侯。昨日京城被围,带兵的人竟然是南平侯。。。原来韩四早已投靠皇帝,那块从南平侯书房偷到的调兵令压根就是假的,韩二已被南平侯抓了起来。而韩尚书和韩大公子率领地五城兵马司根本不是御林军的对手,五城兵马司的人多是些官宦世家子弟,平时作威作福还可以,真到打仗根本就不成。 韩尚书被人逼退城门,见城外是自己女婿带兵,便把韩沛玲带到了城头上,要挟南平侯。南平侯根本不为所动,韩尚书气急败坏,竟然捅了自己女儿一刀,又把她从城楼上推了下去。 当韩沛玲从城楼上往下掉的时候,她吃惊地瞪着上面的父亲,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对她下手,这个原本疼爱她的父亲真的把她从城楼上推了下来。她原本跟太夫人守在府里头,府门紧闭,有南平侯府的亲卫守着,外面的人无法攻入府里。是韩沛玲担心自家父亲,背着太夫人偷溜出了府邸。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父亲竟真的对她下了杀手,还有在被推下城楼的那刻,韩尚书在她耳边气急败坏地骂道,“没用的东西!” 韩沛玲从城楼上掉下,并未摔在地上,而是被南平侯飞身救下了。可惜韩沛玲胸口的刀伤太深,血怎么都止不住,能撑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韩沛玲皱着眉头在梦魇中挣扎,终于缓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她费力地转头四下巡视,只看到太夫人坐在一旁,却不见南平侯,韩沛玲只觉胸口一阵绞痛,眼角流下了眼泪,她嘶哑地开口问了一句,“……娘,侯爷呢?侯爷是不是怪我了……” 太夫人看了一眼韩沛玲,叹了口气劝她道,“……傻孩子,侯爷就在外面呢,我去差人叫他进来。”太夫人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也不同情她,韩沛玲有今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造成的。 韩沛玲虽然嫁入了侯府,却时时心念着她的娘家,此次韩家叛变,韩沛玲更是把韩家放在了首位,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许家的处境,许家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如果她没偷跑出府的话,也不会是如今无法挽回的局面。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个人种地因,自然也要个人来承受这个苦果。韩家是完了,韩沛玲只怕也过不去今日了,可怜自家儿子又要背上克妻的名声了。 南平侯推门进了屋,韩沛玲一见许鸿煊的身影,便要挣扎着起身,侍立在一旁的丫环忙上前去扶她。 许鸿煊快走几步到床头,按了她的肩膀,“……你有伤在身,不要起来了。” 韩沛玲眼光模糊地看着身旁的许鸿煊,哽咽着说道,“侯爷,沛玲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偷调兵令,更不该偷跑出去……侯爷,你原谅我吧,我只是被迷了心窍,我不知道,不知道父亲会……为什么呢,父亲原本很疼爱我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不该相信父亲的,不该……侯爷,你原谅我吧……” 许鸿煊见韩沛玲渐渐语无伦次,精神也慢慢地萎靡下去,心知她撑不住了,便帮她拂开了额头上的发,“……你别担心,等你好了,咱们再说不迟……” “侯爷,我胸口好痛,我还能好吗……”韩沛玲模模糊糊地说道。 许鸿煊转头吩咐旁边的婆子,“去把药端过来,”又回头哄着韩沛玲说道,“你把药喝了,就能好了……” 许鸿煊结果婆子递过来的药汤,亲自扶着韩沛玲喝了。其实这药只是止痛药,只能略微减轻韩沛玲的痛楚,韩沛玲伤得太深,已是无药可医了。 喝过药的韩沛玲又陷入了昏睡,没熬一个时辰便在睡梦中去了…… 宫里头,十二皇子昨天就去了,韩淑丽妃也疯了,韩家人除了韩四都被抓起来下了大狱。永安帝戎马出身,虽然登记后行得仁政,却并不代表他是个优柔寡断的皇帝。韩家有异心,他早已看出,从当年纳韩大小姐进宫便已开始布局。皇帝趁这个机会不但铲除了韩家,还借机除掉了几个不安分的家族,顺手削弱了几家往日仗着旧功作威作福的世家。 慧馨一觉好睡,起来是又能蹦又能跳,她有些自嘲的笑自己,遇险这种事,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谢睿一连在家歇了五日才又回复上翰林院当差,慧馨则在府里呆了十日后才被重新找回静园。 原本慧馨预想的盘问并没有发生,皇帝和京里的朝臣们忙着处理韩家兵败后的事宜,皇后娘娘则忙着重新整肃后宫,无暇顾及静园。 而经过这场变乱后的静园变得死气沉沉,重新回到静园的人少了很多,丙院少了近二十人,而乙院也少了近十人,慧馨不知道少得这些人如何了,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宫里头下了旨意过来,今年的考核取消了。这就意味着丙院今年所有人都要离园了,年底三年之期已到,明年入丙院的就全部是新人了。 第一六四章 传言和林端如出嫁 永安十六年四月,慧馨再过两个月就十三岁了,距离去年静园遇袭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光。(..tw)这一段时间里,慧馨和欣茹专心打理自己的小生意,这一年没有新人进入乙院,而年底又将有大批人离开乙院,所以乙院的气氛出奇的和谐,大约是大家不用再去争榜了,少了竞争大家反而心平气和了。但是经常在静园遇到生面孔,那是今年丙院新选入的新人,她们不知道静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只在暗地里互相较劲,倒是感觉更加生气勃勃。 今日羌斥大王子妃郭懿开赏春宴,邀请京里各界名流,静园乙院的人也在受邀之列,故而此刻慧馨和欣茹正坐在马车里往宏怡园驶去。慧馨和欣茹坐在车里谈论着书局新近连载的连环画内容,坐在马车门口的翡翠和珍珠正在煮茶。 翡翠和珍珠分别是慧馨和欣茹的新侍女,嫣红她们从袭击后就没再回来,静园的宫女和嬷嬷们在那之后全部换了一批。慧馨曾跟新来的嬷嬷打听过,可惜只得到了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便没有下文了。 上一次来宏怡园,待客的主人是大王子和王女,如今已换成了大王子和王子妃了。听说明年娜仁便会启程回羌斥,她要把在大赵所学的东西带回羌斥,教授羌斥的牧民。以后每次静园选新人都会给羌斥两个名额,由羌斥那边选送过来学习。 侍女带着慧馨两人到了停芳阁,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了。跟熟人打了招呼,慧馨二人往内厢先给大王子妃郭氏请安。 内厢里除了郭氏,还有薛燕等与郭氏交好的人,欣语和欣雅也在座。 “你们俩个真是形影不离,走到哪都是一双,真真叫人羡慕。”冯菲菲见慧馨二人行完礼,便打趣她们说道。冯菲菲原是乙院的人,当初遇袭时跟娜仁关在同一处,事后离开静园便没再回园。她也算是慧馨和欣茹的熟人了,看她如今模样想来当初的袭击被未伤害到她。 慧馨自认跟冯菲菲并不太熟,虽然不懂她为何突然这般说话,但她和欣茹两人是好友的事又不是秘密,便嫣然一笑并未搭话。 欣茹也跟冯菲菲不熟,镇东侯府跟西宁侯府并无来往,所以她也只是对冯菲菲的话报以一笑了之。 欣语和欣雅则是专门等着慧馨两人,见她们跟其他人处地不自在,便起身拉着她们出去借口赏花说话。 欣语带着慧馨她们找了亭子坐,欣语和欣雅自从出阁后就再没见到过慧馨两人了,虽说都是在京城里,可是她们嫁了人便不好经常回娘家了,已婚妇人更不方便出内宅了。 欣语拉着欣茹的手看了半天,又仔细瞧了瞧慧馨,这才说道,“……没瘦,看来在静园过得挺好。” 慧馨扑哧一笑,“瞧你说的,我们两个是心宽体胖,又不跟人争什么,自然过得好。” 四人笑着聊了起来,欣语她们的茶寮还开着,四人的食坊加茶寮,生意依旧不错,因着食坊那边外卖的名气大了,需要歇脚的人也多,欣语她们打算用嫁妆里的钱把食坊另一边隔壁的屋子也盘下来。听说内城也有店铺学了她们食坊做外带生意,内城的客人比较高端,卖的东西也比小食坊里的吃食高了一层,再加上小食坊靠近城门的地理位置,所以慧馨她们并不担心会被别人抢生意。 夏天马上就到了,慧馨准备在小食坊加卖甜筒冰激凌。这个年代其实已经有了冰品,又叫冰捞,利用硝石做出来的。而现在从羌斥运过来的奶制品越来越多,慧馨已经找厨师试过做冰激凌了,纯天然制作,奶味比上辈子吃到的更加浓厚。而甜筒的外皮,慧馨准备用蛋卷代替,只要在制作蛋卷的时候把一头粘起来便是。这个甜筒冰激凌慧馨和欣茹已经都试吃过了,很是美味,所以下个月她们小食坊又要多一项收入了。甜筒也有许多口味可选择,在上面撒上各式水果便行了。 四人拉拉杂杂说了一通生意上的事,倒是比八卦别人更开心。 郭氏带了几个好友在园子里闲逛,正巧碰到了慧馨四人,一伙人便又寒暄了几句。冯菲菲也不知怎么了,忽然拉着慧馨跟郭氏介绍了半天。慧馨心下诧异,面上不显硬着头皮答了几句郭氏的问话。虽然同在乙院呆过,慧馨跟冯菲菲最多只能称得上点头之交,这次不知为何对她亲热地好像熟人一般。待得郭氏一行人离开,慧馨才皱着眉头坐了下来。 欣语似有所感地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郭王子妃最近过得不太如意,她出嫁已近四年,却一直无所出,虽然羌斥人风俗一夫一妻,可也不过是风俗罢了,并不是严明的规矩,加之近些年来,羌斥大赵融合,羌斥人很多习惯也在向着大赵风俗慢慢的改变,前段时间有人跟皇后娘娘提了郭王子妃无所出之事,皇后娘娘还为此招了她进宫叙话……” “这……莫非大王子要纳侧妃?”欣茹惊讶地问道。(..tw)(就爱看书网)当初郭懿被指婚给羌斥大王子,多少女子羡慕啊。 “……有这个传言,不过事情应该还没定。只是有人说今日的赏春宴,实际是郭王子妃要相看京中尚未出阁的名门小姐。郭氏要是真为大王子纳侧妃,必然会找名声好但家世又不会威胁到她的人家,她今日把静园乙院的人都请来了,你们这些人也说是最好的人选了……尤其是你,慧馨……”欣语说道。慧馨明年就要从静园毕业,从静园乙院毕业成就了她的好名声,但是谢家除了慧嘉那边有汉王的关系,就谢家本身来说却是无法跟百年世家郭家抗衡的,故而慧馨必也是郭懿挑选侧妃的人选之一。 慧馨心下一凛,犹豫着说道,“……不会吧,虽然羌斥人有些习俗跟着大赵改了,可是一夫一妻可是他们的传统,大王子不会因在大赵呆了几年,就破例吧?再说,大王子毕竟是羌斥的大王子,大赵人不好过多参与他的家事吧?而且皇后娘娘,未必会管这些事……” “你说得也是,所以这消息到现在也没确认,羌斥人不见得愿意让大赵过多插手大王子的家事,而且郭家也未必愿意……”欣语说道。自从郭懿嫁给大王子后,郭家也是今非昔比,如今的郭家不再是跟在陈家后面的第二世家,而是隐隐有跟陈家平分秋色之势。想来当年皇上赐婚郭懿,也是打着让郭家牵制陈家的主意。 欣茹想到郭家便想起了陈家,又想起了陈香茹,便问道,“……当年陈香茹想嫁大王子,为这还陷害崔姐姐,如今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她现在如何了?” 说道陈香茹,欣语不屑地说道,“她得罪了敬国公府和南昌侯府,哪里还能有好下场,听说她不肯回颍川,自己出钱在京郊修了座庵堂,在里面带发修行呢。” 慧馨眉头一挑,这陈香茹真能折腾啊,就这样还不死心,修庵堂非要在京城,修行还要带发,这是真修行还是假修行啊? 好在这场宴会出了冯菲菲对慧馨的态度奇怪了一点,其他都无异常,虽然欣语说了大王子可能要纳侧妃的消息,不过郭氏并未表态,对众人即礼貌又疏远,标准一副王子妃的架势,没有表露出一点不快或者拿捏,更没有对任何人过于热情或感兴趣,所以传言多半是不可信得。 六月份,林端如要出嫁了,慧馨请了假回府。林赵两家的孝期过年的时候就结束了,谢太太上次卢氏生产来京,临走前便把两家的婚期等事宜都订了下来。如今谢太太没来京里,林端如的婚事便由二嫂卢氏帮着操持。卢氏高高兴兴大大方方地操办林端如的婚事,这几年卢氏也摸着谢睿的脾气了,谢睿一心挂在政事上,对女人根本无暇多顾,而林端如平日又洁身自好,一直住在慧馨的书局那边,故而卢氏早就对林端如不在怀有敌意,反倒是很同情她。 这次谢太太虽没来京亲自操办林端如的婚事,却让人从江宁给林端如捎来了六千两银子做嫁妆。这六千两银子是林端如的母族给林端如的嫁妆,算是当年林母交给族里的嫁妆折算出来的。虽然这笔钱跟林母的真实嫁妆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林端如还是十分感激谢太太。毕竟母族会拿出这笔钱,看得完全是谢家的面子。而且这笔钱在大户人家眼里不起眼,可对林端如和赵家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有了这笔钱再加上她以前藏起来的二千两,她就可以在京郊置个小点的庄子,以后一家人也不用过得太清苦了。除了这些现银,卢氏还给林端如置了六十四抬的嫁妆,都是谢家出的钱,折算下来也要三四千两银子了。 慧馨回自个院子,让木樨开了柜子,取出一个匣子,让木槿拿了匣子跟她一起去探望林端如。林端如从上个月就搬出书局,在谢府里待嫁了。 前些日子,南平侯太夫人让人捎了给林端如的添妆之物过来,是一串玛瑙手串。这是个意外之喜,虽前头有太夫人说的话,不过谢家人可不敢当真,而且自从韩沛玲去世后,南平侯就带着太夫人去了南方,没想到太夫人还是听到了风声送了东西过来。 慧馨一进林端如的院子,便见林端如像以前一样从屋里迎了出来,姐妹两个寒暄着进了屋。 林端如的屋里摆着一口箱子,里头放的应该是凤冠霞披和嫁衣了,嫁妆早已抬了去赵家的小院。听说赵家见了林端如的嫁妆吃了一惊,连街坊四邻也连连称赞,着实给林端如赚足了面子。 林端如屋里除了秋纹,又多了两个丫环。卢氏给林端如置了两个丫环和一家陪房,她原想多给她陪送几个人,可被林端如劝住了,赵家院子小,陪房多了根本住不下,而且以赵家母子的境况,林端如带太多人过去,自然供不起,只能消耗她的陪嫁。卢氏一想有理,陪送的人便精简了一番。卢氏是个实在人,不会单为了谢家面子,就让林端如难做。总归以后林端如嫁入了赵家,便是赵家人了,在婆母面前太过拿捏,不利婆媳相处。 林端如比最早慧馨见她时胖了,也没那么弱不禁风了,大概是人无忧了便身体好了吧。慧馨有时还会羡慕林端如,所谓“知足者常乐”便是指像林端如这般识时务的人吧。 慧馨先恭喜了林端如几句,便让木槿把匣子捧了过来。 慧馨亲手将匣子交给林端如,眨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道,“……这是小妹给姐姐的添妆之物,姐姐看看可还入得了眼?” 林端如满脸羞红地打开匣子,见了匣子里的事物又是惊又是喜。原来里面是几样首饰,慧馨挑了几样她往日做的琉璃手串珠钗之类的东西,用地都是静园里的宫料,大气考究。不过这还不是最让林端如欢喜地,林端如一眼看到地是几样旧金饰,这几样旧首饰正是当年她让秋纹拿出去典当掉的。这可是她娘留给她的首饰,没想到当初慧馨压根就没典当掉。 林端如泪光盈盈地看着慧馨,“这……原是我娘留给我的,当年一意孤行,以为再见不到了,没想到……原来妹妹一直保留着,姐姐真是……千言万语,不足以表我对妹妹地感激之情,姐姐身无长物,只能对妹妹诚心一拜,表我心意……”说着,林端如起身对着慧馨拜了下去。 慧馨忙避开不受,又上前将林端如搀起,“姐姐这是要折煞我了,姐姐当时有难,小妹出手相助本就应当,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不必挂怀。如今姐姐苦尽甘来,即将出嫁,小妹也是身无长物,只能以此祝福姐姐了。” 林端如握着慧馨的手,像发誓一般地说道,“端如受姨母一家大恩,永世不忘,若将来有一日,有端如能为姨母家尽力之事,便是赴汤蹈火,端如也不会犹豫地。” 第一六五章 天生绝配,着手说亲 林端如出嫁当天,谢府一大清早就开始热闹了。慧馨在林端如的屋里,看着卢氏请来的人给林端如梳妆。 厚厚的胭脂水粉一层层覆盖在林端如脸上,慧馨心下偷笑,一个出水芙蓉般得林姐姐生生被弄成了大花猫。嫁人凤冠霞披一上身,林端如只坐在那里却有一股别样的动人。如此的浓妆艳抹大概是为了配得上这一身的大红销金吧。 谢家在京城的亲戚不多,卢氏便从娘家找了姐妹过来帮衬。一屋子人,倒是比过年还热闹。 太阳升起来不久,赵家迎亲的队伍就到了谢府门外。慧馨不能出去看热闹,只在屋里陪着林端如。 出去打探消息的丫环时不时回来通报消息,秋纹也憋不住跑出去看热闹,一会又跑进来跟林端如贺喜,“小姐,表少爷刚考完姑爷文对,表少爷夸姑爷对得好呢。。。” 秋纹这席话逗得屋里的小姐们不住地笑,纷纷上前拉着林端如的袖子恭喜她找了个好夫君,羞得林端如眼睛都要眨出水来了,要不是脸上一层厚粉盖着,估计大家都会看到她红透的脸了。 慧馨觉得有趣,偷偷摸摸也跑出去瞧热闹,正好看到一帮小孩子在跟赵显文讨红包。谢皓板着脸一副小大人样地跟赵显文摆摆手,赵显文作个揖掏出个红包递给谢皓,嘴里不知嘟囔了什么,谢睿接过红包也还礼跟赵显文嘟囔了几句。慧馨捂嘴笑,这两个酸秀才。 谢睿的长子怀仁被乳母抱着讨红包,才刚过周岁的怀仁依依呀呀地冲着赵显文伸手。赵显文对着怀仁也是作个揖鞠个躬,念念有词地掏出红包,怀仁见乳母替他接了红包,便冲着赵显文突了个口水泡,算是放过他了。 内院的婆子丫环躲在一旁偷乐,赵显文进了院门也不敢抬头,只一路走一路作揖,直到把林端如迎出了门上了花轿。(就爱看书网) 慧馨站在后面看着赵显文的背影,又想到林端如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天生绝配”。这赵显文跟林端如倒真是般配,一个两个都透着酸。 江宁那边送了消息来,谢老爷谢太太带着慧婵谢维谢芳今年一起到来京城过年。慧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几年下来,她手头上差不多赚了万八两银子,放在谢家算不上几个钱,可是对于慧馨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个钱她得想办法在谢老爷面前过了明路,藏着掖着不是长远之计。 明年六月份,慧馨就要十四了,一般来说,她可以今年年底就离园,明年不必再入园,可是慧馨不想这么早就离园,还得想个办法,能在静园多呆一天是一天。欣茹的生辰是十月份,比慧馨小了四个月,不知道宋家准备什么时候让她离园,慧馨便去问了欣茹。 “正好说到这个,上次我娘还要我问你,你啥时候打算离园?”欣茹问道。 “我还不好说,年底父亲母亲来京城,估计得他们决定。。。”慧馨皱着眉说道。 “我家里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回家只能一个人呆在内院,我想尽量晚点离园,我娘也是这个打算,你留下来陪我吧,若是你提前离园,我在这静园里呆得也没意思。”欣茹有些伤感地说道。 “。。。我倒也想带到最后在离园,可府里头。。。不知道父亲母亲有什么打算。”慧馨很无奈地说道。 欣茹想了一会说道,“。。。你们家还没给你定亲吧,既然没定亲,提前离园也没必要,不如跟你家老爷太太求个情,让你呆到六月?” “。[就爱读书]。。若是等他们来京后再说,我怕会晚了,咱们十一月就要开始休假,若是那时候他们还未抵京,估计会捎家书给我二哥。。。”慧馨皱眉说道。 慧馨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不好直接跟父亲母亲提这种事,你也不合适,不过。。。你们府里今年的赏秋宴还办不办?” “办啊,就在下个月,大姐二姐到时候都会来参加。”欣茹说道。 “。。。以前府上有请过大理寺卿卢家的夫人么?若是请过,这次也将我二嫂一并请了吧。。。”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回头我可以问问我娘。对啊,把你二嫂请过去,让我大伯母给她透几句话,想来你二嫂应该能懂得。”欣茹恍然大悟地说道。 “让二嫂把这事跟我二哥说,二哥自然会跟父亲那边打招呼,你们都不曾定亲,留到明年离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慧馨说道。卢氏是个聪明人,只要西宁侯府那边透点意思,她肯定能明白,而谢家这边,让慧馨多在静园呆几个月也是有利无害的。 卢氏接了宋家的帖子很是高兴,拉着慧馨夸了半天。她以前跟着卢夫人参加过这些赏春宴,自出嫁后,这还是第一次接到侯府的请宴贴,自然脸上倍觉有面子。不过她也没脑子发热,谢睿还只是在翰林院做馆,论理这种宴会是轮不到她的,如今接了西宁侯府的帖子,人家自然是看慧馨的面子多些。 卢氏高高兴兴地去参加了西宁侯府的赏春宴,又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晚上跟谢睿两人嘀咕了半夜,第二天谢睿就跟江宁去了信。过了半个月,江宁那边的回信就到了,嘱咐谢睿好好照顾慧馨,让她安心在静园学习,在明年生辰离园前多学些见识,别枉费了父母的期待。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慧馨在静园呆到明年生辰了。 慧馨趁着谢老爷还没到京,把手头上的银钱整理了一番,总共是一万六千八百三十二两。慧馨把一万两直接藏了起来,剩下的六千多两她打算等谢老爷到了京,上交给谢家,想来谢老爷应该不会要的,这样这笔钱就由暗转明随她支配了。 今年夏季小食坊的甜筒奶冰捞在京里火了一把,这东西可以随手拿着吃,路过小食坊的人大多抵不过诱惑买来尝尝。结果京里的大户人家听说了,还专门派人来买,可惜冰捞一类的东西放不久,搞得不少内城的小姐少爷们专门跑到城门这里来吃。为了方便这些千金公子们,欣语她们把其中一个茶寮改成了带包厢的。 少儿书局以前的图册都是适合少儿开蒙读的,如今慧馨有了小侄子,而她家小侄子才刚一岁,幼学啥的是完全不懂地。慧馨便让画工们弄了一套看图识物的册子出来,打包了一套带回府,跟自家小侄子玩看图说话的游戏。 十一月份,静园闭园,慧馨休假回府。谢老爷一行还未到京,慧馨便趁着这空档跟欣茹一起去郊外的庄子玩耍。慧馨两人策马在草场上奔跑,今年没有了欣语欣雅,只剩了她们两人,而隔壁庄子的主人也不在,听说他们去了南方。 “含霜”“饮露”的腿受过伤,飞奔是不行了,不过一般的奔跑还是可以的。这伤便是当年静园遇袭时留下的,还好只是一点划伤,并未伤到筋脉,不能飞奔倒也罢了。对于慧馨和欣茹来说,能奔跑就足够了,再快的速度对她们来说不安全。所以她们两人一直没想过换马,毕竟想“含霜”“饮露”这样适合她们的小枣红实在难得,而且这些年来,二人一直骑着她们,已经培养出感情来了。再说,要不了多久她们也要嫁人了,到时候估计连骑马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十一月底,谢老爷一行终于到京了。谢老爷谢太太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谢维倒是个子高了不少,不过慧馨以前跟她不熟,又过了这些年没见,感觉跟陌生人一样了。谢芳比慧馨小,这几年不知道怎么过得,还没双胞胎姐姐慧婵长得高,人也呆呆地,就剩了一张白净的小脸了。慧婵的变化最大,跟慧馨印象中的完全是两个样子了,个子高高瘦瘦,不爱说话,只闷闷地跟在谢太太身后,虽不像谢芳一般呆滞,却也少了灵气空余一张漂亮的皮囊。 慧馨了然,当年三姨娘的死对慧婵打击最大了,谢芳后来被谢太太接到身边教养,但慧婵却是在庵堂里守了一年孝后才回地谢府。慧婵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但谢老爷一直没提开祠堂把慧婵记入族谱的事。 慧馨给谢太太请过安,站在一旁轻唤慧婵,慧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慧馨。慧馨眼神一黯,慧婵看她的表情就像在看陌生人一般,慧婵再也不是当年会对着她撒娇的小妹了。 谢老爷和谢太太这次来京,估计要住不少时日,今年底谢睿就要散馆,明年他是要留馆还是外任,谢老爷要跟谢睿好好琢磨下,还有相关的人脉也要活动起来。 而谢太太开始带着慧馨和慧婵出席各种宴会,结识其他府的太太夫人们,然后介绍慧馨和慧婵。慧馨心下叹口气,谢太太这是着手准备给她们说亲了。熬了这些年,终于轮到她谢慧馨说婆家了。 第一六六章 彭家 一大清早,慧馨洗漱吃过早饭去给谢太太请安,木槿把慧馨昨夜才做好的鞋子包起来一起带过去。(就爱读书)这是她上个月赶出来的,给谢老爷谢太太各做了一双。每年过年慧馨都会给老爷太太奉上亲手做的鞋子,这个习惯慧馨一直没断,前几次谢太太不在京里,她也是让谢睿把鞋子和年货一起捎去江宁。 慧馨拿过木槿手里的鞋子,跟谢太太说道,“……这是女儿给父亲母亲做的鞋子,学得今年京城流行的样式,只不知大小合不合脚。” 谢太太笑着接过慧馨递过来的鞋子,眯着眼睛看了看针脚,“七丫头的手艺越发好了,没白在静园学了这几年,我来试试……” 见红蕊上前要服侍谢太太试鞋,慧馨忙上前抢下了红蕊的差事,谢太太看着脚上正合适的鞋子,满意地对着慧馨点点头。 “后天,翰林院彭学士的夫人宴客赏梅,你二嫂要在家带怀仁,你陪我去一趟吧,你虽在静园里结识了不少大家闺秀,可是能进静园的女孩子毕竟少,你也该多跟别家的姑娘互相些,多结交些闺友总是不会错的,到时候你可不要仗着自己入了静园拿架子哦……” “母亲教诲的是,女儿定会自省其身,不辱没谢家家风。” 从谢太太屋里出来,慧馨又去看望卢氏,顺便跟小怀仁玩了一会游戏。卢氏看着床上跟小怀仁笑作一团的慧馨,笑眯了眼。她这个小姑子如今也到说婚的年纪了,慧馨要人材有人材,要品德有品德,要相貌有相貌,又是呆过静园的,婆母肯定会千挑万选说门好亲。 卢氏往自个的梳妆台上看了看,挑了一支拉丝蝶恋花点翠金簪递给慧馨,“……这个给你,我知你不爱打扮,可如今你也大了,以后经常跟着母亲出去参加宴会,总不能还这么素净,这次去彭家先带这支金簪,待过几日,叫滴翠阁的人过府里来,咱们打些新首饰。” 慧馨面上推辞半天才收下了卢氏的金簪,其实慧馨不是不爱打扮,只是不敢出挑,怕她真打扮起来把谢太太和卢氏吓着了。 从卢氏那里出来,慧馨回了自个儿屋子。木槿上前跟她回报,“……鲁妈妈说,二姨娘一切都好,让小姐别担心她。江宁那边府里就剩了大姨娘和二姨娘,虽然大姨娘因着二小姐在老爷太太面前有些体面,但毕竟是丫环出身,上不得台面。二姨娘就不同,出身书香门第,虽然家道中落,但终究是识大体知大事的,小姐又有出息,待将来小姐找个好夫婿,二姨娘也有了体面,江宁那边谁也不敢怠慢二姨娘的……” 清早出门,谢太太带了慧馨和慧婵一起,慧馨坐在梳妆台前犹豫了半晌,终还是把卢氏送的金簪插在了发髻上。 彭家住在内城,离谢家老宅子不远。谢家老宅子如今除了下人,主子一个也没有,大老爷去年考绩得了优,如今升任了青州知州,虽还只是从五品,不过去下面做点实绩出来过几年升五品指日可待了,大老爷一家除了谢亮如今都跟着去青州了,谢亮常年在外,估计也就过年能回趟家。 当日谢太太提起彭家,慧馨便觉得耳熟,后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当年他们第一次来京城时,三姨娘曾在船上用彭家引诱她。后来经木槿打听,彭学士原是谢老爷的旧日同窗,当年三姨娘会提起彭家可见也不是空穴来风。 慧馨扶着谢太太下车,慧婵跟在她们后面,彭家的下人热络的上前招呼着她们进了内院。 谢太太先带着慧馨慧婵去拜见彭夫人,“……七丫头这几年都在京里头,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这孩子我喜欢,看着就是知书达礼的样子,谢太太真是会调教女儿。”彭夫人拉着慧馨的手笑着说。 慧馨红着脸羞答答地任彭夫人打量。 “这位小姐是……脸色怎么有点苍白……”座上的另一位太太指着慧婵问道。 “……这是九丫头,从小身子就不好,一直在江宁养着,我怕她在家里呆久了憋出病来,才带她一起来京里走动走动。”谢太太说道。 “这话说得是,这孩子们还要多走动走动,整日只呆在闺房里,最容易生病。” “……是啊是啊,前段时间汇远伯家的小姐生病,吃了多少汤药都不管用,后来被个海外来的大夫救了,听说那大夫也没开什么方子,就是让他们家小姐每日走动两个时辰,结果没半个月小姐病就好了。” “我也听说了,那个大夫是个西洋人,海禁开了后随船过来的,听说长得是红毛绿眼,跟个鬼似地吓死个人。” “对对,洋鬼子洋鬼子,我上次去大召寺拜佛见到过,周围的小孩子都叫他‘洋鬼子’……” “……” 慧馨在一旁站着听几位太太聊天,大赵开海禁已快两年了,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远渡重洋而来的西洋人,这些人带了新的东西,新的技术,也从大赵带走不少东西。 听说承郡王为开海禁的事出了不少力,去年还曾跟船远下南洋过。话说这几年顾承志在皇帝面前已成了红人,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顾承志的能力手段都越来越显现,今年皇帝寿诞的时候还献上了一卷永安辞典,是顾承志带着人编撰出来的。听说皇帝圣心大悦,有意立顾承志为皇圣孙。 若是顾承志真被立为皇圣孙,那大赵长期的太子汉王两派相争的局面就要打破了。汉王那派敢跟太子争,仗得是太子病弱,而燕郡王又不足成事,若是顾承志定了名分,那么汉王那边就没得争了,而太子的地位也就稳固了。说起来朝堂两派相争的局面也该变变了,老这么争下去,迟早要祸国殃民,引起战乱。 谢太太在旁边听得新鲜,一时倒把她今天来彭家的目的给忘了,慧婵大约也是头次听说这些事,脸上终于有了气色。 几位太太八卦地兴起,从西洋人说到西洋货,直到彭四小姐进了屋。 各位太太这才想起旁边站着的慧馨慧婵,彭太太忙说道,“……我们几个说起话来,都把两位小姐忘了,你们也别在这站着了,跟四丫头她们去后园赏梅去吧。四丫头,我可把两位谢家小姐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好好招待她们。” “娘,您放心吧,后园的姐姐们都等着呢,我不跟您多说了。”说着,彭四小姐便自来熟地一手挽着慧馨一手挽着慧婵出了屋。 出门没走几步,彭四小姐就放开了慧馨她们的胳膊,转头看着慧婵问道,“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啊,是不是从屋里出来觉得冷了?” 慧婵低着头不说话,她其实有些可惜没能呆在屋里,她已经许久没跟同龄的女孩子一起玩了,总觉得自己跟别人格格不入,倒不如留在屋里挺太太们聊天,总归她们说的事情她都没听过。 慧馨见慧婵不答彭四的话,忙打圆场说道,“九妹她从小体弱,京城又比江宁冷,她才来京城还没适应。我九妹她性子腼腆,还请彭姐姐莫怪。” “不妨事,既然她身子不好,那咱们走快点吧,大家都在亭子里呢,里面烧着炭火,比外面暖和多了。”彭四小姐说道,她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只是见慧婵的样子有些好奇。 彭家把亭子四围挂了竹帘,里面放了四角上放了炭火,中央也放了两盆,把个亭子烘得比刚才屋里头还暖和。 彭四小姐带着慧馨慧婵跟里面的女孩子们一一介绍,慧馨大方有礼地跟几位小姐寒暄起来。彭家请来的人,慧馨是一个都不认得,想来应该都是彭学士下属的家眷了。 彭四跟亭子里的小姐们边聊天,边指挥下人把园子里的腊梅剪下几枝送去夫人屋里。没过一会,便有一位公子带了下人过来。 亭子里的小姐们见有男子往亭子行来,惊呼一声纷纷往后方避走。倒是慧馨只看了一眼彭四小姐,便稳坐在凳子上没有动。 那男子行至亭子外便停下了脚步,昂声说道,“……母亲命我送些点心果子,给妹妹和几位小姐尝尝……” 彭四小姐笑着说道,“是我二哥,他来给我们送果子了。”边说着,彭四小姐命身边的丫环打起帘子,从彭二公子身后的下人那里把果盘端进来。 外面的彭二公子一直侧身站着,目不斜视,更没有向亭子里张望,倒是慧馨趁机从挑开的帘子那打量了一下彭二公子。彭二公子中等个头,挺胸而立,面容儒雅。今日此事当是彭家刻意安排,看这彭二公子的做派倒是个知礼懂礼的人。 彭四小姐待彭二公子离开后,才跟众人介绍起她二哥来,“……我二哥上次秋闱中了举人,爹说他太年轻,要收收性子,故而又等了三年,准备明年让我二哥再参加春闱……” 谢太太面带笑容地回了府,想来在彭家过得很愉快,慧馨和慧婵也各回了各自的院子。 慧馨回屋后先是发了一会呆,后又让木槿拿了个匣子出来,亲手挑了几个她做的琉璃珠花,挑好后带着木槿给慧婵送了过去。 今日出门,慧馨才发现慧婵头上只簪了一支珠钗,素淡地比平时的慧馨还厉害。慧馨搞不清楚谢太太这是何意,慧婵如今这般为何不教导一下,就算放弃了这个女儿,这样子带出门谢家面子上也不好看吧。 慧馨一进屋便看到慧婵坐在窗边发呆,大冷的天窗户还开着,冷风不时吹动慧婵的发丝。 慧馨对着慧婵屋里的丫环皱皱眉头,“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就这么照顾九小姐,大冷天让她坐在窗边吹风,这要冻出病来怎么办?” 慧馨上前握了慧婵的手把她拖到火盆旁,语重心长地说道,“京城不比江宁,冷起来容易生病,即便是要坐着,也该坐在火盆旁。你想看窗外的景色,从这也能看到,以后再不许这边吹冷风了,仔细身子要紧……看你这手冻得……” 慧馨转头跟木槿吩咐道,“去把我上月新织的毛线手套拿过来,顺便再拿两双毛线袜和围脖过来。” 见木槿出去了,慧馨又吩咐慧婵屋里的丫环道,“谁是九小姐身边贴身伺候的,去沏壶热茶来。”慧婵身边的丫环早就在江宁全换了一批,慧馨是一个也不认得。 慧婵喝了几杯热茶,好似才有些活人的气息,抬着看着慧馨,目光盈盈。 慧馨忍不住揉了揉慧婵的脸颊,记得小时候慧婵有婴儿肥,肉嘟嘟的小脸特惹人爱,慧馨每次见了都忍不住要掐一掐。 慧婵被慧馨插着脸颊,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被慧馨揉弄就会嘟着嘴,可怜兮兮地唤慧馨,“……七姐……” 慧馨心下叹口气,“……傻丫头……” 陪着慧婵发了一会呆,慧馨才回了自个院子。 在屋里小憩了一下,慧馨便去了厨房熬汤水。那年谢太太在京里过年,因着不适应京城气候发了病,这次慧馨干脆直接每日都熬汤水给谢太太。总归慧馨越孝顺谢太太,谢太太在择婿上应该会为她多考虑一些吧。 慧馨自从在静园学了鉴定课程,做菜做汤的时候就开始挑拣起材料来。鸡鸭要活地现杀,药材也要品质好的。慧馨命木槿去外面盯着厨娘宰鸡,她则在厨房里挑拣食材。 一个婆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慧馨身边,慧馨一时不查被吓了一跳。慧馨正要叱责她,这婆子反倒塞了个东西到慧馨手里。 慧馨正惊疑不定地想着要不要唤人,那婆子便摇摇头示意慧馨不要出声,然后就直接转身跑走了,脚步仍是没有声响。 慧馨迟疑地拿起婆子塞过来的东西,是一封信,封面上写着“慧馨亲启”四个字。慧馨仔细看了看这四个字,便把信塞进了怀里。 第一六七章 二姨娘的信 夜里,慧馨秉退了木槿几个丫环,独自在灯下掏出了那封信,信上的笔迹她认得,是二姨娘的。.tw慧馨拆开信仔细阅读起来,越往下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那送信的婆子以前曾被二姨娘救过一命,早年毁了嗓子说话没人听得清,倒是有一把力气,谢太太几次进京都是由她负责搬运行李等比较重的物件。 慧馨翻来覆去把信读了几遍,才把信卷起来在油灯上烧毁,二姨娘冒险给她写信,这信不能让别人知道。慧馨拨拨火盆,脱了衣裳爬上床,闭着眼睛开始思考二姨娘信里的内容。 原来谢老爷此次来京城,除了为谢睿散馆的事走动,还准备在京城开设书院。而慧嘉之前往江宁送了信,汉王有意支持谢家,若是谢家能跟陈家郭家分一杯羹就最好了。 谢太太在江宁的时候,便想好了几门适合慧馨的亲事,其中便有彭家的二公子,但慧嘉来信上面提到,羌斥大王子很有可能要纳侧妃,慧嘉提议让慧馨去参选。 二姨娘在信中提醒她,不要过分看重权势,“宁为小户妻,莫为大家妾”。二姨娘劝慧馨不要跟慧嘉攀比,也不必担心她,只管过好自个儿的日子为重。 慧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慧嘉竟给江宁去过信了,上次见她可一句也没跟慧馨说,看来她有必要寻个机会单独去见见慧嘉,这个大王子侧妃的事情她得搞清楚才行。 想到二姨娘冒险托人给她送信,慧馨心里一暖,在这里终归还有一个人真心牵挂着她,所以她不能让二姨娘失望,二姨娘说得对,“宁为小户妻,莫为大家妾”,二姨娘书香门第出身,这些肺腑之言当是她的切身体会了。二姨娘论出身论长相论才情,都是大家闺秀之范,只是如今做了人妾,连丫环出身的大姨娘都比不上了。妻妾之别,是天地之别。 谢太太带着慧馨又出席了几次宴会,这段时间慧馨认识的太太小姐们比前几年加起来都多。谢太太还去汉王看望了慧嘉一次,可惜她没有带慧馨慧婵一起。 慧馨经常拉着慧婵去找小怀仁玩,几天热闹下来,慧婵脸色好看了不少。慧馨试图从卢氏这里打听下消息,可惜卢氏也没从谢太太那里听说什么,只是谢老爷准备在京城开书院的事倒是千真万确了。 慧馨听了这个消息又是一夜无眠,既然谢老爷真打算在京城开书院,那汉王府的支持和慧嘉的提议,他肯定会重视的。若是羌斥大王子纳侧妃这事成真,谢老爷多半是巴不得让她去了,羌斥大王子那是太子汉王两边都要拉拢的人。 这一日,谢太太问起了慧馨她们的少儿书局,提出想去看一看。慧馨欣然同意,她正想跟谢太太提赚到的钱的事情。 慧馨带着谢太太进了书局后面的内院,谢太太先是把书局夸奖了一番,这才问起了书局的经营问题。 “……二层楼的这边出售的是高档画册,用地纸张笔墨颜料都是上乘的,来光顾的客人也多是达官贵人们,其实女儿觉得他们多半是看了西宁侯府的面子来的。而当初弄书局时,女儿跟宋三小姐签有契约,合作分成,因着宋三小姐想给自己攒私房钱,当时便言明不许府里家人插手生意,用的开店资金也是我二人在静园庄田那边赚的钱。资金有限,所以选的店面比较小,这边二层楼的还是后来又赁下的。”慧馨说道。 “刚我瞧你们店里卖的图册都是些小儿看的,你们就没打算再卖点别的?”谢太太试探地问道。 “……女儿原也这么问过宋三小姐,不过她只对小孩子看的图册感兴趣,开这个书局原也是因她的兴趣,这里有不少画册是她亲手画的,店里最早卖的《幼学全集》便是宋三小姐一笔笔画出来,再雕版印刷的。(就爱看书网)所以,女儿也不好强求……”慧馨有些为难地说道,谢太太忽然问这些,难道谢家也想开书局?是了,若是谢老爷在京城开书院,有家书局做辅助自然是锦上添花。若果真谢家打了书局主意,那慧馨还真是不能让谢家插手少儿书局的事情。 慧馨想了一会又说道,“其实这边书局主要是宋三小姐来管理的,账目也是宋三小姐那边管着,女儿只管坐等分红,前几年分红主要用来扩大店面了,不过今年应该有盈余了,等过年关了店门就该盘账了。” 谢太太有自个儿的心事,也没注意慧馨又说了什么,只是想着跟宋家一起开书局的主意估计是不成了,不过只是在京城开个书局,如今的谢家应该也是能开起来的。谢老爷和谢睿要忙正事,这书局的事情就得谢太太和卢氏来操办。待谢家的书院在京城办起来,以后谢家是住在江宁还是京城都不好说。江宁地头熟,谢家好办事,京城毕竟陌生。谢太太琢磨着,便觉得应该趁着办书局的事,把京城的人头混几个熟脸。慧馨的婚事还可以拖一拖,彭家那边不着急,而羌斥大王子这边还没有准信,把慧馨再拖个一两年应该也没关系。 慧馨没想到谢太太去了趟少儿书局回来就忙起来了,整日带着卢氏串门子,连慧琳婆家蒋家都去拜访了好几次,一心准备让谢家的书局年后就开张,倒是不再带着慧馨慧婵串门了。慧馨见谢太太暂时搁置了她的婚事,也不知自个是该担心还是该松口气。 腊月十八,欣茹派人送了帖子来,约我去西洋屋看货。西洋屋是去年京城开的一家很大的专卖洋货的店,里面的东西大多是从海上运过来的舶来品。 慧馨把帖子拿去给谢太太看,顺便跟谢太太说估计这次见面欣茹会把分红给她。谢太太对慧馨她们的分红不感兴趣,不过西宁侯府的面子她总是要给,便同意了慧馨出府,还给她准备了五十两银子做零用。慧馨征得谢太太同意,带着慧婵一起去了西洋屋。 西洋屋座落在御街上,是个三层的阁楼。慧馨到的时候,欣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见了慧馨便拉着她往里面走,直到慧馨拽了几下她的袖子,才看到后面跟着的慧婵。慧馨把慧婵介绍给欣茹,欣茹大大方方地跟慧婵道了歉,慧婵没想到这位侯府千金会跟她道歉,有些害羞地跟欣茹行了礼。 “我家九妹不常出门,有些腼腆,你别见怪就好。”慧馨笑着跟欣茹说,在慧馨心底一直很同情慧婵,她总是想若自己不是个穿来的,估计境况跟慧婵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姐妹何必见外,咱们快别站门口了,赶紧进去,听说前儿才到了一批船,店里刚进了新货,咱们快进去,别叫别人把好东西都买走了。”欣茹急急地说道。 慧馨三人一进门,便有门口伺候的小丫上前来招待她们。小丫负责介绍货物,顺便把客人看中的物品登记造册,等客人离开的时候,直接在门口取货就好。 慧馨直接跟小丫说带她们去看镜子,她们想买镜子很久了,是玻璃镜子哦,不是黄铜镜。上次有一批镜子到货,慧馨和欣茹听说的时候都已经被人买光了。这回老板也学乖了,一下进了好多种镜子。慧馨挑来看去,给谢太太和卢氏各买了一面普通的梳妆镜,而她和慧婵则各拿了一面手镜,西洋物的价格可不低,慧馨还没大款到能买珐琅镜的能力。 慧馨还买了两只怀表,是给谢老爷和谢睿的,她倒是想给自己也买一块,可是如果她给自己买了,就得再给谢太太和卢氏买,她今天买了这几样东西已经够她肉疼的了。她自己的那块还是算了,西洋做的怀表很花哨,适合老爷公子们显摆,她还是等大赵哪天能自己生产钟表了再给自己淘一块吧。 欣茹则买了两个洋娃娃,还有几瓶香水,一个八音盒,一个古里古怪各个方位都能报时奏乐的座钟,一个万花筒,一个望远镜…… 慧婵则盯着一艘西洋船的小模型看,慧馨见她喜欢,便让小丫把船模也记下来。 慧馨三人从一楼看到三楼,慧馨又看中了一个西洋的“孤守”,就是保险箱,要对正上面的密锁才能打开,内壳是金属的。这个孤守是扁长方型的,不大,可以随身携带。这孤守可比上锁的木匣子管用多了,想到自己的私房钱和二姨娘给她的玉佩,慧馨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个孤守。 慧馨三人在三楼遇到了承郡王,欣茹便拉着承郡王要他请客。听说承郡王再过几个月就要离开太子府,独自建府了,再加上若他能被封为皇圣孙,那可是大喜事了。 顾承志倒是随意,吩咐手下把他挑的东西带回府,便带着慧馨三人往旁边的茶楼去。临到门口慧馨她们结账,顾承志要替她们结,欣茹死活没同意,而慧馨趁着欣茹跟顾承志打哈哈的时候,又跑回店里拿了本英文书籍,她刚才翻开看过,是本介绍西方风土人情的地方志之类的书。慧馨准备就拿这书给顾承志贺喜了,他若是被封为皇圣孙,那就是大赵未来的皇帝,当皇帝的得开阔眼界才行。 第一六八章 少女春心早萌动 顾承志带着慧馨她们进了无名茶楼,进了包厢,欣茹便吵着要顾承志请大家吃烤乳羊,顾承志笑着吩咐小二去跟找掌柜的准备。(就爱看书网) 欣茹跟慧馨解释说,无名茶楼新从羌斥运来一批小羊羔,数量有限,只有贵宾才能吃到,一次还只能点一只。 慧馨趁机把刚买的书籍送给顾承志,顾承志笑着说道,“……正好我最近正在学西洋文,上次跟易大哥下南洋,遇到讲西洋文的商人,全靠易大哥一个人撑场面了……” 慧馨看着顾承志,感觉很欣慰,顾承志就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比那些整天坐在书房跟门客算计来算计去的人更适合做皇帝,他会是个好皇帝的。 顾承志看着欣茹塞得满满的嘴,倒了杯茶推到她手旁,“……都是快嫁人的人了,还这么嘴馋,小心致远表哥嫌弃你哦。” 欣茹嘟嘟嘴表示不满,不过手下夹菜的动作却越来越慢,动作也斯文了不少,脸上还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致远表哥?是顾致远么?宋家莫非正在给欣茹和顾致远议亲……这顾致远跟崔灵芸的事,宋家不介意吗? 顾承志稍后还有事要做,陪着慧馨她们吃了羊羔便先走了。见没了外人在,慧馨便拉着凳子靠在欣茹身旁,开始拷问她顾致远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那次宏怡园事件之后,顾家便打发了顾致远所有的通房,然后把顾致远送到军营历练了三年,直到今年过年才回到京城。顾致远刚被授了五城兵马司东副指挥使,五城兵马司参与了上次韩家的叛乱,已经被大清洗了一遍,如今里面的人都是皇帝亲信嫡系。 而安成公主的确是相中了顾致远,虽说顾致远前面有个崔灵芸,但崔灵芸毕竟早已嫁做人妇,顾致远三年前又在通房丫头身上吃了大亏,此后对于通房小妾之流自然不会再信任了,这对做顾致远正妻的人来说是大大的优势。(就爱读书)而且顾致远在外面历练了三年,不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处事为人都有了大进步。像欣茹这般单纯的人,就要找个会把她放在心上,又能保护她的人。 慧馨心下感叹,安成公主倒是不计前嫌慧眼识人,上回在宏怡园那屋子里,慧馨都感觉得到顾致远对欣茹很疼爱,不管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顾致远绝不会错待欣茹就是了。 慧馨看着欣茹羞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着顾致远的事情,心下了然。安成公主会看中顾致远,只怕也跟欣茹有关了,看欣茹这般样子,分明是情窦已开,难怪上次在宏怡园听到顾致远出事,欣茹会那般激动,巴巴地去帮顾致远和崔灵芸,看来欣茹对顾致远只怕早已有情了。如今看来顾致远跟崔灵芸没有成事,对欣茹来说倒是好事了。真是少女春心早萌动啊! 从无名茶楼跟欣茹分手,慧馨带着慧婵回府。坐在马车上,慧婵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慧馨。 慧馨诧异的问道,“怎么了?作甚么这般看着我?” 慧婵犹豫了一下说道,“……七姐,你连承郡王都认识?还跟他坐在一桌吃饭?他可是凤子龙孙……” “哪里算得上我们跟他一起吃饭,不过是承郡王要请宋三小姐,让我们跟着作陪罢了,等回了府,若是太太和二嫂问起,便这般回答,懂吗?”慧馨说道,“这京里头权贵们的门道多着呢,虽然今日承郡王对着我们平易近人,他不过看着宋三小姐的面子,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在这些人面前终归要守着本分,不能别人给几分面子,就不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了。(就爱看书网)以后遇着承郡王,仍要以民对君行大礼,不可因今日之事就怠慢轻忽,记住了吗?” 慧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点点头,慧馨心下也是一叹,过了这次,估计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能同桌吃饭畅谈了。待顾承志封了皇圣孙,大家身份更加悬殊,而且年纪渐长,像今日这种不拘礼的相处再不能做了。 回到谢府,慧馨带着慧婵去见谢太太,正好卢氏也带着怀仁在跟谢太太说话。 慧馨拿出买的礼物,一边介绍这些东西怎么用,一边讲着在西洋屋见到的新奇物件。谢太太和卢氏都是听说过西洋屋但没去过的,听了慧馨的话语,也对这西洋屋感了兴趣。 卢氏拿着慧馨买回来的镜子,左照右看地,“这东西照人真是清楚,就是小了点,若是有大的放在屋里,穿了衣裳照也好使。” 旁边的小怀仁趴在镜子上好奇地看,一会呲呲牙一会咧咧嘴,见里头好似有个活物,伸着隔壁拉着卢氏一起往镜子里瞧,逗得谢太太几人仰头大笑。 慧馨见谢太太正高兴,忙掏了个红包出来,里面包着两千多两银票,“……母亲,这是女儿今年剩下的分红,还请母亲替女儿保管。” 谢太太老怀欣慰地拍拍慧馨的手,让她把红包收回去,“……你们自己赚钱点不容易,就自个儿留着做零用钱吧。”其实谢太太不收慧馨红包,一是觉得她们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钱,二是觉得慧馨买了一堆东西,那红包看上去也薄得很,估计里面也没几个钱了,索性做个人情给慧馨,让她留着做零用钱得了。 谢家的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都有事忙,只有慧馨和慧婵两人无事做,慧馨便拉着慧婵跟她学女红。慧馨发现,慧婵这几年除了简单的针线外,其他什么都没学,这样可不成啊。 出了正月,鲁妈妈突然过来传话给慧馨,“七小姐,太太明日去汉王府看望侧妃,太太说让小姐一起跟着去……” “劳烦妈妈过来传话了,木槿,去拿昨儿我跟九小姐做的珠花来,”慧馨笑着说道,“……闲来无事,跟九妹做了些东西玩,手艺不精,妈妈莫嫌弃,拿回去给你家小孙女玩吧。” “老奴谢过小姐……”鲁妈妈心知慧馨拿来做手工的材料都是上等品,不说手艺,但是这材料钱就要几两银子了,“……小姐不必担心,听说是侧妃娘娘点名小姐一起过去的,说是有好消息……” 慧馨跟着谢太太进了汉王府,照例先去给王妃请安。慧馨乖巧地立在一边,听谢太太跟汉王妃寒暄。 汉王妃说着便把慧馨叫到近前,拉着手把慧馨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夸了几通。 慧馨不知怎么了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虽然以前也经常应付这种场合,但今日总让她觉得她就像别人手上待宰的羊羔一般。 汉王妃终于放过慧馨,让人带着谢太太和慧馨去看望慧嘉。 慧馨让人抱了八少爷过来,吩咐人带着慧馨和八少爷到偏房去玩耍,留了谢太太单独说话。 八少爷养得胖嘟嘟地,比坏人整个胖了一圈,丫环拿了识字图册让慧馨陪八少爷玩游戏。 虽然面前的八少爷很可爱,可是慧馨今日却是无心逗小孩子,慧嘉点了名要她一起来,可是这会却先留了谢太太说话,把她支到了偏房,不知道慧嘉和谢太太在谋划些什么呢,肯定是跟她有关的。 八少爷见面前的这位新来的姐姐动不动就发呆,心里有些不满,啪啪地用手拍了拍图册。 慧馨抬头见八少爷正皱着眉头看她,忙挤了个笑跟八少爷赔不是,旁边的金竺借机给八少爷拿了几只果子,八少爷见有吃得被转移了注意力,转头让金竺喂他吃东西不再打理慧馨。 “……七小姐莫见怪,八少爷毕竟是王府的少爷,脾气有点大……”金蕊从旁小声地跟慧馨解释到。 “哪里话,是我自个有心事走神了,不怪八少爷发脾气……”慧馨忙说道,慧嘉的儿子是汉王府的少爷,可不是慧馨的侄子,不能像跟怀仁那般相处。因着这层身份差异,慧馨对八少爷便也少了一份亲近。 慧馨见八少爷专注地吃东西,便往门口的地方挪了过去。这厢房大约是常给八少爷玩耍的地方,慧嘉担心八少爷害冷,摆了两个火盆在屋里。慧馨觉得里面有些热,便想到屋外站站。 金蕊跟着慧馨一起出了屋,见慧馨锁着眉头,从刚才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便上前说道,“七小姐莫担心,侧妃娘娘要跟太太说地是喜事,还是大大地喜事,一会就会叫小姐过去了。” “……这段日子没机会来看望二姐,昨日听到二姐捎话要见我,我一直很担心,怕是二姐这边出了什么事,如今听金蕊姐姐这般说,我这心里还好过些……”慧馨说道。 “七小姐想多了,侧妃娘娘跟七小姐姐妹情深,一直记挂着七小姐的婚姻大事,如今已是有了好消息,侧妃娘娘定会为七小姐寻门好姻缘的。”金蕊说道。 慧馨面上羞涩一笑,心下却是苦笑连连。她跟慧嘉姐妹情深么?当年她们二人,一个出入静园,一个新嫁王府,都无根无基,互相依仗互相扶持为理所当然。如今慧馨即将离开静园,而慧嘉则生了儿子在王府站稳了脚跟,平衡之势已破,慧嘉成了那个能拿捏慧馨婚姻的人。就算慧嘉为慧馨考虑,只怕在慧嘉眼里的好姻缘,对慧馨来说却未必了。 第一六九章 慧嘉的说辞 不知过了多久,谢太太才从慧嘉屋里出来,一到厢房便冲八少爷伸了手臂,“……哎呀,我们八少爷真是越来越俊了。.tw(就爱读书)” 八少爷皱着眉头,让谢太太抱了他,他人虽小,可已经会察言观色了,知道谢太太是在夸他,便勉为其难地屈尊降贵一下让谢太太抱抱了。 谢太太抱了八少爷坐在炕上,转头跟慧馨说,“……你过去吧,你二姐有些体己话跟你说……” 慧馨深吸一口气,挑帘进了慧嘉的屋子。她不住地告诫自己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能把反映露在脸上,先把事情搞清楚,来日方长从长计议。 慧嘉看上去比上次见到时又瘦了些,当年慧嘉产后发福有些厉害,还好有慧馨事先给她做的提拉内衣,身材才没过度变型,这些年她调理身子,重点都放在减肥上了。 慧嘉拉着慧馨坐到了一起,吩咐丫环重新沏好茶后,将丫环嬷嬷都遣了下去。慧馨看着几位嬷嬷丫环不带迟疑地低头退了出去,就想到当初慧嘉刚进王府,她们姐妹要说话还得找借口才能把下人遣走,连说话的时候还得弹着琴,怕外面有人偷听,而如今这些丫环嬷嬷们连头不敢抬就出去了,慧嘉果然是今非昔比了。 慧嘉打量了一番慧馨这才说道,“……这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马上就要十四了,个子也快赶上姐姐了,”慧嘉摸了摸慧馨的小脸,“咱们慧馨长得这么可人,可得仔细说门好亲……” 慧馨很别扭地低下了头,不想让慧嘉看到她的情绪。慧嘉以为慧馨害羞了,便轻笑了几声才说道,“慧馨啊,母亲前段时间带你去各家参加宴会,见了不少太太夫人们,你有没有觉得哪家印象比较深呢?” 慧馨想了一会说道,“……其他家没什么印象了,就只记得翰林院彭学士家里了,他们家小姐带着我们在亭子里烤肉吃了来着……” “彭家啊……你在彭家见过他们家二公子了?” “……不算见过吧,二公子奉母命来给我们送东西,亭子也没有进,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把东西还是丫环拿进去的。(就爱读书)” 慧嘉眼光一闪又问道,“你觉得二公子这人如何?” “……小妹未曾跟二公子言谈,哪里能知晓二公子的为人,不过看二公子当时的作派,这么多小姐在亭子里,他却不慌不忙不孟浪,慧馨觉得他是个知礼守礼的人……” “……看来你对彭二公子的印象不错啊,”慧嘉说道,“不过,你可曾想过,为何二公子这般年纪了还未定亲,又为何彭夫人会让二公子去给你们送东西呢?” 慧馨看着慧嘉摇了摇头。 “哎,原本母亲也是很看好彭二公子,可是后来听说彭二公子前头说过两次亲,可是还没下小定,女方就病逝了,这彭二公子头上可是背着‘克妻’的名声。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识人不能只看外表,不管彭二公子表面做得多好,都不能抹去他克妻的名头……”慧嘉有些语重心长地说。 慧馨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其实二姐也打听到一门亲事,配你再合适不过了,你跟羌斥王女曾是静园同窗吧?” 慧馨心下一叹,正题终于来了,“……是啊,不过王女已经离园了,听说她准备回羌斥了。” “羌斥大王子妃成亲三年多了一直无所出,宫里头有话等到今年六月份郭王子妃还不能怀上的话,就要帮大王子纳侧妃……如今离六月份已没几个月,听说郭王子妃最近身体不适,却不是有喜之兆,这羌斥大王子纳侧妃的事已是十有八九了……”慧嘉说道。 郭懿也够可怜的,当年她出嫁便是在六月份,如今成亲四周年的日子却要给自家夫君纳侧妃。慧馨眨眨眼睛没有说话,只安静地静待慧嘉的下文。 “侧妃人选在六月份就要定下来,宫里头体恤郭王子妃,放话下来可由郭王子妃亲自为大王子选侧妃,估计很快郭王子妃就会有动作了……”慧嘉边说边观察慧馨的脸色,想从慧馨脸上看到她心里的想法,“慧馨,你想不想做大王子的侧妃?” “二姐……这种事……我不知道……”慧馨低着头一直没有看慧嘉,她不能直接拒绝慧嘉,三姨娘和慧婵的下场就活生生得摆在她眼前。 慧嘉见慧馨不敢看她,还以为是慧馨在害羞,笑着拍着慧馨的手说道,“这有什么,咱们是亲姐妹,你还有什么不能跟姐姐说的。姐姐可是很看好你的,你在静园上过学,郭王子妃又是你的学姐,她肯定会喜欢你的,你也不必担心跟她处不来。再说毕竟是大王子的侧妃,身份体面都是不同,如今相当于王爷侧妃,跟姐姐一样,不过等将来大王子继承了羌斥王位,那你就相当于宫中的娘娘了,倒时候便是贵人了,姐姐也比不上你了……” 慧嘉见慧馨一直垂着头不说话,便又说道,“这个机会你真正是赶上了,若非如此,太太把你许了彭家,到时候出了事,可是哭都没处哭去。羌斥大王子身份何等尊贵,他们族里原是一夫一妻,可惜郭懿没福分,没有子嗣便是在羌斥族里也是不能允许的。待侧妃嫁过去,不管生男生女,那都是长,若是郭懿一直不能……那将来庶变嫡也不是不可能的……”慧嘉说着这话,眼光一闪。 慧馨抬眼看了慧嘉一眼,正好看到慧嘉眼里一闪而过的厉光……哎,嫡庶嫡庶,千年扯不断的恩怨。慧嘉这几番话,处处只说做大王子侧妃的好,一句不提这里头的弊端,以为她真地就这般轻信么? 郭懿和大王子的亲事乃是永安帝亲指赐婚,便是一生无所出,大王子也不能休弃郭懿。而将来侧妃生下的孩子,郭懿能傻到让侧妃自己养吗?庶变嫡……变地只是自家的孩子吧。八少爷能养在慧嘉身边,只不过是汉王的其他儿子早就成人,一个年幼的庶子根本对嫡子构不成威胁,汉王和汉王妃才会同意慧嘉抚育八少爷吧。慧馨不信慧嘉看不清楚这些问题,只是想让她去帮汉王搭上羌斥这条线么? 是了,皇帝要封承郡王为皇圣孙,是变相要为汉王和太子两派的相争划下句号了,太子病弱原是太子一派的最大弱点,而如今有了顾承志,就算太子没了,那也会由顾承志继承皇位,汉王称帝的希望就渺茫了,汉王和太子两派再不是以前的平衡局面。慧嘉要她嫁给羌斥大王子做侧妃,是想帮汉王笼络羌斥人?皇帝跟当今羌斥王是好友,自然也希望后继的皇帝也能跟羌斥一直保持友好? 慧馨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说话了,“……二姐,你说得这事我以前真的从没想过,我只觉得二姐便是姐妹中嫁得最好的了。” “……以前二姐不敢说,不过如今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比二姐嫁得更好。”慧嘉语气柔和地说道,听上去十分有说服力。 可惜慧馨不是小孩子,所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便是这个了。慧馨想了一会问道,“……刚才二姐说大王子纳侧妃这事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可是大王子毕竟是羌斥人,他们会允许咱们大赵拿捏他们大王子的婚事么?况且,王女娜仁不日便要回羌斥了,大王子将来也要继承羌斥王位,那他将来岂不是要离开大赵回羌斥?” 慧嘉眼光一闪说道,“……这些事情你不必担心,自有别人会安排好,只管配合姐姐给你安排的事情便可。至于大王子回不回羌斥,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羌斥王如今正当壮年,便是大王子要继承王位,那也是在许久以后了……这个机会真是天赐良缘,将来你的品级便跟二姐一样了,咱们姐妹在京里互相照应,你说这样多好。” 慧馨又低下了头,她可真不觉得好…… 慧馨也不等慧馨表态,便又叮嘱她说道,“大王子侧妃的位子,不知有多少人家盯着,在正式旨意出来之前,你要好好保重,明剑易躲暗箭难防,尤其你们静园估计也有不少看着呢,你这段时间可要保重,护好自个,有什么人找你麻烦便给王府这边送信。还有,这事也不是单只咱们说了就算的,还得跟郭王子妃那边沟通,若有必要,你亲自见见大王子也是使得的。王妃这边也是答应了会出力,我暂时还不知晓她找了谁去说合这事,不过很快她就会递音给我。到时候我派人给你联系,先在郭王子妃那边混个好印象,其他事情王爷这般会安排好的。” 慧馨心下叹口气,这分明汉王府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问她的想法只怕是想看她会不会听话吧。也许慧嘉是真心觉得她做羌斥大王子的侧妃是好事,可是对于慧馨来说,侧妃跟妾根本没分别,不过是一个吃穿更好些罢了,自己的命和孩子都是无法自己掌控的,这不是慧馨想要的生活。 慧馨皱着眉头思索,她该什么从这摊事里抽身呢,还要在不得罪谢家,不得罪汉王府的前提下? 第一七零章 谢老爷的心思,赏春宴的阴谋 既然慧嘉说了让谢家等消息,谢太太对慧馨的婚事便不着急了。[就爱读书]慧馨虽说有些心事重重,可是面上却不能表露,好在府里还算平静,没有其他烦心事。 还没等来慧嘉那边的消息,静园又要开园了,在慧馨入园的前一夜,谢老爷把慧馨招到了书房。 谢老爷看着乖顺地站在面前的慧馨,点点头,这个女儿他还是很满意的。 慧馨低眉敛目地垂首任谢老爷打量,这好像是第二次谢老爷单独见她,谢老爷算计的目光始终让慧馨觉得难受,谢老爷对自己的女儿就没有一点亲情吗? 谢老爷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上次你跟太太去了汉王府,听说你二姐单独叫你谈了话,二丫头都跟你说什么了?” “回父亲,二姐问起了女儿的婚姻之事,提到羌斥大王子可能会纳侧妃……”慧馨小声地说道。 “恩,你二姐也是关心你,看到你们姐妹能互相护持,为父甚感安慰。虽说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应由你们女孩子掺与,但凡是总有例外,有些姻缘是天定,有些姻缘则要个人争取。你在静园呆了这几年,这个道理不用我说,理应通晓。若是你能被羌斥大王子纳为侧妃,对你对谢家都是荣耀。只是侧妃之位不同于普通人家娶亲,上头肯定会有一番筛选,咱们家和你二姐那边会事先帮你打点,你自个儿也要打起精神,不要辜负了为父对你的期望。”谢老爷说道。 “……慧馨谢父亲母亲和二姐为女儿操劳,女儿但凭父亲吩咐,定不辱没谢家门风……”慧馨郑重地说道。 谢老爷赞许地点点头,“等家里和你二姐那边安排好,便会给你消息,你只管按照指示做便好。” “是,女儿晓得了。”慧馨答道。虽然她并不想配合谢家和慧嘉的安排,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她不能当面跟谢老爷作对。 谢老爷沉吟了一会,又开口说道,“……虽说这次有你二姐出力,不过……咱们谢家人却是不能因私废公,忠君护主才是谢家该做的,你可明白?” 慧馨抬头疑惑地望着谢老爷,“……父亲,女儿不是很明白父亲所言之意……” “你二姐已嫁作人妇,行事为着汉王府考虑失了公心,但我们谢家是书香门第,不可做那违背朝纲之事。虽说你要得到羌斥大王子侧妃的位子少不了慧嘉帮忙,可是你却不要因着你二姐的关系,便对汉王府有所偏颇。须知太子才是正统,而传言皇上就要册封皇圣孙,汉王所图必不成器……况且羌斥大王子本就是中立,你不可因私影响大王子的立场。你要记得,咱们谢家拥护的人永远只有皇上!” 慧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口上连忙称是,可是心底下却忍不住耻笑谢老爷。谢老爷真真是无耻,厚着脸皮借用汉王的势力,却尚未成事便想着过河拆桥,若是慧嘉听到谢老爷这番话,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谢老爷见慧馨一脸地受教模样,甚觉女孩就是该性子顺,慧嘉虽是他亲手教养长大,性子却是有些太要强了,女孩子还是性子顺了更听话。 慧馨见谢老爷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便犹豫着开口说道,“……慧馨谨记父亲的教诲,只是二姐那边……原说要姐妹扶持,若是慧馨不顾二姐心意,女儿怕二姐会有所怨言……” “这些事情你不必挂怀,为父自有安排,你只管按我说地做便是。”谢老爷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你们二人虽为姐妹,将来却是各为人妇,你二姐能偏着汉王,你自然也该偏着大王子,慧嘉她必然能理解你的处境,你们毕竟是连着血脉的姐妹,慧嘉不会真的怨恨你的。” 慧馨心下凄然,慧嘉真的不会怨恨谢家么? 自从慧嘉嫁入汉王府,谢家没有为她做一点事,更没有为汉王出过力,谢老爷更是一直态度暧昧,可是谢家却已经利用汉王的势力为自家谋了不少好处。 单看上次谢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重新派差事,三人全都是肥缺,若是人家没看汉王的面子,熬个几年也轮不到谢家。而她谢慧馨能入静园,也是托了汉王的福,今年谢睿散馆想留任翰林院,估计谢老爷也不会放过利用汉王的名头。 谢老爷如今想借给汉王的手段攀上羌斥人,若是事成后慧馨听谢老爷所言跟慧嘉划清界限,那汉王那边会怎么看待谢家?慧嘉又如何在汉王府自处?就算汉王看在羌斥大王子的面子上,放过谢家,但作为侧妃的慧嘉却是得不了好的。到时候慧嘉能不怨恨她谢慧馨?不怨恨谢家? 作为生身父亲,慧嘉也许会不怨恨谢老爷,可她肯定不会原谅慧馨的,没有慧嘉嫁给汉王哪有慧馨的今日。也许谢老爷正是想要慧嘉和慧馨反目吧,两个嫁入豪门的庶女,不能互通有无互相扶持,便只能依靠娘家,仰仗娘家了。 从谢老爷处离开,慧馨慢步跺回自己的院子。木槿跟在慧馨身后,前头走的婆子打着灯笼,火光隐隐印在慧馨面上,像铺了一层寒霜,木槿心下一紧,小姐好像很不高兴…… 回到屋里,慧馨遣退了木槿几人,独自坐在窗边。 天上的月亮缺了块西瓜皮,好像快到十五了。慧馨有些疲倦地趴在窗台上,晒着月光。幸好木槿她们都回避了,否则看到慧馨这个样子,肯定不敢相信自家小姐会这么懒散。 慧馨这段日子感觉很累,虽然她并没做什么,却仍是感觉累。是心累了吧,比以往都更累的感觉,大概是太失望了,有种心死地错觉。 好像往日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所以的努力都没用,慧馨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让她有种冲动好想就这样妥协了吧,就当是破罐子破摔也好,命运终究是愚弄人啊! 只是每当她想到慧嘉如今的处境,她有种比心死更可怕的感觉。慧嘉从小就听谢老爷的话,她做的哪件事不是为谢家好呢?可今日谢老爷却把慧嘉说成了偏颇汉王,动不动就说慧嘉已嫁为人妇……当真是有用的时候就叫女儿,没用的时候就成了人妇了。若是慧馨像慧嘉一样听了谢老爷的话,真按谢老爷说地做了,境况只怕还不如慧嘉。 再度回到静园,慧馨强迫自己放下所有的心事,专心地过好这在静园的最后的一段日子。 欣茹的亲事已经定下,敬国公府和西宁侯府已互换过庚帖,婚期定在了明年六月份。慧馨真心替欣茹感到高兴,这年头女子能嫁给自己喜欢又对她好的人已经是很幸福了。看着欣茹认真的绣嫁妆,慧馨有事没事也帮她绣几针。 在静园里,慧馨倒是过起了两眼不闻窗外事的日子。可惜,就算慧馨无心他顾,别人却不会忘了她。四月份,羌斥大王子妃郭氏开赏春宴,宴请京城名门贵女。 慧馨和欣茹也收到了帖子,静园乙院里不少人都收到了,日子定在六天后。随着帖子之后,慧馨便收到了慧嘉送来的消息,消息只有十一个字,“参加赏春宴,冯菲菲会帮你”。 冯菲菲么?难怪上回见面态度这么奇怪,起来那时候冯家就得了消息了。只是这冯家不知是授命于汉王还是汉王妃呢?若是汉王倒还罢了,若是汉王妃,那冯家的最终目的又有待商榷了。上回慧嘉说汉王妃会帮忙递话,可汉王妃真能信任么?慧馨可不觉得汉王妃会真心帮助谢家,虽然有汉王的利益在里面,但谁能没有私心呢?所以慧馨还是要谨慎提防这个冯菲菲,她究竟是不是来帮忙的得到时才能知道。 慧馨心知这赏春宴很可能便是选侧妃的宴会,她真是不想参加,可是又不能拒绝,只觉好容易找回来的好心情再度没了。 慧馨的恶劣心情连欣茹都发觉了,欣茹便拉着她问出了什么事。慧馨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最近有些钻牛角尖,与其把烦恼闷在心里,不如跟欣茹倾吐一下,反正欣茹也不会去跟谢老爷打小报告,就算她不能为慧馨出主意,但慧馨的情绪有个发泄的地方也好。 慧馨便把郭氏可能要为羌斥大王子选侧妃,这次赏春宴很可能就是契机的事情跟欣茹说了。欣茹嘟了嘴,说她上次进宫,皇后娘娘也正烦这事呢。皇后原本不想管大王子的家事,可是奈不住京城里流言已经传开,又有不少世家夫人跟皇后提,如今郭王子妃无出的事,都要提高到国家大事的地步了,皇后要是再不管,只怕过段时间朝堂上就要有人请皇上来管了。皇后的意思是,这是羌斥大王子的家事,还是他们自个处理比较好,便传了郭王子妃进宫说话,明明皇后只嘱咐她自个儿看着办就好,可后来不知怎么就传成是皇后下旨要郭氏选侧妃了…… 慧馨一个激灵,抓着欣茹问道,“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本是不欲管这事地,京里传的风言风语,根本就是捕风捉影?” 欣茹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皇奶奶的话就是这个意思,羌斥大王子有没有子嗣,是羌斥人自个的事,皇上和皇后根本不会插手。不过看郭王子妃的态度,好像是被别人说动了心要选侧妃,皇后娘娘已放了话,一切由郭王子妃做主,这才睁一眼闭一眼随他们自己折腾了。” “……这么说来,这事并不是上头的意思,是有人煽动了郭王子妃搞出来的,”慧馨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这样,那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皇奶奶才没空管他们的事呢,承志哥哥册立皇圣孙的事就快下旨了,到时候新的圣孙府邸和一应人员配置都要一起公布,听说府邸已经改建地差不多了,不过圣孙府的执事人员还没定好。圣孙府的规制比不得太子府,可也麻烦着呢,虽说有宗人府那边置办,可皇奶奶不放心,样样东西都要亲自过目才行,圣孙府用的人更是精挑细选,到现在连两成人员都没定下来呢。”欣茹说道。太子府的几位表哥,欣茹跟顾承志最亲了,如今顾承志将被封为皇圣孙,她也很高兴,“听说皇奶奶过段时间会到静园来,圣孙府的几个女官之位,可能会由静园这边选出来。” “哦。”慧馨点点头,全大赵受教育最好的女子便在静园里了,皇后既然要给顾承志选好用的人,自然要到这里来看看。 慧馨如今无心考虑顾承志封皇圣孙的事,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想个办法改变郭懿的态度,既然这事是有人挑唆了郭懿,那就应该还有机会再挑唆回来。原本是梦寐以求的一夫一妻,如今却要被自家夫君选侧妃,郭懿就算再贤良淑德心里也不会真心愿意的。只要郭懿改变主意,那选侧妃的事就泡汤了,皇上皇后根本不会在意。 赏春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慧馨和欣茹仍是从静园出发的,慧馨如今除了正常休假再不愿请假回府了,能在府外多呆一天是一天。 今年的赏春宴没像去年那般热闹了,接帖子来的人估计是经过筛选了。来赴宴的除了几家未出阁的小姐,便是郭懿的一些好友了。 宴会上各家小姐都很安静,大多都是听到选侧妃的风声了吧,不知今日赴宴的有多少是盼着那个位子呢? 郭懿坐在上首,旁边陪坐的都是她的好友。慧馨对其中的两个人印象比较深,一个是薛燕,几次郭懿宴客,薛燕好像都是座上宾,听说她们两人在静园的时候便是好友了。另一个便是冯菲菲了,曾跟慧馨同处乙院,上次见面冯菲菲态度便很奇怪了,如今又有慧嘉递的消息,慧馨今日重点防备的便是冯菲菲了,不知她准备要怎么“帮助”慧馨得到侧妃之位呢? 第一七一章 祸水东引 慧馨和欣茹跟其他的女孩子坐在下首,旁边的女孩子在小声地议论。(就爱读书) “郭王子妃的脸色有些苍白啊,听说她前段时间生病了?” “……你还不知道么,京里早都传开了,郭王子妃要为大王子选侧妃,虽说郭王子妃出身百年世家,可如今她为大王子纳侧妃却是因她自己无出,这种事情放在谁头上都高兴不起来吧。” “我看郭王子妃也挺可怜地,听说未嫁之前受陈家牵制,处处让着陈香茹,当年这大王子妃的位子差点就成陈香茹的了。郭王子妃成亲后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如今却又要纳个侧妃出来,以后这侧妃跟她谁更受宠就难说了。” “依我看对纳侧妃这事,不光郭王子妃不情愿,王子妃的娘家更不愿意吧……” “……” 慧馨抬头打量郭王子妃,她的脸色果然不好,她左手边的薛燕正在跟她说话,两人神情都很沉重。冯菲菲也在旁边做陪客,不过冯菲菲不时的看看下面的人,又时而转头跟后面的丫环们吩咐着什么。 慧馨眼光一闪低下头,她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按冯菲菲的安排做的。 众人在席上做了一会,上面陪坐的人中便有人提议加些节目。郭王子妃欣然同意,吩咐丫环们在花园里也摆上席位,众人一起挪步到那边。 郭王子妃是大赵人,这次来赴宴的人也都是大赵人,她们准备的节目便也是大赵风格的。丫环们把写了众位小姐名字的纸团放入一个大酒壶中,郭王子妃摇动酒壶,然后从酒壶的大嘴中倒出一个纸团,被选中的人出来或作诗或作画或表演才艺。 慧馨对这种节目呲之以鼻,实在没劲地很,还不如当年王女娜仁举办的投壶比赛有意思。.tw[](就爱看书网) 不管慧馨多不情愿参与这种节目,但她的名字还是从酒壶里倒出来了,而且很靠前,是第三个出来的。 听到选中的人是慧馨,冯菲菲便笑着跟郭懿说道,“是谢家七小姐啊,咱们的小师妹呢,可惜你们离园的早,我倒跟她做了一年的同窗,这位七小姐倒是个谦虚好学的人,谢家也是书香门第,听说谢老爷年初在京城也开了书院。郭姐姐娘家也是开书院的,这位谢七小姐倒是跟姐姐很像了,想来脾气也该相投。” 郭懿如何听不明白冯菲菲言中之意,勉强笑了一下。 坐在郭懿旁边的薛燕却是皱了眉头,打量了站在中间的慧馨一番,开口说道,“……谢小姐出身书香门第,听说令姐出嫁前在江宁有‘不栉进士’的称号,以前从未见你表演过才艺,今日是不是为大家来首七步诗呢?” 慧馨羞涩一笑,“薛姐姐说笑了,慧馨可没这本事,比不得父兄,更比不上二姐,我只会弹弹琴,作诗什么的慧馨是没这才情,若是郭王子妃和各位小姐不嫌弃,慧馨为各位弹首曲子吧。” 薛燕和郭懿互看了一眼,对慧馨这样说有些不解,莫非谢七小姐的琴艺十分出众? 丫环抬了琴放在中央,慧馨装模作样地焚了支香,要做戏就要做全套。慧馨坐在琴后,双手轻抚琴弦,十指拨动,琴音如流水般从指尖流淌。一曲完毕,慧馨弹得很熟练,但是并不精彩,中间几个地方还错了几个音符。慧馨在心里点点头,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就是要这样不出彩才好。 薛燕撇撇嘴小声地跟郭懿说道,“……弹得不怎么样么,看来这位没什么真本事了。”郭懿对慧馨的表现也有些不以为然。 冯菲菲皱皱眉头,对慧馨的表现很不满意。她以前跟慧馨不熟,只是知道在乙院里慧馨不爱交际,出了宋欣茹便没有其他人跟她走得近,原本以为慧馨是韬光养晦,如今看来却只是平庸了。冯菲菲回头唤过身后的丫环,低头吩咐了几句,那丫环一躬身便领命下去了。 郭懿旁边的薛燕用眼角瞥了一眼冯菲菲,这个冯菲菲今日一来就‘忙’得很,她的丫环出出进进好像把这王府当成自个儿家一样,真当她和郭懿没注意到么? 貌似关注着下面节目的郭懿,忽然歪头跟薛燕说了几句话,“……别看她,省得被她瞧出来了,为了等她动作,我可是忍了许久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肯定会有动作的,咱们耐心等着瞧,她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郭懿面带微笑,心里却是冷笑,这些人真是把她当病猫了,在她的府里搞小动作,真以为她只是个弱质女流么,今日她要给这些人点颜色看看,让她们认识认识她郭懿究竟是什么人。纳侧妃这件事要不是这些人故意在京里放出风声,哪里会变成让她进退两难的地步,这些人以为这样便可以拿捏她郭懿了么,那今日可要让她们开开眼界了…… 慧馨的琴艺在宴会众人的心里只得了个一般般地评价,再加上慧馨和欣茹本就低调,宴上的其他人便没有过多关注她们。 欣茹冲着慧馨挤挤眼睛,小声地打趣说,“没想到你还会弹琴,不过好像还没我二姐弹得好哎。” “我就会这一首,专门跟我二姐学地,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场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作诗啊才艺作秀啊这种事情,可是又没法推脱,少不得应付应付了……”慧馨撇撇嘴说道。 慧馨专注地看着后面人的表现,她之所以这样关注这些小姐,是想根据她们对这次宴会的态度,来判断有哪些人对侧妃的位子感兴趣。慧馨已经想好应付冯菲菲的法子,既然她不能直接拒绝,那她就来个祸水东引,既然有人想要那个位子,那她就把冯菲菲的“帮助”送给那人。 慧馨和欣茹的席位在比较靠边后的地方,她们两个参加宴会向来是这么选得,搞什么小动作别人都不会主意到。不过今天,慧馨有些后悔选了这个位子,因为位子比较不显眼,有位丫环便很大胆地过来借着摆果子的机会,跟慧馨递了话。这丫环告诉她,让她呆会往旁边的荷院去一下,冯小姐在那边等她。慧馨眼光一闪,荷院……听说大王子的内书房便在荷院。 慧馨咬唇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把其他有意侧妃之位的人引出来,可是时辰在一点点过去,那丫环已经过来催过她一次了。 那丫环见慧馨还坐着不动,便往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便又轻声走到慧馨身后再次提醒她。 欣茹有些奇怪地看看那丫环,转头问慧馨是不是有事。慧馨摇摇头,这次她不能再用欣茹做借口,那容易被人看出她故意推脱。慧馨看了看周围的小姐们,正瞧见有几位也正在打量她。慧馨心中一动,突然醒悟过来,既然她都知道关注别人,那些有心人自然也会关注她,那个丫环行事有些太鲁莽了,几次三番地过来找她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那么也许不用她故意下饵,别人也会上钩呢…… 慧馨嘴角一弯,呼出一口气,有了决定她便不再耽搁,转头跟欣茹交代了几句,便起身离座。不过她没有直接去荷院,而是走到刚才传话的丫环面前,“……我对这园子不熟,烦劳这位姐姐帮我带个路吧。” 那丫环一愣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谢家小姐一直不动是不认路啊,那丫环转身找旁边的另一丫环交代了几句,这才回来给慧馨带路。 慧馨慢腾腾地跟在丫环身后,她趁转角的时候用眼角往后一瞥,果然见过后面有衣角一闪而过,慧馨嘴角一翘,有人跟上来就好。 孙淼偷偷地跟在前面人的后面,生怕被人发现。孙家也是大赵数一数二的商户,前几年便跟羌斥人合作生意,家里头原想把她送入大王子府做妾巩固关系,可惜听说羌斥人风俗不纳妾后,孙家只得作罢。而从去年京里传出风声,大王子要纳侧妃,孙家便四处打点,定要争取这次机会。孙淼作为家族人选,早就借机偷窥过羌斥大王子,便是那惊鸿一瞥,便让孙淼芳心失守。原本听说不能嫁给大王子,她失落了很长时间,而这次突然又有机会了,孙淼早已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要嫁给大王子。 孙家为了这次宴会,早就把来赴宴的各家小姐了解了个透彻,其中这位谢家小姐就被重点调查了一番。孙淼也把慧馨看做头号竞争对手,整个宴会会密切关注着慧馨的一举一动。那个丫环找了慧馨好几次,孙淼心知肯定有事,便偷偷跟上来了。 孙淼刚走到转角,便听到前边有人声传来,她赶紧往旁边墙角一躲,侧耳倾听前边的说话声。 慧馨捂着肚子委顿在地,头上的汗水都冒了出来,有气无力地跟领路的丫环说道,“……我实在痛得不行了,你先扶我去净房吧,荷院那边暂时去不得了……” 那丫环急得跺脚,“谢小姐,为了把大王子引去荷院,我们小姐可是费了不少劲,你要是不去,那不就白费功夫了……” 第一七二章 谁是黄雀 慧馨萎顿在地上,捂着肚子的手指尖也有些发白,“我这个样子哪里能去见大王子,你快些扶我去净房,再去跟冯小姐送消息,我本来好好得这会突然肚子痛,十有八九是有人在我的吃食里动了手脚……” 那丫环见慧馨额头冒汗,手也在发抖,感觉不像是装得,只好扶着慧馨转身往净房去。(..tw好看的小说) 孙淼伸头看着慧馨二人的身影消息,琢磨了一会刚才听到的话,既然大王子这会在荷院,那便是个机会。孙淼咬咬唇,神色一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正主去不了,那这个机会就给他吧。孙淼下定决心,毅然往荷院方向行去。 孙淼的身影渐行渐远,她以为自己碰到了好机会脚步轻快愉悦,可惜她不知道在她身后还有别人的身影。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那蝉,谁是那螳螂,谁是那黄雀呢? 慧馨拉肚子拉到虚脱,那丫环终知事情不对,把慧馨带到一个厢房歇了,便找了其他丫环陪着慧馨,便急匆匆去送消息了。 没得一会,郭王子妃便带人过来看望慧馨,后面还跟着薛燕冯菲菲等人。郭王子妃见慧馨脸色苍白,虚软地卧在榻上,忙吩咐人去请大夫过来。 慧馨虚弱地跟郭王子妃道谢,“……给郭王子妃添麻烦了,慧馨还要拜托您帮我给欣茹捎个话,我离席都有一会了,她久不见我回去,怕是要担心了。” “你放心吧,我这便叫人去找她……”郭懿拍拍慧馨的手背安慰她道。 薛燕眼光在慧馨脸上转了一圈,感觉慧馨如今这番模样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便开口问慧馨道,“……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刚才在前厅弹琴的时候还不是好好得?” 慧馨拿帕子按按眼角,委委屈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原是好好地,突然就肚痛如绞,刚才在净房站都站不住了,这会便是手脚无力,这病来得跟山雨似地突然,以前哪里经过……” 薛燕皱皱眉,又问道,“……你弹完琴后,都做过些什么?” “我一直跟欣茹坐在席位上,从未离开,要说有什么也只是吃了几块席面上的糕点,喝了几杯果子露罢了……”慧馨也皱了眉小声说道。 郭懿几人闻听此言,均是眼光一闪,若有所思。几人都是心想,慧馨这幅模样多半是被人下了药了。 大夫很快就到了,来得还是位为女医师。女医师给慧馨把了脉,便回话道,慧馨很可能是误食了凉性之物,导致胃脾虚弱,服几贴暖胃的药便可。 女医师的话好似从侧面印证了郭懿几人的猜测,郭懿吩咐女医师把方子写出来。 冯菲菲皱眉摇摇头,这个谢慧馨也太大意了,今日的安排白费,还着了别人的道,实在是成事不足。 女医师在旁边写方子,郭懿坐在塌旁安慰慧馨,“……幸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毛病,吃点药便好了。” 慧馨羞涩地低下头,“……都是慧馨贪嘴了……” 屋里头正安静着,外头忽然乱了起来,有丫环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口中大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站在郭懿身后的一个丫环,忽然眉毛一竖,挑帘冲在外头的丫环怒斥一声,“吵什么,王妃这里会客呢,你们这般大声吵闹,眼里还有王府的规矩吗?” 薛燕跟郭懿对了个眼色,郭懿开口说道,“何事如此喧哗,让她们进来回话。” 几个丫环应声进了府,领头的一个行过礼后,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 郭懿不以为意地说道,“……这屋里没外人,究竟出了何事要你们如此惊慌,还不如实报来!”今日这事她就是要做给别人看的,自然不怕被外人听了去。 “……回王妃,有几位小姐不知如何误入了荷院,冲撞了大王子的白头鹰,白头鹰受惊伤了几位小姐,一位小姐摔断了腿,一位小姐撞破了头,还有一位小姐……被白头鹰啄破了面……”那丫环战战兢兢地说道。 郭懿脸色一沉急道,“……竟然出了这种事,几位小姐救下了没?快去叫大王子身边穆尔汗,那白头鹰只有大王子和穆尔汗能对付,快去派人叫他!” 那丫环忙答道,“已经有人去找过穆尔汗了,穆尔汗今日轮休,早上就出府了……” “出府了?那快派家丁到街上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找回来!”郭懿厉声吩咐道。 见丫环领命带着人下去了,郭懿忽然叹了口气,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哎,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大王子平日最宠这白头鹰了,这白头鹰放养在荷院里,绳子也没拴一根,往日就怕它伤了人,荷院轻易是不让人进的。这几位小姐真是命不好,偏偏误入了那里,府里头只有大王子和穆尔汗能制住这猛物,大王子昨儿外出访友明日才能回来,如今只能希望快点找到穆尔汗了……” 慧馨心下大骇,幸好她躲过了这劫,这郭懿手段够狠地,又是断腿,又是撞头,好像还有一个破了相,幸好她没到荷院去…… 冯菲菲也是心下大惊,她原是得了消息大王子今日都在荷院歇息,才疏通了关节让人带慧馨去荷院,原想今日能把侧妃之位定下,没想到竟是被郭懿摆了一道。大王子根本就不在府中,那荷院里竟还养了猛禽,这些消息冯菲菲一点都没听到风声,可见郭懿把这府里掌控得密不透风。 冯菲菲心惊地看看卧在榻上面色苍白的慧馨,如今看来这谢慧馨倒是走了运了,阴差阳错没到荷院去。 郭懿皱着眉头在屋里踱来踱去,好似很焦急的样子。 慧馨眨眨眼睛,跟郭懿说道,“……既是府里出了大事,王妃便过去瞧瞧吧,我这会已是好些了,想来再躺会便能下地了。那边出事的几位小姐伤得厉害,王妃正是该去看看……” 郭懿听了慧馨的话,思索了一下,便说道,“那谢小姐在此略歇会,我去荷院看看,虽然进不得院子,但我实在不放心那几位小姐……翠倚,你留在这里伺候谢小姐……翠倚是我身边的大丫环,谢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 慧馨点点头接受郭懿好意,那边女医师的方子也写好了,已有丫环拿了方子去抓药了。 郭懿吩咐那女医师,“既然医师正好在此,劳烦医师移步,同我一起过去看看,几位受了伤得小姐,还要麻烦医师给看看。” 郭懿几人没走多久,欣茹便到了,她见慧馨躺在榻上脸色不好,便上手给她按了按脉。 慧馨笑道,“……在静园学了几年医学,你可学会号脉了?” 欣茹见慧馨还有心开玩笑,想来她定是并无大碍,便小声跟慧馨说道,“……吓死我了,刚才有人跟我说你出事了,后来又听人喊有人被猛禽啄伤了,好像还死人了,差点把我吓死,还以为……” “我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刚也听郭王子妃说府里出事了,待配药的丫环回来,咱们取了方子便回吧。王府出了事,这赏春宴也该散了。”慧馨说道。 王府里头本就配有药房,去配药的丫环很快就提了药包回来了。 慧馨跟郭懿留下的翠倚说道,“……我这会好多了,身上也有了气力,趁着这会我还能撑着,我二人这便先回了。王妃那边有事,我们便不去打搅了,烦劳姐姐稍后替我们跟王妃说一声。” 翠倚沉吟了一会,便笑着给慧馨二人赔了不是,领路送她们出去。这两位小姐先走了也好,王府里出了事,其他无事的小姐多半也不会久呆,一会人多忙乱反而麻烦。翠倚将慧馨和欣茹送上马车,便匆匆转身回郭懿身边复命去了。 慧馨她们的马车刚走不久,便陆陆续续有马车从大王子府离开,王府大门上的管事脸色沉重地看着一辆辆马车匆匆离去。 离开了羌斥大王子府,慧馨才呼出一口气,今天真是好险,她差一点就被人算计掉命了。不过慧馨的神色转瞬便黯然下来,瞧吧,这羌斥大王子府也是个龙潭虎穴,像她这样的人入不得的。 欣茹看看桌子上放的药包,问慧馨道,“这些药,你真得要用么?” “不用,做做样子吧,总归是郭王子妃一片好心,我这会已经不觉得痛了,回头去平安堂配几副暖胃茶喝喝就行了。”慧馨说道。这腹痛慧馨心中有数,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给她下药的人正是她自己。慧馨原就不打算配合冯菲菲的行事,她事先便给自己准备了几块掺了巴豆的糕点。那丫环头一次过来给慧馨递话的时候,她就把那几块加了料的点心吃下去了,后来她一再拖时间,一是为想办法拉别人垫背,一是再等待巴豆发作,还好还好正正及时。 第一七三章 尘埃落定 慧馨和欣茹回到静园,差人煮了暖胃的药茶,坐在院子里聊天。[就爱读书]慧馨最喜欢这样,在晴朗微风的日子里,坐在躺椅里在树下乘凉。 欣茹放下点心,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慧馨。慧馨了然一笑,她今日赏春宴上表现奇怪,欣茹怎么可能不发现问题。 慧馨对着欣茹苦笑了一下,便把今日她在大王子府的遭遇诉说了一番。慧馨刚才路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她心里头隐隐有个主意,只是她一时还不能下定决心。若她要执行这个计划,少不得要让欣茹帮她一把。慧馨不但把今日大王子府的事跟欣茹说了,还把谢家想要让她做大王子侧妃的事也讲了。 “……今日若不是我事先准备了含巴豆的糕点,荷院出事的人便是我了……虽说身为子女,不该言父母之过,可是这羌斥大王子侧妃的位子我是不敢坐的。今日荷院的事,分明是郭王子妃的陷阱,没想到郭王子妃平日这么和气的人,出手却是这般狠辣。那几位闯入荷院的小姐,不知道是死是生了……”慧馨说道,“其实对婚姻之事,本轮不到我对父母的安排有异议,可是我出身庶女,对这世上的嫡庶之别从小便是亲身感受,我虽胸无大志,可也曾暗自发誓,这辈子我绝不与人为妾!” 欣茹听了慧馨的话深以为然,西宁侯府里有妾和通房,但是没有一人能生下孩子,“那你要怎么办?今日的事虽然过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父母之命不可违,但是这门亲事我却不能应,只是再有几个月,我就得离园了,到时候回了家,便也没有自由了,我……”慧馨边说边觉得自个儿前景堪忧。 欣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也没有办法,只要你不回家,你爹娘也拿你没办法的。对,就是这个主意,你可以去承志哥府里做女官啊。你跟承志哥本来就相识,他肯定愿意任用你的。等你进了圣孙府,便是你爹娘也管不了你的婚姻之事了。” 慧馨皱眉,“……做女官么……” 欣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做女官也很好啊,圣孙府的司官是正七品,以后你有了品级,你父兄他们也不感小看你,更不感为难你。而最大的好处便是谢家再管不得你的亲事了,承志哥哥人好,等将来你有相中的人,再请他给你做主便是……” “这……听你这么说,做女官似乎也不错,不过圣孙府的女官哪里轮地到我……”慧馨有些不能肯定地说道。 “这有何难,女官么,你的身份正合适。我回头给母亲说一声,皇奶奶过几日便会到静园来选人,只要到时候你不出错,肯定能被选中。”欣茹很有把握地说道。 圣孙府女官选人挑剔,但慧馨本身能力绝对满足条件,家世好的人家不会让女儿做女官,家世不好的皇奶奶肯定又看不上,所以说像慧馨这样不上不下地才最合适。欣茹心下决定回家好好跟安成公主说说,她跟慧馨在静园相识相交这么多年,她不想将来看着最好的朋友日子过得不好。欣茹也是不赞成慧馨做什么侧妃之类的,侧妃是没资格出席正式场合的,若是慧馨成了侧妃,那将来她们两个连一同参加宴会的机会都没有了。再说慧馨的为人欣茹很清楚,在这种关头帮她一下,她肯定会记得这份恩情。 夜里,慧馨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金属盒。这个盒子正是慧馨从西洋屋买的孤守,孤守的一侧有一排码锁。慧馨轻轻对正码锁,盒子便啪一声弹开了。盒子里放着慧馨的私房银票和一块玉佩,慧馨将玉佩拿在手上端详了片刻。 今日她把事情跟欣茹明说了,原就是因为她了解欣茹的脾性,欣茹肯定会想办法帮她。她参选女官之事肯定瞒不过谢家,既然她已经决定走女官这条路,那么她就必须成功拿到女官的名额,做了这个决定就不能再回头了。可她也不能把希望都放在欣茹这边,圣孙府的女官毕竟身份不同,她必须再为自己加些靠山。 慧馨手上的玉佩,便是当年离开江宁时二姨娘偷塞给她的,当时二姨娘说这块玉佩属于燕京西街薛府,慧馨在京城这几年,虽未跟这个薛府接触,可是消息却没少打听。如今的燕京西街上根本就没有薛府,后来慧馨才打听到几十年前西街上有家薛府,只是后来搬走了。慧馨想起当初二姨娘也曾说这玉佩是从曾祖传下来的,想来几十年前的薛府便是这玉佩的正主。而原来那薛府从西街搬到了玉置街,而今玉置街的薛府便是太子妃的娘家。 慧馨当初从杜三娘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后,还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这块玉佩了。只可惜现在慧馨没了退路,她要动用这块玉佩。以薛家如今之势,这玉佩之约只怕是做不得数了,慧馨并不打算用玉佩求女官之位,她只是要用玉佩争取一个机会,她要见一面薛燕。 次日,慧馨便去皇庄看望杜三娘,她要做的事要尽量保密,静园的宫女和谢家的丫环都不适合,她只能拜托杜三娘帮她往薛家传信。 “……把这玉佩交与薛家人便可,只问能否见薛燕小姐一面,其他什么都不必说……”慧馨叮嘱三娘道。 …… 三日后,慧馨前往少儿书局,薛家给了回信,今日薛燕会到这边来与她见面。谢家和汉王为大王子侧妃之事搞了不少动作,虽然慧馨无心,但别人未必知道。薛燕是郭王子妃的好友,又是太子妃的侄女,慧馨今日要跟薛燕说清楚。慧馨要做圣孙府女官,那就不能给薛家留下坏印象,毕竟薛家是未来的国舅,薛燕也是顾承志的亲表姐。 慧馨跟薛燕在书局二楼里间谈了近三个时辰,待慧馨把薛燕送走,她嘴角忍不住上翘。虽然不知薛燕信不信她的话,但看薛燕从刚来到临走之间的态度变化,慧馨心知她定是多半信了。慧馨刚才跟薛燕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她没有说什么场面话,而是直接跟薛燕表明心迹,她既然要薛燕相信她,便不能耍花招,这种时候直来直去更容易让人信任。慧馨不但跟薛燕表明她对侧妃之位无意,连宁愿做女官也不与人做妾的话也说了出来。看薛燕后来的神情,似乎真有所被她打动,至少不会对她有奸佞的印象了。 慧馨搞定薛燕,便觉送了一口气。薛燕是个两步棋,她跟郭王子妃和皇家都有关系,只要能打动她,边可事半功倍。 这个月的休假,慧馨不能出园,可是又没有好理由不回谢府。慧馨只得一回府便去给谢太太请安,跟谢太太哭诉赏花宴上发生的事。 谢太太拍着慧馨的背安慰她,“……幸好你没去那荷院,也算是因祸逃过一劫。原听说羌斥人喜爱养猛物,只是没想到大王子会养在自己的书房院里。总算你无事,此事便算揭过了。我前几日又去汉王府见过你二姐了,这回我可嘱咐了她下次有所安排一定要安全为上。你也不要太伤心,这次不行还有下次,离侧妃选定之日还有几个月,咱们不急,总有机会让你见着大王子的……” 慧馨低头抹着眼角的泪心下一叹,谢家和汉王府果然还是不死心,她的这条女官之路是真的没有退路了。慧馨思及此,心下一阵黯然,上次跟慧嘉在汉王府的见面,多半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从此后,慧馨和慧嘉便是各为其主,不能再往来了。 羌斥王女娜仁两月后将启程离开京城,皇后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娜仁,袁橙衣为王女娜仁开送行宴,下帖请的人里也有慧馨和欣茹。慧馨和欣茹赴宴,发现这次受邀参加送行宴的人全部是静园出身。 宴席上,有人提起了上回大王子府白头鹰伤人的事情,慧馨见娜仁神色颇有些无奈。慧馨便跟欣茹使了个眼色,两人夹着娜仁挪到了角落里说话。 “王女殿下,慧馨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慧馨说道。 娜仁一愣便反应过来,“谢小姐有话直说无妨。” “当日王府赏花宴我二人也曾参加,当日伤亡惨状虽未亲眼所见,但当时的惊慌却是亲身经历。大王子纳侧妃之事,在京里沸沸扬扬已有数月,流言四起,此事拖延时间过久,只怕会引起京里人家和宫里头的不满,对大王子和郭王子妃的名声有损。我二人觉得,羌斥使团这边还是该尽早把这事拿出个明确的章程才好。”慧馨说道。 娜仁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羌斥族人都是一夫一妻,纳侧妃之事大哥大嫂从未想过。可是不知怎地京城里就起了流言,事情到如今地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大嫂已是骑虎难下,若是不为大哥纳侧妃,大嫂的品行就要被人诟病,我大哥也是被大嫂所劝不得不对此事默认下来……” “听殿下所言,大王子和王子妃原都无意纳侧妃的?即使如此,大王子为何不向皇上递折子,只要大王子跟皇上讲清楚,皇上必会有决断。虽说纳侧妃是内院之事,应由郭王子妃做主,可这毕竟也是大王子的家事,人说‘修身,齐家,治国’,郭王子妃因妇道不能阻拦大王子纳侧妃,可是大王子却可为自己做主。这种时候,正该是大王子出来表态,别人才能知晓大王子是重情重义之人。再说此乃大王子府的家事,其他人本就无理多言……” 慧馨不知娜仁是否会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不过娜仁是聪明人,想来大王子纳侧妃的事情很快就会有定案了。 皇后来静园的前一日,欣茹跟慧馨带来了准信儿。慧馨拉着欣茹的手郑重地说了两个字,“多谢!”慧馨心知宋家给了她一个大恩,只有言语是不能报答的,加之她在静园这几年,能一帆风顺安然无恙,也是受了宋家的庇护。慧馨和欣茹之间的情分已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慧馨会一辈子记得宋家的恩情。 前几日,慧馨已经把少儿书局和小食坊的生意整理了一遍,相关的事宜她都写成了册子。待女官之事落定后,慧馨会把当初她和欣茹签的契约并这些册子全部留给欣茹,以后这几家店铺便是欣茹一个人的了。 永安十七年四月十六,许皇后驾临静园,在对众人叙话后,单独留下了十四位女孩训话,慧馨便是其一。 慧馨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间,垂首听着上面的嬷嬷训话,慧馨心知这便是皇后在为圣孙府选女官了。她们已经在院子里站了近两个时辰了,慧馨不敢大意,认真地听嬷嬷诵读《女训》。是的,所谓的训话,便是嬷嬷不停地反复地诵读《女训》给她们听。 不知又过了多久,嬷嬷才停下,皇后宣她们一个个的进屋问话。 轮到慧馨竟是要她把女训再背一遍,慧馨垂首很流利地背了出来。女训女诫,这是谢家女孩从小就要学的功课…… 皇后只让慧馨背了女训便再无其他问话,慧馨心知静园众人的底细皇后心知肚明,静园本就是皇后掌管,这几年来她们在静园的一举一动只怕都逃不过皇后的眼线。 十日后,皇后懿旨便到了静园,有四人被选为圣孙府女官。同一时辰,太子府也接到了皇帝的圣旨,承郡王顾承志被封皇圣孙,择吉日将举行册封大典。也是在这一日,谢家也收到了圣旨,圣旨言明谢家七女德馨言恭,选为圣孙府司言女官,官级七品,谢家老爷太太教女有方,赏赐若干。 永安十七年五月,慧馨离园,正式从静园毕业。同年六月,入宫受训。八月,入圣孙府,皇圣孙册封大典之后,慧馨作为司言正式走马上任。 第一七四章 谢司言的一天(上) 天光微亮,慧馨准时醒来,摸出枕头下的怀表,卯时三刻,正好准点。.tw[][就爱读书]慧馨翻身起床穿好衣赏,敲门声响起,“进来”慧馨应道。 瑞珠推门进屋,把手上端的水盆放在架子上,转身给慧馨行礼请安,服侍慧馨洗漱。瑞珠是服侍慧馨的宫女,为人少言寡语。 瑞珠给慧馨梳了官髻,簪上象征七品女官的头面。慧馨起身伸直手臂,瑞珠为慧馨正衣冠,衣角整平,发髻矫正。确认无误,慧馨才往抱厦厅用早饭。 用过早饭,慧馨在小院里来回散步消食,看看院子里的花草,呼吸新鲜空气。打开怀表,辰时差两刻,慧馨唤了还在清扫地面的瑞珠,两人往排云殿行去。 一路行来,曲折回廊,不时遇到小太监停立在一旁向慧馨请安,慧馨面容和蔼地点头而过。偶尔对面迎来大太监带着一队小太监,慧馨带着瑞珠停下与大太监互相寒暄后才继续行进。直到排云殿门口,瑞珠一礼告退,慧馨则躬身继续前行。 排云殿由几座阁楼组成,顾承志每日都在这边处理政务。慧馨与守卫排云殿的侍卫打过招呼,转身往排云殿的后罩房行去。排云殿的后罩房有数间屋子,是专给女官和太监们用的。圣孙府如今还没有女主人,故而像慧馨这样的女官当值都在后罩房里待诏,只在有命妇拜访圣孙府时出来接待。 慧馨辰时差一刻到后罩房,她今日的当值时间从辰时到戊时,共六个时辰。圣孙府司言司共有司言两名,典言两名,掌言两名,女史六名。司言位居正七品,典言正八品,掌言正九品,女史不入流。 与慧馨同职的还有另一位司言,姓郑名玉珍,山东人,性格豪爽,这几日相处下来,跟慧馨关系不错。(..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郑司言与慧馨两人每日轮值,本月的上半月慧馨轮白班,郑司言轮夜班,下半月则交换。 慧馨一进罩房,便看到郑司言歪在椅子上打瞌睡,徐典言也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倒是林掌言一副清爽的样子站在桌旁整理案头,三位女史也坐在角楼里打瞌睡。 林掌言见慧馨来了,忙疾走两步上前为慧馨打帘,“谢司言来了。”徐典言和女士们闻声醒来,见是慧馨过来交接了,便要唤醒郑司言。 慧馨忙摆手阻了他,小声说道,“先别唤郑司言,我来得早,还没到时辰,让她再歇会吧。” 慧馨往案头旁自然坐了,挥挥手,示意众人不必拘束。徐典言坐在慧馨下首,慧馨便问起了昨夜值夜的事情。 徐典言回道,“一夜无事。” 顾承志这段日子白天在排云殿办公,晚上也歇在排云殿,圣孙府的一干人员都在排云殿这边待命。顾承志尚未大婚,没有女主子伺候,司言司便一直无事可做。只是每日上差却也不敢有所怠慢,毕竟圣孙府才开府没多久,各位主子管事们都还在立威,便是无事慧馨每次交班都还是要询问一番。 女史为慧馨三人上了茶,几人小声地在一旁叙话。慧馨将茶杯放在桌上并未喝里头的茶水,这壶茶是郑司言她们晚上喝地,特意泡得味道又重又浓,虽然冲了一夜了,可还是茶色深厚。 没一会,李典言和张掌言便来了,来换班的另外三位女史也到了。人一多,郑司言便醒了。 女史们上前帮着郑司言整理衣冠,郑司言笑着跟慧馨说话,“你总是这么准时,今日肯定还是辰时差一刻到的吧,我看你比院里的更漏还准时。(就爱看书网)” “这都习惯了,我自个也没法,当初在尚宫局受训,跟着尚宫大人作息,几个月下来就成了习惯,现在想改也改不了。”慧馨笑着说道,“再说,这个时辰正好,再一会外头人就多起来了。” 郑司言笑着跟慧馨在案头做了交接,辰时一到郑司言便带着徐典言林掌言等人退下了。 慧馨坐在案头边查看册子,这工作每天一早她都要做,虽然册子上没有新添内容。李典言和张掌言则带着三位女史收拾屋子,整理桌椅,洒扫地面。女官待诏的地方普通宫女和太监是不能进的,她们每日都要自个儿收拾屋子。 随着天光越来越亮,后罩房这边人越来越多,隐约可以听到其他屋子有人进进出出,但是并不喧哗。没一会,后罩房这边又安静了下来。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慧馨看完了册子交给女史收好,这册子上内容她基本都能背下来了。 看完了册子,慧馨便无事可做了,她走到门口挑帘往其他屋子瞧了瞧,果然还是司记司和司闱司最忙碌,司言司和司薄司依旧无事可做。 慧馨所在的司言司,主掌宣传启奏、外命妇朝贺中宫、传旨等事宜。司记司掌印、司薄书出入录记、审署加印、及授行,司记司是内院最忙碌的地方。司薄司掌宫人名籍、登录及赐廪之事。司帏司掌府内管键之事,是内院人数最多的地方。 李典言和张掌言坐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慧馨偶尔也会插一句,没一会,李张二位声音越来越小泛起了瞌睡。慧馨往书架上拿了本看了起来,这是她的那本《十方游记》,拿来消遣时间正好。 又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便有人过来串门了。来得人是司薄司的杜典薄和司闱司的曾典闱,她二人跟李典言在入府前便认识,杜曾二人先给慧馨请了安才去找了李典言说话。 府里头无事,女官们互相串门聊天并不会被禁止,慧馨更不会去管她们。慧馨其实很挺喜欢有人过来串门,八卦么,女人都爱,一群被拘在屋里连屋门都不能随意进出的女孩子,八卦圣孙府里发生的事是唯一的消遣,只要掌握好度便可。 慧馨自从进圣孙府后对人一向和蔼,李典言她们说话也从不避开她。慧馨是司言司的总管事之一,不好参与李典言她们的话题,但不妨碍她竖着耳朵听消息。 “圣孙殿下明年将要十六了,听说宫里头准备给咱们殿下选妃了。”曾典闱说道。 “说得也是,如今圣孙府都安置好了,府里头一应俱全,就缺女主子了。”杜典薄说道。 “……是该有个女主子了,瞧瞧咱们四司,整日闲得都生虫子了。”李典言说道。 “话说回来,这圣孙妃的位子会花落谁家呢?去年才刚选过秀,今年肯定不能专为殿下再选了……”张掌言插嘴道。 “多半会从京里人家选吧,侯门千金,大家闺秀,京里这么多待嫁适龄小姐,不知道谁会走运嫁给圣孙殿下?” “……我听说有可能是那个羌斥族的王弟女,好像叫敖敦什么的。羌斥王女不是前段时间回羌斥了,但这个敖敦没有一起回去,有传言说她留在京城就是等着嫁给殿下……” 慧馨皱眉,敖敦?应该不会吧。皇圣孙的正妃便是未未来的皇后,当今圣上皇后肯定不会让外族人做大赵的皇后的,若是良娣之类的还有可能,正妃肯定要大赵出身。而且顾承志明年才十六,这次大婚估计只会有正妃一人,良娣多半要过几年才会添加。 “……王弟女敖敦啊,我以前在宴会上见过她,长得很漂亮,配我们殿下倒真是郎才女貌。”曾典闱说道。 “不可能吧,她是异族人来着,这次宫里给殿下选的可是正妃……”张掌言说道。 “我倒觉得威武侯家的小姐更好,听说威武侯家千金从小颇得佛缘,受过高僧指点,精通佛法声若黄莺,皇后娘娘很是喜欢,经常召进宫诵经给各位娘娘听。”杜典薄说道。 “我也听人说过威武侯家小姐,为人和蔼仁慈,又乐善好施。她经常在佛寺庵堂布施,逢年过节会开善堂,宴请百姓贫民同乐。人家都说她是观音菩萨转世,京里百姓都称她‘活菩萨’。”曾典闱说道。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也希望威武侯家小姐做咱们圣孙妃了,至少咱们府里的这些人日子好过……”李典言说道。 慧馨斜眼瞟了李典言几人一眼,见几人中只有张掌言轻微地摇了摇头,女史们则貌似跟李典言一个想法般直点头。 说起圣孙妃人选,慧馨心里倒是浮上来另一个身影。在慧馨见过的女子中,只有她具备母仪天下的才智,无论是性情还是出身,都是最适合的。比较本朝的两代皇后,先冯皇后和当今许皇后都当之无愧人中之凤,皆为两代皇帝的左膀右臂。而慧馨认定的那人也跟这两位皇后最像。 不过这也很难说,帝王心术最难猜,大赵已经出了两代文武全才的皇后,而当今太子妃可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出身。当今皇帝是要为顾承志选个强势正妃还是个软弱的正妃呢?这相当于在选未来的皇后,而选皇后不能只看皇后的品行,还要考虑后族的影响,过于强势的皇后往往会造成外戚做大,这可是会动摇国之根本的。 第一七五章 谢司言的一天(下) 午时一刻,排云殿的宫女送了食盒过来。女官们当值时用餐,都是由专属宫女从膳房领了份例送到排云殿口,由排云殿的宫女检查后再给各人送过来,所以每次女官们吃到的工作餐都是已经凉掉的饭菜。 慧馨把菜汤兑了些热水,热汤就凉菜吃了两个小馒头,用完饭把碗筷收进食盒,排云殿的宫女在午时三刻准时来收食盒,瑞珠这样的专属宫女是一直等在排云殿外的,直到食盒送出来她们才能拿着食盒回去。 午饭后,慧馨歪在后面的贵妃榻上歇一会,其他人也会蜷在椅子上午休。虽说现在有点闲,不过等府里有了女主人,不知道还能不能过这么惬意的日子了。 刚过晌午,外头就有小太监过来传话,圣孙殿下召见谢司言。 慧馨整理仪容跟着传话小太监走,同行的还有赵司薄和李司记。李司记便是李惠珍,慧馨没想到她也会做女官,慧馨一直觉得李惠珍这人有点神秘,尤其是那次静园遇袭,她竟然知道静园的密道,虽然同出静园又是同年,慧馨却不敢跟李惠珍有过多交往,往日里遇见了也只是点头而过。 进了屋子先跟顾承志行礼,起身后慧馨用眼角余光瞥见屋里除了顾承志还有其他几人,大约是圣孙府的门客。 中秋将至,顾承志要给几家送节礼,其实不能算节礼了,应该算赏赐了,一般颁旨赏赐的事情都是府里徐太监的工作。 “……敬国公府、西宁侯府、广平侯府和威武侯府,这四家由谢司言去送赏。清单我已拟好,赵司薄和李司记去把东西准备好,未时出府吧,正好过去几位太夫人也午休结束,省得扰了她们歇息。” “奴婢遵旨。”慧馨三人齐声应道。慧馨和赵司薄上前接过清单。 “这几位侯爷太夫人对我一向照顾,虽我现在封了皇圣孙,可对这几位侯爷仍要以晚辈礼执之,谢司言过去也要把我的心意带到。”顾承志嘱咐慧馨。 慧馨忙又应是,这才跟赵李两人退下。赵司薄要去府库准备赏赐的东西,李惠珍要去把东西登记造册。 慧馨回了屋,吩咐司言司的众人道,“……张掌言和谢女史往司薄司和司记司准备赏赐的事情,李典言、孙女史、周女史随我一起去颁旨。” 众人齐声应是便分头忙碌起来,慧馨则带着李典言并二女史往外院的长史司行去。赏赐的东西和随行人员要在长史司这边集中,然后一起出发。 慧馨在长史司遇到了徐太监,徐太监要送的赏赐人家多,一早就在准备了,这会正准备出发了。 慧馨上前跟徐太监寒暄,“还是徐公公有经验,动作快,这就准备好了,以后徐公公可得多指点指点我们。” “哪里哪里,洒家这趟几乎要跑遍京城,比不得谢司言就去四家侯府,我这早上就开始准备了,就怕晚了耽搁了时辰。我这是体力活了,但是谢司言年纪轻轻就被殿下委以重任,将来前程无可限量,洒家这里还要谢司言多多提携了。”徐太监笑眯眯地跟慧馨说道。 “徐公公言重了,我才进府几天,哪能比得上您老人家在宫里呆了十几年,您可是皇后娘娘钦点进府的,我这里还得跟您多学习才行。既然徐公公赶时辰,我就不耽误您了,徐公公先行。”慧馨说道。 过了约么一刻钟,张掌言便带着谢女史回来了,“司言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慧馨打开怀表看了看时辰,还未到未时。慧馨检视了一遍旁边宫女手上的东西,点点头跟李惠珍做了出入登记,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依仗在最前,后面打头的是慧馨,她身后跟着李典言和二女史,最后是宫女和载着物品的马车,两旁是圣孙府的侍卫。一行人走在路上很是惹眼,不少路旁的百姓停下驻目,偶尔还有小声的议论传到慧馨的耳朵里。 初秋的午后太阳还有点晒,好在气温不高,不过慧馨穿着一身品服走在大街上,还是觉得背后隐隐有些热气,额头上好似也有汗冒出来了,可是慧馨要保持形象,所以她只能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这女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啊,出来传个旨只能步行,连个马车都不能坐。慧馨心下得瑟,做几年女官其他方面不好说,这腿脚功夫肯定能练出来。 慧馨心知顾承志派她送节礼的用意,他这是有意抬高这四家的身份。因着是送节礼赏赐,传地是皇圣孙口谕,这送礼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先去哪家后去哪家是不能乱地。慧馨按照顾承志传口谕时说的顺序,带着一队人先往最远的敬国公府行去。 敬国公作为当今圣上幸存下来的唯一兄弟,顾承志平日里都要喊他一声叔爷爷。顾承志给敬国公的东西是两屉月饼,八盆菊花,两筐秋蟹。慧馨传了口谕,仔细的询问了国公和国公夫人的身体状况,说了几句吉祥话表达了顾承志对国公府的关心,顺便还夸了句顾致远公子年少有为,这才带着一队人马转头往西宁侯府去。 西宁侯府这边净是慧馨的熟人,赏赐的东西是两屉月饼,六盆菊花,两筐秋蟹。慧馨照着刚才在敬国公府说得话,又把西宁侯府众人关心了一遍。 待得官话说完,欣茹过来招呼慧馨,“大晌午的跑这一趟累了吧,坐下吃杯茶先?”当初慧馨离开静园不久,欣茹便也离园了。 “我这出来办差哪能歇啊,后面还有两家要去,广平侯府和威武侯府离得都不近,再晚就赶不上时辰了。我来这边之前可是去了敬国公府,咱们殿下夸顾公子‘年少有为’哦……”慧馨笑着揶揄欣茹。 欣茹脸一红,作势给了慧馨一锤,又拉着她问道,“你什么时候沐休,我们聚聚。” “我跟郑司言隔月轮休,我排地是下个月初十。”慧馨答道。身为女官,每两个月可以出府休息一天。 “行,到时候直接去小食坊吧,我把那边扩建了。”欣茹说道。慧馨离园前,把小食坊和少儿书局的相关契约管理册子都交给了欣茹,如今这两家店铺都归欣茹一人所有了。慧馨既然做了圣孙府的女官,便不好在做生意了,有些地方该避讳地要避讳。 慧馨点头跟欣茹约好,这才带着一队人又往广平侯府去了。 敬国公府和西宁侯府都是顾承志的血亲,待遇自然要高人一头。广平侯府的永平公主却不是皇后亲生,跟顾承志又差了一层关系。赏给广平侯府的东西是两屉月饼,四盆菊花,还有一支西洋长筒式望远镜。 慧馨依例把广平侯府众位主子关心了一番,然后着重跟袁橙衣说了几句话,“……这望远镜是殿下特意嘱咐给小姐的,说是原就答应了袁小姐,这京城找了许久也没找见,便拖人专门从南洋带回来地……” 慧馨颇有深意地对袁橙衣笑了一下,顾承志专门送袁橙衣礼物,其用意肯定不简单。而且慧馨本身就觉得袁橙衣有母仪天下的气质,这个圣孙妃的位子很可能就是她的。未来女主子的有力人选之一,慧馨可得小心巴结着。 袁橙衣笑着道,“劳烦谢司言了,谢司言一路劳累,先到前厅歇歇脚喝口茶水再走吧。” “这可使不得,在下还要去威武侯府送节礼,时辰耽搁不得。”慧馨说道。 “哦?谢司言真是辛苦了,拿了这许多东西,我瞧那菊花开得好,可是宫里御花园养出来的?”袁橙衣问道。 “袁小姐这回可看走眼了,这菊花是咱们圣孙府自个儿养地,要不然哪能有这么多拿来送给各家,敬国公府得了八盆,西宁侯府得了六盆,您这和威武侯府各得四盆呢。说起来,各家月饼的份例都是一样,各两屉,倒是这应景的东西量少,分给各家权做咱们殿下的心意了。敬国公府和西宁侯府各得了两筐秋蟹……这府里头可就您单独得了个望远镜,威武侯府那边……是一套佛经。”慧馨说道。慧馨心知袁橙衣是要跟她打听各府都派了什么礼物,索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她不说,别人也能知道皇圣孙都给各府派了什么节礼。 袁橙衣眼光一闪,一个荷包落在了慧馨手上,“应个景,算是府里给谢司言的节礼了。” 慧馨一躬身手一抖,荷包便不见了。从入尚宫局受训开始,慧馨就在苦练这手技巧了,这是她从教导她们的崔尚宫哪里学来的。 “在下谢过袁小姐,时辰不早了,我等还得去威武侯府,袁小姐留步。”慧馨客套完,带着一队人又折头往威武侯府的方向去了。 威武侯府吴家对慧馨来说最陌生,慧馨惊讶的发现威武侯府只有一位公子一位小姐,这对于侯府来说,人丁似乎太少了些。 威武侯府得的东西是两屉月饼,四盆菊花和一套佛经,佛经自然是顾承志特意给吴小姐的。慧馨跟吴小姐道,“……殿下知小姐精通佛法,特意派人从南边找来这套佛经,望对小姐能有助益。” “谢司言一下晌替圣孙殿下跑了好几个府里,真是辛苦了,前厅奉了茶,您坐下歇会吧。”吴小姐道。 “在下还得赶着回去复命,就不坐了。这一下午跑了四家,送了许多东西,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却是圣孙殿下的一番心意。尤其是吴小姐您和广平侯府袁小姐的礼物,圣孙殿下是费尽心机才找来的。这佛经配小姐,望远镜配袁小姐,在下瞧着正是合适。这都是圣孙殿下的心思,小姐当好生保存,您说是不是?”慧馨又是一番深意地说道。 吴小姐连连应声,一个荷包又落进了慧馨手里…… 出了威武侯府,慧馨带着众人打道回府。一路上,慧馨琢磨着顾承志让她给这四家送节礼的用意。那位吴小姐虽外传为“活菩萨”,可今日一见,这吴小姐待人接物均是得体有据,显见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菩萨”。而袁橙衣自从宫里传话要给她指婚后,便一直等待到现在也没消息,慧馨总觉得皇上是专门把她留给顾承志的。 顾承志今日送的东西估计也是有深意的,一个望远镜,一个佛经,礼物投了两位小姐所好,同时又告诫袁橙衣眼光放长远,吴小姐礼佛要专心?慧馨有些不太明白,圣孙妃只能有一位,顾承志貌似对这两人都有属意…… 回到圣孙府已是酉时,李典言等人要去司记司登记出入,慧馨则匆匆往排云殿给顾承志回话。偏巧顾承志正在跟他的伴读谈话,慧馨便只得在书房外候着。 约么过了两刻钟,屋里走来一位公子,那公子路过慧馨身边,躬身跟慧馨行礼,“司言大人,殿下召您进去。” “谢过六公子。”慧馨还以一礼。这个六公子便是顾承志的伴读,听说从六岁就跟着顾承志了。圣孙伴读乃是九品,故而他先向慧馨行礼。 屋里头只有顾承志和慧馨两人,慧馨便把下午送节礼的情况一一向顾承志讲了。当时她说了什么话,对方又是如何回话的,当然重点是袁橙衣和吴小姐。二位小姐说的话,慧馨一字不漏地回给了顾承志,包括她拿了两位小姐红包的事。 顾承志笑着说道,“既是两位小姐给你的中秋节礼,你收着便是了……谢司言,你老实跟本殿说,两位小姐如何?” 慧馨犹豫了一下说道,“对袁吴两位小姐,奴婢不熟悉,尤其是吴小姐,奴婢今日还是头次见到,仅凭送一次节礼,奴婢实在不敢妄言……” 慧馨抬头看了顾承志一眼,见他皱起了眉头,便又接着说道,“不过,奴婢觉得两位小姐都是聪明人……” 顾承志笑着点头,“……两位小姐的确都是聪明人。” 出了顾承志的书房,慧馨看看时辰,将近戊时了,正好去司里交接下班。 慧馨进了后罩房,郑司言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慧馨和郑司言交接后便回了自个的院子,府里头的规矩,交班后的人不得在排云殿滞留。 一群刚下班的女官们,在排云殿的门口排成队,往自个的院子行去。圣孙府的女官们都住在西苑里,有品级的女官有单独的小院,无品级的女史则住在一个大院里。府里头规矩,下班后不得随意走动,要按序排队回自个儿的院子。 圣孙府每日酉时便开始掌灯,明亮的灯火照亮了府里的重殿复廊,慧馨她们一路行来,完全不用打灯笼。 行至西苑里,众人自动散去,慧馨看到瑞珠已经等在小院门口了。 慧馨一进屋便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心下稍慰。走了一个下午,她是又饿又累。匆匆进里间洗漱了一下,慧馨便坐到桌旁开吃。 慧馨端起桌上的鸡汤咕嘟嘟一口气喝了半碗,见瑞珠从里间端了面盆去倒,便吩咐瑞珠道,“呆会给我打点热水,我今晚要沐浴一下,出去走了一个下午,出了一身汗。” 瑞珠应声出屋去忙了,慧馨点点头,她对瑞珠的性格很满意,不多话又手脚勤快。 吃过饭,慧馨泡在木桶里放松,她用手指轻揉着小腿,走了一个下午,要放松下腿部肌肉,要不然会长成大粗腿的。 慧馨在想心事,从六月进宫受训开始她便再没有回过谢家。当初慧馨入选女官后离园回府,她还清楚地记得谢老爷谢太太看到她时的震惊,尤其是谢老爷看着她就像看陌生人。只有谢睿和卢氏好些,他们夫妻虽也吃惊却是很高兴,家里头出了个圣孙府女官,那是天大的面子。 只是后来京里传了消息,羌斥大王子上书皇帝,表态要坚持羌斥传统一夫一妻,绝不纳侧妃。羌斥大王子侧妃之事彻底泡汤后,谢老爷谢太太对慧馨的态度才有所改善,尤其是谢太太私下嘱咐卢氏要对慧馨更好些。慧馨虽未嫁人,却是做了圣孙府女官,这比嫁给大王子做侧妃对谢家更有利,谢老爷谢太太自然要想办法巴结着慧馨。 慧馨深吸口气潜入水桶中,她在考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大赵规矩女官必须二十六岁离宫,不得越龄,慧馨到二十六岁还早着呢,只要在这之前嫁人便是了。慧馨还在考虑手头上的钱要怎么办,她现在的私房有一万多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是这些钱这么放着便是死的。慧馨做了女官,便不能再做生意,但是买地买房呢?也许她该打听下,府里头其他女官有没有在外面置产的。 慧馨直泡到水有些凉了才从桶里出来,瑞珠进屋收拾,慧馨坐在窗下擦头发。这朝代没有吹风机,擦这长头发够费劲地。 第一七六章 李惠珍的试探 慧馨又是一早便爬起来上差,不过今日却不像往常一样清静,后罩房这边明显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不是人声鼎沸那样的热闹,而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府里头知道昨日顾承志派慧馨送节礼的人不在少数,今日不少人来司言司串门,明着暗着地打听消息。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前几天听别人八卦还可以,如今却是牵涉到慧馨的职务,慧馨便不能跟别人多说。顾承志给各府送了什么东西不是秘密,可以说,但各家的反应尤其是袁吴两家小姐,慧馨却是不能议论。司言司做地就是帮主子传话的事儿,若是外头有传言从司言司出去,别人都会当是主子的话来听了,那若是惹出事来,司言司的罪责可逃不掉。 可是慧馨又不能什么都不说,那样会得罪了旁人,对将来慧馨做事也是麻烦。慧馨只得虚与委蛇与来探听的人拐弯抹角的寒暄,末了还得添一句,“主子的心思咱们哪能猜得出,再说这事也不是咱们能说道的,若是这些话传到外头去,对咱们殿下和各位小姐的名声可不好。” 别人听了慧馨如此说便也不好巴着追问,只得悻悻地离开。 慧馨重又拿了十方游记来看,眼角瞥见李典言似乎有话想跟她说,而张掌言却好似无事人一样坐在一边休息,几位女史在整理册子,不过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慧馨心下叹了口气,提醒众人道,“圣孙妃的事不是我们能说道的,以前上头没提这事,大家揣度下还罢了,如今宫里给殿下选妃已提上日程,下面就不能再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你们当记得,未来的圣孙妃才是咱们顶头的主子,若是现在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来日传到圣孙妃耳里,咱们便是兜着走都兜不下的。[就爱读书]今儿这情形你们也看见了,只要给主子办差,就有无数的眼睛盯着咱们,如今还算清闲,将来只怕事更多,是非也多。我提醒你们一句,以后要管严了自个儿的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都要掕清楚。大家都在司言司里当差,一个不好,可是要连累整个司……” 见慧馨说得这般严重,李典言几人忙上前应是,她们也是明白人,能进圣孙府的女官哪有傻子呢。 慧馨见她们明事理,又转而说道,“咱们殿下开府前一直住在太子府里,圣孙府新开,诸事都无旧例可循,这段时间大家空闲时间多,便找些其他卷宗旧例来看看,省得等圣孙妃进了府,办起事来大家摸不着头脑。” 李典言几人齐声应是,张掌言想了一会说道,“……长史司那边应该有些卷宗,听说是从宗人府调过来的,属下可以去那边打听一下。” 慧馨思索了一下说道,“也好,长史司那边消息灵通,你们可常跟他们学习下……” 待得下午午休过后,慧馨又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司记司的李司记李惠珍。慧馨眼看着李惠珍笑盈盈地进了屋,忍不住心下打了个寒颤,她还从没见过李惠珍这个样子。 李惠珍跟屋里的其他人打了招呼,便跟慧馨隔了案头分坐在了两边。李惠珍拿了本册子给慧馨看,说道,“昨儿府里往各府送节礼,事情多人事杂,今儿我查册子发现里头有些地方记得不清楚,这才来打扰谢司言,把册子上的东西跟谢司言再核对下。” 慧馨疑惑地看了看李惠珍手里的册子,上面正翻到昨日慧馨领出去的物品清单那页。 李惠珍说道,“就是这里,上面记得广平侯府袁橙衣赏西洋制望远镜一支,威武侯府吴小姐赏佛经一套。今儿我查出入册子,竟没找到这西洋望远镜的入处,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昨儿登记的人也没写清楚,如今这望远镜只有出册没有入册,两厢对不上号。还有这佛经一套,一套可有好几本,这册子上也没写清楚究竟是拿了哪几本出去,要是后头主子又要佛经,偏就缺了这几册可如何是好?” 慧馨挑挑眉头说道,“要是这些事情,李司记可找错人了。这备礼乃是司薄司那边的事,昨日殿下可是钦点了赵司薄负责此事,李司记要核实出入物品,还是得去司薄司找赵司薄。” “我原是先去找了赵司薄,可谁知赵司薄今日出府办事去了,我记得昨日殿下召咱们过去的时候,除了赵司薄那拿了清单,谢司言也拿了一份吧。所以我才冒昧到谢司言这里,想借谢司言的清单一看。”李惠珍说道。 慧馨心下疑惑,李惠珍要看昨日的清单,是何用意?“说起来,昨日司记司的女史应是跟着赵司薄一起去的府库,反而是我们司言司是不得入库的。这节礼都装了什么,当属赵司薄和你们司记司的人最清楚才是,李司记为何不问问昨日司记司办差的人?” 李惠珍听了慧馨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谢司言,昨日我们司办差的是王掌记,她这人平时就有些粗心大意,昨儿的册子没记清楚不说,今儿问她在库里到底取了哪几本佛经,她竟是全说不上来。把我给气了半死,我过来前才勒令她反省了。哎,我这要不是实在没法子,哪会厚着脸皮来找谢司言呢。” 慧馨微皱了眉头,想了一会才说道,“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帮李司记,只是我那张单子上写得也是不清楚,只笼统地写了望远镜和一套佛经,只怕还没李司记这册子上写的详细。” “这……”李惠珍也皱了眉头,盯着慧馨好似想把慧馨看穿一般。 慧馨见李惠珍这个样子,越发觉得她有古怪,更加不想给她看那清单了。 慧馨回头唤了张掌言过来,“张掌言,昨日可是你跟谢女史去取地节礼?也曾仔细查看了东西?” “回大人,正是属下和谢女史一起去的。昨儿我和谢女史并赵司薄王掌记一起去府库取东西,因府里规矩除了司薄司和司记司,其他人不得进入府库,我和谢女史便一直在库外等着。赵司薄和王掌记一同入库,出库的时候节礼已经包装好,王掌记言明已经核对登记无误,我和谢女史这才跟着宫女们将节礼送到了长史司。”张掌言说道。 “这么说,你们看到节礼的时候,节礼便是已经包封了,那佛经有哪几册你们也未曾见到了?”慧馨问道。 “我二人都不曾看到,不过昨日入库的人除了赵司薄和王掌记,还有司薄司的几位女史,李司记若是打听节礼的具体名目,那几位女史应是记得的,再说司薄司那边也是有册子可查的。”张掌言说道。 李惠珍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我哪能没想到呢,只是司薄司那边说是赵司薄人不在,其他人做不得主,册子不能拿给外人看。” 慧馨听了似有所悟地说道,“这也是,李司记何必急在一时,这会赵司薄不在,但她总要回来的,等她回来后你在去找她不就可以了。这一时半会的又没人查账,明细晚个一两天补上也不会有事的。” 李惠珍脸色有些不好看地说道,“原是这个理,可是我们陈司记她……谢司言有所不知,我们司记司的陈司记是从宫里出来的,为人比较严格,我自从到了司记司做事一直万分用心,可还是被她挑了不少错处,吃了不少挂落,昨儿是回来晚了,交接的急,陈司记没发现这事,可今儿我要是不把这块补上,待晚上交接,肯定会被陈司记看出来得……好妹妹,咱们都是从静园出来的,你总不能眼看着姐姐被人指摘不管吧,你就把那清单给我看看吧。” 慧馨眼光一闪,心知这李惠珍今日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便笑着回道,“瞧李司记说的,哪有这般严重,陈司记与你同为司记,同样的品级并无上下之分,只不过是轮班罢了,她哪有资格指摘你的不是。” 李惠珍见慧馨这样子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悠悠地说道,“……这么说,谢司言是真不愿给在下看那清单了……” 慧馨嘴角一翘似笑非笑地说道,“哪能呢,姐姐既然一定要看清单,我让她们取来便是。张掌言,把昨儿的册子拿过来,给李司记瞧瞧。” 张掌言去了册子交给慧馨,慧馨随手翻开到昨日那页,里面正夹着顾承志写下的清单。慧馨取了清单递到李惠珍的手里,“这便是那清单了,李司记可瞧仔细了……” 李惠珍看着手中的清单眼光一闪,盯着看了半晌才略带遗憾地说道,“……这清单上竟然也没写详细,哎,看来我只能等赵司薄回来再补上了。” 慧馨把李惠珍的表情看得分明,从李惠珍手中拿回清单,把清单和册子再度交还张掌言,吩咐她收好。 慧馨看着李惠珍微微一笑,似有所指地说道,“李司记原还不信我,这下可看清楚了,我这里当真没有你要的东西……” 第一七七章 还击 李惠珍见清单上真得没有多余的话,有些失望,便讪笑了两声道,“我哪有不信谢司言,不过是一时心急,乱了方寸,还望谢司言不要见怪,哎,都是我急昏了头……” 慧馨嘴角一翘说道,“我倒没什么,李司记别误会我就好,咱们都在这府里当差,谁都不容易,谁有什么事,互相照应着是应该……不过,凡事总还有个规矩在,这各司有各司的职责,如今咱们府里还没女主子,殿下又宽和,这一时出点错,没得人计较,只是咱们自个儿却不能忘了自个儿的本份,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心里都要清楚明白,没得疑这疑那,坏了规矩。皇家最重规矩,各司守好各司的地儿,眼睛撇得太远胳膊伸得太长,容易伤了身……” 李惠珍勉强一笑道,“谢司言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慧馨皱着眉头长叹了口气,“这话又说回来,这清单我也给李司记看了,本来呢,这单子是圣孙殿下的旨意,交到我手上,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可是我瞧李司记着急,就叫她们拿出来了,实际上也是破了规矩了。哎,我这也是为了李司记担了风险啊,就是可惜没帮上你的忙……” “……谢司言这次肯相助,这份恩情惠珍必会记在心里,”李惠珍说道。 慧馨拍拍李惠珍的手笑着说,“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给殿下办事,都是自己人么……” 李惠珍眼珠一转,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哎,我原是没想到殿下个谢司言的清单会这么简单,不过也是,谢司言可是咱们殿下得用的人,就算写地简单,谢司言也能知道殿下的用意,倒是我们太愚钝了,这点小事都搞不清……” “李司记说笑了,在这府里头,在殿下跟前当差的,咱们四司里的人,哪个不是殿下得用的?要是不得用怎么给殿下办差啊?用心给殿下办事的自然就能明白殿下的用意,各府司办得差事虽不同,但给主子办差事的心都是一样的。”慧馨脸色一正说道。 “哎,是我不会说话,谢司言别恼啊。我不是听说以前谢司言跟咱们殿下就认识么,谢司言在殿下面前肯定比我们更体面,知道的自然也该比我们多才是。”李惠珍意有所指地说道。 慧馨瞥了一眼李惠珍,“李司记这话可不对,我以前跟殿下可谈不上认识,没进圣孙府前,我不过是个静园的学生,殿下册立皇圣孙前可已经是承郡王了,我小小一个民女哪有资格认识郡王爷。要说我以前在殿下手下办过差到还差不多,就是当年南方水患,皇后娘娘派静园众人往南方赈灾,在潭州的时候,静园众人都被分到了各个部分办差,我不过就是那次有幸跟其他姐妹跟着殿下打打杂罢了。说起这个,李司记与我同年入静园,那次赈灾你也去了吧?” 李惠珍点点头,她有些疑惑地看了慧馨几眼。李惠珍原本以为慧馨当初在静园跟西宁侯府的小姐过从甚密,便怀疑慧馨是顾承志在女官中设的钉子。她本想试探慧馨会不会给她看清单,若是慧馨执意不肯,那李惠珍就可断定慧馨拿的清单肯定有不可告人之处。只是慧馨一番推脱之后又拿了清单给她看,而清单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难道是她想错了?谢慧馨不是顾承志的钉子? 慧馨看着李惠珍的神态,心知她今日看清单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只是慧馨总感觉好像李惠珍打探的消息有点针对她。既然李惠珍要针对她,那慧馨便不能随便就放过李惠珍,总得也给李惠珍敲敲警钟,让李惠珍晓得她谢慧馨也不是那好拿捏的,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得还之”。这可是女官的生存之道,平时待人和蔼可亲,但适当的时刻也要让小人们懂得她不是好欺负的。 慧馨跟李惠珍聊了几句当年南下赈灾,缓和了下气氛,便转头唤了张掌言,“张掌言,把前儿才派下来的新茶拿出来,给李司记泡壶尝尝。” 张掌言闻声应了,一位女史上前帮她拿了茶具,张掌言拿了茶叶,不一会一壶热茶就上了桌。 慧馨为李惠珍斟了一杯,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见李惠珍饮了一杯正把茶杯放回桌上。 慧馨一眨眼,嘴角绽出一个笑容,“李司记觉得这茶如何?跟司记司的可有不同?” “清香回甘,确比我在司记司喝的不同,更加香醇了。”李惠珍说道。 “李司记在静园的时候学过茶艺课吧?可惜我不爱茶道,在静园便没有选茶艺课,平日里也只把茶水当作解渴之用,好茶此茶是完全喝不出来。就像这茶水李司记说好,可我却尝不出来,这茶水到了我这里全做牛饮一般了。不过,我虽不懂茶,却也知道李司记刚才说的不对。府里头的茶叶全是长史司派发的,各府司按例下发,所有的茶叶全部为同一批,并无差别,所以司言司的茶水跟司记司并无不同。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可李司记却说这儿的茶水比司记司的好,这是为何呢?”慧馨看着李惠珍问道。 李惠珍嘴角一抽,这个谢慧馨还挺难缠地……“大概是我口渴了,所以才觉得谢司言这里的茶水味道特别好。” “嗯,李司记说得有道理,其实要我说,同样的茶不同的人品出不同的味道,关键是这人不同。茶叶是同样的茶叶,只是品茶的人不同,品茶人的心思也不同,所以味道自然也不同了。不止品茶是这个理儿,这世上的其他事也是这样。就像前几日,我们司言司每日不过一两个人来串门,今日却是来了七八个了。其实我们司言司跟平时没什么变化啊,人还是这几个人,只不过是昨日出去派了趟节礼,倒是让其他人乱了心思。李司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慧馨似笑非笑地跟李惠珍说道。 李惠珍眼光闪了一下说道,“谢司言说得是,我突然想起来司里还有事要做,我就不在这里久坐了,今儿这事是我做得不妥当,为难谢司言了,还望谢司言不要跟我计较。” 慧馨见李惠珍要走,自然不会留她,跟李惠珍又寒暄了几句便把她送走了。 待得李惠珍身影消失,司言司的众人纷纷围到了慧馨身边,张掌言还特意走到门口看了看,确认外头无人才围过来。 慧馨看着众人,脸色一正说道,“今日你们看到了吧,这个李司记来咱们司里搞这一通,若说她没其他目的,我可不信。选圣孙妃是朝廷大事,外头有多少人盯着咱们圣孙府,这府里头又有多少耳朵竖着听消息。咱们司不过是派了次节礼,就能被别人眼红地搞出事来,府里头如今也有不少眼睛盯着咱们司。今日不过是个开头罢了,后头还不知道因圣孙妃之位搞出多少风浪来。我现在再提醒你们一遍,耳朵管不了,可是嘴巴得给我管严了。若是府里有从咱们这传出去的言语,我可绝不会轻饶了传话的人,这不止关系到大家将来的前程,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李典言见慧馨脸色不好,忙上前表态,“大人放心,我等肯定不会乱说话,从今日起,也不在司里跟人闲聊了。” 慧馨点点头,“不是我拦着不让你们聊天,只是须知‘祸从口出’,如今正是在风浪口上。你们往后都给自己找点事做,别光闲着了,再有人来,便说司里忙,没空招待访客。你们平日里也要注意,不止在咱们屋里不能乱说话,就是出去了也不能乱说,切忌不要跟人私下说道。别被人当了枪使,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地都不知道……” 李惠珍咬着嘴唇回了司记司,屋里的女史见李惠珍一脸沉色,都不敢招惹她纷纷都忙了起来。 李惠珍皱着眉头坐到案几旁,她今天出师不利,原是要去刺探慧馨,反倒被慧馨讽刺了一番。李惠珍原本见慧馨在静园时便为人低调,入了圣孙府又处处给人笑脸,便以为慧馨不过是个软不拉几的性子,没想到今天慧馨却是得理不饶人,把李惠珍明着暗着训了一通。 李惠珍有些拿不准,这个谢慧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不懂,让人捉摸不透。李惠珍入圣孙府可不是安心做什么女官来着,她祖父和父亲已经在翰林院做了两代的翰林,官位难升,家境清苦,普通的翰林一个月的俸禄不够堪堪够养活一家人罢了。 李惠珍当年能入静园,是她母亲从娘家拖人使了路子,她从小眼见母亲操持家务,翰林清贵说得好听,家用还得母亲用嫁妆贴补。家里头没钱,李惠珍母亲的嫁妆用到现在也所剩不多,便孤注一掷把李惠珍送到了静园,指望将来她能嫁个好人家。临到毕业,的确有不少好人家到府里给她提亲,不过李惠珍却不想嫁给那些人。在静园的几年生活,李惠珍对权势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有了更深的渴望。正巧圣孙府招女官,李惠珍便求了父母再帮她一次。女官,女官,做得好的女官权势可比妃嫔。凭李惠珍的家世做不了顾承志的妃妾,但她可以做顾承志身边最有权势的女官…… 第一七八章 夜宴 永安十七年秋,永安帝下旨行猎上林苑,随行皇子皇孙皇妃数十人,下属官员及家眷若干。.tw[就爱读书] 皇圣孙殿下此次自然也是随行人员之一,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追随在皇帝御驾左右。 可身为女官的慧馨就没这么好命了,一群女官太监宫女们跟在马车后面,在城内的时候,为了保持仪仗,行进速度还比较慢,可出了城门一段距离,整队人上了大路,队伍就从行走变成了快步走,是时不时还来一段小跑。 走在队伍中间的慧馨,只得咬牙跟着队伍一起跑步,最要命的是,甭管多累,都得保持仪态和身段,连擦汗这种举动都只能偷偷地。 中午大部队停了下来,主子们要用午膳。可是慧馨她们还在继续赶路,烧饭护卫用不上他们,所以他们这批人要赶在主子们前头到上林苑。 慧馨一群人终于在申时到达了上林苑,大家顾不得歇息赶紧往各自主子的院子走,他们得在主子到这里之前,把一切都收拾好。 上林苑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皇帝皇后带着妃嫔和未成年的皇子们住在建章宫,太子一行住在思贤院,话说太子殿下今年病情似乎有所好转,大概是自家儿子被封皇圣孙,巩固了他的太子之位,让他烦恼少了不少吧。[..tw超多好看小说]顾承志一行住在博望苑,汉王和敬国公两家住在御宿苑,其他官员及家眷住在宜春苑。 这次出行,顾承志带了圣孙府总管太监陆公公随侍,副总管僖公公负责提前打点上林苑各项事宜。僖公公带着慧馨这群人匆匆赶到博望苑,分派了各人的住处,便带着人整理屋子洒扫院子。 慧馨身为司言只需待诏不需打扫卫生,分好房间后便带着司言司的几人回了各自的屋子。院子里头人来人往,司言司这次只来了六个人,郑司言那班人留守圣孙府。上林苑屋子少,司言司只分了两间屋子,慧馨跟李典言、张掌言同屋,另三位女史一间屋。 走了一天又累又饿,可是开饭都要按点来,这会外头忙碌的其他人都没吃饭,慧馨她们自然也不敢开口喊饿。相比其他人,她们司言司还算轻省得了,像司闱司的人,一到地方就要整理屋子。皇圣孙坐卧起行都是有规矩的,睡觉吃饭的各应器具也都有定制,司闱司这会最是忙碌了。 行礼很快就有宫女送了过来,慧馨从包里掏出几包点心,跟李典言张掌言分食了。幸好慧馨喜欢随身带吃的,尤其是做了女官后,她总是担心工作起来误了饭食,便经常在怀里揣包点心什么的,要是来不及吃饭就吃点心,总归不能让自己饿肚子,年纪轻轻伤了胃可不好。她上辈子就是上班经常加班,吃饭不定点伤了肠胃,所以这辈子慧馨在自我保养方面还是很注重的。 打了下肚子,慧馨三人开始动手整理她们住的屋子,行礼衣服归置好。想到风尘仆仆走了一天,慧馨三人又去打了水,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一套干净的宫装。这趟出行,慧馨她们不能带宫女,这几天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了。 整理好仪表,慧馨便将六人做了轮班安排。上林苑这边的活动主要集中在白天,所以接下来几天白日里由慧馨、张掌言和周女史值班,晚上由李典言带着孙谢两位女史值班。今天晚上皇上设宴招待百官,顾承志要参加,司言司的人要随侍,慧馨准备带着张掌言和周女史出席。排好班,慧馨吩咐众人先稍事休息,呆会等主子们到了,估计还要忙一阵。 慧馨打了盆热水泡脚,放松一下腿脚,她用手指按压着腿部,感觉手指下硬硬地,慧馨忍不住嘴角微抽,果然开始有肌肉。擦干净脚,慧馨往枕头上一歪,先小眯一会吧,晚上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吃上饭,还有晚上的宴会也不知要开到啥时候,先补充下精力吧。 因着身体过度劳累,慧馨并没能入睡,不过是闭着眼睛养养精神,约么过了半个时辰,慧馨摸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快要酉时了,几位主子差不多该快到了。 慧馨起身又稍微收拾了一下仪容,推门出去看看,院子里头已经静了下来,来往走动的人已经少了很多,看来僖公公办事效率挺高,这么快就把博望苑整理好了。各个走廊屋檐都挂好了灯笼,只等酉时一到便点灯了。 几个宫女提着食盒往慧馨这边走来,领头的宫女见到慧馨忙行礼说道,“右监丞命我等为大人们送来吃食。” “有劳几位了,快请进屋。”慧馨把几个宫女让进屋里,又把李典言几人唤醒。 “主子们快到苑里了吧?马上就要到掌灯的时辰了。”慧馨问那领头的宫女道。 “主子们已经到了前院,圣孙殿下现下在建章宫那边,晚上的宴会酉时三刻开始。”那宫女说道。 慧馨了然一笑,给李典言使了个眼色,李典言便塞了个荷包在那宫女手里,“几位是在上林苑当差的,比我们头次来得懂得多,以后几日要麻烦几位多多照顾了。” 那宫女收了荷包,脸色越发好了,“几位大人用完饭后,把食盒放在门口便是,自有人来收取。” 送走了几位宫女,慧馨六人净手用饭,上林苑伙食比在圣孙府还好,每人的份例有两荤一素一汤,慧馨的两荤中竟还有一碗足量排骨。慧馨让李典言几人把各自的饭菜摆在一起,六人凑了一桌把东西分食了。 用完饭,慧馨催促李典言三人快些去休息,她跟张掌言和周女史则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 晚上的宴会在宣曲宫举行,夜晚的宣曲宫歌舞升平,皇家与百官同乐。大殿上皇帝皇后坐在上位,太子和汉王分座在皇帝皇后的两侧,太子身旁坐着顾承志,汉王的下首座着几位皇子皇女。 司闱司的女官带着宫女在前头伺候各位主子,慧馨站在后面待诏,她站在人后偷偷地打量顾承志旁边的太子。这是慧馨第一次见到这位大赵皇帝的未来继承人,只是这位的模样却是让慧馨深感惋惜。太子实在太瘦了,皮包骨就是这位太子殿下的真实写照。太子这幅样子绝非福寿之照,难怪以前汉王能压过太子一派,任谁看了太子的样子都会觉得他多半会比当今圣上死得更早。 与汉王同席的是汉王妃,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不过汉王倒是一副豪爽的样子,大口喝着酒。想来顾承志被封皇圣孙的事情,对汉王一派打击不小。太子和汉王两派恩怨已经积攒了十几年,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两人谁当皇帝的问题,而是两派人之间的利益纠纷,所以即使现在顾承志已被封为皇圣孙,但支持汉王的人仍是大有人在。 看到汉王,慧馨的眼神晦暗了一下,不知道慧嘉现在如何了,慧馨入圣孙府做女官最受打击和影响的便是慧嘉了,不知道慧嘉这次有没有跟来上林苑,汉王和汉王妃有没有为难她…… 作为圣孙府的司言女官,慧馨关注最多的人自然仍是皇圣孙顾承志了。慧馨密切注意顾承志在宴席上都跟哪些人说了话,尤其是几位女眷和小姐。比如顾承志跟袁橙衣护敬了三杯酒,跟威武侯府的吴小姐讨教了几句佛经禅语,又关心了下羌斥王弟女敖敦桌上的酒菜合不合胃口…… 凡是得到顾承志特别对待的女眷和小姐,慧馨也会仔细观察,记下各位夫人小姐的习惯和爱好,尤其是袁橙衣、吴小姐和敖敦。慧馨已有所觉,圣孙妃的人选必在三人之中。 顾承志看了几眼下面的众人,跟站在一旁倒酒的宫女说了几句话,那宫女便躬身退后找到慧馨说了几句。 慧馨忙躬身上前行到顾承志身后,顾承志回头跟慧馨说道,“宴前上林苑典薄给博望苑送了些玛瑙葡萄,你去拿些给袁小姐、吴小姐和敖敦小姐,送到她们住处去。” 慧馨应声退后,留了张掌言在宴上,带着周女史回上林苑去了。玛瑙葡萄是从西域引进的品种,在京城不容易种活,上林苑这边有个葡萄宫,里面种地便是各个品种的葡萄。刚才宴上每席也上了一盘葡萄,不过分量却是很少,这些稀罕水果不过是让百官尝个滋味,想要多吃却是千金也买不到。 慧馨刚才也注意到了,三位小姐似乎都很喜欢葡萄,席面上基本都被她们吃光了,顾承志让慧馨给三位送葡萄,心思够细啊。而且这会宴席开着,慧馨给三位小姐送东西也不会被别人看到,顾承志倒是很体贴。 慧馨带着周女史回博望苑,叫了三位宫女装了葡萄,一起往三位小姐的住处送东西。三位小姐都是住在宜春苑,往那边走就免不了先经过御宿苑。慧馨带着人从御宿苑门前经过,隐隐听到里面好像有说话声,看来汉王这次带来的女眷,除了汉王妃还有别人。 慧馨往御宿苑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差事要紧,还是先去给三位小姐送葡萄吧。 第一七九章 再见慧嘉 慧馨带着人先去敖敦的住处送了葡萄,之后又去了袁橙衣的住处。(..tw) “谢司言进屋坐一会吧,这么晚还劳烦您过来送东西。”袁橙衣的贴身丫环把慧馨几人请到里屋奉了茶。 “都是给主子办差应该地,袁小姐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要是缺了什么东西,只管说,我们殿下挂念着袁小姐呢……”慧馨笑着说道。 “苑里什么都不缺的,我们小姐也不是第一次来上林苑这边了,这里住的还算熟悉。” “那就好,”慧馨在屋里四下看了看,看窗边的桌子上看到一堆小骨头,“吆,这是什么,怎么看着像骨头啊?” “这正是骨头了,是我们小姐从京城府里带过来的,明儿去犬台宫和走狗观,我们小姐最喜欢那边养的狮子狗,这个骨头就是给那些狗儿准备的。” “是嘛,就这光秃秃的骨头,狗儿吃啊?” “您不养狗不晓得,这狗儿最喜欢啃骨头了,这还是我们小姐以前来上林苑,听负责良牧的李署丞说的,打那以后小姐每回来上林苑都带一堆骨头,专门给那些狮子狗吃。” 慧馨笑着起身道,“今儿真是长见识了,我这儿还有差事要办,就不叨扰了。” 从袁橙衣的住处出来,慧馨带着人去了威武侯一家住的地方。正巧威武侯夫人白天坐马车累着了,便没有去参加宴会,慧馨便与威武侯夫人寒暄了几句。 威武侯夫人说道,“哎,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才坐了一天马车就累得不行。” “夫人莫要这般客气,快些歇着,东西让她们拿下去便是。”慧馨扶着威武侯夫人的手臂,让她靠在榻上。 威武侯夫人的榻前放着一本书,慧馨拿起来翻了几页,“呀,这好像是洋文吧,夫人真是博学多才,连洋文都懂?” “我哪懂这些西洋文字,是小女闲来无事看地,说是西洋的佛经,那些洋人说看看这些西洋佛经对身体好,小女才找了本每日念几章给我听。(..tw)其实我也听不懂,叽里呱啦地,也不知道说得啥。”威武侯夫人说道。 慧馨翻了几页《圣经》,便把书放回了威武侯夫人榻上,“这些佛法之类的,懂得人少,要不怎么说得道的都是高僧呢,咱们凡夫俗子只要尽个心意就是了,心诚则灵嘛,佛祖在天上保佑咱们了。我看这西洋文字,长得像蝌蚪似地,难为吴小姐能看得懂,不知道吴小姐是跟谁学地这西洋文?” “不瞒司言大人,小女往日里经常去寺庙听人讲佛经,京里头这几年来了几个西洋的传教士,就是西洋的和尚,那些传教士大多住在寺庙里,小女便在那里认识了这些人,又跟那些人学了点西洋文,后来我家侯爷见小女有兴趣,索性请了个女传教士,就是西洋的尼姑,在府里头做馆,专门教小女西洋文。”威武侯夫人说道。 女传教士?西洋传教士有女的吗?莫非是修女?没听说有修女远渡重洋传教的啊。 “吴小姐真是博学,我们殿下也喜欢看书,这西洋文也学过……不知吴小姐除了佛经,还喜欢什么书?毕竟是女孩子,也该有些其他的爱好才是。”慧馨说道。 “小女除了看看佛经,就是做做针线之类的,其他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威武侯夫人说道。 “女孩子多学些女红针功也好,耽误不了终身大事……”慧馨笑着说道。 慧馨正要告辞,丫环却来传话说吴小姐先从宴会上回来了。 “这孩子,叫你不必挂心我,难得出来玩一次,也不在宴上多玩一会。”威武侯夫人拍着吴小姐的手说道。 “娘,要玩以后有的是机会,爹爹和兄长都在宴上,少我一个也没事,倒不如早点回来陪您,省得我在宴会上还要担心。”吴小姐嗔道。 慧馨看看这对母女,笑着说道,“既然吴小姐回来了,我就不多坐了,早点回去给殿下复命。” “劳烦谢司言了,我送您吧。”吴小姐笑着送慧馨出门。 慧馨边走边问吴小姐道,“听说吴小姐懂西洋文,府上还有一位西洋传教士?不知那位传教士可还在府上?” “……其实苏西嬷嬷并不是传教士,苏西是嬷嬷的名字,她原是西洋商船上的大夫,跟随商船来到大赵,她只在大赵呆了四个月便随商船离开了。苏西嬷嬷说她在西洋被称作护士,跟咱们大赵的大夫差不多。我有幸在慈安寺遇见她,跟她学了几个月的西洋文。”吴小姐答道。 “原来她是大夫,那倒是不错,听说西洋的医术跟咱们大赵的医术相差颇大,吴小姐可曾跟那位苏西嬷嬷学几手?”慧馨问道。 “我原是打算跟苏西嬷嬷讨教一下西洋医术的,奈何语言不通,苏西嬷嬷在大赵呆得时间又短,她讲的一些西洋医术方面的东西,我是一点都没听懂。”吴小姐有些遗憾地说道。 “这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以后肯定还有西洋大夫来大赵的,到时候吴小姐再找人学也可以。吴小姐还在研究西洋佛经?原来这西洋还有佛经,我还是头次听说,不知京城现在哪里可以听到西洋传教士传授佛经啊?”慧馨笑着问道。 “我那本西洋佛经,是苏西嬷嬷送给我的,来大赵的西洋传教士大多都很贫穷,他们基本每人只有一本佛经,所以不会送人。而且他们跟我们大赵人语言不通,平时交流大多以手势表达,他们讲的佛经也没人听得懂。就连苏西嬷嬷教我也是很吃力的,几个月下来不过学了点皮毛而已,到目前为止京城里头还没有西洋传教士公开传授佛经……”吴小姐答道。 “原来如此,我们殿下也正在学西洋文,也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老师,也许将来有机会,吴小姐可以跟我们殿下讨论下西洋文……已经到门口了,吴小姐请留步吧。” 慧馨带着人往回走,路过御宿苑遇到了慧嘉。慧馨在辨认出前方站着的人是慧嘉时,不知怎么地并不感到意外。 慧嘉仰头看着月色,听说声音,转头便看到了慧馨一行人。 “谢司言大人,怎么到这边来了,宴会还没结束呢,您不是应该在皇圣孙殿下身边服侍么?”慧嘉脸上带着笑,说出来地话却有点嘲讽的意味。 慧馨心下叹了口气说道,“给侧妃娘娘请安,今夜月色不错,我等不打扰娘娘赏月了,这就告退。” 慧嘉眉毛一挑,“这就要走么,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了?怎么说我们都是亲姐妹,我有几句话想跟谢司言单独说,不知大人放不方便?” 慧馨伸手一挡,阻止了身后的女史宫女退后,跟慧嘉说道,“侧妃娘娘有话但说无妨,至于单独说话就不必了,我等都是圣孙殿下的人,此趟出来本是为圣孙殿下办事,现在正赶着回去跟殿下复命……” 慧嘉见慧馨一脸不动声色,咬牙轻哼了一声,“既然谢司言有要事在身,我就不占用各位时间了,谢司言请便吧。” 慧馨心下无奈,“月色虽好,但更深露重,侧妃娘娘请保重身体,我等告退了。” 说完,慧馨便带着人走了。慧馨其实也很无奈,如今她已是顾承志的女官,自然不能跟汉王那边有所牵扯。若是慧馨跟慧嘉单独说了话,不管慧嘉会说什么,明日肯定都会有不好的传言出来。慧馨和慧嘉现在只能各为其主,自己照顾自己了。 晚宴结束后,顾承志留着慧馨说话。 “……袁小姐明日会到犬台宫和走狗观玩耍,威武侯夫人身体有些不适,吴小姐可能会留在院里陪她。吴小姐很是孝顺,每日都会为威武侯夫人诵读西洋佛经……”慧馨回话道。 “西洋佛经?西洋佛经都讲些什么内容?”顾承志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吴小姐也说听不懂,西洋和大赵语言不通,在许多交流上还存在缺陷。不过这西洋佛经似乎跟印度传来的佛法相差颇大,奴婢无法窥得其中之意。那些传扬西洋佛经的人被称作传教士,大多居住在京城的寺庙里。吴小姐说她跟一位西洋的大夫学过几个月洋文,那位大夫的医术跟大赵医术相差也颇大,但在治一些小毛病上却比大赵医术更立竿见影……听说发热伤风之类的,只要吃几粒药便可好了。”慧馨答道。 “哦?西洋医术吗?”顾承志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慧馨抬头看了一眼顾承志,她其实很想直接跟顾承志建议大赵引进西医,但是她不能,只能一点点循循善诱,但愿顾承志能重视下西洋医术。还有西洋传教士,顾承志最好也注意下。 “吴小姐平日除了研究佛经,还做些什么?”顾承志又问道。 “威武侯夫人说,吴小姐平日里除了研究佛经,便是做些针功女红了。”慧馨答道。 顾承志沉吟了一会说道,“……等秋狩之后回府,你选一些针功女红的东西给吴小姐送过去,佛经养性,但也不可过了,修道成仙不是正道。” “奴婢领旨。”慧馨应道。 第一八零章 再见陈香茹 慧馨这几日很忙,忙着替顾承志送礼给各家小姐,皇后太子妃那边倒是用不着她出面,顾承志会亲自送过去。只是给各家小姐选礼物这事也落在了慧馨身上,好在她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各家小姐的爱好,送礼么就是投其所好了。 这些日子,来找慧馨探听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其实大部分都看出来了,未来的圣孙妃多半就在袁橙衣、吴小姐和敖敦三人之中了。基本每天顾承志都会派慧馨过去给这三位送东西,东西每日各不相同,慧馨回来后会跟顾承志回报各位小姐收到东西后的反应。虽然在外人看来这三位小姐都有希望成为圣孙妃,但慧馨已经从顾承志的态度变化中猜测到,只要不出意外圣孙妃必是袁橙衣了,另外两位小姐估计会成为良娣人选。 出于对袁橙衣一直的好感,再加上有意跟未来女主子搞好关系,慧馨有意无意中提点了袁橙衣几句。顾承志当初送袁橙衣一支望远镜,其中深意想来袁橙衣多少也明白,作为皇圣孙来说,顾承志要选一门强有力的妻子来巩固他的势力,同时他又会担心外戚势力过大,而最能帮助顾承志平衡这两点的无疑便是袁橙衣,所以袁橙衣要坐稳圣孙妃的位子,就要有平衡袁家势力的能力。 顾承志能被永安帝相中,果然不是只靠疼爱。在上林苑的这几日,每日行猎顾承志的收获都能排在前五名,虽然他没上过战场打过仗,没有汉王的军功,可他每日表现出来的勇武却是打动了不少军人出身的官员。许多贵公子行猎都是先派下人去林中扫荡,把猎物驱赶出来,由侍卫们控制局面,公子爷们只管射一箭便可。而顾承志却不是如此,从驱赶猎物,到制作陷阱,他都跟侍卫们一起动手,他不是第一参加狩猎了,行猎的时候他表现地像个熟悉山林的猎人一般。[..tw超多好看小说]顾承志在一干人中赢得了不错的评价,皇帝和太子对他的表现也很满意。在狩猎时间之外,顾承志又在博望苑设宴招待宾客,这次来上林苑的官员基本都得到了邀请。他每日还会抽时间去看望皇后和太子妃,陪着各家皇后招待各府的夫人们。 这次上林苑之行,慧馨认为得到好处最大的人便是顾承志了,他抓住这个机会在文物百官中为自己树立了良好的形象。 从上林苑回到京城,慧馨便闲了下来,圣孙妃的人选估计很快宫里就会定下来了,顾承志现在要避嫌不给各家小姐送东西了。 慧馨如今轮班改在了晚上,夜里点着灯守在后罩房里。晚上轮班其实比白天轻松,上半夜偶尔会有一两个人过来串门,下半夜大家基本都窝在屋里打瞌睡了。 慧馨坐在灯下看了一会书,只看了几页她不看了,灯下黄昏太伤眼睛。慧馨撑着头坐在椅子里假寐,她上差前才睡起来,这会也不困,只闭着眼听旁边的人闲聊。 “……东大街李府的大小姐前儿跟个马夫跑了,气得李老爷要休了太太,把马夫的爹娘全绑了弄到大牢里了。” “就是那个东街李大姐啊?听说都二十了还嫁不出去,这回跟着马夫跑了,李老爷应该高兴才对啊,好歹不用为了她嫁不出去犯愁了。” “你这个嘴这是个刀子,这李大姐跟人跑了,李府后头可还有四位小姐呢,这一下子剩下这四位小姐可怎么嫁人啊,这李老爷和李太太上辈子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太太加小妾生了五个女儿,愣是一个儿子也没有……” “你以为这李大姐为啥一直没嫁人,李老爷就是留着她准备招入赘女婿的,谁知道竟然便宜了一个马夫,听说李大姐私奔带了不少细软。” “我看那李大姐是被马夫骗了吧,既骗钱又骗色,到时候钱花光了,再带着人回来,这李老爷能真狠心把自家女儿沉塘?” “……” “哎,对了,我上次休息回家,听我们隔壁的大妈说,城外有个陈家庵,里头住了不少西洋的高僧,给人免费治病,不收钱还好得快,我们隔壁家的小子感了风寒,人都要烧死了,被家里人弄到城外的陈家庵,本来家里人都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谁知道那西洋高僧也不知给那小子喂了什么药丸,第二天一早人就好了,还活蹦乱跳的。那家人说那些西洋高僧可神了。”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现在京城里好多老百姓都去那里找西洋高僧看病呢,听说那个陈家庵是户姓陈的小姐建地,那位陈小姐就在庵里头带发修行呢。” “我听说那陈小姐是颍川陈家的小姐呢,还在静园学习过,后来在京城外的家庵修行。那些西洋高僧都是陈家小姐供养的,医药费也都是陈小姐提供的。” “那这陈小姐真是位活菩萨……” 慧馨听着这些话,眼皮直跳,这住在家庵里的小姐自然是陈香茹了。传教士帮人治病原是好事,可跟陈香茹挂上了勾,慧馨就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最近京里还出了件奇事,有人从羌斥逃了回来,听说那人原本是皇上的侍卫,后来打仗的时候为了救皇上受了伤,流落到羌斥,那人隐姓埋名在羌斥过了十几年,这几年羌斥大赵交好,那人才存了钱跑回了大赵……” “有这等事,那这人现在可是要升官发财了,救过皇上的人,皇上肯定给她加官进爵的。” “我听说那人姓杜,原来在皇上的潜邸做家将,他们家夫人还跟皇后娘娘有旧,这下子他们家可是要发达了……” 慧馨睁眼看了眼油灯,姓杜的么?是三娘家的回来了?若真是如此,那三娘算是熬出头了。 没过几天,慧馨对陈香茹的预感就灵验了。顾承志把慧馨叫去,吩咐了一番,让她连夜带人赶去城外的陈家庵。 因是夜晚秘密出行办事,这次慧馨有马车坐了,不过她的心情却非常糟。陈香茹在昨日献上了一本翻译成汉文的圣经,虽说能把大赵和西洋的文字翻译过来是好事,但陈香茹献上的圣经内容却是大赵皇家不能容许的。而且陈香茹这段时间在京城中名声大涨,其贤名甚至超过了威武侯府吴小姐。陈香茹选在皇圣孙选妃的时候搞出这些动作,其目的不言而喻,顾承志不是傻子,他是一个很果断的人,他不能放任陈香茹搅乱他的安排。 慧馨心里很矛盾,她如今算是顾承志的心腹了,所以顾承志才会让她负责处理陈香茹。慧馨看了一眼盖着布子的桌子,上面放的东西她很清楚,顾承志还算是个明理的人,他没有让慧馨直接除掉陈香茹,而是把选择的机会给了陈香茹。慧馨希望陈香茹不要傻得选择自杀,她还不想沾上人命。 行至城门口,外头的侍卫递了牌子给守门人看,慧馨她们一行顺利地从小门出了城。陈家庵离京城不远,出城门约一刻钟便到了。 慧馨乘坐的马车停在了庙旁的树林里,四个侍卫守着马车,四个侍卫飞身潜入了陈家庵。没一会,侍卫便扛着一个人回到了马车旁。 慧馨看着被侍卫丢进马车的陈香茹,陈香茹也惊魂未定地看着慧馨,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陈小姐,好久未见,别来无恙啊。”慧馨说道。 “你是……” “陈小姐不记得我了?也是,您是贵人事多,哪能记得我这下小女子呢。不过前话咱们就不说了,我如今是圣孙府司言,奉圣孙大人前来看望陈小姐。”慧馨说着从怀里取出了她的腰牌,放在旁边让陈香茹验看。 “你说什么,你是圣孙府的人,这么说圣孙殿下他……”陈香茹仔细地辨认过慧馨的腰牌,终于相信慧馨是圣孙府的人。这几年陈香茹在家庵里修行,对家族里头的人说是终身不嫁侍奉佛祖,其实她一直在关注着京城里的局势。这次顾承志选妃给她带来了希望,陈香茹一改往日得低调,花大钱把西洋传教士都安置在陈家庵里,又雇人在京城里造势,还请人翻译了那个西洋佛经托人进献上去,为得就是引起顾承志的注意。京里头都传威武侯家吴小姐可能要被选为圣孙妃,陈香茹自认跟吴小姐比起来更适合做圣孙妃,吴小姐能做的事她陈香茹能做得更好。 “陈小姐,在下受圣孙殿下之命,给小姐送东西来地,”说着慧馨便把旁边桌上盖的布掀了开来,“殿下为小姐准备了三样东西,小姐可以任选其中一样。” 陈香茹向桌上看去,果然见到茶盘里摆了三样东西,金块、剪刀和一杯茶。陈香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看这三样东西,又看看慧馨。 慧馨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香茹说道,“陈小姐若是选金块,我等便会为小姐送上程仪并派人护送您离开京城。陈小姐若是选剪刀,我等会为小姐剃度,成全小姐侍奉佛祖之心。陈小姐若是选那杯茶,那我等会在小姐饮下茶水后再离开,陈小姐的贤名便会长久为世人传颂的……” 第一八一章 麻烦上身 “什么?这不可能!”陈香茹吃惊地想要尖叫。(就爱看书网) 慧馨忙拿了桌上的布捂住了陈香茹的嘴,“陈小姐当心,现在可是深夜,你一叫庵里头的人就会听到的,要是吓坏了别人可不好。圣孙殿下有吩咐,我等既是深夜来访,便是不想打扰不相干的人,想来陈小姐慈悲心肠,不会忍心无辜的人送死吧。况且殿下早有吩咐,若是陈小姐惊扰了其他人,我等便直接替小姐选那杯茶……” 慧馨看着陈香茹那幅不可思议的样子有些五味杂陈,真要说起来以陈香茹的家世完全可以找个很不错的亲事,可惜她太过贪恋权势,一心只妄想皇家,反倒浪费了才情蹉跎了自己。 “陈小姐,你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你不该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慧馨悠悠地跟陈香茹说道。 陈香茹最终选择了落发为尼,在陈家庵正式出家。慧馨对陈香茹选择落发并不感到意外,大概陈香茹心里还想着有还俗的那一天吧。可是慧馨看着陈香茹,就觉得她就像一个反面的例证一样,在告诫世人一个词“贪心”。慧馨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如果哪天她在女官的位子上迷失了自我,便来看看陈香茹,陈香茹就是一个提醒她莫贪恋权势的警钟。 慧馨看着已经剃成光头的陈香茹说道,“陈师傅在庵里安心修行吧,世俗之事莫在牵挂,陈家庵离京城近,我等会经常派人来看看的……” 慧馨挥手,侍卫再度把陈香茹提回了庵堂。慧馨仰头看天,在这片夜色之中,陈香茹的命运就这样决定了。 解决了陈香茹还有陈家庵里的传教士要处置,没几日上头就下了旨意,召集所有大赵的西洋传教士入太医院,同太医们切磋医术,原本陈家庵的义诊,也改由太医院这边每隔两日开一次义诊。(..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顾承志特意搜集了不少西洋技术文献,交由翰林院这边翻译为汉文。那些不会医术的传教士便被请去了翰林院,翰林们跟西洋传教士共同整理翻译书籍。这样一来二去,传教士们整日在太医院和翰林院忙碌打转,哪还有时间去传教。 顾承志给传教士们找了活干,另一头又给皇帝递了折子。随着海贸日益昌盛,来大赵的西洋人越来越多,顾承志建议建立专门的西洋驿馆,为西洋人专门登记造册,并配发定制的身份铭牌,方便管理这些西洋人。 悬而未决的圣孙妃人选终于也下来了,皇上果然为顾承志选了袁橙衣为正妃,同时还有三位良娣,威武侯府吴小姐、羌斥王弟女敖敦和一位王家的小姐。这位王小姐名不见经传,是王贵妃从王家挑选的,听说是给袁橙衣找的帮手。 皇圣孙大婚定于两个月后,整个圣孙府都忙碌了起来。为迎接未来的圣孙妃,圣孙府新派下了许多女官。慧馨所属的司言司原是尚宫局下辖,如今尚衣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和尚宫局都新添了人在圣孙府里。圣孙府原有的四司,也扩大为二十四司。 在离开谢府近五个月后,慧馨终于迎来了她的休假。因之前跟欣茹有约,慧馨在休假前一天交班后就直接回了谢府。 谢睿和卢氏在门口迎接慧馨回府,谢睿如今授了翰林院编修的职位,说起来跟慧馨同样是七品。但慧馨毕竟是圣孙府的女官,谢睿和卢氏照例要向她行礼。慧馨一下马车,便对着门口的众人连声“免礼”。 慧馨跟着谢睿和卢氏到了正厅,正厅原是招待贵客的地方,慧馨以前从来没进过。 慧馨笑着跟卢氏道,“二哥二嫂这般大礼,倒叫小妹不好意思,不过是休假回家,怎好劳动这么多人出去迎接……” 谢睿脸色一正说道,“这礼数不可废,七妹如今在圣孙府当差,是有正经官职的人,在外行事要多加注意,稍有不到之处,便可能被人指摘。” “都是你二哥,他这人礼多,非说要迎接小妹,我就说小妹肯定不会在乎这些的。”卢氏笑着说道。 “二哥提醒地是,不过咱们都是自家人,小妹这是回自个儿家休假,进府了咱们就不用再搞这些礼数了吧。我回来这会了,尚未拜见父亲母亲,不如二哥快些带我去拜见他们才是。”慧馨说道。 “父亲与母亲于上月启程回江宁了,京城这边的书院已经开课,请了京城的先生做馆。江宁那边毕竟是咱们谢家的根基,父亲离开太久总是不好。”谢睿说道。 “原来如此,可惜没能为父亲母亲送行……书院已经开课了?这么快。”慧馨听到谢老爷和谢太太已经离京,心下送了一口气,没有谢老爷谢太太的京城让慧馨感觉更舒心。 “书院建在京郊,父亲在咱家的一个庄子里建地书院,学生食宿都在里面,一个月休一天假。七妹哪天有空,可以过去看一下,那边环境不错……”谢睿斟酌着说道。 “好,这次休假是来不及了,我已约了西宁侯府三小姐明日吃茶,等下回休假我便去书院看看,若是方便可以向今日一样,我提前回来,咱们去庄子上住一夜。”慧馨说道,谢睿让她去书院,多半也想借她的名头给书院造些声势,这种事情慧馨还是很愿意帮谢睿的。 卢氏忙着去准备晚饭,跟慧馨又聊了几句便往厨房去了。慧馨则跟谢睿去了书房,呆在正厅里总让慧馨感觉很怪异。谢睿跟慧馨聊了一会翰林院里的事,慧馨也把她在圣孙府的情况给谢睿简要说了。 晚饭慧馨是跟谢睿一家三口一起吃地,小怀仁几个月没见到慧馨,好像已经把慧馨忘记了,搞得慧馨直叫小怀仁“小没良心的”。怀仁坐在慧馨的腿上,啊呜一口吞掉慧馨喂给他的饭菜,歪着头看着身后的慧馨,心里头有小小的疑惑,这就是七姑姑吗,感觉好眼熟啊…… 次日一早,慧馨便往少儿书局去了,果然见到欣茹已经等在那里了。 慧馨忍不住打趣她道,“宋小姐,今日你竟比我起得还早,我瞧瞧,今日的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欣茹笑着上来拉着慧馨往书局的二楼走,“我这段时间都快闷死了,整日呆在府里头,姐姐们都不在,哥哥们也整天往外跑,就剩我一个,还得做女红,闷都闷死了……” 慧馨和欣茹上了二楼的包厢,包厢里已经准备了不少京城的小吃,两人便坐下来边吃边聊。 慧馨两人足聊了一个上午还是意犹未尽,欣茹吵着要吃慧馨做的饭,书局后面的小院里就有厨房,两人便移步过去那边。 慧馨两人刚吃饱喝足,准备睡下小午觉,外头却有人来报,有人找慧馨和欣茹两人。 慧馨疑惑地命人把来人带进来,一看之下竟然是喜姐。慧馨十分高兴能见到喜姐,她和欣茹上午还说到过杜三娘。那位从羌斥逃回来的人真的是杜将军,皇上已经恢复了他的官位,还赐了府邸给他。 “你这孩子怎么亲自过来了,快点坐下说话。”慧馨拉着喜姐的手,把她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喜姐这孩子小时候就勤快,慧馨一直很喜欢她。看着喜姐如今穿着体面,脸上也白嫩了不少,想来三娘她们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喜姐的娘亲去年就去世了,后来杜三娘也把喜姐过继到了她的名下。如今喜姐和顺子都是杜将军的少爷小姐,他们也是苦尽甘来了。 “三娘还好吧,好久没见到她了,她今日怎么把你派过来了?”慧馨问道。杜三娘这几年一直没有忘记慧馨和欣茹的恩情,逢年过节都会派顺子到府里送节礼,像这样专门过来找她们倒是很少。 “母亲派我过来找两位小姐,是因有要事要同两位小姐商议……”喜姐神色有些凄然地跟慧馨二人说起了她的来意,把杜三娘交代她的话全部复述给慧馨二人。 慧馨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头,原来喜姐和顺子的大哥找上了杜府。原来杜五妹夫家姓刘,当初刘家主母和长子霸占财产,把杜五妹三人赶出了府,可惜好景不长,刘家长子好赌,把家产输了个精光,刘家主母也在去年去世。杜将军这次回大赵,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刘家长子听到这个消息,便起了歪心。 前段日子,刘大跑到杜府闹着要人,说是杜家拐了他的弟弟和妹妹。杜三娘原本怕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对两个孩子的名声不好,便给了刘大一笔钱,想着息事宁人。这刘大原本拿了钱说是再不提此事,谁知前几日不知怎么了,突然跑去衙门要状告杜家拐骗人口。幸好衙门里的人知晓杜将军如今是殿前红人,不愿得罪杜家,便差人给杜家报了信儿。 原本杜家也不怕刘大闹事,毕竟当年顺子和喜姐过继给杜三娘都是走得明路,各种手续齐全,可是这次不知怎么了,上头竟然有人插手,还把当年帮着杜三娘办过继事务的邱先生也给扯了进去。 杜三娘见事头不对,这才遣了喜姐来给慧馨报信。当年处理杜三娘过继顺子的邱先生,可是顾承志的亲信。 慧馨听到事情牵涉了邱先生,心下就有些疑惑,眉头也越皱越紧。 第一八二章 一片和谐 按说刘大要闹事,该是为了钱财,杜三娘已给过他一笔钱,可他后来又反悔,还直接告到了衙门里,这事就有些难说了。邱先生当时只是做了中间人,可刘大却把他也绕到了里面,这事情怎么看都不简单了。 原来这刘大吃喝嫖赌是样样都会,全本刘家主母在世时还能管着他点,去年他娘去世后刘大就像脱缰的野马,把个刘大所有的家当输了个精光,还倒欠了一屁股债。上个月赌场的人来催债,跟他提起了被他娘赶出去的弟弟妹妹,刘大听到如今那两个庶出的弟妹成了将军府的少爷小姐,心里便打起了小鼓。赌场的人嚷着要收了他住的房子抵债,刘大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了杜府,他本没太多奢望,当年顺子过继的时候,请了刘家的族长去做见证,族长把这事也问过刘大,刘大当时是巴不得跟这两个弟妹撇清关系,满口的同意。刘大没想到杜三娘二话没说便给他一笔钱,只让他不得再提顺子姐弟是刘家人的事。 刘大欢天喜地地收了钱,赚了这笔横财,原本这事就该完了。可没过几日,来了一伙人找到了刘大,这群人的头目跟刘大说,愿出一万两银子让刘大去衙门状告杜府拐骗人口,还特别言明要他把个什么邱先生一起告进去。刘大虽然有些见钱眼开,可也不是个真傻子,这次杜三娘肯给他钱,完全是为了保全顺子和喜姐的名声,若是刘大直接跑去官府告状,杜家肯定不会放过他。理本来就不在刘大,这又是民告官,刘大还没傻到会认为他能告倒杜家。再说,刘大又不是真想把顺子和喜姐认回来,骗点钱到手就行了,故而刘大没敢答应这群人。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大揣着还完赌债剩下的银子又进了赌坊。[就爱读书]就是那天刘大落入了别人设的圈套,等刘大浑浑噩噩地走出赌坊,他身上已经背上了一万两的赌债。(..tw)回到家的刘大看着屋里的人,他心知自己被人算计了,可是却没有办法,若是他不接受这一万两银票,赌坊里的人就要拿他去抵债了。 刘大听了那群人的话去衙门告了状,衙门的人让他等消息,他便乖乖回了家整天躲在家里等消息,那群人原本要刘大把事情闹大,可刘大哪有那个胆子。刘大整日战战兢兢地藏在家里,他既不想告杜家,又怕那群人和赌坊的人找上门。说起来杜家被告的事到现在京里还没传出什么风声,跟刘大的不合作态度有很大关系。也幸好刘大没有全听那群人的话,否则后来哪还能留着他命在。 慧馨听喜姐把话说完,想了一会,便嘱咐她道,“你也不必心急,回去跟三娘说不要担心,这事既然牵涉到了邱先生,这刘大后面恐怕是另有其人,其人的目的多半不是杜家,而是冲着圣孙府来得。这事既然这样了,我回头就跟殿下说一声,请圣孙府出面摆平这事。再有什么事,我会派人到府上送信……” 送走了喜姐,慧馨和欣茹也没了兴致,慧馨打包了几本书局新出的画册便回了谢府,把画册送到卢氏那里,跟小怀仁玩了一会。卢氏心知慧馨要早点赶回圣孙府,便提前开了晚饭。慧馨用过晚饭,便匆匆回了圣孙府。 回到圣孙府,尚未到交班的时辰,慧馨便先去求见了顾承志。顾承志听了慧馨的回话,沉吟了一会,便差人去把邱先生请了过来。 “……此事属下已经知晓,衙门那边再状纸递上去的第二天便通知了属下。”邱先生说道。 “那先生看,此事应如何应对,那刘大把先生一并告上去,分明是冲着咱们府来地……”顾承志问道。 “殿下不必担心,属下已有对策,请殿下相信属下,将此事交给属下处理。”邱先生请命道。 顾承志看了看慧馨又看了看邱先生,思索了一会才说道,“好,既然此事最初由邱先生处置的,这次便仍交由邱先生处理,若有需要只会杜家那边的,邱先生可找谢司言协助你……” 从顾承志的书房出来,慧馨跟着邱先生走了一段距离,她原本打算问问这位邱先生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可是见邱先生一副胸有成竹又不愿跟慧馨多说的样子。慧馨便明白邱先生是准备通过杜家这事向顾承志展示他的能力,那他多半不会让慧馨插手此事了。 慧馨看看天色,交班的时辰快到了。慧馨便跟邱先生说道,“邱先生,在下换班的时辰就快到了,得赶到排云殿那边去了。既然殿下把杜家之事交托给了邱先生,如何行事便全由先生做主吧,若有什么用得到慧馨的地方,先生尽管开口。” 邱先生见慧馨表态不会过于干涉他处理此事,心里很满意,跟慧馨寒暄客气了几句,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慧馨回到后罩房跟郑司言交班,让周女史帮她找来个明天要休假的宫女,慧馨跟那宫女交代了几句,让她明日休假的时候顺便帮她往杜府送个口信,省得杜三娘那边一直担心。慧馨心里琢磨着,下回休假若是时间赶得及便去杜府看望一下三娘,三娘如今该是将军夫人了,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邱先生那边一直没找过慧馨,想来是邱先生的计划进行的顺利,用不着她帮忙了。 顾承志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圣孙府也越来越忙碌,慧馨每日抱着本大赵百官家眷目录册子背诵。这册子是慧馨托长史府的人从户部弄来的,慧馨想着等袁橙衣进了府,她以后就要协助袁橙衣跟这些官员家眷打交道了,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要先把这些人的信息都记下来。 随着袁橙衣入府的,还有三位良娣。圣孙妃身份不同,大婚头三个月顾承志会一直跟圣孙妃同住,而三位良娣则是直接抬进了府,入了储芳苑。良娣是不能直接见皇圣孙的,她们要先接受六局的培训,等她们符合了皇家的要求才有资格被皇圣孙点牌。慧馨觉得,顾承志肯定要给足袁橙衣面子,大婚头半年都不会点良娣的牌子的。 大婚头几日,袁橙衣出入宫闱觐见皇帝皇后,还要接见来叩拜的命妇,司言司这边十分忙碌。不过慧馨这些日子值的是夜班,反倒很清闲。顾承志夫妻新婚蜜月,晚上只顾着温存,啥事都放在了一边。慧馨心知新婚头几个月,新娘子最容易受孕,袁橙衣早日生下儿子,圣孙府的地位也会更加牢固。 袁橙衣入府后住在僖未殿,各司待诏的地方也搬到了僖未殿的后罩房。轮到慧馨值白班的时候,府里头诸事基本都已经停当,袁橙衣也适应了圣孙府的生活,顾承志的后院被她整治地比以前更加有规矩有条理了。 有了女主子,慧馨白日里便要陪伴在圣孙妃的身边。各司的人如今白天都不是待诏了,全部都要伴架。慧馨心下蛮同情袁橙衣的,说圣孙妃权利大吧,可是却一点自由也没有,即使呆在自个儿的殿里,也得有一群女官守在旁边,甚至在夜里跟顾承志同寝,还有司记司的人在一旁把他们的言行记录在册。慧馨心里很佩服袁橙衣,要是让她过这种完全没有隐私的日子,她肯定撑不住。 慧馨每日除了陪伴圣孙妃,还要去储芳苑看望三位良娣。袁橙衣大婚不久,三位良娣可不能出岔子,否则对袁橙衣的名声有损。慧馨既要检查三位良娣是不是老实地跟着女官们学女红功课,还要注意储芳苑的女官们有没有越权或者为难良娣们。良娣们老实圣孙府就太平,女官们老实袁橙衣的贤名就会传扬开来。 对储芳苑的三位良娣,慧馨觉得敖敦要重点照顾,她毕竟是羌斥人,虽然在静园学了几年,可许多认知上跟土生土长的大赵还是有区别的。慧馨格外嘱咐了储芳苑的女官,一定要照顾好敖敦,不可跟敖敦起冲突。敖敦对圣孙府来说,不止是皇圣孙的一位良娣,她在圣孙府过得好不好,关系到大赵和羌斥两个民族的和平相处。 吴良娣在储芳苑的表现最好,各个方面都超出了六局对圣孙良娣的要求。慧馨觉得等吴良娣离开储芳苑后,肯定会成为牵制袁橙衣的一股力量,看看现在她才在储芳苑呆了几日,这储芳苑的女官宫女们各个都对她俯首帖耳了。 慧馨在储芳苑见到了那位以前没听说过的王良娣,王良娣倒也有自己的特色,人老实却很漂亮,模样跟林端如有一拼,但因人老实第一眼就能让人有好感,在男人面前杀伤力不小。这位应该是王贵妃给袁橙衣找的帮手了,但愿这位王良娣真得是个老实人。 顾承志的老婆小妾目前都很老实,府里头也没啥斗争,慧馨本来觉得司言这活做得还不错,结果这合乐的景象还没持续两个月,慧馨的顶头女主子脸色就不好了。 第一八三章 明赏暗罚 袁橙衣这几天脸色很不好,甚至还罚了几个犯了小错的宫女。(就爱看书网)慧馨本来以为是她和顾承志有点夫妻口角,过几天应该就好了,可谁知今日一上差就发现门口跪了一排宫女。僖未殿里静悄悄地,女官和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喘,而袁橙衣则坐在餐桌旁生闷气。 慧馨轻手轻脚地进了殿,给袁橙衣请安。袁橙衣见是慧馨来了,也没为难慧馨,只哼了一声便叫了起。 慧馨起身往袁橙衣身侧站了,大厅里又恢复了诡异地宁静。慧馨看看旁边的人,使个眼色询问发生了何事,旁边的女官挤挤眼睛没说话…… 袁橙衣坐在桌边生了会气,便觉得自个儿在这折腾没意思,深吸口气把心里的委屈压了下去,伸手端了桌上的红枣粥,刚尝了一口又气上心头。 袁橙衣重重地把碗放在了桌上,怒道,“一个个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来冷掉的粥也敢端上来给主子,今日的早餐是谁负责的?给我拉出去跟外头那几个一起跪着!” 两外宫女跪在地上无声地磕头,袁橙衣一挥手,四个宫女上前把那两个宫女拉到了殿外。 慧馨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让袁橙衣这般迁怒,便不敢乱说话只垂首站在一旁。旁边的人碰了慧馨一下,示意她往袁橙衣那边看。只见袁橙衣又端起了那碗已经凉掉的粥正要往口中送,慧馨一个激灵跨步上前拦住了袁橙衣。这一碗凉粥已经罚了两个宫女,若是袁橙衣真把这碗凉粥喝下了肚,那她们这群站在大殿上的人都得不了好。给主子上凉粥已经是错了,眼睁睁看主子喝凉粥却不阻止可是错上加错。 “娘娘,如今天气凉了,这凉粥可喝不得,让她们重新上一碗吧,”慧馨上前从袁橙衣手中拿下凉粥放回桌上,“娘娘生气也不能委屈自个儿,粥凉了换一碗就是了,若是您真喝了这凉粥,叫圣孙殿下知道了可是要心疼的……” “……他哪里会心疼呢,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袁橙衣有些黯然地说道。 慧馨皱眉,真是这俩小夫妻闹别扭了?“娘娘可不能说这话,这话要是传到殿下耳朵里,可要伤了殿下的心。娘娘和殿下成亲一个多月,殿下对您的情意您真地都没看到?这夫妻天天在一起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您和殿下还是新婚,偶尔口角闹别扭也不该放在心上,否则可真要寒了彼此的心。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夫妻遇事各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 下面的人见袁橙衣没有责备慧馨,便趁着慧馨跟袁橙衣话说的空,上来把凉粥收了下去。慧馨见袁橙衣的脸色有些黯然,心下一叹,这普通夫妻,妻子受了委屈还能埋怨丈夫,可这圣孙妃受了委屈却不能说皇圣孙的不是,这就是天家无夫妻啊…… 袁橙衣听了慧馨的话坐在那边若有所思,原本站在袁橙衣身后的宫女却上前来说道,“谢司言有所不知,我们娘娘哪里是生殿下的气,这都是……” “住口,巧兰,不得乱说话!”袁橙衣喝止了那宫女。 慧馨疑惑地看了巧兰一眼,莫非此事还有隐情?下头宫女动作快,这一会功夫便又重新送了热粥上来。慧馨挥挥手,让下面人过来服侍袁橙衣用饭,又转头跟巧兰眨眨眼睛。巧兰会意,趁机跟着慧馨走到了后面角落。巧兰原是袁橙衣陪嫁过来的大丫环,进了圣孙府便入籍做了宫女,陪侍在袁橙衣左右。 巧兰趁着袁橙衣用饭的空挡,把袁橙衣这几日生气地来龙去脉跟慧馨讲了。 原来大家都是受了李惠珍的连累,这几日司记司夜班当值的人是李惠珍,李惠珍每夜都在袁橙衣和顾承志的床头前记录两人夜寝之事,结果前几日,李惠珍突然在床前跟顾承志进言,说是房事过于频繁,有损圣孙身体康健,结果就导致这几日晚上顾承志虽然宿在僖未殿,可是却没有跟袁橙衣同床,而是睡在了侧厢。 慧馨嘴角抽搐,这个李惠珍太没眼色了,人家夫妻新婚,她却管人家房事。李惠珍竟然用这种方式搏出位,是仗着袁橙衣要忌惮名声不敢处置她么?是了,宫里头设置司记司的目的,就是要规范皇家行止,李惠珍规劝顾承志少行房事,若是顾承志或者袁橙衣处置李惠珍,这事恐怕就成了皇圣孙行事荒淫了,而袁橙衣的名声也少不得受影响。 规劝规范皇圣孙和圣孙妃的行止,本就在女官职责范围之内。这就像朝堂上的御史,专门挑皇家和官员平日行止上的毛病,就算是皇帝也得听他们的话,轻易不能得罪他们。 不过顾承志大婚头三月还未出,李惠珍就插手顾承志和袁橙衣之间的房事,若是真为顾承志着想可不该挑在这个时候。慧馨忍不住想起上回李惠珍到司言司套她话的事情,这李惠珍果然不是个安分的人,挑拨顾袁二人关系,连累府里头当差的其他人。袁橙衣不能处置她,自然只能把气发在其他人身上了。 慧馨皱皱眉头,这个李惠珍太可恶了,大家本来好好过日子多好,非要搅合的内院不和谐,不和谐的人得受点罚才行。不然袁橙衣在李惠珍身上出不了气,其他人的倒霉日子不知啥时候才能结束。 见袁橙衣那边已经用完了餐,慧馨便上前凑到袁橙衣身边说道,“娘娘,原来您今日生气是为着圣孙殿下身体康健着急啊,还是我们娘娘对殿下最好了。奴婢以前在静园就听说,娘娘有一手好厨艺,不如娘娘今日就为殿下亲手做几个菜,给殿下补补身子。奴婢听说今日殿下不出府,呆会娘娘直接给殿下送过去,殿下见娘娘这般关心他,心里肯定高兴。不管有什么事,殿下都会向着娘娘的。再者,李司记向殿下和娘娘进言,也是为了殿下和娘娘着想,其他人都没发现殿下身体有恙,就只李司记注意到了,可见李司记有多关心殿下和娘娘了。李司记这是有功啊,娘娘常说赏罚分明,您可该赏李司记。奴婢听说李司记原是宫里尚宫局孙尚宫调教的,下回您进宫也该跟皇后娘娘说说,李司记做得好,孙尚宫自然也有功……” 袁橙衣听着慧馨的话,抬头见慧馨目光灼灼,心下唯一思索,便知慧馨真意。慧馨让袁橙衣在皇后面前夸奖李惠珍,其实就是变相把李惠珍插手皇圣孙房事之事告知皇后,李惠珍此行存没存私心,皇后这种宫里头混了几十年的人哪能看不明白。袁橙衣和顾承志不好处置李惠珍,可李惠珍却还有上司呢,宫里尚宫局的孙尚宫便有权处罚李惠珍。 袁橙衣心下有了计较,心里畅快了许多,便采纳了慧馨的提议,准备自己亲手为顾承志做午饭。呼啦啦一群人跟着袁橙衣移步到小厨房,袁橙衣要先看看厨房有些什么食材,才能决定要做哪些菜。 慧馨站在厨房外伸头看看里头袁橙衣忙碌地身影,心下感念,这才对嘛,给主子找点事干,就没心思胡思乱想了。 巧兰见慧馨站在外面,挪身也从厨房里出来,站到慧馨身边行了一礼,“今日多些谢司言,娘娘这几日心里都不痛快,今早发了大火,要不是有谢司言出主意开解娘娘,我们这些伴在娘娘身边的人也不知要担惊受怕到几时。” “巧兰姐姐客气了,咱们一同在娘娘身边当差,为娘娘着想本就是应当应份的,”慧馨笑着说道,“咱们府里重规矩重名声,娘娘又是才进圣孙府,外头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娘娘平日行事也当多思量,三思而后行。咱们娘娘性情豪爽,性子直,圣孙殿下又格外看重娘娘,姐姐在娘娘身边服侍,平日里也要多规劝着娘娘些。” 袁橙衣中午亲自把饭菜送到了顾承志的书房,二人原本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袁橙衣又大度地把李惠珍招了过去,李惠珍原是晚班,白天里正在歇觉,顾承志和袁橙衣等了有一会李惠珍才到。袁橙衣也没跟李惠珍计较,当着顾承志的面表扬了李惠珍,又赐了十两银子给她。 慧馨站在侧面暗喜,就该这样,袁橙衣越是大方,越能彰显她跟李惠珍身份的不同,尤其是赐银子这手,最能显示袁橙衣和李惠珍主仆之差。女官可用职责拿捏主子,主子也要有气度不被女官拿捏,这样才能平衡,才能和谐。 在圣孙府里表完态,袁橙衣便趁着进宫的时候,在皇后面前大大地夸奖了李惠珍一番,宫里头便有传言说圣孙妃贤惠。 袁橙衣和顾承志恢复了和谐生活,宫里头没几日便招了李惠珍过去,尚宫局那边筹备年夜的百官宴,李惠珍被抽调过去帮忙,另派了一位司记过来暂代李惠珍的职位。 第一八四章 归若不归,见若不见 又到了慧馨休假的日子,她依着上回跟谢睿约好的交班后直接回了谢府。[就爱读书]上回答应谢睿去书院看看,今晚就得到庄子那边。 谢府这边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卢氏带着怀仁已经提前过去了郊外的庄子,谢睿等着慧馨到了才带着她往庄子那边赶。待慧馨到了京郊庄子已是快到亥时,小怀仁已经被奶娘带去先睡了,卢氏张罗着给慧馨兄妹布置晚饭。 谢家在京郊的书院仍然用了望山书院这个名字,以后江宁那边的书院便称为望山书院江宁分院,京城这边便是燕京分院。书院新开,学子并不多,幸好谢家有钱,撑得起场面,书院里的设施样样齐全,并未因学生少就有所缺。 慧馨拜访书院属于非官方行为,便穿了便装而不是宫装。慧馨趁着学子们上课的时候,把书院转了一圈,还特意在课堂里站了一会,听了一会先生讲课。这些学生虽然不认得慧馨,但事后肯定会问起。至于谢睿要怎么借用慧馨的身份给谢家和书院造势,慧馨便不用管了,她只要露个面便行。 慧馨在庄子里吃过了午饭便往回赶,她下午要去杜府拜访,前几天已经遣宫女给杜府捎了信儿。 杜三娘早早就在府里等着慧馨了,一见到慧馨便把她请到了屋里。因着慧馨时间不多,晚上便得回圣孙府,杜三娘便直接摒退了其他人,屋里只剩了慧馨和杜三娘。 “三娘,如今杜将军回来了,你终是熬出头苦尽甘来了,不枉费你等了杜将军这十几年。我看你气色比原来好了很多,身子好像也有些发福了。”慧馨笑着说道。 “苦尽甘来么,却也未必……”杜三娘的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她又转而说道,“我的事稍后说,这会顺子和喜姐的事,我得先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伸手相助,此事势必会闹大,将来顺子喜姐的前程肯定也会受影响。” “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当年劝你过继顺子姐弟的人是我,事情也是我找人帮你办的,如今对方故意找茬,我原就该出面帮忙,而且这次的事情摆明了是冲着圣孙府来的,真要说起来,反倒是我连累了你们……这些客气的话咱们就别说了,倒是我还有些疑问,这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殿下把这事交给了邱先生处理,我又不好去打扰邱先生更不敢乱打听,反倒成了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这事情究竟如何了……” “……衙门判了刘大诬告,说他其实是在外头欠了赌债,为了还钱才敲诈杜家。那刘大被赌坊的人砍了一只手,好在命被人救下了,后来刘大主动到衙门坦承了实情,撤销了告诉,还帮着衙门的人抓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正是教唆刘大告状的贼子。” “原来如此,这么说那刘大少了一只手,那他以后要如何生活,会不会再打你们的主意?” “听说刘大少了一只手,反倒戒了赌,想来他总还有些余钱,只要不再赌了,总能有口饭吃。倒是那几个挑唆刘大告状的人,如今还押在牢里,好像他们身后还有人……” 慧馨皱眉,仅凭几个无赖自然没有胆子找圣孙府的麻烦,肯定还有人指使他们,不过这善后的事有邱先生处理,不是慧馨和杜家该管的了。 “这后边的事邱先生肯定会处理干净,咱们就不管了,只要你们家没有牵连便好。”慧馨说道。 杜三娘原也是这般打算的,听慧馨也说不再管了,自然点头同意。 屋外有人敲门,杜三娘应了声,便有人端了一盘糕点进了屋。 慧馨看着进来的人,心下有些诧异,这进来的女子样貌酷似羌斥人,梳着妇人头,打扮却不像普通的仆妇。(..tw好看的小说)慧馨疑惑地打量了这妇人一番,是杜将军从羌斥带回来的仆人么? “妾知晓夫人在屋里待客,便准备了些茶点送过来,给夫人和小姐解解闷。”那妇人说道。 慧馨心下吃惊,这女子竟然自称妾,莫非是杜将军在羌斥再娶地? 杜三娘看了妇人一眼,脸色一沉厉声说道,“身为妾室,即知主母在待客,未经召唤怎能私自出来见客,我看你这段时间的规矩都白学了,看来要跟嬷嬷说说,要把规矩重头在教你一遍才行。还站在这里丢人显眼么,还不退下去?” 那妇人好似有些吃惊地不知所措,被杜三娘连连瞪了几眼才慌忙退了出去。 慧馨眨着眼睛看着杜三娘,“这是……” 杜三娘眼神一暗说道,“是他在羌斥娶的,这次回大赵一起带了回来,回来的人除了这一位,还有三个儿子呢……” 慧馨心下叹息,杜三娘装疯卖傻等了杜将军十几年,如今人是回来了,可却还带回了另一个女人,还有了三个儿子,这让杜三娘情何以堪。 “那这位算是……姨娘了?那三个孩子是养在她身边还是……顺子和喜姐将来怎么办?” “那位的名分现在还没定呢,规矩都没学会,说出去叫人知道了还不把我们杜府笑死。我已经跟将军说好,等她学好了规矩再办几桌席面抬了姨娘,那三个孩子最小的都有十岁了,哪还用妇人养,直接在外院划个院子住就行了。三个半大的小子连个字都不识,我给他们请了先生,在府里头专门教他们,将军府的少爷,甭管嫡出庶出大字不识一个,说出去叫人笑话,总得等他们懂了规矩,识了大体才能带出去给人看。顺子和喜姐是杜家开了祠堂登入家谱,族长亲朋俱为见证,又是记在将军和我名下,他们便是杜府正经的嫡出少爷小姐,就算有了那三个,这一点都是不会改的……就算将来顺子不能继承将军府,可他是杜府少爷这点绝不会变。再说,那三个有没有能力继承将军府,还得看日后他们有什么造化,在蛮夷之地长了十几年,规矩礼数全然不懂,连府里的家仆都不如,可堪不得大任……” 慧馨看着杜三娘愤恨的脸,突然觉得悲哀,三娘悲哀,那个羌斥的女子也悲哀。三娘苦等十几年,等来地却是负心汉。那个女子同杜将军共患难了十几年,一朝富贵,却连家里的仆妇也不如了。慧馨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该同情三娘还是该同情那羌斥女子。 慧馨心下叹口气,不管她怎么想,这都是杜家的内院之事,跟她无关,也不是她该管的。慧馨不再询问那妇人的事,而是转头问起了杜将军现在的差事。 “哼,他这次回来不知是福是祸,将军名衔恢复了,人缺一直在府里闲着,他在羌斥过了十几年,跟皇帝虽有往日情义,可毕竟时间久了,皇上未必还信任他,要不然也不会他回来这么久连个差事也不派……”杜三娘说着说着语气便有些怅然,“我等了十几年,日日盼着他能回来,可如今他回来了,我却希望他不要回来,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这话讲得不止是思念,时间久了,人就变了,再不是当初那个人了。别扭了,人都不对了,我现在天天都想着他要是没回来多好,我就还能记着原来那个人,盼着原来那个人,有个盼头总好过现在这般……” 慧馨心下若有所思,杜三娘原本生活艰难,后来得了慧馨欣茹的帮助,生活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好歹吃穿不愁,在皇庄那里虽不是有权有势,却是受人尊敬。如今做了将军夫人,即富贵又有地位,反倒不如以前过得自在随心,这内院的风波能让人变。回来的杜将军变了,这坐了将军夫人的杜三娘也变了。 慧馨并未在杜府久座,同三娘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又过了几日,慧馨听到京里消息,杜将军被任命为大赵驻羌斥的驿官,不日便将启程,慧馨派了瑞珠去杜府送了程仪。 瑞珠回来跟慧馨回话道,“……杜将军下月便会启程,夫人给将军纳了一房良妾随同将军一起出行……” 慧馨点点头便让瑞珠退下了,看来三娘是把那羌斥妇人和三个孩子都留在京里了。这样也好,若是那妇人随同杜将军一同前往羌斥,那妇人原就是羌斥人,到了羌斥便是如鱼得水,在羌斥那边只怕便如正妻一般了。而新聘的良妾则跟杜将军感情浅,在羌斥又是人生地不熟,做事便会束手束脚,自然会收敛。 想起杜三娘的事,慧馨便觉人生世事无常,又想到自个儿为了脱离谢家掌控跑到这圣孙府里做了女官。慧馨心道,既然走到这一步,她将来定然不会与人做妾,也决不许自家将来的夫君纳妾。 袁橙衣大婚快四个月,终于有了身孕,全圣孙府上下全部喜庆一片。袁橙衣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原就习武身体比一般的古代女子更健康,孕吐什么地糟糕情况也没有。只一件事让袁橙衣很无奈,因着圣孙妃怀孕,储芳苑那边的三位就得上岗了。好在顾承志不是个好色之人,每夜仍是宿在僖未殿,并未点良娣的牌子。 第一八五章 微服南下 永安十八年二月末,皇上下了一道旨意,引得满朝哗然。(..tw)(就爱看书网)皇上指派皇圣孙下西洋宣扬大赵国威,并促进大赵和西洋诸国的交流。 无数反对的奏折像雪片一样堆积在皇帝的御案上,同时赞同的奏折也堆满了御案的另一头。 永安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孙子,心中百感交集,想起了在他决定下旨册封顾承志为皇圣孙的前一夜,那一夜永安帝跟皇后谈了一夜。 永安帝之所以会册立顾承志为皇圣孙,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结束太子和汉王两人长达十几年的争斗。太子年少有为,刚册立为太子的那几年意气风发,跟汉王两兄弟也是手足情深,两人同为永安帝左膀右臂。谁知一场病夺取了太子的健康,且一直无法根除。多年的卧病在床,摧垮了太子的身体,也摧垮了太子的品性。汉王也在朝臣的挑唆下,越来越不安分,可汉王虽骁勇善战却不善朝事,并不适合承继大统。幸好太子虽不如以前能干,却也没犯下大的过错,废太子是不可能的。永安帝一直希望能册立为皇圣孙,可惜太子长子燕郡王名分虽有,却能力不足,性子虽宽和却耳根子软,实在不是继承帝位的好人选。好在顾承志年年长大,越来越合永安帝的心意,顾承志性子宽和仁厚却不偏听偏信,对父兄孝顺有情义,与政事上也颇有见地,正是未来继承大统的好人选。 顾承志虽不是嫡长却是嫡贤,永安帝思量再三终是决定立顾承志为皇圣孙。原想着只要燕郡王做个闲散王爷或者贤王都可以,顾承志兄弟便不会像太子兄弟一样,只没想到这还不到一年,燕郡王就被人挑唆了。 顾承志一脸坚决地跪在地上,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当邱先生告诉他杜家嗣子的事背后之人有燕郡王的影子,他便果断地下令停止调查,那是他的大哥,他们兄弟不能步太子和汉王的后尘。这次离京是顾承志主动向皇帝请旨的,他需要到京城之外去看看,看看大赵看看大赵的子民,他要成长,成长到可以把整个大赵握在手里,成长到别人不敢有异心。所以顾承志选择暂离京城,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天子亦然,只呆在京城便只能坐井观天。 永安帝看着顾承志问道,“你真地决定了?离开京城,可能会有许多困难,也可能有杀身之祸……” “回皇爷爷,孙儿决心已定。想当年皇曾爷爷和皇爷爷在马背上打下了大赵的天下,父亲也曾随皇爷爷领兵上战场,到了孙儿这一辈,生于安乐,离开京城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清。孙儿几次离京看到京城外的景象,才真正发觉天大地大,只安于京城一隅彷如坐井观天,孙儿不能像皇爷爷一样征战沙场,却也想能到外面走走,看看这天下,看看大赵的百姓,体会百姓过得日子。”顾承志坚定地回道。 “……好,既然你下了决定,皇爷爷支持你!不过离京在外,诸事不便,你的安全要放在第一位。你要体验百姓生活,就去南挝做个县令试试吧,那里离南平侯现在住的地方不远,若有急事,可向南平侯求助。” 顾承志要下西洋的消息,让圣孙府炸开了锅,有人想跟着去开眼界,有人怕坐船怕丢性命。袁橙衣连着罚了几个人,众人才安分了点。顾承志把随行人员名单精简了再精简,除了侍卫最终只定了十来个人随行。 深夜,袁橙衣熬了汤水带着人来到排云殿,顾承志正在灯烛下皱着眉写奏章,旁边的太监宫女看到袁橙衣正准备行礼,袁橙衣一摆手阻止了他们。.tw 袁橙衣从身后的宫女手里接过食盒,轻手放在旁边的桌上,这才转过头来,拿剪子修了下烛火。 顾承志这才抬头看到袁橙衣,温柔地一笑,放下手中的笔扶上了袁橙衣的手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更深露重地,伤了身子怎么办?快来坐下。” “我身子好着呢,你别一惊一乍地。我熬了汤水,你这几天连着熬夜,才真要注意身子,皇后娘娘常教诲我说,不要仗着年少就不注意身体,等将来老了要吃后果的。”袁橙衣说着亲手盛了一碗汤递给顾承志。 顾承志接过汤碗放在了桌上,转头也未袁橙衣舀了一碗递给她,这才拿起自己那碗开吃。两人分食了一罐汤水,让宫女收拾了桌子,这才坐在一旁说话。 袁橙衣看了一眼旁边案子上的折子,说道,“这次随行的人员已经订好了?” 慧馨见袁橙衣和顾承志要谈正事了,便向其他人使了眼色,女官和宫女们纷纷退了出去,慧馨最后一个出屋,顺手把门关上了。大约是因着以前在静园的情谊,袁橙衣平日里对慧馨比其他女官更加体面,僖未殿里的女官和宫女隐隐有唯慧馨马首是瞻的态度。 慧馨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这次出行不知有没有她的份儿,她是很想出去走走地,日日呆在这深宅大院里,人都要腐烂了。 屋里头,顾承志和袁橙衣的谈话还在继续。 “贴身的侍卫只带八个,其他人他们会同行却不随行,有事发信号召唤。随身侍奉的我选了十几个,原本只想带几个人就好,但又怕去了那边人手不够,做起事来不方便,想来想去还是这十几个人合适。”顾承志把随行人员名单拿过来给袁橙衣看。 袁橙衣看了看名单点点头道,“这几个都是府里头稳重能干地,你带着他们正好……内院这边我也想过了,我觉得你带着吴良娣一起去吧。” “这……我没打算带内院的人去,你不用担心,让她们留下来伺候你吧。”顾承志说道。 “我又不缺伺候的人,哪用得她们,”袁橙衣见顾承志还要坚持,便捂了他嘴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你这次南行,明着是下西洋,私下里却是到南挝做县令。在任上当官,你少不得要跟其他官员结交,官员家眷往来也少不了。所以你必须得带个人过去,我如今有身孕不能与你同行,我原本觉着三位良娣之中,王良娣最适合跟你出去,她人老实心眼子少不会给你添麻烦,可是后来又觉着,你在外头办事总要帮手,官场上需要消息都是从官员家眷间传递,王良娣太过忠厚,这种场合只怕处理不了,还不如让吴良娣跟着你,她有才情又有见识,出门在外也能做你半个副手……” 顾承志皱眉似乎在考虑袁橙衣的提议,其实他原本就想此行带着吴良娣,只是不好直接跟袁橙衣开口,如今袁橙衣能主动提议让他带吴良娣出行,正合顾承志心意。 袁橙衣见顾承志还在考虑,便又说道,“不过吴良娣没处理过家务,我担心她有些地方做得不好,所以这次让慧馨也跟着一起去吧,吴良娣毕竟是内宅妇人,出入宅院不方便,一来可以让她协助吴良娣处理家务,二来殿下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让慧馨去做,况且吴良娣并未真正服侍过殿下,我对她还不是很放心。慧馨向来稳重识大体,有她跟着我才好放心。” 顾承志思索了一会,终是说道,“好,就按爱妃说地办。” 慧馨得了消息要随同出行,自然十分开心,出行前回了一趟谢府。慧馨尚不知道下西洋是假地,同谢睿和卢氏说了好一会话,答应了要带许多海外的东西回来。 临行前,袁橙衣单独跟慧馨说话,“……我今儿要嘱咐你几句,对你这事并不保密,总归等你们出发后,你便会知晓,此次殿下下西洋不过是皇上为殿下安全考虑放出去的风声,其实殿下这次乃是要到南方体察民情。这府里内院里,我最信任你,所以跟殿下点了你随行。同殿下一同南下的还有吴良娣,我以前跟吴良娣没有深交,她为人究竟如何尚未可知。这次让你跟着殿下,你要帮着吴良娣处理家务,千万不能让她坏了殿下的大事……你明白么?” 慧馨心知袁橙衣就是让她监视吴良娣,便直接回道,“奴婢晓得,奴婢定会好好协助吴良娣……” “你明白就好,曾典闱也会与你们一同出行,不过她只负责殿下和吴良娣的衣食住行,其他大事还要靠你,我也已经知会了她,她会听从你的调遣……” 慧馨除了僖未殿,回自个儿的屋里整理行李。慧馨心下琢磨,顾承志竟能想到以金蝉脱壳之计往南方体察民情,这样也好,多了解下百姓的生活,顾承志将来才能做个更好的皇帝。哎呀,这算不算微服出巡啊……不会像《康熙微服私访记》上面这边危险吧,她可不会武功额…… 永安十二年三月初,京城举行了盛大的欢送宴会,京城各界恭送皇圣孙顾承志出海下西洋。同一时辰,有四辆马车踏踏地从京城的南门驶出了燕京,因着顾承志此行重在体察民情,所以他们一路都会乘坐马车南下。 第一八六章 初到上港 南挝是大赵东南的一个小县城,因靠近海边数百年来南挝人过得都是日出打渔日暮休憩的生活,虽是海边边陲小城,却因地势等原因,并未遭受过海盗的劫掠,南挝人过着简单而淳朴的生活。[..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 自从几年前,大赵开放海贸,南挝虽地势不好,可毕竟靠近海边,且离港口城市上港很近,马车只要半天便可到,使得南挝也跟着沾了光,渔民们每日打上来的鱼,除了自给自足外,还可卖到上港的酒楼,日子虽不富足却比以前好了许多。 上港的荣升客栈里,店小二刚抹完桌子正在跟掌柜唠嗑,“叔,你说包下东院的那群人是什么来头,我看他们穿的一般,出手却很大方,昨晚那位老爷叫了一次宵夜,赏了我五两银子。乖乖,五两银子啊,快顶我三个月的月钱了。” 钱掌柜斜眼看了小二一眼,在账本上落下最后一笔,合上账本放下笔,伸手在小二额头上弹了个‘嘣’。小二本一心好奇等着掌柜的回话,被掌柜偷袭个正着,立马捂着额头哇哩哇啦大叫。 钱掌柜哼了一声,点点小二的脑袋,“二子,叔跟你说多少次了,客人的事情少打听,别不小心得罪了人,丢了小命就有你哭地了。你别看这群人衣着朴素,可看他们行走坐卧的样子,有规有矩,还有那几个下人说话谈吐不俗,两个主子说话带着京腔,多半是京城来的贵人。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好生伺候着,不要想着惹是生非,小心我打瘸你的腿。” “……真是贵人啊,”小二挠了挠脑袋又揉了揉腿,“叔放心吧,我知道轻重,肯定把他们伺候好了,就冲着他们给的赏钱,我也会把他们当佛爷供起来。” 钱掌柜见小二识趣,便点了点头,抬头想起了什么又跟小二说道,“昨晚拿了五两银子赏钱?竟敢隐瞒不报,快拿出来上缴……” 小二看着掌柜伸着手看着他,万分不舍地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了掌柜的手里。 钱掌柜见钱二一脸不舍的别扭样,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这钱我都给你存起来了,将来一分一毫都少不了你的,要不怕你花钱大手大脚,我才懒得管你。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过几年钱存得差不多就该娶媳妇了,你也长进长进……” 慧馨才走到客栈门口,便听到了里面掌柜和小二的说话声。慧馨揉揉眉头,原本他们选这荣升客栈住,是为了低调不引人注意,荣升客栈在上港有些年头了,地方大但房子家具都比较陈旧,位置又在上港的西南角,比较偏僻,住在这里的客人不多。原想着一伙人住在这里,肯定不会有人注意他们,可没想到,早被这掌柜的看穿了。都是他们一伙人不注意细节引起了别人的怀疑,尤其是两位主子,一伙人前两天在大堂吃饭,那番做派哪里是普通人家会做的…… 慧馨心下叹口气,嘴角一扯笑着跨进了客栈门,跟掌柜和小二打招呼,“掌柜的早,小二哥早。” “谢姑娘早,您这么早就出去了?”小二一见慧馨便两眼放光,殷勤地上前问道。 掌柜在后面轻踹了小二一脚,瞪了他一眼,这才转头跟慧馨说道,“谢姑娘,厨房把早饭做好了,不知几位是在楼上用还是在大堂用?” 慧馨一顿笑着跟掌柜说道,“麻烦掌柜的了,我呆会让人下来取吧,昨夜老爷太太歇得晚,这会恐怕还没起。” 慧馨上楼轻敲了下门,门从里头打开了。慧馨进屋见吴良娣正在服侍顾承志梳洗,吴良娣的丫环巧玉在一旁打下手。 慧馨上前行过礼说道,“老爷太太,下头早饭准备好了,奴婢看下面大堂人多口杂得,让人端上来给老爷太太用吧?” 顾承志说了好,慧馨又转身出去了,进了隔壁六公子的房间。六公子原是顾承志的伴读,这次顾承志微服,带了他来做师爷。 与六公子同屋的还有两位侍卫,慧馨进屋点了两位家仆打扮的侍卫去拿早点,自己则留下来跟六公子说话。 六公子见慧馨一脸欲言又止,心下有些诧异,六公子跟慧馨原本并无交往,只在府里头听人说起过,皇圣孙和圣孙妃都对这位谢司言很看重,不过这位谢司言平日为人低调,一点没都没有主子身边红人的派头,就连他们离京这段日子,谢司言也只做了一些分内的事,从未见她在顾承志和吴良娣跟前卖乖讨好。这位谢司言总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好似不愿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谢姑娘可是有话要对在下说?”六公子先开口问道。 慧馨犹豫再三终是开口说道,“……慧馨的确有话要跟六公子说,也许只是一些废话,可是我心里始终放不下,所以只得厚着脸皮找六公子帮忙了。咱们一路从京城往南行来,路上虽走得不快,可也没在哪个地方停留过两天的,一路上又太太平平,有些事情便是无关紧要了。只是咱们如今进了上港,主子又决定在此地停留数日,有些事情便不得不注意了。就像咱们当初决定住在这荣升客栈,原是为了隐藏行踪,不引人注意,可是咱们一群人毕竟不是普通百姓,也许自个儿不觉得,可在外人眼里却会很不同。就拿前日在大堂吃饭,普通人家行走在外,哪会有太多讲究,可咱们一群人却还是按着宫中规矩服侍主子用膳,这在外人看来足够起无数奇怪念头了。原本我也没察觉,可今日听了楼下掌柜和小二谈话,这才发现别人对咱们的身份只怕早起了怀疑……” 六公子听了慧馨的话,皱眉思忖,这一路行来好像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些地方。 慧馨看了六公子一眼,便接着说道,“主子这几天还想到外头去看看,六公子必会随行。有些话我不好直接跟主子说,便只能拜托六公子多多注意了。咱们既然要做百姓,就要跟身边的百姓学习,尤其要注意学习细节,许多事情败就败在细节上了。还有,这里是我早上去钱庄兑换的银钱,这一包里装的都是一二两的碎银块,这一包里装的是铜钱。我听说昨夜主子赏了送宵夜的小二五两银子,这实在是太多了,一般大户人家也不会拿这么多银子打赏个店小二。须知店小二一个月的月银也就才二两银子,出门在外要谨慎,要是被人当咱们是肥羊盯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慧馨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六公子,“六公子常伴主子身侧,有些事情有些话还是要靠六公子提醒主子。呆会六公子陪主子上街,还要您多帮主子长几个心眼,这上港是港口重镇,来来往往不知多少商贾,这些人眼睛最是毒辣,心眼儿也最多。主子要微服私访,少不得跟这些人打交道,六公子再旁多帮衬着,被让主子被人骗了,还有主子的安全,也是一等一的重要……” 慧馨心下叹口气,她原本在圣孙府里打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一直没打听过这位伴读六公子的身世,这几日相处下来,总算看明白这位六公子八成也是没什么生活经验的贵公子,哎,他们这一行人里慧馨还真没找到个明白人儿,否则慧馨才不会亲自跟六公子说这些话,万一六公子闲她多事私下里给她小鞋穿咋办……虽伴读是九品,她是七品比人家高了两级,可人家终究是主子贴身的人,打小报告的机会太多了。 慧馨小心打量六公子面色,见他脸上并无不虞之色,便又开口说道,“……也许是慧馨想多了,太过杞人忧天,若是六公子觉得慧馨所言不当,请六公子只当慧馨笑谈了,不要放在心上。” 六公子见慧馨如此谦虚,忙起身向慧馨作揖,言辞恳切地说道,“今日听司言一席话,真如醍醐灌顶,难怪这几日出去,总觉得街上人看我们的眼神怪怪地,我等还以为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其实是破绽百露。幸好司言今日提醒,否则它日真出了事,我等只怕还摸不着头脑。小可在此要谢过司言提点,以后我等有哪里做地不当的地方,还请司言不吝指点。” 慧馨见六公子不是小心眼的人,心下稍安,抿嘴一笑道,“六公子客气了,指点谈不上,咱们都是在主子身边服侍的人,原就该互相提点,才能办好差事不负主子的期望……” 慧馨从六公子这边出去,又拐弯去了曾典闱那边,同样跟她交代了一番,又取了些碎银与她。 顾承志用完早饭,便准备出去到街上逛逛,吴良娣在客栈里闷了几日,便也想出去走走。顾承志欣然同意,最后两人带着六公子和慧馨,并两个家仆打扮的侍卫,六人一起上了街。 第一八七章 古怪的当铺(上) 顾承志想要体察民情,这两天他跟六公子也出来逛过街,上港是重要的海港,每日有十几艘新到货船到达码头,长期停靠海港的船只也有十几艘。这两天顾承志他们主要在码头附近走动,看到码头的繁荣景象让他十分满意。 今日顾承志要看看上港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他们便没有往码头那边去。 慧馨跟在吴良娣身侧叹了口气,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能看到什么啊,看来还是得她来提醒顾承志。 慧馨转头望着顾承志道,“爷,咱们就在这大街上这么走么?不去当铺啊,茶楼啊之类的地方看看么?” 顾承志不解地回看慧馨,“为何要去那些地方?那些地方有什么不同么?” 走在顾承志身后的侍卫皱了皱眉说道,“……那些地方人多杂乱,爷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慧馨回头看了一眼侍卫,嘴角一笑道,“爷不是说要体察民情么,奴婢曾听人说,要想看一个地方百姓过得好不好就要去当铺,要想打听消息就去茶楼……咱们才到上港没几天,这里没人知道爷的身份,爷自然是安全的,就算是运气不好,碰到宵小之流,这不还有两位侍卫大哥么。[就爱读书]再说,现在正是晴天白日,若上港人多的地方不安全,那这上港城的治安可要好好整治了……” “好,慧馨说得有道理,咱们就去这些地方瞧瞧。”顾承志拍手决定道。 正好街角便有一家范字当铺,六人便往那边走去。 站在当铺门口,看着当铺里站地到处是人,门口一旁的待客椅上也座满了人,顾承志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当铺的生意也太红火了,难道上港百姓的日子都这么难过,不当东西过不下去了? 慧馨打量了一番店中的客人,这些人手上或提或拿的东西都用布斤包着,好似在遮遮掩掩生怕被别人瞧见。再者,这家当铺的柜台也有些与众不同,轮到的人都会被请进里面的屋子,搞得整个交易过程很是神秘。在慧馨的印象中,当铺大多是开放式柜台,闸柜们收了东西也是唱词定价。又一个人被请进里屋,而那人进屋前,好似在出来叫人的伙计手里塞了什么东西。慧馨皱眉,这家当铺有古怪,哪有来当东西的人给伙计塞红包的。 慧馨冲六公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离开这家当铺。(就爱看书网)六公子虽还有些不明白,却还是在顾承志耳边低语了几句,顾承志便打头出了当铺。 六人行到拐角的无人处,慧馨这次跟顾承志说道,“爷,奴婢看这家当铺有些古怪,不如爷先找处茶楼坐下歇着,待奴婢和六公子进去打探一下?” “属下虽没进过当铺,却也觉得这当铺人多的有些奇怪,里头的人行止多有些鬼鬼祟祟……”六公子也说道。 顾承志皱眉想了一会才说道,“好,就你二人进去打探一下,要注意安全,刚才我们一路行来,有家汇远茶楼,呆会你二人便去那里与我们汇合。” 待顾承志四人走远,慧馨转头把六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把六公子腰上挂的玉佩解了下来,又把自个儿头上带的发簪都取了下来,从袖子里拿出方白净的帕子,把一堆金银玉器包在了里面。 慧馨把这包东西递给了表情错愕的六公子,眨眨眼睛跟六公子笑着说道,“哥,咱们兄妹要出海寻营生,一路从京城行来盘缠不够了,这包东西拿去当铺当掉,好补上咱们的船费……” 六公子很快醒悟过来,心中会意,配合地也眨眨眼睛跟慧馨说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只可惜了这几只簪子,妹子就全当把这些借给哥哥了,等咱们出海赚了大钱,哥再给你买更好的。” “兄妹”两人又重新进了范字当铺,六公子很会学样地也把那包东西掩藏在怀里。六公子排在人群后面,慧馨则找伙计领了个号码牌。 排在六公子前头的是位虬髯大汉,他回头看了看六公子鼓鼓囊囊的前胸,头一低跟六公子嘀咕道,“小兄弟,瞧着面生啊,第一次来范字当铺吧?” 六公子谨慎地看了虬髯大汉一眼,没有说话。 “瞧你这幅母鸡样,是头一次出海回来吧,这屋子里头都是老熟人了,范字当铺也有明文规定,没人会抢你东西的。再说咱们哥们都下海多少趟了,什么东西没见过,能看上你那点小东西?” 慧馨听了虬髯大汉这话,眼珠一转跟大汉行了一礼说道,“我兄妹二人远道而来,到这上港城没几日,有许多规矩不懂,若有失礼之处,望这位大哥不要怪罪。我看大哥是热心肠的人,能否跟我兄妹说说这城里的规矩,还有这范字当铺又有什么明文规矩,省得我二人犯了忌讳?” 大汉一愣,问慧馨二人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不是从海上回来?” “我二人从京城来此,听说海上生意好做,正想找门路出海见识见识。”六公子回道。 虬髯大汉皱着眉头打量了慧馨二人一番,却是转了头不再同他们说话,还有意识地跟慧馨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 慧馨不解地跟六公子对视了一眼,见周围听到他们说话的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们的视线,心知肯定有问题,慧馨给六公子使个眼色,两人便规矩地排在队伍后面,不再言语。 终于轮到慧馨他们,两人忙跟着伙计要进里屋,守在门口的伙计打量了慧馨二人一番。六公子冲着那伙计哈腰道,“我们兄妹是一起的……” 那伙计好似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说道,“快点进去吧,老实一点别给爷找事。” 慧馨忙点头道,“谢谢这位爷,小的二人知道规矩。” 里屋里有好几张大桌,每桌前都坐着一位闸柜,桌子上放着不少东西,旁边的伙计正在清点物品,一件件地往后面的仓库搬。 一位闸柜把刚才收的物件在册子上登记好,抬头看到慧馨兄妹,便招招手示意他们到他那一桌。 第一八八章 古怪的当铺(下) 六公子轻手轻脚地走到那位闸柜的桌前,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怀里的东西。慧馨低头跟在他后面,看着六公子的贼样,慧馨用力掐了一下手心才憋住了笑。 慧馨趁着六公子糊弄闸柜的功夫,眼角四下里寻摸,闸柜们桌上的东西都是些西洋物件,望远镜、孤守、小座钟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李闸柜看着六公子放在桌子上的东西,眉毛一挑脸色一沉,“小兄弟,你逗我玩呢吧?” 六公子赶忙上前跟李闸柜说道,“大闸柜,我兄妹二人一路从京城到这里,盘缠已经不多了,请闸柜行个方便,帮我们把这些东西估个价。” 李闸柜把六公子和慧馨打量了几番这才说道,“小子,我看你们不像是来捣乱的,我也就不叫人来轰你们出去,你可知道我们这范字当铺是做什么的?” 六公子皱眉疑惑地道,“当铺么,不就是当东西的么?” 李闸柜听了六公子的话,哈哈大笑,旁边有离得近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李闸柜大力地拍了拍六公子的背,笑着说道,“小子,出了我们范字当铺的门,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我们这里可是只收海货的地方,你这些金银玉佩要到北城去,我们上港城里如今也就只有何家当铺还收这些东西了……” 慧馨和六公子被当铺的伙计“送”出了门,两人在门口对视一样,换了个方向离开。 “六公子,这家当铺应是专收海上走私物品的……”慧馨说道。 六公子点点头并未说话,大赵海贸开放这才几年,就已经有走私了,还明目张胆地以当铺做掩护,听刚才那闸柜的话,上港这样的为走私销赃的当铺好像还不少。 慧馨两人在街上又兜了一圈才往汇远茶楼那边走,虽然他们两个搞不清会不会有人跟踪他们,但小心一些总是对的。(..tw)(就爱读书) 慧馨二人进了茶楼,问过小二,小二带着他们到了二楼,“两位瞧那边,可是你们要找的程爷?” 慧馨见窗边坐着一桌人正是顾承志他们,便点头谢过小二,顺手赏了他几文钱。 大约是临出门前,六公子跟顾承志提过要注意细节的事,这会两位侍卫也跟顾承志坐在了同一桌。两位侍卫见慧馨两人过来了,忙向旁边挪了挪,把顾承志和吴良娣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慧馨坐到了吴良娣身旁,六公子则坐在了顾承志身侧。吴良娣看了慧馨一眼,慧馨冲着她摇了摇头。六公子那边却趴在顾承志耳边嘀咕了几句,顾承志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 慧馨瞪了六公子一眼,有些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容易暴露身份。慧馨见小二正好上来添盏,便示意六公子别乱说话,转头笑着跟小二打听道,“小二哥,我家老爷太太刚到上港,想到处逛逛买点土特产什么的,可惜人生地不熟的,小二哥能给我们介绍介绍么?” 那小二笑嘻嘻地凑到桌前,他早就看出慧馨这一桌人都是外地人,就等他们开口发问了,“姑娘可是问对人了,小的是土生土长的上港人,咱不是吹得,这上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也没我不知道的事情。几位爷想在上港城里逛,最好还是找个掮客领着,您别以为掮客就只是托儿,他们最熟悉这城里的门门道道,哪里能买到便宜又好的东西,哪里能去哪里去不得,他们都清楚。几位毕竟是外地来的,对上港城的规矩不清楚,万一无意中惹到了哪个人物,掮客们还能帮你们解决……” 慧馨回头看看顾承志,见他微微点头,便跟小二说道,“照小二哥这般说,那我们的确要找位掮客了,只不知这上港城里哪里能找到好的掮客啊?” 小二抿嘴笑而不语,眼珠在慧馨几人间轮流转。[..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慧馨会意,给六公子使了个眼色。六公子一个愣神反应过来,从袖子里摸出一角银子递到了小二手里。 小二手腕一翻,银子就消失了,只是小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上港北城有个角力场,掮客们每日一早都会在那里等着接活,这会子正是那边热闹的时候。” 慧馨看看顾承志,顾承志把手中的扇子一合,发话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六公子掏钱付了茶钱,六人起身,小二收了钱,又满脸堆笑地添了句话,“我给您几位推荐个人,北城武老头,他虽然年纪大了停了下海的营生,但早年在上港也是很有名的好手。他人实诚,几位不妨找他试试。” 几人谢过小二,出了茶楼往角力场行去。 慧馨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角力场,这里到处是一堆堆的人,一群等待雇佣的汉子或坐或站在角落,码头上如果有船只需要搬运工都会到这里来雇人。还有数辆马车停在一起,等着人雇,也有驴子和马栓在桩子上等待雇佣。 慧馨四下看了一圈,在一个棚子下看到坐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有老又少,没有那群出卖劳力的人壮实。慧馨跟六公子说了几句,让他过去那边看看。 六公子上前与几人交涉了一番,没一会便领了一位老汉走了回来。 六公子将老汉介绍给顾承志,“老爷,这位便是武老爷子。” 顾承志双手抱拳作了一揖,“武老爷子好,我等刚到此地便闻听您的大名,今日要麻烦老伯帮我们领个路。” 武老头打量了顾承志几人一番,又盯着顾承志看了半响,点了点头,将手中烟袋一转插在了腰后,“好,老头我今日就陪几位在城里走走,不知这位爷是打算随便走走逛逛,还是想找商铺谈生意……” 武老头边说边带着慧馨六人往前走,其实武老头本不打算这顾承志他们的生意,他在上港生活了几十年,地头人物都熟悉的很,加上又跟本地的各方势力有些交情,他在这角力场上多少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他只接大单,陪人逛街这种小生意他一般是不接的。只是今日顾承志一行人给他的印象非常好,顾承志看着脸嫩,不用问便知是哪里的贵公子出来玩的,不过顾承志却没有贵族架子,对着武老头也很有礼,这便让武老头对顾承志有些另眼相看。武老头是心里想着就当交个忘年朋友,这才肯陪顾承志他们逛街。 武老头领着顾承志几人逛了几条商铺街,让他们很是开了眼界。可是这一路走来,吴良娣就有些累了,慧馨倒还好,她好歹也做了半年多的女官了,腿脚功夫总练出来了。 顾承志便让吴良娣先行回客栈,原本慧馨也该跟着,倒是吴良娣先开口道,“爷,还是让慧馨跟着你们吧,你们人多有事也好商量……” 顾承志也深觉今日幸亏带了慧馨出来,便点头同意。武老头帮吴良娣雇了顶轿子,顾承志派一位侍卫护送着吴良娣回客栈了。 慧馨目送吴良娣走远,没了吴良娣在身边,她感觉跟着顾承志更自在了一些。慧馨看看武老头,眼珠一转,跟顾承志无声地询问了一下。顾承志看着慧馨一笑,微点了下头。 慧馨走到武老头身边说道,“老爷子,咱们逛了这半天,看了许多商铺,可我觉着这些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大同小异,虽说都是海外来的,可如今市面上这些东西也不少,就算是在北方也能买到。我们老爷这趟出游,少不得要带点稀罕物回去孝敬太爷太夫人。老爷子,这上港里有没有卖外头买不到的物件的地方啊?也好让我们老爷买几件回去,在太爷面前长长面子。” 武老头笑着说道,“爷想买稀罕物,那就得去我们上港的拍卖会,哪里南洋的西洋的什么东西都有。不过这拍卖会要逢初一十五才开,今日才十一,下回拍卖会要在四天后了,不知几位在上港能不能呆这么久?” “我等还要在此逗留十余日,时间倒是正好。”顾承志说道。 “那好,我今日先带你们过去认认地方……” 慧馨看着面前的三层阁楼,好像外面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挂的牌子上写着“慈航会拍”。 “地方我带你们看了,只是要进这个门,老头我是爱莫能助的……”武老头说道。 “老爷子此话何意?”六公子问道。 “慈航会拍不是普通人能进的,每次拍卖会都要凭贴才能参加。想要拿到帖子有两个办法,可以找当地士绅介绍,或者可以花钱买帖子。想来几位在本地也没有认识的士绅了,想要参加拍卖会便只能买帖子了,只是这帖子甚贵,要五千两银子一张……”武老头沉吟了一下说道。 慧馨皱了皱眉,见六公子要开口,忙抢先看着顾承志说道,“这么贵,那咱们还是别参加了,老爷,这帖子实在太贵了,咱们哪有这么多钱……” 顾承志愣了一下才反映了过来,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懂地,便有些兴味索然地说道,“……可惜了,本来还想见识下。” 武老头看看顾承志几人,心下以为几人的确没钱进拍卖会,这五千两的定价太高了,很明显是举办人为了控制入场人数设得限制。 慧馨又往慈航会拍的阁楼看了看,没想到眼睛一瞥,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阁楼里走了出来。 第一八九章 “攀亲” 慧馨身旁的六公子也正好往阁楼那边看,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竟是南平侯,脸上一喜便要张口叫喊,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到嘴的话被吓了回去还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就爱读书] 慧馨一脸无辜地冲六公子眨眨眼睛,“……走路要看前面,小心绊了脚。”大庭广众得,哪能跟南平侯相认,他们可是微服,微服啊! 顾承志显然也看到南平侯了,好在他并没做出什么反应,倒是转身带头走了。六公子一脸无奈地跟在顾承志身后,慧馨则僵硬地转过身,低头跟在六公子身后。慧馨刚才很明确地看到南平侯往这边看了一眼,好在皇上早就给南平侯送了消息,顾承志一行微服到这里的事情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慧馨偷偷又往后看了一眼,见南平侯已经若无其事地上了马,心下琢磨,南平侯应该不会怪他们无理吧…… 夜晚,顾承志在屋里跟六公子和慧馨说话。 “主子,咱们来上港也有三日了,是时候跟侯爷联系了。今日街上巧遇,幸好没有相认,否则有心人肯定会怀疑我们的身份。”六公子说道。 “恩,我正有此意,呆会熄了灯,你带两个侍卫到客栈附近转转,侯爷今日也看到了我们,他多半会派人过来……”顾承志说道。 “……主子,咱们以后跟侯爷接触,要用什么身份呢?若是只是以主子县令的身份,只怕不太妥当……”慧馨说道。 顾承志闭目沉思,县令的确不够身份跟侯爷结交,而他要在南挝行事,少不得得动用一下侯爷的名头镇镇地方上的人……“这样吧,以后有人问起,就说太太的老家跟太夫人是一个地方的,我记得太夫人的老家名叫太平县,你们记住太平县这个名字,别说错了。.tw慧馨,以后你跟太太常往侯爷庄子上走动走动,去看看太夫人。侯爷屈尊容易让人怀疑,但县太爷媚上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慧馨了然,要做出巴结侯府的样子么,这还不简单,小菜一碟。 顾承志皱着眉看了窗外的夜色半响,又开口说道,“今日你们两个打听的那个范字当铺,果真是走私销赃的么?” “绝对错不了,听那闸柜的口气,上港城里出了一家何家当铺外,其他当铺干地都是这种营生。”六公子皱着眉说道。 “……海上走私,大赵通海关,开海贸,这才几年,走私就这么猖獗了么?”顾承志喃喃自语道。 慧馨看看顾承志又看看六公子,开口说道,“走私之事,事关重大,主子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咱们才来这里不久,毕竟有很多事情还搞不清楚,当务之急,还是该跟侯爷联系上,侯爷在此居住已有年余,对地方上的事情了解地肯定比我们透彻,主子不如先听听侯爷的建议再做他论。” 顾承志沉吟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次日,慧馨一早去厨房端了早饭送去顾承志的房间,吴良娣从慧馨手中接过饭碗,亲手服侍顾承志用饭。 见曾典闱跟巧玉在收拾床铺,顾承志这边又有吴良娣服侍,慧馨便从屋里退了出来。自从慧馨做了顾承志府中的女官,她便尽量避免亲自服侍顾承志,总归顾承志身边本来就有专门服侍的人,而慧馨则要跟顾承志保持一段距离,所谓“过近则狎”,她愿意做顾承志的心腹,却不愿意被顾承志收入房中。一入宫门深似海,慧馨志不在宫廷。 慧馨动手敲了敲六公子的门,门从里面打开,六公子正好刚用完饭。昨夜六公子带人去客栈外的街上游逛,果然“碰”到了南平侯派来的人。一番商议后,今日顾承志一行会过去侯府探望。 “……六公子,我觉得咱们今日侯府之行后,肯定会有人来客栈打听我们的消息,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太太跟太夫人是同乡的消息从客栈这里放出去。既然咱们做跟侯府攀亲的样子,就该做得更像点。”慧馨说道。 六公子想了想,拍了下桌子道,“好,呆会侍卫们下楼吃饭,我让他们把这消息散出去。” 慧馨坐下跟六公子商量了一些细节,她昨日对六公子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虽然六公子少了点生活经验,但他毕竟是京城长大的公子哥嘛,而且他能屈能伸,懂得变通,其实昨天有好几次慧馨都可说是有点得罪六公子,可六公子却完全没放在心上,根本就没有计较,大户人家的公子很难得有这么宽广的心胸。 六公子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充满了疑惑,按说慧馨比他和顾承志年龄都要小,可慧馨懂得东西却比他们多了太多。六公子原本以为顾承志对慧馨特别,应该是因为男女之情,毕竟慧馨长得很漂亮,完全不输给府里的王良娣。可这段时间看下来,顾承志跟慧馨之间相处的态度,显然并不是他原来想的那样。而慧馨那张娇嫩的脸上,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不同于她年龄的沉稳,而她平时做事也是不同于她年龄的老练。难得地,六公子从心底里有些佩服面前的这位女子。 南平侯的庄子在离上港不远的一个峡谷里,庄子的两面环山,山上有一条小溪蜿蜒而下,青山绿水掩映,成片成片的良田,南方的春天来得早,绿莹莹的春色已经漫山遍野。 乡间的小路上一辆马车正往庄子那边行进着,马车里坐着顾承志和吴良娣,巧玉在里面服侍。慧馨和六公子则坐在车夫的两侧,马车的两侧只有四个骑马的家仆打扮的侍卫跟着。 马车行到庄子门口,六公子先上前交涉,昨夜已经说好,顾承志的身份要瞒着侯府庄子上的下人。也幸好南平侯庄子上除了他的亲信,其他下人都是在本地雇佣的。 一番交涉后,守门的下人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庄子的大门才打开把慧馨几人迎了进去。家仆们被庄子的管家请去吃茶,顾承志和六公子被带去见侯爷,慧馨提着一大包东西跟在吴良娣和巧玉身后去见太夫人。 太夫人屋里人不多,除了她的四个贴身丫环,其他人都被遣了出去。这样她们说话便自在了许多,太夫人贴身的人都是认得顾承志和吴良娣的。慧馨跟在吴良娣身后给太夫人行过礼,太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玉欣上来接过慧馨手里的包袱。 慧馨笑着跟在玉欣身后进了侧厢,她把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这几包茶叶,是殿下特地吩咐从京城带过来孝敬太夫人的,这几包药材是圣孙妃特意嘱咐奴婢带来的,这几本经书是吴良娣给太夫人的,这两双薄毛袜是奴婢织地,虽然现在天气转暖,太夫人年纪毕竟大了,夜里容易受凉,尤其是脚,这两双毛袜奴婢特意织地又薄又透气,在这种天气里,晚上套在脚上也不会热,太夫人夜里睡觉也可把这袜子穿在脚上……”慧馨说道。 慧馨很喜欢太夫人这个老人家,和蔼可亲,不像其他侯门贵妇那样端架子。以前在京城的庄子上几次遇到太夫人,慧馨都感觉相处的很愉快,再加上林端如的婚事,太夫人还特意派人送了添妆礼过来。在出发前听说会见到太夫人,慧馨便想给太夫人回点礼物,其他东西太夫人未必看得上,她便动手织了两双薄袜。 “姑娘真是有心,正好我们太夫人晚上就好脚上害冷,放了暖手炉又会觉得热,如今有了姑娘这两双袜子,倒是解了我们心头之急了,我提太夫人谢过姑娘了。”玉欣说着向慧馨一拜。 慧馨忙闪身避开,言辞恳切地说道,“我家表姐成亲,有幸得了太夫人所赐的添妆礼,事隔这么久,太夫人又在南方,还专门派人送过去,我家人深觉惶恐。这两双薄袜只是聊表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姐姐帮我转达对太夫人的谢意。” 玉欣听了慧馨的话,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握了慧馨的手欢喜地说道,“原来是你,谢家七小姐,奴婢刚才都没认出来,没想到谢小姐进了圣孙府当差了……您真是变化不小,这行事作风,像个大姑娘了。太夫人平日还经常念叨几位小姐,说当初在京城庄子里几位小姐陪着太夫人一起玩耍多么开心。这次谢小姐来了上港,可要经常过来陪陪我们太夫人啊。” “姐姐快别小姐小姐地叫了,我如今跟姐姐一样在主子跟前当差,若是姐姐不嫌弃,唤我一声妹妹可好?” “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妹妹要多过来走动哦。” 慧馨和玉欣在侧厢里说话,外头正屋忽然静了一下,然后有仆妇进来请安。 慧馨疑惑地朝外头伸了伸头,玉欣笑着说道,“没什么事,这会子快到几家表少爷给太夫人背书听的时辰了,大概是有几位表少爷先到了。背完书他们便会回自个儿的院子,我们只管在这里候着便是。” 第一九零章 侯爷有私生子!??? 仆妇领着六个小男孩进了屋,其中一个大点的领着其他几个给太夫人行了礼,又在太夫人的介绍下,给吴良娣行了礼。 一群小孩子齐声背诵《幼学》给太夫人听,太夫人高兴地连声夸好,赏了糕点给他们才让仆妇们将他们带下去。 玉欣看了眼旁边博物架上的座钟说道,“该准备午饭了,太夫人说了留几位在府里用饭,我去厨房那边看看,准备几个侯爷太夫人爱吃的。姑娘跟我一起去吧,正好看看有什么殿下喜欢的,想来这些日子几位主子行走在外,吃得喝得只怕没平时精细了,不如趁今日在庄子里,东西齐全,大家打打牙祭吧。” 慧馨笑着应声跟着玉欣出屋,巧玉不知怎地也跟着她们出来了。 慧馨回头疑惑地看了巧玉一眼,巧玉笑着跟玉欣说道,“屋里头有太夫人身边的姐姐,没什么要我做地,倒不如给姐姐打打下手……” 慧馨没说什么,三人很快就到了厨房,已经有几位厨娘在里面忙活了。玉欣似乎跟里面的厨娘很熟,彼此打了招呼,有厨娘拿了几条干净的围裙过来,慧馨三人互相帮着围好。 “太夫人年纪大了肠胃不好,我要弄几个容易消化的菜……”玉欣上灶动手为太夫人准备饭菜。 巧玉把厨房里的食材都翻看了一遍,这才说道,“我就做道清蒸鲈鱼吧,我们老爷太太都好吃鱼,这都好几天没吃到了……” 慧馨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平日里有意不插手顾承志的贴身事务,几次跟顾承志同食,也没刻意注意他都喜欢吃什么,这一路上他们一行都是有什么吃什么,顾承志应该是不挑食的。 就在慧馨犹豫着要做什么菜地时候,有个仆妇进了厨房,她是来请厨娘做些软烂好下口的饭菜的。 “洁少爷和磊少爷这几天正换牙呢,天天叫着牙疼,这几日顿顿都只能喝点粥,两位少爷吵着喝不饱,可其他东西他们又嚼不得,我这几日看着两位又是捂嘴又是捂肚子的,真是心疼……”那仆妇说道。 慧馨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最喜欢吃的一道饭,好像正适合这些小孩子吃,便说道,“不如我给几位做道饭吧,水晶五花冻。放了米,鸡蛋,五花肉做成冻,正适合换牙的少爷吃……” 玉欣那边洗好菜并不急着上锅开做,便过来看慧馨,“……以前还真没听过姑娘说的这菜,今日机会难得,让我们开开眼界,跟这姑娘学学。” 巧玉还在那边收拾鱼,只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慧馨。五花肉比较肥,吃上去容易腻人。吴良娣念佛,平时很好吃肉,最多为了解馋吃吃鱼。巧玉一直跟在吴良娣身边,喜爱差不多已经变得跟吴良娣一样,自然对慧馨要做的菜不敢兴趣。 几个好奇的厨娘也跟在慧馨身后打下手,帮慧馨淘了米洗了菜。慧馨把五花肉切成薄薄地片状,又把青菜葱之类的全部切碎,打了四个鸡蛋。把东西全部放入一个砂锅中,加水开始蒸煮。 “五花肉油腻,加鸡蛋进去可以吸收五花肉的油脂……”慧馨便看着火候便跟旁边的人讲解,上辈子她最爱吃这口了,营养丰富含大量的胶原蛋白,美容养颜啊。 慧馨看煮得差不多了,散了一小勺盐进去,然后把砂锅端了下来。慧馨用大勺搅动一锅粥,米粒和五花肉已经融化在粥里,把砂锅里的粥用碗盛了,放在一边。 没一会,粥的温度下降了一点,碗里的粥就变成了冻,晶莹剔透中掺着黄色的蛋丝和绿色的菜沫。慧馨当先拿勺子尝了一口,还是这么好吃啊,看来她的手艺并没有退化。 玉欣和厨娘们也拿勺子就着慧馨吃过的那碗尝了尝,纷纷给与了好评。 玉欣说道,“这个饭好,既顶饭又顶菜,入口即化,你们快些,趁着还热着给表少爷们一人端一碗过去,要是表少爷们爱吃,咱们就再多做些。” …… 顾承志一行今夜要宿在庄子里,慧馨和巧玉服侍顾承志和吴良娣歇下后才回佣人房,守夜有庄子上的人,玉欣让她们两个回屋休息。 慧馨和巧玉同住一间屋子,洗漱一番便上了床。慧馨正数着绵羊让自己快些入睡,旁边却传来了巧玉的声音。 “慧馨,你睡了吗?” 慧馨没做声,可惜巧玉没有放弃又连着问了几句。巧玉见慧馨不答应,竟一下坐了起来,披了件衣服便走到了慧馨的床头,一屁股座在了慧馨旁边。 慧馨再也忍不住抱怨道,“好姐姐,这忙碌了一天了,你还不累啊,有什么大事,要你半夜不睡这么折腾?” 巧玉讪笑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没睡,咱们说会话嘛……” “你都直接跑我床头这了,我就算睡着了也会被你吓醒的。.tw[](就爱看书网)赶紧说吧,你究竟有什么事?”慧馨无奈地说道。 “……今日来给太夫人请安的几位表少爷,你说他们都是什么人?” “……玉欣姐说他们是侯府的远亲,太夫人在庄子上呆得寂寞,侯爷便从老家接了几位少爷过来玩耍。” “你知不知道这几位少爷都是姓许的?” “既然是侯府的亲戚,姓许有什么奇怪地?” “不是啊,我今日瞧着那几位表少爷穿戴不像乡下人,还有那些仆妇下人对他们的态度,倒像是对侯府少爷一样尊敬,若是普通的远亲家的孩子,哪用得着这么上心?你说,这几位少爷不会是侯爷的私生子吧?我觉得很有可能啊,那几位少爷眉眼长得也像侯爷……这才说地通啊,若不然庄子上的人为何对几位亲戚的表少爷这么照顾……” “我的好姐姐,你这是想什么呢,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庄子上的下人对表少爷们尽心这是应当应份地吧,就算是乡下远亲的孩子,那终究也是主子。再说,侯爷和太夫人都是正经人,亲戚家的孩子来做客,跟少爷享受同等待遇,这正是待客之道才对。若是怠慢了客人,丢得可是侯爷和太夫人的脸面。话又说回来,既然是亲戚,那就是血脉相连地,表少爷们长得像侯爷也没什么奇怪地吧?倒是姐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想这些做什么,叫别人听到了可如何是好?” “哎呀,我这不是跟你说嘛,换了别人我可不会开口……”巧玉一脸潮红地说道。可怜屋里没有点灯,慧馨看不到巧玉脸上的表情。 “巧玉姐,你到底怎么了,这可不像你,你平日里也是谨言慎行地,否则主子南行怎么会带着你,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莫非你跟侯府有过节?” “瞧你说地,我一个奴婢怎么会跟侯府有过节,我还要不要活了。其实……我就是今儿见了几位表少爷有些感触,说起来,侯爷也真够可怜的,娶了两任夫人都是没多久就去了,连个子嗣也未留下。侯爷从小就受苦,到现在也还是孑身一人,他本是咱们大赵的英雄,为朝廷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可是如今却只呆在这远离京城的庄子里。哎,侯爷真是太可怜了,他应该过得更好地……”巧玉越说越怅然,颇有一份对南平侯惺惺相惜地味道。 慧馨嘴角抽搐,感情巧玉这是半夜发春了。慧馨起身推搡着巧玉,把她推回了对面的床上,“别想这么多了,这都是侯府的家事,不该咱们管,咱们也管不了。” “慧馨,你说侯爷将来会娶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还没四十,肯定要再娶地,头两次都是皇帝给他赐的婚,下一次应该不会还是赐婚了吧……” 慧馨心说,就算不赐婚也轮不到你的…… “慧馨,你见过南平侯么?” “……有幸见过几次,不过不熟。” “……我也见过南平侯,那时候良娣还没嫁到圣孙府,我是跟在威武侯夫人身边服侍地,有几次南平侯来拜访威武侯和夫人,我们一群小丫环就远远地躲在偏厢里偷看,侯爷他……那么好的人。”巧玉说着说着便陷入了回忆里。 “……侯爷再好也轮到咱们地,明日还要服侍主子呢,赶紧睡了吧。”慧馨闭着眼睛翻个身,不再理巧玉。 就在慧馨以为巧玉已经睡着地时候,巧玉忽然又说了一句话,“都怪当今皇上,要不是他,侯爷怎么会落得今天这样!” 慧馨心下一突,大气不敢出地装成睡着了,巧玉的这句话她要当做没听到才行…… 巧玉那边终于没了声音,可慧馨却被她最后一句话搅得睡不着了。人家都说当今皇上最是信重南平侯,若果真如此,为何南平侯会在韩沛玲去世后就避到了南方。南平侯退隐是在先帝时期,可当今皇上登位后,南平侯也没有再回到朝堂。当年穆国公为自个儿女婿送命,同样地当今皇上却是眼睁睁看着自个儿老婆的爹替他去死……太子和汉王斗了十几年,是皇上不忍心对付他们,还是皇上压根就不想对付他们。太子汉王互斗同时又是互相压制,这两股势力谁也胜不了谁,那就更没可能越过皇帝了。许皇后跟了皇帝这么多年,自个儿的两个儿子却一个也不能帮,宫里头始终都有个王贵妃与她平分秋色,更不论其他年轻受宠的妃子。 当今皇帝真得是仁义之君么?他跟太祖比起来,的确对朝臣更宽容。可他终究经历了太祖末年的腥风血雨,是当时唯一活下来的成年皇子,还登上了帝位,皇上能活下来靠得可不是仁义…… 慧馨越想越觉得当今皇上可怕,只祈祷顾承志千万别跟皇上一个样了。 …… 同一个夜晚,许鸿煊扶着太夫人去休息,太夫人拉着他在床前说话。 太夫人叹了口气,“咱们原本南迁到这里,就是想避开朝堂上的纷争。这些年,你为皇上为朝廷做得也够了,不管皇家跟许家有多少恩情,也该了了。只是没想到,承志这孩子会微服到这里,这下子,那些朝堂上的事,只怕你又躲不了了。” “娘别担心,儿子有分寸,能帮承志的便帮,其他的……儿子再不会插手。而且,承志跟皇上不同,这孩子心地更纯些……” “话虽这样说,但承志毕竟将来也是要做皇帝的,如今他年纪小心思少,等他长大了会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 “儿子看他不错,就是因他年纪小,可塑性高,他这次能避开跟燕郡王在京中争斗,主动离京体察民情,就说明他有大志向,跟那些一辈子只呆在京城,只知道玩弄权术的皇子们不同。若是这次他在外有所收获,说不定会是全大赵人的福气。” “其实我心里也觉得承志这孩子不错,只是已经怕了皇家的人,难免有所顾虑。你既然认为他是可塑之才,就好好顾着他的安全,也算是对得起皇家了。” “娘放心,儿子会派人暗中保护他们的。今日磊儿他们依旧过来给娘背书了?有没有进步啊?” “呵呵,这六个小子挺聪明的,性子也坚韧,这么长时间一日也没落下功课。有这几个孩子在,许家的香火便是传下去了,我也算是对得起你老爹了。” 原来今日慧馨她们见到了几位表少爷,便是当年被太夫人送走的那位小妾的后代。当年那位怀着国公骨肉的小妾再嫁他人,生下的孩子入赘了许家远亲,如今孙子辈的又姓回了许。 “娘,我这几日考虑了下,上回族里说得过继之事,还是算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得,族里头不知道权贵之家的凶险,这些孩子好容易活了下来,何必再趟这些浑水。侯府的爵位有没有人继承不打紧,若是当年能用爵位换回你哥哥们和国公爷的性命,这爵位不要也罢。我如今都想通了,前两次成亲你都是为了皇上,这三次怎么说都不能再让他们摆布了。你也不必急着成亲,许家香火有磊儿他们,你只要好好找个自个儿喜欢的,能照顾你的,对你好的人就行……” 第一九一章 夜谈 清早起床,慧馨趴在镜子前,年轻就是好啊,几乎一夜没睡着,也没有黑眼圈。慧馨侧头看看旁边忙碌的巧玉,巧玉一如往常,要不是慧馨有失眠为证,她都要怀疑昨夜听到的话是不是巧玉说的了。慧馨摇摇头,看来她的神经还是不够强韧啊,人家当事人都跟没事人一样,反倒是她一夜没睡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连巧玉这样的丫环都对当今圣上有看法,可怕京城里对皇帝有意见的人不在少数啊。那些京中的权贵哪个不是人精啊,他们看事情固然比慧馨看得更透彻。 慧馨匆匆洗漱好跟巧玉一起往厨房去拿早饭,正巧又遇到了昨日那位照顾众位表少爷的仆妇。仆妇见了慧馨,上前道了好几番谢。 慧馨笑着说道,“表少爷们爱吃就好,我们老爷太太也是侯府的远亲,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这亲戚邻里互相照顾本就应当,哪用说什么谢字。” 那仆妇了然一笑,说道,“我看贵府老爷太太甚是年轻,京城离上港这么远,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我家老爷受太爷之命出来办事的,途径上港,知道侯爷和太夫人在此,才来特意看望。”慧馨说道。 巧玉看了那仆妇一眼问道,“这位嫂子,我看你好像不是庄子里的人,莫非跟我们一样,是几位表少爷的家人么?” 那仆妇顿了一下才说道,“我原是族长家的下人,有幸被族长选中被派来照顾几位表少爷。” “那这几位表少爷是许家族里头送来的了,他们年纪还这么小就离开家,家中父母可真舍得……”巧玉说道。 “太夫人和侯爷重情义,对我们都很好,再说在这里吃得好喝得好,还有书读,只要孩子有出息,做父母的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就爱读书)”那仆妇笑着说道。 巧玉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慧馨忙弄好食盒拉着巧玉走了。 顾承志用过早饭便跟太夫人和侯爷告辞了,昨天他已经同南平侯商议好,待他们回去就马上赶往南挝上任。顾承志有了正式的公开身份,跟侯府这边来往才能更加正大光明,至于拍卖会,以顾承志县令的身份,有侯爷保举,肯定可以拿到请帖。顾承志准备带着六公子和侍卫们先去南挝,等交接工作完成再派人来接吴良娣,吴良娣这几日暂时住在侯府的庄子上。 吴良娣陪着太夫人说话,巧玉陪在一旁侍奉。慧馨跟着玉欣去了偏厢,玉欣拿了针线出来,慧馨帮着一起给太夫人做单衫。 下午午休过后,太夫人带着吴良娣去附近的寺庙上香。东南沿海,早上到中午日头最足,下午气温反而更温和,更适合出行。 寺庙在比较偏远的小山上,沿海的人大多信妈祖,这座寺庙的信众少,香火一般。不过寺里的僧人在山上开垦田地,自己种粮食,自给自足倒也洒脱自在,少了几分城镇寺庙的市侩。 太夫人应该是经常来这里,跟主持十分相熟,直接带着吴良娣进了内堂谈经论佛。慧馨则跟着人去收拾厢房,刚才太夫人说要在寺里住几日。 今日寺里除了太夫人这群人没有其他香客,寺里的僧人也不多,慧馨他们在庙里行走便没有什么要顾忌回避的。厨房人手不够,慧馨收拾好屋子后又被叫去厨房帮忙。 厨房这边正忙着,除了仆妇,慧馨还看到一位大汉在和面,而南平侯则坐在厨房小院的石桌旁与人对弈。慧馨嘴角抽搐,这是什么情况啊? 玉欣趴在慧馨耳边说,“这是蔡老爹,原来侯爷军营里的伙夫长,无儿无女无亲人,侯爷退隐后跟着侯爷到了府里,做得一手好面食。寺里的米不多,侯爷怕晚上不够吃,才让蔡老爹做些面食。” “侯爷怎么在这里下棋,也不闲吵?”慧馨问道。 “我们侯爷平日都很随意,没什么讲究,今日天好,侯爷要在院子里玩,结果这寺庙实在太小,找遍了也只有厨房的院子里有个石桌。侯爷说这样也挺有情趣,像在军营里一群人混在一起……” 见南平侯往这边看过来,慧馨忙上前给南平侯行礼。南平侯看了慧馨半响,好像才认出慧馨一般,不过好在他没说什么便让慧馨她们自行去忙了。 慧馨晚上吃了两小碗酱面,那位蔡老爹手艺相当不错。巧玉今日要在吴良娣那边守夜,慧馨一人在房里呆得无聊,见桌上摆的笔墨纸张,忽然很手痒。揣上纸笔,慧馨在寺里闲逛,她准备找个好地方做幅画。 慧馨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听到旁边的院子传来“唰唰”声。慧馨伸头看看,好像是厨房的院子,她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口往里瞧。只见几个人正站在院子里,有个身影正在舞剑,旁边的人都在看着那人,时不时还会拍手叫好。 慧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平侯的身影,行云流水般地动作带起一片片剑光,心下大呼,南平侯果然是高手啊,没想到能亲眼看到他月下舞剑。难怪像韩沛玲巧玉这样的小姑娘都会迷恋,南平侯可真是帅气逼人。 南平侯一套剑法舞毕收势,忽然转头冲着门口大喝一声“出来”。慧馨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从躲藏的墙后摔了出来,踉跄了几步好在没摔倒。 院子里的人齐刷刷地看着慧馨,慧馨很不好意思地站在院门口给南平侯请安。慧馨心下感叹,在高手面前果然没有小人物藏身的地方。 南平侯把剑交给旁边的人,接过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门口的慧馨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别躲躲藏藏地。” 慧馨硬着头皮踮着脚走到南平侯面前,再度给南平侯行了礼,抬起头来就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了南平侯和她站在院子里。 “奴婢出来散步,无意间走到门口,见里面有动静,好奇才会偷看地……奴婢不是有意打扰侯爷。”慧馨说道。 南平侯打量了一番慧馨说道,“你长大了,不过还是跟以前一样瘦小,坐下吧,陪我下盘棋……” “……你怎么进了圣孙府?谢家觉得汉王不行了,便又攀上圣孙殿下?”南平侯不客气地问道。 慧馨拿棋子的手一顿,落子后说道,“我进圣孙府跟谢家无关,家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比侯爷刚见我时要吃惊得多……慧馨进圣孙府不过是找个暂时容身的地方,若非情非得以,慧馨也不愿做女官。倒是侯爷好惬意,隐居在南方小镇,对朝堂争斗,置身事外,侯爷真是拿得起放的下,慧馨好生敬佩。” “富贵荣华,转头成空,太多执着,让人失去更多。承志南下带你在身边,可见他很信任你……” “殿下信任慧馨,是慧馨的福分。慧馨既然做了司言的位子,必当尽其事,对主子忠心尽心。” “承志将来会是大赵的天子,你能在圣孙府时就跟着他,谢家也会跟着你沾光,等将来承志得登大宝,你们谢家便有拥立之功,谢小姐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侯爷说笑了,我朝有规定,女官年满二十六岁必须离宫,慧馨只想在离开圣孙府前能觅得良人,托付终身。至于拥立之功,慧馨可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野心。一入宫门深似海,慧馨有几斤几两重,慧馨自个清楚。若侯爷担心我入圣孙府另有目的,慧馨可在佛祖面前起誓,慧馨所求其实真的很简单,只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他再无奢念……”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还不算奢念?女子七出可有善妒一条,你竟想着一双人……你真是谢家的小姐?谢家书香门第,怎么会教出有这种想法的女子?” “慧馨是真心羡慕那些能自由自在过自己日子的人,也许是奢望吧,不过慧馨觉得值得追求,不然慧馨也不会冒险入圣孙府了。再说,一双人真得这么难实现吗?羌斥族人不是一直一夫一妻么,他们都按着这习俗过了上千年了,为何到了大赵就不行了?归根究底,不是教律习俗的束缚,是人本身,男子好色才会纳妾。慧馨相信,总能找到个不那么好色的男子的……” “……你可知道,对于大户人家,男子若是家中只有一妻,经常会被人诟病畏妻。放在朝堂上,御史都会弹劾,在外人看来,一双人中的妻子往往就是悍妇了。你是要做悍妇?要你的相公被人骂做畏妻吗?贫穷人家,食不果腹,能说上亲事,娶上一个妻子便是祖上荫德,那些男子倒是不纳妾,你要找他们这样的吗?每日为吃饭忙碌,这样的日子你能过吗?” “侯爷所言太过危言耸听了吧,也不见得人人都会这样……” 慧馨被南平侯说得心里乱七八糟地,结果一盘棋下了一半就输了。慧馨匆匆拜别南平侯,逃一样回了自个的屋子。 慧馨不愿再想跟南平侯谈的话题,便把纸张重新铺回桌上集中心神作画。 第一九二章 牙祭 一大清早,慧馨又趴在镜子前,又是一夜没睡好,额头好像发了一颗痘……呃,到青春期了么?想到自己昨晚干的事,慧馨忍不住脸红。(就爱看书网)她昨晚作画,精神高度集中,等画画完了才发现,她竟然画地是南平侯昨晚在小院里舞剑。结果她还不舍得把图烧了,偷偷藏在了贴身的荷包里…… 用过早饭,太夫人和吴良娣往寺庙周围的地方散步,慧馨等几个人跟在后面服侍。行到寺庙的耕田,慧馨竟然发现南平侯正带着人在犁地。 南平侯穿着布衣短打衫裤,在后面推着犁车,时不时用手中的长稻草甩一下在黄牛身上。老黄牛哞哞叫一声,继续慢腾腾地拉着犁车往前走。 老主持在一旁的草棚下煮茶,看到太夫人忙迎了过来,太夫人随着主持在草棚下的草墩上座了。太夫人跟主持边喝茶边笑谈,看着在田地中忙碌的南平侯好似很欣慰的样子。 吴良娣不习惯坐这种草墩,陪着太夫人说了几句话,就要求到附近走走。太夫人似是看出来她的别扭,指了几个人跟着照顾吴良娣。 吴良娣带着人往路边走了一段,巧玉见路旁有快大石,上前把手绢铺在了上面,请吴良娣在上面稍作休息。 吴良娣看着在田地中劳作的南平侯,皱了皱眉说道,“侯爷千金贵体,为何要做这些粗活,这片田地又不大,寺庙里既然有牛,想来耕种这几亩地,僧人们应该有能力应付,侯爷何必要亲力亲为……” 慧馨站在吴良娣身后,听了这话有些不以为然,大概吴良娣把侯爷的行为看成故意做给别人看的了。慧馨很想教育教育吴良娣,人做事又不是非得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对侯爷来说,下地耕田大概是种情趣吧。不过像吴良娣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恐怕是很难理解了。 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许家仆妇听了吴良娣的话说道,“太太有所不知,咱们侯爷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西北军营,军粮要从中原运过去,往往要历经好几个月,有时数量还会不够,军营的人又不能找附近的农民要粮食,只得在营地附近垦地种田。这些农活,侯爷从小就会做了,以前在京城庄子上,侯爷也会亲自带人下地。太夫人也说,别看这些活计又脏又累,其实也是锻炼身体,瞧那农村的老汉大多都比城里的官老爷们身体更加康泰……” 慧馨对着那仆妇笑了一下,“嫂子说得是,也是这个理,听说有些山里的农人能活到百岁以上呢……” 中午的时候,几位表少爷也到了庙里,听送他们来的下人说,是几位表少爷强烈要求的。磊少爷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老气横秋地跟太夫人说,“孙儿们一日都未曾间断背书给太夫人听,昨儿已经破例断了一日,今日怎么还能断呢。先生听说我们过来,给我们布置了功课,就算在寺里多住几日也不会耽误功课。再说,跟在太夫人在寺庙里,也能学到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 “瞧这孩子说地,一套一套地,出来玩玩也好,整日呆在府里头闷,小孩子还是要多动动,既然你们想学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那呆会吃过午饭,跟着侯爷去下地吧。你们都是从老家过来地,这些农活总是该懂地……”太夫人发话,把几位表少爷发配到了农田。 有几位小少爷听到要下地脸皱成了一团,倒是磊少爷很爽快地应了是。磊少爷好像是许氏族长家的孩子,年纪并不比其他几个孩子大,但六位表少爷在一起却是以他为首,其他五位都很听他的话。 巧玉曾怀疑这几位表少爷是侯爷的私生子,可慧馨猜私生子估计不可能,不过很可能是许氏族里想让侯爷过继嗣子才送过来的吧。.tw侯爷这人倒是奇怪,没有子嗣,也没有妻妾,韩沛玲去世也有几年了,他却一直没有再续弦,庄子上也没看到有什么姨娘通房之类的,许氏宗族有让侯爷过继嗣子的想法也不奇怪。 吴良娣记挂着上港城的拍卖会,见侯爷和太夫人好像都没说要去参加,便问了起来。太夫人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是些海外来的阿堵物,可有可无的东西,不看也罢了。你们年轻人若是有兴趣,以后叫承志带你去。” 吴良娣听太夫人这般说,便讪笑着放下不提…… 上午寺庙里送了自个种地芋头过来,慧馨趁着吴良娣午睡,端着芋头去厨房煮芋头。 慧馨一踏进厨房,就看到厨房的炉子前蹲了一排人,正是南平侯的护卫们。护卫们见了慧馨纷纷打招呼,慧馨回以一礼。侯爷的这些护卫都很和善,这几日来来往往,慧馨已经跟他们混得很熟了。那天晚上被人在厨房院门口逮个正着的尴尬,慧馨早就忘光光了。 慧馨伸头一瞧,原来几个侍卫正在烤芋头。有侍卫帮慧馨打了井水上来,慧馨坐在厨房外头的石桌旁清洗芋头。 有侍卫跑到厨房外面,把烤好的芋头拨了皮直接把塞进了嘴里,粘糯地芋头塞住了喉咙,噎地侍卫连声咳。慧馨赶紧用水飘舀了一瓢清水递给侍卫,侍卫翻着白眼喝了口水,终于把芋头咽了下去,恢复过来的侍卫忙向慧馨道谢。 慧馨笑着说道,“这芋头得咬着吃,整口吞最容易噎到了。可惜庙里没有糖霜,这芋头沾糖可是最好吃得。” 侍卫们不在意地嘿嘿笑了几声,慧馨朝厨房里看了一圈说道,“要不我做一点红烧汁,你们蘸着吃?” 几个侍卫忙跑过来跟慧馨道谢,慧馨摆摆手,她很喜欢南平侯的这群侍卫,不像圣孙府里的侍卫,整日不苟言笑,一脸谁都欠他们钱的欠扁样…… 几位侍卫就着慧馨刚做好的红烧汁沾芋头吃,慧馨则把芋头都洗好了,准备一半做芋头糕,一半留着晚上做菜用。 “在这偷吃什么呢,居然不叫我……”院子里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爷,咱们兄弟烤了芋头,您一起尝尝。” 南平侯捏了一块芋头沾沾汤汁,几口就把芋头吞下了肚,“……恩,味道不错。” “是吧,我们几个也觉得谢姑娘做的汁好,味道浓厚。” “哪里,是几位大哥烤芋头的手艺好,这芋头烤的恰到好处,汤汁的味道才能渗进去。”慧馨忙谦虚说道。 南平侯看了一眼系着围裙的慧馨,点点头说道,“那倒是,以前在军营外出操练,经常要打猎物自己烤,这烧烤的手艺他们倒是很熟练。” 一名侍卫突然说道,“爷,我们在庙里吃了好几天素了,下午可不可以让兄弟们到附近的林子转转,兄弟们想打打牙祭?” 南平侯回头看看几个苦着脸的侍卫,笑着说道,“行啊,不过东西不许带进庙里。” 夜里,慧馨仍然是独自一人在屋里。吴良娣从未唤过慧馨去替换巧玉值夜,慧馨倒是想得明白,跟巧玉比起来,吴良娣自然更信任巧玉。 慧馨刚洗漱好,正坐在桌前看书。突然窗户旁出来几下敲动的声音,慧馨疑惑地走到开着地窗户旁。 “呃……侯爷,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 “刚打猎回来……你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素不好……”南平侯说着,把手里的纸包塞到了慧馨怀里。 慧馨还在不明所以地发呆,南平侯却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色中。 慧馨皱着眉头走到桌边,把手上的纸包打开,一阵香气飘了出来。慧馨瞪着眼睛看着纸包里的东西,里面赫然是两只烤好地还带着热气的麻雀。 慧馨摸摸麻雀,还热着呢,她毫不客气地拿起麻雀啃了起来。虽然想不通南平侯为何突然给她送吃的,不过她跟南平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想来侯爷不会拿食物害她的。 慧馨本来就不是素食主义者,吴良娣喜欢吃斋念佛在庙里呆得惬意,慧馨这几天可老觉得肚子吃不饱呢。慧馨三两口就把麻雀吃光了,摸摸打了牙祭的肚子,很是惬意啊。好在她还记得这是庙里,赶紧到院子里挖个坑把骨头埋起来。慧馨边把麻雀毁尸灭迹边想,侯爷倒真是个体贴的人,竟还记得给她也稍点吃的回来。 太夫人一行在寺庙住了五天,第六天才回到庄子上,正巧顾承志也派人来接吴良娣等人。吴良娣一行辞别了太夫人和侯爷,直接往南挝行去。 众人坐了大半天的马车,终于到了南挝。慧馨先下车,她要指挥家仆搬行李。慧馨抬头看着县衙门口,十分的无语。她真是不愿相信这个破破烂烂,牌匾上的字都被腐蚀地缺了笔画的地方就是南挝县衙。听派去接他们的侍卫说,顾承志几人这几天一直忙着整修县衙,终于县衙能住人了,这才派人去接他们。这整修了几天还是这幅破烂样,想来这几日顾承志他们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第一九三章 入住县衙 县衙里头比门口倒是稍好了点,里头的一应器具保存还算完好,只是上面的漆有些脱落,东西也很齐全。[就爱读书]听说顾承志来交接的时候,原来的那位县太爷带着两个衙役们已经在这等了好几天了。顾承志一到,县太爷就把卷宗往顾承志面前一放,交代了几句话转头就骑马走了,好像一刻也不愿在南挝多待的样子。 顾承志他们这几天主要是清点县衙的物品,打扫卫生。县太爷住的地方就在县衙后头,里面灰尘蛛网一层层,貌似前头那位县太爷和家眷并没有住在这里。顾承志他们废了好大劲,才把后院收拾干净。好在房子虽然破了点,地方却够大房屋够多,住几十口子人不成问题。 慧馨指挥家仆们把行李先搬到后院里,吴良娣还没安排房屋的分配,只能暂时把东西先堆在一起。慧馨把各个屋子都看了一下,有四间屋子的房顶已经修过了,大概顾承志他们这几日就住在这四间屋里。 慧馨去马车旁把吴良娣请了下来,吴良娣看着破旧的县衙和后院,比慧馨更加无语。慧馨看着吴良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估计她是头次过贫民生活了。 慧馨上前说道,“太太,奴婢刚才在院里看了一圈,有四间屋子是修补过地,想来是老爷他们这几日在里面住过,您要不要先看看?把屋子分配一下,奴婢们才能把行李归置好。” 吴良娣皱眉看了看这些屋子,嫌弃地用手帕捂着鼻子。南挝靠海,这些屋子常年受海风侵袭,又年久失修,屋子里头散发着阵阵鱼腥味。 吴良娣受不了地回到院子里,用手捶捶胸口才顺过气来,跟慧馨说道,“这些屋子已经破成这样了,还散发怪味,怎么住人啊?这县城里可有客栈,咱们不如先到客栈里寄住一段日子,待这些房屋都整修好了再搬过来不迟。” 慧馨赶紧找了一个家仆询问县城里的情况,如今所以跟着他们从京城过来的侍卫都成了家仆了。那家仆很无奈地跟慧馨说道,“……我们跟老爷刚到的时候原也想找客栈住的,谁知道打听过后才知道,南挝城里一家客栈都没有,有四家当地的士绅来请老爷过去府上暂住,老爷谢绝了……” 慧馨心下了然,顾承志初到南挝,若是接受了地方上士绅的恩惠,以后办事难免要被他们束手束脚。慧馨把情况给吴良娣说了,吴良娣虽然不想住在县衙后院,可也没办法,她不能违背顾承志的决定。(就爱读书) 吴良娣揉揉额角,无奈地跟慧馨说道,“我有些不太舒服,剩下的事你来安排吧,把屋子给大家分好,找点东西补补屋顶,好几间屋子屋顶还漏着,晚上怎么住人啊……” “既然太太不舒服,那让巧玉姐给您冲杯茶,您在这里歇会,奴婢先去给他们分派差事。”慧馨没跟吴良娣客气,直接把差事应了下来。慧馨早看出来了,这位吴良娣精于算计,但其他生活上的琐事却是完全不通,说白了就是外强中干,真靠她安排内院琐事,只怕他们折腾到晚上也不定有地方住。 跟着慧馨他们从京城来的只有两个婆子,貌似是身上有功夫的,顾承志特意为保护吴良娣选地。 慧馨把各人的屋子分配好,让家仆们先把东西放到各个房间,然后带着两个婆子去了厨房,他们过了午后才到南挝,一行人都还没吃午饭呢。 两个婆子把从南平侯庄子上带的蔬菜水果搬到厨房,南方多米少面,太夫人担心顾承志几人不习惯,便送了两袋面粉给他们。幸好有这些菜面,要不然他们今日中午的饭食就没有着落了。 慧馨系上围裙,把锅碗瓢勺都拿到井边洗刷,先把水壶洗干净,然后去灶上烧水,渴了大半天了,大家还滴水未进呢。 慧馨洗好东西便开始做饭,水开了又叫巧玉过来下去冲茶。慧馨忙得满头是汗,心说,等他们住下来,头一件事就是要建议吴良娣在当地雇些仆佣,光她这么干法会累死人地。 有跟着顾承志的家仆过来找慧馨,“谢姑娘,这饭菜要多准备一些,老爷带人在外面看南挝的地形,没时间回来用饭,派我来取些饭菜送过去。” 慧馨听到顾承志还未用饭,忙把刚出锅的饭菜盛了许多,按人头装了三个食盒,让那侍卫先送过去。然后又重新做了一桌饭菜,慧馨过去跟吴良娣回话,“奴婢整治好了饭菜,屋里头一时半会收拾不完,奴婢叫他们把桌椅搬出来,太太在院子里先凑合一下吧?” 吴良娣看看忙碌的众人,只得点头道,“叫大家先别忙了,都饿了大半天的肚子了,一起都在院子里吃吧,吃饱了再继续收拾。[就爱读书]” 慧馨应声去叫人摆饭菜,从几个多余出来的屋子里摆了三张桌子出来,一伙十来个人都坐在院子里吃饭。 吃完饭,慧馨把收拾厨房的工作交给两个婆子,她则带着家仆们在院子里找了几块板子,先把住人和放东西的几个屋子的房顶补上。慧馨也不懂怎么补屋顶,只能吩咐人暂时先把洞用板子盖上,等明日安顿下来再出去找匠人来补吧。 慧馨见婆子那边收拾完了,便列了个单子给二人,让她们叫上马夫出去采购东西。要多采购些粮食蔬菜,太夫人给的面要留给顾承志,他们这些人还是要吃米饭才行。 见屋子里头收拾的差不多了,慧馨便派了两个家仆去城里的药店采购些药材,她要用这些药材熏熏屋子。本来慧馨不想这么奢侈的,可见到大家都嫌屋里味道难闻,都不愿在屋里呆,连吴良娣都一直做在院子里不愿进屋,只能想办法去去屋里的味了。慧馨并不是心疼银钱,主要是顾承志他们刚到南挝,各方的眼睛都盯着他们,这个时候做事还是尽量低调些好。 那两个家仆从药店抱了一堆药材回来,还顺便买了一堆店主推荐的盘香,据说是沿海人家专门用来熏蚊虫除臭味用的。 慧馨指挥人先点了药草熏屋子,然后再把盘香点上。所有的房间都整理了一遍,包括不住人的屋子,把院子里的老鼠洞也全部堵上。话说前面那位县太爷估计从没在这后院住过,老鼠洞裂缝那个多啊,回头得找人把这院子仔细重新翻修一下。 慧馨闻了闻那盘香的味道,比圣孙府里用的熏香味道重多了,不过应该比较管用。回头得想办法搞到方子,他们在这最少也要住三年,盘香这种东西还是自己做地用起来放心。 吴良娣在正房熏了两支盘香后终于进了屋,一进屋就吩咐巧玉去打水给她洗漱,沿海空气潮湿,吴良娣在院子里坐了半天,感觉脸上油乎乎地不舒服。 慧馨收拾了两间空屋子,准备找匠人来的时候把这两间屋子改成浴房,就像他们当初在潭州灾民安置点做的那样。慧馨还把离厨房最近的一间屋子整理出来,放了桌椅用具在里面,以后这间屋子就是下人们的食堂了。 顾承志累了一天回到县衙,看到不能说焕然一新却是大变样的后院,心下叹道,这个院子终于可以住人了。 慧馨把院子里的情况跟顾承志和吴良娣汇报了,又说了还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后面几天的安排。吴良娣在顾承志开口前,抢着把事情都交给了慧馨处理。吴良娣这种愿意把权力下放给慧馨的姿态,让顾承志满意不少。 晚饭还是慧馨带着两个婆子做地,用过饭,顾承志便让慧馨退下休息了。 慧馨回了屋子,打水擦洗身子,今日出去采购的婆子说,沐浴用的木桶要订做,四日后才能送来,洗澡暂时是没有条件了。倒是浴房要尽早弄起来,南方湿热,一日不洗澡就浑身难受。慧馨没敢洗头发,怕干不了,累了一天,她早早地就披着头发上了床,被子上带着一股熏香味。慧馨心里头琢磨着明天要做的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夜里,顾承志和吴良娣在屋里说话。 “这一趟辛苦你了,南挝条件艰苦,我们还要在这里呆数年,你可后悔跟我一起来这里?”顾承志说道。 “爷说什么呢,能被爷选中随爷一起到这里来,是妾身的福分。虽然条件是艰苦了些,可爷也是亲身受着,有爷做榜样,妾身不觉得苦。只是心疼爷,您连午饭都不上用,妾身心里头真是担心。您在外头别太累了,有事吩咐下边的人去做吧。”吴良娣边说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无妨,一顿饭而已,算不得什么。”顾承志无所谓地说道。 “爷可别这么说,您得注意,以后若是饭时赶不回来,就早点派人回来取饭,要不妾身这心里头可实在放不下。”吴良娣有些嗔怪地说道。 顾承志哈哈笑了几声,好似对吴良娣的撒娇很是受用,“好,爷以后会派人早点过来传话。过几天等院子里整修好,我准备在府里办次宴会,大南挝当地的士绅请过来聚聚,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着操办一下。” 吴良娣愣了一下,忙回道,“妾身领命,这些事情原就该妾身做地,以后爷有吩咐也别再加‘麻烦’二字,要不妾身可要羞死了……只是妾身初次办这种宴会,爷可否让慧馨给我帮把手。今日真是多亏了有她在,否则咱们能不能吃上饭都还未知。妾身是真没想到,慧馨年纪不大,懂得却不少,下午在府里安排事情也是井井有条,完全不像京里的大家闺秀……” 顾承志呵呵笑了几声,很有些与有荣焉地道,“慧馨本就能干,当年在静园学习,她曾参加过南方赈灾,那时候的条件可比现在还苦百倍。回头我跟她说一声,让她多帮着你些。我就是知道她有经验又能干,这次出来才带着她,她可顶我半个师爷了。” 吴良娣听了顾承志的话眼光一闪,心下道,谢慧馨果然是顾承志的人,既然如此,袁橙衣为何也会信任她呢?不过既然她对顾承志这么重要,那平日里便要对她更敬着些,不能得罪了。 次日,慧馨一早爬起来给顾承志和吴良娣做了早饭,其他的早餐则是她让人从外面买回来的。幸好菜场那边有几个小吃店卖早饭,慧馨今日很忙,可没时间给十几口子人做饭。 院子里头缺人手,慧馨要找人牙子买下人,不过他们初来乍到,她怕被人骗,少不得要先做些调查工作。派人出去打听?他们没熟人怎么打听确切消息啊,不过好在这里是县衙,大赵规矩人牙子都要在官府立档,他们每笔交易都得在官府确认盖章立档,所以查看县衙的卷宗便可以找到人牙子的信息了。 慧馨匆匆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跟吴良娣禀报过后就往前头衙门里找师爷六公子去了。 慧馨一进正堂就见到两个衙役倚着柱子聊天,两个衙役看到慧馨,都过来跟她打招呼。昨日收拾院子,这两个衙役也帮着搬了东西,自然认得慧馨。 慧馨笑着说,“两位大哥可曾用过早饭了?里头他们从菜场那边买了早点,两位若是还没用,进去跟他们一起吃点好了。” “我二人已经用过早饭了,姑娘可是找县太爷?” “不,我找师爷有点事。” 衙役指着侧面的一间屋子说道,“师爷在那看卷宗呢。” 慧馨点头谢过二人,推门进了卷宗室。 六公子正皱着眉头看卷宗,见到来人是慧馨,先是一愣,忙跟慧馨打招呼。慧馨笑着跟他说了来意,六公子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几本卷宗递给慧馨。 “谢姑娘真是蕙质兰心,竟能想到看卷宗这个法子判断人牙子,今日小六又跟着学了一招了。”六公子说道。 “哪里,咱们也是没办法,毕竟初来乍到,心里没底做起事来就瞻前顾后。这人牙子都是人精练出来地,不查查他们的底细,我怕他们把咱们给卖了,咱还蒙在鼓里给他们数钱呢……” 第一九四章 造船 慧馨把人牙子的名册看了一遍,然后再看每个人牙子的主要交易对象是哪些府邸,人牙子介绍过去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人又在府邸里主要从事什么差事,看来看去,慧馨相中了两个人牙子。 这两人都只做县城里大户的生意,一个主要介绍丫环,一个则介绍仆妇。只是慧馨又看了县城里近几年的人口交易,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师爷,南挝现在是不是有很多人在做‘当铺’生意?”慧馨皱眉问六公子道。 六公子叹了口气,“老爷也正头疼这事呢,城里有点力气的壮劳力都随船出海了,留守下来的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若他们是正经做生意也到罢了,可惜贫民海员做的都是走私。如今沿海这一带的走私太过猖獗,朝廷损失的关税估计能占海关税收的一半。上次咱们在上港看到的‘当铺’,在沿海的其他港口也有很多,这是件大事,爷已经给京里递了密折,不知道上头会有什么想法……” “从这些人口交易的账目上可以看出,以前南挝渔民生活困苦,每年台风季卖儿卖女的人不在少数,可海贸开通后,人口买卖逐年减少,尤其是年轻男子出来卖身的递减得非常厉害,而且近几年赎身的人越来越多。按说一般生活艰难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很少家庭能再有能力把孩子赎出来的,可见近几年百姓的钱财赚了不少。南挝这几年妇孺出来卖五年短期工的人渐多,这些妇孺大概是留守在家无事可做才出来做工,看来南挝百姓生活的不错,不过就苦了当地官员了,漏税太多,县衙没收入,难怪这衙门这么破。虽说百姓生活得到改善是好事,可是靠走私发家致富总归不是长久之举……”慧馨有所感触地说道。 六公子揉揉眉头,“这才几年,沿海的走私就这么猖獗了,渔民们丢下渔业下海捞钱,若是这些消息传到中原,中原百姓也丢下地不种跑去跑船,那到时候大赵非要大乱不可……” “师爷也别太担心了,既然咱们现在发现了,及早补救就是,原本朝廷议论要不要开海禁的时候,这些情况都曾预料过,想来上头肯定也早就有应对的法子,不然朝廷不会贸贸然就开海贸的。[..tw超多好看小说]有走私那就打击走私,决了他们的销路,自然没人再去冒险夹私货。百姓回来不想过苦日子,那就给他们找点事做,尤其是夏秋两季,海上台风多,渔民不方便出海,官府可以出面雇佣他们做做公益的活嘛,修路也好,筑堤也罢,这些年年都要做的嘛……” 慧馨跟六公子说了几句话又继续埋头看资料,国家大事还是他们去关心吧,她今天无论如何得把人手先凑出来。慧馨又翻找近几年雇佣奴仆所需的银钱,然后把他们需要雇的人手列了个单子,还大概估了个价。 慧馨看着单子上的估价,心里直摇头。顾承志这个县令每月俸禄是二十两,按说不少了,足够一府的开支,可放在南挝这里,却只能勉强支付五六个仆人的月银。再加上南挝这边不适合种地,粮食蔬菜出产少,物价比内陆贵很多,昨日两个出去采办的婆子用掉了一百多两才把他们的东西买齐……幸好顾承志有钱,饿不着府里的人,可前头那位县太爷是怎么过日子的?这南挝城的问题不少啊…… 慧馨把单子列好便告辞了六公子,她往衙门里头找那两位衙役去了。这种跟当地人有关的事情,还是找对当地比较熟悉的人去办比较好。 这两个衙役都是本地人,慧馨有意跟他们搞好关系,托了他们去找两个人牙子过来。有衙役出面找人,人牙子很快就被带到了县衙后院。 慧馨把吴良娣叫到院子里,她已经把列地单子给吴良娣看了,还说了她对找人的建议。吴良娣毕竟顶着县太爷夫人的名头,内院的事还是要她说了算。慧馨并不介意帮吴良娣管后院,但在人前吴良娣也得把架子做足,跟人牙子交涉还是得由吴良娣亲自上场。毕竟若是慧馨全替她做了,将来外头很可能会有人说,“县太爷夫人无能,内院全是丫环管”,这种话可不好听。所以在外人面前,该吴良娣出马地,还是要让她亲自做。 他们需要雇佣四个丫环四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厨娘,慧馨准备把他们自己的两个婆子,一个分在吴良娣身边可随身保护,一个分在厨房里。厨房是重地,关系到主子和全府的吃喝安全,全交给外人,慧馨实在不放心。三个丫环分去伺候吴良娣和顾承志,一个丫环跟着厨娘在厨房里打下手,四个婆子在府里做些粗活。男仆就不需要了,顾承志带来的十几名侍卫,现在都是男仆了。 两个人牙子原本以为这县太爷刚到南挝,太太估计不熟悉行情,正打算给吴良娣普及一下南挝行情,顺便赚一笔的时候,却发现太太直接开出了月银价,且言明契约只签三年。这两个人牙子倒是吃了一惊,互相使个眼色,心下暗自嘀咕,这位县太爷夫人倒是个厉害的,到南挝才两日就把他们的底细摸清了。这两人再不敢小看吴良娣,把吴良娣提得要求纷纷记在心里。 吴良娣他们要人要地急,幸好他们要的人不多,人牙子们手上都有现成的人,答应了吴良娣明天就带人过来相看。知道县太爷要翻修县衙和后院,两个人又介绍了几户匠人给吴良娣,临走收了红包,看两人咧嘴地弧度,想来是很满意了。 新厨娘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今天的饭菜还是要着落在慧馨身上。慧馨掏出怀表看看时间,该做饭了,带着两个婆子就在厨房里忙了起来。 匠人下午就来了,总共来了六个人,慧馨跟吴良娣建议把这六个人都雇下来。县衙加后院整修起来也算不小的工程了,关键是人手少了工期就会长,她可不希望老有外人在院里窥来窥去。县衙那边主要是重新上漆,两个人就够了,内院屋子多,四个人做了六天才整修好。 几天之后,慧馨站在院子中,看着井井有条焕然一新的院子,很是欣慰。最让她感到自豪的是已经改造好的浴室,顾承志和吴良娣有木桶可以在自己的屋里泡澡,他们这些下人可没这待遇。这浴室一造好,就得到了大家的好评。天气越来越热,东南沿海又比京城咸湿,他们这群下人早就受不了整日一身黏糊糊了。有了这个淋浴室,大家都可以在睡觉前洗个澡了。 人手够了,慧馨把府里的事情制定了条例,大家做事只要参考条例就行,慧馨终于从后院琐事里解脱了出来,再度把大权还给吴良娣。 慧馨开始帮着顾承志处理县衙里的一些事情,衙门里人手不够,除了师爷六公子和两个衙役就只剩顾承志带来的侍卫了。这些日子顾承志忙着带人勘测南挝的地形,衙门里其他事情都顾不上,六公子大多时间也要陪着顾承志在外面跑,衙门里的事情就给搁下了。内院一整肃好,顾承志就把慧馨调到了县衙这边帮他处理琐事。 慧馨正在整理南挝的户籍册子,她一堆卷宗中抬起头,看看时间,该去送饭了。这几日顾承志为了勘测南挝的地形地貌,侍卫们几乎全都出去了,后院只留了两个人守着。人手不足,每到饭时,慧馨就要跟另一个侍卫一起去给顾承志他们送饭。 慧馨骑着马跟在前头侍卫的后面,马上挂了两个食盒,前头侍卫的马上则挂着三个。慧馨骑在马上感叹道,幸好她当初学了骑马,不然还真是不方便。 今日顾承志的勘测地点好像是一个港湾,离南挝城有段距离,慧馨头次见到这个港湾的时候,终于明白了顾承志选择南挝这个地方历练的用意。她原本想过很多次,顾承志为何挑了南挝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做县令,可她一看到这个天然的港湾,就意识到顾承志选这里是为了造船。 南挝城地势奇特,虽然位置不好,却因其地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港,这是为什么南挝经济不发达,却仍有许多人居住的原因。历年的台风都因地势地形,被挡在了南挝城外,数百年来,南挝从没发生过大的台风灾害。 慧馨骑在马上,远远就看到顾承志正跟人站在崖边往下看,原来南平侯今日带了侍卫过来。慧馨下马,把一个食盒递给旁边的侍卫,自己提了一个过去找顾承志。 慧馨给顾承志和南平侯行了礼,把食盒放在地上,把碗筷拿出来递给顾承志,顾承志接过东西就开吃,他挺能适应环境的,来了南挝这段时间早把贵公子的做派丢一边了。 慧馨见南平侯还站在崖边,便过去同他说话。 南平侯看看正在忙着吃饭的顾承志,笑着跟慧馨说,“你不用客气,我们是吃了午饭过来地,不过晚上可能要去县衙凑合一夜,你下午回去安排一下,把住地地方整理出来。” 第一九五章 再返京城 南平侯今晚要在县衙后院留宿,房间是足够住地。(..tw好看的小说)(就爱看书网)慧馨指挥新雇来的婆子整理房间,幸好当初整修屋子,慧馨让工匠把所有屋子都整修了一遍,还找木匠打了不少新的家具。 整理好屋子,慧馨又给厨房那边传话,“……呆会去菜场那边买只烧鸡,再买坛酒,侯爷留宿咱们这,可能要跟老爷喝一杯。” 县衙的衙役和院里新来的人听说南平侯要来,少不得打听打听县太爷跟侯爷的关系,慧馨他们这群人对这个早就对好了口径,远亲嘛,侯爷为人仗义,自然要照顾亲戚。 两个衙役瞪得眼睛滴流圆,原还以为新来的县太爷不得志,不然咋会被分到南挝这个穷地方来,如今知道了县太爷跟侯爷是亲戚,忙打起精神不敢再偷懒耍滑。 夜里,顾承志和南平侯在屋里喝酒,吴良娣把丫环都遣了回去休息,留下来亲自服侍他们两个。屋里头有吴良娣,门口有侍卫们守着,慧馨很放心地去淋浴睡觉。 次日一早,慧馨爬起来去打水洗漱,井边树下南平侯正在练剑。慧馨驻足了看了许久,真是羡慕啊,为啥她没重生成侠女呢…… 待得南平侯收势,慧馨上前跟他行礼,南平侯看着慧馨说道,“……上回你在庄子上做的水晶五花冻味道不错,今晚上再做些来尝尝。” 慧馨一愣便反应过来,忙应了声是,看来南平侯今日还要住在这里,“侯爷,今日午饭有什么想吃的么?” 南平侯想了想说道,“……会做拌面么?” “会的。” “那中午就吃拌面吧,多放点梅菜……” “好。” …… 南平侯一行在这里住了三天才走,临走前南平侯还要走了那个淋浴房的设计图。.tw[]看来古人不是不爱洗澡,只是受客观条件限制了。 顾承志的地形勘测工作已经结束,他的确要在南挝建造船厂,不过南挝的现状不如乐观,他要在京里派来的工部的人到达前,把该做的事情做掉。他接下来要有几个大动作,端掉走私窝点,吸引劳工来南挝,这些事情都不容易,顾承志需要当地人的支持,他准备先从当地的士绅下手。这些人是当地的大势力,估计有不少跟走私团伙有直接关系,他要在行动前先稳住他们。 慧馨皱着眉头看着桌上放的茶叶,这些是她们从京城带过来的,因着是轻装简从,这些奢侈品消耗品就没有带太多。只是到了南挝后,发现南挝物价畸形,好茶叶不但难买还贵得要死。顾承志要宴请当地士绅,肯定要用茶水招待客人,慧馨现在就在考虑究竟是用这些从京城带过来的好茶呢,还是买点当地的次茶滥竽充数?而剩下的这些茶不多了,这次用掉以后顾承志本人就喝不上了……因为凭顾承志每月二十两的俸禄可是喝不起好茶,虽然他们有钱买好茶,但别人肯定会想顾承志哪来的钱喝好茶啊?当官在外自立门户还受家里接济?还是贪官污吏不缺钱?这两个说法可都不好听。 慧馨叹了口气,还是先去探探顾承志的口风吧。 顾承志刚写完密折,听了慧馨的话,坐在椅子上沉思。南挝物价畸形,他这段时间也察觉了,在南挝最贵的东西便是食物,可食物是老百姓生活的基础,食物价格过高对当地的民生稳定都不利。 顾承志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女眷用好茶招待,男客这边用次茶。老爷我新官上任没钱啊,以后得靠这些人照应着,女客娇贵少不得用远道带来的茶,剩下的么,得让这些人明白老爷我现在日子过得苦着呢……” 宴会当日,吴良娣招待来赴宴的女客,茶用得好茶,点心是吴良娣嫌厨娘做得不够精致,领着慧馨和巧玉做地京城风味的糕点。(就爱看书网) 吴良娣应对这些女眷很是得心应手,慧馨站在她身后冷眼旁观。这次跟着顾承志出行,对于吴良娣来说是至关重要地,若是在圣孙府里,做为女主人招待客人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她的。这是吴良娣的表现机会,同时又满足了吴良娣那份求而不得的心思吧,在这些女眷眼里,此刻的她是顾承志的正妻。 顾承志不知在男客那边说了什么,之后的几天不断地有人像他示好,请顾承志和吴良娣做客,顾承志似乎很快就跟当地的大家族们打好了关系。 南挝的人们还在一片平静中生活,与此同时朝廷却对东南沿海的各个大港口开始了打击走私的清剿活动,其中最主要就是端掉各个城市的走私销赃窝点,切断走私利益链条。 随着沿海打击走私活动的进行,再加上台风季的即将到来,陆续有跑船的人回到了家乡。顾承志趁着这个时候,正式公布朝廷要在南挝建造船厂的消息。工部派来的人已经到了,造船厂由工部管辖,派过来的负责人没见过顾承志,只当顾承志是个小县令,整日指挥着顾承志协助他干这干那。顾承志倒是无所谓,他早知道工部派来的人是个技术派,脾气大但是工作认真负责,他对这样的官员还是很欣赏的。 南挝在顾承志的治理下渐渐向造船基地发展,本地人大多都在船厂工作,走私不好做了,跑船出海毕竟有风险,既然家附近就有活做,何必舍近求远呢。 顾承志还让上头下了不少惠民政策,鼓励沿海的民众耕田,缓解沿海粮食紧张的局面。三年下来,南挝真正是变了样子。顾县令该回京述职了,做为皇圣孙出海三年也该回来了。 慧馨正在吩咐下人收拾行李,顾承志这次回京要以皇圣孙的身份回去,他们一行要偷偷前往另一个港口巨鹿,顾承志要在那里完成转换身份。 顾承志已经跟她说了,这次他们回去在京城打个逛,还是要继续回南挝来。造船厂毕竟才刚起步,他不放心交给别人。这三年在南挝的生活,慧馨很有滋有味,比在江宁和京城都更让她开心。慧馨对顾承志要留任南挝的决定很是支持,在南挝多自在啊…… 虽然慧馨不想回京,但她终究还是有些挂念谢睿和卢氏,还有怀仁这个小侄子,不知道怀仁还记不记得她了。这三年为了保密顾承志的行踪,慧馨一直没跟谢家联系过,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 对于回京最不高兴地大概是吴良娣了,京里头袁橙衣头胎就产下了大少爷,随后顾承志就听了吴良娣的避子汤,半年前,吴良娣生下了二少爷。吴良娣在南挝过了三年主母生活,回京她可就不在是家里的女主子了。而且下次出来,顾承志会不会再带她还未知。就算顾承志愿意再带她上任,袁橙衣却未必肯了……大少爷袁橙衣所生,二少爷吴良娣所生,以后圣孙府里要不太平了。 顾承志一行人到了巨鹿,跟在那里接应的人接上头,那些人把他们送到了一艘船上,出海后在一个港湾里,顾承志他们上了另一艘大船。他们在大船上完成换装,打出旗号,浩浩荡荡地开回了大赵。 再度回到京城,顾承志有许多应酬要参加,幸好他体恤慧馨,想到慧馨三年没回自己家了,给她放了假。 慧馨迅速回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圣孙府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呆。想到刚才袁橙衣在大殿接见吴良娣时的样子,慧馨忍不住打个抖,圣孙府现在是山雨欲来,太不安全了。 慧馨回谢府,照旧受到了谢睿带人在门口的迎接。慧馨回来前在上港搜罗了不少西洋小物品,回到谢府来了个大派送。 小怀仁完全不记得慧馨了,不过他被教育得很好,很规矩地给慧馨行了礼。听说怀仁已经启蒙了,慧馨忽然觉得她好像脱节了,怀仁在她的印象里还是个小娃娃的形象,她买了不少西洋的玩偶,似乎这些东西对怀仁来说都有些幼稚了…… 回到谢府,让慧馨感觉变化最大的人还不是怀仁而是木樨,木樨去年就嫁人了,卢氏做主把她许给了谢睿身边的一个小厮,如今木樨已成了谢府里的管事妈妈。 回到自个的小院子,慧馨熟悉的人只剩了木槿,拉着木槿到屋里说话,问她谢府这几年的情况,京城这几年的情况,还有江宁那边的情况,还有二姨娘的消息…… 木槿边抹泪边跟慧馨回话,慧馨只要再顾承志身边不出事,谢家不敢薄待二姨娘。 木樨得了消息来给慧馨请安,她比木槿沉稳很多,说起离后的事情多是惆怅,却不会悲伤。 慧馨看着已经做了妇人打扮的木樨,这才意识到原来一眨眼已经三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便是这种感觉吧。 慧馨看着木樨也不知说什么好,她其实很理解木樨,木樨比她还大,这么晚成亲其实是受她拖累,卢氏还是很给面子了,把木槿许给谢睿的小厮这是看得慧馨的面子,做管事妈妈还是很体面的。 第一九六章 彪悍也是生存之道 今年的京城谢家人又要齐集一堂,三年一次的述职,谢家三位当官的老爷都要回京,谢老爷谢太太便也趁这个机会到京里聚一下,谢老爷顺道要去视察望山书院燕京分院。谢家在燕京的书院走得是平民路线,书院里课程规范,但学费低廉,吸引了不少附近的中等家庭。再过个几年,有学生参考之后,书院的教学水平才能展现,听说这几年谢睿经常去书院指点那些年纪稍大些的学子。 在众位老爷太太还到京城之前,谢府老宅子那边先迎来了第一位回娘家过年的姑奶奶……慧妍带着她的孩子们到了京城。慧妍把行李扔在了老宅那边,没在老宅停留便带着儿女往二房这边过来了。 慧馨正坐在卢氏屋里说话,就见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慧妍。 慧妍跟卢氏和慧馨打了招呼,一屁股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二嫂客气了,二嫂,快叫她们上点茶水点心来,我赶了半天路,可是又饿又累。” 慧馨皱眉,不知道慧妍这是唱的哪出戏。卢氏扫了眼跟在慧妍身边的几个孩子,叹了口气吩咐丫环们去准备茶点,又叫了身边的丫环带着孩子们先下去洗漱。 慧馨看卢氏的态度和那几个孩子不认生的神情,看来这几年慧妍这种带着孩子回娘家的事没少干了。 慧馨喝了一杯丫环奉上的茶,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忽然侧头看了慧馨一眼,她好像才发现慧馨一般叫了起来,“呀,是七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圣孙殿下出海了吗?” 慧馨心下撇撇嘴,“前几日回来的,殿下准了我几日休假,回家来歇歇,没想到竟能见到四姐。四姐过段日子过得可好,我看你脸盘越发圆润了,想来是过得不错了……” 慧妍点点头,“凑合吧,家里头都还算听话。(..tw无弹窗广告)” 慧妍起身走到慧馨身边,打量了几番才又说道,“你不是做了圣孙府女官么,怎么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以前更闷了。” 慧馨眉头一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是啊是啊,圣孙府难混着那,我在里面被人当做丫环一样差来使去,哪有四姐这般享福啊。” 慧妍看着慧馨啧啧直咂嘴,“还以为你做了圣孙府女官有多风光呢,我经常拿你出来压你姐夫……你在里头混得不好,这事可得保密,不能被别人知道了……” 慧馨听着慧妍在那嘀咕,心下直觉好笑,慧妍果然利用她的名头来弹压别人了。 慧妍还在那里自说自话,“我说啊,你既然在圣孙府里混得不好,想来也不会被圣孙殿下收到房里了,那你到二十六岁就得出宫,你现在都快十八了,这可是老姑娘了,到时候怎么嫁人啊,哪有人家会娶这么大的姑娘……我看你还是得想把讨得殿下和圣孙妃的欢心才行,最不济也得到时候求他们帮你指门婚事,要不然你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慧馨看着慧妍自顾自地说话,心下觉得好笑,趁她喝茶的功夫赶紧打断她,“四姐是一个人带着侄女侄儿来京城的么?怎么四姐夫没跟你一起来?说起来,自从你成亲后,我还没拜见过四姐夫呢……” 慧妍冷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闭口不言了。慧馨疑惑地看了看卢氏,卢氏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四妹,虽然我们是隔房的姐妹,可你既然跑到这边府上,想来也是信任你二哥二嫂。.tw大伯父和大伯母不日就会到京城了,到时少不得要问我们。要怎么跟二位长辈回话,二嫂得先问你一句,你这次跑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慧妍原不想说,在卢氏和慧馨的连番轰炸下终于开了口。 原来慧妍成亲在山西自立府邸后,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强大的悍妇。不是把内院管得井井有条而是把内院变成了一个铁通,连只雌性苍蝇都飞不进去。慧妍一开始就跟苏公子定了约法三章,苏公子在外面谈生意应酬她不管,嫖妓之类的也不管,只是严格规定不能养外室,不能纳妾,不得有通房,更不能有私生子之类的出现。而苏公子竟然同意了慧妍的规矩,这些年还执行的不错。 不过外头总有流言蜚语出来,不但有人讽刺苏公子娶了个悍妇,还经常有传言说某某女子被苏公子养做外室啊,或者某某名妓被苏公子保养之类的。每次有这些传言出现,慧妍便会带着孩子回京城住。大房如今无人在京里,慧妍便经常赖在二房这边,她是白天在二房混,晚上回老宅子睡觉,只等苏公子来赔礼道歉领他们回家。 慧妍这次出来是因为有传言说有人怀了苏公子的骨肉,怀孕的人是苏公子常请客人去玩的潇湘楼的头牌萧凌儿。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本来慧馨他们夫妇是准备明年开春到京城来玩的,慧妍这一气之下便把行程提前了。走时还撂下话让下人们带给苏公子,她只说了一句“让老爷看着办”就走了。 卢氏语重心长地劝道,“四妹,不是我说你,你老这么说风就是雨地折腾,不是个事儿啊,这些年来,四妹夫怎么对你的,你还没看透?外头的传言哪回是真了?你定的那个约法三章,他这几年来都遵守得好好地,你不要总是抹他的面子。四妹夫在外头怎么说也是大商贾,你老这么跟他闹,他的那些朋友哪能不笑他,他还怎么做人啊?你们孩子都有三个了,叫孩子看了也要笑话。几个侄儿侄女年纪都要大起来了,你老这样,让四妹夫在孩子面前脸面往哪搁啊……” 这些年来,慧妍跟苏公子耍着脾气闹着别扭过日子,苏公子倒是没抱怨过什么,可苏家本家却为了慧妍的悍妇之名给谢大老爷写了不少信。谢大老爷和大太太也试图劝过慧妍,可惜慧妍根本就不听他们的,大太太又疼爱女儿,每次慧妍回京,都会专门写信给卢氏,拜托卢氏照顾慧妍。好在苏公子本人对慧妍回娘家的行为并不介意,苏家又不跟真跟谢家撕破脸,这事后来大家就都睁一眼闭只眼,随便他们夫妻自个儿折腾去。 慧妍撇撇嘴,皱眉说道,“二嫂你不知道,这回传得有鼻子有眼地,我估摸着八成是真地,给那女人摸脉的大夫我都找了问了,那女人是真有了。他上个月去了西边,到现在还没回来,那女人原本一直瞒着,倒是那个给她诊脉的大夫口太碎,把这事给捅了出来,要不然我们都还被那女人瞒在鼓里呢。” 慧馨心下了然,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四姐夫做生意应酬多,青楼妓院那些地方是请客常去的,就算四姐夫在怎么精明,难免不会被某些胆子大的女子算计。有心算无心,四姐夫着了道也不奇怪。 卢氏叹了口气说道,“……照你这么说,那倒真有可能,只是若那女人真有了身孕,你准备怎么办?” 慧妍听到卢氏的问话冷笑了一声,“那女子出身青楼,就算我心软,家里头肯定也不会同意。我什么都不准备做,我们家爷自会处理好地。不是我狠心,那女人和孩子都留不得。” 成亲这么多年,慧妍早摸清了苏公子的脾气,像这种被青楼女子偷种的事,可比家里有个悍妇还让他忌讳,不用慧妍出手,苏公子自会处理那女人。 没过几日,苏公子果然追着慧妍到了京城,两人在屋里嘀嘀咕咕了半天才出来见人,之后他们便回了老宅子,慧妍一连好几日都没再到二房这边来。等慧妍再度来看望卢氏和慧馨,慧馨便发觉慧妍嘴角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觉得邪恶。 后来卢氏告诉慧馨,四姐夫果然把那女人赎了身,还带到了京城,只是四姐夫没打算把她收到房里,而是交给了慧妍处置。听说慧妍在从头租了个小院,把那女人安置在那里,不过她没给那女人一分钱,也派了个老妈子看着她,那女人吃穿用度都得自个动手。如今已经快过年了,京城的冬天分外寒冷,再过几日就该下雪了,那女人一个人怀着孩子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大年夜的晚上,谢家一群人在大堂里吃年夜饭,慧馨看着慧妍和苏公子之间的互动很是感慨。苏公子很是照顾慧妍,在慧妍面前完全一样小意样,对旁边人看他们的奇怪眼神也是完全视若无睹。这还是慧馨头一次在古代看到有丈夫对妻子这么好地,真是奇怪的一对人。慧馨看着慧妍时而对着苏公子娇嗔时而打骂,突然想到,幸好慧妍是这个脾气,若是换了真正温柔贤惠的人,只怕反而不如慧妍如今过得幸福了。慧馨忍不住仰天长叹,原来彪悍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过了年,慧馨就回了圣孙府当差,顾承志这边已经下令下个月启程再次南下。慧馨看了随员名单,吴良娣果然不在上面了,这次跟着顾承志的人换了王良娣。 第一九七章 山雨欲来 王良娣这人还蛮好相处地,比吴良娣更加听话,也许是临行前袁橙衣跟她交代了什么,王良娣行事特别依赖慧馨,做什么都先问问慧馨的意见。(..tw无弹窗广告)慧馨对此又是欣慰又是头疼,有一位好商量的主子下面人自然好办事,可这主子事事都要跟下人请教就太诡异了…… 好在顾承志对南挝地头上已经很熟悉了,当地人对他也很认可,不需要王良娣刻意跟其他女眷结交。事实上,上回出来的吴良娣给当地的太太小姐们留下了良好印象,南挝当地人一直以为吴良娣是县太爷的正妻,王良娣便只能以姨娘的身份出现,当地的太太们自然不愿自降身份跟一位姨娘结交。 出乎慧馨的预料,王良娣对这些事完全没有计较。王良娣好似全不在意这些事情,她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顾承志身上。她把顾承志照顾地很好,顾承志的一日三餐都由她亲自动手做地,顾承志的衣物鞋袜也由她包掉了,内院里的事她则全交给了慧馨。 日子一长,慧馨就发现顾承志对王良娣也越来越好了。是人都会渴望真情地,王良娣为顾承志奉上的便是一份真情。天天吃着王良娣做的饭,穿着王良娣做的衣鞋,晚上看折子有王良娣陪伴,冷了热了都有王良娣在旁嘘寒问暖,面对女子一番痴情,顾承志怎么会不动情呢?虽然顾承志贵为皇孙,但王良娣大概是第一位用痴情来打动顾承志的人吧。 王良娣跟吴良娣在风格上完全不同,主事上没有吴良娣的能力,她算不得贤内助,可她全副心思都扑在顾承志一个人身上,是一个心里只有顾承志的女子,这种态度让王良娣成为了对顾承志来说很重要很特别的人,顾承志的个人情感在王良娣身上得到了满足。 慧馨每次看到顾承志看着王良娣的眼神,便知道以后圣孙府里最受宠的女主子必是王良娣无疑。[就爱读书]王良娣对顾承志发自内心的关心和情意,都是袁橙衣和吴良娣没有的,也是她们无法做到地。 王贵妃为袁橙衣选了王良娣,好像真得选得不错,王良娣抓住了这次机会,俘获了顾承志的心,在顾承志心里占有了一席之地,只要她一直站在袁橙衣一边,那就是袁橙衣最好的帮手。不过这还要看王良娣回到圣孙府后的表现,只要她一直这样对待顾承志,顾承志心里便会一直有她。 看着王良娣跟顾承志恩爱,慧馨就会想起敖敦。如今圣孙府里还未被宠幸过的女主子只有敖敦了,敖敦是异族人,她的异族长相使得顾承志纵使有心却也不能带她到南方来,别人只要看到她便会怀疑她的身份。在慧馨的记忆中,敖敦应该是跟娜仁一样骄傲热情的女子,她嫁给顾承志已有三年多,却一直独守空闺,也不知她熬不熬得过去。不过她应该不会受委屈吧,毕竟她是羌斥王弟女,在圣孙府的待遇应该差不了,袁橙衣只要明事理,便不会错待她。 王良娣不但把府里内院的事情交给了慧馨,连跟南平侯有关的事情她也交给了慧馨。慧馨今日一大早就气了马带了一名家仆往南平侯的庄子赶,顾承志从京城带了不少孝敬太夫人的礼物,她今天要送过去。 慧馨现在的骑术好了很多,已经能够策马狂奔了,虽然坚持不了多长时辰,但当天来回县衙和南平侯庄子却是足够了。慧馨为了当日能够返回县衙,把礼物都打成了包裹挂在马背上,王良娣原说她可以做马车在庄子上住一夜,可慧馨还是觉得她现在名义上只是丫环,一个丫环在侯府留宿有些太过了。 慧馨两人赶在午饭前到了南平侯的庄子,慧馨陪着太夫人说了会话,太夫人便留了她用饭。原本太夫人要慧馨陪她一起用饭,不过慧馨还是坚决推辞了。毕竟顾承志的真正身份还瞒着庄子上其他的下人呢,慧馨如今只是侯府一个远亲的下人,怎么能跟太夫人一同用饭。 慧馨匆匆用过饭就要往回赶,辞别太夫人,慧馨往外院找那位跟她一起来的家仆。慧馨站在院门口等那家仆过来,南平侯正好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慧馨站在门口,南平侯便叫住了她,把她带到一旁单独问话。 “你们这次回京有没有听到京里有什么奇怪的传言?尤其是宫里头传出来的……”南平侯皱着眉头问道。 慧馨想了一下才说道,“奴婢这次回京,殿下体恤奴婢,给奴婢放了休假,年节也是在自个家过地,算下来奴婢只在圣孙府里呆了三四日,又忙着为殿下再次南下做准备,圣孙妃几次进宫,奴婢并没有跟在身边,府里头也没听说宫里传什么消息出来……依奴婢看圣孙妃脸色,宫里应该一切如常才对。至于京城里头,奴婢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流言。” 南平侯听了慧馨的话,一时沉吟不语。慧馨见南平侯脸色深沉,便问道,“侯爷,您要打听京里的消息,是不是京城那边有什么事?” 南平侯看了慧馨一眼,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只是许久没回京城,对一些人事有些挂念,本来还想找你打听打听消息,看你这样子想来是不会知道了……用过午饭了?那就快点回去吧,别在外头耽搁晚了,这还是初春,下晌湿寒气重,早点回去吧。” 慧馨见南平侯不愿说,自觉没资格打听南平侯的事情,便谢过南平侯关心,跟那家仆一起牵着马出了庄子。 慧馨看看天色,跟旁边的家仆说道,“今日天色尚早,咱们出来的时候,姨娘说老爷喜欢吃酱鹅肝,让我们有时间的话,路过上港买些新鲜的鹅肝回去。我看咱们时辰来得及,先去上港菜场转一圈吧。” 那家仆是一直跟着顾承志的侍卫,知道慧馨在府里的分量,对慧馨的吩咐自然没有二话。慧馨两人纵身上马,急速往上港城飞奔而去。 上港的菜市场慧馨很熟悉,她隔三差五就往这边来一趟采购物品。上港终究是繁华港口,东西种类比南挝更加齐全。像这新鲜的鹅肝,便只有在上港才能买到。 既然来一趟,慧馨自然不只买了鹅肝,顺便多采购了些东西,调料居多还有一只活得鸡。其实慧馨一直觉得应该再内院养几只鸡,可是她又担心顾承志嫌脏,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看天色差不多了,慧馨把东西交给家仆,两人各携带一部分,然后上马打马狂奔往南挝赶。 慧馨骑在马上,迎面的风刮着脸和手指,空气还是有些湿冷。慧馨拢了拢指尖,这副手套有些薄了,回头要再加厚一点,还有耳朵,要做副耳套,跑马的风还是很强地,吹得有点冷。这都入春了,可别又生了冻疮,那可叫人笑话。 慧馨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忽然她感觉好像风声变大了,她有些疑惑地侧了侧头,看到旁边的家仆突然回头向后看,慧馨奇怪地也往后面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慧馨吓了一跳,后面一群人正骑着快马,朝他们奔来。慧馨定睛一看,后面的人好像很耳熟,竟然是南平侯和他的侍卫们。 南平侯一群人很快就追上了慧馨他们,南平侯侧头看着慧馨,“怎么才走到这里?” 慧馨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去了趟上港菜场,买了些东西……” 南平侯皱眉看了看慧馨马上挂的包裹,似乎对慧馨的骑速很不满意,他又看了看慧馨的身板说道,“你的速度太慢了,到我的马上来,我带着你。” 慧馨有些惊讶地看着南平侯说道,“……侯爷若是找老爷有急事,可是先行,不用管奴婢,这里里南挝已经不远了,用不了一个时辰,奴婢就能赶回府里的。” 南平侯皱眉,“哪来那么多废话,爷吩咐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把手臂伸出来!” 慧馨见南平侯脸色一沉,心下一突,手臂不自然地就伸了出来。南平侯打马靠近慧馨,大掌一伸抓住了慧馨的肩膀。 慧馨只觉肩膀一重,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南平侯抓到了他的马上。慧馨眨眨眼睛,完全没搞懂她是怎么跑到南平侯马背上的,她好像一眨眼就坐到了南平侯的怀里。 慧馨伸头看了看她原来骑的马,那是匹训练有素的老马,即使无人驾驭,也会跟在马队后面。 慧馨又抬头看看南平侯,心里安慰自己,南平侯会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地,他肯定是有急事要跟顾承志回报,要不然为何会这么着急地往南挝赶?慧馨想起南平侯今日向她询问京城的消息,难道真地是京城出事了? 南平侯低头看了一眼身前沉思的慧馨,说道,“我刚接到密报,京里头出事了,皇上病危。朝廷上对外封锁了消息,不过这消息瞒不了多久,估计很快京里就会传开了。” 第一九八章 替死鬼? 屋里头南平侯和顾承志两人正在谈话,侍卫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入内。.tw慧馨在自个的屋子里发呆,她还未从皇上病危的消息中醒过神来。 皇上怎么会突然病危了?过年的时候,皇上还在大殿上接受百官朝贺。他们才离京两个来月,皇上怎么就病危了? 南平侯比顾承志先得到了密保,南平侯出身军队,估计有比较特殊的通信渠道。可南平侯今日问过她,过年的时候京里有何异常,听这意思应该是南平侯早就怀疑京里出了事,还可能是过年那段时间就有问题了,皇上很可能过年那会身体就不好了。 皇帝病危,太子身体羸弱,这种时候最需要皇圣孙在京中稳定人心,可偏偏顾承志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没有在京里,而皇圣孙不在京城的消息京里人都知道,若是有人趁虚而入,只怕京城要乱了……为何顾承志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是有人故意针对顾承志?是皇帝?太子?汉王?燕郡王?亦或是其他人? 顾承志的首要之急便是赶回京城,有心人能封锁皇上病重的消息,多半也会察觉顾承志没有出海而是在南挝的实情,那顾承志这趟回京之旅只怕就不太平了…… 慧馨长叹口气站起身,摸摸肚子,有心事晚饭吃得少,这会已经又饿了,去厨房找点吃的吧。 慧馨还未进厨房就看到了里面王良娣的身影,王良娣应该正在灶台上给顾承志煮汤水。慧馨在外头看了看王良娣忙碌的身影,并未进去打扰她,京城出事的消息她大概还不知道吧。王良娣这两个月来,从未比顾承志早睡过,也从未比顾承志晚起过。 慧馨回了自个屋子,呆会估计顾承志那边会叫她过去,等主子们睡了再去找吃得吧。一直到丑时,顾承志才派人叫慧馨过去。 慧馨进了屋,看到顾承志、南平侯、六公子和王良娣都在屋里,她上前行了礼站到了王良娣身后。 顾承志简要地说了下京里的形式,南平侯收到的密报是许皇后送过来的,皇上病危这件事是肯定的了。不过京里头形式不太好,许皇后怕太子压不住,召顾承志马上回京。 按照皇后所说,圣孙妃袁橙衣在半个月前就派人快马往这边送消息,但送消息的人一直没跟他们联络,十有八九是路上出事了。那么顾承志在南挝的消息很可能已经走漏,南挝已经变得不安全。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顾承志只能秘密回京,南平侯只能派小部分侍卫保护他,不能惊动军队。若是出动军队保护顾承志,很可能引起其他流言,有心人可以借这个话题反咬顾承志造反。所以顾承志只能带着几个人回京城。 顾承志已经跟南平侯商量过,他决定单独带南平侯的几个侍卫回京。对方现在估计还没想到他已经得到了消息,顾承志要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动身。而慧馨他们剩下的人要装作没事一样,每日照旧过日子,他之所以不带府里的侍卫也是为了稳住对方。若是县衙这边突然少了人,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的。 顾承志要连夜启程,南平侯已经派了侍卫在南挝城外接应。顾承志既然要秘密离开南挝,这边便要有人假扮顾承志继续呆在南挝,假扮的人南平侯已经找好。只是除了假扮顾承志这件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做……皇上病危的消息只瞒得了一时,时间一长肯定会露出风声,太子那边总要给顾承志送消息过来,而“顾承志”得到消息就必须回京,到时候假扮的顾承志也要进京。原本假顾承志一上路,府里剩下的其他人便可以到南平侯的庄子上暂避风头,可是“顾承志”上路总要带着亲信,所以顾承志身边的人必要跟着假扮的人一起上路。这些陪着假顾承志上路的人,肯定会遭到对方的伏击,能不能活着到京城都是未知的。 顾承志和南平侯商量过后,决定到时候上京的“顾承志”会有两批,这样可以麻痹对方,让对方分不清虚实,还分散对方的人手,增加这两批人活下来的机会,更能掩护顾承志早就提前动身的事实。 这样一来,就要有至少两个顾承志的亲信虽两批人马上京,在这屋里头算得上顾承志亲信的人有三位,王良娣、慧馨和六公子。顾承志既然没有带六公子一起进京,这两批人马里必然有六公子。 六公子也很识趣,主动要求跟其中一队行动。而剩下的人中,慧馨看了看王良娣,见王良娣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心下叹了口气。 慧馨往前迈步,走到顾承志面前往地上一跪,“殿下,另外一队人,让奴婢跟随吧。王良娣身子骨弱,不适合跟队伍上京……” 王良娣看着慧馨跪在地上,似乎才反应过来,忙看向顾承志说道,“我……” 顾承志抬手制止了王良娣后面的话语,在慧馨和王良娣之中,最好的人选便是慧馨,这个任务危险,而王良娣只会成为队伍的拖累。 顾承志和南平侯又与几人商量了一下细节,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因着顾承志要马上动身,慧馨几人便先退了下去,留下王良娣跟顾承志二人说些离别悄悄话。 慧馨出了屋直接往厨房那边去,她还有些精神恍惚,虽然她主动接下了顾承志的安排,只不过是刚才那种气氛下,她不能不主动。只要她有所犹豫,她跟顾承志之间的情义就会毁于一旦。慧馨虽然这么做了,可她心里却不能像六公子那样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慧馨和六公子的任务,其实说白了就是替顾承志去送死。 慧馨慢腾腾地看看案板上的干面,是今天晚饭剩下地,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原本被压住的火苗重新燃了起来。慧馨看着火苗有点晃神,火光印得她的脸庞红彤彤。她真地要做别人的替死鬼么?虽然她跟顾承志有些交情,但也没到两肋插刀的地步啊。 “给我也煮碗面,多盛点汤。”身后一个沉稳地声音说道。 慧馨回头一看,南平侯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慧馨莫名一阵脸红,她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侯爷也饿了么,您要多少面?这些够么……” 南平侯直接坐在了厨房里的桌子旁,看着慧馨煮面。这个女孩比当年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明明比所有人都小,却表现地比所有人都懂事。不过她现在已经大了,不能再被称为女孩了,她倒是比小时候更有担当了。 慧馨给南平侯盛了一大碗面,浇上汤汁,再撒些葱花在上面,又给自己盛了一小碗。慧馨想再找些酱菜就面吃,抬头就看到一个坛子,里面装得是王良娣为顾承志做地酱鹅肝。慧馨心下哼了一声,取下盖子,从里面挑了两块比较大的鹅肝,放在她和南平侯的碗里,一人一块。 慧馨和南平侯就这么对坐着在厨房里吃面,两人都没有言语。慧馨吃面很斯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是习惯了。南平侯则吃得西里呼噜地,连吃加喝,好像这碗面特别好吃的样子,搞得慧馨都怀疑他们两人是不是吃得同一锅面了。 南平侯很快就把面吃光了,他起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这鹅肝是你做地?” 慧馨还在跟自己那碗面奋斗,她好像盛得有点多了,又不好意思当着南平侯的面把面倒掉,只能努力往下塞,听到南平侯问话,她忙抬头摇了摇头,“不是奴婢做地……” “味道不太好。” 慧馨疑惑地咬了一口鹅肝,仔细品了品,好像是有点露苦头,慧馨忙说道,“调料估计没放对,下回奴婢亲手做了给您尝,呃……”慧馨刚说完这话,便觉得这话有些诡异,忙住了口,有些尴尬地看看南平侯。 在火光的映衬下,南平侯光亮的脸庞好似嘴角挂着笑,慧馨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要胡思乱想了,不用害怕,我会跟你一起的。” 慧馨惊讶地抬头盯着南平侯,南平侯微笑地嘴角安抚了慧馨紧张的情绪,她一瞬间放松了下来,南平侯这句话就像一个承诺,好似有了这个承诺,她就不再害怕了。 次日清晨,慧馨按时起床,虽然昨晚睡得晚,可她今天却很有精神。她昨晚后来就想开了,既然为主子卖命没法拒绝,那她就要好好完成这份差事,并努力活着到京城。这份差事也算是一场赌博,只要她能活着到京城,那就算是对顾承志有了一份救命之恩。 以前慧馨和顾承志算是有些交情,可是这些交情却不牢靠,有了救命之恩,她才能真得算是顾承志的自己人,而且有这份恩情在,竟来顾承志要给她指婚或者什么的,总要先考虑她的感受,问问她的意见。所以这次事情对慧馨来说也算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对自己未来前程有话语权的机会。 第一九九章 出发 顾承志连夜离开的消息,只有慧馨他们几个知道,府里头在当地招的下人完全不知道昨夜府里发生了何事,而假的顾承志已经上任。南平侯暂时留在县衙这边,他会帮着掩饰假顾承志的身份。幸好他以前也经常来这边视察造船厂,所以南挝人对南平侯出现在县衙并不觉得奇怪。 慧馨这几天很忙,忙着府里内院的是,还要帮六公子处理县衙的事,最最重要的是她为自己准备保命的东西。既然肯定要去做替死鬼了,她就要想尽办法保住自个的小命。 慧馨在南挝所有的店铺逛了一圈,淘到一块护心镜,慧馨把护心镜穿在身上试了试,这镜子还挺重的,而且还有点太厚了…… 慧馨总觉得这个护心镜不太实用,又厚又重保护面积小,她想起以前看过别人利用“剪切增稠液”制作防刺服,她现在弄不出剪切增稠液,但简易版类似功能的东西还是找得到的。 慧馨用做了一件四层的坎肩,内里两层是用玉米糊浸泡的棉布,外面两层是油布。慧馨看着手上刚做好的简易版仿液体防刺服,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她不好拿出来试,怕别人看到问起这是啥,她可没法跟他们解释剪切增稠液原理。 慧馨出了准备了一件不知管不管用的坎肩,还做了一副护腿,上京这一路肯定要骑马的,虽然慧馨如今骑术小成,但长时间骑马腿肯定受不了地,有幅好的护腿可以让她在马上少受点罪。 今日,有当地的士绅设宴请南平侯和“顾承志”,为不打草惊蛇,南平侯带着假顾承志去赴宴了。 慧馨刚吃完午饭,便有侍卫过来回话,北边送了密报过来。慧馨结果侍卫手中的密报,封皮上一个大红的印戳“急”,顾承志曾给侍卫们下过命令,若是他不在府中,京城有紧急密报送到,可以交给六公子或者谢姑娘处理。 慧馨打开密报,果然是皇上病危,令顾承志速返京城的消息。既然要做戏,就得做地像点。慧馨眉头一皱,吩咐侍卫道,“速去天香楼告知侯爷和老爷,就说县衙有急事,急需他们回来处置。” 慧馨转身回了自个屋子,又把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检查了一遍,里面放地是几件衣服和一些干粮……还有几瓶南平侯给她的金疮药,慧馨把坎肩穿在了身上,既然收到了消息,他们最迟今晚就要出发上京了。 南平侯和“顾承志”很快就回来了,虽然事先都已经安排好了,但还是要做给暗处的人看。县衙后院里现在忙得鸡飞狗跳,王良娣他们全在收拾行李。 慧馨召集了府里头雇来的下人,跟他们说老爷和太太要去南平侯庄子上住几日,府里暂时不需要人,给这些南挝当地人全都放了假。虽然不少下人觉得奇怪,不过有假休总是好事,几人简单收拾了东西便出了府。 夜幕降临,府里头剩下的人用过了晚饭,慧馨和六公子下午把一些机密文档都烧毁了,府里头已经清理干净,不能留下顾承志曾在这里的蛛丝马迹。王良娣把从京城里带的东西全都打包,只把在当地购买的物品留下。 夜色越来越浓,南平侯抬头看看天色,是时候该出发了。他们这些人要分成三批离开,第一批走的是王良娣,她乘坐马车由顾承志的侍卫护送到南平侯的庄子上。庄子里有南平侯的侍卫,别人不敢打庄子的主意,而只要对方确定顾承志没跟王良娣一起,那么王良娣就是安全的。 第二批离开的人是六公子和顾承志的侍卫,他们会沿大路走官道。慧馨是第三批离开,她会跟南平侯的侍卫一起,他们要走小路,避开官道。而南平侯现在已经换了一身侍卫装,他会混在侍卫中跟慧馨一起走。很显然,后面这两只队伍,慧馨他们第三批人是重点,在对方看来这三批人才有可能混着真正的顾承志。说是两个亲信分散对方注意力,其实真正危险的队伍是慧馨他们,六公子一批人算是在明,慧馨他们在暗,往往在暗的队伍更能引起对方怀疑。 送走了王良娣,六公子、慧馨和南平侯三人在屋里静等时辰,三批队伍要间隔一个时辰出发。 六公子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壶酒和三个酒杯,他把酒杯倒满,往南平侯和慧馨面前一推。 慧馨了然六公子的意思,其实她并不奇怪顾承志会这样安排,六公子从小就在顾承志身边做伴读,跟顾承志的情谊自然比慧馨更深厚。而且六公子的家世也不是慧馨能比,虽然不清楚六公子究竟是哪家人,但他肯定是出身贵族。 慧馨很痛快地饮下了这杯酒,笑着跟六公子说,“……这一杯酒可不过瘾,等到了京城,六公子要请我们喝顿好地。” 六公子一愣便豪情地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等回了京城,我请你们到家兄的酒楼喝顿好的。” 慧馨看了六公子,好奇地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六公子的姓名呢,往日里都只跟着别人喊六公子了,不知令兄是……” “……敝人姓易,在家中行六,故而爹娘给我起名易六,家兄名宏,在京城开了家无名茶楼。虽然在京城不是很出名,但有些饭菜做地味道还不错,酒水也勉强入得口。咱们今日就说定了,到时候我给两位下帖子,到无名茶楼喝一场。” 原来是熟人,慧馨看了南平侯一眼,易宏公子是南平侯的好友,慧馨的“含霜”还是易宏送地。慧馨笑着对六公子说,“好,咱们一言为定,京城见了。” 已经到子时了,轮到慧馨他们出发了,慧馨跟着侍卫们上马,包袱被在身后,因是夜间行路,慧馨他们一队都穿上了黑色的连帽斗篷。 慧馨最后又看了一眼县衙,这里早就不像他们刚到南挝时那般破败,这次离开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再回来了…… 慧馨他们要在马上狂奔一夜一天,要赶在再次天黑前到前面的小镇过夜。他们中间只在用餐的时候停下来过,吃过干粮喝一点水,他们就继续赶路了。这一路疾驰,没有人说话,最开始的几天应该是最轻松地,所以他们要趁这几天多赶路,尽快赶到京城。 这一天慧馨觉得还可以,虽然很累,但还不是不能忍受。终于到了客栈,慧馨先伺候“顾承志洗漱用饭,然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让小二打了热水,她要泡个热水澡,解掉身上的乏,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要尽量保持自己的体力,越往后面路越难走。 慧馨没在水里泡多久就出来了,她要早点睡觉,明天一大早还要继续赶路。叫了小二进来把水撤下去,慧馨刚铺好床就听到了敲门声。 慧馨打开门见是南平侯,忙把他让进了屋。南平侯进了屋也不坐,直接拿出瓶子给慧馨,“……这是药油,睡觉前抹在大腿两侧和膝盖上,腿就不会很痛了。” 慧馨欢喜地接过瓶子,谢过南平侯,她看了南平侯一眼,心下有些奇怪,怎么感觉侯爷的脸有些红红地。 南平侯尴尬地看看慧馨,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出去了。慧馨看着南平侯消失的身影,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侯爷为何脸红呢?难道是她看错了? 慧馨趴上床,按侯爷说地涂药油,她涂着涂着就反应过来了……膝盖还罢了,像这“大腿两侧”这种词,侯爷能对她一个女子说这话,放在古人身上哪能不尴尬。呃,刚才她都没反应过来,慧馨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有些事情没有古人这么敏感。这会她反应过来,想到南平侯刚才红着脸跟她说“大腿两侧”,她忽然也感觉热血冲头,脸红辣辣的。 慧馨忍不住捂着脸,心下尖叫“好色啊……”,把药瓶收进包袱,她一头扎进被窝里,赶紧睡觉,色色念头弹开弹开…… 慧馨他们一路像这样疾驰了三天,没有受到任何的骚扰,慧馨除了觉得比较累,并未感觉到危险。就在慧馨以为他们可以这样无惊无忧一路飞奔回京城的时候,南平侯下了个决定,他们要在下一个小镇休整一天。 本来慧馨觉得能休整一天也好,正好歇歇她快散架的身体,只是侯爷又下了吩咐,他们要故意暴露行踪给敌人。 这三天对方一直没骚扰他们,对方很可能还没发现他们这一伙人。三天时间他们跑了不短的路程了,应该已经跟六公子他们拉开了距离。若是对方一直跟着六公子那队人,三天的时间对方差不多要对六公子他们下手了。这个时候慧馨他们暴露行踪,可以让对方起疑,六公子他们便有更多的机会摆脱对方。慧馨这队人的任务,除了掩护顾承志,还要掩护六公子。 慧馨他们这一队本来就是真正起掩护作用的队伍,若是对方一直发现不了他们,那掩护的任务就没意义了。而且他们这队比六公子那队好手多,他们要吸引对方的主力。 第二零零章 暴露 巨峰镇的名字很大气,因镇口的两座大山而得名,慧馨一行人现在就在巨峰镇里休整。(..tw好看的小说) “顾承志”病倒了,大概是急火攻心加上这几日连续奔驰,顾承志一到客栈就躺倒了,慧馨正忙着照顾他,两名侍卫去镇子上找大夫了。 慧馨给“顾承志”倒了一杯热水又一杯,又给“顾承志”加盖上了两床被子。“顾承志”现在已经被捂得满脸通红,浑身冒汗,再加上他做出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说他没生病没人信了。 大夫很快就到了,诊了脉开了方子。慧馨拿起来一看,方子是按伤风开地,这位大夫倒是手下不留情,用了不少好药,要不是慧馨心知“顾承志”是装病,否则真会以为他生了什么大病了。 慧馨拿了方子跟着南平侯去药房抓药,要暴露行踪,自然需要慧馨出面。两人行到药房门口,慧馨停了下来,她在思考该怎么做,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头看向南平侯。 “不用想太多,你是圣孙府的司言,正七品女官,虽然现在要掩饰身份,但你的气质在,任谁见了也不会当你只是个普通丫环的,只要做平时的你就行。再说,还有我在你身边,别人只要怀疑你,就会发现我……” 慧馨眨眨眼睛,嘴角一翘,她本来就是顾承志亲信,不需要刻意伪装什么,只要做自己就行。 对着南平侯点了点头,慧馨昂首进了药铺。慧馨把药方递给伙计,伙计看了下药房,挑眉问慧馨,“姑娘这药,要拿几副?” “先拿十副吧,吃着管用了再来拿……”慧馨淡淡地道。 那伙计似是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慧馨,说道,“不瞒姑娘说,这药抓下来要十二两银子一副,里面有好几味药都是很贵地,姑娘是找城南的张大夫给病人看得病吧,张大夫向来是给有钱人家看病的……” 慧馨了然伙计的意思,为出行方便,慧馨穿地是粗布蓝衣,而她身旁的南平侯穿地也是灰色布衣,伙计这是怕他们付不出药钱。 慧馨无所谓地说道,“请小哥帮我们包起来吧,银钱我们不缺。”说着,慧馨解下腰间的荷包,抖了一抖,“碎银子,我这里不够百两了,你们店里可收银票?” 那伙计听慧馨刚才抖荷包的架势,那荷包里没有百两也得有个几十两银子,又听慧馨说还有银票,忙道,“收的,收的。” 慧馨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伙计,伙计眉开眼笑地接过来,拿眼一看就傻了,“姑娘,这是一千两的银票,小店找不开啊……” 慧馨一愣有些不相信地说道,“一千两而已,怎么会找不开,我看你们药铺店面挺大,药材也齐全,怎么会连一千两都找不开?” 伙计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今日柜台上就只有五百两的备银,老板昨晚陪老板娘回娘家,把店里的整银都收走了,就留了五百两给小的们备用……” 慧馨皱眉,略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巨峰镇应该有钱庄吧?钱庄在哪,我们去把银票换成小额的,这样总行了吧?” 那伙计忙把银票还给慧馨,跑到门口给慧馨指方向,“往那边走一条街左拐,走到街尾就是本镇最大的钱庄宝丰号。您的药我先给您包好,等您回来就可以直接拿了。” 慧馨点点头,跟南平侯两人往钱庄去了。 慧馨边走边偷偷看了看南平侯,冲他眨了眨眼,南平侯不明所以地回看她。 慧馨小声地说道,“有没有跟着我们啊?” “没有这么快地,我们这一趟只要留下痕迹,让他们注意到我们就够了。”南平侯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慧馨。 慧馨进宝丰号换了银票,钱庄里的伙计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慧馨和南平侯。这女子穿着普通,却怀揣巨款,那男子虽穿着布衣,却自有一种风流倜傥之感,看他行路的姿势,脚步稳健,很可能是位练家子。 慧馨心知南平侯要地就是这个效果,她临出钱庄前还故意站在门口很无奈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钱庄门口有几个叫花子,默默地跟上了慧馨和南平侯。南平侯用眼角瞥了后面的一眼,嘴角一翘。 重回药铺付了钱拿了药,慧馨和南平侯便回了客栈。慧馨借客栈的厨房借锅子熬药,南平侯则带人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慧馨熬好药端上楼,假作服侍“顾承志”吃药。待汤药凉了,她把药汤倒进了房里摆设的花瓶里。服侍“顾承志”重新躺下,跟守卫在房里的侍卫交代了几句,慧馨便下楼去厨房给“顾承志”做几个清口适宜生病吃的饭菜。 客栈厨房里的厨子看到慧馨忙进忙出,想到慧馨借用厨房是给了银子的,便想上前帮忙,慧馨婉言谢绝了他们。 慧馨把饭菜端进屋,又下楼去厨房给“顾承志”煮洗脚水……厨房里的人看着慧馨煮着一大锅放了药材的热水,奇怪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汤啊?我以前咋从没见过啊……” 慧馨叹了口气说道,“哎,我们主子病了,我烧些药汤来给他泡脚,这病能好得快点。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我们还得急着赶路,主子这一病就得耽搁不少时日,得让主子尽快好起来才行。” 厨房的人听了慧馨这话,一阵抽搐,这伙人够奇怪地,穿得不咋地,可吃地却很讲究,这会还要用药汤来洗脚,真是够奢侈的…… 慧馨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泡脚药汤上楼,推门进屋,一眼便看到南平侯正坐在桌前吃饭。南平侯挥挥手,招呼慧馨一起来用饭。慧馨也不客气,把泡脚盆往旁边一放,就坐到了桌边。 桌上的饭菜正是慧馨刚才做地,可惜“顾承志”没口福享用,便宜了南平侯和慧馨自己。 清淡地小菜非常可口,南平侯随手盛了一碗粥递给慧馨。慧馨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就着菜吃了两口。她忽然愣了一下,侯爷亲手给她盛地粥哎,她刚才都没反应过来,竟然很理所当然地就拿过来吃了。 慧馨抬头看了南平侯一眼,见南平侯并无什么异样,心下叫道,都怪南平侯动作太自然,搞得她也反应迟钝。慧馨见南平侯饭碗空了,忙抢着给南平侯添了碗饭,还冲着南平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这样他们就扯平了。可惜慧馨没看到,就在她刚低下头后,南平侯就着菜扒了口饭进嘴里,嘴角淡淡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用完饭后,慧馨收拾房间,她花瓶里的汤药倒进洗脚盆里,连带洗脚水一起倒掉,收拾碗筷送回厨房。 南平侯见慧馨已经把屋子收拾好正要往外走,开口说道,“今晚你睡这边吧,夜里可能会有动静……” 慧馨了然地点点头,并没有大惊小怪地多问,洗漱后和衣躺在了榻上。屋里头只剩了慧馨、南平侯和装病的“顾承志”三人,“顾承志”躺在里面的床上,慧馨躺在榻上,南平侯则坐在桌边看书。 慧馨闭了眼睛休息,她虽然没有仔细询问南平侯晚上会有何事,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外面夜风吹动树枝,偶尔有人走过,还有压低的人声,还有小二招呼客人的声音,除了这些好像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了,时间一点点流走,慧馨迷迷糊糊地在烛光地映照下睡着了…… 门外响起轻轻地叩门声,南平侯放下书过去开门,门外的侍卫跟他耳语了几句,南平侯点点头便把门关上了。 南平侯回到屋内走到慧馨的榻前看了看,帮慧馨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吹了灯到慧馨对面的一张塌上躺了下来。 次日清晨,慧馨睁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扒扒脑门,明知昨夜会有事发生,可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还睡得很香,她的精神好像变大条了…… 慧馨侧头看到对面榻上的南平侯,侯爷好像还在睡,不知昨夜他什么时辰才歇下,估计不会早了。慧馨轻手轻脚地起身,收拾好床铺,下楼去了厨房。 当慧馨从厨房端着早饭回到房间,南平侯已经收拾好坐在桌前了。慧馨把饭菜摆好,给南平侯盛了饭,又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慧馨的神经的确变大条了,她这会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经把跟南平侯一起吃早饭当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南平侯边吃饭边跟慧馨说道,“昨夜是几个本地的宵小,大概是昨天在街上看到咱们从钱庄出来,想打咱们主意,晚上进屋偷东西……正好在他们身上留下点记号,方便后面的人找上来。” 慧馨点点头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继续上路?” “在等等,等六公子那边传消息过来,咱们再走不迟……” 慧馨和南平侯边吃边聊,他们完全遗忘了在屋子里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仍躺在里头床上装病的“顾承志”歪头看着南平侯和慧馨,忍不住嘴角抽搐,侯爷跟个女子像夫妻一样,同进早餐,两人还边吃边聊,很是自然,这副景象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第二零一章 慧馨的烦恼 慧馨他们又在巨峰镇停留了一日,直到近傍晚终于收到了六公子的飞鸽传书,暗中窥探六公子他们的人少了一部分,南平侯命大家晚上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他们要继续上路。 慧馨熬了一天的药,从楼下就能闻到“顾承志”屋里的药味了。晚饭,慧馨一行人破天荒地全到了客栈楼下大厅里用饭。 慧馨和南平侯分座在“顾承志”两边,“顾承志”脸色苍白的咳了几声,慧馨赶忙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爷,你的病还没好,要不还是奴婢给你做些吃的吧,这客栈里的饭菜不一定和你胃口?” “顾承志”沙哑着声音说道,“没事的,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不出来透透气,要在屋里闷坏了。这几天一直辛苦你了,明日我们要继续赶路,今晚大家好好休息下,你也别忙了,我看这客栈还不错,凑合一顿晚饭可以了。” “爷,咱们明日就走?您身子骨受得了么,要不要在这里多休息几日?”南平侯靠在“顾承志”身边,小意地说道。 “……京里头不知怎样了,我还能撑住,咱们还是尽快赶回京城才行。”“顾承志”说道。 慧馨看着南平侯和“顾承志”的样子,心下好笑,用力的捏了自个腿一把,才忍住了没笑出来。 慧馨他们在大堂里演了一出戏,用完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慧馨服侍“顾承志”歇下后,便回了自个的房间。今天回了自己房间,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想着刚才在大堂里南平侯和“顾承志”一唱一和,慧馨就想笑,真没想到南平侯还有这么装模作样的时候。 次日一早,慧馨让客栈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干粮,用过午饭他们就重新出发了。 这一天很辛苦,他们一路上一直没停,中午吃饭也是在马背上解决地。晚上过夜他们也是在野外,他们要在明天晚上赶到下一个大些地城镇。对方应该已经在追赶他们了,晚上宿在大城市中,对方多少会有些顾忌,对慧馨她们来说就更安全。 火堆这边围了两圈,内圈是慧馨、南平侯和“顾承志”,外圈是六名负责安全的侍卫,其他侍卫则在树上休息。南平侯在火堆旁用树枝做了两个窝,一个是慧馨的,一个是他自己的,“顾承志”则在慧馨他们对面给自己做了一个窝。 慧馨钻进树枝搭出来的窝里,像只雏鸟一样蜷缩成一团,她把包袱里衣裳都拿出来盖在身上,火堆散发的热气烤着她的脸庞,驱散了夜晚的寒气和潮湿。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前边的南平侯,这让她感到很安心。 虽然是在野外,但慧馨很快就入睡了。这一路上她其实休息的都很好,虽然白天骑马很累,但她并不觉得不能忍受,包括现在在野外露宿。她并没有像出发前预想那般恐慌,反而比平时感觉更加放松。 野外露宿的晚饭和早饭都是侍卫们煮地,在野外做饭他们比慧馨更拿手。慧馨早上醒来的时候,有几个侍卫已经架了小锅在煮热水了,他们把干粮捏碎了泡在里面,这就是他们的早饭。 慧馨打好包袱,用清水稍微擦了擦脸,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慧馨这人其实挺想得开地,条件既然不允许,她便不会讲究太多,既然别人能忍,她就也能忍。 用过早饭,侍卫把他们留下的痕迹掩盖好,不过精明人仔细察看还是能看出来地。南平侯带着他们上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奔驰。 这一天又是全天在马上,午饭还是在马上解决。 看着慧馨皱着眉头咬着手里的干粮,南平侯安慰她道,“忍一下,实在吃不下去就别吃了,我们今日可以赶在酉时前到太平镇,那边比较繁华,可以好好地吃一顿再休息一晚。” 慧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啃了两口手里的干粮才作罢。其实她刚才并不是吃不下干粮才皱眉的,她只是想到干粮的营养实在不够,像这样赶路,应该吃三明治才对,她正在考虑等到了下一个镇子,自己做一些三明治给大家。面包可以用馒头切片代替,火腿可以改成猪肉片之类的,蔬菜要多放一些,还应该补充点水果……慧馨之所以皱眉,就是想到了要多吃蔬菜和水果,这两天疾驰,她一直没便便,现在她很担心这样只吃干粮,身体的消化系统肯定要出问题……没办法,她上辈子做办公室,就经常因为不注意饮食,引发便m,她对这个有点心理阴影。 慧馨他们果然在酉时前就进入了太平镇,他们迅速在客栈中住下。现在“顾承志”不用装病,慧馨便自由了许多,她先要了水,好好洗漱了一下,然后就去了厨房开始忙活她的三明治…… 慧馨做了一个三明治尝了尝,味道还可以。她点点头,决定明天一早提前一个时辰起床为大家做三明治,晚上要把包三明治用的纸张裁好。 晚饭慧馨他们是在客栈大堂用地,为了让后面追赶的人一直能跟着他们,他们一路都要留下痕迹。 南平侯在吃饭前给了慧馨一瓶药丸,嘱咐她每次连续行路走都吃一粒,对身体有好处。慧馨拿出一粒药丸,毫不迟疑地吞了下去,有点清凉薄荷的味道,然后把药丸放进了包袱。 慧馨吃过晚饭没多久,就感觉到肠胃在蠕动,她迅速找到茅厕解决了问题。从茅厕出来后,慧馨很欣慰,还好自己的消化系统没出问题……问小二要了热水,她要泡热水解解乏。 慧馨早早就爬上了床,翻出南平侯给她的药油,涂在腿上按摩。这个药油蛮管用地,记得上回涂过第二天腿就不痛不酸了,这次连续跑了两天,希望明天起来不要太痛苦。 天没亮小二就敲响了慧馨的房门,慧馨赖在床上翻了个身,哼哼了两声才爬起来,揣上昨晚裁的纸去了厨房。 南平侯起床来到大堂用早点,慧馨正在给大家发放做好的三明治,每人两个。南平侯奇怪地看了看慧馨做地三明治,直接打开一个吃了起来。待南平侯鉴定过,点头说味道不错,慧馨忙又跑回厨房,给南平侯补做一个。见厨房里有一坛腌黄瓜,慧馨取了一根切成片夹在了三明治里。搞到最后,慧馨给南平侯补做的这一个,比其他的三明治都要厚。 今日赶路不在像前两日了,虽然队伍行进地速度仍然很快。慧馨发现有两名侍卫故意落在了队伍的后面,渐渐地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慧馨转头看看南平侯,见南平侯面沉似水,心头一动,莫非后面的追兵跟上来了。 南平侯见慧馨看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慧馨了然,她也没有问多余的话,只奋力催动身下的马匹,慧馨心知她帮不了南平侯他们,只能尽力不让自己拖累队伍。 下午的时候,那两名侍卫从后面赶了上来,他们冲着南平侯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便无声地加入了队伍。 慧馨不敢想象他们是不是把后面追赶的人干掉了,只闷头跟着前面带路的人奔驰。在此刻,她终于又想起了他们是一群替死鬼,现在赶路其实是在逃命…… 慧馨他们在夜幕降临前赶到了一个镇子,她原以为他们会继续赶路,但南平侯决定今夜在此镇休息一夜。 “早上我们一出太平镇,就有人跟在后面了,这些人应该是对方的本地人手,他们的主力还在后面没赶上来,今夜我们还是安全地,趁着还能好好休息就尽量好好休息,后面追兵赶上来,想睡个安稳觉就难了。”南平侯说道。 第二天早上出发,有四名侍卫直接留在了客栈里。慧馨看着他们无所谓地坐在一起笑谈,心里有些莫名地难受。他们这一路行来,虽然大家不常交谈,但是整个队伍仿佛有默契一般,慧馨也融入了这支队伍,她自然不希望队伍中的任何人出事。 慧馨他们一行总共也就十来个人,一下少了四个人,还是感觉很明显地。看着少了人的队伍,慧馨情绪有些低落,脸色也不太好看。 南平侯看了看慧馨,见她绷着一张脸,便悄悄走到她的身后说道,“他们留下来布置些陷阱,陷阱做好,他们就会赶上来地。” 慧馨惊讶地看着南平侯,她没想到侯爷会把这些告诉她。慧馨心下埋怨自己,肯定她表情太明显,连侯爷都看不下去了,才会连他的安排都提前告诉她。南平侯是整支队伍的领导者,所有人都应该听从他的安排,而且这些侍卫都是侯爷的人,平日里他们之间相处就像兄弟一般,侯爷是不会罔顾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替他送死地。 慧馨深刻地检讨自己,刚才她绷着脸的态度,等同于在质疑侯爷的决定,这实在是不应该也要不得的,这种态度要是持续下去,会影响他们队伍后面的进程。 慧馨想通后,便走到南平侯身前,认真地说道,“侯爷,奴婢刚才想太多了,是奴婢犯错了,以后不会在这样了。” 南平侯见慧馨竟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并承认了她的错误,倒是对慧馨又有些刮目相看,这个女子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这几日没有叫过委屈叫过累,没有拖累过队伍,也没提过什么个别要求,真是难能可贵了。 第二零二章 夜行 四个负责设置陷阱的侍卫在中午前就赶上了他们,中午他们路过一条河,在河边稍事休息,用了午饭。慧馨有些疑惑地看看南平侯,不明白为何突然停下来休息。 “前边不远便是下一个镇子,咱们在这留下痕迹,对方会以为我们不胜劳累,晚上在镇子上休息,他们会在镇子里头搜索我们。不过我们今晚既不在镇子里休息也不露宿,要连夜赶路,到明晚在休整。这样对方既不会丢掉我们的行踪,又没法赶上我们,始终跟我们保持一段距离。”南平侯说道。 慧馨点点头,今晚要连夜赶路啊,她要努力撑下来。慧馨啊呜一口咬在三明治上,又拿起水囊喝了两口,多吃点补充体力啊。 慧馨他们下午就到了安平镇,七拐八拐地找了家酒楼用了饭,然后一行人又七拐八拐地在镇子里兜了几圈,见天要黑了,这才出了城。慧馨似乎看到,他们在镇子上兜圈子的时候,有几名侍卫时不时地会下马丢些东西在角落,这些大概是迷惑后面人的“线索”吧? 虽然头顶有月亮高悬,夜路还不至于一片漆黑,但是慧馨毕竟缺乏走夜路的经验,她已经无法用眼睛看清楚路面,只能勉强跟着前面的开路人。 慧馨抬头看看月亮的位置,这一夜还未过半,慧馨咬住嘴唇,集中注意力盯着前方马匹的屁股……还有三个时辰天才会亮,咬牙坚持也要挺过去。慧馨头一次希望时间快点过,太阳赶紧出来。 慧馨不知道自己又坚持了多久,她开始感觉自己有点摇晃,腿好像有些使不上力气了,夹不住马腹是很危险的,慧馨赶紧把缰绳在手腕上缠绕了几圈,稳住身形。 刚穿过一片峡谷样的路段,慧馨感觉眼睛有些挣不开了,倦意像潮水一样袭来,刚才的路段太过危险,他们一队人都提高了警惕,高度集中精神后,慧馨感觉特别地困倦,再加上腿已经有些麻木,除了手指还能握紧缰绳,慧馨已经很难在马上保持稳定了。 南平侯忽然靠到了慧馨身旁,向她伸出了手。慧馨眨了眨眼睛,模糊地看着南平侯,然后她下意识般地向着南平侯举起了胳膊。 一个起落,慧馨便坐到了南平侯身前,反应过来的慧馨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坐姿,把自己的斗篷拢好,又把南平侯的斗篷帮他整好。慧馨侧头看看她的马,缰绳已经被另一个侍卫拿在手里了。 慧馨放了心,松了口气靠在了身后的胸膛上,阵阵热气从背后传来,慧馨舒服地忍不住偷偷呼了口气。她老实地蜷缩在南平侯的胸前,眼睛从南平侯斗篷的缝隙间看看天色,好像离天亮还有段时间。 “睡一会吧,今天还要赶一天路,要到晚上才能休息。”温和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慧馨轻轻嗯了一身,靠着身后的胸膛闭上了眼睛,两条有力的手臂把她夹在中间,让她感觉很安全,不用担心会从马上掉下去,累极倦极的慧馨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慧馨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她从南平侯的怀里探出脑袋,发现队伍还在奔驰。慧馨用手揉揉有些僵硬的脸,抬头看看南平侯。 “前头有条小溪,到那边休息一下用早饭,你先这样座着吧,换来换去的麻烦。”南平侯说道。 慧馨点点头,感觉刚醒来嗓子有些干,左右摸了摸,没摸到水袋,反倒摸到两条腿……慧馨脑门一排黑线,想起来这是在南平侯的马上。慧馨赶紧低头老实地坐好,心里头却忍不住小小邪恶了一下,摸到侯爷大腿了…… 终于到了小溪边,慧馨被南平侯扶下了马,颠了一夜,腿麻了。慧馨跑到小溪边,打湿了帕子擦了擦脸,转头看到南平侯也在洗脸,便把手上的帕子拧干递给了南平侯。 慧馨直起身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的动作,虽然大庭广众下伸胳膊踢腿的不文雅,可这会她全身僵硬,呆会还要赶一天路,她无论如何都得先舒展下筋骨,活络下身体血液循环。 南平侯擦完脸,把慧馨的手帕拧干搭在一根树枝上,见慧馨在一旁活动身子,他也拉开架势在小溪边打起了太极。 周围的侍卫都互相挤挤眼睛,心照不宣地避开小溪边。两个支好锅子煮好干粮的侍卫,不好意思去打扰南平侯和慧馨,只得假意咳了两声,得到其他侍卫奉送眼球数双。 慧馨对侍卫们的小动作毫无所觉,走到吃饭的地方,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汤,说了声谢谢便开吃了。泡馍干上面撒了一点肉松沫,微咸的味道让慧馨很受用。 用完早饭,慧馨他们又上路了。南平侯走过搭着帕子的树枝下,随手就把帕子取了下来,看也不看就直接揣进了怀里。 慧馨他们在下午就到达了天平镇,不过他们没有在镇子上停留,直接穿过镇子出了城。出城没多久,他们便离开大路走上了一条小路,慧馨虽然有疑问,不过她很信任南平侯,便也没有开口问。 终于他们跑进了一片山林里,山路不好走,他们速度慢了下来。慧馨在马上颠得七荤八素地,十分怀念跟南平侯共骑的时光。 就在慧馨以为他们要爬到山顶的时候,林子突然现出了一片开阔地。慧馨看着眼前的这座小山庄,要不是南平侯他们带她过来,她实在想象不到这林子里竟然隐藏了一个山庄。 南平侯看着慧馨吃惊地样子笑着说道,“这是我以前建地庄子,少年时游历,偶然在这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就建了这个庄子,很久没到这边来了,正好今夜让我们住宿,这里很隐蔽,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慧馨侧头对着南平侯了然一笑,侯爷果然是个妙人,在山野老林里建庄子,够情趣。 庄子上的人不多,他们似乎对于南平侯一行突然出现并不感到奇怪。茶水点心迅速上了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恭敬问南平侯道,“爷,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先打点水简单擦一下,然后上饭,我们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多做点,温泉浴池那边准备上,呆会用完饭,我们去那边泡一会。”南平侯说道。 慧馨在丫环的带领下进了自个的屋子,简单得洗漱了一下换了一件干净的外衫,便坐在床上整理包袱,药油拿出来放在一边,睡前要记得涂,药瓶拿出来取了一粒药丸吞下去。慧馨到现在也不知道这药丸啥功用地,反正是南平侯给的肯定是好东西。慧馨本是个戒心比较重比较警惕的人,可对南平侯她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从未想过南平侯是否会害她。 慧馨看看忙碌地整理床铺的丫环,好奇地跟她聊起了天。原来南平侯当年赋闲之后,便开始了隐姓埋名的游历生涯,几年里走遍了大赵的大江南北。后来他途经这片山林,在山林中发现了一口温泉,便在这里建了一个庄子。庄子的男女老少很多都是当年受过侯爷恩惠又无家可归的人,侯爷将这些人安置在这里,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安身的地方过活。 “……翻过山头有个村庄,隔几日庄子上的人会去那边买些东西,这整个山头都是俺们爷的,这附近没人敢打庄子的主意。”那丫环很与有荣焉地说道。 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慧馨一口气喝了两碗鸡汤,这才动筷子吃菜。这几日,虽然有水囊带着水,可是骑马毕竟喝水不方便,还为了免去下马解手的时间,他们基本除了吃干粮的时候就点水喝,其他时候基本不会动水袋。慧馨舔舔嘴唇,好像有些起皮干裂了。 慧馨用过饭迫不及待地让人带她去温泉,丫环笑着绷着一堆东西带着她去了…… 丫环带慧馨进了室内的温泉池,“爷吩咐了,他们用露天的池子,小姐用这个室内的。小姐,奴婢拿了按摩油,呆会给您按按肩背吧?” 慧馨听了丫环的话,也不矫情,连连对着她点头。泡在温泉里感觉真是舒服死了,慧馨这几天身子就像快散架了,有人能给她按摩放松一下也好。 慧馨泡完温泉又按摩,舒服地她直想哼哼,昏昏欲睡中她忽然想起来,这会这么放松,要是明天爬不起来如何是好。慧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叫着丫环就回房,还是赶紧睡觉才是真,他们这还没到京城呢,还不能放松警惕。 慧馨回房自个在腿上抹了药油,大腿上药油渗入皮肤下,一阵阵的刺痛,虽然有护腿,但这几天下来,慧馨的腿上还是磨得起皮了。 慧馨把两腿叉开,在床上摆了个很不雅的姿势,深深地叹了口气,拉过被子蒙头便睡。他们现在走了还没一半路程,后面的日子有得熬了…… 慧馨一觉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看床褥,有些反应不过来,又侧头看了看窗户,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了。慧馨一惊,从床上翻了下来,衣服也来不及穿便去开门。 第二零三章 休养 慧馨打开门,刚跑出去就扎进了一个怀里,她摸摸撞疼了的鼻子,抬头一看,原来是南平侯。慧馨赶紧又跑回屋里,边跑边说,“侯爷,我睡过点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收拾好……” 南平侯见慧馨拿起旁边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忙转过身说道,“不用着急,我们今天不走了,在这里住两日,昨晚忘了跟你说了……” “啊?要住两天?那我们会不会被后面的追兵追上啊?”慧馨惊讶地说道,正在穿地外衫只穿了一只袖子就停下了。既然不走了,昨天睡觉前怎么不跟说啊,害她刚才一睁眼吓了一跳,还以为误了时辰了。 “我们就是要让后面的追兵追上来,而且要让他们走到我们前头去。从这里往北的下一个镇子是横镇,出横镇往北有两条路,一条路走一天半可到下个镇子,另一条路要走三天才能到下一个镇子。后面的追兵前天在安平镇找不到我们,他们很快就发现咱们并未在安平镇停留,等他们到了天平镇还找不到我们,他们会以为我们直接去了横镇,我们这么赶时间,他们必会以为我们走了那条短路……”南平侯说道。 “可横镇和下一个镇子,咱们没到过,不会有痕迹留下,他们恐怕会很快就发现咱们并未走这么快……”慧馨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所以等他们发现我们并未走得这么快,他们就会以为我们绕道走了那条远路,到时他们绕到远路上找我们,那时候咱们再出发,就可以跟他们错开。”南平侯说道。 “那我们这是在拖延时间么?我们不是应该尽快赶到京城吗?”慧馨有些不解地问道。 “尽快赶到京城,只是做给对方看地,我们的任务是拖着这些人,让承志能秘密抵京,只要承志进了京,我们的任务就算结束了,对方的打算落空,我们也安全了。(就爱读书)所以我们晚点回京没关系,关键是要让对方以为承志跟我们在一起。对方越是摸不着我们,就会越加肯定承志是在我们这边。” 慧馨被南平侯绕得有点晕,打仗之类的事情她不懂,只要南平侯心里有数就行,“侯爷,这些我不懂,我都听您的。” 既然不用赶时间了,慧馨又把衣服放了回去,她这才注意到她还穿着里衣在跟南平侯说话。慧馨一下跳进了被窝里,拉上被子盖住脸,“侯爷,既然不用赶时间,我还想在睡一会……” 南平侯一直没有回头说道,“你睡吧,我让小红守在门外,你有事叫她就可以了。”说着,南平侯出了慧馨的房间,顺手把门关上了。 慧馨趴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睡意也无,刚才她又在南平侯面前丢脸了,哎,她最近在南平侯跟前警惕性明显下降啊…… 已经睡不着的慧馨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难得有机会在深山里的庄子住两天,应该可以在附近逛逛吧。 慧馨叫小红给她拿了早饭过来,用过早饭,慧馨叫小红带着她在庄子上走走。她们走得很慢,慧馨的腿还不是很舒服,只歇了一夜,还无法恢复,好在南平侯的药油好用,不然现在她恐怕连路都走不了了。 这个庄子不大,人也不多,而且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慧馨腿脚不舒服,便没有走多远,见到一群老婆婆座在树下补衣服,慧馨带着小红也坐在了旁边的杌子上。 老婆婆笑着看了看慧馨,慧馨对着她们也笑笑,撑着头听她们聊天。这种感觉让慧馨很放松,向在家里一样,可以让慧馨暂时忘记烦恼和忧愁。 慧馨身上穿的是粗布布衣,为了路上方便她包袱里放的只有布衣。老婆婆们似乎没把她当成小姐,反而很随意地丢给她几件衣服和针线,示意慧馨跟她们一起做活。 慧馨无所谓地笑笑,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好像是侯爷他们这一路穿地,也不知他们怎么穿地,这衣服上有些地方是磨破的,也有划破的,好像还有撑破的……莫非昨夜侯爷带人出去了,是跟追兵交锋了?还是只是出去做陷阱了?抑或是出去做些迷惑敌人的布置? 慧馨歪着想了想,南平侯是个怎样的人呢?他心思缜密,这一路上又很照顾她,感觉跟一般权贵之家的男子很不一样,他威严的时候能令人害怕,体贴的时候却又让人感觉清风拂面,让人可亲。还有他能给人一种信心,好像一种信念,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就像她现在,在离开南挝前她一直很担心害怕,可这几日跟在南平侯身边,她却再没害怕过。 小红坐在慧馨的旁边,侧头看了看慧馨的针工,惊讶地说道,“呀,小姐的针线功夫真好,这么快就补了三处了,看着针脚,不贴近了仔细看,真看出来这是补过的。” 慧馨嘴角一翘,故意说道,“不是我自夸啊,我可是从小就跟着妈妈学针线来着,这一手活从小被我娘夸到大的。” 旁边座的婆婆也纷纷伸头过来,看了看慧馨手上的衣裤,连连夸奖慧馨做活好。慧馨笑着跟几位婆婆打成了一片,几位婆婆笑着跟慧馨讲起了当年她们头次见到南平侯的事情。 “当年我们村子里有一霸,名叫黄天虎,要抢村子里的……就是小红她娘做妾,结果正好碰到了咱们爷游历到村子,帮着村民把黄天虎抓了起来,后来咱们爷把黄天虎送进了县衙,可是县太爷的八姨太是黄天虎的表姐,爷前脚把他送进牢里,后脚就被县太爷给放了。那黄天虎纠结了一群人跑到村里找咱们爷的麻烦……爷一个人战她们三十来个,把他们打得全都趴在地上满地找牙,后来……” “后来怎么了?侯爷怎么把黄天虎解决的?不过只是凑一顿了事吧,这可起不了什么长期作用。”慧馨见那婆婆停下了讲述,忙心急地催促她赶紧往下说。 那婆婆顿了一下,缝好了一条裤子,又换了一条才继续说道,“后来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上了爷,正在挤在村长家里,就为了看上咱们爷一眼……” 一群婆婆全都哄堂大笑,慧馨皱着眉头拉着那婆婆问道,“不是这个啦,是那个黄天虎后来侯爷是怎么解决他的?” “后来黄天虎自己倒霉,他那个表姐在外面偷人,被县太爷抓了个正着,县太爷把八姨太打了一顿板子丢到了街上,黄天虎得罪的人多,他表姐一出事,就有人找他寻仇,听说不知是被人打死了还是弄去做苦力了,没人知道他后来怎么了……” 慧馨心下了然,肯定是侯爷暗地里动了手脚,侯爷的手段倒是切中要害,去掉了那个八姨太,毁掉了黄天虎的靠山,剩下的也不用侯爷亲自动手,黄天虎的仇家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 “……村里头还未说亲的姑娘们都想嫁给咱们爷,一个两个的找村长帮他们提亲,可惜咱们爷只在村里呆了三天就走了,他走的那天,那些姑娘流地眼泪都能汇成河了。” 慧馨跟着婆婆们一起大笑,这话说得也太夸张了。慧馨心头一动,拿着树枝在地上画起来,前头一个小人,后头跟了一群小人,她指着前头那小人笑着问旁边的婆婆,“这像不像侯爷啊,后头追了这么多姑娘。” 慧馨一群人正在捧腹大笑,外头却有一群人回来了,正是南平侯带着侍卫们,原来他们进山打猎去了,满载而归,人人手上都提着东西。 婆婆们把衣服收好,上前接过南平侯他们手里的动物,慧馨上前跟南平侯行礼。 南平侯见慧馨的表情有些诡异,心下奇怪,“你睡好了,可以在庄子里走动一下,稍微地运动一会反而对缓解腿疼有帮助,不要老是座着,腿容易涨,晚上记得涂药油,估计到我们再动身的时候,她的腿疼就会好得差不多了。药油若是不够了,记得找我拿就是。” 慧馨忙谢过南平侯,心下鄙视自己,侯爷对她多好啊,她还跟别人开侯爷的玩笑,真是太不应该了。 中午午饭有许多野味,都是侯爷他们打回来的,这几天一队人都在一起用饭,这会慧馨一个人在屋子里头吃饭,忽然感觉有点冷清。她甩甩头把奇怪的情绪抛开,吃饱喝足爬回了床上,再睡个午觉。 下午起来,小红告诉慧馨,侯爷他们去了附近的村庄,让慧馨在庄子里头随意。慧馨看看晴朗的天,这样窝着真没劲,想去林子里头转转吧,她腿脚还没恢复,走不了多长的路,马她是更不想骑了,还是只能在院子里走走了。 走到厨房,正好瞧见厨娘正在宰鹅,慧馨想起来上回在南挝的那个晚上,她曾说过要亲手做酱鹅肝给侯爷吃,正好今天无事动手做一份试试吧。 慧馨这一动手,便多了不少东西,一坛将鹅肝放在桌上,还有一坛腌黄瓜,上回她给侯爷做地那个特大三明治,里头就放了腌黄瓜,看侯爷好像还挺喜欢吃的。 第二零四章 桃树下 慧馨用过晚饭在院子里头散步,抬头看看皎洁的月光,跟前几天那个夜行的晚上一样的月亮,不过这会慧馨的心境却是不同。(就爱读书)宁静的夜里,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偶尔几声鸡叫传过来,慧馨会心一笑,厨娘在厨房那边养了几只母鸡,好像今天下了几只蛋,明天早上会不会有鸡蛋吃? 院子里有两颗桃树,桃花已开到了要谢的时节,风一吹,朵朵花瓣盘旋着落在慧馨的头顶,树下有两把躺椅,慧馨不客气地坐了。 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慧馨躺在椅子上,抬头看天数星星,从胸口呼出口气,这日子过得赛神仙了。 慧馨哼着记忆中的小调,脸上带着微笑,就差没翘二郎腿了……人生得意须尽欢那。正当慧馨得意呢,旁边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闷笑。慧馨扭头一看,南平侯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慧馨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从脑后抽回来,不过她没起来,而是转头跟南平侯说道,“侯爷这么有雅兴,也出来赏月啊。” “今夜月色不错,不出来看看,岂不是浪费这大好的月光,倒是你,刚才唱得什么曲子,怎么一句也听不清。” “我这是有感而发,随便哼两句,情之所至,未必一定要有词句,随意而已,我自个儿也不知道唱得什么。” “看你这样子,不担心逃命了,你别忘了,咱们可还没到京城,后头还有有大段路要走呢……” “您都不担心,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您先顶着,我跟着您,那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南平侯禁不住闷笑了几声,“你胆子倒是比以前大了许多,记得几年前你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慧馨讪笑了几声,“以前是我不了解您的为人,现在知道您其实又和蔼又可亲,不会乱发脾气,更不会莫名迁怒人,我自然就不怕您了,不怕您,自然就敢说真话了。” 南平侯嘴角弯了弯,没再说话,学着慧馨的样子躺在椅子上看星星。 过了半晌,慧馨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侯爷,我真是羡慕您,有这么个庄子,我做梦都想在这样的庄子里养老呢……侯爷,我想问个问题行吗?您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不回答我,就当我没问好了。”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侯爷,您问什么会离开京城呢?大赵有几个侯爷不在京城里坐镇,却跑到偏远山村隐居的啊?”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京城是非之地,不是吾心之所向之处,便不是吾身之所往之处……”南平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呢,究竟为什么会做女官?身处朝堂之中,你不怕无法全身而退么?” “我也是那句话‘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家里要为我安排婚事,我纵然不满也不能明着反对,可是要我妥协,却也做不到,事出从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做女官这一条路走……至于圣孙府的那些是非,别人能从全身而退,我便该也能,只是事在人为罢了。” “好一个事在人为,你不满意家里安排的婚事?那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啊,我向往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不是下地干活那种,我没啥力气刨地,估计做不来农活的,应该是那种心灵上男耕女织吧,不要勾心斗角,不要通房小妾,不要夫妻之间相互算计,我只想要平淡的生活,自在的生活……” “那你志向不小,继续努力吧。.tw不过你现在也是承志的亲信,估计将来等你到了年龄,他会给你指婚的,应该不会随便让人嫁给什么山野莽夫的……” “……我也不求什么,只要将来能有个像侯爷这样的小山庄,与世无争地过日子就好。”慧馨喃喃道,她忽然感觉她跟南平侯性格好像有点像,算不算是同志了呢,“这故事的开头已经由不得我们左右了,那这结尾总要给我们机会让我们为自个争一争吧……” …… 临睡前,慧馨坐在床上涂药油,她刚泡完温泉,脸上还残留着两抹红,比腿上涂的那药油还红,不知是热气熏得还是因为想起了刚才在桃花树下的对话。她竟然跟侯爷说了那些话,不知侯爷听了会不会觉得她离经叛道。不过,侯爷自个也够有个性了,说不定反而会很理解她……但愿侯爷能理解她。 休息了两天后,慧馨他们重新踏上了逃命的路途。再度坐在马上奔驰,慧馨有点一时转换不过来,大约是这两天过得太放松,心里的那根弦没法马上绷紧。 南平侯侧头看看慧馨,提醒她道,“集中注意力,双腿夹紧马腹,这么快的速度从马上摔下去,可不只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 慧馨点点头,集中精力用力夹住马腹,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有命活下来才有机会谈将来。 夜晚,慧馨他们没有进入横镇休息,而是在城外找了间无人的破庙,庙里挂满了蛛网,供桌和佛像上落满了灰尘。 慧馨在佛像前拜了拜,便帮着侍卫们收拾地方,南平侯吩咐两名侍卫去捡树枝,然后带着二名侍卫去查探城里的情况。对方有可能在横镇留了人,他们要在进城前先打探好情况。 慧馨往锅子里倒了点水,开始煮晚饭,包袱里有庄子上婆婆们给她备的大米,她准备煮锅菜粥给大家。 粥刚煮好,南平侯就带着人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两只烧鸡。慧馨盛了碗粥递给南平侯,南平侯撕下根鸡腿递给慧馨。慧馨道了声谢,接过鸡腿就着菜粥,边吃边喝了起来。 南平侯把几个包袱叠在供桌的后面,让慧馨倚在上面休息。慧馨半躺在供桌后面,供桌上的蜡烛被风吹得摇来摆去,慧馨团紧了斗篷闭上了眼睛。 月上中天,供桌的蜡烛叭地一声熄灭了,南平侯看看旁边已经睡熟的慧馨,站起身,把他自己的斗篷也盖在了慧馨身上。 南平侯转身看了看后面的侍卫,此刻所有的侍卫都睁开了眼睛看着南平侯,静等着他的吩咐。南平侯打了手势,然后有八名侍卫站起了身,南平侯点点头,侍卫们跟着南平侯悄无声息地出了破庙。 如果此时慧馨醒来看到南平侯,她便会发现此刻的南平侯跟平时散发的气息完全不同,南平侯不在令人感觉可亲,而是令人战栗的害怕,这是浴血过的战士才会发出的气息。 对方在横镇留了二十多个点子,南平侯他们要趁着夜色把这些人解决掉,对方看来比他想象的要聪明,知道留下人在这守着,看来下一个城镇他们留的人会更多。 南平侯他们人少,不适合跟对方做正面交锋,最好的办法就是迂回分散对方,再用偷袭把对方分散的兵力逐个解决掉。从六公子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看,对方心狠手辣,前几天对六公子他们进行了偷袭,六公子他们一队死了近一半人,假“顾承志”已经漏了馅。现在对方已经很肯定顾承志在这边了,后面他们会把兵力都集中到这边来对付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要尽量跟对方缠斗了。 当南平侯几人重新回到破庙,已经是未时了,南平侯悄无声息地走到慧馨身旁,蹲下身看了看慧馨的脸色,右手手指在慧馨脖颈下按了一下,然后他俯身把慧馨带斗篷一起抱了起来。这么大的动作,慧馨竟然没有醒来。 南平侯把慧馨的头往他胸前靠了靠,然后跟侍卫们吩咐了几句,几个侍卫上来把地上的包袱捡起来,跟着南平侯出了破庙。 南平侯抱着慧馨上了马,把慧馨的身子靠在他怀里,另一个侍卫上马后牵着慧馨的马匹,一行人偷偷摸摸地从侧门进了横镇。 次日清晨,慧馨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很好一夜无梦。慧馨一扭头看看身下的床铺,在看看周围的环境,好像她现在是个客栈里,可是她明明记得昨晚他们是在一座破庙里休息的啊? 慧馨翻身坐起开始穿衣服,她并没有慌张,既然她还活着还睡在了客栈里,那昨晚肯定没有发生坏事,像这样突然转移到客栈的“灵异事件”多半是南平侯他们搞得鬼。 当慧馨收拾好到楼下用饭的时候,果然见到南平侯一群人面不改色地坐在下面正在喝粥吃包子。慧馨嘴角抽搐,好吧,他们都是“武林高手”,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是领悟不了他们的高深地。 慧馨平静地走到他们桌旁,一屁股坐在“顾承志”的另一边,拿起一只包子,对着南平侯狠狠地咬了一口。 桌子上传来几声闷笑和假咳,慧馨厉眼扫过这群侍卫,然后不怀好意地盯着南平侯。 南平侯嘴角一弯跟慧馨解释道,“……昨晚把镇子里清理干净安全了,破庙里太简陋,大家住着不舒服,便连夜搬了过来,我见你睡得熟,就没吵醒你。” 第二零五章 生病 慧馨用力嚼着包子泻火,好吧,侯爷是为她着想,她若是追着不放就太小气了,算了,她要大人有大量,小女子不跟侯爷计较。(..tw) 慧馨瞥了一眼旁边憋着气的侍卫们一眼,眼珠一转,想看好戏啊?偏不给你们看,慧馨把粥喝完,擦擦嘴,面带微笑柔声细语地向“顾承志”问道,“爷,咱们什么时辰启程啊?” “顾承志”好似被粥呛了一下,连咳了几声,边咳边瞅瞅侯爷和谢姑娘的脸色,两位主子气色都不错啊,拍拍胸脯呼口气,这才说道,“休息一会再走不迟……” 慧馨疑惑地看看南平侯,南平侯放下碗说道,“等前头的消息过来,咱们再走。” 慧馨点点头,他们这一路都在按南平侯的计划行进,既然是计划就要按部就班地来,急不得。 到了中午,南平侯跟慧馨说,“你下午睡一会,我们晚上出发,夜里行路,明天一早可到下一个城镇,然后我们白天在那边休息。” 慧馨点头应是,吃过午饭就回屋睡觉去了,她上次夜里赶路,到后来困得要死,多亏侯爷带着她,否则肯定拖累了队伍,上回是连续骑马两天一夜情有可原,这次只有一夜,她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来。 这次夜行,没有上回那么轻松,队伍的前头和后面都各有四个侍卫在开路和殿后,没有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很严肃。慧馨左右瞅瞅,发现侍卫们都很警惕,除了看着前方的路,还时刻提防着四周。这种气氛,让慧馨心下一紧,这一趟路果真无法无惊无险到京城么? 前面开路的四人突然加快了速度跟队伍拉开了距离,慧馨正要催马跟上,南平侯却伸手阻止了她。 南平侯对着身旁的侍卫做了个手势,便有两名侍卫追着前面的四人加快了速度。慧馨骑在南平侯身旁,跟着他一起放慢速度,但他们并未停下来。 终于,那先行的六人又进入了视野,他们正停在前方打扫路面。慧馨眨眨眼睛低下头,虽然看不清楚,可是从他们的动作上,她也能判断出他们正在把横在路中间的尸体往路两旁拉。 慧馨咬了咬嘴唇一言未发,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南平侯侧头看了看慧馨,慧馨转头对着南平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看着镇定的慧馨,南平侯嘴角微微一翘。 慧馨他们辰时就赶到了永平镇,在客栈安排房间的时候,南平侯跟慧馨说,“从今日开始,以后的房间都是你、我和‘承志’三人一间。” 慧馨定定地看着南平侯应了是,她知道南平侯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既然这样安排必然有他的道理。 南平侯留下两名侍卫保护“顾承志”和慧馨,然后带着人出去了。 慧馨没有询问南平侯出去做什么,她收拾好包袱,便躺在了榻上,一夜未眠她却不困,可是身体终归还是很疲倦了。 昨夜那六名侍卫会先走清除敌人是为了她吧,若是没有她,南平侯他们完全可以一起出手,反而更安全胜算更大。可是南平侯为了照顾她,让她免于亲眼看到血腥场面,免于被刀剑所伤,才让人先把敌人清除掉,才让她过去。 其实慧馨心里明白,他们这一路行来,好似并未出什么事,事实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南平侯他们已经跟对方交过手了,只是为了保护她,他们才不提起也不在她面前表露。 慧馨心里很感激南平侯,其实这一趟回京,南平侯完全可以不跟着一起,若他一心避世,完全可以不趟这锅浑水,汉王也好,太子也罢,包括顾承志都是他的晚辈,就算他袖手旁观,不插手此事,事后这些人也不敢找他的麻烦。可是南平侯还是跟着一起来了,若是没有南平侯,慧馨这会估计已经替顾承志和六公子送命了。不管南平侯打着什么注意来掺和这个局,对于慧馨来说,南平侯算得上她的救命恩人了。 慧馨他们一天都没离开房间,饭菜也是客栈的小二端上来地,看着小二带着疑惑地眼神拼命往他们房间里瞧,慧馨摸出一角银子塞在了他手里,然后关上了门。 夜里,仍然是“顾承志”睡在里面的床上,慧馨躺在外面的榻上,她已经这样歪了一天了,可是仍然觉得很累,脑袋也有些恍恍惚惚地。 南平侯手上拿着书坐在倚在榻上,今天白天他带着人出去,发现镇上有两拨人是冲着他们来地,看来京城的这个局参与的人还挺多地。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南平侯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合上书他走到“顾承志”床边吩咐了几句,然后从窗口翻了出去。 南平侯跟侍卫们碰面后,十几人便分兵两路,他们要在今夜解决掉那两拨人马。先下手为强,他们本就人少处于弱势,若是等别人找上门来才反抗,就晚了。 等南平侯他们重新回到客栈,时辰已经过了丑时了。南平侯推开房门,屋里的蜡烛已经熄灭了,躲在门后的“顾承志”见进屋的人是南平侯,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南平侯做了个手势,“顾承志”便自个回了屋子里面的床上。 南平侯刚解下外衫要上塌休息,却听到对面的慧馨又翻了个身,南平侯转身向慧馨走来,从他进屋,慧馨已经翻了四次身了。 借着月光,南平侯发现慧馨的脸颊有些发红,他赶忙把手背放在慧馨额头试了试,果然有些烫。 慧馨现在很不舒服,她感觉一会冷一会热,因着跟南平侯和“顾承志”同房,她睡觉都是直接和衣而卧,前几回也没感觉如何,今天不知怎么了就是觉得不舒服。她头脑昏昏地,搞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是生病了。可是她又没有力气起身,不知道该怎么办,明天一早可能还要赶路,她要是真病倒了怎么办?慧馨昏昏沉沉中感觉心急,不自觉地在榻上翻来覆去。 慧馨忽然感觉有个凉凉的东西覆上了她的额头,让她感觉舒服了一点,但那个清凉的东西很快就离开了。慧馨撅嘴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然后她感觉嘴里被放进了一个苦苦的药丸,正当她要把药丸吐掉的时候,一杯水放在了她的嘴唇边,她正要抗议药丸太苦了,便感觉脖子后面好像被什么东西揉了几下,然后她不自觉地吞了一口茶杯里的水,药丸顺着水滑进了她肚子里。 南平侯把慧馨平放在榻上,看看她全副武装的衣服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地帮慧馨解开了外衣,把慧馨剥地只剩了里衣,才把她放回榻上,然后把被子帮她盖严实。 看看慧馨仍然紧咒的眉头,南平侯在慧馨的头顶按了几个穴位,然后从怀里一条帕子到水盆边浸湿放在了慧馨的额头上。 怕慧馨呆会热了会踢被子,南平侯又把他的斗篷压在了慧馨的被子上,然后才回了自己的榻上休息。 这一夜,南平侯起来了好几次,直到慧馨额头的温度退了下去,他才舒了口气放心地睡了。 当清晨慧馨一身清爽的醒来,发现屋子里只剩了一个人,南平侯和“顾承志”都不在,他们应该去用早饭了。 慧馨坐起身,见自己只穿着里衣,里衣贴在身上有些潮乎乎的,应该是她出地汗水。这么说,她昨晚真地生病了,看着样子,应该是发烧了,那昨晚感觉有人照顾她也是真地了,照顾她的人应该是南平侯吧? 慧馨迅速从包袱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要是再受凉生病可就麻烦了。梳洗后,慧馨趴在梳妆台前照照镜子,除了脸色还有点苍白,其他都没问题。慧馨伸伸腿脚活动下腰,感觉神清气爽,这病一夜就好了,看来侯爷给她吃的药丸很不错啊。 慧馨收拾好东西,去了楼下,果然看到侯爷和一众侍卫正在用饭。慧馨照旧坐在“顾承志”的另一边,看看同桌的人,慧馨不好意思地对侯爷说了声谢谢。 南平侯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吃他的早餐。慧馨见南平侯对昨晚照顾她的事情并没多大反应,便也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就当昨夜的事是她跟侯爷心照不宣的秘密吧。 一众侍卫原本都竖着耳朵装作无事地静等着两位主子的下文,谁知侯爷没接话,谢姑娘也不说了只顾埋头吃饭,让这些想要听八卦的侍卫憋得很是内伤。这些侍卫忍不住腹诽,原来谢姑娘跟侯爷一样腹黑…… 待慧馨用完早饭,侯爷便又拿了一粒药丸递给她。看看手上的药丸,昨夜嘴里的苦涩好像又从胃里涌上来了,慧馨不敢多想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闭着眼睛把药丸就着水吞了下去。 吞下了药丸,慧馨又连喝了两杯水才把嘴里的苦味冲淡,见南平侯正看着她,她正色说道,“我没事,今早清爽多了,我们启程吧。” 南平侯认真地看了看慧馨的脸色,见她并不是在强撑,便点了点头,众人又踏上了行程。 第二零六章 落单 这一夜他们本来应该连夜赶路,可是南平侯还是在子时的时候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了。.tw[]南平侯拿手帕捂着嘴小声的咳嗽,她实在很不好意,都是因为她生病耽误了大家的行程。本来她白天一直好好地,只是入了夜,寒气加重,她拿手帕当做口罩围住口鼻,可是仍然吸入了寒气,嗓子还是发痒,她再怎么忍也还是忍不住咳嗽。 南平侯看看慧馨憋红的脸,她毕竟昨夜才发过热,虽然出了汗体温降了下来,可身体里的炎症肯定还有残留,若是连夜赶路,劳累加上寒气,引发旧症就麻烦了。 侍卫们忙着生火,南平侯在火堆旁给慧馨做了一个窝,吩咐她快点躺好。 本来慧馨还想动手帮侍卫们收拾东西,后来想想她还是别添乱了,赶紧养好病还最重要。慧馨听说地钻进了草堆,看着南平侯把两个斗篷都盖在她身上。 南平侯借着侍卫煮得热水化了颗药丸,把药水端给慧馨,喂她喝下,看着慧馨喝过药水很快就睡着了,摸摸慧馨的额头,不烫,应该是旧疾未出干净,只要身体不发热,过个几天就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南平侯担心慧馨脚头受冷,拿了几个包袱压在斗篷边上,他和侍卫们围坐在火堆旁,并未整理草窝休息。 林子里忽然传来几声鸟叫,南平侯手一挥,侍卫们便都散开消失了,只剩下“顾承志”和南平侯还坐在火堆旁,还有对面趴在草窝里睡得正香的慧馨。 突然出现的刀剑声和惨叫声无法惊醒熟睡的慧馨,南平侯给她吃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尽在咫尺的喊杀声也同样没有惊动“顾承志”和南平侯,他们还是很安静地坐在火堆旁,只有南平侯会时不时往慧馨的方向看一眼。 顾承志离京城大约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这就是说慧馨他们只要再坚持十天左右就可以结束逃命了。 当夜色再度恢复平静,侍卫们重新围在了火堆旁,这一次,有两名侍卫受了轻伤。同伴们在帮他们处理伤口,幸好只伤了表皮,包扎后仍能行动,不影响他们下面的路程。 “爷,这次的人明显比以前的那几拨更厉害,出手更快更狠辣,而且看踪迹,他们不是从后面追上来的……” 南平侯沉吟了一会说道,“后头追的人不足为惧,今晚遇到的这批估计是埋伏在这等着我们的。我们走了快一半路程了,越往北走,堵截我们的人会越来越多……离京城越近,就越危险。” 南平侯和侍卫们一脸严肃,他们都心知后面的路程比前面要难走得多,真正是后有狼前有虎。他们这一路上已经干掉了好几拨人马,这几拨人马互相并不合作,显然是不同的人派来的。不过他们一路一个活口也没留,全部直接斩杀。 对于这些人背后的指使人,南平侯并不打算查探,他只希望大赵不要乱,至于朝堂上他们怎么博弈,他并不关心。这些人背后的主子是冲着顾承志下手,那就应该由顾承志自个去对付他们。南平侯只负责帮助顾承志回京,剩下的事就不关他了。 南平侯走到慧馨身边,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热,这个女子的性格坚强,身子也坚强。看着慧馨恬淡的睡颜,心如止水。这次逃亡不算什么,跟以前在边关打仗根本不能比。倒是一路照顾慧馨,对南平侯来说是一种新鲜的体验,他不觉得麻烦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头。 南平侯拂了拂慧馨额头的发丝,帮她掖了掖斗篷,然后坐回了火堆旁。这一夜,南平侯和侍卫们都没有休息,他们在商量后面路程该怎么走。 天光微亮,南平侯便叫醒了慧馨,“起来喝点热汤,我们早点上路,晚上前赶到封登城,封登城大,治安管得严,对方不敢在那里动手,我们可以在那里好好休整一夜。(就爱看书网)” 慧馨点点头,正要取水囊弄水擦脸,南平侯却先把热汤端了过来,“先喝汤,暖一暖在收拾,刚起来被凉水激着了,当心病情加重。” 慧馨道了声谢接过了南平侯手里的碗,热汤下肚,浑身舒服了不少,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一下窝了一夜有些僵硬的腿脚。 南平侯拿出一瓶药递给慧馨,“……在饭前吃,病可以好得快点。” 慧馨微笑着接过药瓶,她感觉南平侯好像有个百宝囊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掏出好东西来。 封登城是附近百里最大的一个城市,也是慧馨他们这一路上唯一路过的大城市。封登城地处交通要道,每日来往客商无数,外来流动人口多,城市容易混乱,为了城市的治安,登封城的城守每日都安排的人在城中巡逻,数年下来,登封城反而成了大赵有名的太平城。秩序良好又安全的登封城,几年里更加繁华,凡往来经过的客商无不在这里停留休整。 慧馨他们选了封登城的顺风客栈歇脚,慧馨用过饭吃了药,早早地爬上了卧榻。“顾承志”原本想让慧馨歇在床上,可后来南平侯觉得若是有人夜袭,床上的人比榻上的更危险,所以还是把“顾承志”安排在了床上。 慧馨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南平侯留下“顾承志”守着屋里,带着其他侍卫出去了。他要去查探下封登城当地的势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在城里多逗留几天。 慧馨睡得正香,却感觉到有人在推她,而且推她的人还很急切。慧馨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是“顾承志”正一脸焦急地在叫她,而且“顾承志”身上还背了两个包袱,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好像是南平侯的。 “谢姑娘,快醒醒!” 慧馨抹了把脸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急成这样?” “有人正在搜房间,我们要赶快离开这!” 慧馨听到有人搜房间,马上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抬头像对面的床铺看去,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侯爷呢?”慧馨焦急地问道。 “侯爷带人出去打探消息了,还没回来,我看来搜房间的人不太对劲,好像是官府的人,我们得赶紧离开……” 慧馨赶紧起身收拾东西,外头的吵嚷声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那些被打扰的客人骂骂咧咧的叫骂声,清晰地可以听到。 “顾承志”伸头在门口看了一眼,撤身回来又到窗户旁边看了看,“走廊人太多了,我们不能从门出去,窗户下面是马厩,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吧。不好,马厩这边也来人了……” 慧馨往窗下看了看,黑夜里不时有人头从下面晃过,她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一个人先逃吧,带着我不好躲藏,一个人更容易逃出去,不管来人是哪边的,都不能让他们看到你,我暂时留下来应付他们,只要你不在,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顾承志”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慧馨的提议是唯一的办法,他决不能被对方抓住,在慧馨的催促下,“顾承志”终于还是背着两个包袱从窗外跃了出去。“顾承志”心下哀嚎,不知道侯爷知道他把谢姑娘一个人丢下后,会不会打扁他啊…… 慧馨转身回到梳妆台前拢了拢发髻,就听到房门被人拍得震天响,她转身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打开了屋门。 敲门的是一队官兵,慧馨来回扫了他们一圈,皱着眉头问道,“官爷,这大晚上的,这么大动静,出了什么事了?” 那领头的官差瞪着眼睛上下打量慧馨,见慧馨衣着朴素,看上去像是寻常百姓,便说道,“有犯人从牢里逃出来了,现在整个封登城都戒严了,城守发话,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犯人抓回去。现在满城里都在挨家挨户地搜,我们兄弟是公事公办,打扰小姐的地方还望海涵了。” 慧馨侧身把官差让进屋,从袖口摸了一角银子放在领头的官差手里,说道,“官爷办差事,我们百姓协助是义不容辞,您几位尽管进屋看,这屋里就我一个人。您们办差也不容易,我看这架势,几位怕要忙活一夜了,这点银子算小女子的一点心意,给几位官爷买酒喝。” 管差见慧馨识趣,脸色好了不少,几个往屋里头查看的官差也没乱翻东西,见了慧馨的包袱也只是拨了几下,没有要求打开检查。 “官爷,原本听说封登城的治安良好,怎么会有犯人从牢里跑出来呢?这是大事啊,不知道这犯人所犯何罪,竟有本事从牢里逃跑?”慧馨趁机会跟那官差打听消息。 “……这个……不满你说,对这犯人我们兄弟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是个杀过人,我看你人挺好的,才给你提个醒,晚上睡觉门窗关严了,这几天也别上街了,估计一天抓不到这人,城门一天不会开。” 慧馨拍拍胸口,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连声地跟那官差道谢。 官差把屋子搜了个遍,自然没有发现什么犯人,领头的官差挥挥手,“走,去下一间。” “慢着!”突然一个女声突兀地从走廊上传来。 随着这一声,几个官差都驻了足。慧馨皱眉,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很耳熟…… 第二零七章 识破(上) 慧馨转身看着身后走来的人,竟然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宫里头吗?幸好“顾承志”跑了,否则被她看到,定会被识破…… 李惠珍嘴角带着笑走到慧馨面前,她没跟慧馨打招呼,而是跟那几位官差说道,“几位官爷慢走,小女子只是见这位姑娘面善,才出言打扰,这会近了仔细看,原来是认错人了,让几位官爷虚惊一场,还望几位原谅小女子则个。(就爱读书)” 跟着李惠珍一起过来的男子,转头看了看慧馨,又转头看了看李惠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男子无所谓地笑了笑,冲那几位官差摆了摆手,“既然李姑娘说是认错了,那就是认错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人抓到了吗?没抓到还不继续去给我搜,若是搜不到人,那谁也别想休息,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整个封登城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人抓出来!” 官差们听了男子的话,应声是便灰溜溜地溜走了。慧馨打量这男子,能让官差这么听话,估计是封登城里的官员了。慧馨皱眉,李惠珍突然出现在封登城,又跟本地的官员在一起,这可不是好兆头…… 李惠珍转身跟那男子道,“城守大人,我有几句话想跟这位姑娘说,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封登城守眼珠一转,问道,“刚才李姑娘不是说认错了人嘛,怎么这会又……” “的确是认错了人,不过我看这位姑娘跟故人长得如此相像,说不定有些关系,所以想跟这位姑娘单独谈谈,也许她知道故人的消息也说不准……”李惠珍看着慧馨说道。 慧馨看看李惠珍又看看城守,心下了然,见城守疑惑地正在打量她,慧馨笑着说道,“城守大人,虽然我不认得这位姑娘,不过看她寻人心切,若是有什么我能做地,我倒是愿意帮忙。” 城守盯着李惠珍看了半晌,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这个女人拿着燕郡王的手令来找她,命令她关闭城门,在城里搜人,问她要抓什么人,她却不肯直言,要不是确定燕郡王的手令的确是真地,城守才懒得理这女人。 李惠珍见城守半天不说话,也懒得跟这人推磨,直接转头跟慧馨说道,“我们说话……” 慧馨看着城守嘴角一翘,默不作声进了屋。李惠珍跟着慧馨身后,进屋后随手把门一关,把城守大人关在了门外。 慧馨往桌边的椅子上坐了,看着李惠珍的动作,心下一动,这个李惠珍平日里倒是有些本事,不过做起事来就太沉不住气了,门外那位城守吃了她的闭门羹,只怕心里头不会好受地。 慧馨冲着旁边的凳子指了一下,跟李惠珍道,“坐。” 李惠珍心下一滞,慧馨的这一个动作一个字忽然让李惠珍有一种自卑感……李惠珍咬咬嘴唇,在慧馨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惠珍定定地看着慧馨道,“谢司言,殿下如今人在哪里?” 慧馨瞥了李惠珍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李姑娘魔障了吧,张口就问我殿下的事情,殿下是主子,我不过是个奴才,殿下人在哪里,难道还要向我汇报,李姑娘这样质问我,莫不是觉得殿下的行踪还要向你禀报?说起来,在这里遇见你,我还真是吃了一惊,你不是在宫里么,怎么跑这里来了?什么时候宫里头的人能随便出宫到处乱跑了?” “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能出宫自然是奉了旨,我是奉命前来接应殿下,谢司言一直跟随殿下左右,京里头出了事,急需殿下赶回京城,现在到了什么时候,你不会不知道吧……” “奉旨?你是奉了哪位主子的旨意来接殿下,可有凭证啊?” 李惠珍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牌子,放在桌子上,推到慧馨面前,“这是燕郡王手令,燕郡王是圣孙殿下的同胞兄长,这次京里出事,他十分挂念殿下,怕有人会对殿下不利,所以才派拿着他的手令在封登城等候殿下。.tw[]” 慧馨看看桌上的牌子,她没见过燕郡王的手令,无法判断这手令是真是假,不过,就算这手令真是燕郡王的,那也不能说明什么,燕郡王是不是真心希望顾承志回京,这事本身就有疑问。太子两位嫡子,若是顾承志出了事,圣孙府中的少爷们年纪太小,太子又多病,燕郡王便有机可乘……况且当初顾承志会避走南挝,也是因了燕郡王之故,所以燕郡王本身就不可信。不过这李惠珍真是不能小觑,离开圣孙府才几年,就跟燕郡王勾搭上了…… 慧馨眼光一闪打定主意,一反刚才的冷脸热络地跟李惠珍道,“原来是燕郡王派姐姐来地,那可好了,我刚还一直担心,刚才那些官差来敲门,殿下怕是贼人的圈套,侍卫们护着殿下跳窗户逃走了,留下我来殿后。既然姐姐是接殿下地,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麻烦姐姐让城守大人把城门打开,殿下自会带着侍卫出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证殿下能尽快赶回京城。” 李惠珍眉头一跳,说道,“开城门的事没有问题,只要我见了殿下,确认殿下无事便立刻让城守开城门。谢司言,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去见见殿下吧……” “……殿下有侍卫们保护,不会有事的,咱们就算去见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要拖累殿下照顾咱们,我看姐姐还是应当先让城守开城门,等殿下回了京城,我定会跟殿下禀报姐姐的功劳。” 李惠珍看着慧馨,眉头越皱越紧,“谢司言,殿下如今生死未卜,我们却在这里说话浪费口舌,你就不怕殿下在外面有个万一吗?” 慧馨看着李惠珍语气越发不好,反倒心下越来越镇定,“殿下身边有侍卫保护,等闲贼人进不得身,我等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跟在殿下身边全是拖累。” “你就不怕侍卫对殿下照顾不周?侍卫们都是粗人,殿下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殿下千金之躯如何受得了?” “事急从权,我相信殿下能理解我的决定……” 李惠珍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一拍桌子站起身,“你!谢司言,你为何不肯带我去见殿下?” 慧馨瞥一眼李惠珍,奇怪地道,“想让我回答你这个问题?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何非要见殿下?若是我让你见了殿下,之后你要做什么?” “燕郡王命我在此处接应殿下,见到殿下后,我自然会跟封登城的守备言明,让他们护送殿下进京。” “我实话跟你说吧,刚才殿下走得匆忙,新的落脚点根本没来得及跟我说,就算我想带你去见殿下,也不知道殿下如今身在何处。而且,殿下此次回京一路都是秘密行进,你说什么让城守护送殿下之事,殿下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你见不见殿下都无所谓。只要你让城守把城门打开,殿下就能安然出城,我相信事后,燕郡王定能理解姐姐。” 李惠珍听慧馨说她不知顾承志身在何处,却是不信,面色缓了缓语气有些哀求地说道,“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燕郡王吩咐我一定要接应到圣孙殿下,若是我不照办,那就是抗命,谢司言,您最懂规矩了,就当是帮帮我,你就带我去见殿下,只要见殿下一面我也算能交差了。” 慧馨对着李惠珍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李姑娘,咱们也算曾经共事过,有几句话我早想提醒你。当年你在圣孙府做司记做得好好地,突然被宫里调走,过了这些年,你可曾想通为何宫里会把你从圣孙府调走呢?小时候,我们也一起在静园学习过,我还记得当年入静园学地第一件事,那件事还与你有关,当初事后嬷嬷教训我们,要我们记得‘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什么事当问,什么事不当问’,这个道理你似乎一直都未领会啊……” 李惠珍见慧馨死不肯说出顾承志的下落,气得咬牙切齿,她一时想出什么好的办法让慧馨开口,加之慧馨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李惠珍愈发觉得慧馨的样子的刺眼。 李惠珍咬咬嘴唇,看来这敬酒慧馨是不会吃了,那么大家就撕破脸吧,“谢司言,咱们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就不保留了。我既是奉了燕郡王之命,圣孙殿下我是一定要见到的。你们从南边过来,京里头现在的情形恐怕还不清楚吧……皇上重病撑不了几天了,太子因在皇上跟前侍疾,也病倒了,圣孙殿下流落在外杳无音信,朝中大臣已经联名上书,保荐燕郡王暂代国政。谢司言,您是明白人,现在的情况你还想不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告诉我圣孙殿下在哪,回头,我定会在燕郡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第二零八章 识破(下) 慧馨抬头定定地看了李惠珍半响,终于沉不住气说实话了啊,果然是来者不善。慧馨见李惠珍面色越发沉重,忽然扑哧一笑,说道,“李姑娘说笑吧,就算你再怎么想见殿下,也不能说这种话啊,也就是我,左耳朵听右耳朵出了,这要是被别人听了去,那可是谋逆之罪……” 李惠珍没想到慧馨会这样说,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说道,“我说地都是真的,燕郡王现在……” “住口!”慧馨突然站起身盯着李惠珍,“京城里头现在怎样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你的主子要你做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只在跟你说一句,想从我这里知道殿下的下落,你做梦!” “你!”李惠珍气得用手指着慧馨,“原本我是为你着想,才苦口婆心地跟你说这些话,不过现在看来,我不过是白替你操心了。谢慧馨,你别把话说得这么死,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你可是落在我的手里。别说我让城守关闭城门,回头我就让他们把你抓起来,不就是圣孙殿下的下落么,我就不信,你在强还能熬得过狱刑?” 慧馨听了李惠珍的威胁哼了一声,“想抓我,你凭什么,以为郡王手令是尚方宝剑么?你还真当自己是钦差了,别怪我不提醒你,你如今什么身份我不知道,可我是实打实地圣孙府司言,我的腰牌是御造天赐,比你那郡王手令来路正宗多了。想叫封登的城守抓我?你真有这个本事吗?” 李惠珍也对着慧馨哼了一声,“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封登城守跟我一样,都是燕郡王的人。朝堂上的人现在都看得明白,朝廷大员现在都支持燕郡王,这地方上的小吏自然也懂得投靠明主。今夜的搜捕,搜地就是圣孙殿下,就算你不说,兴许明天他们就能把他搜出来。[就爱读书]” 慧馨看着李惠珍轻蔑地一笑,“你当我三岁小孩子么,我好歹也在静园呆了这么多年,又是圣孙府的司言,门外的那位城守大人是不是跟你一路的,我难道看不出来?刚才在门外,你压根就不敢跟他说我的身份,可见是不敢让他知道,你在找圣孙殿下,再加上刚才进屋,你要求单独跟我谈话,还把城守关在了门外,依我看,城守大人根本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他会配合你,不过是看在你手里的燕郡王手令上,给燕郡王几分面子罢了,郡王手令可不是兵符。 还有,你说朝堂上朝廷大员们都支持燕郡王,这种话谁会信?皇嗣传承讲究名正言顺,圣孙殿下受封已有三年多,朝廷中从未有过反对的声音。有人若要趁这机会上位,不管谁打这主意,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而这次殿下在南方之事,除了皇上,皇后娘娘、太子妃、圣孙妃和吴良娣他们全都知晓,就算皇上和太子不能理事了,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作乱不管地,圣孙妃和吴良娣的娘家也不是吃素地。圣孙殿下不是一个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京城里朝堂上圣孙殿下的人可不少……” “你……你别忘了,我比你们早到封登,城守早就信了我的话,要不然今夜他就不会配合我搜城,也不会关闭城门了。他就算不是燕郡王的人,也已经上了这条船,我可以威胁他,他只有听我的话这一条路走……” 慧馨见李惠珍一副要狗急跳墙的样子,心下更加笃定城守肯定不是燕郡王的人,那她就更不怕了,大不了她拿出腰牌证明自个的身份,她就不信这城守敢明目张胆伤害圣孙府的人。 慧馨无所谓地又坐回了椅子上,斜眼看了李惠珍一眼说道,“你既然这么肯定,那你就叫吧,把门外那位城守大人叫进来,我猜他现在一定很好奇,他肯定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我们两个又在这里说了什么话。[..tw超多好看小说]不过……也有可能他已经听到了,隔墙有耳,兴许他在外面也能听到咱们说话呢。只要他够聪明,就该明白,这种时候,还是应该明哲保身,不要掺和京城里的事为好。虽说拥立之功人人想,可也要先保住了项上人头。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各自行个方便,谁也说不了是非。李惠珍,我劝你别这么死心眼了,只要殿下平平安安进了京城,我可以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在殿下面前只字不提……” 慧馨不知门外的城守是否会偷听他们的谈话,不过刚才在门外,看那城守对李惠珍的态度多有防备,想来是不会轻信李惠珍的,只要那城守不站在李惠珍一方便够了。说来也奇怪,燕郡王为何会派李惠珍到封登,莫非真是京城混乱,他抽不出人手?不过也幸好李惠珍只有一人,若是她有帮手,慧馨还真没把握跟她这么硬碰硬。 李惠珍被慧馨气得够呛,咬咬嘴唇也没想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威胁慧馨,她一跺脚索性转身出屋,准备看看今夜搜城有什么成果,若是能直接把顾承志搜出来,就省心了…… 李惠珍一开门,就看到城守带着十几个官差正抻着头竖着耳朵,似乎在偷听房里的动静。李惠珍脸色一板,正要开口说话,那城守却是抢在李惠珍前面开了口。 “李姑娘跟里头那位说完话了?” 李惠珍不自在地点点头嗯了声是。 “既然这样,我让人送两位姑娘先回城守府休息吧。”城守挥挥手,旁边的官差都靠了上来。 李惠珍眼皮一跳,感觉城守的态度好像发生了变化,还有这十几位官差,个个面色阴沉,哪里像是要护送他们,那样子倒像是要绑架她们。 李惠珍皱着眉头看着城守,“城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说好了地,今天晚上搜城,我也要参与,而且,你为什么要送里面那位姑娘去城守府?” 封登城守搓搓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夜深露重,李姑娘身子娇贵,若是受了寒,我可不好向燕郡王交代。里面那位姑娘不是说可能是李姑娘故人的亲戚么,不管是不是,既然遇见了那就是有缘,不如一起去城守住几日好了,城里头有逃犯,客栈不安全,两位姑娘在城守府里也好做个伴……” 屋门开着,城守和李惠珍说的话,慧馨在屋里就已经听到了。慧馨冷笑着看了看李惠珍和封登城守,这位城守倒是聪明人,怀疑她们两个,便把她们两个都软禁起来。这样也好,李惠珍困在城守府里,她见到“顾承志”的机会就更少,只要“顾承志”的身份不被拆穿,她们耗在封登城也没关系。 慧馨收拾好包袱手里一提,直接走到门口,跟城守行了礼,“多谢城守大人体恤,我已经收拾好行李,随时都可去城守府。” 李惠珍瞪圆了眼睛指指慧馨又指指城守,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慧馨看着李惠珍的样子摇了摇头,太沉不住气了,办不了大事,燕郡王派她来封登算是失策了。李惠珍太过急功近利,当初在圣孙府为了上位,敢找袁橙衣的麻烦,如今为了讨好燕郡王,连顾承志都敢得罪……实在太不智了,作为知情者,李惠珍在封登城的差事不管办不办得成,事后燕郡王都不会留着她的。这种差事,根本就是两头都不得好的送命差事。 不管李惠珍有多生气,封登城守都铁了心要把她和慧馨一起软禁。十几个官差压着她们到了城守府,给她们安排了房间,一个在东院,一个在西院。 慧馨看看门口守着的两个官差,再想想她和李惠珍住的地方相隔这么远,看来这位城守对她们两个很是提防啊。这样也好,李惠珍翻不出什么花样,南平侯他们在城里就越安全。 慧馨收拾了一下趴到了窗边的桌子上,这个夜还很长,她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不知道南平侯他们怎么样了,“顾承志”有没有跟他们汇合? 慧馨到了一杯茶水,用手指沾着在桌子上写字,字写烦了就改画画……她东一笔西一笔,画了个人头出来。慧馨看看桌上的人像,突然把整杯水都倒在了桌上,画像被水泼到,一片水渍,再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慧馨把脑袋顶在桌子上哀嚎,真是发春了,竟然了不自觉地画了南平侯的头像…… 慧馨在窗前坐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顶不住瞌睡,打了个哈欠,也许今天不会有人来了吧。她有些失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上床睡觉算了。窗口突然发出了一声响动,慧馨心下一惊,立马脸上一喜,连忙跑到窗边支开窗子,果然见到窗外正是那人。 原来南平侯在得到消息知道慧馨被带到城守府后,便亲自带人到城守府里蹲点,把城守府的布局探查清楚后,找到了慧馨住的院子。他们在院子里埋伏了半个时辰,见府里头无人走动,这才点了迷香迷晕了院子里的守卫。 南平侯敲敲慧馨的窗子,正要唤她,便见面前的窗子已经被人支开了,嘴角不禁一翘。 第二零九章 圈套 南平侯翻身入屋,先把屋里四下都查看了一遍,才坐到桌边跟慧馨说话。(..tw好看的小说)(就爱读书)慧馨倒了杯茶,推到南平侯面前。 “……那个李惠珍,原是圣孙府的司记,后来犯错被宫里调走,不知为何跟……其他人搭上了线,不过好像这次她是只身到封登来地,也幸好她是一个人,她虽然有些聪明,不过性格过于急躁,沉不住气,成不了事。只是她毕竟做过圣孙殿下的贴身司记官,对殿下太过了解,决不能让她见到‘顾承志’,否则她很可能会识破……” “这个你放心,‘承志’现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人能找到他……” “那就好,我看那个封登城守有些心思,他竟然敢把我和李惠珍都软禁在府里头,他究竟是不是……其他派的?” “封登城这些年发展迅速,跟封登当地的官员不无关系,从城守到知事,封登城的官员都是中立,他们不参与朝堂上的党争,不属于任何一派,同时他们又不得罪任何一派。这次李惠珍能在封登城掀起风浪,都是因为她占了先手。原本我计划借用封登守备,在这里多停留几天,正好让你养养病,没想到被他们占了先机。如今封登城守已经发觉有异,他虽然不会再听李惠珍的,想让他听我们的恐怕也不容易了……” “要不咱们先将计就计,李惠珍找不到‘顾承志’便只能想办法把我们困在这里,那我们干脆在封登住几天,‘前头’还有几天路程?” “快了,再有八九天,前头就该有消息过来了……我们在封登逗留三天吧,太久对方会起疑,而且封登闭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北方定能猜到咱们被困在这里,到时他们还会往这边派人,我们最好赶在增派的人来之前离开这里。” “好,我陪着李惠珍在这城守府里玩三天,不过,三天后,我们要怎么出城?” “……向城守吐露你的身份,他自有分寸,他已经出手帮了李惠珍,那就该也帮我们一次,不然,他可不好交代。” 南平侯又跟慧馨商量了一些细节,约么过了一个时辰,才起身准备离开,“……这几天记得吃药,把你的病养好。” 慧馨听了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慧馨做好了准备,跟李惠珍磨上三天的嘴皮子,没有人身伤害,只是口头上打架,这谁不会。可惜封登城守没有给她们打架的机会,每次李惠珍要来找慧馨,都被城守府的人拦了回来。听说李惠珍现在走到哪里,身后都会有六个人跟着她。慧馨跟她比起来,就老实多了,她只把软禁当休养,每天就在屋里子呆着。 南平侯每天入夜都会来看她,告诉她城里的情况。封登城仍在封城,出城的人都要手持城守手谕或令牌。由此可见李惠珍虽然看上去在城守府里不受待见,可她在暗地里对城守的影响并不小,否则城守完全没必要继续封城。 慧馨皱着眉头跟南平侯说道,“……其实李惠珍这人心思很简单,她只是想上位,谁能给她好处她就会跟着谁,她一心想着见殿下,心里头未尝没有打着卖好的主意。墙头草么,随风倒,来阵风就跟着倒。若是殿下能跟她见一面,有很大的可能把她争取到我们这边,不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也是时运不济,想见殿下根本是不可能的。” “最近入城的人有些不对劲,我们是时候该离开了,明天你就去找城守,不必跟他说得太清楚,他心思通透,只要给他点通要害他就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tw(就爱读书)” …… 封登城守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子,他没想到此人会是圣孙府的女官,而且还是圣孙殿下的贴身女官。此时此刻,一股凉意从他的背脊直窜脑门,之前他虽听说了京城有异动,但没想到这快他就被人陷害进去了。那个该死的燕郡王派来的女人,把他愚弄了,他封闭城门这几天,把赶往京城的圣孙殿下阻在了封登城……他被那个叫李惠珍的女人骗上了燕郡王的贼船。 慧馨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封登城守,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大人不要过虑,殿下知道大人的为难之处,我们这几天呆在封登城,也算是休整一下。只是毕竟时不我待,殿下已命我明日便出发,封登城我们不能在呆下去了……” 城守拍拍自个的脑袋,他现在心乱如麻,脑子乱哄哄地,他不想掺和皇圣孙和燕郡王的博弈,他只想守着封登城,可是…… “……我知道大人在担心什么,其实我有个建议,能让您既不用得罪燕郡王,同时圣孙殿下也能记得您的好。您只要告诉我出城的令牌在哪里,剩下的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自会处理……说起来,我是真能体会您的为难之处,只不过是想明哲保身,可是两头都不能得罪,既然这样,您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手捂一手放。圣孙殿下和燕郡王终于是亲兄弟,就算他们一时有些不对付,也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插手的……尽快脱身是为上策。” …… 南平侯带人顺利地从城守府盗取了出城的令牌,有了城守的合作,慧馨离开城守府也很顺利。这会,他们已经拿着令牌出了城。 再度骑在马背上飞奔,慧馨的心情却是比之前都更加沉重,他们一行人在封登城逗留的这些日子,等于是暴露了行踪,前方不知有多少埋伏的敌人在等着他们。 慧馨感觉自己心绪有些不稳,便转头看看身旁的南平侯。南平侯脸上无惊无喜面无表情,看不出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忽然好似感觉到慧馨的目光,他侧头看了看慧馨,随即嘴角勾起了弧度。 慧馨一阵脸红,赶忙正身看着前方的道路。慧馨心下稍安,侯爷既然不担心,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夜幕刚刚降临,慧馨他们就遭遇了第一波袭击,侍卫们把“顾承志”和慧馨围在中间,幸好这次袭击的敌人不多,他们很快就继续赶路了。慧馨有些诧异,这次南平侯并未让人去前面开路,而是选择了跟敌人面对面。她并没有因为看到敌人被杀而动恻隐之心,她真正担心的是这些侍卫,他们看上去好像很疲倦了。大概他们在封登城里躲藏多日,都没休息好吧。 这段路很长,下一个镇子要三天后才能到,所以他们这一路只能露宿。只是这三天,慧馨他们过地很不好,不断地有小股敌人来袭击他们,包括夜晚也不停地有人来骚扰他们。这些人数量不多,而且十分滑头,打不过就跑,扰地慧馨他们不敢休息。 这三天侍卫们几乎没有合过眼,慧馨比他们好点,毕竟不需要她拿刀砍人,只是她看着侍卫们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每次他们停下来休息,她都会主动争着多干些活,让侍卫们能尽量多歇一会。 相比侍卫们,南平侯倒还好一些,他一直很平静,每回看到慧馨打量他,都会回以微笑示意他无事。 前面是一片山林,等过了这片山林,就是下一个镇子了,到了那里他们应该能好好地休息一下吧。慧馨如是想着,可惜现实总是残酷。他们还未进入山林,便有一群人从里面跳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慧馨焦急地坐在马上,周围奋战的侍卫越来越吃力,南平侯并未出手,他在观察着两边的局势。 侍卫们被对方压着不断地缩小保护圈,慧馨捂着自己的胸口,她感觉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这几天,她已经把临行仿制地那件防刺服穿在了身上,她的包袱里也放着一把短刀,那是她跟南平侯要地。她还记得当她提出想要一把短刀防身时,南平侯眼里的诧异。慧馨摸摸背上的包袱,考虑着是不是到了该把短刀拿出来的时候了。 就在慧馨只盯着周围侍卫们的时候,南平侯几不可查地跟“顾承志”使了个眼色,“顾承志”微微向南平侯点了点头。 “顾承志”轻轻催马前行,几个在混战中的侍卫也突然抽身回到了马上,侍卫们开始护着“顾承志”往前面冲。 南平侯对着慧馨道,“呆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管跟紧我。”说完,南平侯就催着马跟着“顾承志”他们,试图一起冲出包围圈。 慧馨来不及发呆,赶忙打马跟上,紧紧地跟在南平侯身后。 前方混战中的侍卫突然暴起,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们还能这么勇猛,一时手脚有些慌乱,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 “顾承志”抓住机会,从缺口处冲了出去,其他几位骑在马上的侍卫在护在他的两侧,护着他往山林中冲去。 南平侯带着慧馨也冲出了包围圈往林子中冲去,不过他们冲去的方向跟“顾承志”不同,南平侯带着慧馨往林子的另一头冲去。 第二一零章 等待 慧馨紧跟在南平侯身后,大部分的贼人去追“顾承志”他们了,只有几个贼人追着他们进了山林,好在慧馨和南平侯骑着马,很快就跟追兵拉开了距离。(就爱读书) 慧馨被马颠得混身要散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在南平侯后面蹿挪蹦跳地。南平侯忽然停了下来,他飞身上了慧馨的马,手揽慧馨的腰部,慧馨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南平侯带着飞了起来。 当慧馨的双脚终于踏实,她发现她正站在一块从崖壁突出来的大石上,这块岩石从山壁上突出来,与山壁连接的地方长了一颗粗壮的枣树,这块岩石不大,她和南平侯两人堪堪能够站立。 慧馨疑惑地看看南平侯,南平侯对她说道,“你暂时在这上面藏一会,我下去把追兵清理掉,不用害怕,这个位置从下面看不到上面,若是有人从下面经过,你只要趴下不出声便好……晚上睡觉把自己跟枣树系在一起,免得睡着了不小心掉下去。” 说着,南平侯把两个包袱交给慧馨,他的手忽然从慧馨的头上划下,既像在拍慧馨的头又像只是抚过慧馨的发丝,“里面有水和干粮,饿了就吃,不管下面发生什么事,你只管在这上面呆着,等我回来。” 慧馨呆呆地点了点头,看着南平侯掉下去,骑上马消失在山林中。慧馨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绯红,心下叹息,她可不是小孩子哦…… 慧馨把包袱放好,把岩石上的枯枝都收拢到一起,在枣树后面给自己做了个窝,这几天她跟这南平侯学会了怎么用树枝搭窝,搭窝也要讲求技术地,不能乱堆,不然一坐一起树枝会散一地。 把包袱拿过来搭在枣树上,取出一件长衫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系在腰上,慧馨盘腿坐在窝里,背靠着包袱。(就爱看书网)她把斗篷裹紧,入夜了,不能生火,这山壁上呆得可不暖和。幸好这里有颗枣树,还能帮她挡挡山风。 慧馨原本还在努力地想听到下面林子里的动静,感觉人声好像离她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远,但她还是不敢弄出声音,今晚的晚饭就先算了吧……慧馨把头靠在身后的包袱上,闭上了眼睛。 慧馨原以为南平侯很快就会返回来,可是她在这块崖壁上已经呆了三天了,侯爷一次都没回来过……慧馨看看只剩一点水的水囊,还有最后的两块干粮,叹了口气,若是身后的这颗枣树结果了,那她还能多挨几天,可惜现在季节不对,枣树连开花的时节都没到。 其实相较于自己的水粮将要断绝的担心,慧馨更南平侯和“顾承志”他们。三天了,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这三天里,时不时有人经过慧馨所在的岩石下面,从他们的谈话声中,慧馨听到“顾承志”好像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跳崖了,这些人就是在山中搜寻他们的尸体。 乍听到这个消息,慧馨难过地想要哭泣,幸好当时她还记得自己的处境忍住了,这些日子相处,她对“顾承志”和侍卫们多少都有些共患难的情义。等下面搜寻的人走了,慧馨靠着枣树发呆,她突然一个激灵,她想起了这几天被她忽略的几个细节……侍卫们这几天为何突然显得很疲惫,虽然对方一直在骚扰他们,可这些侍卫毕竟是跟着南平侯上过战场地,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呢?还有“顾承志”冲出包围前,跟侯爷眉来眼去,他们显然事先通过气了。几位侍卫会跟着“顾承志”跳崖?慧馨不信……他们完全可以分散开,各自躲藏,南平侯都能把她藏起来,“顾承志”他们要找藏身处肯定也可以的。(..tw无弹窗广告)想通此点的慧馨心下稍安,这才乖乖地在崖壁上等南平侯来找她。 虽然下面经过的人越来越少,对方大概快放弃搜寻了,可是慧馨却不能完全放心,一个人藏在这里,一点南平侯他们的消息也没有,她再强迫自己要勇敢还是忍不住担心,忍不住害怕。 侯爷不知怎样了,是被他们抓住了没法来找她,还是受伤了不能来找她?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慧馨开始变得胡思乱想。 过了今夜,明天就是第四天了……慧馨的思绪在这个夜晚变得尤其混乱。好像三这个数字是一个门槛,三天内她可以强迫自己在这里等待,过了三天,她就再也坐不住了,三天就像一个底线,一个心理承受能力的界限点。 太阳升起来了,慧馨拿出手帕沾着枣树叶上的露水,擦擦脸和手,她打开水囊喝了两口,然后拿起一块干粮开啃。 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只盼着南平侯能出现。可是南平侯没有出现,在平定了心绪后,慧馨决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山壁,吃的喝的最多只能在撑过今日,她要在自己被饿得没力气前离开。 慧馨把包袱解开,把里面的衣服全都系在一起,两个包袱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南平侯的,两人的衣服和包袱系起来大概有两丈长,慧馨估么这她离地面大约有三丈,把身上穿的外衣解下来系上去,虽然还到不了三丈,但应该能让她安全到地面了。 想好办法离开崖壁的慧馨,把最后一块干粮也就着水吃掉了。等到了下面,食物和水应该都能找到的,剩下的这点她不好带下去,不吃掉就浪费了。把余粮吃光剩下的水喝光,慧馨开始动手脱衣服。 南平侯轻轻一跃上了崖壁,抬眼一看就发现那个小姑娘正蹲在地上解衣服。南平侯不自在地假咳了一声,结果蹲在地上人没有反应,他只好又假咳了几声。 慧馨终于听到了南平侯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才站起身,当她转身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再度站在她面前时,她很不争气地哭了。 南平侯看着慧馨向她冲来,赶紧下身用力稳住下盘,左手抓住了树枝,右手扶住了慧馨的腰。他们费了这么大劲活到现在,若是突然因失足落下山崖没了命,那可就糗大了。南平侯看着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慧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终于哭够了的慧馨,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对着南平侯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这上面不方便呆两个人,我先带你下去,有什么话咱们下去再说。”南平侯笑着说道。 慧馨红着脸背过身,把身上的衣服重新系好,又把被她系成一团的衣服和包袱拢在一起,还有两个水囊也提在了手中。南平侯两手揽着她的腰,一个纵身便跃到了地面上。 南平侯帮慧馨稳住身形,这才放开了她。慧馨蹲着身整理包袱,南平侯则开始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前几日便得到消息,对方在前面的镇子埋伏了大量人手,就等着我们到了那里把我们一网打尽。之前他们连续骚扰我们,是为了消耗我们的体力。前面的镇子是个死局,我们不能进去,我们这点人手再怎么安排也杀不过近百人的埋伏,所以我就决定将计就计。这片山林,以前我们曾经路过还进来打过猎,地形很熟悉,我知道这里有个山壁可以藏身,而另一头则有个悬崖。所以我们便事先商议好了,利用对方在山林骚扰我们的机会,‘顾承志’和几个侍卫会从悬崖那里跳下去,而我则把你藏在这个山崖上,只要等对方搜寻结束,我们就可以出来了。算算时间,圣孙殿下差不多应该到京城附近了,对方若是相信他已经身亡自然不会再派人在路上堵截,即使对方不信,那对方便会派人再度搜山,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演了出假死的戏给他们看,而实际上圣孙殿下已经身在京郊了……” “那‘顾承志’和侍卫们……” “他们自然不会真跳崖的,他们只要做个样子就行,不管对方信不信,对方只会把注意力放在这片山林里,相信再过两三日圣孙殿下到京的消息就会传开,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虽然之前就已想通“顾承志”他们不会有事,但此刻听南平侯亲口说出,慧馨才真正的舒了口气。算算天数,他们当初分开的时候已经连续奔驰了三天,再加上山林里藏了三天,已经六天过去了,顾承志那边再有个一两日应该就能到京了。南平侯的计策果然很好,避免了他们踏入敌人的埋伏,还把对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这片林子里。那些人估计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真正的顾承志已经在京城门口了。 “之前没有告诉你计划,害你担心了……”南平侯突然蹲到慧馨面前,柔声说道。 慧馨手上一顿,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你不告诉我,一定是有你的考量,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没经历过这些,心下没底,尤其是你一走三天,我……我很害怕。” 第二一一章 遇险 慧馨感觉南平侯的手好像从她脸庞像阵风样抚过,又好像只是她的错觉,慧馨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呆呆地看着南平侯。 南平侯叹息了一声,“现在不用再害怕了,我回来了……”看着慧馨盈盈的目光,他的手指不自觉地从她的眼角划过。他这三天在林子里躲避敌人的搜寻,也一直记挂着慧馨,可他不敢过来看慧馨,怕对方发现他的踪迹找过来,他只能往离慧馨藏身之处越来越远的地方跑。 慧馨心如鼓擂,看着南平侯一点点靠近,突然南平侯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慧馨瞪大眼睛看着南平侯右肩上的箭羽,一时反应不过来。 南平侯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朝对面的草丛扔去,只听“噗噗”两声,两个身影在草丛里翻滚了几圈便没了声息。南平侯心下一叹,是他大意了,原以为搜寻的人已经离开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两个掉队的。 “你中箭了……”慧馨焦急地扶着南平侯。 “没事,不用怕,小伤而已。”南平侯安抚慧馨,刚才埋伏的人在慧馨的背后,他全副心神都在慧馨身上,警惕性下降,对方的箭放出来了他才听到风声,埋伏着两个人,两只箭他只来得及抱着慧馨躲开一只…… 南平侯迅速地把箭拔了出来,慧馨抖着手帮他解衣服,伤口的颜色有些发青,慧馨不安地看了南平侯一样,南平侯直接拿匕首把伤口中毒的部分剜了去,慧馨帮她撒了止血粉,又把自己的衣裳用刀划成条包扎在南平侯的伤口。[就爱读书] “这箭上是不是涂了毒?”慧馨颤声问道。一时的大起大落,让慧馨的心绪乱成一团。 “别担心,我有解毒药,”说着,南平侯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慧馨。 慧馨倒了几粒药丸在手掌上,南平侯拿起两粒吞下去,“你听我说,这药吃下去,我可能要昏睡一段时间,呆会你把我藏在那边的草丛里,然后你向北走,翻过山头,有一个村庄,你暂时先到那边歇脚,等我醒了就去找你。”这药丸的药性很强,南平侯才刚服下药,便感觉四肢开始麻痹,脑袋有些昏沉沉了。这药丸效果好,可解百毒,就是副作用太大了…… 慧馨听南平侯要她把他丢在这里,急得直摇头,“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这里太危险,先不说会不会还有敌人了,这林子里头还有其他的动物,你一个人昏睡在这,我是没法放心地。[..tw超多好看小说]” “……听话,对方虽然现在撤退了,但还有可能会再派人来,林子里头不安全,我昏过去后,就剩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你趁着这会还早,赶紧走,翻过山头到了村里就安全了。” “你都说林子里头危险了,我又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你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你丢下,这一路走来你都没有丢下我,就应该明白我也不会丢下你……我不跟你废话了,我要赶紧想办法带你一起走。” 南平侯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他浑身的力气都消散了,眼皮也撑不住了。慧馨见南平侯摇摇晃晃地一副要倒地的样子,忙上前扶住他让他靠在一棵树旁。 南平侯用尽最后的力气抬了抬眼皮,只看到慧馨忙碌地在周围捡树枝的身影,他想再唤一声,可是已经没力气了,南平侯皱着眉头陷入了昏睡。 慧馨把衣裳用匕首划成一条条,把捡来的树枝绑成担架的样子,然后把南平侯挪到担架上固定好。 把布条绑在担架的前边,慧馨看看方向,把布条放在腰部,像马拉车一样拖着南平侯往前走。她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人力拉担架。慧馨尽量找地势偏下的地方走,这样她可以走得省力一些快一些,要争取在入夜前走出林子。 慧馨一路走得坑坑绊绊,她一路都在想他们的马如果突然出现该多少好,或者有辆手推车也好……作为重生的学习过现代化知识的人,慧馨脑子里闪过无数交通工具,可惜这会一个也没有。 慧馨时不时回头看看担架上的南平侯,坚毅的脸庞此时显得柔和了许多,皱着的眉头好似在表达不满……对慧馨不听话的不满。慧馨嘿嘿讪笑了两声,她可不是小女生哦,她可是有担当的成熟女性。 慧馨此刻虽然感觉很辛苦,但是却不感到沮丧,虽然南平侯昏迷了,可她不在像前三天那样患得患失,只要侯爷在她身边,她好像神经就会变得大条,什么烦恼忧愁都不能让她动摇。 直到月上中天,慧馨才拖着南平侯走出林子,看着前方一点灯光也无的村庄,慧馨犹豫了一会,还是不要半夜进村了,听说一般村庄里的人都会养狗,万一黑灯瞎火的,对方以为她是贼人就麻烦了。 慧馨四下看了看,把南平侯拖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挡住夜风。月光下,慧馨歪着头端详了南平侯好一会,南平侯不知怎么保养地,看上去好像只有二三十岁的样子,尤其是这会昏睡着,放松的脸庞完全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侯爷。 慧馨把斗篷解下来盖在南平侯身上,然后她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决定在这寒冷的深夜侯爷就做做她的临时人体暖炉吧。山里的夜晚还是很冷得,慧馨在那个山壁上已经挨了三个晚上的冻了,如今侯爷在身边,虽然他昏迷了但身体还是散发着阵阵热气。慧馨在做了一番天人交战后,究竟还是觉得她反正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没那么多忌讳,而且这会又没有其他人,把侯爷当人体暖炉这事,是天知地知,慧馨知,侯爷不知…… 慧馨收拾了一下便钻进了斗篷,靠在南平侯身旁。慧馨大着胆子抱住侯爷的一只手臂,手掌放在侯爷的胸口感受他有力的心跳。暖热的身体显示着旺盛的生命力,慧馨脑袋靠在南平侯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一二章 乡村生活(上) 南平侯足足昏睡了两天才醒来,可想而知对方所用之毒的狠辣,对方想要顾承志命地决心可见一斑。 南平侯躺在床上打量了一下四周,土炕,棉被,四周泛着黑的墙壁,简陋的家具,磨得看不出本色的桌椅,这一切都表明了一件事……慧馨终究没有把他丢在山林里。 南平侯嘴角一弯,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然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桌上缺了口的茶壶还热着,南平侯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下肚暖和了五脏六腑。南平侯又倒了一杯白开水,山里的水虽不是茶却自有一股淡淡得香甜。南平侯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放下杯子出了屋。 慧馨正在院子里跟几位大妈一起缝衣服,她要把裁成布条的衣裳重新缝起来,她拖着侯爷走了这一路搞地侯爷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这个村子又很穷,想买件新衣服要去很远的镇子上才能买到。所以慧馨只能把这些布条重新收集起来,然后一条条地缝起来重新组合成一件衣服。 慧馨虽然眼睛看着手里的针线,可她的耳朵却一直竖着,注意着屋子那边的动静,南平侯睡了两天了,今天早上看他脸色好像红润了许多,毒素应该清除的差不多了吧? 听到房门发出声音,慧馨头一个转头往房门望去,南平侯迎着阳光带着微笑的脸晃花了她的双眼。慧馨眨眨眼睛掩去眼里的水雾,放下手里的衣服跑到南平侯身边打量他,“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肚子饿不饿?两天没吃东西肯定是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还有啊,新衣服马上就做好了,等你吃了饭就能穿了,你先进屋等我一会,我马上弄东西给你吃……” 南平侯听着慧馨唠唠叨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听话地跟院子里的几位大妈打了招呼便回了屋。(就爱看书网)看着那几位大妈带着兴味的眼神打量他,南平侯破天荒地有点脸红…… 慧馨煮了一锅粥,烙了两个菜饼,粥里放了一颗鸡蛋,这些东西是她出钱跟他们暂住的这家人买的,原本村子里的人实诚,不愿意收她的钱,在慧馨的一再坚持下才硬着头皮接受了慧馨的银子。这个村子很穷,这户人家拿来招待他们的都是好东西,估计他们也就过年才舍得吃鸡蛋,慧馨这些都看在眼里,她更加不愿白占村人的便宜,所以才坚持要给钱,不过才几两银子,既能接济这些村人,又能让她吃用别人的东西更加心安,何乐而不为呢。 慧馨端着煮好的东西进屋,南平侯正打了水在擦脸擦手,慧馨把碗筷摆好,跟南平侯说道,“快来,趁热吃。” 南平侯坐到桌边拿起筷子,抬头见慧馨又出去了,不知怎地突然有点失落。他喝了几口粥,便又听到房门响动,慧馨拿着衣服和针线又进来了,南平侯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慧馨一屁股坐在南平侯对面,低头看着手里的针线,手指翻飞在衣服上飞针走线,嘴也没闲着,跟南平侯絮叨这两天发生的事,“……我跟他们说我们是兄妹,出来游玩在山林里迷了路,后来你从山头上摔了下来昏迷了过去……这些吃的我都给了钱了,你尽管吃,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等你好了去山上打几只野味送给他们好了……镇子离这里太远了,买东西不方便,我放心不下你,又担心在镇子上埋伏的人还没走光,没敢去镇子上。你身上的衣裳弄脏了还破了好多口子,我这就差几针就好了,呆会你把衣服换下来,我去河边给你洗洗。(就爱读书)包袱里的衣服被弄了布条,只能拼凑着缝了,你先将就着穿吧。(..tw)我跟你说,其实这拼凑的衣服也比村里其他人身上穿的好了,听说他们好多人一件衣服能穿半年,那得多脏啊……” 南平侯边吃边听着慧馨絮絮叨叨,看着慧馨专注地看着手里的针线,他突然感到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温馨,一种让人心生眷恋的特别感觉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对了,你身上的箭伤没感让别人知道,我前晚上看过你的伤,已经不流血了,绑带我给你拆了扔到山上了,呆会你要不要擦擦身?我在灶上烧了热水,这里洗澡不方便,只能简单擦一下……” 南平侯看着慧馨边说边皱了皱鼻子,他再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慧馨眼光不善地横了南平侯一眼,“有什么好笑地,保持个人卫生不容易生病,这是常识来得……” 南平侯笑着端起粥碗挡住慧馨的目光,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就听你地,我吃完就洗,洗完了换你刚做好的新衣服,全都听你地……” 慧馨满意地点点头,把手上的线头收尾,“好了,衣裳先放这,我去打水。”慧馨把衣服折好放在床头,转身出去提热水了。 慧馨这边刚把水给南平侯准备好,他那边饭也吃好了。慧馨收拾了碗筷拿出去洗,脚迈到房门口,她突然顿了一下,心里头有一丝小小的邪恶冒头。慧馨偷偷侧头,用眼角余光瞟向南平侯,南平侯似有所觉地也正好侧头看向慧馨,结果好色的慧馨那偷瞄的一眼就被侯爷抓了个正着。 慧馨好像被抓到尾巴的猫迅速溜出了房间,听着房间里南平侯爆发的大笑,慧馨羞得满脸通红……可惜啊,侯爷脱衣服太慢了,只看到一条手臂。 待南平侯换好了衣服从房里出来,慧馨面不改色地进屋收拾了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把衣服团进木盆里,慧馨把木盆往怀里一抱跟南平侯说道,“我去河边洗衣服了……” 南平侯憋着笑跟在慧馨身后,“好。” 慧馨抱着木盆往河边走,可是南平侯还是跟在她身后,她不解地回头看看。 南平侯笑着说,“我出来走走,躺了两天了,身上都僵了。” 慧馨在河边选了一块大石头蹲在上面,把衣服从盆里拿出来浸湿,回头看看南平侯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也不在管他,拿起棒槌开始敲打衣服。每次自己洗衣服,慧馨心里就会有一股强烈的怨念……洗衣机啊。 南平侯向后退了几步,避免被溅起的水花淋到,看着慧馨不是很熟练地洗着衣服,他觉得心里有股暖流涌过。四下看了看,这里环境不错,南平侯脸色一正,拉开架势练起了拳。 河对面有几位妇女也在洗衣服,看到南平侯练地虎虎生风,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指指点点笑着看南平侯耍拳。 慧馨看看对面笑成一团的小媳妇们,又回头看看完全没受外界影响专注地练拳的南平侯,笑着摇了摇头,估计这村子上又要有不少姑娘看上我们侯爷了…… 慧馨洗好衣服,侯爷也练完了架子,看看慧馨被河水冻得泛红的手指,南平侯不客气地把慧馨的一双爪子抓在了手里。虽已是初夏,可山中河水还是冷地刺人。 慧馨瞪着眼睛看着南平侯,感受到侯爷手心里传来的热气,心里暖暖地。 从河边回来,南平侯拿着木盆跟在慧馨身后,慧馨把手捂着脸颊,好似在暖手,其实是在掩盖她泛红的脸颊。 刚用过午饭,主家就陆续来了不少客人,这些大姑娘小媳妇打着唠嗑的幌子,其实都是来看南平侯的。 侯爷早上在河边亮了相,村子里的妇人们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孙家借宿的那个俊秀后生醒了,那后生生猛着呢,早上在河边那拳打得是惊天动地,英姿飒爽啊…… 慧馨帮着主家招待客人,看着这些女子捂着嘴交头接耳地谈论她的“哥哥”,慧馨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她心里头早就仰天大笑感叹道,侯爷果然有魅力,今天终于亲眼见证了…… 南平侯早上在外面捡了几样东西,这会正在一旁忙活着弄东西,慧馨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便没再管了。 南平侯正半蹲着给一根枝条打孔,他手指发劲枝条上就多了一个孔洞,慧馨看得大赞侯爷功夫了得啊。 旁边的一个妇人不知跟旁边人说了什么,一群人打打闹闹地笑成了一团。慧馨嘴角抽搐,她听到刚才那妇人好像在评论侯爷的大腿和屁股……我们英武的侯爷被人调戏了啊,不知道侯爷有没有听到,好像听说习武之人耳朵都特别灵地。 慧馨对南平侯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在这么多热情的目光注视下,他还能面不改色地该做什么做什么,这份修行不简单啊。 慧馨倒了杯开水端给侯爷,对着他讪笑了几下。南平侯接过水杯,突然背过身,用手指刮了她鼻子一下。 慧馨不明所以地摸摸自己鼻子,南平侯挑挑眉,“还笑,脸都皱成一团了。” “哥,你今天特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小妹我与有荣焉自然高兴。”慧馨狗腿地说道。 第二一三章 乡村生活(下) 乡村生活简单,太阳下山前各家各户便早早地开始吃晚饭,一入夜就该上床睡觉了,村人们是绝对舍不得点油灯或蜡烛的。.tw[就爱读书] 主人家的屋子少,总共三间屋,一间主人夫妻住,一间是两个女儿住,慧馨现在就跟他们住一起,还有一间是两个儿子住的,不过两个儿子一个在城里大户人家做小厮,一个跟着他舅舅出去跑商了。南平侯如今一个人住在那间屋里,正是因着这户人家有间空屋,慧馨那天到村里打听了一番才拖着南平侯借宿在这里。 慧馨和南平侯入乡随俗,跟着主人家一早用了饭,太阳一下山,主人家都回了屋。慧馨这会还睡不着,便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数星星。这户人家可没有备用的油灯给她画画,她只好无聊地呆在院子里。 南平侯刚洗漱完,见慧馨坐在树下,便好奇的走到她身后,向着她望去的方向望去,“……你在看什么?你懂得看星辰?大衍之数你也有研究?静园好像没有这门课。” 慧馨摇摇头说道,“不懂,我就随便看看,反正也无事可做。周易太深奥,我可看不懂……哥,那边那颗最亮的星星是不是紫薇星?” 南平侯抬头看了看天,又四下里望了望,“……那颗不是紫薇星,紫薇星主正北,那边那颗才是。我看你似模似样地,还以为遇到个大才女呢。” 慧馨讪笑了两声说道,“原来那边才是北啊……这个世上天大地大,万事万物,有我不懂的东西很正常啦。” 南平侯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这丫头,连哪边是北都分不清,当初怎么从山林里走出来的?还不肯听话,非要带着我一起……” “哎呀,现在不是天黑了么,当时可是白天,太阳东升西落我总会认地,再说,咱们都已经出来了,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这才最重要,你就别秋后算账啦。” 南平侯轻笑了一声,“我今天做了两张弓和二十只箭,明天带你去打猎。” “好。”慧馨笑眯了眼说道,“这个季节山上应该有些什么动物啊,那天我一个人拖着你下山,都没注意山上有些什么,咱们明天再山林多转一会吧,要不咱们中午在山里吃,我明天早点起来烙几张饼带上。” “随你。” “今天真是开心啊,好像今天是我来到这世上最开心的一天……”慧馨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才多大就敢说这种话,你这个小脑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哥,我不小了,虽然比你小,不过不代表我就懂得比你少,其实我知道很多事情的……”慧馨似是而非地说道。 南平侯突然声音一转变得更加低沉,“是啊,你已经长大了……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吓得连话都说不好……” “呃……”慧馨尴尬地讪笑了两声,第一次见南平侯时她还没到九岁,被三姨娘算计在谢府内院见到了南平侯,“那时候事出突然,我被您的威严气势吓到了。(..tw好看的小说)如今相处了这些日子,您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么,自然就不怕了。” 慧馨想到这段日子与南平侯的相处,心下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来,她听到南平侯说“要起夜风了,早点回屋睡觉,明天一早还要早起”,然后她感觉头上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她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在她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好像有个温暖的东西在她的额头轻触了一下,当她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看到,南平侯已经转身回房了…… 慧馨躺在炕上用被子蒙着头傻笑……原本这屋里的炕就不宽,睡两个人也只是勉强,如今多了一个慧馨,就更加挤了,睡在里面的翠花感觉到慧馨不停的发抖,睁开了迷糊的眼睛问道,“谢姐姐,你怎么一直发抖,是不舒服么?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叫阿爹去找大夫过来看看?” 慧馨身体一僵,咳了一声说道,“我没事,可能是晚上吃多了,一会就好了,不用去叫人了……” 翠花姐妹天未亮就起了,她们要先去山上打猪草,然后回来吃饭。慧馨跟她们一起爬了起来,梳洗后就去厨房忙活了起来,烙了几张菜饼,把水囊灌满,待看到主人家也起来了,便帮着女主人做了简单的早饭。 用过饭,南平侯带着慧馨去山上打猎,包袱由南平侯背着,慧馨则背着一张小弓。 慧馨看看自己背的弓,然后看看南平侯手里拿的弓,两张弓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啊,跟侯爷的弓比她的这张弓就像是玩具,用侯爷的话说就是“适合女子使用”。 慧馨看看走在前面的侯爷,心下偷笑,侯爷擎长的身躯玉树临风,即使身上穿着“布条拼接装”也不减帅气。 慧馨四下看看,这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快跑两步行到南平侯身边,慧馨小声地说道,“侯爷,我们这几天呆在村子里没问题么?殿下那边不会说什么吧?” “没事的,我没收到新的消息,说明承志已经安全到京了,敌人现在应该很懊恼吧,我们藏在这里正好,省得他们气急败坏拿我们出气。再过两天,咱们到镇子上去看看,若是安全了,便放消息出去,让承志派人来接我们回去。” “那我们就不必急着回京了,能在这里多呆些日子真是太好了,最好是等京里局势安稳了,咱们再回去。” 南平侯停下脚步,伸手把落在慧馨头顶的落叶拂掉,“这个恐怕是不行了,皇上这次病重只怕就不好了,我们要赶在皇上驾崩前回京,否则会更麻烦,咱们只能呆到承志派人来接咱们……” “……皇上本来身体不适很好么,怎么会突然就病了,过年的时候不是还参加百官朝贺了?” “病来如山倒,皇上有陈年旧疾,冬天里感了伤寒,一直没好,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不过是挺一日过一日……” 南平侯说着话目光却看着远方,脸色也不像刚才那般轻松。侯爷跟皇上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一言概括,亲疏之间最是让人难以把握和琢磨。不论如何,对于皇帝病危,侯爷绝不会高兴地,而且皇帝病逝前大概还要宣侯爷再见一面吧…… 慧馨甩甩头,大着胆子上前挎着侯爷的胳膊,拉着他往前走,“京城里的事等回了京城在烦恼,今儿咱们是出来打猎的,出门的时候我可给人家夸口要带猎物回去的,若是没打到,咱可不许下山。” 南平侯见慧馨皱着脸拉着他往前走,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慧馨眼角一斜给了南平侯一记眼刀,接收到慧馨眼角的那片春光,南平侯心里的晦暗化成了一堆飞灰。 南平侯带着慧馨在山林里上蹿下跳,慧馨嘻嘻哈哈地跟在他身后惊走侯爷的猎物无数,偶尔遇到村里的人,两人便跟他们打招呼,上山打猪草的小姑娘们捂着嘴边偷看侯爷便笑着打闹。 慧馨笑着打趣南平侯,“哥,你魅力真大啊,你瞧,想嫁给你的姑娘从山下排到山上来了。” 南平侯横了慧馨一眼,突然低了头靠在慧馨耳边说,“你也这么觉得么?那你想不想嫁给我?” 慧馨一阵热血冲头,连耳朵也羞红了,她咬着嘴唇看着南平侯,南平侯脸上的表情好似是认真,又好似是在开玩笑,看得慧馨心下一动。 南平侯迎着慧馨盈盈的目光,手指抚上了她的眼角,“你不说话,我可当是默认了……” 慧馨嘴唇嗫嚅了一下,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被南平侯一把抱在了怀里,只听南平侯说道,“我之前解毒昏迷过去,中间其实有醒来过,只是身子不能动,跟昏迷着一样,但周围发生的事我却是知道的……那天晚上在山林边,你可是抱着我睡地,今日我便同你说,我知你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是有你,从今后我便把你定下了,可不许背着我再许给别人。” 慧馨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自作主张地轻点了几下,她忽然用手臂圈住了南平侯的腰身,头埋在南平侯的怀里,这一刻她觉得很幸福,幸福地忘记了谢家,忘记了圣孙府…… 南平侯带着慧馨最终猎到了两只山鸡和一只兔子,要不是慧馨吵着南平侯教她射箭,总共二十只箭,被她射飞了十几只,侯爷只能抢下三只箭这才抓到了三只猎物。 两人在太阳刚西沉便下了山,回到借宿的地方,慧馨帮着女主人打下手处理三只猎物。村人家盐是奢侈品,三只新鲜的猎物女主人拨了皮准备直接下锅煮。慧馨忙抢下一只山鸡,切巴切巴准备亲手做个辣子鸡。 南平侯坐在院子里看着慧馨忙碌的身影会心一笑,低头继续削树枝,准备多做几只箭,既然慧馨喜欢到山里玩,他们这几日反正无事,便多带她出去逛逛好了。 第二一四章 进城 今日慧馨和南平侯天没亮就起来了,今天是赶集日,慧馨他们要跟着村人一起进城。侯爷要去打探消息,慧馨则是跟着去玩,她把昨天南平侯猎到的两只兔子收拾了一下,准备拿到城里去卖卖看。 南平侯和慧馨跟着翠花姐妹到村口跟村人们集合,今天是大集,村里出动了仅有的两头牛,牛车上堆满了货物,这些都是大家要带去城里贩卖的。 翠花姐妹把东西往第二辆车上一放,慧馨也跟她们把装兔子的篓子放在车上,这个篓子还是昨天侯爷现编的,慧馨笑嘻嘻地摸摸竹篓,咱们侯爷手艺真不错。 翠花几个村里的小姑娘坐在牛车的空隙间,慧馨和南平侯跟在车后说着悄悄话,看着几个小姑娘红着脸看南平侯,慧馨笑趴在侯爷的肩头,她心下忍不住肺腑,侯爷真是个妖孽,老少通杀啊。 翠花向着慧馨招招手,拍拍身边的车板,示意慧馨一起过来坐。慧馨看了南平侯一眼,笑着跑了过去。 车板坐着既硬又颠,慧馨坐在上面不过是想跟几个小姑娘凑个热闹。南平侯快走几步跟在车旁,动手把车上的货物正了正位置,以免车颠的时候货物歪倒砸到慧馨。 翠花瞧瞧南平侯,又瞧瞧慧馨,装模作样地用手捂着嘴趴在慧馨肩头小声嘀咕,“你哥哥可真疼你,谢姐姐,谢大哥成亲了没有?” 慧馨疑惑地看着翠花说道,“应该算……没有吧。” “成亲就是成亲,没有就是没有,什么事应该算啊?”翠花有些不满地嘟嘴说道。 “那就是没有了……” “谢姐姐,你看那边那个,是我们村的秀竹,她可是我们村的村花,还是村长的女儿,今年十六了,还没许人家,你看,秀竹陪谢大哥怎么样啊?”翠花眨巴着眼睛看着慧馨,一脸的期待。 慧馨看看秀竹又看看南平侯,见南平侯正挑着眉毛盯着她看,心知侯爷肯定是听到他们说话了,慧馨心下吐吐舌头,脸上却是一脸惋惜地说道,“哎呀,我看秀竹姑娘很不错,不过可惜我哥没福分,他已经定亲了,就得回去娶人家姑娘过门了,所以我大哥跟秀竹是没有缘分了。” 慧馨抬眼见南平侯正眉眼带笑地看着她,她脸颊微红地对着侯爷眨了眨眼。 清晨的乡间小路上开满了小朵小朵的鲜花,小小的花朵带着露水在微风中摇摆,时不时有女孩子跑到路边采几朵鲜花来戴。 慧馨看得有趣,拉着南平侯一头扎到了路边的花丛中,两人再出来的时候,慧馨头上多了两朵开得正好的粉色小花。慧馨感觉她的嘴角都要笑到耳朵后面去了,好吧,她承认这有点恶俗,可是她就是很高兴啊。 进了城门,慧馨和南平侯互看了一眼点点头,两人便分开了。南平侯要去打听消息,慧馨则跟着翠花他们去集市上摆摊卖兔子。 南平侯进了一家药铺,拿出一张方子交给伙计,伙计看了两眼便把南平侯请到了后面。南平侯在厢房里坐了一会,便有人来敲门,南平侯起身开门,门外竟然是卸了伪装的“顾承志”和一众侍卫。 “爷,你终于来了,兄弟们都等着急了,你再不来,我们就要去村里找你了。” 南平侯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说话,“京里头有什么消息?” “圣孙殿下前天就进京了,不过皇上那边还是谁都不见,太子汉王都找过御医,只听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要是挺过去这一个月就好说,若是挺不过去……” “皇后娘娘怎么说?” “娘娘那边传话,希望爷能尽快进京,这时候要镇住那帮蠢蠢欲动的家伙,还是要靠侯爷。[就爱读书]” “各个军营有什么异动么?” “没有,大家都很老实,爷上个月就传话让各个营里的人都收敛些,他们也知道轻重,这种时候若是军队有什么动静,那可是要天下大乱,朝里头几位将军抱病的抱病,闭府的闭府,那几位想怎么争他们都不会管的。” 南平侯点点头“汉王手下的人有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说来也奇怪,这次汉王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是汉王妃每日都去宫里看望皇后,汉王求了几次想见皇上,被皇上身边的太监拦了,之后汉王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南平侯沉吟了半晌才说道,“不管他是真懂事了还是只做做样子,对他手下军队的监控都不要放松。只要京外的军队没有行动,仅凭京里头的卫队掀不起什么风浪。” “爷,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紧,皇上病重这段时间一律谁也不见,连太子和汉王也不例外,可是前天圣孙殿下进京后,皇上就密召了殿下,原本这事是瞒着的,可如今有太多眼线听着宫里头,殿下刚从皇上那出来,外头人就知道了。太子似乎有些不高兴,圣孙妃昨儿给太子妃请安,还受了太子妃的训斥……” 南平侯用手敲了几下桌子,思索了一会才说道,“太子和圣孙之间的事现在不重要,只要皇上还在,太子就不会真的找圣孙的麻烦。他们是父子,用不着我们操心,我们只要稳定大赵,不要让着天下出大乱子就行。” “那爷打算什么时候回京?皇后那边还等着爷的消息。” 想到回京,南平侯也有些低沉,可是京城又不能不回,不论是他还是慧馨,都不只是一个人,在他们背后还有家族还有责任,“……再过几天吧,再过几天你们到村子里来找我们,我们一起回京。” 南平侯出了药铺往集市上找慧馨,慧馨一看到侯爷便献宝似的扑上来给他看赚的钱。两只兔子慧馨卖了一百五十文钱,翠花说她卖的便宜了,平时一只兔子可以卖八十文钱的,慧馨笑着说,“一只八十文,两只一百五十文,不算亏了。” 南平侯笑着看着慧馨数钱,慧馨说道,“以前虽也自己做生意赚钱,不过好像都没这次这么开心,咱们这才真是白手起家。” 旁边一位姑娘见慧馨这么高兴,便靠过来说道,“谢姑娘真能干,才这一会就把东西卖光了。” 慧馨抬头一瞧,原来是秀竹姑娘,慧馨见她红着脸偷瞄旁边的南平侯,就知道人家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来拍她马匹的了。 慧馨突然觉得自己牙有点发酸,她笑着揽上南平侯的手臂,“哥,咱们去买点东西,秀竹姑娘你忙着哈。” 翠花看着慧馨要走,忙喊道,“谢姐姐,记得下午申时在城门口集合啊,千万别晚了,晚了可回不了村子了。” 慧馨回头冲翠花挥挥手,“知道啦,申时申时。” 南平侯瞧着慧馨的小样觉得好笑,“瞧你这样子,哪还像个大家闺秀,怎么又皱鼻子,谁惹你不高兴了?” 慧馨歪头看了南平侯一眼突然站住不走了,南平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慧馨踮着脚绕着南平侯转了一圈,把侯爷从下看到上,从左看到右,从前看到后,啧啧称赞道,“……真是玉树临风,难怪这么多姑娘对你芳心暗许啊。” 南平侯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你这丫头,竟然消遣我,这会知道吃醋了,这几天你不是跟那些女孩子闹得听欢么?” “原本我是大人有大量,让他们欣赏一下你的风姿也没什么,不过现在跳出来个秀竹姑娘,人家可是村花,我感觉很有压力啊……”慧馨说着说着忽然低下了头。 南平侯见她忽然安静了,有些担心地说道,“怎么了?你还真要计较这些事,这都不过是别人的玩笑罢了,她们怎么比得了你……” 慧馨突然抬头看着南平侯,脸上再无玩笑,“秀竹不过是个玩笑,可是将来还会不会有不是玩笑的秀竹?爷……你会纳妾吗?” 南平侯也认真地看着慧馨,一脸正色地说道,“此生有你便已足够,女人与我,若说私欲,我不是少年儿郎偏求一时快活,若说私情,到现在也就只有一个你。以前无心,随波逐流,别人怎么说我怎么做,但现在有了你,那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了。” 慧馨感觉脸辣辣地,她定定地看着南平侯说道,“我也是,心中有了你,就再放不下了,不管将来如何,我总会等着你。还有,今天你说的话,你要记得,因为我已经记住了,若是将来有一天,你……我会亲手阉了你的,真的,我这人有决心,有决心我就什么都敢做。” 南平侯盯着慧馨看了好一会,突然仰头大笑,慧馨本觉得他笑得莫名,可又想到刚才她说的那些话,顿觉无颜见人。慧馨捂着脸皱着眉头,这么牙酸的话居然是她说地,她还扬言要阉了侯爷,啊啊,不要活了,没脸见人了。都怪侯爷啦,话说得这么煽情,搞得她也文艺了一把…… 第二一五章 屋顶一游 慧馨和南平侯先去了绸缎庄,他们两人的衣服早就是补丁摞补丁了,尤其侯爷还穿着那一身“拼接装”。.tw[] 绸缎庄的伙计困惑地看着刚走进来的一男一女,这两人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可看气质谈吐又像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绸缎庄里有裁缝,可以帮客人量尺寸,慧馨谢绝了裁缝帮助,只问店里借了尺子,她亲自给南平侯量尺寸。 慧馨心算了下他们需要的布料,她准备给南平侯做两身新衣,一身是普通的布衣,一身是他回了京城也可以穿的。 慧馨打包了一堆布料和针线,美滋滋地交给侯爷拿着,女人购物男人提包……哦呵呵…… 慧馨又拉着南平侯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调料,村里人穷,钱可不舍得花在调料上,翠花家除了一点点油和盐,其他调料基本没有。 慧馨问侯爷,“……有什么想吃的,我晚上给你做?” 侯爷认真想了想,“我想吃水晶五花冻,第一次吃这个还是你在庄子里做的,这几天虽然也有肉吃,可山鸡野兔肉质硬,不解馋。” 慧馨嫣然一笑,“走,咱们去挑块好点的五花肉……” 把买好的肉和调料放在竹篓里,交给南平侯背在肩上,慧馨看看侯爷背上背的和手里提地,一时有些脸红,见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忙屁颠屁颠地过去买了一枝回来,殷勤地主动喂给侯爷吃。 南平侯看着慧馨笑眯眯地狗腿样,会心一笑,毫不客气地就着慧馨的手咬下一粒山楂…… 两人在集市上漫无目的地逛着,南平侯突然说道,“到那边看看,好像是买木头的。” 慧馨跟着侯爷走到摊位前,这个摊位上竟然在出售各种材质的木料,木料的量不多种类却很多,而且木料都被切成了一块块,这应该是工匠打家具剩下来的边角料。(..tw好看的小说) 慧馨对木料懂得不多,只能闻香味判断有红檀,绿檀,其他的她就叫不上名字了。看着侯爷在挑木料,慧馨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哥,你以前是不是去过江宁的大召寺?” 侯爷疑惑地看看慧馨,“的确去过,以前那边清静,经常会去那里玩一段时间,不过已经许久没再去过了,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想家了?” 慧馨摇摇头,“不是,我记得几年前,有次跟着家人去大召寺上香,夜晚留宿在寺里却遇到了乱匪袭击寺庙,我跟着家人躲在寺里的后讲堂,虽然后讲堂里灯火昏暗,不过我当时好像看到一个手上戴着绿檀手串的男子,虽然记不太清了,但现在想来那男子好似跟你有几分相像,莫非那男子就是你?” “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你那时候可小着呢,听说那晚谢家有几个下人被砍伤了,你当时有没有害怕?” “原本是很怕地,可是后来见到那个男子后就不怕。” “哦?为何?” “在那个时候,绿檀这等海外之物,非是一般人家能拥有的,那男子器宇轩昂不仅手带绿檀佛珠,身边跟随的家人也是进退有度,那男子定然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那场袭击来的蹊跷,再加上那男子从头至尾不见慌乱,反而一派气定神闲,可见是早就这那晚的夜袭胸有成竹。只要想通这点,就没什么好怕地了,只要跟在那男子身边必然不会有危险。” 南平侯见慧馨说得煞有介事,忍不住笑了几声,“原来谢小姐小小年纪已是这么聪明,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慧馨红着脸讪笑了几声,要不是她聪明怎么能等到侯爷呢,“……那这么说,那人真是你了,这样说来,咱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京城谢府内院,而是在大召寺的后讲堂了。(..tw好看的小说)” 南平侯突然看着慧馨的眼睛说道,“下次你去大召寺上香,我陪你。” 慧馨大大地点点头,用手拍拍脸颊,脸上好热啊,下次回江宁,是不是她回娘家省亲呢? 南平侯买了六块各不相同的木块,放在了竹篓里。慧馨疑惑地看看竹篓,南平侯并未向她解释,而是对着她深深地笑了。 下午回程的路上,慧馨坐在空空的牛车上,旁边放着竹篓和包袱,南平侯跟在她身侧。斜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两人偶尔目光相遇相视一笑。 回到村里,慧馨赶着进了厨房,忙活着给侯爷做他亲点的水晶五花冻。南平侯则出门去村里借工具去了,貌似要做手工的样子。 侯爷的那碗水晶五花冻最终便宜了翠花姐妹,侯爷和慧馨才吃了几勺,就被流着口水的翠花姐妹给抢光了。慧馨对她们毫不作假地作风无奈地摇摇头,看看侯爷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抽动的嘴角,止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南平侯无奈地看看慧馨叹了口气,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添在慧馨的碗里。慧馨赶紧狗腿地也夹了筷子菜添给南平侯,还顺手舀了碗汤放在侯爷面前。南平侯宠溺地看了慧馨一眼,端起了汤。 用过饭,慧馨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裁布料,南平侯则在一旁拿着锯子锯木头。侯爷锯木头的声音和虫鸣声混杂在一起,慧馨并不觉得烦乱,反倒有种难得的平静,她不知不觉哼起了小调。南平侯听到慧馨在唱歌,抬头看看忙碌的慧馨,又笑着低下头忙着手里的活。 慧馨把布料先裁好,然后又跑到南平侯身旁,用手掌丈量他的脚长和脚宽。 南平侯坐在凳子上,翘着脚给慧馨打量,光着脚丫子的侯爷头一次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你做鞋这么麻烦地,还要看脚?” “这你就不懂了,其实鞋子比衣服难做,要做得舒服必须合脚,人的脚型各不一样,有的人一只脚胖一只脚瘦,还有的人某个脚趾长得特别长之类的,虽然鞋子可以按着大致的尺码做,可终究不如专门定制地穿着舒服。想当年我在谢家,为了讨好老爷太太可没少做了鞋子。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做一双很舒服的鞋子。”说着,慧馨好似觉得自己还不够认真,还直接动手捏了捏侯爷的脚趾和脚背,搞得南平侯哭笑不得。 天色实在太暗了,慧馨瞪着眼睛也看不清手上的布了,她这次停下手里的活,把东西收拾好,改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南平侯那边也收了工,他往四下里望了望忽然趴在慧馨耳边说道,“想不想到上面去看看,上面的风景比院子里好很多哦?” 慧馨没搞明白侯爷说的上面是哪里,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南平侯微微一笑揽上慧馨的腰,一阵风起,两人飞上了屋顶。 慧馨看看脚下的屋顶,心下哈哈大笑,果然是屋顶……古代来一趟怎么能不到屋顶欣赏风光? 屋顶上风大,南平侯把慧馨揽在怀里,两人坐在屋顶上小声地说话。慧馨看看头顶的天空,果然很奇妙,不过是高了一层便觉得头能顶着天了,伸出手来似乎就能抓住天上的星星了。 “……我的手帕和画在你那里吧?”慧馨问道,她这几天收拾东西,发现少了一条手帕,还有她放在荷包里那幅侯爷月下舞剑图也不见了,想来想去有胆子拿这些东西的人只有侯爷大人了。 南平侯轻恩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没发现呢……” “我若是连自己的贴身之物少了都发现不了,只怕就活不到现在,早被人陷害死了。哼哼,堂堂侯爷竟然偷东西,说出去别人肯定不信。” “这怎么是偷呢,爷看上的东西自然就是爷的,我看谁有胆子敢问爷要回去,恩?”侯爷装腔作势地说道。 慧馨轻笑了几声,南平侯感觉怀里的身躯轻轻颤动,心头一荡,在慧馨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慧馨在侯爷怀里蹭蹭,笑着说道,“呀,侯爷都舍得出卖色相了,那我可得给您面子,手帕和画都归您了。” 南平侯听了这话忍俊不禁捏了捏慧馨的鼻子,“你这丫头胆子不小,竟占我便宜,看爷怎么罚你……”南平侯一时玩心大起,伸手在慧馨腋下呵起了痒。 慧馨痒得小声求饶,趁侯爷不备迅速地亲了下侯爷的额头,笑着道,“这下扯平了,可该饶了我吧。” 南平侯被慧馨偷袭个正着,愣了一下眼角就带上了笑,一下子把慧馨抱在了怀里,“你这家伙,真真让人爱不释手。” 慧馨嘿嘿笑着把头埋在南平侯的怀里,过了许久她才又正色说道,“……那张画,别叫别人看到,虽说未必有人会在意,可是当初我毕竟答应过我二姐再不作画的,虽然我这些年也没少偷着画了,却是从不敢叫人看到的……” 见南平侯一脸的疑惑,慧馨便把当年慧嘉和汉王之间的恩怨说了。南平侯听了原委有些不以为然,见慧馨一脸黯然便安慰她道,“你也太过小心了,若是汉王要娶谢家女,有没有那张画,他都会找上你二姐,在当年,论年龄,也只有你二姐最合适。所以你没必要这么忌讳,我看你二姐要你不再作画,多半是嫉妒你更多一些。” 慧馨听了侯爷的话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南平侯见她有些落寞,手臂便又紧了紧,让慧馨贴在他的胸膛上。慧馨揽着侯爷的腰,脸颊窝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第二一六章 终究是要离开 天上的星星离得很远很远,屋顶上的两个人却是靠得很近很近。南平侯看看怀里已经开始犯瞌睡的慧馨,手指擦过她的眼角,“困了,我们下去吧。” 慧馨点点头,南平侯抱着她纵身一跃回了地面,在慧馨脸颊印下一吻,侯爷轻声说道,“快进屋吧,小心着凉。”慧馨点点头,迷迷糊糊地进了屋,南平侯看着慧馨的身影宠溺地一笑。 次日起床,慧馨跟着南平侯去山上晨练了一番,侯爷每天都坚持锻炼,这几日他把慧馨也拉上了,还教了慧馨几个动作,让她练着养生。慧馨觉得这套动作有点像瑜伽,又有些像太极,不知是哪位高人发明的…… 从山上回来,慧馨坐在院子里开始忙着给侯爷做衣裳,两套衣服两双鞋,要在几天内做好确实有些赶,虽然慧馨想在村子里多呆几日,可她也明白就算侯爷有心在这多呆,京里头的人却是等不得了。 南平侯也在一旁忙着,把木块又是锯又是划又是刻,看上去比慧馨还要忙。慧馨看看忙碌的南平侯,去厨房倒了两碗水,自己喝了一碗,把另一碗端去给侯爷。 南平侯一手拿着木块,一手拿着匕首,就着慧馨的手直接咕嘟嘟喝起了水。.tw[就爱读书]慧馨拿手帕帮侯爷擦了擦汗和嘴角的水渍,会厨房放下碗,两人再度各忙各地,偶尔互相对视便是会心一笑。 忙活了三天,慧馨终于把两套衣服两双鞋子做好了,拉着南平侯进屋试穿。南平侯解衣扣的手一顿,戏谑地看着慧馨,发花痴的慧馨终于抵不过脸红背过了身。 “你做的果然最好最合适,我可是头一次穿这么舒服的衣裳。”南平侯笑着说道。 慧馨心知他是故意讨她的好,心下受用,上前帮侯爷整整衣角,心下想着,这些衣角应该再用热茶壶熨一下。想到这里慧馨又让南平侯把衣服先脱下来,她则提了茶壶去厨房添热水。 慧馨又折腾了一番这才真正满意,让南平侯重新试衣服。两套衣服都很合身,鞋子也很合脚,慧馨把侯爷换下来的旧衣服收拾起来,准备洗洗放起来。侯爷穿着新做的布衣,从桌上拿起一个木盒交到慧馨手中。 慧馨疑惑地看看南平侯,南平侯笑着没说话只示意她打开盒子。 慧馨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十二支木钗,两两一对花样,六对木钗六种花样,六种不同的香木制作,简洁素雅的花朵散发着阵阵幽香。这十二支木钗可分开簪,也可几支一起分作扇形插在发上。慧馨十分喜爱这一组木钗,不止因为他们别具风格,也因为这是侯爷亲手做地,是他这几天用匕首把那次在集市上买的木料一点点雕刻成的。 “不知你喜欢什么花样,便一下做了这许多,我头一次做这么精致的活,你可不许说不喜欢。”南平侯说道。 慧馨看着侯爷发亮的眼睛,眼睛也笑弯了,“喜欢,我都喜欢。” 慧馨取出一对桃花样的木钗递给侯爷,侯爷帮慧馨插在发间。两人相视一笑,南平侯把慧馨揽入怀中,两人静静相拥,此时无声胜有声。 慧馨忽然想起她之前做的那件伪防刺服,便拿了出来让南平侯试试是不是真有防刺效果。 南平侯把坎肩挂在树上,站在远处瞄准了射箭。事实证明这衣服确实有防刺效果,不过外层的油布太不结实,箭虽没有把衣服刺穿却把油布曾刺破了。 慧馨问南平侯要不要做一件这种防刺服给他,南平侯笑着说道,“……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不出一二,这次受伤都是因为我大意了,以后再不会了,你不必担心。” 见慧馨嘟着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南平侯又说道,“我本有一件蚕衣,可避刀剑,这次北上没想到这么凶险,便没有随身穿着,那蚕衣的效果比你这衣服更好。” “那你以后要记得穿,不要大意了,凡事有备无患,不要让我担心。”慧馨听侯爷说他有更好的,这才作罢。 侯爷亲亲慧馨的额头,“害你担心了,以后再不会了……” 不管慧馨多希望时间能慢点走,来接他们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村里人听说有人来接慧馨她们离开,好多人都跑来看他们。有瞧着来接他们的侍卫笑地,也有指指点点地,侍卫们倒是没觉得反感,反而对村人报以一笑。村里的姑娘见这些小伙子们都很和蔼,便有胆子大的上前跟他们答话。可惜侍卫们脸上虽一直笑着,却对她们问的话保持了沉默。姑娘们有些失望的站在一旁,他们也知道身份有别,不管如何这些人都不属于这个村庄。 把他们的行李整理好交给侍卫,慧馨和南平侯去跟主家道别。翠花姐妹见慧馨两人要走,都很不舍,翠花送了慧馨一个亲手做的荷包。慧馨拿出前几天从镇上买的两对耳坠送给翠花姐妹,又与她们说了些话才告辞出了屋。 这次往京城行进,慧馨不适合再骑马了,侍卫们准备了马车。慧馨跟翠花一家道别后上了马车,南平侯也没有骑马直接上了马车,一行人慢慢离开了村庄。 南平侯看看有些落寞的慧馨,帮她把发丝拨到耳后,“你要是喜欢这里,咱们以后就再来玩,或者在这里建个庄子?” 慧馨摇了摇头,“我不是喜欢这个地方,我是喜欢这种生活。” “我知道,将来我们还可以这样过日子的。”南平侯柔声说道。 慧馨看着南平侯,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恩,我等着,会有那么一天的。” 几天的路程很快就要到京城了,慧馨他们在离京城最近的驿站住宿,过了这一夜,南平侯就要跟她分道扬镳。 慧馨把南平侯的衣物整理好放在他的床头,南平侯给她斟了杯茶放在桌边,“别忙了,左右都是些小事,你先歇会吧,我有话要同你说。” 慧馨把包袱放好,坐到桌边,说道,“……其实我也有话要同你讲。” 第二一七章 分离 慧馨两手捧着茶杯,静静地看着南平侯,等待他先开口。 “明日便要进京了,你又要回圣孙府,京里头的形势你可能还不清楚,圣孙府这段时间的日子估计不太好过。皇上病危,在这种关键时候,没有召见太子和汉王,只召见了皇圣孙,在朝臣们看来这是个信号,皇上信任的人只有皇圣孙,连太子皇上都不信任……皇上的这种行为让朝臣们心里产生了动摇,太子和皇圣孙父子之间产生嫌隙已是在所难免。而如今朝政仍由燕郡王把持着,太子和燕郡王都会防着皇圣孙,太子熬了这么多年,就等这一刻了,他不会让任何人阻挡他,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可以。承志虽是皇圣孙,可太子和燕郡王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亲哥哥,他不能动手对付他们,否则会寒了朝臣们的心,所以他现在只有一条路走,那便是隐忍,即使遭到打压他也只能忍……” 慧馨点点头接着南平侯的话往下说,“这些事情本来与你无关,你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可是你现在担心我,担心我会受圣孙府连累……” “燕郡王已经在私下里开始对付跟圣孙府相关地人员,你的父兄叔伯大多在朝为官,他们多少都会受到牵连。尤其谢家跟汉王跟皇圣孙都有关系,燕郡王肯定看谢家不顺眼。” “这些年我跟着圣孙殿下在南方,跟家里联系不多,对谢家现在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太了解。不过,谢家能有今日,跟汉王联姻和我身在圣孙府不无关系,成的时候受了恩惠,败的时候受到牵连,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而今尚未到言败的地步,不过是大家要忍罢了。况且谢家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都是在外任职,就算被牵连,受罚也有限,最多考绩得个差回家赋闲。在京里头任职的只有我二哥,他如今也不过是个翰林,翰林院本就是清水衙门,二哥人又年轻,就算被连累,最多不过闲上更闲,待我回去还可劝二哥直接抱病在家避了风头也好。(..tw无弹窗广告)说来说去,谢家不过是个没有根基的小门户,还配不上燕郡王直接下手,最多不过是受人连累吃点亏罢了。所以,对于家里头我并不担心,你担心的也不是谢家,你是担心我,怕我受皇圣孙和圣孙妃的连累……” “是的,我很担心你,太子妃前几日当着命妇们训斥了圣孙妃,你回去后要在圣孙妃跟前当差,我怕他们会……” 慧馨笑笑握住南平侯的手,“我要跟你说的也正是这事,我想告诉你不要为我担心,趋利避害审时度势这些我在静园就开始学了。说白了,我在圣孙府里不过是个奴才,天塌了有皇圣孙和圣孙妃在前头顶着。不论是在御前还是太子府,他们要为难圣孙妃,从圣孙妃身边的奴婢下手总归是下下策,主奴之别放在那里,为难奴婢反到是他们自降身份了,太子妃应该明白这个理儿。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他们未必会对我下手,再说我如今已经提防着了,自然就不会给她们机会抓我的把柄。我会比以前更加小心的,而且……”说着,慧馨忽然捂嘴咳嗽了几声,“哎呀,这在路上感了风寒到现在都没好利索,殿下见了我这样,也不知会不会先放我几天假让我休养休养……” 南平侯见慧馨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睛,突然会心一笑,这个女子总是给他惊喜,原来这世上还是会有一个人能懂他。 慧馨的话还在继续,“……我知道你也有事要做,你不必顾忌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南平侯手掌从慧馨的脸颊上划过,感受手掌下那片稚嫩,“我……我会请求赐婚,但不是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时机,你要等我……” 慧馨在南平侯的手心里蹭了蹭脸颊,侯爷掌心中的厚茧磨得脸有些痒有些心安,“我知道,我会跟你一起等,跟你一起等这个机会,让他们找不到理由分开我们……” 次日清晨,慧馨和南平侯用过早饭,慧馨跟着侯爷去了马厩,两人即将分离,下次见面不知要等到何时。 马厩里的人早就侍卫们以各种借口支开,独留慧馨和南平侯二人。慧馨与侯爷两人十指相扣,相对无言,只静静凝视着彼此,良久,南平侯才在慧馨额头印下一吻。 “我走了。” “保重。” …… 南平侯带走了大部分侍卫,只留下两名侍卫护送慧馨。慧馨一个人在驿站的房间里,她手上拿的是侯爷为她亲手做的木钗,手指一根根抚过这些木钗,慧馨原本落寞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京城是必须回去的,虽然她此刻有些失落,不过这次回京与以前再不相同。以前她不过为了一个不明的前途在努力,这次她却有了明确地目标,而且她不是一个人再努力。慧馨的心里除了失落还有期待,对未来的期待。 慧馨看了下时辰,跟两个侍卫提前用了午饭然后出发,按照马车的速度他们可以在酉时前进京,这个时辰大多数人家已经在准备晚饭,街上人少,正好回圣孙府。 慧馨坐着马车进了城,一路顺利地到了圣孙府,在门口谢过两位侍卫并与他们道别。回到圣孙府,慧馨先回自己的屋子梳洗换装。再度穿上宫服,慧馨感慨地叹了口气,宫女瑞珠仍是她的贴身宫女,瑞珠见慧馨已换洗完毕,上前说道,“司言大人,要不要上晚饭?” 慧馨摇摇头,“不必了,我要先去见殿下和圣孙妃,晚饭你先领回来放着,等我回来再吃。” 打听到顾承志正在僖未殿跟袁橙衣用饭,慧馨便直接往僖未殿去了。慧馨到僖未殿外时,顾承志夫妻还未用完饭,传话的宫女要进去传话,慧馨忙拦了她,“主子们用饭不要去打扰,我没什么大事等一会无妨,你呆会进去先跟巧兰姐姐打个招呼,待主子用完饭再帮我传话便好。” 这传话的宫女好似是后来提上来的,并不认得慧馨,听慧馨这样说便把传话的事先按下了,待得巧兰听说谢司言求见,慧馨已经在殿外站了有一会了。 天已经暗了下来,夜风也在轻轻吹动,巧兰一出殿门正巧看到慧馨在夜风的吹拂下咳了几声。 巧兰紧赶着上前招呼慧馨,“真是你回来了,怎么不叫他们直接通报呢,这些丫头肯定又偷奸耍滑了,传话的不好好传话,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们。” 慧馨忙拉住她,“可别,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主子们正用饭,不要扰了他们兴致。我不过是刚回来想着先给主子们请安,却忘了时辰,凑在用饭的点过来了,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才对。你可别罚她们,要不就是不给我脸了。” 巧兰拍了拍慧馨的手,“你呀,还是这样,做起事来认真,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她们了。哎,不瞒你说,两位殿下都好几天没一起吃顿饭了,府里府外这段时间忙地一团乱,今天好歹殿下有时间过来,圣孙妃亲自下了厨,我们下边人看着两位殿下也都不好去打扰,幸好你是通情达理的,比我们想得还周全。里面差不多快用好了,再待会我就进去瞧瞧。” “不急,我又没什么重要事,只是请安而已,等两位殿下空了再去禀报好了。”慧馨说着,正好又一阵夜风吹过,慧馨拿手帕捂着嘴又咳了几声。 巧兰忙拉着慧馨的手问道,“这是怎么了,莫非生病了?” 慧馨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就是路上赶了风寒,因着要赶路一直也没修养,病虽去了可落了个咳嗽的毛病。” “呀,这可不好,你这趟真是辛苦了,要不回头我跟娘娘说说,你不如回家修养段日子,总要把病清干净了才好。” “这……不好吧,如今府里事多,我虽才回来诸多事还没上手,但总能帮娘娘分担些事情。” “这有什么,你这次可是立大功,虽然殿下不能明着赏你,但给你放几天假总是可以的。府里头虽然事多,但总有章程在,你甭担心。”巧兰拍拍慧馨的手背安慰道,“我进去瞧瞧,里面好像结束了。” 慧馨看着巧兰进了殿,嘴角微微一笑。 慧馨被宣进僖未殿,给顾承志和袁橙衣行了礼,袁橙衣说了几句夸奖慧馨的话,慧馨不便跟袁橙衣多说,直说是脱了两位主子的福才能安然回京。顾承志也只简单问了慧馨几句话,便让慧馨退下了。慧馨心下了然,这夫妻两个并不是无话不说的,关于南方之行,顾承志肯定有隐瞒袁橙衣的事情。 慧馨回了自己的屋子,瑞珠一直用热水给饭菜保着温,慧馨赞许地点点头便开始用饭。夜里,慧馨并未直接上床就寝,凭她对顾承志的了解,他很可能要再找她问话。 慧馨在桌前等到近子时,顾承志终于派人来叫她,不过不是在宣她去僖未殿,而是让她去储芳苑王良娣的院子。 番外 噩梦 宋奎有些不耐地踢了一脚地上跪的人,“消息到底确定没有,里头那个是不是那位?我们跟了这几天了,再不动手就要错过点了。[就爱读书]” 地上的人吓得背后的衣襟已经湿成一片,“小的真是不知啊,那些人防地紧,吃喝拉撒全都不让外人靠近,兄弟们只能在远处看个大概,大家都说看样子就是那位,小的觉得应该错不了吧……” 宋奎气得又踢了他一脚,“什么叫错不了,若是人不对,那我行动了就会打草惊蛇,这趟买卖可是掉脑袋的事,没把人认清楚,谁都不许私自行动!” “大哥,大哥,有消息了。”忽然门外传来喊声,一个人影闪身进了屋。 宋奎一巴掌拍在进来人的后脑勺,“叫这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啊!” 来人摸摸脑袋有些委屈地说道,“不是你吩咐我们一有消息就立刻来报么……” 宋奎看着来人不争气的样子心里又来气,“啰嗦什么,快说,是不是有消息确认究竟是不是那位了?” “不是,是小四传来的消息,大哥前几天不是把他支到巨峰镇蹲点了,他今日传消息说,发现了那几幅画的人在巨峰镇出现了。” 宋奎皱皱眉头,“画上的人?说清楚,哪几个画上的人?” “就是大哥你拿回来的那几幅画,小四说看到了一男一女,都是那画上的人。(..tw)[就爱读书]” “……他真看到画上的人了?他看清楚了?” “小四说他亲自亲眼去看了,就是那两个人,他还怂恿巨峰镇当地的几个小贼去探路,那些探路的小贼一个也没回去。” 宋奎脸色阴沉,好一会没有说话。宋奎本是北方人,十三岁时在家乡失手杀了人,后来逃到南方,没想到他在街上混了十几年也拉起了个小帮派,一伙兄弟跟着他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这次有熟人找上他,给他介绍了桩生意,这次生意不止有钱得,对方还承诺事成后可以给他一个身份,一个光明正大不需隐藏在阴暗角落的身份。 从一开始,宋奎就发现这桩生意接的人还不少,也不知那位究竟得罪了多少人,竟然有好几批人都在跟着他们。不过宋奎做这种生意十几年了,他们跟了“六公子”那伙人几天,他总是有种直觉,这好像是个陷阱,所以他不停的派人去接近那伙人,为的就是确认那位究竟是不是那位。 宋奎的直觉在十几年中无数次救过他的命,这一次,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召集弟兄,我们立马赶去巨峰镇,要快!” 一到巨峰镇,宋奎就把小四掕到了屋里,几幅画像摊开在桌上。 小四指着其中一幅画像道,“大哥,就是这小妞,兄弟最先认出来的,就是这个小妞。(..tw无弹窗广告)”若是慧馨此刻在这里一定会非常吃惊,那幅画像上的人正是她。 宋奎看了看那幅画像,“说清楚,你真没看错?” “就是她,我拿脑袋担保。虽然这小妞穿的衣服没画上这么漂亮,可她那张脸骗不了人,就凭她那张脸放在哪都是让人忘不了,更别说这巨峰镇了,正是街上的兄弟说巨峰镇来了美女,我才留意到他们。当时这女的身边还跟了一个男的,那个男的长得很像这个人。”小四说着又指了另一幅画像,那上面赫然画地正是南平侯,“他们打扮说话跟一般老百姓似地,可他们的脸改不了,尤其这女的,不止脸漂亮,那浑身的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对了,街头的老混医还被他们请去看病了,听说老混医把他们狠宰了一顿。” “老混医?你马上去把老混医找来,我有事要问他。” …… 宋奎指着桌上的几幅画跟老混医说道,“……他们请你去看病,是给谁看得病?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见到这几幅画里的人。” 老混医趴在桌子上仔细看了看这几幅画,然后指着慧馨的画像说道,“就是这个姑娘,她请我去看病的,我老头这把年纪,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姑娘……不过,病人不是她,那个病人,我看看,是这个人。”老混医把指头移到了顾承志的画像前。 宋奎听了老混医的话,看着顾承志的画像冷笑数声,终于让他找到了,他们果然用了替身,不过他们再高明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宋奎确认了消息,迅速作出安排,派人沿着巨峰镇这条线北上,务必跟上这批人,摸清他们的行踪。 可惜宋奎低估了这批人,一次陷阱让他损失了三成人手,之后每次试探都是伤亡惨重,每回派出去的探子都是有去无回。不论白天还是黑夜,这批人都成了宋奎的噩梦。 宋奎深深地后悔,他不该为了抢功,早早就派人去下手,更不该为了独占功劳,在一开始找到巨峰镇这条线索后没有把消息放出去,以致在初期他们跟这批人单打独斗,损了太多好手。 如今,他已经栽在这批人身上了,死了太多的兄弟,却连他们的衣角都没摸到。对于宋奎来说,这趟买卖他已经无法脱身了,虽然他很后悔不该太贪心接下这桩生意。他心里很清楚,若是无法干掉这批人,他就再也不能翻身了。死去兄弟的仇不得报,他在道上的名声毁于一旦,这些对一个道上混的大哥都是致命的。 几十号兄弟在跟这批人的交手中送了命,宋奎的身边现在只剩了几个人,这几个人也有不少都是挂了红的,而这些人现在也要背弃他。宋奎对剩下的人选择离开并不奇怪,而且他并不生气,死了这么多人都是因为他的错误决定,下边人不在信任他是在所难免的。 最终,宋奎身边只剩了小四一个人,小四是最早就跟着他的几个兄弟之一,也是最早那批兄弟中唯一还活着的。 宋奎决定孤注一掷,他带着小四埋伏在了这批人必经的一片山林里。他已经得到消息,有其他人要在这里伏击这批人,这是一个机会,只要宋奎和小四能趁乱插一手,那么宋奎还有洗刷自己名声的机会,还有把兄弟们重新召集起来的机会。 设伏的那伙人以为他们得手了,可是宋奎不这么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算不上得手。这批人很聪明很有章法,虽然他们当着追兵跳了崖,可下面并没有尸体,这很可能本就是这批人设的局。 当设伏的那伙人全都撤走了,宋奎仍然带着小四埋伏在山林中,终于在等了三天后,他们发现了那一男一女。 宋奎和小四趁着那对男女失神的一瞬间,放出了手中的箭。宋奎在他们的箭头上抹了剧毒,只要擦破一点皮,这对男女就跑不了了。虽然不是那位,但这两人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这是他的机会,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两只箭飞出去的一瞬间,宋奎笑了,他仿佛看到了兄弟们又重新围绕着他叫他大哥的场面。 “噗噗”两声,两粒石头分别射中了宋奎和小四的额头,这两粒石子比那两只箭更快,以致宋奎死去之时,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失。 第二一八章 变化 瑞珠在前面提着灯笼领路,慧馨跟在后面,她四下里看了看,感觉圣孙府的夜晚似乎比以前昏暗了不少,原本每到夜里仍然灯火通明的院子好像也暗淡了,不知是掌的灯笼少了,还是因为走动的人少了…… 顾承志穿着便服在前厅等着慧馨,王良娣在小厨房煲汤,王良娣从顾承志离开南挝没多久就启程了,他们一行是公开上路,没有顾承志与她同行,便也没人有功夫管她,一路走管道,车马飞驰,畅通无阻,结果她反而比慧馨更早几日到了京城。 慧馨进屋给顾承志行了礼,顾承志挥挥手,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房间里只剩了慧馨和顾承志。 顾承志仔细询问了慧馨他们回京一路上的细节,慧馨一一作答,包括在封登城遇到李惠珍的事,慧馨只把李惠珍手持燕郡王令牌一事按下未表。李惠珍背后之人最好还是由顾承志自个去调查吧,毕竟他跟燕郡王是亲兄弟,皇家兄弟阋墙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也不好由外人说道。 顾承志听完慧馨的讲述,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语,慧馨他们遭遇的追杀其实都是针对他来地,这就是身背大赵前程的人要付出的代价么…… 顾承志深吸了口气,“……这一路艰险,辛苦你了,我……实在对你有愧。” “殿下别说这种话,能为殿下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顾承志忽然叹了口气,“你我相识已有许多年,我现在经常会想起当初,年少无知,日日偎在父母身边,天天往宫里跑,见了皇爷爷皇奶奶可以肆意撒娇,有父兄宠着不知天高地厚。那个时候为了父兄的忧虑而忧虑,一心只想着怎么帮父亲和大哥。后来如愿以偿了,可是……一切都变了。” 慧馨见顾承志神色黯然,心下叹口气,顾承志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了,年少时为了父兄努力,终于有能力帮助他们了,反倒要被他们猜忌防备。原本为了父兄而要讨皇上欢心,如今皇上越喜欢他,父兄便更防备他。 “殿下……忍一时海阔天空,殿下是做大事的人。”慧馨低着头道,纵然有从小的情谊,有些话她也只能点到为止。 顾承志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愣了很久,就在慧馨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才又开口说道,“听巧兰说,你身子不太好?” “……路上赶了风寒,已经好了七八,就只还有些咳,不妨事的。” “生病还是要养,府里也没什么大事,你就休息一段日子吧。” 慧馨应声退下,行到院门口,遇到了正从小厨房出来的王良娣,王良娣身后跟着的宫女巧惠正端着刚熬好的汤水。 慧馨跟王良娣行礼,王良娣拉着慧馨的手关切地跟慧馨说话,“……你可回来了,路上没什么事吧,殿下和我这些日子天天担心着,就怕你出事。” 慧馨低头说道,“……托主子福平安归来。” 王良娣欣慰地呼了口气,“回来就好,今儿晚了,我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慧馨告退之后走到院门,忽然转身看了一眼王良娣,正巧瞧见巧惠俯在王良娣耳边说着什么。慧馨叹了口气,王良娣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慧馨回到自个屋子,从怀中掏出怀表看看,已近丑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看看瑞珠还在等她,便说道,“先去歇了吧,明早起来再收拾也晚不了。” 慧馨躺在床上睡不着,虽然她下午才回到府里,可府里的变化她还是能看出来。僖未殿添了不少新面孔的宫女,顾承志虽跟袁橙衣一同用饭晚上却宿在王良娣屋里,还有府里的人好似也没了以前那么热络,路上的人大多步履匆匆,女官们眉眼间也是愁绪,看来府里头的情形真得不乐观。 瑞珠仍然像以前一样木讷,不过手脚却是勤快,一大早就起来帮慧馨收拾东西。慧馨把枕头旁的木盒拿起来看了看,里面放地是侯爷做的木钗,慧馨犹豫了半天还是随身携带吧,放在这里万一不见了,她得后悔死。 瑞珠帮慧馨收拾好东西又出去拿饭,慧馨昨夜睡地少,精神不是太好,还是吃点东西再回谢府比较好。 瑞珠出去了好一会才回来,“大人,刚才奴婢路上遇到了巧玉姑娘、巧兰姑娘和巧惠姑娘,她们听说大人一早就要出府,叫奴婢带话给您,请您稍等一下,几位主子有东西要赏给大人。” 慧馨点点头,“我知道了,等她们来过我再走好了,你到门口看着点,有人过来就叫我。” 慧馨端着白粥就着酱菜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巧玉是吴良娣的近身宫女,巧兰是袁橙衣的宫女,巧惠是王良娣的宫女,看来这三位主子都留意上她了,她这趟替顾承志做诱饵的差事,让这几位主子开始防着她了?不过不管她们怎么想,她对顾承志是没有心思的,而顾承志……以前这孩子好似对她有些心思,不过自从他被封皇圣孙后,这孩子做事对人比以前更知道轻重,只要她跟他保持距离,他就不会越雷池。这样也好,只要她和顾承志都没这个意思,就算袁橙衣她们再搞什么花样也成不了。 慧馨刚吃完早饭,袁橙衣、吴良娣和王良娣给她的赏赐就到了,都是布匹首饰和药材。慧馨吩咐瑞珠帮她把东西收拾起来,这次出府一并带回去。 巧兰特意拉着慧馨说道,“……这两瓶枇杷露你带好了,记得每日早晚用清水化一滴服用,这枇杷露的方子是广平侯夫人找人从番外带回来的,好用地很,圣孙妃前个月叫太医院给按着方子配了几瓶放着备用。这不正巧早上用饭殿下跟娘娘说起你的病,娘娘便说先拿几瓶给你用。娘娘还说了,这两瓶若是不够,你只管跟我说,府里头剩下的几瓶先紧着你用。” “巧兰姐姐替我谢谢娘娘,我这不是什么大病,有这两瓶尽够了。”慧馨见巧兰边说边盯着她看,心知巧兰是在故意跟她示好,虽然她无心可袁橙衣的面子不能不给,只得虚与委蛇地跟巧兰多寒暄了几句…… 第二一九章 兄妹一心 慧馨这次回谢府,事先没给这边送消息,待慧馨进了门,卢氏才听到通报迎出来。(..tw好看的小说) 卢氏一脸焦急地拉着慧馨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前段日子听说皇圣孙殿下回京了,你二哥派人去打听你有没有一起回来,去的人说没见你,我们都还以为你还要再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二嫂,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进屋说吧。”慧馨笑着安抚卢氏。 卢氏领着慧馨回了屋,慧馨并未直接向她解释为何会突然回来,反是先问起了府里头的事情。 想到谢睿,卢氏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你二哥一早就去翰林院上差了,皇上身子不好,朝臣们都战战兢兢,翰林院里也愈发清闲,你二哥这段时间下晌就会回府了。怀仁在前院跟着先生读书呢,他现在上午跟着先生读书,下晌由我盯着他描红。” “二嫂,我昨夜没睡好,你先容我去补个觉,中午我来嫂子这里蹭食,咱们在细说可好?”慧馨忽然拉着卢氏撒娇,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先跟谢睿讲,卢氏要不要知晓就看谢睿愿不愿意跟她说了。 “你这丫头,既是累了还不直接回屋休息,咱们姑嫂两个还要讲这些虚礼么,你快去先歇着,饭食有二嫂安排,到了点便去叫你,少不了你的。”卢氏笑着拍了拍慧馨,命丫环赶紧送她去休息。 慧馨回到自个的屋子,忙命人送热水过来,她要好好洗一洗,都好几天没洗过澡了,反正这会府里也没外人,管它白天黑夜,洗干净要紧。 慧馨在屏风后的木桶里泡澡,木槿进屋正要收拾她带回来地包袱。慧馨一回头看到木槿的动作,忙道,“先不用收拾了,等我歇起来自己整理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tw)” 木槿刚搭上包袱的手顿住了,她犹豫了一下才应声退下。 慧馨舒舒服服泡了个澡,香喷喷地往自个床上一铺,想了想还是起身把包袱掕过来放在了床头。 慧馨在床上眯了一个时辰便爬了起来,收拾好东西去找卢氏。卢氏正在厨房亲自下厨,见了慧馨宠溺地说道,“……你这次回来可搜了不少,我做个汤给你,既然回家了,就要把肉再养出来。你二哥那边我已派人给他送信,他晓得回来了,下午必然会早点回来。” 卢氏也是个聪明人,见慧馨一直避重就轻的说话,心知可能有些事不好跟她说,便也不追问。 慧馨净了手把袖子一挽笑着说道,“二嫂,我给你打下手。” 慧馨在卢氏处用午饭,怀仁下学回来见到慧馨,高兴地往她怀里一扑,“七姑姑,你回来啦。” 慧馨拍拍怀仁的小肩膀,拉着他到一边净手,卢氏在一旁布菜,看着慧馨姑侄两人在旁边说笑笑着摇了摇头。 用过饭,怀仁偎在慧馨身旁打哈欠,慧馨这次离家不过几个月,怀仁自然记得这个又漂亮又疼他的姑姑,这会见了慧馨便赖着不愿离开。 慧馨帮怀仁擦擦眼角,“你先去午睡,姑姑这几天都会在家里不出去,呆会等你起来,姑姑跟你一起描红可好?” 怀仁毕竟年纪小瞌睡多,听慧馨说下午还在,便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跟着丫环去了侧厢。 下午,怀仁在炕桌上描红,慧馨在他对面练字,卢氏和丫环们在屋门口做针线。怀仁写了一会,觉得手腕有些酸,瞄瞄卢氏,偷偷放下笔甩甩手腕,抬头正好瞧见慧馨在跟他眨眼睛。.tw慧馨转转眼珠瞟瞟卢氏,怀仁瞧着慧馨的样子捂着嘴吃吃笑。还是七姑姑好,肯陪他玩,爹娘都太严肃了,没劲。 卢氏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身后的丫环手里多了两碗杏仁酪。卢氏让丫环们服侍慧馨和怀仁用小食,“这杏仁粉还是月前林家表妹差人送来了,是他们自个庄子上种的杏仁,自己磨地粉,我瞧着新鲜地很,拿来做小食味道正浓。” 慧馨听卢氏说起林端如,许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如今如何了,便问道,“好久没见林姐姐了,她现在过得可好?” 卢氏又拿起了针线,边做活边跟慧馨说道,“他们一家过得好着呢,你林姐姐是个会持家的,整个几个庄子种着,吃穿都不愁,赵家表姑爷这几年忙着读书,可惜考了几次都没中。不过林表妹说没关系,让姑爷继续考,家里家外都有她操持,姑爷只管专心读书便是。要我说,赵家姑爷倒是有福,能娶到林表妹。说起来,这世上的人考科举多半是这样,忒多人考了十几、几十年才能中,赵家表姑爷能把科举这条路走到底也是好。虽然林表妹辛苦了一些,不过等姑爷高中,他们便熬出头了……只是林表妹到现在肚子也没个动静,我都是有些替她担心。” 慧馨挑挑眉毛,“……赵家为这事为难林姐姐了?” 卢氏笑着摇了摇头,“那到没有,只是我瞎操心罢了,毕竟他们结婚好几年了。” 林端如靠嫁妆撑起了赵家,这些年来赵家母子吃地穿地用地全是林端如地,想来赵家在林端如面前也是有些底气不足,而林端如支持赵显文科举,估计也是想用读书拴住赵显文,省得他想三想四花了心。 “二嫂放心吧,林姐姐虽现在无出,可她跟表姐夫两人都年轻,不急着要孩子呢。”慧馨说道。 谢睿未时就回了府,慧馨奇道,“二哥,这还没到下差的时辰吧,你怎么就回来了?” “翰林院里没什么事,大家都闲着,好多人都是点个卯就溜了,我在那呆着也没意思,干脆早点回来。”谢睿在卢氏的服侍下进了后厢梳洗。 待谢睿从后面换了便服出来,对着慧馨点点头,慧馨会意,跟着谢睿去了他的书房。 兄妹二人在书房里聊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谢睿回屋见了卢氏说道,“明儿请位大夫来给七妹看看,她前段日子感的伤寒还没好,让大夫开着补身子的药。” 卢氏不明所以地看看慧馨,慧馨对着她眨眨眼睛,似模似样地咳了两声,“嫂嫂,我这次回京赶得匆忙,路上感了风寒,故而殿下才让我回家休息养病。” 卢氏看看慧馨兄妹的神色,心知此事肯定有猫腻,手指虚点慧馨几下,笑着道,“你呀……” 夜里,谢睿夫妻在屋里头说话,卢氏把发髻上的钗环卸下,拿了梳篦拢发丝,“今日朝上可还是吵来吵去?” 谢睿叹了口气,“还不就是那样,为了点小气,一群群人争辩个不休,燕郡王只在一旁听着,一句话也说,生生就这么看着这些朝廷官员为了私利置国家大事不顾。还在昨日南平侯进京了,皇上晌午醒来的时候,把京畿的兵权交给了南平侯,这帮人今日才不就兵权一事接着吵了。不过听说他们又盯上了五城兵马司,有人今天参了敬国公一本……” 卢氏也跟着叹了口气,“今我派人去看父亲,我娘说他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这朝堂上不肃静,能躲的官员全都躲了。我想着过几日回娘家看看父亲,正好我们两边也通通气。” 谢睿点点头,“后日吧,我点过卯就回来,咱们一起去看岳父岳母。” 卢氏顿了一下说道,“今日慧馨要请大夫看病,是不是也跟我父亲学‘称病不事’?” “七妹从小行事谨慎,她愿意称病避开这个风头是个好事,圣孙府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我原还想找人给她捎信提醒她,没想到她自个先回来了。” “慧馨这些年越发稳重了,瞧她每次从圣孙府回来,都是一脸的宠辱不惊。听说慧馨从小就认识皇圣孙了,这几年皇圣孙不在京里,却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你说他们会不会……” “这些话你不要当着七妹说,也别出去说,七妹知道轻重,她又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这件事她肯定有自个的想法,咱们不要掺和,若是江宁那边说道这事,你想办法帮她挡着点……”谢睿说道。 “其实我觉得,慧馨还是不要嫁皇圣孙为好,做女官她可以做皇圣孙府的第一女官,可若是做良娣,咱们家可没什么底子帮她撑起来……”卢氏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谢家毕竟根基浅,算家世,七妹比不得圣孙府的其他几位,还不如就做女官,反而各方都能得好。不过虽然我们这么想,江宁那边是不是这个想法就难说了。自从二妹嫁入汉王府后,谢家发展的太快眼红的人可不少,常有人跟我开玩笑说,咱们家‘一门五进士,胜过陈郭两家’之类的云云。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谢家跟陈郭两家根本没得比。别人是树大根深,咱们家叔伯们再加上我也不过才四人在朝为官,这几年打着汉王和圣孙府的名头,叔伯们在外官路一直平顺,可是别人若真对谢家下手,咱们根本就无抵抗之力,”谢睿说着又叹了口气,“夫人帮我磨墨,我要给江宁去封信,咱们家还是要该收敛着,凡是能避则避吧。” 第二二零章 茶楼相聚 慧馨在家呆了几日,忽然收到了义承侯府千金的帖子,请她后日在无名茶楼一聚。(就爱看书网)慧馨原本听说是义承侯府的请帖还有些奇怪,她跟义承侯府千金从无交往,当她看到帖子最后的落款上那个“易”字,慧馨便明白了。 慧馨看着卢氏疑惑地表情随口说道,“皇圣孙殿下的伴读是易家六公子,易家小姐请客想到我也不奇怪。” 赴宴当日,慧馨选了取了六支木钗插在发上,六只各具特色的花朵呈扇形侧插在发髻的右边,散发着淡雅木香的发钗低调而高雅。 谢家的马车到了无名茶楼外,慧馨从上面下来,转头看看四下的街道,往日人流涌动的御街此时竟难得地冷清。皇上重病,京城中人家少了欢娱宴饮。 慧馨一踏进无名茶楼,便有人迎了上来,慧馨直接把木槿几个丫环留在了楼下,跟着来人上楼进了包厢。 包厢内南平侯和六公子已经在了,慧馨到时,他们正在说话,进慧馨进屋,两人均站起了身,慧馨看着他们盈盈一拜行礼。 南平侯一看到慧馨便眼前一亮,顾忌到旁边的六公子,只得对着慧馨微微点头颌首。 六公子再度请南平侯和慧馨入座,“今日没有旁人,我们便不弄那些虚的。当日咱们离开南挝就说好了,回了京城我请客,今日咱们要饮个痛快,祝贺咱们都活着到了京城。” 六公子给南平侯和慧馨斟满酒,“这是楼里的百花酿,醇香但不醉人,谢司言放心饮用,不会有事的。” 慧馨笑着拿起酒盅与南平侯和六公子举杯同饮,六公子是个活泼的人,滔滔不绝地说起他进京路上的惊险,虽然大部分围追堵截的人后来都在对付慧馨他们一行,可是总有人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想法,六公子他们这一路也没少被人打劫了。 南平侯坐在一边沉默不语,静静地听六公子说话,偶尔侧头看看慧馨,嘴角几不可察地翘起一个弧度。 慧馨认真听着六公子说话,偶尔还会插几句,只是她每次侧头斟酒都会看向南平侯,与南平侯相视彼此会心一笑。 被慧馨边聊天边灌百花酿,六公子的肚子终于撑不住了,他起身拍拍肚子溜去解手了,屋里头一时只剩了慧馨和南平侯。 南平侯并未起身,只是将手指从慧馨会说话的眼睛划过,慧馨把脸颊在侯爷的手心中摩挲了几下。(..tw) “我会在家休养一段日子,圣孙府的事暂时与我无关,你尽可放心。”慧馨说道。 南平侯点点头,俯身在慧馨额头轻触一下,两人旋即分开。慧馨红着脸给南平侯斟了杯酒,两人无言地碰杯。 一场聚会宾主尽欢,虽然慧馨和南平侯并没说上几句话,可他们能有机会见面便已是意外之喜了,哪会再强求更多。 慧馨跟南平侯和六公子道别后上了自家的马车,吩咐木槿把六公子送的两坛百花酿放好,这无名茶楼的百花酿却是好物,饮起来是酒却不会醉,她刚才可喝了不少,哈口气也只有果香没有酒气。 慧馨回了谢府自个的院子,木槿服侍她梳洗,“小姐,奴婢看您今日好像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慧馨微微一笑,“与故人相见自是喜事。” 木槿正服侍慧馨重新换装,门口小丫环的影子一闪,木槿忙往外头去问话,转身回来问慧馨道,“小姐,今日的汤药还要不要熬?” “自然是要,你家小姐还没好利索,吩咐她们用完晚饭在熬,睡前端过来吧。” 夜里,慧馨正在烫脚,她只要有条件便会坚持睡前用热水烫脚,消除一天的疲劳还有助睡眠。 木槿端着药碗进了屋,慧馨吩咐她把药先搁在桌上凉着,待她洗好了脚才端起药碗,手腕一斜,整碗药都倒进了洗脚水里。 是药三分毒,这些药慧馨自然不会真喝。她从圣孙府里带回来的药材,除了几根老参交给了卢氏,其他的药材都被她拿来熬了这些不会喝的药。袁橙衣给的那两瓶枇杷露也被她束之高阁,她现在有了侯爷,若是真有需要也会想办法去找侯爷要好药,别人给的她还是不要乱用的好。 这几天谢睿的眉头越皱越紧,京城里的气氛也越发的紧张,宫里头传出消息皇上已经陷入昏迷接连三日未醒了。 京城里头愁云惨雾,慧馨躲在谢府装病不出,本来她想去看看欣茹,可后来觉得既然大家都在避嫌,那好友见面也不必急在这时了。 这日,慧馨正跟小怀仁面对面练字,外头的丫环忽然过来禀报说,江宁那边来人了,是许管家亲自过来了。 慧馨和卢氏对视一眼,两人都很诧异,江宁往京城送信派一般的家丁连日赶路便是了,怎么会派了许管家亲自过来?许管家可是谢家江宁宅子的总管,平日里数他最忙,怎么会突然被派到京城来? 卢氏担心江宁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忙叫人支了屏风请了许管家进屋,许管家倒是干脆,从怀里摸出封信直接交给丫环递给卢氏。 卢氏也不等谢睿回来直接拆了信封拿出信来看,她是越看脸色越沉。慧馨见卢氏面色不对,便皱着眉头靠了过去。卢氏看罢了信,转手把信放在了慧馨手里。 慧馨见卢氏不语这才把信展开读,信是谢太太写给卢氏的,慧馨看完信心下叹了大大一口气。 “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卢氏沉着脸问慧馨。 “先让许管家下去休息吧,从江宁一路赶到京城,许管家想来也累坏了……”慧馨说道。此事事关慧婵,慧婵再怎么说也是谢家的小姐,许管家纵然在谢家颇有体面,可也不该在管家面前言小姐的是非。 卢氏心知慧馨的用意,吩咐丫环带许管家出去,这才又跟慧馨抱怨道,“九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好好的小姐竟然离开出走,这种事情叫别家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第二二一章 外室命? 卢氏气得直捶桌子,小怀仁吓得瞪着眼偷看他娘,慧馨叹口气,吩咐丫环把怀仁带到里间去玩。 “二嫂,你消消气,这样生气也没用,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找到慧婵……”慧馨倒了杯茶放在卢氏面前。 原来上个月谢太太带慧婵去了江宁郊外的庵堂,不知怎么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慧婵不见了。谢家怕闹出来事来,便派人在江宁私下里寻找,可是一直没有慧婵的消息,直到月前有个码头的船员说,好像在一条往京城的船上见到过长相酷似慧婵的小厮。谢家找了一个多月就打听到这一条跟慧婵有关的消息,谢老爷和谢太太别无他法只得让许管家到京城来找找看。 想到慧婵竟然会离家出走,慧馨脸上皱着眉,可在她心底却有种欣慰的感觉。慧婵不过比她小一岁,只因为当年三姨娘的事,谢老爷谢太太竟然一直未给她说亲。谢太太还动不动就带着慧婵去庵堂,经常把慧婵一人留在庵堂静修。慧馨有时会想,如果当年入静园的人是慧婵而留下来的人是她,她会如何呢? 慧馨想起那次慧婵跟着谢太太来京城,在听到别人说起西洋人有关的事情,慧婵平日里一直木然的脸会变得生动眼睛也会闪光。这个孩子虽然平日里被谢太太压抑着,可是她的心并没有死。 慧馨虽然对慧婵有勇气离家出走有些欣慰,可是她更加担心她的安全。这个朝代,女子独身一人外出可是不安全,而且慧婵又没有多少离家在外的经验。慧馨叹口气,终究还是要把她找回来才行。 因那船员只是偶然一瞥,他也不能肯定当时见到的小厮是不是慧婵,而那小厮当时乘坐的船他也不认得是哪家的,只知道是大户人家的私船,船当时是要往京城行驶地。(..tw好看的小说) 待得谢睿下午回到府里,三人在房里商量该怎么办。京城里现在人心惶惶,谢家要找慧婵也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先私下里打听了。 谢睿差人拿着慧婵的画像到码头上去打听,至于那艘往京城的私船则根本无从下手。每日往京城来的商船客船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只能寄希望码头上有人见过慧婵了。 “若是以前我还可以托圣孙府的人帮着找找,可是现在时局不稳……”慧馨皱着眉头说道。 谢睿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事你还是不要找圣孙府那边的人了,九妹离家出走的事还是尽量瞒着些,这不是好事,若是被人拿来诟病,你也会惹一身麻烦。” “谁说不是呢,这种事情还是要瞒着好,小姐离家出走,这传出去我们还怎么见人,外人听说了这事,剩下几个还未嫁人的妹妹怎么说亲啊?”卢氏对于慧婵离家出走的事十分生气。 “这个……咱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慧婵是被人胁迫或者被人骗了。”慧馨说道。 夜里,卢氏跟谢睿还在商量慧婵的事情。 “我看慧婵这事咱们还是要多当点儿心,事情一定要捂住了,这不光事关慧婵的名节,在这个节骨眼上,谁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事来……”卢氏焦急地说道。 “我晓得,今日差出去找人的几个下人都是往日里我瞧着机灵地,嘱咐了他们要小心行事不要被人套了口风,宁可错过也别把事情闹大了。哎,九妹也是个苦命的,只是我怎么想也没料到她会离家出走。今日七妹说也许九妹是被人骗了,若她真是被人骗了,只怕就找不回来了。.tw”谢睿说道。 卢氏看了看谢睿,想开口说什么,却终是把话咽了下去。对谢家来说,也许找不回慧婵会更好,怕就怕找回来的是个麻烦,人是上个月失踪的,江宁那边到现在才给北京这边来信,谢老爷谢太太心里多半也是并不想找回这个女儿了吧…… 谢家的人在码头打听了几日什么消息也没有,谢睿便决定在码头找人的事先暂停,码头人多口杂,时间长了,难免会被人看出端倪。 慧馨心知谢睿在忌讳什么,虽然刚听到慧婵出走的事情她还有些欣慰,可是这几日过下来,她实在很替慧婵担心,女子独身在外她要以如何谋生?吃穿住行都要用钱,就算慧婵把这几年的月银偷着攒下来也撑不了多久的。 “二哥,要不派人去京城附近的庵堂打听下,慧婵除了呆在江宁便只来过京城了,所以她乘船到京城的可能性最大,可她从小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大多数离府也是去庵堂静修,也许她到了京城,也会找庵堂安身……”慧馨想来想去都觉得慧婵很有可能会去庵堂。 “……只能试试看了,明日便派人去庵堂问问。”谢睿说道。 谢睿本对庵堂并不报太大的期望,结果没想到真的叫他们在一座郊外的庵堂里打听到了慧婵的消息。 据庵堂里的师傅描述,便是在月前曾有为与慧婵画像十分相似的女子到庵堂来上香,当时女子身边还陪着一位男子,两人看上去好像是夫妻的样子,穿着也很体面,像是富人家的少爷和少奶奶。 谢睿和卢氏听了这个消息,脸色更加阴沉,就连慧馨心情也很复杂。大赵律法“聘为妻,奔为妾”,若是慧婵跟别人私奔,便只能一辈子为妾。慧馨最担心的是这男子是何人? 慧婵在江宁的时候除了谢府便只去过庵堂,按说慧婵不可能有机会认识什么男子。若慧婵是离家后才认识了这人,那这人究竟是好是坏? “……若庵堂的师傅见到的人真是慧婵,那便是说她现在过的还不错,也许我们不要再去找她比较好?”卢氏犹豫着说道。如果慧婵真得自个嫁了人,不管她是怎么跟对方交代身世的,对慧婵和谢家来说,不如永远不要相认比较好。 谢睿敲着桌子想了好久才开口说道,“还是要继续追查下去,至少要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听那位师傅的意思,那男子当是京城人士,京城虽大,可咱们跟他们同在京城,也许哪一日便会碰见,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如趁早弄清对方的身份,能够知根知底,咱们才能有备无患……” 慧馨明白谢睿的担心,他怕对方不是真心对慧婵,很有可能是慧婵被对方骗了,也许对方就是冲着谢家来地。毕竟慧婵是离家出走,这个朝代有哪个良家男子会娶一个身份不明来路不明的女子…… 那座庵堂的师傅并不知道那男子的身份,卢氏便派人在庵堂守点,希望那男子和慧婵再来庵堂的时候能找到他们。 谢家这边忙着找慧婵,京城里头却又起了波澜。皇上这次昏迷已经连续七天都没醒了,全靠太医们给皇上灌参汤续命了。皇后已经宣旨,召太子、皇圣孙、汉王、燕郡王等皇子皇孙全部进了宫中候命,南平侯现在也被任命宿卫宫中。 一干朝廷重臣和皇子皇孙们每日都在皇帝寝宫外候旨,太子和太子妃在里面陪着皇后,皇后现在也是一早便赶到皇帝寝宫侍疾。上朝议政已经暂停,现在无论何事都顶不上皇帝的病。 太医们整日战战兢兢地,每日在一起商量,商量今日该熬多少参汤,熬完了还要想办法灌到昏迷的皇帝的肚子里。宫里宫外的人现在都很清楚,皇帝下次醒来多半就是回光返照了,太医们现在做地不是给皇帝延长寿命,而是要让皇帝回光返照的时候有力气把几位重要人物都见一下,交代遗言和后事。 谢府的下人在庵堂守了几日,没有等到慧婵,却等到了慧婵派到庵堂捐香火的丫环。那下人倒是机灵,真地跟着那丫环摸到了慧婵住的地方。他还懂得不打草惊蛇,只在慧婵住的附近打听了一下那户人家的消息便来向谢睿禀报了。 听了这下人的回报,连慧馨也黑了脸,更别说谢睿和卢氏了。对方竟然把对方养做了外室……不仅如此,慧婵附近住的人既不知道慧婵是何人,也不知那男子是何人。那男子不过每隔三四日去一次慧婵那里,慧婵平日里就跟两个丫环和两个婆子住在那院子里。那下人还曾跟踪过伺候慧婵的丫环,听那丫环跟别人的谈话,好像连慧婵也不知那男子的身份。 慧馨忍不住叹气,这样看来慧婵多半是被人骗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谢睿也阴沉着脸不说话,卢氏更是脸色难看。谢家的小姐莫名其妙给人做了外室,这叫外人知道了,谢睿如何在官场混?慧馨如何在圣孙府立足?卢氏这个做嫂子的如何在其他夫人面前说话? 谢睿沉思了半晌才说道,“还是找人继续盯着他们,若是有机会,还是要搞清楚对方的身份,这个事情暂时先不要让江宁那边知道,等我们想到解决办法再说……” “二哥,不如找个日子咱们见见慧婵吧?”慧馨还是觉得应该先问问慧婵自个的想法才行。 第二二二章 临终 皇宫里头一阵人仰马翻,皇帝在连续昏迷十天后终于再度醒来,太医们连忙捧上参汤,这参汤太医们每日都会熬一碗,这碗参汤与平时皇帝喝的不同,里面加了其他的烈性药材,可以强行让皇帝的精神焕发,燃烧他最后的生命。 永安帝看着太医颤抖着双手捧着那碗异常难闻的参汤,他那枯瘦如皮包骨的脸上忽然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许皇后悲伤地看着永安帝,永安帝伸出骷髅一般的手掌拍了拍皇后的手背,“皇后,服侍朕用药吧。” 饮下那碗参汤,永安帝果然精神了很多,吩咐人伺候他沐浴更衣,还让皇后和后宫的妃嫔们一起陪他用膳。 许皇后和王贵妃分座在永安帝两侧,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喂永安帝吃粥,一个为永安帝夹菜。永安帝放着精光的双眼轮番在二人身上扫过,永安帝忽然说道,“原来……两位爱妃是好姐妹,这些年来倒是朕误会你们了。” 王贵妃心下一突,看一眼皇后便垂下了眼帘。 许皇后拿手帕帮永安帝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皇上,您想太多了……” 陪坐在下面的妃嫔们左右看看,大殿里诡异地宁静和压抑让她们有些心慌。 用完饭的永安帝开始宣召朝臣觐见,关心起了朝堂上的事情,许皇后和王贵妃两人一直随侍在他左右。 太子汉王等皇子皇孙都等候在偏殿,内侍进来又给他们换了一遍新茶。汉王跟上来奉茶的公公打听消息,那公公小声地说道,“……陈阁老刚进去,看样子皇上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陈阁老交代,里头除了皇后和贵妃,其他人全被赶出来了。” 陈阁老在朝中是八面玲珑的中立派,深受永安帝信任,在这种时候永安帝将朝中后事交托给他也属正常。 太子身子本就不好,这段时间连续在宫里呆着,精神还要一直紧绷着,这会等着皇帝召见他等得眼睛都直了。 汉王看了太子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燕郡王则皱着眉头走到太子身后,跟太子嘀咕了几句。 顾承志看着太子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下叹了口气,探身到太子跟前问道,“父亲,皇爷爷那边估计还要得一会,您身子还受得住么,要不趁这个空去里面歇一会?” 太子皱眉看了顾承志一眼,有些不耐地说道,“不必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兴许父皇跟陈阁老很快就说完了。” 顾承志眼神一暗重新坐回了自个的位子,燕郡王则继续趴在太子耳边嘀嘀咕咕。汉王看了看太子父子三人,嘴角讽刺地翘了翘。 谢家这边还在为了什么时候去见慧婵而烦恼,谢睿还想着等那男子来一趟,最好是趁机会找人跟上那男子,找到男子自个住的地方就好打听他的身份了,可是这男的竟然一连好几天都没到慧婵这边来。 谢睿皱着眉头在屋里踱来踱去,慧馨叹了口气说道,“二哥,慧婵住的那个院子可打听到是在什么人名下?”慧婵现在属于无身份的人,是不能拥有自个私产的,她住的地方八成是在那个男子的名下。 谢睿听了慧馨的问话,脸上更是阴晴不定,“我托了人去问,结果那人回来只跟我说了一句 ‘查不到’,而且从那后他就开始躲着我,那个男子可能不是普通富家少爷……” 慧馨揉了揉额头,慧婵这事真是让人头疼啊,谢睿竟然查不到那男子,恐怕那人不是一般百姓了。原本想着若那男子只是普通人家的少爷,兴许谢家还能狐假虎威一下,威胁对方把慧婵放回来再把这事悄无声息地遮过去。[..tw超多好看小说]可是现在那位谢睿请来帮忙的人竟然躲着谢睿,看来那男子只怕要有些来头,不然别人也不会故意避开谢家。 卢氏接过丫环端上来的凉茶喝了几口,现在天气渐渐炎热,她最近几天为了慧婵的事急得上火,对卢氏这个土生土长地古代大家闺秀来说,小姐离家出走这种事那可是跟天塌下来有得一比的。 卢氏按了按嘴角上的泡,颇是无奈地说道,“要不想个办法把慧婵叫出来,或者我们直接找上门去,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谢睿脚步一顿,“我明天亲自过去看看,先看看那边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再说,直接冲过去找人,若是别人设的圈套,咱们就麻烦了。” 次日谢睿乘着马车出发,慧婵住的地方是京郊的一个小镇子,这个小镇子有不少富人在这里置产,居住环境和风气都还不错。谢睿在离慧婵住地院子有段距离的地方下了车,一路走一路观察这附近的情况。 慧婵住地是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只有主仆五人住在里面显得有些太大了。她住地这条街上还有三户人家,这三家人都是告老辞官在此养老地,主子都是和善不摆架子的人,下人也很老实忠厚,看来那个男子给慧婵挑了个不错的地方。 谢睿站在慧婵的院子门口,看着朱漆的大门犹豫了很久。正当谢睿觉得今天还是算了改天再来的时候,大门突然开了,一个手拿扫帚的丫环走了出来。 那丫环奇怪地看着谢睿说道,“这位公子有何事?为何站在我家门口?” 谢睿打量了一下这丫环,见她只是穿着普通人家丫环的服饰,便没有过多华丽的修饰,看来慧婵他们过得还是很低调地。 谢睿上前对着丫环拱拱手,“在下乃寻人至此,家中舍妹走失,听闻有人在附近见到过她,正想跟贵府主人打听一二,不知可否请姑娘代为通传一声?” 丫环歪着头打量了一番谢睿,“你是要找妹子?我看你仪表堂堂不像贼人,要我为你通传一声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姓甚名谁啊?” “在下姓谢,为寻家中走失的九妹妹而来。” “好,谢公子且在此稍后,我去去就来。” 谢睿看着再度紧闭的大门心下点点头,这丫环虽有些跳脱,但警惕心还是有的,晓得要先关了门再去禀报。 谢睿等了没有多久,大门就再度打开了,这回当先从里面出来的是位妈妈模样的婆子,刚才那个小丫环则咬着唇跟在妈妈后面。 出来的妈妈见了谢睿便不客气地直接说道,“这位公子行地是哪家的规矩,哪有直接要进人家家门寻人地,我们家主人说了,不认识什么姓谢的,更没见过什么姓谢的,请公子快些离开。” 谢睿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看来慧婵是不想见谢家人了,他无意与慧婵的下人多纠缠,转身便离开了。待谢睿下午回了谢府,把情况跟卢氏和慧馨说了一下,慧馨心下叹息,慧婵让下人如此蛮横地对待谢睿反而显得心虚了。 “二哥,不如明日我去吧,九妹与你久不见面,心中对你难免有些隔阂,况且有些话兄长不好同九妹说,倒不如我去,九妹兴许还会见我们一见……”慧馨说道。 宫里头永安帝已经撑了三日了,这三日里他的心悸一次比一次发作的猛烈,每次发作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这样永安帝真切地体会到生命正在从他身上越来越快的流逝。 前两日里,永安帝在皇后和贵妃的陪伴下已经把朝廷中的重臣一一见过了,今日终于轮到他的亲人们了。 此时跪在永安帝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平侯,而皇后和贵妃终于退到了殿外不再随侍在永安帝身边。 永安帝盯着下面的南平侯,即使南平侯已经习惯了永安帝的目光,可还是感觉头皮一阵阵地刺痛。这种刺痛不仅来自于永安帝刺探的打量,还来自于南平侯心底那一点点地悲凉。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对,其实从你一出生,我就亏欠了你,我亏欠了你太多,也亏欠了许家太多,我就要去见国公爷了,不知道他肯不肯见我……” “皇上言重了,臣只是尽了本份做了该做地。”南平侯说道,他心中忽然很平静,他并不怨恨永安帝带给许家的灾难,只觉得此刻的永安帝反而让他心生怜悯。 “京城的安危还要你再多担待些时日,我知你不喜欢呆在京城,可是大赵的天下不能乱,京城不能乱,只能委屈你在京里再多呆几日了,待我去后,你继续留在京里,等到三个月孝期过了,你在离京吧……” 南平侯磕头应是退了下去,他走到殿外抬头看了看天,正午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南平侯闭了闭眼掩去了眼中的情绪。三个月孝期过了才能离京么?永安帝是怕他撂挑子不敢京里的事情,还是怕他会留恋京城不肯离去呢? 南平侯跟守在殿外的皇后和贵妃点点头说道,“皇上宣太子殿下和汉王殿下一起觐见。” 皇后忙吩咐太监去请太子和汉王,在偏殿等候的太子听了太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而汉王嘴角却是慢慢地勾起一个弧度。 第二二三章 相见 太子和汉王两人进了大殿,行礼后永安帝把太子招到了近前,汉王却仍跪在地上。 太子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病态的脸显得更加诡异,太子心中欣慰,只有他被永安帝叫到了身边,可见在父皇的心里他跟汉王终究是有别的,父皇终究还是认可他这个太子的。 永安帝看着身旁羸弱的太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永安帝心里很清楚,他的大儿子之所以病了十几年却能撑下来,多少也在跟汉王赌一口气,可是等太子真地登基称帝后,他的这口气还能不能撑下去就很难说了。 永安帝叹地这口长气让太子的身子歪了歪,太子的脸色又变得像厉鬼一般死白。难道永安帝见到他只有叹气的份儿吗? 永安帝拉着太子的手嘱咐了一番话,太子神思不属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永安帝看着太子的样子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转头对着汉王说道,“汉王,你要尽心辅佐你大哥,朕希望你们以后仍能兄友弟恭,为了大赵,把这片天下撑起来。” 永安帝又转头跟太子说道,“太子,你也要多包容你弟弟,他有什么不是,你要多忍让,你是长兄又是大赵未来的天子,要有更广阔的胸襟承载大赵的天下。你们兄弟同心,朕才能放心,才能放心把这片天下交给你们……” 太子惨白着脸跟汉王对视一眼,两人都磕头应是,在永安帝弥留之际,没人会违背他的旨意。(就爱读书) 永安帝用力攥了攥拳,即使尊贵如帝王,生命也将走到尽头,他对着这两个曾让他骄傲又让他失望的儿子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让承志进来。” 太子和汉王出了大殿,两人都有些失落,永安帝召见他们的时间还没有他召见陈阁老几位重臣的时间长。 太子心里还有些不忿,明明他才是储君,为何父皇要说把天下交给他们兄弟两个。 汉王目光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侧头看了太子一眼,虽然永安帝把皇位给了他的大哥,可他这位病秧子大哥能在那个位子上座多久还不被大家看好呢。永安帝同时召见他们兄弟两个,却单独召见顾承志,可见永安帝心里也对自己选的太子没什么信心。看看太子那幅病鬼样,不止永安帝心里明白他活不长,这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要不然永安帝也不会提前册立皇圣孙,朝堂上的重臣们还都不反对。从永安帝到朝臣,他们期待的大赵未来天下都是皇圣孙而不是太子。虽然这件事大家都看得清楚,可是太子殿下却不愿承认这件事呢,虽然能登上那个位子却不被期待,任谁处在太子的位置都不会好受地。(..tw无弹窗广告)汉王严重精光一闪,他倒要看看等太子登上那个位子会怎么对待他的那位宝贝儿子。 慧馨和卢氏坐在马车到了慧婵住地那天街上,慧馨拿出事先写好地信交给丫环,丫环拿着信前去叫门。 没一会,那丫环便拿着信又回来了,她有些尴尬地说道,“……那家的丫环只看了奴婢一眼就把门关上了,奴婢跟她说有信要交给她家主人,可她没理奴婢。” 慧馨看了卢氏一眼说道,“我去吧,把信给我。” 慧馨下了马车,往马车上瞧了瞧,把车夫手里赶马用的鞭子借了过来。 慧馨带着丫环再度走到慧婵门前,丫环上前拍门,开门的丫环一看又是刚才那人一句话也没说便又要关门,可惜这次她关门没有上次那么顺利,慧馨刚才趁着她开门的时候把马鞭夹到了门缝里。 慧馨把手中的信从门缝递进去,“这是给你家主子的信,你老老实实地拿进去给她看,若是一个时辰之内我见不到我想见的人,便会去官府报案,到时候出了事,即便是你家主子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这人说什么混话,你我家主人奉公守法,就算是官府也不能诬赖好人,们这些人欺人太甚,大白天就要私闯民宅,若是报到官府那里,也是该查办你们。你们快些走开,若不然我们主人便派人去官府,带人来捉拿你们。” “官府要捉拿人不是你说了算,我说话是不是危言耸听只有你家主人知道,你管把信交给你主子,其他的自有她自个决定。” 那丫环从门缝里看着慧馨阴沉的脸,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接过了那封信,慧馨哼了一声把马鞭从门缝里抽了出来,大门啪一声又关上了。 慧馨重新上了马车等待,卢氏有些担心地问道,“慧婵她会让我们进去么?若是她让我们进去了,最好这次就能说服她跟我们走,既然那男的不在,不如我们干脆直接带慧婵走,反正我们一路过来都很小心,那男子也查不到我们,他这院子里人也不多,想来带走慧婵并不难做到……” 慧馨想了一会说道,“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慧婵的情况,我总觉得这男子不是一般人,若是能把慧婵离家的事大事化小最好,实在不行也要尽量不去得罪人……” 那男子只留了两名丫环两名婆子跟慧婵住在这三进的院子里,慧馨总觉得这院子里人少得有些诡异,深怕这是别人给谢家设的圈套。 慧馨和卢氏在车上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慧婵院子的大门再度打开了,那个丫环走过来请慧馨和卢氏进去。 慧馨扶着卢氏下车,见那丫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们,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小环。” “小环,你做得很好。”慧馨夸奖那丫环道。这丫环不知是慧婵的人还是那男子的人,慧馨并不想跟个丫环太过计较,而且她也不认为刚才小环做地有什么不对。 小环带着慧馨二人进了内院行到慧婵的屋门口,站在门口的妈妈向小环使了一个眼色,小环便退下了,那妈妈转身笑着把慧馨和卢氏迎进了屋里。 卢氏把带来的丫环婆子都留在了门外,那位妈妈迎了慧馨二人进屋后也退了下去。 慧馨抬头往屋里看去,屋里站在窗边看着她们的人正是慧婵。此刻的慧婵虽然两眼有些红肿,却比以前见到时更丰腴了,好像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卢氏和慧馨尚未开口,面前的慧婵却突然跪了下去,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恳求慧馨二人道,“二嫂,七姐,求你们成全慧婵吧。” 第二二四章 聆讯 顾承志跪在地上听着永安帝的教诲,他心中五味杂陈。[..tw超多好看小说]他对永安帝有埋怨,前头太子和汉王是两人一起觐见,轮到他则是一个人,回头朝堂上宫里头必然又会有流言,因着永安帝的态度已经让他们父子兄弟有了隔阂,这回只怕又是雪上加霜了。可是他又很感激永安帝,永安帝现在叮嘱他的事情便是大赵的机密要事,永安帝选择他来托付这些关乎大赵百年大计的事情,是对顾承志的肯定和信任。 “……大赵通海贸之事要做下去,把大赵的国威宣扬到海外,同时还要学习海外良好的技工。但海贸之事又不可泛滥,要把边关海贸控制在朝廷手中,防止走私漏税,边关要加强控制,凡海港城市官员任命必须由内阁提名朝廷颁旨。海贸要兴盛还需要好的船只和关防守卫,本来派你去南方就是要把这两件事办起来。你前头建的造船厂很好,只可惜时间不够了,边关海防的事来不及做了。虽然现在你没机会加强海防,但是将来你一定要把这块补上。” 顾承志跪在下方磕头应是,永安帝点点头,又继续往下说,“内阁要掌握在自个手里,翰林院里头的人你要多接触,多了解他们的人性。大赵的军权……”永安帝说道这里忽然顿了一下,“当年我无可信之人,只能把军权交给南平侯,虽然南平侯赋闲在家十几年,可他在军中的余威犹在,有他在就没人能越过他撼动军权,但是……你要留个心眼儿,最好是在他身边安个眼线。” 顾承志听到这里有些犹豫地说道,“南平侯……他应该不会……” 永安帝眼神一厉,“就算他不会,别人未必不打他主意,做为天子就要把大赵所有的人都攥在手心里,你要切忌妇人之仁,皇家亲情那是做给别人看地,永远不要因那些所谓的长辈而掉以轻心。你要记住,天子之上再无其他!” 顾承志见永安帝说得严厉,忙俯身应是…… …… 慧馨见慧婵跪在地上,头抵着地面不肯起身,便想上前把她拉起来。卢氏拉住慧馨的手臂,对着她摇了摇头。 慧馨心知卢氏是要先给慧婵一个下马威,便点了点头退到了卢氏的身后,扶着卢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成全你?你胆子这么大何用我们成全?”卢氏深吸了口气开始教训慧婵,“你可是长大了,全然不顾家族亲人的颜面,竟敢离家出走。你二哥前几日来找你,你竟然还让丫环把他轰了回去,今日我们一来你就往地上一跪,上来一句‘成全你’,合着全是我们欺负你了?” 慧婵颤抖着身子直起了腰,虽不在磕头却仍是跪着,她咬着嘴唇掉眼泪,哽咽着发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慧馨心知慧婵往日少与人来往,言谈上自然不擅长,有心帮她说几句,却见卢氏脸色仍是不好,只得暂时按下先让卢氏消了火再说。见旁边桌上有沏好的茶,慧馨过去给卢氏倒了一杯。 卢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润过喉咙继续教训慧婵,“也不知你这丫环是怎么想地,好好地要离家出走,还跑到京城来给人家做外室,你说你好好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竟然做出这些事来,爹娘养了你十几年就是教你做这些的么?真真是气死人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待回去把你送回江宁,爹娘自会教训你。你但凡心里还有谢家还有爹娘,就赶紧跟我们回去,你离家这事家里头会想办法遮掩过去。” 第二二五章 小人?君子? 慧婵脸颊挂泪摇了摇头,“二嫂,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 “你为何不回去?这男子对你就这般好,让你个好人家的小姐这么死心塌地给他做外室?”卢氏气得说道,“我告诉你,‘夫为寄,杀之无罪’,回头叫你二哥带人来,绑了那男子直接乱棒打死,再送去官府,官府也不会说谢家的不是。你别想着跟着这男子就能安生了,你也不想想,好人家会随便娶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吗?外室根本什么都不算,连个小妾比不上。” 慧馨心下叹气,她倒是忘了这茬,大赵律法,与良家女通奸属重罪,可用私刑,若是这男子是普通百姓,则要杖百游街示众,若这男子为官,那就罪加一等,被人打死官府也不会管。官员通奸,自古以来是为大罪。 慧婵听了卢氏的话,急忙分辨道,“二嫂,我与公子乃是清白的,不是你说地……你说地,公子只是救了我借我安身之处罢了,我离家之事与他并无干系。” 慧馨听了这话心下诧异,莫非她与那男子的关系并非像他们所想? 慧馨与卢氏对视一眼,见她眼中也有疑惑,便对慧婵说,“你这话说出来谁信,她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那男子出地银子吧,而且看这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分明是拿你当做主子地,那男子与你银钱用却不把你当下人,若说你与他之间没有什么,任谁也不会信地。况且,我们之前已经在这附近打听过了,别人都说你是他养的外室。” “七姐,我说地都是真得,公子只是看我可怜,才会收留我,公子从未对我有逾礼之处,外头的人都是误会了公子。” 慧馨和卢氏俱是一惊,看慧婵的样子并不像说谎,难道这男子真得未曾碰过慧婵?可越是这样,她们反而更担心,这男子究竟打地什么主意? “我还是不信,好端端地他为何会对你这么好?”卢氏说道,她想尽量多套点慧婵的话出来。 “我……我当时藏在船上,后来被人发现,他们要赶我下船,正巧公子经过看到了,是公子救了我,后来我求他带我一起出海,他说现在不方便,不过过几个月他会出海,到时候可以带上我,是我求他想给他做丫环,公子缠不过我却不肯让我做丫环,所以才暂时让我住在这里……” 慧馨想了想,感觉慧婵这次离家出走好像并不像她原本想的那样,便说道,“你先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要一直在地上跪着了。你既然说跟他是清白地,那我们暂时信了你,只是你要把这次离家出走的事从头说个清楚明白,否则这事到底怎么解决,我们也拿不了主意。” 慧馨边说边走过去把慧婵扶了起来,慧婵抖着身子靠在慧馨身上,慧馨帮她整整衣裳叹了口气,“说吧,这里只有我和二嫂,你再不说实话,我们可真帮不了你了。二哥已经知晓你住在这里,回头等他回报了父亲,到时父亲母亲亲自来找你,你再想说什么可就晚了……从庵堂说起吧,你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 慧婵咬着嘴唇犹豫了半晌终于说道,“我……是庵里的师傅帮了我,当年姨娘是在庵堂里去世地,她临去世把所有的银钱都捐给了庵堂,拖师傅们照顾我。姨娘那时还给我留了些首饰,我便把首饰交给了一位师傅,让她帮我提前打点,她事先便雇好了马车在庵堂的后门等着,我待太太去讲堂跟主持说话的时候便去了后门。原本我请师傅帮我在码头雇了船只,我想着只要上了船离了江宁便好了……” 慧馨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道,“是不是你到了码头却不见船只,连那师傅也不见了人影,你的钱又全在那师傅那里?” 慧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是的,后来我想着总归是回不去了,就趁着别人没注意,藏在了一条船上,再后来就被人发现又遇到了公子。” “你被那个师傅骗了。”慧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次离家出走,是不是也是这个师傅怂恿你的?” “我……我后来也想到了,不过,我不后悔,就算师傅不忙我,我也是要离开江宁的,二嫂,七姐,我真地不想回江宁。”慧婵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卢氏奇怪地看着慧婵说道,“你为什么不想回江宁?那边怎么说,也是你的家啊,有爹娘在,难道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不成,你究竟为什么不想回江宁?” 慧馨也是皱着眉头说道,“……是不是江宁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七姐,我不想出家做尼姑……太太想要我削发出家,可是我不想。” “好好地,太太怎会要你出家?”卢氏问道,最近江宁那边的来信没提到这事呀。 “太太已经跟庵堂的主持商量过了,她们连日子都订好了,只是瞒着其他人,也瞒着我,主持看在当年姨娘的面上来问我是否愿意,我才知道这事。可是我不愿意啊七姐,我一直老老实实听太太的话,希望她有一天能原谅我,不再因姨娘当年做地事怪我,可是出家我真地做不到啊,我从八岁就开始吃斋念佛,我不想一辈子只有青灯古佛……” 第二二六章 驾崩 “慧婵的事咱们暂时先不跟江宁那边说了,许管家那里我会支开他,再多派几个人过去慧婵那边照应着,总归要想办法打听下那男子的身份,搞清楚他的身份我们才好做决定,这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谢睿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 慧馨点点头,找到慧婵之事还是要先瞒着谢老爷和谢太太,否则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勒令谢睿把慧婵直接带回家的。 如今已是盛夏,室内闷热,慧馨和谢睿夫妻都在屋里坐着,为了通风房门和窗户都开着。今夜是个无月的夜晚,室内的灯光影影绰绰,室外的天空漆黑如墨,呼吸的空气沉闷而压抑。大概是要下雨了,盛夏的京城即将进入暴雨季。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惊雷声滚滚而来。卢氏吩咐丫环去查看各处的沟渠是否畅通,待暴雨下起来再去疏通就晚了。 又几声滚雷经过,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啪啪砸在树叶和地面上,让人本就慌乱的心更加忐忑不安。这个暴雨夜注定了是个不眠夜,京城所有的人家都在熬夜,陪着宫里头的那位天子熬过最后的时辰。 终于在暴雨间歇中传来了低沉浑厚地钟声,慧馨看看谢睿和卢氏,心知这便是皇帝驾崩的丧钟了,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皇宫的内殿里,皇子皇孙们都伏在地上痛哭,皇后也趴在皇上的床榻上哭嚎。太医在确认永安帝去世后,便出了内殿,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王贵妃带着众嫔妃们在殿外的走廊上俯身痛哭,原本就等候在偏殿的大臣们再听到殿内的哭声后也纷纷跪地哭嚎。 整个皇宫突然充斥着哀嚎,人们哭泣的声音甚至压过了雨声。南平侯领带着人在宫内巡视,听到哭声他忽然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雨点打落在他的面颊上。 雨夜之中无人能看清南平侯的面容,南平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遍“永安帝死了”,他此刻心中有份茫然,不知自己是解脱了还是在难过。南平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跟身后的人说了句“都惊醒点”便带着队伍继续去巡逻了。 永安帝的死并未带给谢家人悲伤,谢睿和卢氏长舒一口气后换来了管家,吩咐管家带人连夜把府里的东西都换掉。大门口的灯笼换成了白色,府门口挂上白布。[就爱读书]丫环也从里屋拿出了孝服,慧馨让木槿接过孝服便回了自个的院子。在尘埃落定后,她终于可以睡觉了。 雨下得很大,慧馨一路行过来湿了鞋袜和衣裙。木槿弄了热水给她擦洗,慧馨抬头看看外面的大雨,心中叹道,不知侯爷现在如何了,永安帝这一去,他应该更忙了吧,不知他下雨在宫中行走有没有雨衣穿,虽然现在是盛夏,若是淋了雨还是很容易生病的……慧馨感觉自个好像有点发呆,忙甩了甩头,侯爷是精明人,肯定会照顾好自个地。 慧馨抬头见木槿正皱着眉看着她,忙道,“你也下去休息吧,今天大家都累坏了,让她们几个小的值夜吧。” 木槿摇摇头说道,“还是奴婢服侍小姐吧,小姐今日出去了一天又折腾到这会肯定很累了,她们几个小的笨手笨脚地,我不放心,奴婢等小姐睡下了再跟她们换。” 慧馨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木槿服侍她上了床,见她合了眼这才去熄了灯出了屋。黑暗中慧馨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她伸手抚了抚枕旁的木盒,里面放地是南平侯送她的木钗。慧馨心下一叹,跟慧婵比起来,她是何其幸运。 次日起床,慧馨换上了孝服,吃了早饭在院子里锻炼。整个谢府的器具都连夜更换了,如今府里头出了绿树红花,其他物件都换成了白色和黑色。 慧馨正在院子里做南平侯教她的动作,卢氏却带了人进了她的院子。打过招呼,卢氏便指挥着人去把院子里跟红色沾边的花朵都采下来埋到土里。慧馨嘴角抽搐,死个皇帝真麻烦,要不要这么夸张地连红花都不能留了…… 京城还要戒严三天,闲杂人等回避,谢睿也停了上差,一家人都呆在府里头。谢睿在屋里踱来踱去,不知道慧婵现在怎样了,他要派去的人现在出不了门,卢氏留下的那两个婆子现在也没法跟这边传信。不过慧婵住在城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地。 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停的轮班在京城里巡逻,谢家紧闭的大门前不时有官兵经过的声音。卢氏派了不少人手守在前后门处,进慧馨疑惑便说道,“有备无患……” 三日后,朝廷终于传下了旨意,永安帝驾崩,太子即刻继位,先帝大丧后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慧馨听到这个消息心下叹了口气,现在朝廷上下都在为先帝大丧和皇上登基的事情忙碌,连谢睿这几日也忙着在翰林院些诰文。慧馨这次以生病得来了假期也快结束了,她总不能一直呆在谢府地。 慧馨心里琢磨着,先回圣孙府也好,可以私下找人打听下救下慧婵的男子,据派去慧婵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那男子一直没有再去看望慧婵,也没派人来送信儿,慧婵也是同样不明所以。 慧馨已经准备好了包袱,圣孙府随时可能派人来接她,她要提前做好回去的准备。 这一日,门房的人忽然来报有人要见慧馨,慧馨以为是圣孙府派来接她的人,便吩咐木槿拿了她的包袱跟着她一起往前厅去。 这会府里头的主子就她一人在,谢睿去翰林院了,卢氏则带着小怀仁回娘家探望爹娘了。慧馨担心她走了,府里少了主人,便吩咐卢氏屋里的妈妈去大理寺卿家找卢氏回来,安排好这些,慧馨才去见来人。 来人正背着手欣赏前厅墙上挂的画,听到门外有响声便转过了身。慧馨抬头一看,怎么会是他?他为何会来找我? 第二二七章 峰回路转 慧馨心下略思量,便转身跟木槿说道,“你回去把包袱放下吧。.tw(就爱看书网)” 见木槿转身走了,慧馨这才进屋跟里面的人行礼,“易公子,别来无恙,公子突然来访可是来找我二哥的?”原来来找慧馨的人正是六公子的哥哥易宏公子。 易宏对着慧馨抱拳行礼,“谢司言,在下今日是来找司言大人的……” 有丫环进来奉茶,慧馨待丫环退了下去才说道,“易公子,不知找我何事?” 易宏看了看慧馨的脸色,见她并不像生气这才说道,“其实在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上个月我家商船从南洋回来,途径江宁停靠码头补给,船离岸后才发现船上多了一名女子,我因瞧那女子可怜,便将她暂时收留,后来到了京城,那女子无依无靠又不肯透漏姓名,我只好将她安排在京城郊外暂住。原想着慢慢打听下这女子的家人,没想到这段时日京里事情多,也就没顾得上……” 慧馨一愣后便明白了,谢家人绞尽脑汁要查找的男子竟然就是易宏公子,看来慧婵的判断没有错,易宏公子应该真是碰巧救了她。既然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慧馨忙起身对着易宏拜了拜,“原来是易公子救了我家九妹,慧馨先代家人谢过公子。” 易宏忙起身避开,“不敢当,在下应该早些寻找谢九小姐的家人才是,倒是害谢小姐家人担心了。” “易公子切莫这样说,都是慧婵她脾气倔强,连我们家人都拿她没办法,何况易公子。我跟二嫂前几日去看望她,原还怕她是被人骗了,不过见她一切安好,便知救她的人必是正人君子。如今知道是易公子救了她,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放下了。”慧馨感激地说道。 易宏眼光一闪说道,“幸亏谢小姐前几日去看望她,否则我也无法知晓她竟是谢家人……我倒是没想到谢九小姐竟是个性情中人,无论我怎么追问她的家世也不肯说。还要我带她出海,要去外面见世面,真是一位奇女子。九小姐这次离家想来是没有跟家人商量过,不知令尊大人会怎么处置她?我与九小姐也算有缘相识一场,不知可否为她做个保人?” 慧馨看了看易宏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我和二哥也很为难,慧婵已找到之事一直没有跟江宁那边说。虽然按礼法来讲,慧婵的行为太过出格,可她终究是我们的亲姊妹,哪会真处罚她。我和二哥二嫂是不想她受苦,父母那边便暂时替她瞒下了。易公子既有心助慧婵渡过此关,可否请您再多收留她几日,并将此事保密,待我同二哥二嫂商量个两全之策再行定夺?” “这不成问题,我在京郊的那处院子少有人知晓,九小姐想在那里住多久都行。虽然我给她留的下人不多,但我还安排了暗中的侍卫保护她们,安全上不用担心……”易公子说这话地时候眼神颇有深意地看了慧馨一眼。 慧馨愣了一下才明白易宏公子这句话的意思,原来人家下人少是因为有侍卫在暗中保护着。汗,幸好那天她和卢氏过去没有强行带慧婵走,若不然只怕那些暗中的侍卫要把她们当贼人处理了。慧馨看看易宏略带戏谑地眼神,估计那天她们在屋里说的话也都被侍卫报给易公子听了…… 慧馨不好意思地说道,“……让易公子见笑了,易公子可否在多座一会,我已派人出去寻二嫂,她一会就该回来了,二嫂应该很想见见易公子的。” 易宏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在下要说抱歉了,我这会是偷懋过来了,这几天宫里朝堂都忙得很,我虽不在朝为官,却也有许多事情料理,今日只能早点告辞,待下次有时间,我再同令兄另嫂一叙吧。” 慧馨见他执意要走,也不好强留他,她也想着这事最好跟谢睿卢氏说过,他们自家人心里先有个数再跟易宏商量为好。 慧馨送走了易宏,便在府里等卢氏,卢氏进了内院见慧馨还在有些诧异,慧馨没有多说直接拉着卢氏进了内室说话。下午谢睿下差回来,卢氏又拉着谢睿在屋里说了一大通话。晚上用过饭,谢睿夫妻和慧馨还在商量慧婵的事情。 “我觉得这事要想往好了办,只有一个办法……”卢氏犹豫着说道,见谢睿和慧馨都望着她便往下说道,“慧婵这次离家对她的名声伤害最大,虽然她跟易公子是清清白白地,可外人未必肯信,再加上江宁那边……若是把她送回江宁,爹娘只怕会立马把她送去寺庙,出家之事再去转圜余地。只有易公子纳慧婵为妾,这件事就好说了。” “这……易公子会愿意么?易宏公子是义承侯府的大公子,就算慧婵嫁入侯府为妾那也是我们谢家高攀了。慧婵的身份可是配不上易公子,而且我看易公子对慧婵似乎也没这个意思。况且侯府公子纳妾恐怕不是易宏公子一个人说了能算了,侯爷和夫人同不同意这还要另说……”谢睿说道。 “我也是怕易公子和侯府不同意,这才犹豫,易公子这会是帮我慧婵和我们谢家,我们总不能恩将仇报硬赖上人家。我们若不想顺了爹娘的意,只能给慧婵在京城这边找个人家,还得在江宁那边得到消息前,就把这事定下来。”卢氏说道,“今天我在门口见到许管家,他正在跟门房上打听寻人的事,见我经过才住了口。这几日往慧婵那边派下人动静大,他可能听到风声了。” 慧馨低头沉思,虽然她立志不为人妾,可对目前的慧婵来说,给易宏做妾只怕是最好的结果了。但谢睿的顾虑也是对的,易宏是侯府公子,而且从往日的种种看来,易宏的身份还有些特殊之处,她的那匹“含霜”便是明证,敢拿宫里头要的马匹送人,易宏怎么看都不会只是一个侯府闲散公子的。谢家要把慧婵嫁给易宏,本就是高攀,而易宏跟慧婵在一起又是进退有度,显然他对慧婵并没有男女之思。要想要易宏纳慧婵为妾,只怕是不易了。 谢睿想了一会说道,“这事情拖的日子不短了,若是易公子真能纳慧婵为妾就好了。” “要不……想个办法探探易公子的口风,跟他提一提?”卢氏不确定地说道,“慧馨,你既然认得易公子,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跟他搭上线?最好是跟他相熟的人,帮着探下易公子的态度,若是他愿意那一切都好办了,若是他不愿意,也省得咱们开这口,免得把事情反而越办越糟,易公子若是误会我们要攀高枝赖上他可就不好了。” “易公子的弟弟六公子是皇圣孙的伴读,要找人探口风,只能找他了……”慧馨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若是明日圣孙府还不派人来接我,那我后日便自个回圣孙府去。我这次休假都有一个月了,不能总这么着,该来地逃不掉,我也该回去当差了……” 慧馨三人又在屋里商量了许久,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有让慧婵嫁给易宏为妾才能解了跟前这个局。 慧馨从卢氏屋里出来回房,木槿已经准备好水给她洗漱。慧馨在木桶里泡了一会便爬了出来,天气闷热泡澡也不舒服了。木槿拿着干燥的布巾给慧馨擦着头发,慧馨侧头一看发现窗台上放着一朵花。 慧馨愣了一下,旋即心中一动,接过木槿手里的布巾吩咐道,“我自己来吧,你们都下去歇了吧。” 木槿带着丫环们退了下去,只有一个小丫环留下来守在了慧馨的房门口。 看着木槿退出去的身影,慧馨的眼神暗了暗。这次在家里,她发现木槿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刺探她。虽然不能肯定是谁吩咐木槿这样做地,可是慧馨心里很清楚,她这些年不常在谢府,原本跟着她的人也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她们为了自个的前程另投新主也不奇怪。木樨已经成了亲,木槿却一直没有说亲,按说木槿在她身边比木樨更亲近,给她说亲的人应该更多才是。木槿没机会出府,能让她打探慧馨情况的人只能是谢家的主子。吩咐她这样做的人很可能是谢老爷谢太太,自从慧馨入了圣孙府后,谢家都无法在掌控她了。慧馨本就对谢老爷谢太太没什么感情,圣孙府里的事从不对谢家人提起,谢老爷要把打听她的事,自然只能从她身边人身上下手了。但慧馨终究还没彻底离开谢家,木槿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要没越过她的底线,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随他们了。 慧馨把布巾披在肩上,拿起窗台上的花闻了闻,嘴角露出一抹笑。 慧馨拿了本书坐在窗边看,过了约么半个时辰,她便听到窗口有敲击声。慧馨起身把窗口撑得更大了些,又回到桌边吹灭了烛火。烛火熄灭,印在门窗上的人影也消失了。 慧馨撑着头坐在桌边,院子里再度安静下来。慧馨闭了闭眼,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转头往窗边看去,月光下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正站在窗边,那人嘴边的笑容让慧馨也翘起了嘴角。 第二二八章 世态炎凉 南平侯翻入房内,顺手放下了窗户,走到慧馨身边,慧馨站起身被南平侯拥在了怀里。 “你……好像瘦了,这些日子在宫里很辛苦吧。”慧馨摸了摸南平侯的脸颊说道。 南平侯眯了眯眼盯着慧馨仔细瞧了瞧,“我瞧着……你怎么反倒胖了?果然是在自己家里,便心宽体胖了。” “是啊,这段时间在府里,二嫂整日做了好东西给我补身子,我吃好喝好,再说谢家就是有天大的事也砸不到我,总有人在我前面顶着,自然比在圣孙府省心多了。”慧馨笑着说道,“不过,你怎么突然今天过来了?宫里头这时候应该正是忙着呢吧。” “昨天遇到易宏听他说了件事,知他今天要过来见你,所以我便过来看看你。” “这么说,易公子把慧婵的事情告诉你了?” 南平侯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家打算怎么办?” “这事还瞒着江宁那边呢,刚才我也从我哥那边回来,我们商量了好久都希望易公子能纳慧婵为妾……不过这事自然不是我们一家说了算,我正打算后日回圣孙府,找六公子问问易宏公子的想法。对了,你跟易宏公子这么熟,他把这事都告诉你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同意纳慧婵为妾?他对慧婵究竟是什么想法?” “易宏似乎对你妹妹很是另眼相看,说她敢作敢当颇有男子之风。这个小子向来无拘无束惯了,对你妹妹离家出走之举很是欣赏。听说你妹妹缠着他要跟他出海,去番邦体会风土人情,易宏说你妹妹倒是跟他志趣相同,很有相见恨晚之意……” “照你这么说,易宏公子很有可能会同意纳慧婵了。那侯府那边呢?侯门大院规矩多,易公子纳妾还需要侯爷和夫人同意吧。[..tw超多好看小说]” “易宏的身世非常特殊,侯府的人是管不了他的,我昨儿听他说起妹妹就觉得他很可能对她有意,我今日过来找你,其实正是为了告诉你他的身世,不过这事你听了放在心里,其他人包括你二哥二嫂还有你妹妹都不要说……” 慧馨一愣立即反映了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晓得厉害,其实若不是必要,你不跟我说也可以,我以前就觉得易公子不像普通的侯府公子,他背后可能会有其他隐情。你斟酌着就好,不告诉我也行。” 南平侯亲吻了一下慧馨的额头,说道,“这事还是该让你心里有数为好,易宏他是永安帝的儿子,因他生母的身份一直没有得到承认,不过永安帝一直很疼爱他,给他了许多自由和便利,他才会养成了个洒脱不羁的性子。易宏虽没有皇子的身份,却实际上有比皇子更大的权利,脾气也跟常人不同。将来若是他真纳了你的妹妹,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也要先有心理准备。我看他昨日的样子,关于他想带你妹妹出海的事多半是真地。自从海贸开通后,他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海上渡过,他京城里的妻妾们都是大家闺秀,不肯陪他到处乱跑,这次遇到你妹妹这么个志趣相投地,他肯定不会放过地……” “原来如此,不过这个我倒是没什么,毕竟这是他们自个的夫妻相处之道,他们俩个投缘倒是真难得。若是易公子真地纳了慧婵,那我这妹妹真真是因祸得福了。若不是江宁那边要她出家,她也不会被逼急了离家出走,若是她离家出走,她这一辈子恐怕都认识不了易公子。也许冥冥之中真有佛祖保佑,慧婵从八岁就在庵堂吃斋念佛,算下来也快有十年了,也许正是佛祖保佑她才让她遇见了易公子……”慧馨感慨地说道。.tw[] 慧馨和南平侯两人聊到半夜,南平侯才起身准备回去,“……永安帝临终前要我过了三个月孝期离京,所以这段时间我都会在京城里,新帝登基宫里宫外事情都不少。你回了圣孙府要多留心,若有什么实在解决不了的为难事,就到无名茶楼留话给掌柜地,他们会转告我。” 慧馨点了点头,“你不必担心我,我会更加谨言慎行地……” 从南平侯这里知道易宏跟慧婵的事八成能成,慧馨便不再担心了。现在是永安帝孝期,三个月内民间禁止婚丧嫁娶,侯门纳妾也是要三个月以后才能提。既然慧婵住在易宏那里也安全,那便暂时住在那边好了。 两日后,慧馨终究还是自个提着包袱回了圣孙府,她去给顾承志和袁橙衣请安时,顾承志对她主动回来很是惊喜了一下。 “现在府里的人都巴不得能离开呢,你倒自己回来了……”顾承志说道。 “……殿下切莫这样想,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地。”慧馨说道。 袁橙衣比以前憔悴了不少,听说她现在要天天进宫请安,永安帝大丧过几日就要举行了,新出炉的薛皇后带着一堆皇家的儿媳孙媳整日忙得不得了。袁橙衣见了慧馨也没多说,只叹了口气便让慧馨下去了。 慧馨从袁橙衣处出来先去找了个小太监打听消息,这小太监是在排云殿值班地,六公子正在里面跟顾承志商量事情。 那小太监去了有一会才回来跟慧馨嘀咕了几句,慧馨点点头赏了一角银子,小太监笑嘻嘻地接了。慧馨想了一下决定到前面的过道去等,她找六公子的事还是尽量少人知道比较好。 没过一会,慧馨便看到六公子从远处往这边走了过来,慧馨往前跨了一步站了过道的一边。六公子看到慧馨忙跟她招呼,慧馨点点头说道,“六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六公子愣了一下便回头跟身后的人说了几句同慧馨退到了一旁,慧馨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在下想请六公子帮个忙,捎封信给令兄易宏公子,不知六公子可方便?” 六公子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说道,“若是平时我可能帮不了你,我大哥经常不在京城,不过这次倒正好了,为了先帝大丧的事,他这段时间都会在京城。” 慧馨从怀中拿出谢睿写地书信交给六公子,并连声向他道谢,“……这是我二哥写给易宏公子的书信,有劳六公子了。” 六公子见慧馨便没有多解释,便也没有多问,他常伴在顾承志身边,自然很懂得看人脸色,也晓得别人没有主动说的事最好少问的道理。 慧馨做好谢睿交代她办的事,便直接回了女官们住的院子。瑞珠正在门口候着她,见慧馨远远地走来,便迎了上去。 慧馨见到瑞珠迎过来有些诧异,瑞珠为人木讷虽然把慧馨生活上各个方面都照顾地很好,每次也会在门口等她,但是却很少直接迎出门地。 瑞珠靠近慧馨耳边说道,“大人,周女史刚才过来找您,现在正在屋里等着……” 慧馨看看瑞珠说道,“周女史找我何事?” “奴婢不知,周女史坚持要等您回来,她还拿了一匣东西过来……” 慧馨皱皱眉,周女史拿东西来见她,送礼来了? “走吧,进去瞧瞧。”慧馨说道。 慧馨带着瑞珠进了院门,一眼便看到了提着东西等在她屋门口的周女史。周女史上前来给慧馨行礼,三人进了屋,瑞珠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周女史有些拘谨地坐在一边,慧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种场合还是要对方先开口比较好。 周女史把匣子放在桌上朝慧馨跟前推了推,“往日多承司言大人照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慧馨看了一眼匣子,对周女史微微一笑,伸手把匣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叠银票,看上去好像有五百两左右。 慧馨笑着把匣子合上推到了桌子里面,这个意思便是收下了,然后开口跟周女史说道,“周女史太客气了,今日周女史过来我这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女史见慧馨收了银票,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是这样的……新帝登基,尚宫局那边出了几个空缺,林尚宫前几日找我说希望我到尚宫局去,有几个位置都很适合我。” “那真是恭喜周女史了,我听说林尚宫是你干娘吧,以后有她照应,你在尚宫局肯定是前程似锦了。” “承谢司言吉言了,过几天调任文书就会下来,这文书……” “这你放心吧,文书上该怎么写我心里有数,周女史在府里这段时间差事办得出色,尚宫局的工作肯定能升任地……” 送走了周女史,慧馨坐在桌前看着一匣银票叹了口气,顾承志还真是没说错,圣孙府里人心浮动,这一场折腾下来不知还能剩几个旧人。像周女史这样生了外心的人,强留着也没意思,反正她终归要走,倒不如收了她的银票,让她安心,大家和和气气。 慧馨起身把银票收了起来,明日要陪袁橙衣进宫,不知宫里头这关好不好过…… 第二二九章 大丧 永安帝大丧,宫里举行仪式正式将其下葬,袁橙衣等皇家妇人都跟着薛皇后在里面。.tw[](就爱看书网) 慧馨等女官全都在外面排着队等候,钟鼓声响起,众人纷纷俯跪在了地上,前头的司礼官开始唱词。拉拉杂杂一大通赞扬永安帝生前功绩,连着唱了好几篇……待仪式结束,女官们被带到一旁等候各自的主子。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从里面出来,今日这里集中了京城最有权势的夫人和小姐,虽然她们往日在外风光无限,可是如今这个时刻全部是孝服戚容,只是她们仍会两三的凑成堆一起行动,还在小声地嘀咕。 慧馨是站在圣孙府女官前排的女官之一,她虽垂着首却仍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似有若无地避开她们这边,偶尔还有人会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有那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人从慧馨他们面前走过,原本小声地耳语便传到了慧馨她们耳中。 “你刚才瞧见没,圣孙妃上前扶皇后被皇后娘娘躲开了,倒是燕郡王妃上前后,皇后娘娘亲热地拉着她走了……” “怎么没瞧见,当时这么多人都看着皇后娘娘呢,这事注意到的人也不少。以前听说皇后偏疼燕郡王妃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燕郡王妃是皇后娘娘的大儿媳,再加上她又是皇后的亲侄女,偏疼些也不奇怪,倒是皇后给圣孙妃难看这就有点说道了……” “……可不么,皇后这可不是第一次让圣孙妃尴尬了,人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皇室家族问题也多着呢。” “原以为今上登基,皇家就该安稳了,不过现在看来,这好戏永远也上演不完。” “现在咱们还能看好戏,待先帝三个月孝期过了,只怕这朝堂上又要大换血了……” 欣茹姐妹也从里面出来了,她们如今都已嫁为人妇,慧馨这次回来还没跟她们聚过。.tw欣茹对着慧馨挤了挤眼睛,慧馨对着她微微眨了眨眼睛。 欣茹走到慧馨跟前小声说道,“皇后娘娘带着圣孙妃她们去见太后了,估计你们还要再这等一会。” “多谢夫人。”慧馨对着欣茹使个眼色,示意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她先走。 欣茹快走几步跟上敬国公夫人,一行人走了。里面想是散地差不多了,等候的女官已经少了很多。 远处行来一个小太监,他跑到燕郡王家人那边跟领头的宫女说了几句,然后领着她们一群人走了。 慧馨心下一动,抬眼跟旁边的陈司记对视一眼,见她也皱着眉头,心下便有了计较。 “陈司记,刚宋夫人说皇后带着圣孙妃去了太后处,按说这会咱们也该去慈宁宫外候着才是。可刚才那小太监过来只带走了燕郡王府里的人,我担心……” 若是袁橙衣从太后那里出来找不见她们,不仅她们这群人有失职之罪,袁橙衣也会在其他贵妇面前丢面子,虽说主要责任在传旨太监身上,可她们失察也是逃不掉地。 虽然慧馨她们知道袁橙衣现在太后那里,可这里是皇宫,她们没有自由行走后宫的权利,要换到太后那边去必须要有领路太监带着,否则就是擅闯禁宫,所以她们要解眼前的危机,还需从传旨太监那边下手。 陈司记是跟慧馨一样第一批进圣孙府的人,听说她原是在尚宫局供职,是许皇后也就是现在的许太后为顾承志亲自挑选的人。(就爱看书网) 陈司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官们,见大家都有些担心,便说道,“麻烦谢司言多照应些,我去去就来……” 陈司记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跟着一个小太监回来了,陈司记再度站回慧馨身旁,那小太监看看她们说道,“圣孙妃现在慈宁宫,你们跟我过去吧。” 慧馨她们跟着小太监在宫里七拐八拐地走着,慧馨她们不是第一次进宫了,这小太监故意带着她们绕路,她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慧馨看一眼陈司记,见陈司记并不准备开口,看来这趟差事她要大家一起插手才行。也是,陈司记刚才去找人已经是得罪了那位要给袁橙衣难堪的人,她自然希望不要只她一人这么倒霉,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难可得同当才行。 慧馨心下一番计较跟前头带路的小太监说道,“这位公公贵姓?我瞧公公面生应该是新来的吧?” “……我进宫已经三年了,怎么会是新来的。” “那可奇怪了,往慈宁宫的路好像不是这么走的吧,以前负责带路的那位曹公公可不是这么走地,不知是公公不认路呢还是以前那位曹公公糊弄我们呢?”以前那位曹公公现在可是升到慈宁宫任职去了…… 刚才陈司记便是去慈宁宫打听了消息,确认袁橙衣现在确实在这边,然后去找了司礼监的熟人,司礼监听说传旨太监竟然把圣孙府的女官晾在了外面,自然马上派人过去严厉谴责了一番,那边这才派了这位小太监过来。后宫的传旨太监现在归皇后管,他们自然执行的是皇后的意志,但司礼监那边可是管整个皇宫,所以传旨太监们却也不敢跟司礼监明着对着干。这小太监过来的时候得了上头的叮嘱,让他带着人在宫里头绕,多拖些时辰最好能在慈宁宫那边散了也没到,到时候圣孙妃出来照样见不到圣孙府的女官。 慧馨见这太监不说话,便又说道,“公公还是好好想想这路该怎么走,慈宁宫里这会除了皇后,还有太后和王贵太妃在,我等若是不能及时赶到,可不只是对圣孙妃不敬,也是对太后和王贵太妃不敬,她们两位最是疼爱圣孙妃,定然不会看着圣孙妃受委屈而不管地。纵然我们这些圣孙府的人免不了罪责,公公你也是跑不了地,在太后面前,皇后也是要听太后的话……” 太后可不像皇后向着燕郡王,王贵太妃更不会眼看袁橙衣受委屈,所以皇后选了在慈宁宫给袁橙衣难堪其实是选错地方了。 那小太监前行的身形一僵,前头正好是个岔道,小太监脚步放慢了几步,转身带着慧馨她们上了正道。慧馨心说,这个太监还算上道,主子们要斗下人最好还是少掺和,不然倒霉的人只能是下人。 慧馨她们终于到了慈宁宫外,一看已经有许多人都在这边等着了,看来这会慈宁宫里人还不少。那带路的太监一到地方就快步溜走了,倒是慧馨反应快塞了一角银子在他怀里。那太监本有些诧异,不过反应到快,收了银子只跟慧馨点了点头便若无其事地走了。 其他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慧馨她们,慧馨也不在意,只着意收敛后面跟着的女官,示意她们不要乱说话。 旁边有几个人蹭了过来,大概是跟圣孙府的人很熟悉,小声地跟问她们出了什么事。圣孙府的女官看看领头的几位,心知今日这事说不得,便摇了摇头把那人推开了些。那人见旁边的人都在看着她,便讪笑着回了自家人那边。 旁边有人嘀嘀咕咕,慧馨目不斜视当做听不见,她身后的女官有些受不了讥讽想要回嘴地,慧馨便瞪过去,圣孙府的女官们便都禁了声。慧馨隐隐听到身旁的陈司记叹了口气,她的眼神也暗了暗。这才刚开始呢,后头有得忍了。 慧馨她们没在慈宁宫前站多久,里面太后便挥手让众人各自散去,贵妇们一个个从慈宁宫里出来,皇后是走在最前面地,众女官们均跪在地上行礼,慧馨感觉皇后的目光扫了扫她们这边便走了。看来皇后还是懂得见好就收,慈宁宫前不是她找茬的地方。 待众人都走了,袁橙衣还没出来,陈司记看了看只剩了圣孙府的人在了,便过去找了个慈宁宫的宫女打听消息。 “太后留着圣孙妃陪她用膳,咱们得在这再呆一会。”陈司记回来说道。 慧馨点了点头,这是太后给袁橙衣撑腰呢,估计她也听说了皇后最近袁橙衣态度不好,独留了圣孙妃陪膳而没有留皇后,太后这是借事敲打薛皇后了。 慧馨抬头看了看这红砖砌的宫墙,心下叹了口气,这宫里的女人真是不容易啊。虽说原来的太子妃现在升了皇后,可她头上还有太后,这后宫里头说是皇后最大,其实真正的后宫主人是太后才对。当今的薛皇后其实没有当初的许皇后命好,永安帝时期因太祖的冯皇后死地比太祖早,所以当永安帝登基的时候,太后的位子是空着地,许皇后当年便是后宫第一人,所以永安帝才会立了王贵妃跟皇后在后宫中平分秋色,如今许皇后成了太后,这后宫里再也不会有人能盖过她了。薛皇后可以偏疼燕郡王妃,但不该为难袁橙衣,她这样做便是表明有心插手立太子之事,许太后和王贵太妃不会坐视不管地。 第二三零章 命如草芥(上) 接下来的新帝登基大典,新帝改国号泰康,大约因是泰康帝的好日子,整整一天大家都相安无事,皇后给足了面子,燕郡王妃也很老实,袁橙衣更是守规矩。 原本以为这种表面的相安无事至少可以维持一段时间,谁知大典第二天去宫里头请安就遇到了麻烦。 慧馨看着面前的宫女心下有些无奈,这种下作的招数也太露骨了。她又沉声问了那宫女一句,“你确定皇后娘娘是说在御花园召见圣孙妃吗?” 宫女有些嗫嚅地说道,“皇……皇后娘娘是这样吩咐地。” “那为什么御花园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皇后吩咐的时候你听错了?” “没……没有听错,皇后娘娘专门说让圣孙妃在这里等一会,娘娘要先在坤宁宫里跟几位侯夫人说会话再过来。这位大人,皇后娘娘的确是这样吩咐地,奴婢不敢乱说地。” 慧馨见宫女被她吓得有些害怕,脸色一变微微笑了一下,“宫女姐姐莫怕,咱们给主子传话地自然要多问问,免得出了差错。我瞧着姐姐面生,前几日到宫里来怎么没见过姐姐?” “回大人,奴婢叫僖婵,原是太子府的宫女,昨天才进的宫,如今在坤宁宫当差。[..tw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是僖婵姐姐,皇后娘娘除了嘱咐圣孙妃在御花园等她外,还说过什么?” “其他的……没有了。” “你刚才说坤宁宫这会有几位侯夫人在,不知是哪几位夫人?跟我们说说,让我们心里也有个数,说不定呆会皇后娘娘会带她们一起过来。” “奴婢刚来还认不得几位夫人,只听说好像有威武侯夫人,其他几位便不知了……” 慧馨又跟宫女套了几句话,见她真是一问三不知,想来是真地不知道事情了。慧馨问完话便让那宫女退下了,看着宫女远去的身影,慧馨心下叹了口气,昨天才进宫的宫女想来在太子府的时候就不在主子跟前得宠了,又便被派来做这种事,若是呆会皇后一直不来御花园,事后追究责任不知这叫僖婵的宫女还会不会有命在…… 慧馨回到袁橙衣身边,把情况都跟她讲了,“……娘娘,您看现在该怎么办?”依皇后的脾气这回怕是故意要把袁橙衣晾在御花园,若是袁橙衣不在御花园等着,皇后又会说她抗旨,很可能袁橙衣前脚走出御花园,皇后后脚就出现在御花园。[..tw超多好看小说] 袁橙衣沉吟了一会说道,“既然皇后要我在这里等她,那我们便在这里等吧……” 也只能如此了,慧馨心下叹口气,这种时候只能忍了,“娘娘,今日日头毒,去那边树下等吧。” 袁橙衣点点头,带着慧馨她们几个女官站到了树下。 巧兰瞧了瞧四周,扶着袁橙衣说道,“娘娘,要不到那边的石台上坐会?这样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免得娘娘累着了。” 袁橙衣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就在这里站着吧,省得被人看到了说我们不顾仪态。” 一个时辰过去了,薛皇后没有出现。两个时辰过去了,薛皇后还是没有出现。 慧馨看看袁橙衣的脸色,见她并不没有露出疲色,心下欣慰,袁橙衣平时有习武身体自然比一般的大家闺秀更好,站这两个时辰自然不在话下。 慧馨又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从刚才就被云彩遮住了,倒是不晒人了,但是这会子乌云上来了。京城七月天正是暴雨的季节,若是下起雨来就糟糕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暴雨来得快,一阵狂风刮过雨点就砸了下来。巧玉和慧馨拿着手帕遮挡着袁橙衣的头顶,袁橙衣吩咐道,“陈司记,你往慈宁宫那边去一趟,该怎么说知道吧?” 陈司记躬身应是,“奴婢晓得。” “快去快回。” 陈司记应声去了,可是不一会就折返了回来,脸上难得地带着惊恐,“不好了娘娘,御花园的院门被人锁住了……” “你说什么?”袁橙衣问道。 “娘娘,园子的门被锁住了,奴婢出不去……” “走,过去看看。” 袁橙衣带着慧馨几人来到了御花园的门口,果然见大门紧闭着,几人上前推了推,门缝中可以看到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袁橙衣眼光一寒喃喃自语道,“我原本给着她面子,事事都忍了,如今她竟心肠歹毒至此,既然这样,这次就来见见真章,看看究竟鹿死谁手,省得这些人都当我是病猫了……” 慧馨见袁橙衣眼冒寒光,便知她是真动了气了,这一次她估计要出手了。薛皇后这次确实做地太过了,若不是袁橙衣身子底子好又性格坚强,换了其他人被折腾这一番不死也会去条命。薛皇后这样对待袁橙衣实在是不太明智,袁橙衣的性子可不是好惹地,说起来薛皇后是文臣家庭出身,怎么用的手段都感觉很下三滥上不得台面呢?袁橙衣可是正宗武将侯门千金,不知她这次会如何反击…… 慧馨心里对袁橙衣和皇后互相掐架很是期待,她们这群圣孙府的女官可是憋了一肚子气了,原本见袁橙衣都忍着,她们也就只能忍了,若是袁橙衣愿意出手,她们这几个近身伺候她的人可能得个机会喘口气,省得人人都以为能骑到她们头上撒野了。 不过这雨越下越大,她们一直这样淋雨也不是个事儿,慧馨看看袁橙衣不知她有什么打算。 只见袁橙衣并不慌张,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角,头上还开始有雨水落在上面,慧馨和巧兰用来挡雨的手帕已经被湿透了。 袁橙衣看了看雨势,从袖口里摸出一小截细竹枝,她手握竹枝一个用力,竹枝便化作了粉末从袁橙衣的指缝间漏了出来。袁橙衣未给慧馨她们解释,只翻开掌把粉末散了出去,又伸手借着雨水把手掌冲干净。 袁橙衣往前迈了一步,慧馨和巧兰正要跟上,她便挥了挥手,“不必挡了,咱们就在这雨里淋一会,既然别人想要我们淋雨,我们就淋给她们看看好了……” 第二三一章 命如草芥(中) 慧馨说不清她们在御花园里淋了多久的雨,只知道大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包括袁橙衣也是一副狼狈的样子。.tw[就爱读书]幸好是盛夏,雨水淋到身上不会发寒,不过这古代的医疗条件可不好,若是事后一个小感冒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慧馨看看袁橙衣,她是有武功在身地,虽然身上狼狈精神却还是很好。其他的女官大概是平日里走路走得多相当于锻炼了,大家身体相对来说都比较健康,没有露出疲态,不过却是有些不安和焦急。 御花园的院门那里突然传来了人声,好像有侍卫找到这边来了。(..tw好看的小说)袁橙衣对着慧馨和巧兰使了个眼色,忽然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慧馨连忙扶住袁橙衣的身子,将她靠在胸口,袁橙衣块头比慧馨要大体重也比她多不少,慧馨一时没站稳一屁股抱着袁橙衣摔在了地上。 巧兰上前来帮慧馨,见袁橙衣好似晕了过去,焦急地喊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来人啊,圣孙妃晕倒了!” 其他几位女官得了讯息,很快都反应过来,纷纷趴到地上,又是哭又是嚎,天上一道闪电划过,暴雨似乎又大了些。 当赶来的侍卫和宫女们打开了御花园的门,看到的便是一副凄惨悲凉的景象,几位女官围着圣孙妃,几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头上的发髻也被大雨淋地歪歪斜斜。几人哭嚎着俯在地上,有几位已经有些脱力地直喘粗气,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那位被圣孙妃压在下面的女官最可怜,不知她是摔倒了哪里,还是被圣孙妃的体重压得,好像话也说不出了,撑着地的手臂颤抖个不停。侍卫和宫女们都很同情的看着慧馨,跟袁橙衣比起来她的个头确实瘦小了很多。 慧馨确实很倒霉,她扶着袁橙衣坐到地上时手在地上擦伤了,雨水渗进破皮的地方很痛啊,她今日要带伤演戏了…… 侍卫和宫女呼啦啦围了过来,大雨中慧馨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陈司记似乎在吩咐他们什么。.tw很快袁橙衣就被人拉开了,慧馨也被人扶了起来,一阵兵慌马乱,她们一群人都被带到了王贵太妃的宫殿。 慧馨几个女官都带去换衣裳,服侍她们的宫女见慧馨的手掌受了伤,忙出去跟殿里的女官回报,没一会便有一位太医院的医师过来给慧馨上药包扎。 慧馨几人收拾好后,便跟宫女询问袁橙衣的情况,原来王贵太妃已经将袁橙衣安置在了她的屋里,并请了太医过来诊治。这次事情闹得比较大,太后那边也得了信,听说太后要亲自过来看望袁橙衣。 慧馨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大家都清楚等太后来了就要上演重头戏了,她们估计也要被带过去问话。 驱寒汤很快就端了上来,慧馨等人一人喝了一碗。慧馨喝下苦哈哈的汤药,心里想着,上回南平侯给她的药还有,等回去要吃一粒吧。 …… 薛皇后此时正呆在坤宁宫中,与她同坐的还有燕郡王妃和鲁郡王妃,鲁郡王向来以燕郡王为马首是瞻,鲁郡王费自然也是跟燕郡王妃一个派系地。 一个女官急匆匆地进了殿,给几位主子行过礼后便趴在薛皇后耳朵说了几句。 薛皇后眉头渐渐皱起,“御医已经过去了?” 女官点了点头,“是的,太后那边也得了信儿,估计一会也会过去……” “可惜了,这雨才下一会就被别人找到了,下面的人都嘱咐好了吗?” “一切都按娘娘说地安排好了。” “好,那我们也过去看看,瞧瞧圣孙妃是命大还是运气不济……” 许太后带着人进了王贵太妃的屋子,贵太妃正坐在床头抹眼泪,床上的袁橙衣仍然在昏迷中,脸色苍白如纸。 贵太妃见了太后赶忙过来行礼,太后摆摆手,“自家老姐妹了,橙衣现在如何了,还没醒么?” “刚把药喂下去,太医说一会就该醒了。” 太后和贵太妃在这边说着话,床上的袁橙衣终于发出了一声呻吟,伺候在旁宫女忙上前关切地询问袁橙衣需要什么。一番折腾后,袁橙衣虚弱地倚在了床头。贵太妃把宫女们都遣了出去,只剩她和太后坐在床边听袁橙衣说话。 当薛皇后进入内殿,一眼便看到了上首的许太后,而贵太妃正坐在许太后的下首。 “皇后来了,难得你有心还记得过来看看……”贵太妃讽刺地说道。 “太后,贵太妃,我一听到消息就过来了,橙衣她没事吧?”薛皇后说道。 “你希望她有事还是没事啊?”贵太妃似有所指地说道。 “贵太妃这样问我,我可不知该怎么答了,橙衣怎么说也是圣孙妃,是我的孙媳,我怎么会不担心她呢?”薛皇后语带不解地说道。 “是么,你还知道担心她,不是你让人跟她说在御花园等你么,结果她等了你三个时辰都没见到你,御花园的门还被人从外面反锁了,下起了暴雨她们也出不来,在里面淋了这半天,幸好橙衣运气好被巡逻的侍卫发现,要不然她便是在里面连一夜只怕也没人知道了。皇后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你让人告知橙衣在御花园等你,你却始终未出现?这天也没到落锁的时辰,为何御花园的园门却被锁了?我堂堂大赵的圣孙妃淋了半天雨,这都是谁害的?”贵太妃说道。 薛皇后早知太后和贵太妃会追究早有准备地说道,“……橙衣在御花园等我?没有这事啊,这是谁假传懿旨,太后贵太妃,您们可得给我做主,我可没传过这话。我一早在坤宁宫见了威武侯几位夫人,后来燕郡王妃鲁郡王妃过来,我留了她们陪我说话,直到刚才听人来报,才知橙衣竟然在御花园昏倒了,我一听说就带着人过来看望了。橙衣在御花园的事我之前是一点也不知,本来我也奇怪呢,怎么圣孙妃今日没进宫请安,我还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没来,正打算派人去圣孙府看她呢……” 第二三二章 命如草芥(下) 看着薛皇后三言两语就想把关系撇清,贵太妃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就爱读书)许太后看了薛皇后一眼,说道,“后宫出了这种事,即便不是你故意地,你也逃不掉失察之罪。把几位跟着圣孙妃的女官带过来,哀家要亲自审问。” 慧馨几个人被带到了殿外,太后吩咐人将她们一个个叫进去询问。慧馨是第三个进去地,她如实地讲述了她们今天的遭遇。 待把慧馨她们询问完,太后又吩咐,“去把坤宁宫的僖婵带过来。” 出去找人的女官很快便返回来了,“禀太后,宫女僖婵已畏罪服毒自尽……” 慧馨听了女官的话,心下一叹,果然已经被灭口了,大概她一传完口信就被灭口了吧。 “哼,动作快啊……”太后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知这一句动作快是指那名叫僖婵的宫女还是指薛皇后。 “……去把御花园的掌钥太监叫来。”许太后又吩咐道。 一群女官又匆匆出去了,不一会便带回来了消息,“……御花园掌钥太监畏罪服毒自尽……” 许太后脸色不变不过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语气低沉地说道,“……以为人死了就不追究了么,把皇宫当成什么地方,新帝昨日才登基,这才第二天就有人畏罪服毒自尽,还有胆子把圣孙妃锁在御花园里淋雨,整个后宫乌烟瘴气,真是不成体统。皇后,你怎么掌管的后宫啊?” 薛皇后没想到太后不再审问事情的缘由,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她,正要开口分辨,许太后却是连给她说话都不给。 许太后不等薛皇后答话,直接继续说道,“哀家看你对整肃后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既然你没这个能力,后宫之事你暂时也不要管了,改由宁妃和淑妃共同协理。” 宁妃和淑妃原本都是太子府的良娣,各育有一女,在太子府的时候待遇不如鲁郡王的生母惠妃,不过这次新帝封妃,她们的品级却是排在惠妃之上。 薛皇后一听太后竟然直接就要她把后宫的大权交出来,这跟她想地太不一样了,按说太后已经先追查事情始末,而当事人死亡那么事情就追查不下去,最后应该是不了了之才对,可许太后开口就直接把责任推到了她身上,还夺了她管理后宫的权利,没有权利,她就只剩一个皇后的空名头,那她这个皇后便成了空架子皇后了。 薛皇后忽然扑到了地上,对着许太后喊道,“太后,不可啊……” 许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鼻音,脸色变得深沉可怕,刚才听到宫女僖婵掌钥太监自尽她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tw好看的小说) 太后当众夺了皇后的权,皇后竟然公然反驳太后,这事传出去,泰康帝的后宫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皇后,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有仪态吗,你这样子怎么母仪天下,即便事情不是你做出来,可你才掌管后宫二天就出了人命,把后宫里的人当成草芥,你这样真是给皇帝丢脸!就按我说地,后宫的事务你暂时不要管了,专心跟着女官们学学规矩吧。等你学好了,先来报与我知晓……这里是皇宫,不是太子府,由不得你任性妄为!”许太后雷厉风行不容置疑地夺了皇后的大权。许太后武将家族出身,行事自比皇后多了一份果断。尤其她现在俨然还是后宫第一人,自然懒得跟皇后玩什么小心思暗算计。 薛皇后已经被太后身边的人扶了起来,她见太后一脸的坚决,心知今日此事已成定局,若要改变太后的心意,只能以后图之了。 薛皇后此时心里十分后悔,她实在没想到太后会这般直接和坚决,完全不顾念她的颜面。 许太后的处罚尚未结束,“出了事就想着自尽,真以为一死可以百了么,哼,不要想着人死了就没事了,把那两个服毒自尽的拖出来鞭尸,跟这两人共事的拖出来杖责五十大板,后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要去观刑……” 慧馨听到许太后要下面人鞭尸,还要所有人都去看着,心里一寒。这后宫的女人果然个个不是普通人,熬出头的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了。不过太后会直接处罚皇后,大概是看薛皇后实在不顺眼吧。许太后在皇后的位子上看着她的两个儿子争皇位,看了十几年从未亲自插手参与过,且她向来对两个儿子都是一视同仁,从未有过偏向。而薛皇后才封皇后没多久就敢插手皇家储位之争,难怪许太后看她不顺眼了…… 待慧馨她们离开皇宫回到圣孙府,已是快要掌灯时分。袁橙衣是一路銮驾护送回来地,顾承志得了消息在府门口迎着。 顾承志让慧馨她们直接退下,因她们今日受了惊,还给她们放了几日假。慧馨两只手包得跟粽子一样更是不好办差,顾承志嘱咐她多休息几日。 待慧馨回到自个的屋子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瑞珠奉上的热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会静下来,她突然感觉背后凉凉地,原来是她出了一身冷汗。慧馨忙唤瑞珠给她准备热水泡澡,今天淋了雨又出一身冷汗,可不要伤风了。 因双手都不方便,慧馨在瑞珠的帮助下跨进了浴桶,“你先下去吧,我泡好了再叫你。” 慧馨憋了口气一下把头埋进了水里,在水中憋了一会气才吐了两个泡泡又冒出水面。这会细想起白天的事,她只觉得一阵阵后怕爬上背脊。若不是袁橙衣早有准备,她们今天无声无息地死在御花园都是有可能地。还有那两个服毒自尽的人,说死就死了,当时在内殿上的人没一个吃惊地,皇宫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今日太后夺了皇后的权,以后她们圣孙府的人出入后宫应该比以前好一些了吧? 慧馨把手上的绑带解开,在宫里医师给她上药的时候故意给她多缠了几圈,显得她伤得很重。其实慧馨不过是手掌蹭破了一点皮,划了几道口子,当时被雨水淋着发痛,可后来上了药就好了很多。虽然那医师没有明着跟她什么,但只要想想就能看出这医师是王贵太妃的人。 第二三三章 封赏 慧馨看了看手掌,愈合地很好,叹了口气又把绑带缠了上去,做戏就要做全套,她这几天就当个受伤的人吧。.tw 话说今天许太后和薛皇后的梁子结下了,薛皇后和袁橙衣的梁子也结下了,虽然这次许太后帮袁橙衣出了头,可以后呢,皇后终究是皇后,袁橙衣跟薛皇后之间还有地戏唱了。不知顾承志对今天的事是什么态度,薛皇后可是他亲娘。哎,这皇家人的关系比普通人还复杂…… 慧馨泡好澡,拿着药瓶上了床,吃下一粒药丸,拿着药瓶把玩了很久才趴下睡了。 慧馨睡得正香,忽然感觉额头上痒痒地,她用手挠了挠,可是那恼人的东西又粘上来了,慧馨翻了个身,眼睛迷迷瞪瞪地缓缓睁开。 南平侯看着慧馨醒来,轻轻在她眼角落下一吻。 “你好大胆啊,连圣孙府都敢夜探。”慧馨笑着说道,“你听说今天宫里发生的事了,我没事地。” “这世上能挡住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让我看看你的伤……” 慧馨把两只粽子举在南平侯眼前,“只是蹭破一点皮,故意包成这样糊弄人的。” 南平侯坐在床头把慧馨手上的绷带一圈圈解开,见慧馨掌心里只有几道划痕这才放了心,不过他还是掏出瓶药膏,仔细地涂在伤口上。(..tw) 慧馨看着南平侯专注的神情,心头一阵甜蜜,想着将来会跟这个男人共度余生,现在的所有忍耐和努力都会值得。 “用过这药,等伤好了不会留下痕迹。”南平侯说道。 “谢谢。”慧馨真心地道谢。她一直觉得南平侯是个好男人,但是他的细心和体贴还是让她很惊喜。 南平侯并未久呆便离开了,慧馨看着南平侯离去的背影感到非常心安,白天的后怕已经消散,再度沉入甜美的梦乡。(就爱看书网) …… 顾承志坐在袁橙衣的床头为她掖了掖被头,袁橙衣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叹了口气,“我当时在里面床上躺着,对太后在内殿大发雷霆之事并不知晓,若是我知道太后因我而责罚皇后娘娘,我必会去求情。” “不,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觉得自个没用,让你受了我连累,若不是有太后做主,你今日受的委屈我都不能替你讨回来。我也不知皇上和皇后为何会变成这样,以前他们那么疼我……” “殿下,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皇上皇后或许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我今天差点就失去你了,即使我明白这点,可是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还要劝你要忍着,因为若是我们跟皇上和燕郡王有了冲突,汉王就会得意。我想为你出头,可是心里却为了大局而不能出手,我觉得很惭愧……” “你为了大局着想是没有错地,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我身子也没事,御医只是夸大其词了,过几日我就好了。皇上皇后是我们的长辈,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你决定忍着,我便同你一起忍着,我们是夫妻,我会一直跟你站在一起地。” 顾承志看着袁橙衣眼眶有些湿润,袁橙衣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你是大赵未来的天子,这是先帝定下的谁也不能更改,你为大赵朝廷的大局着想是应该地,即使被人误解也有我理解你。” 顾承志伏在袁橙衣胸前,袁橙衣轻轻地抚着他的发丝安慰他。 袁橙衣看着桌上的烛火,眼神有些发愣。她早就清楚顾承志不会跟皇帝皇后对着干,所以白天在王贵太妃的屋里故意示弱,引得太后和贵太妃为她出头。她心里明白经过今日之事,皇后会恨她入骨,可是她不能处处退让,否则只能助长皇后她们的气焰,让她们得寸进尺。她跟皇后燕郡王妃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大家互有输赢才能把表面的光鲜维持下去…… 次日,慧馨休假,因她上次在谢府呆的日子太久,这次回圣孙府还没几日,她并不好再回谢府,便留在圣孙府里休息。慧馨正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旁边的石桌上摆了棋盘,她在跟自己对弈。 外面的夹道一阵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慧馨抬头看了看天色,大早上的有什么急事让大家这么匆忙。慧馨起身在夹道叫住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给慧馨行了礼说道,“……有圣旨到,府里在为接圣旨做准备。” 终于轮到圣孙府受封了,泰康帝登基后,先是晋封了先帝后宫的一干嫔妃,然后是泰康帝自个后宫的妃子,现在应该轮到泰康帝的儿女们受封了。皇圣孙顾承志要由泰康帝下旨,正式册立为太子。 慧馨今日不当值,前头接旨自然没有她什么事,她继续在院子里自娱自乐。只是过了一会,夹道又传来更加纷乱的脚步声和宫女太监小声的嘀咕声。 慧馨有些疑惑,不过这次她没有再找人来问,而是站到门口,偷偷听着外面宫女的交谈。 “……圣旨上只赏赐了殿下和圣孙妃一些金银玉帛,册立太子的事一句也没提。” “是啊,金银玉帛赏得再多有什么用,咱们府里又不缺这些。” “……刚才我听来传旨的公公说,他前头已经去燕郡王府鲁郡王府等地传过旨了,燕郡王被封为燕王,鲁郡王被封鲁王,其他几位皇子皇女也各自得了封号,只有咱们皇圣孙只得了赏赐而没有封号……” “我觉得好害怕,皇上不会废了殿下吧,若是殿下有个万一,咱们这些人怎么办啊……” 宫女的交谈声渐渐远去,慧馨皱着眉头回到了石桌旁。泰康帝竟然这样做了,在太后处罚了皇后之后的第二日下了这样的旨意。太子是国之重器,泰康帝没有把顾承志册立为太子,这等于给朝臣们发出了一个信号。朝堂要不安宁了,现在还在先帝孝期内,暂时不册立太子还可以用孝期做借口,等过了这三个月,泰康帝就没有借口了,到时候才是暴风雨真正来临。 …… 袁橙衣忧愁地看着顾承志,不知该怎样安慰他,昨天宫里她刚出过事,今天皇上就下了这样的圣旨,泰康帝对立太子之事只字未提,这些事情很快就会在京里传开,会有怎样的风言风语不用想都能知道。可偏偏圣孙府什么都不能做,顾承志在父兄的打压面前还要顾忌汉王那边。可惜泰康帝却已经不把汉王放在眼里了,只把自己的儿子当做了皇位的威胁。 顾承志坐在桌前发呆,他现在担心地不是册立太子的事,他是先帝册封的皇圣孙,是先帝定下的大赵皇位未来的继承人,这个事实泰康帝一时半会是无法动摇地。他现在担心地是那些支持他的朝臣,泰康帝无法轻易地废除他,却可以打压他的手下。 当初顾承志离开京城南下三年多,他之所以敢放下京城离开大赵的政治中心,一是仗着永安帝支持他,二是朝堂中大批地支持他的朝臣,有这些朝臣在,即使他不在京城,京城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仍然掌握他手中。这也就意味着,泰康帝要打压他的势力,必然就要在朝中掀起大风浪,朝堂上将有大清洗。 这段日子,为了避嫌,顾承志已经闭府在家守孝,吩咐属下没有要事不要同他联系。只是这样能保住几个手下,他一点也没有底。还有汉王那边,汉王现在极其老实,顾承志心知他是要坐山观虎斗,他越老实,泰康帝就会把视线盯在顾承志身上。等泰康帝打压顾承志的时候,汉王就可以往朝堂上安插他的人手。泰康帝以为他登上皇位,汉王的人就不能再有所作为,可是汉王人脉经营了十几年,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铲除地。 还有燕郡王,现在该称燕王了,一直在翘顾承志的墙角。虽然顾承志继承大统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这世上总是不缺墙头草,时间长了,这些墙头草会跟着风头倒地。 顾承志看得清现在的局势,也正是因他看得清,所以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忍,只能等。人说忍字心上一把刀,果然不错。 顾承志自嘲地动了动嘴角,袁橙衣见顾承志动了一下身子,忙上前说道,“殿下,王良娣给你煲了汤水,你尝尝看?” 顾承志听袁橙衣提到王良娣,想到那位总是默默照顾她的温柔女子,心下一暖,“辛苦你们了。” 袁橙衣招招手,让宫女把汤水端过来,“王良娣还在外头候着,臣妾把她叫进来伺候殿下用汤吧。” 顾承志点点头,“你也一起用一些,王良娣手艺不错,我们一家人一起喝汤。” 袁橙衣听顾承志说他们是一家人,会心一笑,如今顾承志不得志,她和王良娣在这时候多陪着他,以后他们之间的情谊自然便会比其他人更深。虽然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让她有些不甘,但是从自愿嫁入圣孙府起,她所追求地便不是男人的疼爱。既然王良娣可以弥补她做不到的地方,那么两人一起合作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三四章 死谏 慧馨坐在书桌边撑着脑袋发呆,熬了半个月的日班终于轮到她值夜班了。.tw[]夜班比日班轻松很多,不用陪袁橙衣进宫请安,一般袁橙衣入夜后很早便会休息,也不用她们服侍。 虽然太后夺了皇后的大权,但她终究还是皇后,每日的请安还是必须地。不过听说这几日皇后对袁橙衣的态度似乎好了些,至少宫里头没在给圣孙府的人下绊子。但愿这种安稳的日子能持续长一些。 慧馨正发呆地自得其乐,门外却突然乱了起来,她正起身准备到外面看看,长史司的人便挑了帘进了屋。 “谢司言,皇上病重,主子们要马上进宫探望,你们快准备随驾。” 原来泰康帝登基后,心情一直很好,这段时间用得饭量比以前多了一倍。原本太医们都觉得泰康帝能多吃是好事,可是他今天晚饭又多喝了一碗汤,到了晚上感觉腹胀难忍,太医给他服了消食的药丸。本来病症基本消除了,谁知泰康帝喝了几杯茶,突然开始上吐下泻,折腾了几个时辰,结果人虚脱地昏了过去。 慧馨身旁的张掌言忙把几位打瞌睡的女史叫了起来,几人互相整了下衣冠便往僖未殿去了。 一群女官侯在殿外,里面的袁橙衣已经收拾好了,带着众人到排云殿汇合了顾承志,两人一起进宫。 泰康帝现在住在崇阳殿,殿外候着比平时还多了数量的侍卫。圣孙府的内官们留在外面,只有顾承志和袁橙衣两人进殿。 慧馨他们站得远远地,好似看到顾袁二人才走到殿门口便被拦住了,不知守门的太监给他们说了什么,顾承志好似有些生气,又有个老太监从殿内出来说了什么,顾袁二人竟然直接转身退了回来。 慧馨看得心下一突,难道还不准他们看望皇上?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顾承志和袁橙衣沉着脸色走了过来,众内官无人敢说话,直接跟在了他们身后,一群人就这么大气也不敢喘地又回了圣孙府。(..tw无弹窗广告) 慧馨跟着顾袁二人进了排云殿,主子们不就寝,她们这些女官便要随身候着。顾承志跟长史司的人吩咐了几句,便跟袁橙衣一起进了里间,慧馨等几位女官便候在了门口。 没一会,六公子就来了,他匆匆进了里间,袁橙衣便避了出来,今夜又将是一个充满不安地不眠之夜。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圣孙府的门客进了里间,这些门客大多在府内住宿,来往都很便利。 袁橙衣发了一会呆,然后吩咐慧馨道,“今夜恐怕是睡不成了,你去王良娣那边说一声,让她煮些汤水给殿下预备着。” 慧馨躬身应是正要退下,便听到袁橙衣又加了一句,“让她多煮一些,几位先生也很辛苦……” 慧馨又应了是,留下张掌言待命,带着两名女史往储芳苑去了。 王良娣本已歇下,后来顾袁二人出府弄地动静不小,便被惊醒了,听说圣孙夫妻去了没多久就回了府,这会正要派人去打探消息。 慧馨见了王良娣,便直接把袁橙衣交代的事原原本本跟她说了,王良娣跟慧馨打听去皇宫探视的事情,慧馨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反正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顾承志若是出点事,大家都要完蛋。王良娣若是有办法帮助顾承志那真是求之不得,就算不能有什么帮助,能安慰一下那孩子被父母伤害的心灵也是好地。 慧馨再度回到排云殿,袁橙衣已经没在外殿了,旁边的陈司记跟慧馨道,“殿下刚把圣孙妃叫进去商量事情了,让我们在外面守着,有人来见直接禀报……” 袁橙衣出来看了好几次,看样子顾承志他们在等人很重要。(就爱看书网)慧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已经是丑时三刻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开始放亮了。 慧馨朝排云殿的院门看去,终于看到几名侍卫护着一个人往这边过来了,她忙行到里间门口向里面禀报。来人直接进了里间,慧馨用眼角扫了他一眼,这个人她记得,是上次袁橙衣淋雨被王贵太妃请来给袁橙衣诊病的太医。看来顾承志是担心泰康帝的病情,哎,泰康帝这个病秧子也真够折腾人的。 太医进去没一会便出来了,天就要亮了,他要赶在天亮前回太医院。泰康帝昏迷,太医院所有太医医师要随时待命,在泰康帝醒来之前,他们不能回自个的住处。 太医走后,六公子和门客们也很快散去了,顾承志和袁橙衣从里间出来,看他们的样子,泰康帝这次应该没有什么生命。 袁橙衣也回了僖未殿就寝,除了司闱司和司记司的人留下,其他人都退回了罩房待诏。 慧馨看看时辰,还有一个时辰便可以换班了。她坐在桌旁想着今晚的事情,皇帝昏迷竟然不让皇圣孙探望,不管是皇帝的吩咐还是皇后的自作主张,都是很过分地。顾承志今天担心泰康帝不像是作假,他倒是个好儿子,爹娘这般对他,他都没有怀恨。 跟郑司言交班后,慧馨回到自个的屋子休息,折腾了一夜,她比平时更累更困,只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喝了一碗粥便爬上了床。 慧馨在进入梦乡之前,有一个邪恶地小念头在她的心底一闪而过。若是泰康帝就这么一病不起了,那么圣孙府的危机就解除了。顾承志可以早点当皇帝,她们这些人也能早松一口气,她和南平侯才能跟顾承志提赐婚的事。 可惜慧馨的幻想落空了,泰康帝第二天就醒了,虽然身体仍然很虚弱,人却是能上朝了。听到这个消息,顾承志自然是松了口气,袁橙衣看上去也跟顾承志一样松了口气,不过慧馨却是真有点小失望。 过了几天,燕王和鲁王上书,请求举行祭天祈福,祈求上天保佑泰康帝的身体康泰。此事一出,朝堂上立刻激起一片反对之声。 这个月朝廷财政吃紧,先是永安帝大丧,再是泰康帝登基大典,还有一应的朝堂和后宫的变动,这些都集中在一起,这一个月朝廷的开销便赶得上平时一年的开销了。若是紧接着进行祭天活动,那朝上朝下又要连着几日的大开销。这样消耗金钱,不止朝廷财政捉襟见肘,连带的民间百姓也会倾家荡产。 要知道按照大赵的律法,先帝大丧新帝登基和祭天这些活动,民间要跟着朝廷一同进行。正是因为有这些规定,老百姓们才不喜欢皇帝驾崩这些事,他们平时就吃不上穿不暖了,皇帝一死,家家还得买白布挂白布,还要穿孝服,光是买白布的钱就能顶一家子几年的吃喝。听说民间有那聪明知机的商人,从皇帝重病就开始囤积白布,等皇帝驾崩拿出来卖,可以大赚一笔。 大臣们纷纷上折子建议推迟祭天的日期,本来就因祭天是个全国性的大事,除了灾年的祭天活动,一般的祭天都是几年才会进行一次。泰康帝这才登基一个多月,把朝廷一年的预算都花光了,若是下半年遇到旱灾水灾之类的天灾,朝廷拿什么钱拨款赈灾啊。再说,泰康帝都病了十几年了,大家对他的病情都心里有数,何必还去花那个冤枉钱。 虽然大臣们说地在理,可泰康帝对这个提议却是很心动。以前永安帝在位时,每次祭天他都因生病不能参加,可是现在他可以作为国主进行祭天了。 顾承志现在为了避嫌,整日都呆在府里,除了上朝之外其他哪里也不去,府里的访客也少了很多。对于祭天的事情,他看地倒是比较开,泰康帝的心态他多少能了解,不过是花钱让泰康帝买个心安,虽然财政会吃紧,但也没到没法度日的程度。所以随泰康帝折腾吧,不管他怎么决定都不影响大局。 这一日,顾承志正在屋里练字,不插手朝事,他自然空闲的时间便多了,这几日在府里,他大多数时间都会在僖未殿里练字,袁橙衣在旁陪她。 六公子忽然急匆匆地找了过来,袁橙衣让女官们都退到了门口,六公子这才跟顾承志禀报事情。 顾承志听了六公子的话,心里有些疑惑,“……窦御史今日在宫门前触柱而亡,以死明志劝阻父皇祭天?窦御史应该是汉王的人,汉王这次竟然会拿祭天来做文章,很奇怪啊,就算父皇改主意不祭天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窦御史平日素有清名,汉王是不是想借此事,抹黑皇上的名声?”六公子说道。 “宫里头现在有什么风声?” “皇上那边还没动静,听说窦御史死前还上了折子,内阁那边听说他死谏才把折子呈给皇上过目。” 顾承志沉吟了半响说道,“去查一下,窦御史折子上都写了什么……” 慧馨听着旁边女史们在八卦,她今天感觉很累睡了一天,直到夜里上差才知道今日有御史死谏在宫门前撞柱子死了。 突然门外喧哗了起来,慧馨叹口气,这段时间怎么连晚上都不太平了。张掌言起身见慧馨对她点了点头,便挑帘出去打听消息。 没一会,张掌言就一脸惊慌地进了屋,她直接抓着慧馨的手说道,“不好了大人,御林军把圣孙府给围了。” 第二三五章 欲加之罪 “啪”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地面的声音惊醒了慧馨,她终于从乍听到消息的愣神中清醒过来,“你说什么?御林军怎么会围了圣孙府……我们去僖未殿。” 慧馨带着司言司的人往僖未殿去,路上遇到的人都脸带恐惧,整个圣孙府都被惊醒了,宫女太监们惊慌地奔走。 慧馨她们停在僖未殿外等候,袁橙衣正在里面在司闱司的服侍下按品上妆。待袁橙衣身着圣孙妃品服从僖未殿出来,慧馨等一应女官已经全部到齐等候她的指示。 袁橙衣带着女官到了排云殿,顾承志已经收拾整齐穿戴了皇圣孙的行头,两人带着内官们到前门接旨。 宣读完圣旨,传旨太监把圣旨交到顾承志手中,他用眼角撇撇这位大赵的皇圣孙,本想奚落几句,可是皇圣孙眼中的戾气却是让他打了个突,拍拍屁股直接带着人回宫复命去了。 顾承志拿着圣旨的右手在颤抖,可是他的左手却握成了拳,直到袁橙衣走到他身边说了几句,他才闭了闭眼恢复了平静,转身带着圣孙府的人往回走。 御林军右统领看着皇圣孙从他身边经过,看着皇圣孙很平静的转头跟他说了一句“辛苦大家了”然后就消失在了黑夜里。右统领在心里叫苦,这种要命的差事怎么让他给摊上了。 泰康帝刚才传旨申饬皇圣孙顾承志不孝,勒令其在家反省抄写《孝经》,不仅如此皇帝还为了防止皇圣孙私自外出,专门派了一队御林军包围了圣孙府,名义上监督皇圣孙的行为。 慧馨抬头看看顾承志和袁橙衣的身影,泰康帝突然下这样一个诏书,宫里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惜泰康帝完全没有给顾承志自辩的机会,让御林军包围圣孙府这等于是变相圈禁顾承志。 慧馨心下叹口气,泰康帝这样做实在太不明智了,顾承志的存在本来是可以巩固他的皇权,但现在他却给了别人一个除去顾承志的借口,不孝可是古人忌讳的头等大事,若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顾承志的皇圣孙地位真地有可能动摇。哎,泰康帝病了这么多年,生病的不止是他的身体,他的心理也出现问题了吧,泰康帝的很多不理智的行为让慧馨觉得泰康帝肯定患有精神类疾病。可惜古代没有心理医生,无人能给他疏导了。 顾承志和袁橙衣两人安静地对坐着,顾承志在想事情,袁橙衣不敢打扰他,慧馨她们几个女官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午时,六公子急匆匆地进了府,顾承志见到六公子有些诧异地道,“那些御林军竟然放你进来?” 六公子想到刚才他进圣孙府时那位右统领的嘴脸,心下不屑地撇了撇嘴,“殿下,那些御林军只是听命行事,不过他们那位右统领却是不笨,皇命不可违,但是这里毕竟是圣孙府,他哪里敢真地为难属下……” 六公子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顾承志,“……窦御史的折子现在皇上手里,这是属下找陈阁老重新撰写地折子内容。” 顾承志接过纸张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一掌把纸拍在了桌子上,“这次被汉王阴了,他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地倒是妙。” 袁橙衣走到顾承志身边,从他手中抽出那张纸,顾承志对着她点了点头,她才看了起来。 这上面写的便是窦御史以死谏呈给泰康帝的折子内容,前半部分是劝阻泰康帝不要祭天,后半部分则是进言要求泰康帝尽快把皇圣孙册立为太子。[就爱读书] 袁橙衣叹了口气,难怪泰康帝会下了申饬顾承志的圣旨,他本来就忌惮顾承志,窦御史又死谏了这么一份折子,他必然认为是顾承志指使窦御史这么做地了。(..tw) 慧馨站在排云殿的门口,顾承志他们在里间商议事情,她不知道事情怎样了,虽然她明白泰康帝想废掉顾承志基本是不可能地,但是她还是会为顾承志担心。她也算是从小看着顾承志长大地了,顾承志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弟弟,虽然因主仆之别,她要跟他保持距离,但她还是会心疼这个弟弟。 盛夏之夜闷热地让人烦躁,顾承志夫妻今夜要不眠了,慧馨这些女官也要陪着。慧馨偷偷在裙下活动脚腕,夜里值班就这点不好,遇到主子不睡觉,晚上站着守门特别容易累,腿脚总是容易水肿。 一直到慧馨她们换班,顾承志、袁橙衣和六公子仍然在里间商量事情。没有人敢进去打扰他们,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圣孙府的支柱,这个时候最是需要他们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慧馨回了自个的屋子,刚才路上遇到几个宫女太监,大家看上去都有些没精神,就连一向沉稳的瑞珠脸上都有了黑眼圈。慧馨也谈了口气,说实话,泰康帝一句“不孝”扣了顶大帽子在顾承志头上,未来会怎样她也不好说了。 慧馨躺在床上,身体感觉很累却一时半会无法入睡,她转头看着窗外发呆。盛夏季节本应是百花繁茂恣意张扬的季节,可是今年却只有被捡去花朵后渐渐凋零的树枝和愁云惨雾。 接下来的日子,顾承志每日都会将炒好的孝经交给御林军的右统领,右统领每日都会把这些孝经呈给泰康帝过目,还要把圣孙府每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回报泰康帝。 顾承志的人得了他的吩咐,没有因他被申饬一事在朝堂上提出异议,内阁那边这几日也是严格把关各个奏折,汉王那边没再逮到机会让顾承志的处境雪上加霜。现在内阁里的人还是当初先帝在位时的那批,泰康帝还没找到机会对内阁进行清洗,所以现在内阁的人都是顾承志的人。汉王那边若想越过内阁给泰康帝上折子,除非再搞一出死谏。一次死谏可以让人上当,次数多了就要让人起疑了。 窦御史死了,祭天之事也被取消了,窦御史的家人被皇帝流放了。泰康帝没有把窦御史诛九族,看来他还有一点清醒,还没到无药可救发疯的地步。皇圣孙得了“不孝”的名声,泰康帝若是这时候再对御史再大开杀戒使了民心,那这大赵的天下可就被泰康帝拱手让给汉王了。 圣孙府的人其实还是很自由地,只有顾承志一人被困在府里头不许出府,袁橙衣还是每天要进宫请安,府里的下人们进出也是自便,只是外人要进圣孙府御林军们也不拦,只是右统领会把看望顾承志的人都一一记下来交给泰康帝。京城的人为了避嫌,自然都是绕着圣孙府走路。 熬了两个月,终于又轮到慧馨休假了。因出府都要经御林军检查登记,慧馨这次回谢府连包袱也没拿,直接轻身出府,省得还要被人翻东西。 慧馨回了谢府见谢睿又在府里,有些诧异问道,“二哥,你也抱病在家?” “前几天下了场急雨,正巧叫我赶上来了,这不就伤风了,只能在家休养……”谢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慧馨看看好端端坐在桌旁的谢睿,再看看他旁边忍着笑的卢氏,心下了然,“恩,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一家人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慧馨才听卢氏说起,谢睿在抱病之前已经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慧馨问起详情,原来有人故意把谢睿前段时间经常早退的事情提了出来,永安帝去世那段时日,谢睿的确是经常偷懒,点了卯就往家里跑。正好那时候出了慧婵的事,慧馨倒也没觉得谢睿经常在府里有什么不对。 慧馨巴拉口饭侧头看看谢睿,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符合谢睿的性格啊,忽然她若有所悟地问道,“二哥,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谢睿得意地哼哼了两声,卢氏见他的那个样子笑着说道,“你哥他在先帝病重的时候就想着这事了,知道别人要找他麻烦,他怕别人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万一给他胡安个罪名就麻烦了,所以他从那时候就经常溜小差,故意留下这个把柄。” 谢睿咳了两声说道,“溜小差不过是罚俸禄的小错,若是他们找不到我的错处,编造个罪名给我,我可就要吃闷亏了。” 谢慧馨右手大拇指一挑,对着谢睿说道,“还是二哥厉害,小妹受教了。” 谢睿吃了几口饭忽然叹了口气,“哎,要不是朝堂上现在人心惶惶,我也不用又是溜小差又是抱病的了。先帝病重那会京里人心不安,现在新帝已经登基两个月,京城里的气氛一点没见好,尤其朝堂上,比原来更乱了……” 慧馨也叹了口气,泰康帝真地不是个好皇帝,登基后没有稳定民心,也没有推出好的政策,反倒因为他自私小心眼把朝堂搞得人人自危。不知泰康帝还能活多久?听宫里头说他现在身子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慧馨总觉得他是活不久地,泰康帝现在蹦得欢,总像是回光返照。 第二三六章 宴无好宴 慧馨跟谢睿问起慧婵的事情,谢睿说道,“……易宏公子愿意纳慧婵为妾,等先帝三个月孝期过了便来提亲,只是慧婵还是不肯回家,易公子便把她住的院子的地契给了她,这样就可以算她住在自个的地方,不用担心说闲话了。[..tw超多好看小说]” “江宁那边知道了么?”慧馨问道。 “知道了,我已经叫许管家带信回去了……父亲母亲对慧婵能有个好归宿很欣慰,只是慧婵是要做妾,不是正妻,倒时候他们就不来京城了,全部交给你嫂子操办,给了五千两银子办嫁妆……” 五千两?不少也不多,当年慧嘉做侧妃谢家置办了十几万两的嫁妆,不过慧婵是嫁给侯府公子做妾,嫁妆太多有盖过正室夫人的嫌疑,五千两倒是个稳妥的数字。谢家从不缺钱,谢老爷谢太太倒是真没在银钱上短过他们兄妹。 “这么说慧婵不会有事了,终于是因祸得福了。” 谢睿和卢氏也是同感,慧婵这个孩子真是因祸得福佛祖保佑了。 慧馨晚上沐浴过后便让丫环们都退下了,她铺了纸在桌子上,手中握着笔却是久久没有落下。(..tw好看的小说)慧馨叹了口气把笔放回了架子上,往窗边看了看,不知今夜南平侯会不会过来。期待一个人出现,是既甜蜜又难熬地。 一阵轻风飘过,慧馨嘴角一翘抬头一看,南平侯正站在旁边注视着她。 南平侯把手上提的酒坛放在桌上,把茶杯翻出两个倒上酒,“来,陪我喝几杯。” 慧馨微微一笑说道,“好。” 南平侯的手掌上好像有些脏,大概是翻墙头时弄地吧,慧馨拿了手帕沾了水帮他擦干净。不知侯爷翻墙头什么样子,应该很帅吧,慧馨想着便笑着看了看南平侯。 南平侯一下把慧馨抱在了怀中,手指在她的眼角摩挲,这双眼睛总是盛满了希望,能让他忘记烦恼重新振作。 南平侯带来的酒是无名茶楼的百花酿,喝得很过瘾,又没有后遗症,慧馨陪着南平侯把整坛都喝光了。她看得出来侯爷心情有些不好,既然他没有主动说,那么她也不须问,只是陪着他便好。 次日,慧馨难得地睡了个懒觉,她一夜睡得很香。昨晚喝完酒南平侯便走了,他现在还掌着宫中的守卫之责,泰康帝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接替他。[..tw超多好看小说]宿卫宫中的统领人选这么重要的事,泰康帝竟然不尽快提个他自个的人,光惦记那些有的没的事了。(就爱读书) 悠闲轻松的休假日子总是过得太快,在家呆了两天就结束了,慧馨坐着马车回到圣孙府,进府仍然要接受御林军检查,所以慧馨仍然是空手而回。 再度回到日班,慧馨每天要陪着袁橙衣进宫请安,这种日子真地很难熬,顾承志还在软禁中,太子那边一直没再发话,朝堂上也没人敢提这个事,每天袁橙衣进宫都会遇到汉王妃、燕王妃、鲁王妃等人,这些人见了袁橙衣总是会说几句风凉话,幸好袁橙衣每次都装听不到不跟她们计较,这些人故意刺激她的意图太明显了,袁橙衣这次做地很好她表现了极大的包容,许太后对她很满意,经常当着各家侯夫人夸奖她并赏赐了她不少东西。如今虽然皇后一派不待见袁橙衣,但她在京城贵妇中却有着极好的声誉,人人都知道圣孙妃是个大度的人。 终于在冷言冷语中熬过了一个月,太子终于放过顾承志解了他的禁,御林军也撤走了。京城已经进入了秋季,永安帝三个月的孝期结束了,大赵的子民可以脱下孝服自由宴饮了。 京城的各种赏秋宴会开始多了起来,大概是憋了三个月大家都闷坏了,各种娱乐活动也比以前更加频繁。袁橙衣自然也接到不少帖子,她最近出府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这一日,袁橙衣带着慧馨她们进宫请安,出来时表情好像有些奇怪,待回到圣孙府,慧馨才知晓,刚才在慈宁宫里,汉王妃当着太后的面请袁橙衣参加她举办的赏秋宴。在太后面前,袁橙衣自然不能拒绝汉王妃的邀约,她很痛快地答应了到时一定去。 袁橙衣一回府便把这事跟顾承志说了,汉王府跟太子府和圣孙府一向不来往,汉王妃突然发出这种让袁橙衣无法拒绝的邀请,若说他们没什么目的只怕没人能信。就连慧馨听了这个消息都很吃惊,觉得袁橙衣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 顾承志沉吟了半晌说道,“我手下有几个功夫不错的妇人,你去地时候一起带上吧……” 下午僖未殿便多了四位嬷嬷,顾承志要她们提前进府,熟悉袁橙衣身边的事务,看样子这四人以后都会跟着袁橙衣了。 汉王府那边的请帖很快就送了过来,袁橙衣拿着帖子想了一会,然后动笔写了几封信。慧馨在一旁服侍着,眼角瞄到袁橙衣的信是写给京城中几个侯府的夫人和小姐的,看来她在跟宴会上的同盟安排计划。 宴会当日,做足了准备的袁橙衣带着人出发了,慧馨瞧瞧袁橙衣的面色,发现她两眼闪着精光,心下了然,袁橙衣好胜,虽然因时局不得不压抑自己,但不表示该出手的时候她不会出手。 汉王府的宴会从来不缺达官显贵,今日的汉王府宾客云集,汉王妃亲自迎接袁橙衣入府,将她奉到上座。袁橙衣跟汉王妃寒暄了几句,便招呼了相熟的人到身边聊天。 慧馨站在袁橙衣身后,听着她跟其他的夫人小姐谈论京城最近流行的服饰,想起了以前在静园参加宴会的时候,好像那已经是许久以前了。 汉王妃招呼了一会客人,发现今日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屋子里头夫人小姐们座的地方都不够了,她只好把各位夫人自个带来服侍的人请出了屋。待众人都把自家的丫环遣退后,汉王妃这才过来跟袁橙衣提起这事。 袁橙衣看看屋子里,别人都把自家带的下人遣出去了,她自然也不好意思独留下圣孙府的人,只定定地看了看汉王妃,便挥挥手让慧馨等一干女官退下去。 第二三七章 预谋 慧馨见袁橙衣一副不动声色胸有成竹的样子,知一切都在她掌握中,便放心地跟着众人退出了大厅。 慧馨等女官被汉王府的人安排在一间屋里休息,顾承志派给袁橙衣的四名嬷嬷却是不在,在座的几位女官都是心中有数帮她们遮掩着。 有侍女上来奉茶,其中一位走到慧馨身旁说道,“请问这位大人是谢司言么?” 慧馨跟其他女官对视一眼才回答这侍女道,“正是,不知姑娘有何事找在下?” “谢大人,府中谢侧妃差奴婢来寻大人,请大人得空往后院一叙。” 慧嘉要见她?慧馨转头看看四下,其他女官都在关注着她这边,便回绝侍女道,“你去回了侧妃,我今日有差事在身不得空,不方便探望侧妃。” 那侍女抬眼看了看慧馨,应声下去了,过了一会,她又跑了过来,“谢大人,侧妃派奴婢请示过王妃和圣孙妃,圣孙妃允许你去后院探望您的姐姐,大人这就随我去吧。” “请示过圣孙妃了?”慧馨问道。 “是的,谢侧妃担心您不方便开口,刚才亲自到大厅找了圣孙妃说情,圣孙妃体恤大人和侧妃姐妹许久未见,同意了侧妃的请求。” 慧馨跟旁边的几位女官对视一眼,这里这么多人在座,谅这侍女也不会撒谎骗她,“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虽然慧馨不想见慧嘉,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可是对方已经做到这种程度,她没有理由再推辞了。 慧嘉身为侧妃,王府的正式宴会她是没有权利参加地,她便在自个的院子里支了桌子,独自赏花自斟自饮。 慧馨一进院子便看到慧嘉坐在桌前煮茶,心下叹口气坐到了慧嘉的对面,见慧嘉不说话只专心的煮着茶,她也没有开口。(..tw无弹窗广告) 慧嘉斟了两杯茶,把一杯推到慧馨面前,慧馨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 “你敢喝我的茶,不怕我放毒么?刚才我派人叫你过来,你不是连见我都不敢见……”慧嘉忽然说道。 “我为何不愿见你,你应该心里有数,既然你非要见我,我也过来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至于这茶水,我想二姐还没这么笨,我被二姐叫到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慧嘉开口就语气不善,慧馨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 “你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可不敢这么说话。” “没办法,人都要长大,都得活下去。” “你不必戒心这么重,我今天找你,只是想看看你还好不好,没别地意思。” “我很好,多谢二姐挂心。”慧馨淡淡地说道。慧嘉在这种场合非要见她,还跑去袁橙衣面前提请求,搞得她们这次见面众所周知,分明有故意挑拨慧馨和圣孙府关系的嫌疑。 慧嘉打量了一番慧馨说道,“你比以前瘦了,做女官不是那么容易地吧。” “还好,夏天人就是容易消瘦,天冷了自然就胖回来了。” “听说圣孙府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像你这样在底下做事很为难吧?” “不会啊,圣孙府一切都好。” “你不用逞强了,皇上不喜皇圣孙,皇后不喜圣孙妃,京城里如今已是无人不知的事。听说现在京城的权贵们都明着暗着避着圣孙府,就怕受连累。” “我倒没瞧出这些来,是有心人危言耸听,挑拨皇家关系吧。” “二哥前段时间被上司斥责……难道他不是受你连累?”慧嘉态度一换,语气有些讽刺地说道。 “二姐,你今天找我有何事不妨直说,这样绕来绕去也没意思,我们终归是姊妹,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都可以帮你,至于其他多余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我也是关心你,你在圣孙府里日子不好过,家里既担心你的安危又怕被你连累,依我看,你这个女官不做也罢。” 慧馨看了慧嘉一眼,说道,“二姐这话说地好笑,圣孙府女官是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地?再说家里如何,自有父亲母亲和二哥打理,我们这些做女儿的还是少操心吧,尤其是二姐,您已经是汉王侧妃,安心在汉王府过好日子才是正经。” “我倒真想只过好自个的日子,我也不想再管谢家的破事,可我终究是谢家的女儿,汉王为何会娶我,要地就是我谢家女儿的这个身份。这么多年,谢家有什么要求汉王府没做到,本来好好地,你为何非要去圣孙府做这劳什子的女官,搞得我被王爷猜忌。如今圣孙府朝不保夕了,皇圣孙还能给你什么好处?” “二姐,当年如果不是你插手我的婚事,我也不会逼不得以做这个女官,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入了圣孙府了,你现在再说多少遍这种话也是没用地。” 慧嘉按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让情绪平复下去,慧馨看着她叹了口气,动手给他倒了杯茶。 慧嘉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好,这些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今天我找你,就是劝你离开圣孙府。” “二姐,你这个要求太过了,我是不会这样离开圣孙府地,再说,我是先帝下旨封的女官,不是自个想离开就能离开地,更不是谁想让我离开就离开地。我在圣孙府也有几年了,你为何突然跟我提这个,别说什么怕我被圣孙府牵连这种话,皇上虽忌讳皇圣孙,但他们终究是父子,大赵天下还要皇圣孙帮皇上撑着,圣孙府不会有真正的危险。说吧,今日这一出究竟是为什么?” “……慧婵要嫁给义承侯府的大公子为妾,义承侯府的六公子是皇圣孙的伴读,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你跟六公子关系如何?” “二姐,男女有别,你这样问我,要我怎么回答?我离开圣孙府跟六公子有什么关系?” “……汉王这次要谢家明确立场,你离开圣孙府,便谢家向世人表态,汉王还要借这件事离间六公子和皇圣孙的关系。这一次,汉王不允许谢家继续脚踏两条船了。” 慧馨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边喝边思考,没想到汉王要利用慧婵的婚事,若是谢家真地帮着汉王离间六公子和顾承志的关系,那以后慧婵还怎么跟易宏过日子,义承侯府会怎么看待她……慧婵的婚事是谁告诉慧嘉的?慧馨还没到休假的时候,不知道易宏有没有去谢府提亲,不过按照谢睿的性格,他不会到处宣扬这事,卢氏这些年跟慧嘉也基本没有什么来往,难道是江宁那边给慧嘉透的信儿? “慧嘉的婚事定了?我上次休假回去都还不知道这事,二姐在汉王府里消息比我还灵通……” “你想知道我从哪听地这消息?告诉你无妨,是江宁那边专门给我送地信。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皇圣孙虽然是先帝册立地,但是皇上叱责了他‘不孝’,又一直不肯册立他为太子,皇圣孙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泰康帝的身体可是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江宁那边对皇圣孙有想法,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直接要求你离开圣孙府,没有父亲的同意我敢这么要求你么?” 慧馨盯着慧嘉看了许久,慧嘉完全不躲闪地回视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实话,这次见到的慧嘉比上次跟她偶遇时精神好了很多,那么谢老爷要选择汉王一派的事可能是真地了。 “是么?这事父亲决定地?那我得先跟家里确认一下才能决定,不过,就算真要这样做,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我要怎么离开圣孙府,我的名字可是登记在女官名册上地,我是朝廷正七品女官,不是花点钱就能赎出来的仆役……” “谢家尚未出阁的女儿只有你一个人了,现在连九妹都定了亲,也该轮到你了,只要你同意,汉王会找个机会求皇上赐婚,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圣孙府。虽然侧妃你做不了,但可以做良妾,王爷已经跟我承诺,绝对不会亏待你,以后我们姐妹在府里互相照顾,多好?” 慧馨咬了咬唇说道,“良妾么?看来你们这次又是什么都算计好了……” “良妾比一般的妾室更高一级,尤其是汉王府的良妾配得上你了。你虽然这几年在静园学习过,又做过女官,可你的年纪已经大了,咱们谢家也算不上名门,我们姐妹能嫁入汉王府,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你们想得可真周到,”慧馨眉头一挑,“若是我不同意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慧嘉嘴角轻轻一扯,“为何你对成亲的事这么抵触呢?上回你也是这样,所有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却跑去做了女官。不过这次你逃不掉了,你还记得当年的那幅画么?你曾丢过一个荷包,荷包里有一副你画的画,那个荷包我并没有毁掉,跟那幅画一直保存着……” 第二三八章 诈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次都由不得你,大不了王爷去跟皇上说与你有私情,到时候荷包和画就是证明,只不过这样做你就做不成良妾只能做侍妾,你该懂得这个道理。”慧嘉看着慧馨说道,她眼中精光闪烁,好似慧馨已是她到手的猎物。 “二姐,那幅画不是被做成了扇面,上面还有你亲手提的诗?那可是你和汉王的定情信物,与我有何关系?这世上,有谁见过我画画么?荷包?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个旧物能说明什么?”慧馨说道,这些年虽然她并没有完全不动笔,但知道她画画的人也只有南平侯,其他人包括谢家人都没见过她作画。对于古人这种凭一个物件就能定终身的做法,慧馨一向不以为然,一件死物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慧嘉听了慧馨的话皱起了眉头,把手中的茶杯啪一下放在桌上,“你为什么就这么顽固不化,婚姻之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你一次两次不听话,以为父亲母亲饶了你一次还会饶你第二次?你明明小时候很听话地,为何长大了这么有主见了?” 慧馨看着慧嘉着急上火的样子叹了口气,“二姐,你总说我不听话,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出嫁之前跟我说的话,你那时候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汉王,只是不能违抗父亲的决定而认命,而我现在与你不同,有机会拒绝就不会屈从。姐妹共侍一夫,二姐真觉得这是好主意? 父亲心里只有谢家,我们这些女儿他从没真正放在心上,从小就是这样,我们只是家族联姻的工具,你明明心里都很清楚,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这些年来这么听他的话,你是汉王府的侧妃,还是先帝下旨赐的婚,又有了儿子,就算没有谢家你也可以在王府中过得不错,你又何必非掺和谢家的事,何必非要听父亲的话? 当年我们姐妹刚到京城,最初的日子有多难熬,都是我们姐妹互相扶持着过来地,父亲也好,谢家也好,他们做过什么帮助我们吗?为什么到了现在我们姐妹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互相算计?我不指望能你帮我,至少你不要跟着他们来算计我!” 说实话,慧馨一直都觉得慧嘉被谢老爷洗脑了,从小就是。大概谢老爷从小教养她,对她影响太过深刻,慧馨总是很容易就被谢老爷控制,太听他的话。连慧婵被逼急了都会离家出走,可是慧嘉却从来没违抗过谢老爷的决定。 “二姐,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圣孙府的,更不会按你们说地做什么良妾,我能把你们的安排搅合一次,就能搅合第二次。时候不早了,如果二姐的话说完了,我便告辞了,我还有差事要做。”慧馨不愿再跟慧嘉多说,她已经知晓了慧嘉他们要做什么,她不会放任他们行动地。 慧嘉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事,嘴角一撇说道,“你有什么差事急着去做,圣孙妃这会又不用你服侍,跟你同来的几位女官她们也忙着呢,好不容易来一趟汉王府,其他几位也有熟人要叙旧,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被叫出来么?圣孙妃身边的人可都不简单,只不过等这次回去,她还会相信谁。有再大的能耐,主子不信任,也是没用地,这场宴会可不是给你一个人设的局……” “别人会怎么做我管不了,总之对你说的事我是绝不会让他发生,我们姐妹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我敬你是我姐姐才跟你说这么多,以后我们姐妹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江宁那边我也会自个处理,你少操些心吧。[就爱读书]” 慧嘉瞪着眼睛看着慧馨,好像被慧馨表露出的气势吓到了一般。慧馨直接起身转身往外走了几步,见慧嘉并未阻拦她,便没有回头直接离开了。 慧馨记得刚才她过来走的路,也懒得找王府侍女带路,一路疾走回了那个女官歇息的屋子。慧馨推开门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屋子先是一愣,又想起刚才慧嘉说的话,心下了然,肯定是汉王府派人把她们都叫走了。 屋子里只剩一位圣孙府的女官,她身旁是一位汉王府的嬷嬷,两人正在说着悄悄话。那女官看到慧馨,脸上有些尴尬,慧馨倒是很坦然地对那女官报以一笑。 汉王今天这一手却是够毒地,原来这场宴会不是真对袁橙衣,而是真对她身边的人,挑拨袁橙衣跟身边人的信任感。女官们在汉王府遇到熟人,要不要跟袁橙衣解释?解释,会有欲盖弥彰之嫌,不解释,袁橙衣会不会猜忌她们?汉王不愧是老奸巨猾,难怪泰康帝跟他斗了十几年都赢不了。 女官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家的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包括陈司记也是一脸的阴晴不定。慧馨心下叹口气,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们这些人不招惹别人,别人却不会放过她们。 袁橙衣没有在汉王府呆多久,她本来也只是过来打个逛,跟太后那边可以交代便好。慧馨等几个女官听到袁橙衣要打道回府,心下都松了口气。她们在汉王府才呆了一个时辰,却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 回府的路上圣孙府的女官各个沉着脸,袁橙衣大概已经听到了消息,一路也很沉默,广平侯府的十四小姐,也就是袁橙衣的堂妹,跟她顺路一同回府,小姑娘原想跟她到圣孙府玩一会,可是见袁橙衣脸色不好,就没敢开口。 回到圣孙府,袁橙衣回屋休息,慧馨等女官守在门口。慧馨想来想去,这事不宜拖延,她要尽快回谢府一趟,而且袁橙衣这边早晚会知道她跟慧嘉见面的事,与其大家疑来疑去,不如她先坦白,顺便还能得到袁橙衣和顾承志的帮助。 待袁橙衣午睡起来,慧馨便单独求见了她。慧馨把汉王欲纳她为妾的事情跟袁橙衣说了,但隐去了谢家跟此事有关,只将此事说成是汉王一个人的主意。慧馨跪求袁橙衣,她坚决不要嫁给汉王,并请袁橙衣给她两日休假,她要回家跟家人商议推掉此事。 袁橙衣没想到慧馨如此坦白,对她的表态也很满意,很爽快地答应了慧馨的请求。袁橙衣被慧馨的真诚打动,还应承她将来她的婚事由她自个做主,即使顾承志将来要给她赐婚也会先征求她的同意。 慧馨从里间出来,经过门口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跟旁边的女官打了个招呼。她这样一番做派,其他人应该懂得接下来该怎么做吧,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大家还是要先安内,主动跟袁橙衣坦白,大家以后的日子才好过。人活几十年,谁没点把柄呢……只是不能让这点把柄影响大局。 慧馨坐上送她回府的马车,她没有直接回谢府,而是先去了一趟无名茶楼,留下一封给南平侯的信请他们转交,这才回了谢府。 慧馨一回府便拉着吃惊的谢睿进了书房,她把慧嘉说的话隐去荷包之事跟他复述了一遍,看着谢睿吃惊的样子,想来他是真地不知道了,谢老爷竟然瞒着谢睿跟慧嘉商议这些事,还是慧嘉根本就在撒谎? 谢睿吃惊地说道,“怎会这样,父亲从未跟我说过这事,二妹真是这样说地?” “二哥,二姐的确是这样跟我讲的,不过此事真假还不能确定,也许是二姐杜撰地,不过,这件事事关整个谢家,马虎不得,所以我才跟圣孙妃要了休假回来跟你商量。投靠汉王之事绝对做不得,虽然现在皇上跟皇圣孙不合,但皇圣孙在朝中影响力绝不容小觑,而皇上龙体不和,皇圣孙是大赵皇位名正言顺的正统继承人,这天下早晚是他的。汉王纵然一世枭雄,可他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他要造反,前头还有南平侯挡着他。父亲身在江宁,不了解朝政时局,大概是听了什么流言才生了这种想法,二哥可要多劝劝。” 谢睿站起身来回地踱步,“七妹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使不得,我立刻给江宁去信。”谢睿想着谢老爷竟然瞒着他暗地里跟慧嘉密谋这些事,就觉得背后一身冷汗。 慧馨把谢老爷那边交给谢睿对付,荷包那边就看南平侯了,虽说这些旧物起不了多大作用,可是慧嘉现在有心用这些来对付她,她就不能再让这些东西留在慧嘉手里。她今天留给南平侯的信里,就写了请他想办法把那些东西从慧嘉手里偷过来。南平侯连圣孙府都敢夜闯,汉王府应该难不住他吧。只是不知南平侯什么时候能看到她的信,事情若是久了生了变数就麻烦了。 慧馨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心事睡不踏实。她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爬起来点了灯烛,拿出《十方游记》来读。看着书中描述的异域风景,慧馨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一阵风拂过,烛火轻晃了一下,慧馨转头望向窗口,竟见到南平侯已经进了屋,他手里拿着东西,正是慧馨的旧荷包和扇子。 第二三九章 解决汉王 慧馨惊喜地看着南平侯,南平侯拿着东西坐到了她床头,把荷包和扇子交给慧馨检查。 慧馨拿起荷包仔细看了看,又把扇子打开看了看上面的画,点点头说道,“正是这两样东西,怎会这么快就被你拿到手了,我还以为得过几天?” “从你那次说起我就记在心里了,你的东西怎么能在别人手里,尤其还是让你担心的东西,这两件东西我前几天就拿到手了,把东西盗出来容易,打听你姐姐把东西藏在哪里花了些时间,要不然早就拿来给你了。” 原来南平侯早就惦记上这些东西,那次慧馨跟他提起这事也是一脸的失落,侯爷自然不能让慧馨的把柄留在别人手中。 “这么说这些东西早就不在她手里了,那她后来说地那些吓唬我的话是在诈我了,依我看,我离不离开圣孙府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他们就是借这个机会里间皇圣孙和圣孙妃跟身边人的关系,越是这种说不清的事越让人起疑闹心。不知府里头现在怎样了,皇圣孙两人终究年轻,不一定是汉王的对手……” “你不用担心,”南平侯伸手把慧馨身上披的衣衫拢了拢,“汉王很快就时间想这些事了,先帝的孝期已过,汉王也该回自己的封地了,现在的皇帝可不会向先帝那样容忍他……” “回封地?汉王若是回了封地,大家确实能清静不少,没有他在旁挑拨皇上跟皇圣孙的关系,京里也能太平点。只是由你出面么?你不在朝十几年了,若是被泰康帝发现你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他会不会猜忌你?不如我在圣孙妃面前提点几句,想让汉王离开京城的人不在少数,让他们去想办法跟皇上提这件事……” “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处理,皇帝不会知晓跟我有关。我过几天会离开京城,宿卫宫中的事已经交接给泰康帝的人。” “直接回上港么?” “不,我会先在京城附近的庄子上住段时间,泰康帝气度狭小,我无法跟他提赐婚的事,否则他会以为皇圣孙要拉拢我,不过他的日子不多了……” “你是说……皇上身子又不好了?” “泰康帝病了这么多年,身子骨早被掏空了,他现在已是油尽灯枯,能撑下来全靠一股执念,现在这股执念没了,他的日子也到头了。” “不是听说他现在身子比以前好了,饭量也比以前大了?” “那不过是他放出来的风声罢了,真正了解他身体情况的人只有太医和他身边伺候的人,他最近睡得越来越少,用地药量越来越大,他甚至让太医院给他配虎狼之药……这样下去,他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 “难怪……难怪皇圣孙一直隐忍不发,他肯定是从太医那里知道了泰康帝命不久矣,这种时候,他可不能跟泰康帝对着干。” “承志他心里有数,不用替他担心。先帝把一些重要的人脉都交给了他,没有留给泰康帝,连先帝都知道泰康帝是活不久了。” 虽然他们在这里说着泰康帝要早死的话有些不地道,但要慧馨恭祝皇帝万万岁她可做不到。 南平侯看着慧馨的样子轻轻一笑,把她手里的书拿过来瞧了瞧,“这么晚了还看书,担心地睡不着了?” 慧馨脸上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南平侯笑着在慧馨额头亲了一下,“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慧馨蒙着脑袋在被窝里偷偷笑,南平侯已经走了,可她还是止不住地一遍遍回味侯爷刚才说的话,心中一阵阵甜蜜。[..tw超多好看小说] 次日起床,慧馨心情跟昨天比起来大变样,有侯爷的承诺,她再不需要担心。她的私事已经解决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她就准备打道回圣孙府。 跟谢睿夫妻告别时,她忽然想起侯爷昨晚说道泰康帝命不久矣的事,便跟谢睿提醒道,“二哥,慧婵的婚事赶紧办了吧,拖得时间久了容易让人说闲话。”泰康帝万一在慧婵成亲前去世,大家又要守三个月孝期了。 再度回到圣孙府里,慧馨发现那日一起去汉王府的女官少了两位,她没有向其他人询问那两位的去处,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再不提起这两位。 没过几天,泰康帝就在朝堂上提起了汉王回封地的事情,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汉王妃还跑到许太后的宫里哭诉,汉王回不回封地的事一时成了朝堂上谈论的焦点。 顾承志这边自然是十万分的赞成汉王马上回封地,他发动人手在朝堂上造势,汉王这边渐渐顶不住压力了,只有汉王妃那边天天进宫找太后,因着她是要表孝心,皇帝和皇后也无法拦她。许太后也有些犹豫,汉王毕竟是她亲生儿子,对这个无法登上皇位的儿子她总感觉有些亏欠,狠不下心将其赶回封地。 直到有一日,袁橙衣带着圣孙府的大少爷顾烨磊进宫给太后请安,在一旁吃东西的磊少爷被“不小心”的汉王妃烫伤了手,太后才终于决定不再护着汉王,丢给汉王妃一句“只要诚心孝顺,不管在哪里都能尽孝心”,便把她打发了。失去了太后的支持,汉王只得接下泰康帝命令他即刻启程返回封地的圣旨。 话说磊少爷被汉王妃烫伤一事,慧馨觉得疑点颇多。这么敏感的时候,汉王妃会对圣孙府的大少爷下手除非她脑子抽了。若说是袁橙衣利用自己儿子演的一出苦肉计又不像,看磊少爷手上的伤可是不轻,袁橙衣一个的抹泪也不像装地。每次进慈宁宫,慧馨她们这群圣孙府的女官是不被宣召就不能进殿,里面伺候的人只有慈宁宫的宫女嬷嬷,那么能动手脚的人便只有慈宁宫的人了,能使动太后身边的人除了太后便只有南平侯了。 慧馨看着袁橙衣心疼地给磊少爷上药,心下吐吐舌头,少爷受苦了,不过这苦吃得值,反正他父母也想着汉王赶紧离开京城,大家各得其所了。 经过这事,顾承志和袁橙衣都减少了出府的次数乖乖地呆在府中,心知皇帝日子不多了的慧馨对他们这样韬光养晦的做法很赞成。汉王虽不情愿,可泰康帝的圣旨他不能违抗,只得带着一大家子人离了京城。他的送行宴办得挺盛大,圣孙府这边只有顾承志去参加了,袁橙衣是坚决不愿再见汉王一家人。 汉王惹出来的风波暂时结束了,谢家给慧馨送了信过来,慧婵要成亲了,问她有没有机会回家一趟。慧馨跟袁橙衣说了一声,袁橙衣很爽快的给她放了假。 因成亲在即,慧婵终于回到了谢府中居住,虽然没有盛大的婚礼,可谢家这边也开了几桌酒席,请了亲戚朋友来参加。反正谢老爷谢太太没来京城,大家都还挺开心。 夜里,慧馨拿着一匣首饰给慧婵做添妆,她专门准备了一堆小首饰,耳环啊珠花啊之类地,做工很精致却不会太贵重,可以让慧婵拿来打赏下人。慧婵嫁了人便不能住在原来那个小院子了,她要跟着易宏公子住到义承侯府。 慧婵见了慧馨起身行了一个大礼,慧馨忙上前把她拉起来,“自家姐妹,行这么大礼做甚么?” “七姐,小妹只是想再多谢你一次,若不是有你帮我,我可能连命都没了,又哪来的这场姻缘。”慧婵说着眼泪就留了下来。她是真心感激慧馨,若不是慧馨劝着谢睿夫妻又帮着联系易家,她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还是未知。 “胡说什么呢,这姻缘是你自个挣来的,明天是你的好日子,可别哭肿了眼让人笑话。”慧馨劝她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小东西,侯府不同一般人家,你过去了少不得要上下打点一番,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又拿得出手,这些东西用起来有时候比银子更方便。” 慧馨把东西交给慧婵的丫环,两姐妹坐在一起说话。慧婵有些害羞地说道,“……公子说我们只在侯府住几天便出海,天冷渐凉了,他要赶在冬天来之前去一趟南洋,他跟我说会带我一起。” 慧馨听慧婵说地开心,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要出海啊,那你会不会泅水呢?我听说出海可是有危险地,出海的人都要求会泅水才行。” “我刚学会了,公子之前让人在京郊的小院给我造了一只超大的木桶,我每日都让人放满水在里面学泅水,公子说,这样学安全虽然跟真正海里下水不同,但是先这样学会了,在下海一般都不会有问题的……”慧婵边说边跟慧馨比划。慧馨看着慧婵放光的小脸,心里很是欣慰,这个孩子大概是现在过得最开心的谢家女儿了。 次日,谢家一大早便开了席面宴客,慧婵上了一乘花轿抬进了义承侯府。没有华丽的场面,没有太多的宾客,但是慧婵会比慧嘉更幸福地。 第二四零章 薛良娣入府 汉王离开了京城,顾承志也老实地呆在圣孙府里教导自个的儿子,燕王和鲁王又很孝顺,整日把泰康帝哄得开开心心,皇后这边有太后压着也没机会找圣孙妃的麻烦,就在这种诡异地气氛中,京城迎来了难得的短暂平静。.tw 顾承志这几天在府里亲自教导大少爷烨磊,这孩子也是因祸得福,他还小的时候顾承志在南方做假县令,后来回了京城发生了太多事,顾承志也没顾得上跟自家儿子好好相处。而这次磊少爷被烫伤后,顾承志对自家儿子才上了心,每天都会询问磊少爷的功课。(..tw无弹窗广告) 慧馨每次看到磊少爷站在顾承志面前背诵功课,就感觉一个是大孩子一个是小孩子。吴良娣生的二少爷烨华年纪还小尚未启蒙,所以二少爷现在就没有磊少爷受宠。 王良娣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运气不好,顾承志的妻妾中她受宠最多,却一直没有身孕,倒是敖敦良娣先有了身孕。敖敦虽然不受宠,可是圣孙府的所有人都很尊敬她,包括顾承志在内都对她礼遇有加。 可惜太平日子没过几天,泰康帝那边又折腾事了,他下旨要提前选秀……慧馨一听说这个消息,就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泰康帝大概自个也知道自己的日子没几天了,便折腾着想在有生之年把皇帝该享受的特殊待遇都享受一遍。前段时间的祭天不得不放弃,这回便给自己的后宫里添几个美人了。 大赵有几个人不知道泰康帝身患重病的,选秀的消息一出不论是京城还是民间,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都忙着说亲结婚,谁愿意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病秧子,就算这个病秧子是皇帝也不愿意啊。这场选秀还没给泰康帝的后宫添人,民间却促成了无数的仓促姻缘。 顾承志和袁橙衣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虽然整个大赵都怨声载道,身为儿子的顾承志并没有想办法阻止这次选秀,前几日他又见了太医,他心里清楚泰康帝很可能根本活不到选秀结束。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让顾承志心烦,便是册立太子的事情。泰康帝若是没在活着时册立他为太子,虽然他可以凭着皇圣孙的身份继承皇位,可总归是少了点平顺,尤其是泰康帝曾斥责过他“不孝”。最近六公子和几位门客就跟他提到这事,最好还是把太子的名分早点确定下来。 立太子的事上回被汉王利用,害地顾承志背了个“不孝”的名声,这回不能在朝堂上提出来,要其他地方下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由皇后出面劝解泰康帝,顾承志总归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总不能真叫外人挑拨的父子生隙吧。泰康帝心里不平衡,发泄一下也就算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分轻重下去。 可是皇后又有心偏向燕王,要想皇后回心转意只有一个办法,薛皇后归根究底只是想给娘家多争取一些利益。顾承志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来找袁橙衣商量。 袁橙衣听着顾承志说了几句话,便知道顾承志的打算了。要想薛皇后改变态度,势必要给薛家一点甜头,最好的方法便是让薛家的女儿嫁入圣孙府。顾承志来找袁橙衣,便是想让袁橙衣在薛家中选个合适的人,并由她去向皇后或太后求娶。 袁橙衣心中有些失落但又欣慰,顾承志再娶新人是无法避免的事,他愿意让袁橙衣来操办此事,对她还是很尊重和信任。 袁橙衣沉吟了许久才说道,“……薛家的嫡出十小姐薛晴,年方十四,德才兼备贤良淑德,去年刚从静园乙院毕业,听说她在薛家也很受父母兄姐的疼爱,燕王妃是她亲姐,殿下若是能得她相助,皇后那边定会回心转意。有她在,也能帮着殿下缓和跟燕王的关系。” “得你为妻是我之幸,此事我便交给你了,若是不好直接跟皇后开口,便找太后做这个媒,太后她老人家心里什么都清楚,她是希望皇家能安稳下来。”顾承志语带感激地说道。 顾承志夫妻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袁橙衣第二天便跟太后提了顾承志求娶薛家薛晴小姐的事。太后心知顾承志的打算,很是欣慰地帮着撮合此事。有太后说媒一切都很顺利,泰康帝搞地选秀活动还没结束,薛良娣便被抬进了圣孙府。 对于薛家来说,薛晴能嫁入圣孙府正是他们求职不得的事,虽然已经有了燕王妃,可是皇圣孙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大赵未来天子,帮皇圣孙比帮燕王篡位省力多了。 皇后心里还有点别扭,但薛良娣跟着袁橙衣进了几次宫,哄得皇后开心,再说顾承志也是她儿子,还是从小就疼爱的小儿子,一时的那些别扭很快就消散了,连带袁橙衣在皇后面前也提高了礼遇。燕王妃虽然心有不甘,可自家小妹年纪比她小更可人疼,皇后偏心妹妹她争不过宠,渐渐地也就死了那份心,总归燕王是没胆子对燕王妃不好地。 薛良娣一进圣孙府就占了独宠,顾承志整整一个月都宿在她那里。袁橙衣对她也照顾有加,时不时便让慧馨带了东西去看她,一时间薛良娣在圣孙府中风光无二。好在其他三位良娣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她们心里清楚顾承志为何会娶薛良娣,便对薛良娣很礼让,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不该做。 顾承志这边万事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差个时机让皇后提醒皇上立太子的事情。这个时机没让顾承志等太久,在一天午后阅览呈送的秀女画像时,泰康帝突然吐血昏厥了过去。 太医们手忙脚乱的抢救了半天,泰康帝再次有惊无险地醒来。只是泰康帝这次吐血后,身子大不如前,虽然他没有昏迷太久,但他醒来后精神明显萎靡了很多。 皇后服侍泰康帝用药的时候,遣退了众人,哭着跟他提起了册立太子之事…… 第二四一章 将死 泰康帝看着薛皇后,眼含戾气。薛皇后跟泰康帝生活了几十年了,对他这种眼神早就不陌生了,也不像其他人那般害怕。 泰康帝叹了口气,躺在床上闭上了眼,薛皇后坐在床头等着他发话,她最了解泰康帝的脾气,当别人都以为泰康帝睡着的时候,她知道泰康帝只是在沉思。 良久,泰康帝深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把承志找来……” 顾承志奉旨匆匆赶到了宫里,太监却跟他说泰康帝睡着了,皇后要带他先去坤宁宫坐一会,顾承志婉拒了皇后,坚持跪在崇阳殿外等候。 约么过了一个多时辰,泰康帝才召见了顾承志,顾承志跪在屋里,泰康帝用瘦骨嶙峋的手指了指他,旁边的太监过来跟顾承志说道,“殿下,皇上叫您到跟前说话。” 顾承志膝行到泰康帝床头,泰康帝忽然猛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像骷髅般的眼睛盯着顾承志问道,“你恨不恨朕?” …… 慧馨看着袁橙衣坐卧不安地在屋子里折腾,心下叹了口气,顾承志进宫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难怪袁橙衣要担心。 “娘娘,宫里有皇后和太后看着,殿下不会有事的,这种时候没有消息传出来,就是好消息。”慧馨说道。 袁橙衣叹了口气,“哎,我也晓得,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自从磊儿被烫伤,这宫里头……算了,我也做不了什么,让长史司那边把府里这个月的账册呈上来我看看……薛良娣那边怎样了,听说她昨日不舒服,你带着燕窝过去替我看看她,若是她身子还是不好,就请御医过来看看吧。” 慧馨应了是去传话取了燕窝往储芳苑行去,说实话,慧馨是真佩服袁橙衣,对自家老公的小妾这么好,换作是她绝对做不到。(..tw好看的小说) 慧馨见到薛良娣时,她正抱着痰盂大吐特吐。慧馨见这情形,心下一动,忙派人去跟袁橙衣回话,叫人拿了圣孙府的帖子去请御医。 “这几日胃口不好,其他到没什么,就怕虚惊一场,没想到还是要惊动圣孙妃。”薛良娣漱了口坐在一旁跟慧馨说话。 “良娣可别这么说,还是要请御医来看一下主子们才好放心,您别着急,我到外面跟巧云妹妹说会话,您只管歇着便是……”慧馨要等着御医过来,若是薛良娣有了身孕,她得第一个报与袁橙衣知晓。 薛良娣精神不太好,便也没强撑,在贴身宫女的服侍下躺在了榻上。慧馨见薛良娣闭了眼睛,这才拉着巧云到屋外说话,询问薛良娣这几日的饮食作息。 御医很快就到了,袁橙衣得了消息亲自过来看望薛良娣。薛良娣有八成希望是怀了身孕,只是时日尚短,御医说再过半个月才好确定。但薛良娣年纪太小,身子骨有些弱,需要早日吃补药调理身子。 袁橙衣目光一闪便吩咐御医开方子,吩咐府里头拿了不少补品过来,安慰薛良娣好好保重身子后才离去。 袁橙衣带着喜气回了僖未殿,府里头现在有两位良娣怀着身孕,双喜临门,袁橙衣吩咐今日全府加餐。慧馨看着袁橙衣的笑容总觉得她的笑意有点勉强,原本以为她的最大对手会是吴良娣,可如今突然闯进来的这位薛良娣才真正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不过薛良娣有一个关口要过,她今年才十四岁,这么小就生孩子,危险可是比较大…… 顾承志直到掌灯时刻才回来,听说在宫里陪皇上皇后吃了晚膳才回来地。慧馨看看顾承志的脸色,皇上愿意跟他一起用膳应该不是坏事吧。 待内官们都退了下去,顾承志突然抱住了袁橙衣。袁橙衣诧异地愣了一下,她拍了拍顾承志的肩背安抚他。 今天泰康帝和顾承志在经历了一段激烈的对话,像发泄一般,泰康帝把心中对顾承志的怨气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而顾承志也是头一次知道泰康帝是如此地嫉妒他。但是当一切发泄过后,泰康帝终于恢复了正常。泰康帝大概到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境界,在恢复正常后他又变回了几年前那个疼爱顾承志的父亲。已经有许多年顾承志没有同父母一同用饭了,今日这顿晚膳可能是他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顿了。虽然泰康帝没有马上下旨册立太子,但是很明显他的内心已经松动了。人在挣扎之后总要面对现实,即使是皇帝也逃不掉天命。 夜里,慧馨刚进入梦乡不久,府里头忽然吵了起来,她赶紧起身唤瑞珠去打听消息。虽然晚上不是她值班,可这么大动静,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瑞珠匆匆地出去又匆匆地回来,“大人,宫里头送来消息,皇上又昏过去了,太医说怕是要凶多吉少,皇后娘娘招了皇子皇孙们进宫守候,殿下刚刚进宫去了。”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么?泰康帝登基五个多月,这就到头了么?慧馨挥挥手让瑞珠下去休息,她也上了床,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肯定要忙碌一天,这次她可不能像上回永安帝去世时请假回家了。 次日,慧馨跟着袁橙衣进了宫,昨夜被宣召进宫的只有皇子皇孙,皇家的媳妇和女儿今日才被召进宫。皇后在崇阳殿服侍皇帝,袁橙衣这些人便都在慈宁宫里陪着太后。宫里的人没有永安帝去世时那么紧张,大概是大家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了吧。 女官们都守在慈宁宫外,慧馨抬头看看天色,京城的天气已经入冬了,院子里刮的小风还是挺冷地。泰康帝病危,不知会不会宣召南平侯进宫。侯爷现在就在京城郊外的庄子上,这宫里的一举一动他应该都了如指掌地。 忽然一阵喧哗传来,慧馨转头看去,是惠妃带人过来了,不过惠妃身边的嬷嬷还押着一个女子,看那女子的装扮应该是一位美人。 “看好这个贱人,我这就进去禀报太后,看你还怎么逃!”惠妃对那位美人恶狠狠地说完便甩袖进了慈宁宫。 这边一群女官看着惠妃带来的人好奇,有熟人的便跑了过去打听。没一会,大家便都知晓了发生了何事。原来那位被惠妃押过来的美人姓窦,正是前段时间死谏而亡的窦御史的女儿。本来窦御史一家都被发派去了边疆,偏此女不知托了什么关系进了宫,还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见到了泰康帝,升做了美人。惠妃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此女的真正身份,又听说昨日泰康帝吐血昏厥之前都跟窦美人厮混在一起,御膳房那边还说那几日泰康帝吃的饭菜都是窦美人亲手做地。不知谁提醒了惠妃,惠妃便把窦美人当做谋害泰康帝的凶手抓了起来。皇后一直陪在泰康帝身边没空闲理会惠妃,惠妃便把人押到了太后这里。 没一会,慈宁宫就出来人拿了窦美人进去问话,只是好像进去没多久,里头就传出瓷器摔碎和辱骂的声音。 一群嬷嬷宫女把那窦美人又叉了出来,只见她窦美人脸颊已经肿了起来,而她口中却塞着一团帕子。 慧馨等女官看这架势不好,呼啦啦跪了一地。慈宁宫的太监拿了条凳和杖板出来,四个嬷嬷把窦美人按在条登上,每人抓着她一只手脚,旁边两名太监拉开架势,噼里啪啦就打了起来。 窦美人的发髻散了,衣服乱了,她摇着头想要喊叫,可是口中的帕子只能让她发出呜呜声。 众女官们互相对视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会搞这么一出?前头皇帝都快不行了,后头嫔妃们还在这里争风吃醋? 慧馨看着窦美人,心下有些不安,窦御史是汉王的人,这窦美人应该也是汉王的人,可是在泰康帝眼里窦御史可是顾承志的人,汉王把这个窦美人弄进宫,不会是想栽赃陷害顾承志吧? 崇阳殿里,泰康帝再度醒来,看着旁边太医手里捧得汤药,心中一叹,这个场面多么熟悉啊,五个多月前永安帝也是喝下这样一碗药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日子。 薛皇后颤抖着双手服侍泰康帝喝下汤药,不知是药剂作用还是心理作用,泰康帝忽然精神焕发好像年轻了十几岁,像是回到了他年轻没有得怪病的时候。 薛皇后抖着声音唤道,“皇上……”她要提醒泰康帝立太子之事。 泰康帝挥了挥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选陈阁老觐见吧。” 重臣们早就侯在崇阳殿外等着宣召了,泰康帝吩咐陈阁老道,“这种时候也不必册立太子了,朕要直接下旨传位给皇圣孙顾承志,令内阁起草传位诏书。” 陈阁老退去后,泰康帝又招了宿卫宫中的几位统领,“……宫中守卫就交给你们了,暂时封锁宫中一切消息,所有宫中人员一律不得擅自离开。” “皇上,要不要招南平侯进宫?还有汉王那边要不要派人去送信?”薛皇后问道。 “不必了,等一切都成定局后,你再让承志下旨通知他们就可。”泰康帝叹了口气说道,在最后的时刻,他没糊涂,还记得要防备南平侯和汉王。 第二四二章 被阴了 宁妃搀扶着太后站在慈宁宫门口,惠妃低着头跟在后面,袁橙衣皱着眉头站在太后身后,后面还有一堆嫔妃和夫人们。[..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 “把这贱人拖下去,等皇后空了由她处置。惠妃,既然你闲得没事做,那就去冷宫旁边的皇庄耕田吧。”许太后冷冷地下了懿旨,她现在恨死这个惠妃了,皇帝命在旦夕,她竟然还被人挑唆地在后宫挑事。窦御史死谏上折建议皇帝册立太子,害得顾承志被皇帝训斥“不孝”。偏偏惠妃还上了别人的当,当着这么多人说窦美人毒害泰康帝。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一群女官全都跪在地上低着头,慧馨也在她们中间,太后把窦美人打了一顿留给了皇后处理,惠妃被发配去了皇庄,显然太后看得清楚,这必是别人设的一个局。现在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最好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泰康帝召见完几位重臣,吩咐身边的太监道,“传膳吧,朕好久没好好吃一顿了,请皇后和皇圣孙一起来陪朕用膳。” 薛皇后和顾承志陪着泰康帝用膳,好像之前泰康帝对顾承志的刁难从未发生过,一家三口吃地很温馨。 用完饭,陈阁老送来了拟好的诏书,泰康帝坐在塌上字字斟酌着诏书上的遣词用句,忽然他感觉肚腹一阵蠕动,忙唤身边的太监扶他去净房。 薛皇后看到净房的珠帘垂下,叹了口气出了崇阳殿,后宫那边不知怎样了,她把后宫托给了惠妃帮她看着,虽然宁妃淑妃地位比惠妃高,可是自从那次太后罚她之事后,她跟宁妃淑妃之间就有些微妙。 薛皇后带着人往后宫去了,一个本来守在崇阳殿门口的小太监忽然伸头看了看她的背影,转身跨进了殿里。 小太监见殿里的人都垂着头,便大步窜到了刚从净房出来的泰康帝面前。 泰康帝身旁的太监见到是守门的小太监,便呵斥道,“你怎么进来了?莽莽撞撞地冲撞到皇上,你如何担当?还不快出去!” 平日老实木讷的小太监忽然眼光一闪,一下跪在了泰康帝面前,在老太监开口唤人之前嚎啕大哭道,“皇上,求你快救救窦美人吧,她被惠妃诬陷给您下毒,现在已经被打地人事不省了。” 泰康帝前段时间便开始服用加了虎狼之药的汤药,身体似乎会药剂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最后的这碗“回魂汤”在他身上的效用没有当初永安帝服侍效果好。(..tw)(就爱读书)小太监一嗓子吓了泰康帝心中一跳,泰康帝用瘦弱的手掌拍着胸口,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太监被小太监的莽撞气得仰倒,见皇帝不好顾不得整治小太监,他一边帮皇帝顺气一边叫人去唤太医。 泰康帝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命他把事情说清楚。小太监便把事先准备好的一通话一股脑说了给泰康帝听,泰康帝瞪着眼睛看着小太监,“你说……说窦美人是窦御史的女儿?” 小太监眼珠子一转哭丧着脸说道,“奴才不晓得,只是听惠妃娘娘是这么说地……” 泰康帝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然抓住身后老太监的手,“你去,把窦美人给朕带过来,朕有话要亲自问她,快去!” 老太监被泰康帝吓了一跳,可是又不敢违抗泰康帝的命令,只好带人下去找窦美人。崇阳殿里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他们大气也不敢出,只盼着皇后赶紧回来。 薛皇后回坤宁宫歇了一会,派人去找惠妃,回来的人报说惠妃去了太后那边。薛皇后从昨晚就陪在泰康帝身边,身上又乏又脏,她知道今天大部分女眷都呆在慈宁宫陪太后,也没怎么在意,洗漱一下换了件衣裳便又回了崇阳殿。 薛皇后看着崇阳殿跪了满地的人皱了皱眉,她以为泰康帝又无端发脾气了,泰康帝自从得了怪病后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薛皇后早就见怪不怪了。 泰康帝眼中的戾气尚未消失,他看了看走进来的皇后没有说话,挥了挥手让地上的小太监出去。 薛皇后用清水打湿了帕子给泰康帝擦脸,然后一根根擦干净他的手指。泰康帝盯着薛皇后看了许久,皇后疑惑地抬头看向他,他迅速地挪开了眼睛说道,“把承志叫进来吧,朕有话问他。” 泰康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儿子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窦御史可是你的人?” 顾承志心下疑惑,刚才还好好地泰康帝为何又提起了窦御史,他转头看了一眼薛皇后,见薛皇后也是一脸疑惑,只得如实跟泰康帝回道,“回父皇,儿臣跟窦御史并无私交,只听说窦御史跟汉王府的某些人走得比较近……” “如果他不是你的人,为何会上折请求册立你为太子?”泰康帝沉着脸说道。 “……这是他们使得离间计,以退为进,请父皇明察。” 泰康帝深吸了几口气,他心里头有些拿不定主意,虽然当时他斥责了顾承志“不孝”,可那是他一时气在心头发泄一下罢了。 老太监这时上前禀报,窦美人带到了,泰康帝点点头让他们把窦美人带上来了。 挨了八十大板的窦美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太监们只好把她放在地上。窦美人微微颤抖的手指,显示了她还活着。 顾承志和薛皇后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慈宁宫发生的事他们还不知道,只能干等着泰康帝的下文。 泰康帝看着趴在地上发抖的窦美人,阴沉着脸问道,“窦氏,你真是窦御史的女儿?是谁派人接近朕地?” 窦美人听到泰康帝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周围。泰康帝见窦美人不做声,便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窦美人听到泰康帝的问话,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地笑容,她没有答话,只是嘴唇微动好似在说话,可是没有人能听到她在说什么,她忽然哆哆嗦嗦地向跪在一边的顾承志爬去。 第二四三章 阴霾 顾承志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不明所以地愣在那里盯着地上的女子。窦美人爬了几步就不动了,身体颤抖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泰康帝站起身指着顾承志身子哆嗦地厉害,他脚下一软倒在了榻上。手掌撑着床榻,泰康帝感觉到手心里一片丝滑,他低头看着手掌下的诏书,忽然感觉喉头一阵腥甜,一口热血喷在了诏书上。 薛皇后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泰康帝,泰康帝白眼一翻又昏了过去。一时间崇阳殿里一阵人仰马翻,叫人的叫人,找太医的找太医。 顾承志看着好像已经死去的窦美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气得咬牙切齿,没想到千防万防竟然在最后关头被汉王捅了一刀。 顾承志看了一眼床边忙碌的人们,上前捡起沾满鲜血的诏书,他咬了咬唇出了殿门找侍卫把里面地上的女人抬走。顾承志攥紧手中的诏书往内阁议事房走去,这份诏书废了,得重新起草一份。 慧馨等一群女官惴惴不安地等在慈宁宫外,刚才泰康帝身边的公公带走了受完刑的窦美人,太后派去崇阳殿打听消息的宫女还没回来,大家都很担心,泰康帝已经下旨封闭宫门,她们这些人现在都被困在宫里了。.tw 打听消息的宫女终于回来了,太后听到泰康帝再度陷入了昏迷,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大赵天子临死前喝的那碗汤药,一般情况下药效可以支撑三天,而泰康帝连一天都没过完就又昏厥了,说明他的身体真的糟糕到了极点。 慧馨低着头皱紧眉头,泰康帝没有宣召南平侯进宫,看来他对侯爷并不信任啊。这种政权交替的时刻,泰康帝有没有足够的能力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顾承志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力挽狂澜呢?汉王为了争夺皇位积蓄了十几年的力量,虽然他现在身在封地,可他在京城和宫里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地。 慧馨觉得肚子很饿……太后她们无心用膳,只在中午用了一点粥,御膳房那边忙着给侯召的大臣和皇子皇孙们做饭,却对她们这些外来的女官置之不理。慧馨早上只喝了两碗粥,现在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她只觉得饿地前胸贴后背。 当崇阳殿那边传来震天的哭声,慧馨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泰康帝这么快就咽气了,这样也好省得折磨大家了。 女官们就地跪下痛哭,太后带着嫔妃们急急往崇阳殿去了。慧馨跟着挤了几滴眼泪,学着旁边的人做出痛哭状,其实大家都趴在地上根本看不到脸。 慧馨感觉她们大概哭了一个时辰,深秋的地上冰冷一片,腿又麻又冷。终于圣孙府长史司的人来了,把慧馨她们带走了。 主子们这时候要去哭丧,她们这些圣孙府的下人可没这么闲,三日后圣孙府的人就要搬进皇宫,慧馨她们这段时间有得忙了。 宗人府那边派了人来指挥圣孙府的人准备搬家,慧馨忙着打包司言司的文书资料,虽然一切看上去还算平静,但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安。这次泰康帝去世显然没有上回永安帝去世那般井井有条,由于时间短,泰康帝很多事情都没安排好,不少交接的事情都没有做。幸好永安帝去世时跟顾承志交代了不少皇家辛密,顾承志这会倒还不至于摸不着头脑。 但是最终泰康帝也没在传位诏书上签字,所以顾承志登基仍然是靠永安帝封给他的皇圣孙名分。宗人府的人私下里在谈论,泰康帝死得太快了,而且死前貌似跟顾承志发生了不愉快的争执。如今宫里头有流言传出来,说泰康帝死前要换掉顾承志改立燕王,结果两人就吵了起来,泰康帝最终被皇圣孙活活气死了。 慧馨听到屋里的女史也有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地,她叹了口气走到那几个女史身边厉声说道,“都不想活了吗,竟然在这里议论主子是非,你们这个样子怎么进宫当差,这次我饶了你们,再有下次,别怪我不讲情面,多嘴多舌的人还那里来回那里去,省得到了宫里连累大家丢了性命。” 女史们见慧馨发了话,忙告罪去忙差事。慧馨发了这一通脾气,心下舒爽了一些,但是心底那种不安还是存在。汉王在泰康帝临死前设局陷害顾承志,他不可能没有后续行动地。汉王手里有兵权,若是京城有所动荡,他便可以打着勤王的旗子发动兵变。而且泰康帝临死前没有把皇宫的守卫安排好,顾承志能不能支使动那些人还是未知,顾承志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顾承志揉了揉额角,泰康帝还真是给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泰康帝总共才做了五个月十六天的皇帝,却把朝政和皇宫弄得一团乱。尤其是皇宫里新进了不少太监宫女,里面居心不良的人居然占了不少。若不是宫里人太杂乱,又怎么会让一个小太监在泰康帝临死前进言,后宫那边也不会冒出个窦美人了。 顾承志把他带来的侍卫叫到身边吩咐道,“马上召南平侯进宫,让内阁起草文书,通知天下泰康帝驾崩。”皇宫里的人不能信任,他需要南平侯来帮他稳定人心,他需要时间把皇宫里换上他自己的人。 顾承志沉吟了一会,转头又吩咐六公子去把内阁的人都叫来,传位诏书虽然没有了,但总要给外面一个说法,当时泰康帝宣召陈阁老,许多在外面的朝臣都知晓此事。若不能对传位诏书一事做出完美的解释,顾承志这个皇帝位子会被人诟病地。 一个老太监匆匆进了大殿,“皇上,燕王带了人在先帝灵堂上闹事,他们要求……要求……” 顾承志皱皱眉,不耐地问道,“燕王要求什么?” “他们要求检验先帝的尸身,说是……说是……”老太监看了一眼顾承志的脸色,腿一软跪在地上说道,“他们怀疑先帝是被人毒死的!” 第二四四章 风波不止 顾承志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甩了衣袖就往殿外走,老太监忙爬起来跟上。(就爱看书网)顾承志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了,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把这上面的人都召进宫来,待他们进宫直接领去先帝的灵堂,再去请太后和太皇太后到灵堂那边去看看。” 说完,顾承志又转身回了大殿,燕王好对付,找人劝阻他就可以,现在顾承志心头挂念的人是汉王。经此一事,顾承志对汉王是恨之入骨,他不能在像泰康帝那样手软了,即使汉王呆在封地也不会老实地,他要把汉王重新召回京城来,只要汉王有行差踏错就可以圈禁起来。 陈阁老等几位内阁元老都到齐了,顾承志直接发话道,“传位诏书一事各位要商量一个对策,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速速起草诏书,召汉王进京为先帝奔丧。”顾承志说道汉王时,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陈阁老等几个老油条自然没错过这一幕,他们心中都明白,大赵皇家不能继续不明不白下去了,顾承志下定决心解决汉王对大赵朝政来说是幸事。 南平侯在第二日进了宫,在顾承志的吩咐下,他迅速接手了皇宫守卫。(就爱读书)昨晚燕王几个来闹灵堂的人已经被顾承志宣进宫的大臣和太后劝走了,不过顾承志要接手朝政没时间跟他们耗,又怕他们再找事便把御林军派出去围了燕王鲁王的住处。 结果派去的人说鲁王竟然不服,还打伤了几名御林军。顾承志听说这事后,直接招了内阁拟旨,泰康帝下葬事宜交由燕王处理,事后由鲁王为泰康帝守陵。这就等于顾承志直接把鲁王放逐了,这也是他对燕王的警告。警告他们从泰康帝死去的那一刻,顾承志便是这个皇朝的帝王,不在是他们听话乖巧的弟弟。 顾承志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大赵皇帝有一支私人情报组织“鹰组”,鹰组只对皇帝一人负责,永安帝去世时把鹰组交给了泰康帝,而泰康帝死地太突然,顾承志还没有从他手里接收到鹰组。他必须找到代代相传的信物才能得到鹰组的承认,而这个信物藏在哪里他却是没有头绪,他派人把整个崇阳殿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 顾承志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他派六公子去探听消息,不知那人知不知道信物藏在哪里。当初永安帝去世时,顾承志便猜到永安帝不会直接把鹰组传给他,他那时候对泰康帝不放心,便对鹰组留了意。[..tw超多好看小说]打听到的结果让他很是吃惊,不得不感叹永安帝真地是很偏爱他,永安帝指派给他的伴读六公子的大哥易宏便是永安帝时期鹰组的负责人。 六公子包着一个匣子匆匆进了大殿,把匣子放到顾承志面前,“皇上,找到了。大哥说这是永安帝托他保管的东西,说是让他待先帝去世后交给你。” 顾承志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块玉佩还有一个名册,正是他要找地鹰组的信物和成员名单,“你大哥还有没有说什么?” “……大哥说,永安帝并没有把鹰组交给先帝,而是吩咐他们待命等候皇上您登基。”六公子边说边心下一叹,永安帝真是太偏宠顾承志了,难怪泰康帝这么嫉妒他。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永安帝有先见之明,泰康帝丢下的这个烂摊子他们还真不好收拾。 顾承志拿起名册看了看,吩咐六公子道,“马上召集鹰组的人,让他们密切注意朝中重臣的动向,尤其燕王和鲁王那边,把他们的日常行踪每日上凑。还有汉王那边也要密切注意,尤其是汉王封地上军队有无异动……” …… 慧馨合上一本册子,拿起案头的笔在上面写上一个“封”字,然后把册子放在了旁边一堆册子的上面。她哈了口气,背着手捶了捶腰,好累啊。慧馨今天一早就进了宫,她过来交接尚宫局的事情,打量的文书要重新归置和封存,这些都要她过目后才能做出安排。 宫中司言司的人比圣孙府多了三倍,这些人使唤起来也很麻烦,慧馨做为新上任的尚宫局的司言要在这些宫里的老人面前立威,很是头疼啊。袁橙衣和几位良娣将在六日后正式入住后宫,慧馨她们要在那之前把宫中女官的职责担当起来,从那时候起后宫的相关事宜就要由慧馨她们操持了。皇帝的后宫可比圣孙府复杂了十倍不止,慧馨看着垒成小山高的书册就头疼不止。 慧馨听到门口有声音,抬头一看,是陈司记几位女官来找她一同用午膳。慧馨放下笔,上前跟几位女官寒暄,她们几个是从圣孙府过来地,相处还算融洽。 宫女上来把领来的午饭摆在案上,慧馨几个人围着坐了,几人边吃边交流今天进宫的所见所闻。 “原本想着做了宫里的女官身份比在圣孙府升了两级,待遇应该也提高才对,可是刚才我去咱们住的地方转了一圈,发现屋子比在圣孙府小了不少,而且所有司官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只有尚宫才有单独的小院子。” “圣孙府的女官才有多少人,皇宫里头又有多少,我今日整理内官册子,发现光宫里存放的册子就比圣孙府多了整整两间屋子……” “谁说不是啊,我今天一上午光整理册子了,累得腰都疼了。” “这样你就累了,等到先帝大丧,新帝登基大典,这些事情可都要我们操持,到时候才是真地累人。” “对了,今天我听那边有人在争执,好像是咱们皇后娘娘住的宫殿出了问题……” “出什么问题了,快说说。” “咱们大赵的皇后不是都住坤宁宫么,可是薛太后不愿从坤宁宫里搬出来,说是太皇太后住在慈宁宫,她没地方住……” “啊,若是薛太后不肯搬,那皇后住哪啊?总不能让皇后去跟嫔妃住一起吧?” 慧馨听了女官们的话,心下叹了口气,泰康帝尸骨未寒,这后宫就又要掀风浪了,泰康帝这一代帝后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人啊。 第二四五章 借口 夜里,慧馨仍然伏在案上看卷宗,屋里头点了五六盏灯,除了慧馨还有其他的几位女官也在忙碌。(..tw好看的小说)慧馨揉了揉眉头,把刚看完了卷宗放在了一边,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见旁边的人还在忙碌,便无声地往门外走去。 慧馨站在外面扭扭腰伸伸胳膊,深呼吸了几口空气,深秋的夜应该是寒冷地,可是皇宫里却是异常的闷,大约是高高的围墙阻挡了风,使得这个深秋的夜异常的安静。 慧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与她离得好遥远,身处皇宫之中感觉一切都好不真实,她头一次生出一种感觉,想要赶紧逃离这个皇宫。以前她在圣孙府中从没这么迷茫过,这个庞大的皇宫和皇宫里的人缺让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害怕。 慧馨叹了口气,眨眨眼睛,眼前忽然一阵模糊,只觉眼前一黑便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害冷,半夜三更地站在院子里乘凉呐。”南平侯紧了紧手臂,他今天巡视完想过来看看慧馨休息了没,没想到看到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那幅寥落的神情让他很心疼。 “我正觉得冷了呢,你就来了……”慧馨在侯爷的怀里蹭了蹭,只是片刻的接触她就可以从他身上汲取到温暖。[..tw超多好看小说] 南平侯把慧馨的小脸从胸前抬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怎么又瘦了……看来真是不能再把你放着不管了,我得尽快想办法把你带走,把你放在身边才能安心。” 慧馨对着南平侯勾起一个笑容,脸颊上的小酒窝诱惑着南平侯,“那你可得赶紧了,要不我可要凭自个的能力离开这里了。” 南平侯嘴角慢慢翘起,“你跑不掉地……” 两人静静相拥在皇宫的角落,仿佛孑然独立与这个繁杂的人世。良久,南平侯才又开口叮嘱慧馨道,“以后在皇宫里,切忌一个人独自行动,即使是白天,也要找人陪着你,懂么?” 慧馨眨眨眼睛,“宫里头还是有危险么?” 南平侯脸色有些沉重地说道,“这次我回来发现宫里人手换了不少,外头也有些异动……” 慧馨也叹了口气,“皇上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不过这样也好,吃一堑长一智,他以后会是个好皇帝地。汉王跟皇上的结怕是解不了了,听说皇上要召他回京,他会乖乖听话进京么?” 南平侯眼光一暗,“汉王的封地离京城不远,这时候他已经收到诏书了,明后天就会有消息回来。我希望他能老实地回京,不过他封地上的私军最近好像不太老实……” 慧馨皱着眉叹了口气,若是汉王要造反,顾承志便只能派南平侯去镇压。在军队中,积威能跟汉王一拼的只有侯爷,顾承志上位不久还没提拔将领,而那些新上来的将领也没有足够的威信跟汉王一战。 慧馨一头扎在了侯爷怀里,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腰。南平侯大约是察觉了慧馨的担心,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担心,我在战场上比在朝堂上更得心应手。” 南平侯抬起慧馨的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如果我要上战场,你就来做我的监军吧……” 慧馨捂着脸回到屋里,屋里头的女官们有几个趴在案头睡着了,有几个还在专注地阅览着卷宗,没有人注意到此刻慧馨的小脸红得好像苹果一样。 慧馨又看了一本卷宗便趴在桌上小憩,她可是要连轴转的这几天,一点觉不睡会累死地。至于宫里的烦心事,还是让顾承志袁橙衣去烦恼吧。 …… 顾承志看着跪在下面的官员,再度问道,“汉王不能回京奔丧?” 官员哆嗦了一下说道,“……汉王派人带话回来,他今日身体微恙,不良于行,恐是不能回京为先帝奔丧了,望皇上谅解。” “身体微恙不良于行?这可真是巧了,汉王怎么说也是朕的叔叔,他生病朕也甚是挂心,即刻拟旨,派人前往封地替朕看望汉王。不过,先帝大丧,汉王不回来奔丧怎么都说不过去,让太医一同前去看望汉王,只要汉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用八人大轿抬也要把他抬到京城来……” 看着官员退了下去,顾承志展开了右手,手掌中躺着一个纸团,这是鹰组昨晚传回来的消息,汉王殿下的小妾前几日生下一位小姐,汉王昨日在府中摆宴为小女儿做洗三。 顾承志一怒之下把手中的纸团砸在桌上,不良于行?他绝对要把汉王弄到京城来,有汉王一日,他这个皇位就坐不稳,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汉王逍遥下去了。 殿外有人求见,还是为了皇后住处的事情,顾承志心下叹了口气说道,“……让母后移居崇阳殿,崇阳殿更名为长寿宫,皇后入主坤宁宫,把景仁宫休整一下,以后朕就住景仁宫。”后宫的争斗在顾承志看来实在没什么意义,不就是个住处么,就算让薛太后仍然住在坤宁宫,她也不在是皇后了,而整个后宫权利最大的女人也不是薛太后,而是太皇太后。若是薛太后也像太皇太后那般懂事理该多好,顾承志一直知道自己的亲娘是个小心眼的人。后宫里头三位最有权势的女人,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她们互相牵制对顾承志来说更放心,后宫的女人不可独大,这就是帝王的制衡之道。 慧馨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面手镜照来照去,熬了五天五夜终于把事情都理顺了,不过她今天早上起来一照镜子竟然发现她有黑眼圈了,莫非真是皇宫的女人容易老么?慧馨拍拍脸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今天袁橙衣要正式入主后宫,她得去宫门口迎接。 慧馨用过早饭便去了尚宫局那边,女官们会在那边集合,吉时还未到,大家还在等待,女官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堆寒暄。一名小太监忽然进来找司闱司的人,大家有些诧异,怎么这时候还有事? 那小太监拉着司闱司的人急道,“太后的东西不见了,长寿宫的人现在坤宁宫里到处翻找,大人们快去看一下吧。” 第二四六章 终于……造反了 慧馨暗自摇了摇头没有做声,薛太后和袁橙衣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她可不想再掺和了。(..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侯爷那晚说的话,慧馨明白她大概呆不了多久就要出宫了,所以宫中的是非她是能躲就躲。 迎了袁橙衣到坤宁宫,果然见宫里头还是闹哄哄,薛太后老人家带头在里面乱翻东西。 慧馨侧眼看了看前面的袁橙衣,袁橙衣只是眯了眯眼便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守着,让太后娘娘带人找,省得你们粗手粗脚弄坏了太后的东西。” 太后的人自然没找到什么丢失的东西,袁橙衣见太后带着人要走,挥了挥手,上来一群太监抓住了太后的人。 “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薛太后瞪着眼睛说道。 “这些人弄丢了太后的东西,按宫规要杖责八十板,儿媳今天已入主中宫,这些奴才已该由本宫管理,他们犯了错,本宫不能是非不分不罚他们,太后也掌管过后宫,自然能体会儿媳的为难之处,这宫里的奴才有了错就该罚。”袁橙衣大义凌然地说道。 薛太后咬了咬牙回道,“哼,这些奴才弄丢了东西是该罚,不过坤宁宫的这些人呢,本宫的东西可是丢在坤宁宫里地,皇后不罚你的人说不过去吧,你不怕人说你偏袒么?” “宫中各人各有其职,各司各职,坤宁宫里的人管得是本宫的衣食住行,长寿宫的人打理太后的各项事务,太后的东西是长寿宫的人管着,如今丢了东西,若是坤宁宫的人也有责任,那岂不是说坤宁宫以后要负责太后宫里的事情了,若是太后愿意如此,那待儿媳禀告皇上,皇上批准后,儿媳必会帮太后把长寿宫打理好。”袁橙衣诚恳地说道,她料定了薛太后不会让她管长寿宫的事情。 “你……好,你倒是做地好皇后。” “不过今日儿媳是头一天进宫,伤了人命总是不吉利,我看这八十板子就分四天打吧,一天打二十板子就行了……太后,您觉得要不要后宫的这些奴才都去观刑呢?也好给他们一个教训,省得整日丢三落四地忘东西……” 慧馨站在袁橙衣身后看着她跟太后斗嘴,这第一场应该算是袁橙衣大获全胜,每天二十板连续打四天这比一次打八十板让人还难熬吧。 太后起哄哄地走了,袁橙衣意气风发地进了坤宁宫,新皇后上任也要烧三把火啊,她递了份单子给慧馨,派慧馨去送赏赐。 慧馨看了看单子便急忙带人去准备了,单子上有欣茹的名字,她们好久没见过了,动作快一点若是时间够她们可以借机聊一会。 敬国公府里头,敬国公世子夫人陪着欣茹接了赏赐,慧馨冲着欣茹眨眨眼睛,欣茹跟世子夫人说了几句话,便拉着慧馨进了旁边的内室说话。 慧馨看看欣茹的肚子,再看看欣茹胖了一圈的脸,说道,“你什么时候怀上的,瞧这样子可有七八个月了?” “快八个月了,最早没出头三月,府里没跟外面说,后来又碰上孝期,家里就没声张,没想到这会又是孝期了,所以京里知道这事的人家不多。”欣茹脸颊泛红地说道。 慧馨有些羡慕地跟欣茹叙着话,以前她总觉得古代女子结婚太早生子太早太过伤身,可是这次她是真地很羡慕即将做母亲的欣茹。也许是因为以前心里空空的,所以她很少去正面考虑婚姻之事,但是现在她心里有了南平侯,便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近段时间,看多了皇室家庭的恩怨,她的心境在快速的变化。对皇宫的厌恶,对家庭和婚姻的渴望,在她记忆中的四十多年里达到了顶点。.tw[][就爱读书]虽然她现在这个身体还不到二十岁,但她的灵魂却生活了四十多年了,她已经厌倦了争斗,想要有个安全的港湾给她停靠。 办完差事回到宫中,慧馨有些心不在焉,对于这个皇宫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终于撑到换班休息,慧馨匆匆往自己的住处赶。 行至御花园附近,慧馨四下看来看去,这个时候侯爷应该巡逻到附近才是。陈司记见慧馨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谢司言是在找什么?” 慧馨摇了摇头,见前方正是南平侯带队巡视到此,忙退避到一旁躬身行礼。趁着大家都低着头避让,慧馨快速地抬头看了南平侯一眼。 夜晚,慧馨吹了灯坐在窗前,午夜时分,侯爷翩然而至。慧馨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南平侯,嘴角的酒窝越来越深。 南平侯拿出一个大斗篷把慧馨一裹,抱着慧馨就飘了出去。慧馨蜷在斗篷里贴在南平侯胸前一动不敢动,她感觉好像飞了有一会脚才踩到地面。 南平侯把慧馨放下,把她的脑袋从斗篷里刨了出来,“瞧着是哪?” 慧馨扭头四下瞧了瞧,“这好像是宫门的钟鼓楼……这里不是有守卫的么,我们在这里被看到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南平侯笑着说道,“今夜月色上佳,小姐是否有兴致陪在下对月共饮几杯?” 慧馨瞧瞧旁边鼓架下支着一个小方桌和两个蒲团,小方桌上放了一碟下酒小肴,一壶酒和两只酒杯。慧馨抬头看看头顶的圆月,侧身对着南平侯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如此月圆之夜,公子诚意相邀,此情此景在下怎可不相陪。” 两人相视一笑,南平侯帮慧馨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拉着慧馨的手走到方桌边。两人往蒲团上一座,慧馨先帮侯爷斟了满杯,看看那碟小酒肴竟是爆炒花生。慧馨捻起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嚼了嚼,“真香。” 南平侯为慧馨斟了酒,举杯道,“配上美酒才是真香……” 南平侯抱着慧馨回到她的房间,把已经睡着的慧馨轻轻放在床上,帮她收拾好盖上被子。慧馨小脸被酒熏得红红地,她已经醉地睡了过去。 南平侯在慧馨眉间轻吻了一下,喃喃道,“……快了,再过几日我就可以带你走了。” 次日清晨,慧馨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宿醉反而一夜好睡一身清爽。侯爷带来的酒果然是好酒,助眠又不会头疼。跟侯爷昨夜喝酒赏月,慧馨感觉心情好了不少,拍拍脸打起精神,又该轮班了。 四日后,慧馨正站在袁橙衣身旁听她吩咐,明日便是泰康帝大丧了,会有许多命妇进宫哭丧,慧馨这边需要协调的事情不少。 巧兰忽然急匆匆进了殿,“娘娘,出事了,汉王造反了!” 慧馨听了巧兰的话,当下便愣住了,不会吧,汉王真地这么快就造反了?侯爷前几天就说汉王的军队有异动,这才几天就憋不住起兵造反了? “朝廷今日才收到密报,听说汉王昨日就起兵了,皇上派去探望汉王的官员和御医被都汉王杀了祭旗,汉王还写了个‘招讨书’,例举了皇上的种种罪状,说是皇上听信谗言害死了先帝,汉王要率兵进京‘清君侧’……”巧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慧馨听明白了,汉王果然利用蔡美人的事情发难了,哎,顾承志会不会派侯爷去跟汉王对抗呢? 袁橙衣不待巧兰把话说完便起了身,“皇上现在还在朝堂上吗?” “……朝廷早上得了消息吵成了一片,刚才皇上一怒之下回了景仁宫。” “走,马上去景仁宫。” 袁橙衣急忙带着人往景仁宫赶去,边走边问巧兰,“太后和太皇太后那边知道消息了吗?” “奴婢刚才路上碰到了太后的人,太皇太后那边倒是没有见到……” 袁橙衣皱了皱眉,汉王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儿子,这样一番下来,太皇太后肯定深受打击。袁橙衣平日里敢跟太后对着干,都是因着太皇太后在上面压着太后,如今皇上跟汉王闹成这样,这以后要怎么跟太皇太后相处呢,还有汉王那边,不知皇上准备怎么对付…… 女官们等在景仁宫门口,慧馨皱着眉头想知道里面顾承志和袁橙衣在说什么,她关心南平侯会不会被派去战场,侯爷那天说要她做监军,顾承志身边的人应该有侯爷的人,不知侯爷有没有得到汉王造反的消息…… 慧馨在这边胡思乱想,顾承志和袁橙衣没在景仁宫里呆多久便出来了,两人一起了去了慈宁宫。慧馨皱着眉头,顾袁二人能在第一时间来找太皇太后商议此事,可见他们还没被汉王气晕了头。 慧馨心急地左脚踩右脚,右脚又踩左脚,一时大意对周围发生的事都没注意,直到她发现南平侯忽然从外面走了过来。慧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没憋住上前跟侯爷打招呼。眼看着南平侯进了慈宁宫,慧馨才明白侯爷肯定是被叫来跟他们商量汉王之事。 慧馨等在门口想知道他们最后会如何决定,可惜直到她轮班时辰到了里面也没结束。慧馨依依不舍地离开慈宁宫,侯爷今晚应该会来看吧?若是他不来,她可要失眠了。 第二四七章 两难(上) 慧馨晚饭也没吃几口就回了房等南平侯,虽然汉王造反对大赵来说是一场灾难,但这对于南平侯和慧馨来说却是一个好机会。 月上中天,慧馨坐在屋里望着窗口,朦胧的月光照在她面颊上,深秋的夜风撩动发丝,慧馨紧了紧领口,天冷了。 南平侯踏月而至翻身入窗,顺手把窗户落了下来,“就算等我,也别这么开着窗户,会冻伤风。” 慧馨焦急地站起身,“怎样了?你真地要去打仗么?” “……我要连夜赶去京郊大营,汉王封地离京太近,这一路上镇守的官员又多是他的亲信,若是不及早出兵,他会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京。我已经安排好了,皇上会派你去做监军,无论他交代你什么,你都要应承下来。若是有其他人召见你,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你只需先答应即可。待离了京城,究竟如何做咱们再商议。”南平侯连声叮嘱道。 “那你马上就要走了么?”慧馨有些不舍地说道。 南平侯把慧馨抱在怀中,“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我会在前方的关口等着你。我要连夜点将出发,估计皇上最迟十天内就会派你们来找我。你只需切记,不论别人跟你提任何要求全部答应便好。” 慧馨在南平侯的胸前点了点头,“你要保重……” 过了几日,顾承志果然把慧馨招到跟前,“……汉王起兵造反之事,想来你已经知晓了,对此事你如何看?” 慧馨深吸了一口气跪地说道,“汉王大逆不道,有负圣恩。” “……好,你说地很好,汉王做出此等叛国之事,实在叫朕心痛,纵然他是朕的亲叔叔,为了大赵社稷,为了大赵的黎民百姓,朕不得不对汉王出兵。(..tw无弹窗广告)(就爱看书网)朕已任命南平侯为此次讨逆大将军,现在还缺监军的人选……朕想来想去只有贺公公适合这个差事,南平侯是朕的长辈,贺公公曾在皇爷爷身边服侍过,只有他做监军才不会辱没了南平侯的身份。”顾承志盯着慧馨说道。 慧馨低着头心中一动,顾承志这是在试探她么?慧馨目光一闪说道,“皇上所虑极是,南平侯身份高贵,普通人作监军不足以服众,贺公公是服侍过永安帝的老人,侯爷定会挂念着永安帝的恩情对他另眼相待。” 顾承志盯着慧馨的面容,见她仍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才继续说道,“朕也是这么想地,南平侯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皇爷爷几分面子,不过……朕派监军跟随南平侯,是为得协助他讨逆,并不是监视侯爷。贺公公跟南平侯不熟,朕担心他处理不好跟侯爷的关系,所以朕还想再派一个人协助贺公公,帮着调解他跟侯爷之间的关系,免得让侯爷心生误会误解了朕……” 慧馨静静地垂首听着顾承志的话,顾承志继续说道,“……朕想了很久都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南平侯赋闲已十几年,朝中没人跟他走地近,他这些年又一直呆在南方,想在朝中找个跟他交好的人实在不易。朕觉得大赵京城可能只有你跟南平侯走地近一些……” “皇上明察,奴婢跟侯爷实是没有来往,侯爷身份尊贵,奴婢又是内官,平日里见都见不到侯爷……”慧馨急忙撇清关系。 “你不用害怕,朕并不是怀疑你跟侯爷有私,只是考虑到上次从南方回京,你跟着侯爷行了一路,你能一路跟着侯爷平安无事,想来在跟侯爷相处上你该有些得到之处,侯爷对你也算有一份恩情。朕觉得如今只有你适合跟着贺公公一起做这个监军,朕也知道战场多危险,让你一个女子去也有些不忍,只是朕实在是找不出其他人了。朕身边的人都太过年轻气盛,不足以跟南平侯并肩,只有你以女子身份,侯爷反倒要对你多照顾一些,所以……”顾承志说道这里便停下看着慧馨。 慧馨沉默了一会才跟顾承志表态道,“奴婢不才,愿为皇上分忧……” “好……好,朕这个皇帝做地真是汗颜,三番两次的要你帮朕,上次南方之行,朕还没有赏赐你,这次又要你去冒险,朕实在是……”顾承志有些感慨地说道。 “皇上切莫这样说,能为皇上分忧是奴婢的荣幸,皇上年少有为,将来定有一番作为。”慧馨诚恳地说道。 “……朕就知道你是懂朕地,这次你只管放心去,待你们凯旋回来,朕必会论功行赏,你是在册的内官,也在佳赏之列。”顾承志好似又想到什么,继续说道,“……贺公公手里有一道朕的密旨,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能动用地,若是真到那一天,朕希望你能帮贺公公一把,朕也是无奈,为了大赵安定,朕不得不这么做……” 慧馨连声应是叩头,“奴婢谨遵谕旨。” “你今天便出宫吧,明日贺公公会直接去你府上接你,我派了御林军的洛统领护送你们……”顾承志挥挥手让慧馨下去了。 看着慧馨退下去的身影,顾承志陷入了沉思。前几日跟几个幕僚商议军情,监军的人选的确让他头疼了很久,一般来说派去做监军的人应该是皇帝的亲信,可是他身边的幕僚资历太浅,根本没有资格监督南平侯,战场上的事情他倒不是太担心,南平侯在领兵上的建树绝对超过汉王,但是这次汉王造反对他来说是个绝佳的除去汉王的机会,他不能让汉王活着回到京城,京城里太皇太后还有包汉王的派系,再加上汉王又是他的亲叔,到时候再想杀汉王便是难上加难。让汉王活着回京变数太多,他必须让汉王死在京外。 顾承志要汉王死,还得瞒着南平侯,不然太皇太后那里肯定会知晓,所以这个任务只能落在监军的身上。贺公公年老持重,曾在永安帝身边服侍,与南平侯也该有些交情,由他担任监军南平侯总要给些面子。但是贺公公要在南平侯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可不容易,少不得得找个人帮他。 顾承志正为第二个人选烦恼,身边的人才提到听说南平侯好像对慧馨动了恻隐之心。南平侯前头两位夫人都是短命,这些年来不见他身边再有女人,上次他跟慧馨一路从南到北,多日相处,侯爷对慧馨动了念头倒是不奇怪。 顾承志今日把慧馨叫来也是想看看她对南平侯是什么态度,若是他们二人情投意合只怕他还要再考虑考虑,不过今日见慧馨似乎对南平侯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倒是正中了顾承志的心意。顾承志记得永安帝去世前嘱咐他的话,也许慧馨真是个合适的人选。这次把慧馨派到南平侯身边,让他二人多些相处,正好看看南平侯对慧馨究竟是个什么心意,还有慧馨是不是真地适合去做这颗钉子…… 慧馨出了景仁宫回了自个的住处,收拾了东西,把瑞珠叫到了身边,“……从我进圣孙府就是你在我身边服侍,虽然不是日日相处,可也过了这些多年了,我这次离宫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回来,这匣子是我留给你地,里面是一些金银器物,不值多少钱,却是我的一番心意,里面还有我的一封信,是写给张掌言地。若是将来我真地不在回宫中,他们势必要让你再去伺候其他人,到时候你就拿这封信交给张掌言,她会照顾你地。我知你性格木讷不喜讨好人,这样其实也好,在这皇宫里木讷的人活得更长。张掌言性子好,处事有度,她现在虽然只是掌言,但整个司言司里,只有她最适合接替我的位子。这些事情,你应该明白,不过要不要把信交给张掌言,也是全凭你自个决定。我这么安排只是想尽一下这几年的情分,你不必有负担在心里。” 瑞珠并未多言,收下慧馨给她的匣子,给慧馨磕了一个头,两人便分手了。慧馨背着包袱站在宫门口,回头看看高墙后的深宫,此一别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慧馨回了谢府,卢氏和谢睿自然很吃惊,慧馨拉着谢睿进了书房说了半天的话才出来。卢氏听说慧馨明日就要离京,便做了一堆好吃的给她,还准备了好多肉干奶酪干之类的零食。对于汉王起兵造反一事,京城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了,不过大家好像并没有多少吃惊,人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完全没有动乱的感觉,生活在和平中的人们很难想象战争的痛苦吧。所以卢氏和谢睿听说慧馨去做监军,并没有觉得担心,反倒对皇上如此信任她感到更惶恐。 慧馨把卢氏给她准备的东西,和自个的衣物打了五个包袱,这次做监军不知要做多久,她把冬装都带上了。 夜里,慧馨早早就上了床,正准备熄灯睡觉,卢氏却匆忙带着人来找她,“慧馨,快些起来,宫里派人来召你进宫了。” 第二四八章 两难(下) 卢氏把慧馨从床上拉起来,吩咐丫环们速度给她梳妆。慧馨吩咐她们把宫服拿出来,边问卢氏,“来的是什么人?” “是一位姓洪的公公,说是慈宁宫太皇太后派来的。” 慧馨心下了然,顾承志白日里说到给了贺公公一份密旨,不用看密旨的内容慧馨也知道肯定是让贺公公私下除掉汉王的。而太皇太后这边,汉王总归是他亲生儿子,太皇太后定是想保他一命。皇上得罪不得,太皇太后也得罪不得,尤其慧馨还想着要嫁南平侯呢,她不敢惹太皇太后不快。哎,这个监军做得真是两难啊。 慧馨往前厅确认了真是慈宁宫的洪公公,便同谢睿卢氏交代了几句跟着洪公公进宫去了。 深夜宫门早已关闭,洪公公给守侧门的侍卫看了看令牌,侍卫便开了侧门放他们进宫。慧馨看了一眼守宫门的侍卫,不知现在负责宿卫宫中的人换了谁,话说顾承志这皇宫的守卫真得不是很严,前几天慧馨和南平侯在宫墙上喝酒,今天她又半夜被带进了宫,皇宫的守卫有待加强啊。 慈宁宫中只点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下太皇太后端坐在上方,慧馨不曾抬头打量,只垂首跪在下方聆听太皇太后的教诲。 太皇太后语气柔和,从慧馨入静园那年说起,细数慧馨在京城这些年的生活。太皇太后这张温情牌让慧馨回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了她最早认识太皇太后的时候,那时她才进静园没有多久,细细回想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慧馨很能体谅太皇太后的心思,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去世了,还剩的这一个却成了反贼。 太皇太后说到了最后,“……你在京城这些年实属不易,不过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没有辜负当年哀家对你的期望。[..tw超多好看小说]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等你此趟回来,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哀家讲,哀家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为你做主许一户好人家也够资格。先帝去地早,哀家现在只剩了汉王这一个亲生儿子,哀家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奢望,汉王此事的确做得不对,可他终归是永安帝的嫡子,罪不至死,哀家只希望他能活着到京,至于皇上如何处罚他哀家没有怨言。” 慧馨伏地叩头连声应是,侯爷之前嘱咐她答应别人的一切要求,看来他一定知道太皇太后会找她。为了保汉王一命,太皇太后肯定已经找过南平侯了,现在又来跟她说项,多半是希望慧馨能在贺公公出手害汉王的时候阻止一下。难怪顾承志把密旨给了贺公公,大约只有他才会不买太皇太后的帐吧。 慧馨从慈宁宫出来,洪公公护送她出宫,刚才在慈宁宫里,慧馨应承了太皇太后,不过她心里也很清楚,这个应承能否兑现还要等她跟侯爷碰过面再说了。 重新回到谢府,谢睿和卢氏都没有休息地等着她。折腾了大半夜,慧馨也没了睡意,躺在床上拿出《十方游记》来读。烛火晃动,灯光映在慧馨脸上,她的目光并没有定在书页上而是飘到了远方。 上一辈子慧馨没有爱上过什么人,更没有结过婚,到她重生之时都还是个“剩女”。而古代的这一辈子,因为身在谢家,她无法对自己的婚姻做主,但她原想着谢家总归是书香门第,给她谋一门小家富户的正妻总是可以的,可是后来慧嘉嫁给了汉王,汉王为谢家打开了一扇通往权势的大门,同时她还获得了与自个命运抗争的资本。可惜谢老爷几次给她安排的亲事太让她失望,要不然她可能也就两眼一闭稀里糊涂的嫁了。[就爱读书] 慧馨坚持了下来,既然她有能力跟谢老爷作对,她何必非要委屈自个。入了圣孙府做女官,她原打算自己慢慢找一个合眼缘的人,将来求顾承志把自己赐给他就圆满了。她从没想过会跟南平侯有这样一段缘分,虽然从她第一见到南平侯就被他吸引,但南平侯的身份对她来说太过高贵,太高不可攀,侯爷对她来说就像前世的明星只能放在心里yy一下罢了。 而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她跟侯爷发展出了感情,这种感情对她来说很奇妙,全心的信任一个人,全心的想要依靠某个人,这便是爱上一个人了。她跟侯爷地位相差悬殊,两人若要在一起便需有一番计较,不过慧馨从未后悔。她都活了两辈子了,若是没有碰上侯爷便罢,如今碰上了她还有什么好犹豫地。 这段日子,慧馨在宫中呆得压抑,便会常常想起往日里跟侯爷相处的一点一滴,从回忆中她恍然大悟了一件事,侯爷跟她实在很像,两个人的性格做事方式都很像,这大概就是侯爷特别吸引她的地方。 烛火爆了一个火花,慧馨回过神来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她把书放回床头,吹灯进了被窝。不管别人怎样,她马上就能见到侯爷,对她来说这是好事。 次日清晨,慧馨被木槿从床上挖了起来,她临近天亮才睡着,这会还迷糊着。慧馨梳妆完毕,把行李都准备好,只等着贺公公来叫她。 贺公公跟着一队御林军不到卯时便到了谢府,慧馨上前跟他见礼。话说这位贺公公,慧馨并不熟识,听说他在永安帝去世后便在某个地方养老,因为事情牵涉到汉王,顾承志才把他找了来。 “贺公公,我们是即刻启程么?”慧馨跟贺公公寒暄着。 “谢司言稍待,洛统领去拿通关文书尚未回来,咱家约了他在贵府上等,待他取了文书过来,咱们再一起出发。”贺公公安稳地坐在谢府的前厅。 慧馨笑着让丫环们奉茶,看贺公公的样子明显是有话要跟她说,否则他又何必单独提前来找她。 贺公公见慧馨把丫环都退了出去,打量了一下慧馨说道,“咱家听闻谢司言年少有为,进退有度,被皇上和皇后视为左膀右臂,此次跟谢司言一同出任监军,实是咱家三生有幸……” 慧馨听了贺公公的话,忙谦虚地表态,“公公过奖了,慧馨年纪轻,许多事情都要向公公学习。皇上之前已经嘱咐我,此次出任监军,当以公公为首,我只是从旁辅助您,公公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慧馨,监军的一应事务全凭公公处置,慧馨定当尽心听候您的差遣。” 贺公公听了慧馨的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慧馨来说,贺公公愿意出头,她自然乐意,在顾承志和太皇太后面前他可以少担一份责任。 慧馨正跟贺公公寒暄着,却见木槿忽然拿着一个包袱进了屋。慧馨正要呵斥木槿退下,木槿却是抢先跪在了地上。 “小姐,请让奴婢随你一起去吧,冬天将至军营苦寒,小姐身边没个人伺候,去了哪里如何生活?奴婢实在不放心,请您让我跟着一起去吧。”木槿说着对着慧馨磕了一个头。 慧馨眼光一闪,这个木槿是故意地,她早不说晚不说,偏在贺公公面前提出一起去,想怕被拒绝么?她在打什么主意呢?慧馨做监军的事是昨天皇帝下得旨,谢老爷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知道,更不可能指派木槿跟着她,难道是谢睿和卢氏?应该不可能,若是谢睿夫妻要找人照顾她,大可直接跟她明说,没必要搞这么一套。那么是木槿自个的主意了?看来丫环大了真是不能留…… 贺公公看着木槿眼中闪过兴味,他可是老人精了,这丫环有私心怎么看不出来,不过听说谢家二小姐是汉王的侧妃,也许可以利用这个丫环做点什么…… 慧馨看看木槿又看看贺公公说道,“你快些起来吧,当着贺公公的面,真是让公公笑话了。别人去军营都没带伺候的人,我怎么能例外,带着你一起,没得叫人说我娇生惯养做不得事。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跟我去军营这事还是免了吧。” “小姐,奴婢……” “咳”贺公公咳了一声打断了木槿的话,他打量了下木槿说道,“谢司言,咱家看这丫头挂主心切,不若就让她跟着一道吧。这事其实是咱家想得不周了,谢司言毕竟是女子不同于我等,况且军营里又都是些大老爷们,没有人跟谢司言作伴,有些事情你做起来也是不方便。既然这丫头有心,就让她陪着你吧,这样我和洛统领也好安心。” 慧馨皱皱眉头,木槿这丫头不知心里藏着什么事,她现在无法信任木槿,若是带着她等于是带了个包袱,还得专门找人看住她,这实在太不方便了,“多些贺公公好意,不过我看还是算了,咱们受皇命去军营,这丫头却只是我府里的下人,带着她我恐别人要说我以权谋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没有丫环,我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贺公公无所谓地笑了笑,“谢司言不必多心,这事咱家同意了,要是有人敢说什么,咱家必不饶他。” 第二四九章 汇合 贺公公也不待慧馨反应,转头便跟木槿吩咐了要带哪些东西,木槿听了贺公公的话,兴冲冲地出去又拿东西去了。 慧馨看着木槿出去的身影,眼光一暗,这个丫头以后不能再留在身边了,这次贺公公话说得死,她不好再拦着,但是待她们从军营回来,木槿她是再不会用了。 待得洛统领到了,一行人才出发,这次去军营洛统领想得很周到,专门为慧馨配了一辆马车。为了快点行路,木槿自然跟慧馨一起上了马车。 慧馨看着老实地坐在车厢门口的木槿,心中五味杂陈,她犹记得当年在江宁木槿几个丫环跟她相依为命的情景,那时候的她作为谢太太眼皮子底下的庶出小姐,比丫环的自由还要少。她为数不多的与二姨娘私下见面,都是在木槿她们的帮助下。从江宁到京城,只剩了木槿和木樨在她身边,木樨已经嫁人,如今只有木槿还留在她身边,可惜现在留在她身边的人情分也许还在忠心却不在了。有了嫌隙,主仆不像主仆,究竟是为了什么木槿非要跟着她呢? 慧馨很想跟木槿谈谈,可是这一路上都有侍卫在马车旁边,为了尽快赶到南平侯那里,他们一路上又不住宿,慧馨跟木槿都在马车上歇息,侍卫们则一直没有休息。他们只用了三天,就赶到了泸县。 南平侯带的军队现在驻扎在泸县的郊外,离泸县城并不远,侯爷派了一位姓屠的将军迎接他们。屠将军在泸县接到了慧馨他们,把他们暂时安排在了县城里的驿官。 “贺公公,谢司言,侯爷在军营中安排事情,不方便过来,便派了我在此迎候二位,我在驿站安排了房间,请二位暂时在驿站中过一夜,明日大军便要开拔,两位今夜可好好歇息一下。” “有劳屠将军了。”慧馨对屠将军行了一礼。 “有劳屠将军,不知咱家什么时候能见到侯爷?”贺公公问道。 “明日大军开拔,侯爷会随大军一起,到时候公公自可见到侯爷。”屠将军说道。 慧馨谢过屠将军,跟着小二便往自个的房间走,倒是屠将军眼尖,发现了跟在慧馨身后的木槿。 屠将军忙上前追上慧馨说道,“在下事先不知谢司言还带了丫环,房间一时只安排了司言大人一人的,请大人稍待,在下马上去跟驿站的人说一声,给这位姑娘另行安排一间房。” 木槿站在慧馨身后,听屠将军这般说忙说道,“将军,不用了给奴婢另安排房间了,奴婢要伺候小姐,晚上睡在小姐房间的脚踏上便好。” 慧馨看了一眼有些焦急的屠将军心中一动,说道,“既然驿站还有房间,那就麻烦将军再为她安排一间吧,连着赶了三天路,大家都累了,今晚歇好了,明日随大军开拔才能不耽误路程。木槿也不要再推脱了,今晚要好好休息,免得撑不住了连累大家……” 木槿见慧馨说得认真,便诺诺应了是。入夜,慧馨一早便洗漱好把木槿赶回了她的房间。 慧馨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听到外面有动静便趴到门口偷听,听着整个二楼都静了下来,贺公公他们应该已经都休息了吧。 一直到近午时,南平侯才从窗户翻了进来。侯爷一进屋便吹灭了烛火,在房间的四角侧耳听了一会,确认没有别人发现,这才到桌边跟慧馨说话。 慧馨见侯爷这般谨慎便小声问道,“你今日这般谨慎,莫非这次皇上派的人都很厉害?那个贺公公是不是也有功夫的?” 南平侯微点了点头,“贺公公原是永安帝的贴身太监,一般杂事他很少管,主要负责永安帝的安全,毕竟有些场合侍卫们都要跟皇帝保持距离,他是为数不多的功夫能跟我一比的人,以前他在永安帝身边甚是体面,连太皇太后都要礼让三分。跟着洛统领的这一队御林军也是皇上精挑细选出来地,各个功夫都不弱。” 慧馨听了南平侯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临行前皇上叫我去单独说了话,看他的意思是不打算让汉王活着进京了,但是后来太皇太后又把我找了去,她老人家怕是希望我帮汉王找条生路,可贺公公那里又有皇上的密旨,皇上还要我在必要时要协助贺公公……咱们到底应该怎么办?你真地要上战场跟汉王对战么?” 南平侯上前几步把慧馨揽在怀里,手指从她的眉眼划过,“这些事情你都不需要再烦恼了,交给我处理就好,你只管听皇上的配合贺公公,太皇太后那边我会去说。汉王的最终命运,也不是我们现在说了就算地,要等到了前线看实际情况才能决定……” 慧馨抬头望着南平侯,嘴角慢慢绽出一个笑容,“好,我听你地,全都交给你了,要我怎么做你便直接告诉我。我如今也觉得想这些事情劳心地很,乐得有人替我拿主意。” 南平侯低头在慧馨额头亲了一下,“就猜你肯定会这样,以后我们在一起,再不需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费神。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辆专用马车,明早他们会过来接你,你不需客气,只管用便是。” “专用马车?我这一路也是坐马车来地,再备一辆也没这么多行李放。”慧馨有些疑惑地说道,她可不认为侯爷会把她当娇娇女对待。 “傻瓜……”南平侯亲昵地捏了捏慧馨的鼻尖,“我要让皇上知晓我对你的心意,让他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否则他怎么会舍得把你这个‘心腹’赏赐给我。” 慧馨在南平侯胸前蹭了蹭鼻头,“那你是故意做给皇上看得?那我该用什么态度呢,对你十分感激?还是‘礼貌’地受用呢?” “你自然是该‘礼貌’地受用,要让皇上晓得你并不为我心动,却又不会因此就失礼……皇上最想看到地应是我们貌合神离,这样他能放心把我们两个都掌握在他手中。” 第二五零章 开拔 慧馨眼神一暗,“哎,帝王心术为何都如此无情,为什么就不能因为两情相悦让我们在一起呢……” 南平侯抚了抚慧馨的发丝,“帝王也为难,他既是大赵第一人便不可再有人能越过他,若他做不到把整个大赵握在手中,便不配做这个皇帝。泰康帝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虽做了五个多月的皇帝,却只是个虚位……没有实权的皇帝是做不了什么事地,先帝的那个什么选秀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他嫉恨自己儿子,却也没法真地废掉他。” 慧馨心下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明白,身为皇帝顾承志不能真地全心信任一个人,要不然就像历史上那些偏听偏信的昏君一样了。他不能完全信任南平侯也是情理之中,就像他对袁橙衣一样,给了袁橙衣皇后的地位就不能再给她宠爱。连朝夕相对的妻子都不能信任,更何况只是外戚长辈的侯爷。 南平侯安慰了慧馨半晌,慧馨看着侯爷着紧的样子,心下很温暖,这是头一次有个人安慰她,以前都是她自己安慰自己,现在终于有个人能懂她了。 “怎么连眼圈都红了,要不是现在天气渐冷,骑马你会受不了,我就直接抢了你跟我同乘一骑。”南平侯摸了摸慧馨的眼角,“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做马车,正好我还有些公文要处理,拿这个做借口也使得。” 慧馨忽然抬起头来笑看着南平侯,“这是你说地,明天你要陪我。” 南平侯被逗乐了,“你这丫头,我原是担心怕你不好意思,没想到你倒是大胆地很,不怕别人说闲话?” 慧馨哼哼了两声,“这有什么,嘴长在人身上,他们要说让他们说去,你是尊贵的侯爷,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们敢说什么难听话,我看他们是嫉妒还差不多。” “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成熟稳重的司言大人,我看外头的人全都被你骗了。”南平侯笑着说道。 慧馨嘿嘿笑了两声,“只有你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全都被我骗了,你荣幸吧。” 南平侯低头又亲了亲慧馨的额头,“……好了,好了,侯爷我很荣幸,天色晚了,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路,虽然可以做马车,但也还是很累人地。” 慧馨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的那个丫环,你找人帮我看着她点,我怕我一个人看不住她。” “你那个丫环是怎么回事?我就奇怪你怎么会带个丫环一起来。” 慧馨摇了摇头,“我本无意带她,只是她当着贺公公的面请求,贺公公又先于我同意她跟着一起,我不好不给贺公公面子,只得把她带在身边。我早先便觉得这丫头有些不对劲,这些年我在外当差不常在府里,小时候的情义还能留下多少我心中也有数,原本我以为可能是谢老爷让她监视我,毕竟从我入了圣孙府开始家里头就再管不了我了。可是这一次做监军,江宁那边绝没有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这丫头却非要跟着一起,我怀疑江宁那边一早就给了她什么承诺,另外贺公公对她也太热情了,我担心她会被他利用……” 南平侯沉吟了一会说道,“晓得了,我会安排人暗中看着她。你也别想这么多了,你父亲虽然野心大了点,但应该还不至于会害人吧。” 慧馨听了侯爷的话,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父亲,他不只是野心大,为了他的野心,他更能狠得下心,而且他这个人也是个小心眼,就连他身边亲近的人他也是会下狠手的……”当年三姨娘那么受宠,谢老爷一生气还不是说死就死了。 “你父亲野心再大,也伸不到军营这里,我会让人密切主意那个丫环,你就别担心了,赶紧睡一觉,明天我可不要看到精神不济的你。” …… 次日天不亮,慧馨便起了,大军一早就要开拔,可不能让军队等他们。木槿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慧馨已经梳洗好了,脸上有些微红,她昨夜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早上差点没起来。 慧馨看着木槿脸色心下了然,木槿睡过了头,肯定是屠将军在她的晚饭里动了手脚,免得她过来打扰慧馨和南平侯会面。 “包袱都收拾好了吧?” “回小姐,包袱都准备好了。” “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今天估计要行军一日,中午可能不会停下来吃饭,你呆会多吃一点。” 楼下饭厅里贺公公和洛统领已经在了,慧馨上前跟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木槿做了另外一桌。 饭毕不久,屠将军便来接慧馨他们了,给贺公公他们安排了行程,屠将军转身领着慧馨主仆往一辆马车走去。 慧馨停在马车旁说道,“屠将军,这好像不是我昨日来时坐的马车?” “司言大人有所不知,大军要连续行军几日,您原来那辆马车不够牢固,走不了这么远的路途,这辆马车是我们侯爷地,侯爷有公文要处理,所以不能骑马,为了尽快赶路,请大人委屈几日,跟侯爷同乘一辆马车。” 慧馨皱着眉头犹豫地说道,“侯爷在里面?这……好像不太方便吧。” “这个……若是再去给您弄辆结实些的马车得找工匠定做才行,那可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够,事急从权,大军开拔在即,侯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您看……” 贺公公见慧馨不肯上车,便过来说道,“谢司言,大军按时出发重要,你就暂时委屈一下上去吧,侯爷身份尊贵又是知礼的人,侯爷让你与他同车,是你的荣幸才是……” 慧馨听了贺公公的话,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车。木槿这次是没资格跟慧馨同乘了,屠将军安排她跟着后面的伙头营一起,那边有些拉锅碗瓢盆的马车,木槿只能跟着那些马车一起了。慧馨上了马车,又让木槿把她的包袱留下,这才让木槿去了后面。 慧馨上了车,一眼便看到坐在里面的南平侯正对着她无声地微笑,慧馨眨眨眼睛嘴角露出一个酒窝。 外头有侍卫护着马车,慧馨和南平侯不方便交谈,侯爷便忙着看公文,慧馨则从包袱里拿出针线来做活。 南平侯抬眼看看慧馨,“这车上摇来晃去地,你小心扎了手指。” “没事,你这马车减震做地很好,比我原来那辆却是好了很多。天冷了,我纳几双厚鞋垫给你,你拿刀剑能不能戴手套?若是不妨碍你拿剑,我再给你做双露五指的手套。” 南平侯心里暖暖的,给慧馨倒了杯水,“喝点水,你别累到自己了,我是不冷地。” 慧馨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想起了什么侧头问道,“你不冷?是不是会那种可以发热的内功?” 南平侯微微点了点头,他忽然起身把慧馨头上的一根发钗取了下来,在慧馨发髻上比了一会才又换了个位置插了上去。 慧馨侧头脸颊碰上侯爷的手指,温温的指腹让她眷恋,轻轻在上面蹭了蹭。 中午大军只停了两刻钟用饭,木槿跟着伙头营的人过来给她送饭。慧馨询问了几句伙头营那边的情况,听木槿说那边的人都挺照顾她,便嘱咐她安心呆在那边。 大军行进到近亥时才停下来,临时休息没有安营扎寨。南平侯这次从泸县带走的是八千精兵,他们要在三日内赶到沪城,那边的兵营驻扎着十万人,南平侯要赶在汉王进攻前接管那里。 南平侯把马车停在林边,他取了几床棉被铺在马车里,让慧馨躺在上面休息,而他则下了车去找其他将领商量事情。 慧馨刚躺下不久便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她起身掀起窗帘看了看外面,是木槿在跟侍卫讲话。慧馨唤了一声,侍卫给木槿放了行。 木槿进了车厢四下看了看,见南平侯不在,神色才放松了下来,“小姐,奴婢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所以才……” 慧馨定定地看了一会木槿,“你越发有主见了,不用我吩咐就知道要做什么,既然你一定要在这看着我,那就在这呆着吧,侯爷有事晚上不会回车上了。” 慧馨重新躺下翻个身背对着木槿,坐了一天马车她也累了,懒得跟木槿废口舌了,正好侯爷出去前跟她说了他有事今晚不能休息,就让木槿在马车上待一夜好了。 “小姐,我是担心您跟侯爷孤男寡女独处马车上,对您的名声不好……”木槿心虚地说道。 慧馨没有转身,“那我要多谢你为我着想了,不过什么孤男寡女独处,你现在可看见了,侯爷根本不在,侯爷是什么身份,我不过是个七品内官,在侯爷面前只有下跪的份,回头你可别跟人乱说,没得叫人家说我们自作多情……” “小姐,奴婢晓得厉害,不会跟别人说地。” “你当真晓得厉害?哼,你还晓得厉害就好。” 第二五一章 异心 木槿见慧馨不在理她也不敢再说话,小姐这些年越发地厉害,小姐小时候就很聪明但还收敛着,做了女官后小姐就不再总是委屈自个了,时常散发出的强势让人心惊。(..tw无弹窗广告) 木槿心下也明白慧馨早已察觉有异,在有意无意间在跟她拉开距离。可是她也有苦衷啊,虽然以前小姐待她不薄,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都二十岁了还没嫁人,小姐将来成亲不可能带她年纪这么大的丫环,她的将来还是要着落在谢家。 当年卢氏要给木槿木樨两个人做媒,将她们许配给府里体面的管事,木樨当即便谢了恩,木槿却是犹豫后推辞了卢氏的好意。木槿却是想得比较多,她不愿只在谢家做个管事婆子,她一直都希望将来慧馨出嫁能做陪嫁丫环。当初她想着也许慧馨能得皇圣孙青睐收入圣孙府中,那慧馨总要带几个自己的丫环进圣孙府,以她跟慧馨的情分,肯定可以进圣孙府。 只是没想过几年过去了,慧馨一点都没有会被皇圣孙收入室中迹象,木槿这才着急起来,她拒绝过卢氏了自然不好再去找卢氏,慧馨这边却是难得回府,之前还一去三年没音讯。那一年过年谢老爷谢太太来京,老爷太太专门把她找去谈了一番话。 身为下人她还能怎么办,她没有小姐的资本,不能跟老爷太太对抗,她只好帮着老爷太太监视小姐,把小姐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府里的杜妈妈,杜妈妈再写信给江宁那边。只是小姐不常在府中后来又对她有所防备,她回报的消息越来越少,老爷太太的性子她是知道地,她已经得罪了小姐,老爷太太这边她一定要靠住才行。 老爷已经应承她,待将来小姐出嫁,便做主把她许给二爷做姨娘。这些年二爷只有卢氏一房正妻,一房妾室也没有,老爷太太早已对此不满,背上怕老婆的名声也不利于二爷的仕途。[就爱读书]做二爷的姨娘比嫁给管事强太多了,而且她可算是老爷太太赐给二爷的,二奶奶也要给她几分面子。二爷性子平和,对下人都很宽和,将来也不会亏待她。而且二爷本性不好色,不会嫌弃她年纪大,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纳妾,那二爷屋里除了二奶奶便只有她了。 谢睿姨娘的位子对木槿来说太诱人了,为了讨得老爷太太的欢心,她这次才大着胆子硬要跟着慧馨出来。她要趁这次难得的机会,为谢家做点什么,让老爷太太二爷都记得她的好。木槿这次也是破釜沉舟了,她跟慧馨几乎算是明着撕破脸了,若不是有那位贺公公替她说话,慧馨根本不会让她跟着。 木槿心里琢磨着,小姐现在已经不信任她了,不会再跟她说私密话,倒是那位贺公公看着她的时候似乎有话说,也许她可以试着跟这位贺公公接触一下…… 木槿见慧馨好像已经睡觉了,便悄悄地掀起车帘往外面看,马车四周有三两的侍卫在附近巡逻,远处是士兵们围坐在火堆边休息。 木槿放下车帘又看了慧馨一眼,小姐现在已不是一般人了,可是女官要到二十六岁才能出宫,那时候的小姐已经是老姑娘了,就算曾经做过女官也是很难嫁人地,到时候多半还是要靠老爷太太帮着说亲,既是能嫁户人家做主母要么男方有问题要么只能做继室,在大赵哪个正常男子二十多了还不娶妻,除非是家里穷得娶不起媳妇。木槿看着慧馨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管小姐现在多风光,女人终归还是嫁户好人家才是好归宿。在木槿看来,老爷太太以前给小姐说地几门亲事其实挺好地,虽然是做妾却是高门大户,就看二姐现在多风光。[就爱读书]可惜小姐现在年纪大了,跟她们这些丫环都疏远了,是不可能听她们劝地。小姐一意孤行,她们这些丫环也只能自谋出路了。 木槿看了看旁边的茶桌,上面放着茶盘和几碟小食,还有一簇针线,马车的里面堆放着几个包袱,没有发现文书之类的东西。不是听说侯爷白日里在这里看公文的么? 木槿以前跟着慧馨识了几个字,她原想着也许能看到侯爷的信函之类的东西,若是能得到些朝廷和汉王的消息,传回去给老爷,应该对二爷有帮助才对。自从永安帝去世后,二爷在翰林院受了不少同僚的打压,虽然木槿不是太懂,但官员只见互相构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若是二爷私下得到些朝廷的重要消息,对他平日里在翰林院当差总归有些帮助吧。 木槿没在马车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心下有些可惜,看来这个南平侯还是挺防着小姐。木槿见车里还有一床被褥放在里面没有用,便轻手轻脚地往外挪了挪,见慧馨那边没有动静,便趴在了被褥上休息。 慧馨这边其实并没睡着,木槿在车里翻找东西她都听到了,这么寂静的夜,这么狭小的马车,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不用看也能听到。侯爷的东西都收在了车厢下方的隔板下,木槿是不可能找到地。慧馨听到木槿好像趴在一旁不动了,这次松开了眉头放心安睡。 天未亮侯爷就回来了,马车旁的侍卫跟他说了昨夜木槿来找慧馨之事,南平侯点点头走到车边敲了敲窗,“谢司言,该起了,再有一刻钟大军就要继续前行了。” 慧馨听了声音马上起了身,见旁边木槿也是刚醒,忙小声吩咐她道,“快些起来,大军马上就要继续行进了,你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还是回伙头营去吧。” 木槿爬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又上前帮整理发髻,“小姐,你独自跟侯爷呆在这车上,有什么事都不方便,要不奴婢求求侯爷,让他留奴婢在这边伺候您,省得您沏茶倒水还得自个来。奴婢不用呆在车里,可以坐在外面马夫旁边便好。” “不用了,侯爷是贵人都没这么讲究,我要这么说了,别人还以为我架子比侯爷都大,没得给皇上丢脸。再说沏茶倒水又不是什么累人的事,今天大军还要赶一天的路,你别呆在这里耽误事情了。南平侯是讨逆大将军,你我都得罪不起,你还是安分点少惹事吧。别什么事都没办成,先丢了性命,我可救不了你……”慧馨已是对木槿失望透顶,说话的语气便不觉得带着不耐。 木槿见慧馨这样说只得悻悻地下了马车,她还没胆子跟慧馨硬着干。 南平侯等在马车边,见木槿下了马车,便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了车架上,“谢司言的早饭我已经取来了,你不用再专门送过来了,还有午饭,我会派人去伙头营取,你不要在营中到处走动,军营里只有大老爷们,你一个姑娘家老实地呆在该呆的地方,到处乱跑出了事本侯可没时间操心这个。” 木槿被南平侯的话吓得一愣,大约是早上刚起腿有些软,脚下一个趔趄就跪在了地上,“奴……奴婢谨遵侯爷吩咐。” 南平侯哼了一声,“去吧,马上就要行军了,回你该呆的地方去。还有,你虽然是谢司言的丫环,但这里毕竟是军营,安排你在哪里就要在哪里帮差。以后手脚勤快点,伙头营的活计可不少。” 木槿呐呐地应了是,见南平侯不再看她,忙转身跑走了。这南平侯还真是可怕,三言两语就把她发配到伙头营干活了,昨天她在伙头营里大家对她都挺客气,什么活计都没要她做,饭菜也是尽先挑了好得给她用,如今南平侯这么一说,她今天就要跟那些脏兮兮的伙夫们一起干活了。看来南平侯的脾气真是不好,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跟他在一辆马车里呆一整天地。幸好小姐没同意她在马车里伺候,否则她还真要担心这位侯爷发个脾气砍了她脑袋。 南平侯进了车厢,把食盒放在桌上,慧馨整好发髻衣衫,挪到车门口拿水打湿了帕子擦了擦脸和手,“你擦过了吗?要不要一起?” 南平侯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洗过了,收拾好就过来吃饭吧,趁热吃。” 慧馨把湿帕子挂在车门上,转身进了里面,她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两大碗粥和两碟小菜。把小菜摆在桌上,碗筷递给侯爷,两人就在车厢里吃了起来。 “……你那一碗够了么?这碗好大,我喝不下这么多。”慧馨说道。 “那等你吃饱了,剩下的到给我就好。”南平侯不在意地说道。 “刚才你可把我的丫环吓得不轻啊。” “不听话的丫环就该管教,你就是太心软了,狠不下心教训她们,她们才会敢欺到你头上。” “哎,我……我也知道不该心软,可总是做不到像别人那样绝情。” “人各有命,她做的事是她自个选的,以后有什么后果也该她自个承担,你终究不是她,再为她着想也是没用地。” “若是被吓一吓能让她收敛些,倒也好。” 第二五二章 安营 南平侯躺在马车的一边小憩,慧馨坐在对面纳鞋垫。慧馨抬头看看南平侯,侧身帮他把棉被往上拉了拉。 他们连续赶了三天路,傍晚应该就能到沪城的大营,这几天侯爷晚上都有事要做,好在木槿被南平侯一吓没敢再来找她,慧馨窝在马车上的生活还算称心舒适。 慧馨把最后一针收好,把东西放在茶桌上伸了个懒腰,侧头正好看到南平侯正眯着眼睛微笑地看着她。 慧馨脸红了一下,拿起桌上刚做好的鞋垫,“来,试试看,合不合脚。” 两人在马车上折腾了一会,南平侯躺在棉被上,怀里揽着慧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聊天。 大军终于抵达了沪城大营,慧馨有些恋恋不舍地下了马车,南平侯已经提前去见营房军官了。 天色已经渐黑,冷风阵阵吹过,慧馨紧了紧衣襟,提着东西往伙头营那边走去。侯爷今晚估计又要忙到很晚,她想做些热汤给他喝。 伙头营的伙夫们正忙着烧晚饭,八千多张口等着吃饭呢。木槿在一旁看着一口粥锅,虽然侯爷把她发配到伙头营,可伙夫们不敢真让她干活,只让她做看火候之类的轻省活计。 木槿抬头见是慧馨过来,忙上前打帘子,“小姐,你怎么过来了,晚饭还得等一会,这里忙乱,你小心脚下。.tw[]” “没关系,已经在准备晚饭了,哪位是大师傅,我有些话要跟大师傅说。”慧馨在营帐里四下望了望。 木槿连忙把慧馨带到了里面一位正在揉面团的师傅跟前,慧馨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待那位师傅转身面对慧馨,她终于想起来这是谁了。 “蔡老爹?原来是您,您也跟侯爷一起出来了。” 蔡老爹抬起眼皮瞅了瞅慧馨,“嗯……小姑娘,老夫好像不认得你。” “你不记得了,前几年我曾跟着我家主子到侯爷的庄子住过几日,我还记得您老做的面可是一绝。不过您不记得我也正常,我们总共也没见过几面。蔡师傅,我想在这里借口锅熬点汤,今天天冷,将士们走了这三天都是又累又乏,我想做点热汤犒劳他们,不知放不方便?” 蔡老爹盯着慧馨看了半晌,没有说话。 “我不会把这里搞乱的,食材么就用现成地也不需专门再去买,我这里有自带一些药材和调料,我瞧那边有几只刚宰杀的鸡,跟您借一只鸡就够了……” “好吧,你自己去折腾吧,别耽误我们做饭就行。”蔡老爹摇了摇头说道,他大概把慧馨当成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以为慧馨说要做汤不过做给别人看而已。 慧馨也没多说找了口闲着的灶口带着木槿忙了起来,洗锅泡材料,拿了树枝生火,这些事情慧馨做地比木槿还熟练。慧馨也不管木槿的眼神有多惊悚,叫了她过来看火,她则到一旁清理起鸡来。会做这些事有什么奇怪地,当年她在静园都学过了,后来跟着顾承志去南方,时不时也会充当下厨娘的职务,她可不是整日只呆在绣楼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 慧馨把头汤单独留了出来,给贺公公和洛统领各留了一份,另一份她则准备带走,现在夜里冷,营帐里生了火,她准备把汤放在火上热着,待侯爷回来可以喝到热乎乎的汤水。滤出头汤后,慧馨把剩下的材料又加水熬了一大锅,吩咐伙头营的师傅尽量给每位士兵都添一碗。 蔡师傅见慧馨干活利索,也没嫌营帐里脏乱,对慧馨点了点头,剩下的活计伙头营的师傅接手了,慧馨带着一罐子汤先走了。 木槿跟在慧馨身后提着汤罐,现在了扎营,她便不用呆在伙头营那边了,她晚上会跟慧馨睡一个营帐。慧馨对跟木槿同帐倒没什么特别不愿地,反正侯爷有的是办法让木槿睡地死死地。 侯爷的营帐离慧馨的很近,慧馨带着木槿先去了侯爷的营帐,把汤罐交给负责照顾侯爷的亲卫,嘱咐他把汤热着,这才带着木槿往自个的营帐。 慧馨远远地便看到贺公公正等在她的营帐外,忙快走两步上前行礼,“公公来了,劳您在这等我了,公公找我可是有事?” 贺公公看了一眼跟在慧馨身后的木槿,跟着慧馨进了营帐,“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过来看看谢司言,你在这住的还适应吧?” 慧馨笑着说道,“谢公公关心,这里的环境比我原想的好多了,刚才跟木槿在伙头营做了些热汤,他们应该一会跟着晚饭给大家送过去,我别地忙帮不上,也就还有点手艺,公公可别嫌弃,慧馨只是想谢谢这几日大家对我的照顾,尤其是侯爷和公公。我在汤里加了点自带的药材,给大家补补。” “难怪一扎营就不见了你的身影,原来你去伙头营忙了,谢司言真是有心了,难怪能得皇上的宠信,咱家今晚有口福了,我带全营的将士多些司言大人。” “公公不必客气,出来这几日,慧馨一直无所事事,心中也是有愧,这才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您还没说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我想拜托司言大人多多照顾侯爷,这次出征不知要多久才能结束,侯爷千金贵体,我担心侍卫们不能伺候好他,想着司言大人是在皇上皇后身边当差地,只有你的细心才能照顾好侯爷,故而才想拜托你平日里多担待些侯爷身边的事情。” 慧馨听了贺公公的话,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倒是想多为侯爷分担些事务,不过,不知侯爷那边放不方便,毕竟男女有别……” “这点谢司言不用担心,咱们现在是出征在外,讲究不了太多俗礼,想来有谢司言照顾侯爷,侯爷也会更省心些。此事咱家会跟侯爷说好,暂时委屈谢司言做侯爷的侍女吧。” 慧馨皱了皱眉,“好吧,我大概也只能做这些事了。” 贺公公心下满意慧馨答应了这要求,转而看了看木槿说道,“咱家还想跟谢司言借你的丫环一用,我那边也有些文书要处理,听说你的丫环识文断字,想请谢司言割爱,让她跟着我帮我处理一些文书上的事情。” 第二五三章 主仆谈心(上) 慧馨看了木槿一眼,眼神发暗,“贺公公,不瞒您说,我这丫环这是第一次跟我出门,没见过世面,人情世故什么的也不懂,让她给公公当差,我怕她傻头傻脑的误了公公的大事。” 木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贺公公看了她一眼说道,“谢司言过谦了,这年头丫环能识字便是不一般了,就凭这点她就是个好助手了。要不,咱们问问她自个愿不愿意?木槿姑娘,你可愿过来帮咱家做事?” 慧馨看着木槿说道,“公公问你呢,若是你觉得自个胜任不了就直接跟公公说,他不会勉强你的……”慧馨希望木槿能拒绝贺公公,贺公公找木槿的用意虽然不明,但肯定不会是好事。只要木槿说了不,她便可以跟贺公公拒绝,不管怎么说木槿都是谢家的丫环,而不是宫女,并不是非听贺公公的话不可。 木槿犹豫了一会,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慧馨眼神一暗,心下已经知道木槿要说什么了。 “小姐,奴婢没想到小姐这么能干,伙头营里的活计做起来这么熟练,倒是奴婢没什么能耐,帮不上小姐,不如小姐就让我去给贺公公做个帮手吧,我既然跟着小姐出来了,绝不会给谢家给小姐丢脸地……” 慧馨心中十分失望,默默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贺公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吧……” 贺公公笑了一下说道,“我暂时也没什么要紧了,木槿姑娘晚上还是歇在谢司言这边,白日再去我那边好了,这样既能照顾谢司言又不耽误帮我做事。” 慧馨恩了一声算是同意,贺公公见她一脸疲惫便也没有久呆。贺公公离去后,木槿一脸茫然地不知在想什么,慧馨唤了她好几声才听到她回应。 “小姐,奴婢这就去要水给你洗漱。(..tw好看的小说)(就爱看书网)”木槿慌忙应道。 “这火盆上就烧着水呢,你去哪里要水……”慧馨看着木槿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心下觉得很无奈。 木槿手忙脚乱地从火盆架上把水壶提了下来,对了水给慧馨洗漱。伙头营那边送来了晚饭,是热乎乎的鸡汤拉面。 用过饭,木槿去还碗筷,慧馨看着木槿出去的身影,心下一叹,也许她真地该跟这个丫头好好谈谈了。 木槿出去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慧馨看着她惶恐的侧脸,心下了然,她这趟出去肯定遇到了什么人。 慧馨手中拿了一个手炉,营帐不必屋子,还是很冷地,她把手炉递给木槿让她添几块木炭在里面。 木槿躲闪着慧馨的目光把手炉还给她,她刚才出去又遇到了贺公公,贺公公问她有没有办法私下里跟江宁那边联系,谢家二小姐是汉王侧妃,贺公公想让谢老爷写封信劝劝二小姐,让二小姐劝劝汉王。贺公公言明跟江宁联系的事要瞒着慧馨,故而木槿很怕慧馨会看出端倪。 慧馨捂了捂手中的手炉,看着木槿的背影说道,“你不要忙了,过来陪我坐一会,我们主仆许久没一起聊天了,过来陪我说会话。” 木槿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犹豫了半天终还是走到了慧馨旁边。 “坐吧,别老站着,咱们以前没这么见外的。”慧馨指了旁边的马扎让木槿坐下。 木槿拘谨地坐在马扎上,这样温和的慧馨更加让她心虚,“小姐,您不怪奴婢吧,奴婢也是担心贺公公会为难您,才答应去他那边当差的……” “……我知道你有为难的地方,不过,咱们还是从头说起吧,是不是老爷太太让你监视我的?”慧馨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木槿惊了一下,“小姐……这,从何说起,老爷太太是嘱咐过奴婢好好照顾您。” “你不用说这些话敷衍我,以前小时候咱们可没这么生分。老爷太太让你跟着我,我也可以理解,他们拿不住我,便只能从我身边的人下手。所以我一直都忍了你,在府里头你的那些小动作我看见了也只当没见着,只要你不做过分的事情我都任你去了,可是为何这次你非要跟着我出来?老爷太太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我做监军的消息,只能是你自个的主意了,我很好奇,他们究竟答应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顾颜面的跟着我,这里很快就是战场,你就不怕死在这里么?” “小姐……”木槿忽然跪在了地上,“您今天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给您交个底,的确是老爷让奴婢盯着小姐。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只是个下人,小姐又常年不在府里,我们这些小姐院里的人平时都要受二爷二奶奶的差遣。前几年,我不小心得罪了二奶奶,后来老爷和太太找到我,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应承了老爷太太……” “你得罪了二奶奶?所为何事,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便是那次二奶奶给我和木樨提亲,木樨答应了,奴婢那时候犹豫了一下,事情便作罢了……” “你的意思是二奶奶因你没有应承她的提亲,便在府里为难你?” “奴婢不敢……” “二奶奶是什么脾性,她根本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再说你又不是她房里的丫环,她何苦抓着你不放?二奶奶心性宽和,不会为难你一个下人的。”慧馨皱着眉头说道,卢氏为人她也算清楚,根本不会跟个丫环计较这些,尤其这个丫环还是慧馨的人。 木槿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小姐这些年根本就没跟二奶奶相处过几日,哪里能知道二奶奶品性究竟如何。 慧馨叹了口气,“就算这样,你只要告诉我,我总能想到办法帮你找到出路,你何必非要听老爷的话?” “小姐,您总说您有办法,可奴婢的卖身契是在老爷太太手里地,这些年您在外边,老爷太太是拿您没办法,可我们下人没地方躲啊,只能认打认罚。而且您做女官只能等到二十六岁才能放出宫,我今天已经二十了,比您年纪还要大,像我这般年纪还是在府里当差地便只有嫁了人的管家妈妈,我得罪了二奶奶,想在府中嫁人已是不可能。奴婢害怕,害怕自个没有着落,而且奴婢一个下人,如何拒绝得了老爷太太的命令……” “只是因为你害怕老爷太太么?若是顾虑卖身契,以我现在的地位,问家里要个把丫环的卖身契,老爷太太怕是不会不肯给我。若是你担心终身没有着落,虽然我不常在家,但我终究是有体面的小姐,为自个的丫环寻门好亲事不是什么难事,府里府外总有好人家配得上你吧。” 木槿愣了一下才嗫嚅地继续说道,“……老爷说待小姐将来出嫁后,把奴婢许给二爷做妾。小姐,奴婢年纪这么大了,您将来出嫁是不可能带着奴婢地……” “原来你是想做二哥的姨娘,二哥这么多年都没纳妾,若想要他收了你,也只能由老爷太太赐给他了……”慧馨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可是你不担心将来二哥和二嫂不待见你么,他们夫妻相濡以沫,我二哥连二嫂身边的人都不愿收到房里,你忽然掺和到他们中间,他们两个只怕都不会高兴地,你这个姨娘做地还有什么意思?” “二爷不会地,二爷性子温和,这些年从未打骂过下人,而且他总要给老爷太太和小姐一些面子,奴婢相信二爷不是薄情的人。” 慧馨心下失望,原来做主子的心善真地是错误地,下人的野心都是因为主子太心软才生出来地。 “所以,为了讨好老爷太太,你才会主动要求跟着我到军营?才会想着去讨好贺公公?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军营,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地方。那位贺公公原是在永安帝跟前当差地,你的那点小心思他会看不出来,你就不怕他把你给卖了?” “小姐,奴婢也知行事鲁莽了,可这可能是奴婢唯一立功的机会了,奴婢想求小姐成全。”木槿在地上给慧馨磕了三个响头,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了下来。 慧馨看着她冥顽不灵的样子很是伤心,心中也知她是不会回头的了,只得叹了口气道,“你即铁了心要去立什么功,我便不再拦你,只有几句话要提醒你,省得你大意之下,不止连累自个的性命,还把谢家也拖下水……贺公公这种在宫中呆了几十年的老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狠得下心,手里头不知有多少人命,你在他跟前当差要十二万分的小心,他让你做的事你未必件件都要去做。他明知你我主仆有隙,还要把她叫过去,多半是打着让你背黑锅的主意。既然你自认聪明不肯听我劝,那么我只希望你不要连累了谢家。二姐是汉王侧妃,身份敏感,这次汉王造反,谢家一个不慎便会被连累,你在贺公公面前最好对二姐避讳些,与汉王有关的军情不要打探,朝廷的应对之法更不要去触碰。贺公公让你过去帮他处理文书,有些事情你要心里有数,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知道。” 第二五四章 主仆谈心(下) 木槿听着慧馨说话,心下有些不以为然,论起伺候人她不会比小姐差地,她可是从小就做丫环,察言观色是她最拿手的。(就爱看书网)以前她可以得到小姐的信任,现在一样可以让贺公公信任她。 “……”慧馨看着木槿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下有了些怒气,“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像在府中伺候老爷太太一样跟在贺公公身边就行了?你知不知道像贺公公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对你这样的下人有怜悯之心,你难道从来不想想他为何要把你叫过去,什么整理文书之类的事情我做起来比你更加顺手,可他却没有要我去帮忙而是叫了你。跟我比起来,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能被他看中?” 木槿有些心虚地望着慧馨,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还以为是小姐不愿配合贺公公,贺公公才看上了她。小姐现在脾气倔强,刚才贺公公找她要人她都敢回绝,贺公公自然不好老是支使她。 慧馨看着木槿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叫你去,是因为你比我更适合做替罪羊!我怎么说都是皇上皇后身边的人,即使犯了错也要由皇上皇后做主,而你只是个奴仆,要罚要杀,他一句话就够了。(就爱看书网)汉王这次叛乱结局尚未知,就算南平侯再骁勇,也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汉王投降。贺公公身为此次讨逆监军,要对战事承担一半责任,若一切平顺还罢了,若不然中间有什么差错,他自然要找替罪羊来代他受过。谢家有女儿在汉王身边,这已经够让人起疑心了,你还要去贺公公身边掺和,到时候有什么不好你就是首当其冲……” 木槿好像终于被慧馨的言辞吓到了,一时有些愣愣地,过了良久她才反应过来,焦急地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奴婢当时也没想这么多,这样子……这样子下去……小姐,求您救救我,奴婢不想去贺公公那边当差了。” 慧馨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不能信任木槿,她不能相信这么短的时间木槿就突然想通放弃原来的想法,“今日已经当着贺公公的面答应了此事,断没有马上返回的道理,你若真心悔悟,待过几日便说你身子不舒服抱病吧……” 营帐外忽然听到有人在唤慧馨,慧馨忙起身走到门口,木槿也忙从地上起来,随手抹了抹脸掩去泪痕。 “谢司言,侯爷请您过去一下有事相商。”门外是南平侯的侍卫。 “好,稍待一下,我嘱咐几句我的丫环就过去。” 慧馨转身跟木槿交代了几句便转身走了,木槿看着空空的营帐有些迷茫不知所措,难道她做的真地错了? 慧馨跟着侍卫进了南平侯的营帐,里面只有侯爷一个人在,他正拿着碗在喝鸡汤,见慧馨来了,忙拉着她到火盆旁坐下,“外头冷吧,快过来烤烤。” 南平侯把慧馨按在火盆旁坐下,就着手里的碗又倒了碗汤递给慧馨。慧馨默默地接过碗,捧在手里发呆。 “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这又是为谁操心了,明明刚才扎营的时候还好好地?”南平侯刮了下慧馨的小鼻子。 慧馨皱了皱鼻子,伸手抓了抓,“你真是拿得起放的下,我什么时候能修炼到你这么没心没肺呢……” “你就是心思太重,想这么多干什么,子非鱼,替别人操心别人未必领情,与其为别人伤心不如对着我笑一个,我的心肺也没功夫浪费在别人身上,”南平侯一手托着慧馨的下巴捏了捏,“进了我的帐子,不许再想别人了。” 慧馨对着南平侯嘿嘿笑了两声,抬起头咕嘟嘟把鸡汤一口气喝干,“你说的没错,子非鱼,我替别人操这么多心干嘛。” 慧馨把碗放在旁边的桌上,“对了,你这么晚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南平侯忽然长臂一揽把慧馨圈入了怀中,“把你叫过来,自然是为了让你晚上在这边睡觉了……” “啊……”慧馨愣了一下,虽然她跟侯爷经常有些亲密动作,可她从没想过要在成亲前跟他上床,古代新婚后检查喜帕可是正经人家都有的规矩。 “哈哈哈……”南平侯见慧馨一副苦瓜的样子,忽然放声大笑,“你想什么呢,我说了让你在这睡觉可没说也在这睡觉,我晚上有些事情要去办,得瞒着贺公公他们,所以把你叫来给我作证,明日他们问就说你帮我整理了一夜的文书,我们两人熬了一夜没睡。” “呃……”慧馨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这样面对着侯爷有些不好意思,忙用手捂了脸低头。 慧馨一副小女人状,惹得南平侯再度大笑,“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地。” 南平侯在慧馨额头亲了一下便放开了她,走到旁边的架子上取了斗篷,慧馨上前帮他系好斗篷,“你自个保重。” “你好好在这睡一觉吧,前三天忙着赶路在马车上休息的不好,今夜睡个安稳觉,外头的侍卫我已经叮嘱过了,谁也不取放进来打扰我们。” 慧馨点了点头目送南平侯出了营帐,她在营帐里四下看了看,旁边案头上摆的文书很整齐,只有旁边的架子搭的几件衣服有些乱。慧馨上前取了衣服,整理好重新挂在架子上。 慧馨看看没什么地方需要收拾了,便走到床边开始铺床,侯爷的床铺似乎比她的要大,连被子也比她的大。解了发钻进被窝,慧馨侧头一瞧,发现床里放着一只翠绿的笛子,伸手拿过笛子把玩了一会。原来侯爷还会吹笛子,可惜她的琴弹得不好,不然可以找个机会两人合奏一曲。 慧馨这边把木槿忘到了脑后直接上床睡觉了,可怜木槿却不知道她今夜不回来了。木槿在营帐里一直等着慧馨,见慧馨久久不回也不敢睡觉,只和衣歪在榻上躺了。木槿一整夜都心绪不宁,心下反复想着慧馨临走前跟她说的话。 第二五五章 沪城赴宴 清晨,慧馨睁开眼睛的时候南平侯已经回来了,侯爷正在旁边的文案上写文书,慧馨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见侯爷还在忙,便悄无声息地出了营帐。(..tw) 慧馨回到自个的营帐,木槿正耷拉着脑袋吃早饭,见慧馨回来忙上前搀扶。 慧馨摆摆手,“昨夜写了一晚的字,累死了,打点水给我洗漱吧。” 木槿忙打了水服侍慧馨洗漱,慧馨重新换了一身衣裳,“你先吃早饭吧,我这也没什么事,呆会你吃完了饭就去贺公公那边吧。” 慧馨见木槿面色有些憔悴,心下了然,但她并不觉得心疼,这个丫环的确需要点教训。 待木槿出去后,慧馨便去了伙头营,既然贺公公让她多照顾南平侯,那她就可以方明正大地给侯爷开小灶了。 慧馨不好给侯爷坐太特殊的饭菜,毕竟首领跟士兵同甘共苦有利于侯爷稳定军心。侯爷的正餐仍是蔡师傅负责,慧馨只额外煲些汤水给侯爷,材料么,她也大多是利用伙头营现成的加上自个带来地。所以伙头营的伙夫们都认可了慧馨,这位女官大人没有嫌弃他们,也没有给他们增添麻烦。 慧馨把汤熬上,今天是菌菇汤,比鸡汤用的时辰少,待汤好了她便提着汤罐去了侯爷的营帐。侯爷还在文案上忙碌,慧馨把汤罐挂在火盆架上煨着。看看侯爷严肃的脸,慧馨不忍心打扰,便去取了针线在火盆旁做活。 南平侯写完折子抬起头,看到慧馨坐在旁边做针线会心一笑,往旁边倒了杯水端给慧馨,“你这又忙什么呢,手里总是闲不住?” “给你做件里衣,这年头衣服都得自个做,一年四季都要换衣服,当然闲不住了,”慧馨笑着接了水杯,“对了,你平时穿的衣裳都是太夫人给你预备的么?” “……应该是吧,没留意过这些事,府里头有针线房,要做什么衣裳很方便。” 慧馨看了侯爷一眼,心下有些心疼,太夫人年纪大了,早就不能亲自做针线,针线房里的人总归是不如身边人做的贴身舒适。一般人家的少爷会有房里人负责小衣之类的贴身衣物,可是侯爷这人很自律,慧馨几次去南边侯爷的庄子都没见到侯爷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侍女,平时照顾侯爷衣食住行的也是小厮或者侍卫,在这个年代能这么洁身自好的人实在很少。不过以后就好了,她就把侯爷的贴身衣物都包下来地,以前学的手艺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以后我来给你做吧。”慧馨说着起身拿着布料在南平侯身上比了比。 南平侯瞧着慧馨认真的样子心中一暖,“你这来做监军的人竟然带了布料出来,不知道的人哪能想到你是来做监军的。” “我一早就想明白了,有贺公公在,我这个监军就是空名头,反正别的事我也做不来,有时间不如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这次出来带了五个包袱,里面有两个包袱都是布料和针线,一个包袱是些熬汤用的材料,我这次可是有备而来啊。”慧馨得意地对着侯爷眨眨眼睛。 过了晌午,沪城的城守来拜会南平侯,慧馨拿了侯爷替换下来的衣服避回了自个的营帐,提了凉水掺上热水把侯爷和她自个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了。 快到晚饭时辰,贺公公突然派人来找慧馨,慧馨跟着来人进了南平侯的帐子。侯爷的营帐里现在站满了人,中间一位圆嘟嘟的官员是陌生人。 贺公公领到慧馨到了那位官员跟前介绍道,“这位是沪城的城守吉喆吉大人,吉大人,这位是皇后身边的谢司言。.tw” 慧馨上前跟吉大人见了礼,吉大人对慧馨也很客气。慧馨看着这位吉大人富态的样子心下好笑,吉大人这名字取得好,人如其名多吉利啊。 吉大人在沪城里设了宴,要给侯爷和贺公公他们洗尘,慧馨这个监军助手自然也在被邀请中。 军营的部分补给要靠沪城调配,侯爷自然要给城守这个面子,贺公公是老人精了,知晓跟当地地方官员打好关系的重要性,便也没有推辞。慧馨是一切向侯爷看齐,侯爷说去咱就去。 慧馨是女子不方便跟侯爷他们一桌,吉城守便找了他的夫人来作陪,大厅里竖起屏风,男女分了两边座。 慧馨这边除了城守夫人,还有城守家的两位小姐和几位城守下属家的女眷。慧馨看着旁边两位貌美如花的小姐,眼睛一转,两位小姐的心思明显没在她身上,那眼神飘来荡去地恨不得把中间挡着的屏风戳个洞。 城守夫人亲自把筷给慧馨布菜,她之前得了城守的嘱咐要好好招待这位谢司言,这位可是皇上皇后身边的红人。承受夫人有意让自家女儿跟谢司言结交,便把两个女儿天花乱坠般夸了一番介绍给慧馨。 慧馨微笑了对着两位小姐点点头,两位吉小姐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以两位吉小姐的姿容在沪城中是数一数二的了,看她们谈吐说话应该也是读过书地。 慧馨和蔼地跟两位小姐说话,问她们平日都做些什么啊,读过哪些书啊,两位小姐跟慧馨说了一会便觉得这位京城来的女官大人为人亲善,便不再拘束话渐渐多了起来。 二小姐比大小姐更活泼一些,没一会便憋不住跟慧馨打听起南平侯的消息。慧馨捡着不重要的众所周知的事情说了,想来侯爷的这些事迹两位小姐以前就听说过,可这会侯爷真人就坐在对面,对侯爷的崇拜之情令两位小姐更加情动心燥,眼睛都要变成星星眼了。 大小姐犹豫了半天跟城守夫人询问道,“母亲,我与小妹想过去给侯爷敬杯酒,不知可妥当否?侯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我等虽为女子,却是敬佩仰慕的很,其他事情我们不好做,只想敬杯酒给侯爷聊表心意……” 城守夫人却没有马上回答自家女儿的问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慧馨。 慧馨微微一笑,“大小姐说得是,侯爷是国之功臣,不怪两位小姐仰慕,夫人若是担心有违礼数,在下带两位小姐过去好了。” 慧馨挥手身后的侍女上前为她添了酒,拿起酒杯,示意两位小姐跟在她身后。转过屏风,侯爷那一桌看到慧馨带着两位小姐过来,都有些诧异。 慧馨上前跟侯爷介绍了两位小姐,并代表两位小姐夸了侯爷几句。两位吉小姐娇羞地站在慧馨身旁,不时抬眼偷看一下南平侯。 南平侯不知慧馨在搞什么,便对着她瞪了瞪眼睛。慧馨心下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她往旁边的贺公公看了几眼,果然见贺公公眉头有些微皱。 慧馨带着两位小姐跟侯爷敬了杯酒便回了自个那桌,两位小姐还沉浸在见到侯爷真人的兴奋中,对城守夫人问她们的话也没听到,握着筷子的手还微微颤抖着。 城守夫人看着自家两个女儿微微笑了笑,没想到真能让女儿见到南平侯,自家两个女儿一个十六一个十五,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品姿上等,不知侯爷会不会看中…… 慧馨自然晓得城守家对侯爷有什么心思,不过她相信侯爷是不会轻易动心地,刚才带着两位小姐去敬酒,她真正用意是想试探下贺公公怂恿她多接触侯爷究竟是打地什么主意。 酒过三巡,侯爷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做为讨逆大将军,他是众人羡慕敬酒的主要对象,听说他已经一个人喝了一潭了。 吉城守想留侯爷在城守府歇息,侯爷的侍卫尚未说话,贺公公却先发了话,“……侯爷要坐镇军中,留宿城守府却是不妥,依咱家看还是由谢司言先送侯爷回营,咱家留下来再陪各位喝几杯。” 慧馨看着贺公公有些不悦的脸,只得跟城守夫人告辞,让侍卫扶着南平侯,几人出了城守府。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城守看着侯爷和慧馨一起上了马车才放了心,贺公公看着马车在侍卫的围护下走了,这才甩了甩袖子转回了大厅。 马车刚行出不远,南平侯就从靠枕上直起了身,慧馨看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南平侯刮了一下慧馨的脸蛋,“你这丫头今天这是搞得哪出?” “没什么了,我知道你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只是借吉家的两位小姐试试贺公公的心思,再者吉家有了这个心思,军营这边却还要依仗沪城的支持,你不好直接拒绝他们,倒不如借贺公公之手让吉家消了这个想法。”慧馨正色道。 “我看你是想看笑话才是真。”南平侯笑着把车里的斗篷拿了出来。 慧馨见侯爷把斗篷穿上了身,便问道,“你又要出去么?” “知彼知己,我要去前边的小镇打探消息,这次去得远明早估计回不来,你今晚还是歇在我的营帐里,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宿醉未醒,侍卫们全都听从你的吩咐,别人贺公公发现我不在。” 慧馨点点头,南平侯一个翻身便出了马车,旁边早有侍卫给他预备了马匹,几个原本护着马车的侍卫跟着侯爷骑马去了另一个方向。 第二五六章 随行 慧馨在火盆旁边搭了个支架,把还有些潮湿的衣服搭在上面烘烤。(就爱看书网)今天天气不好,阴云压在头顶上,北风也比前几天吹得更冷冽,看样子好像快要下雪了。 慧馨进进出出的忙碌,把南平侯的营帐熏得暖暖地,跟外面都快成两个天地了,被子也放在火盆旁烤着。南平侯从昨晚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贺公公也不知有什么事留在沪城没回。 慧馨本来想趁贺公公不在去找木槿,打听下最近贺公公都有啥动静,结果过去一看木槿竟然也不在,说是跟着贺公公一起去了沪城,可是昨晚她并没有见到她啊…… 慧馨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心中有些不安,军营里好像只剩了她一个人的感觉,只有隐隐传来地士兵操练的声音,让她心里能稳定一些。 南平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过晌了,慧馨上前帮他解下斗篷,拉着他到火盆边烤火,先端了碗热汤给他,然后打了水服侍他洗漱。 南平侯眯着眼睛享受慧馨的体贴,慧馨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带笑,“现在不是饭时,我去让蔡师傅给你下碗面吧,就着汤先吃了垫垫。” “恩,对了,让蔡师傅多下点,他们几个跟我一起出去的也空着肚子呢。” 慧馨去伙头营那边张罗了一会,让伙夫把几个侍卫的饭菜送过去,自个提着食盒回了侯爷的营帐。 南平侯站在火盆旁边,手中摆弄着一个沙盘,见慧馨进了营帐,便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食盒里有一碗拉面,一叠青菜,还有一根大鸡腿。 “我今儿早上见贺公公他们不在,便让侍卫去沪城里采购了点东西,你放心,我让他们乔装去地,不会让贺公公的人知晓地。”慧馨一边布置碗筷,一边说道。 “你向来心思缜密,我没什么不放心地。”南平侯笑着说道。 慧馨陪坐在南平侯对面,给自个倒了碗汤,陪着侯爷喝了。南平侯用过饭又开始捯饬那个沙盘,慧馨把东西收拾好,便在一旁做针线。 南平侯研究了一会沙盘便转身出了营帐,过了一会带着几个将领回来了,慧馨跟几位将军见过礼便要避出去。 南平侯拦了她道,“……这里没外人你不用避出去,外头起了风看样子快下雪了,你就呆在这里吧。(..tw无弹窗广告)” 慧馨心知侯爷不是跟他客气,便也不坚持,搬了东西坐到了衣服架子后面。慧馨手上做着针线,耳朵却不免听到侯爷那边的声音。 侯爷他们在商议军情,慧馨越听心里越惊。她本来一直都很奇怪,汉王造反,既然已经竖了旗帜为何没有迅速地攻打进京,按说兵贵神速,汉王应该趁着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路猛攻直接打到京城才是,为何汉王却是按兵不动,这几天都听不到汉王出兵的消息? 原来汉王的封地和京城之间隔了一条顺江,当年永安帝把那片离京城最近最肥沃的土地封给汉王,便因着有这条顺江阻隔,汉王不能轻易想京城发兵,永安帝还在离顺江不足百里的沪城社里了营房,驻扎重病在此,沪城兵营的职责便是护卫京城严防汉王。 汉王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在等待天时,他在等待老天爷下雪,天气寒冷顺江会进入结冰期,待顺江江面冰冻,他的大军便可渡江,后方的补给才可源源不断地跟上。 慧馨听到这里,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泰康帝究竟是不是被毒死的呢?他死得实在太是时候了,正正好在顺江结冰期之前…… 慧馨起身给火盆加了一把炭,转身出了营帐,天色提前黑了下来,雪花一片片的飘落。这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是按时来临了。第一场雪并不能使江河结冰,但气温这样降下去,很快顺江就要开始结冰了。 慧馨掏出怀表看看时辰,里头侯爷他们正说得兴起,几位将领估计要跟侯爷一同用晚饭,慧馨便差了门口的侍卫去跟伙头营的人说一声。 重新回到营帐里,慧馨提下火盆上刚烧开的水壶,倒了基本热水给侯爷那边几位端过去。侯爷笑眯眯地看了看慧馨,几位将领忙起身谢过她接了水杯。 侯爷他们用了晚饭一直谈到亥时才结束,慧馨看着南平侯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心疼地站在侯爷身后帮他按摩头部。 南平侯舒服地呼出口气,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后日我要带先锋军去平江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平江镇是紧挨顺江的镇子,那里将是战场的最前线,汉王过江后第一仗必须拿下那里,侯爷要反攻汉王也要从那里出发。 慧馨想了一下说道,“我是想跟你一起去地,不想离开你更不愿意留在这里应付贺公公,只是又怕会拖累你,我懂得两情若长久不应急于一时,所以我听你的,你让我呆在哪里我就呆哪里……” 南平侯大臂一伸把慧馨揽坐在腿上,大手摩挲着慧馨的脸颊,额头抵着额头,“你这般善解人意,叫我怎么舍得下把你放在这里,跟我一起去吧,我会保护好你的。[..tw超多好看小说]” “好。”慧馨心下喜悦,伸手抓住侯爷不规矩的大掌,把侯爷的手指握在两只白嫩的手掌中把玩。 南平侯圈着慧馨,两只手把慧馨的小手抓住,两人十指交缠,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慧馨把脑袋靠在侯爷的胸前,两人没有言语,享受着这一刻的宁谧。 因着侯爷想赶在顺江结冰前到平江镇安排好事务,今天跟将领们商议的结果是,侯爷将带着两位将军后日便启程赶往平江镇,他们将率领二万沪城的士兵再加五千从京郊大营带过来的精兵。侯爷连夜派人往沪城里送信给贺公公,贺公公做为监军,要负责大军的粮草供应。朝廷运送来的粮草要先送到沪城,然后从沪城再送到平江镇。 门口的侍卫咳了好几声,侯爷才应了声,侍卫低着头进来跟侯爷汇报贺公公连夜赶回了大营,一会就要带人过来跟侯爷商议军情。慧馨红着脸躲在衣架后面,佯装在整理东西,侯爷揶揄地冲着慧馨的方向笑了笑。 当贺公公迈步走进营帐,只看到南平侯正在研究桌上放的沙盘,而慧馨则远远地侍立在侯爷身后。 平江镇只是个小镇,军队过去食宿都有些问题,为了尽量不扰民,军队只能在城镇外面扎营,粮食侯爷会随行带一部分,剩下的就靠贺公公随后派人送过来了。平江镇可不像沪城这么繁华,没有能力对军队进行补给。所以南平侯对贺公公还是很客气地,而贺公公在南平侯面前也不敢拿大,侯爷的身份太特殊了,就连永安帝在世时他也不敢得罪南平侯。 慧馨上前跟贺公公见礼,“……今夜下了雪,我去给侯爷和公公准备些宵夜的汤水。” 慧馨一躬身出了营帐,走了几步便跟旁边的侍卫说道,“麻烦这位大哥去看看我那个丫环回来了没有?她若是回来了应当在我的营帐那边或者贺公公那里。” 侍卫去了没一会便回来跟慧馨回话,木槿没有跟贺公公一同回来,洛统领说贺公公留她在沪城另有事情要她办。 慧馨提着食盒听了侍卫的话,只皱了下眉头便放下了,侯爷派了人暗中跟着木槿,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地,若是有事侯爷这边肯定会知道。 慧馨故意在外头磨蹭了些许时间,待她回到营帐,侯爷跟贺公公已经商议到了末尾。待他们说完了,慧馨才把汤水奉上。 贺公公看了慧馨一眼,跟侯爷开玩笑似地说道,“……侯爷这几日真是有福,有谢司言照顾着,咱家以前在宫里就经常听到皇上皇后赞赏谢司言细心,这次皇上派谢司言做监军真是割爱了……” 慧馨听了这话脸上一红,连称不是皱着眉退到了一边。南平侯则嘴角挂了一抹带点邪气的笑容,眼睛粘着慧馨看了许久。 贺公公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转头对慧馨说道,“谢司言,侯爷后日便要带兵前往平江镇,咱家这次还是要托你多多照顾侯爷,不止是侯爷生活上的事要托付给你,大军的粮草到时候也要你我来协调,侯爷在前方领兵打仗,后方就靠你了……” 慧馨看了看贺公公,对他的用意心领神会。 南平侯则不知何意地看着慧馨笑了,他喝口一口碗里的汤,忽然跟贺公公说道,“这汤好喝,谢司言手艺不错,有她跟在本侯身边,本侯却是有福气了……” 这一夜慧馨回了自个的营帐,自从到了沪城,这是南平侯头一次晚上睡在自个的营帐里。贺公公嘱咐慧馨明日早些起来,他们要去准备随军的粮草。 待大军出发之日,今冬的第一场雪早就停了,路面上只留有薄薄地一层积雪,虽然太阳重新露了出来,但是积雪消融的时候,户外格外的寒冷。 这次只有慧馨一行坐在马车里,她在大军的后面负责押运随军粮草,南平侯则骑马在前头带着大军快速前进。 平江镇原本离沪城有两天的车程,南平侯带着大军一路不停歇,在第二天早上便达到了平江镇。慧馨他们运粮草的队伍稍慢一点,但也在中午之前抵达了大军扎营的地方。士兵们已经把营帐扎了起来,就等着粮草队伍到了好开饭。 慧馨把粮草和看守粮草的人安排好,才去找南平侯。南平侯这边正等着她,“沪城那边的暗哨刚送来消息,你那个丫环在跟江宁那边联系,贺公公好像想让你父亲给你二姐去信……” 慧馨听了侯爷的话一愣,“让父亲跟二姐写信?为什么,贺公公想干什么?”不会是陷害谢家吧,难道贺公公让她和南平侯多接触不是为了撮合他们,而是要陷害她? “贺公公似乎想让你父亲劝说你二姐,让你二姐劝说汉王放弃造反,不过,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南平侯沉吟了一下说道。 慧馨惊疑不定地想了一会,“……我二姐这个人倒是真地很听我父亲的话,只是她有什么能力去说服汉王,汉王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会听一个女人的话么?” “……我前天过江打探消息,在对面的郯城见到了汉王,他现在正带人驻扎在那里,他这次出征不止带了士兵,还带了家眷,汉王妃和你二姐她们现在都在郯城。” “你见到了汉王?这也太危险了,他没发现你吧?”慧馨忙焦急地抓着南平侯上下打量,有些埋怨地说道,“你竟然以身犯险,这么危险的事有斥候在,你何必亲自去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南平侯看着慧馨一脸的焦急,张臂揽住她,“你别着急,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这种事了,以后连战场我都不会再上了。别对我这么没信心,当年我小时候参军做的第一份差事便是斥候。别说汉王了,就算永安帝在世也未必能发现我。” 慧馨叹了口气,“虽然我也知道不该阻挠你做事,不过想到你以身涉险,还是会担心地,真希望你只做运筹帷幄的大将军就好了。” 南平侯亲了慧馨额头一口,转移话题道,“瞧你,光担心我,也不关心一下你二姐,她现在可正跟着汉王在河对面呢。” 慧馨抬起头来皱皱眉头,迷惑地问道,“汉王怎么会把女眷也带到战场来,拖家带口的也不嫌麻烦?” 南平侯忽然哼了一声,“他这是想学当年永安帝和许皇后一家并肩作战的神话,当年永安帝被太祖派去背水一战,许皇后带着两个儿子为永安帝守城,这可是大赵传了几十年的佳华,汉王妃出身戎马家族,身上功夫和骑术以前在京城可是很出名地,汉王这次让汉王妃组建了一支娘子军,专门为他稳定军心镇守后方……” 第二五七章 越江箭 “没想到汉王这么聪明,能想到这种办法……”慧馨说道。 “娘子军的主要成员是汉王属下的家眷,这些人是变相的人质,汉王属下的家人捏在汉王手里,汉王阻断了手下人的退路,让他们全心全意跟着他造反,这个方法是好的,不过……事情总是因人而异,这些家眷可不是一块铁板,弄不好反倒会扰乱军心。”南平侯不知想到了什么馊主意,眉头邪气地挑了挑。 “顺江还有多久结冰?”慧馨问道。 “我估计大约再过十来天顺江就会结冰,不过初期的冰期,冰层不够厚,汉王的大军还不能动,他可能会派小股军队过来骚扰,从今天开始大营巡逻守备会加强,郯城那边我也会派人混进去,严防汉王的人偷渡过来捣乱。你要呆在我身边,不要轻易出营帐,更加不可离开大营。”南平侯嘱咐道。 “我晓得厉害,以后跟你寸步不离了。”慧馨干脆地点点头。 南平侯在一边跟将领们商议军务,慧馨在里面整理东西,不过仔细看地话就会发现,慧馨的耳朵一直都朝着侯爷的方向。 慧馨偷听了一会侯爷跟手下将领的交谈,心下突然觉得想笑。没想到侯爷这么威严的人,打起仗来用的竟然是诡兵之道。 话说汉王妃的那支娘子军,虽然是夫人军团,可是这些夫人们也是良莠不齐地,汉王手下多为军人,而这个年代大家闺秀和书香门第的女子都不屑于嫁与武夫,所以这些夫人们大多出身市井或戎马家族。这样的女子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没有严格教养的小姐们“贤惠”。说白了,就是悍妇比较多。 南平侯去打探消息的时候留了一部分人在郯城监视汉王极其属下的动静,听说汉王他们现在都住在郯城知府的府邸里,郯城知府大人经常宴请汉王一群人。结果南平侯出了贼点子,要求留在郯城的人想点法子,把知府大人的小妾和女儿们跟汉王手下几个老婆比较凶悍的将领送做堆。还要人假扮汉王的士兵在郯城里捣乱,要把郯城搞得乌烟瘴气。 话说回来,南平侯为了尽量不扰民,把军营的人除了派去保护平江镇的一千士兵外,其他人不经允许是不得进入平江镇地。不过汉王是要造反,当地官员的支持对他必不可少,占领郯城便是必然,不过显然那位郯城知府是汉王党,郯城没有进行任何抵抗就倒向了汉王一边。虽然郯城知府是汉王党,但郯城的其他官员就没有怨言么,还有郯城的百姓就甘心么?南平侯派人去郯城捣乱,就是想让郯城从内部先乱起来。 除了在郯城捣乱,南平侯还派人绕过郯城去汉王的封地散播谣言,汉王既然是打着怀疑泰康帝死因的旗子造反,那么侯爷就把这瓢脏水还给汉王,不管怎么说汉王杀兄总比顾承志弑父更有说服力。 现在顺江沿岸已经被封锁,南平侯严令不许对岸任何人过江,军营也实行封锁,士兵们每天都要操练,无命令不得出军营。任何汉王派来游说的人一律不见,且直接斩杀祭旗。 对侯爷要求的最后一条,慧馨有些疑惑,不是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么? 侯爷事后跟慧馨解释道,“所谓来使,大多是反间计的前奏,而且这不是两国交战,汉王是反贼,朝廷可以规劝他投降,没有反贼倒过来劝朝廷投降地。” 慧馨有些茫然,“你这样做,汉王以后会不会嫉恨你,还是说你已经决定不让汉王活到京城了?” “汉王能不能活着到京城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贺公公可不是好对付地,我只要守着平江镇不让汉王攻打过来,剩下地咱们坐山观虎斗好了。我猜过几天贺公公就会憋不住了,他肯定要到对岸去探探虚实。” “……那太皇太后那边你要如何交代?”慧馨犹豫了一下说道。 南平侯脸色沉了沉,“太皇太后向来最是大局为重,汉王的下场估计没人比她想得更清楚,真到那一天,她不见得会有怨言,皇上不会因汉王之事就疏远她,她永远都是大赵的太皇太后……” 慧馨趴在南平侯的胸前,手轻轻拍了拍侯爷的后背,侯爷对太皇太后是有怨言的吧,许家为了太皇太后失去了太多…… 过了几日,气温越来越低,南平侯带人去巡视顺江的结冰情况,见慧馨这几日都只闷在军营里,便问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顺江?虽然外面没有什么美景,但出去活动一下对身体好。” 慧馨听到可以出去走走,眼睛闪闪发亮,“只要不给你添麻烦,就带我一起吧。” 南平侯拿了慧馨的斗篷给她系上,又拿出一条白狐围脖给她系上。慧馨摸摸新围脖,这肯定是侯爷一早就给她准备下的。 南平侯看着慧馨欣喜的样子,笑着说道,“这是我以前在羌斥猎到地,倒是很凑巧,这条白狐浑身上下没一丝杂毛,趁你正合适。” 慧馨摸了摸脖子上的滑顺,笑说道,“下回我要跟你一起去打猎。” 营帐外寒风凌冽,尤其是顺江刮起的江风更是寒彻刺骨,慧馨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慧馨身上的斗篷是她自个特别加工过地,为了御寒和防雨雪,她在原来的斗篷外面加了一层油布,油布的防风性能比布料好多了。原本慧馨也要帮侯爷修改斗篷,可是她发现侯爷根本不像她一样怕冷,冷冰的夜里侯爷身上也像暖炉一样散发热气,她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侯爷威武,慧馨也不愿破坏他在军士们心中的形象,毕竟加了油布的斗篷美观性差了很多。 南平侯他们在江这边巡视,对面貌似也有人在巡视,慧馨放眼望去,对面一团人影凑在一起,被围在中间的人看不清面容,不知是不是汉王。 南平侯看了对面一眼哼了一声,江面宽广,即使大家面对面,也做不了什么。慧馨跟在侯爷身边,南平侯摸了摸河边土壤上冻的情况,又投了一块石头进顺江观察江面的反应。 慧馨正看着侯爷忙碌,忽然江对面爆发出一阵哄笑,他们这边都抬头往对面望去。 对面岸上的一群人正用竹竿挑了一杆旗子,旗子上挂着一件鲜红的超大版裤衩,在裤衩的裆部写着大大的一个黑色的许字。 慧馨忙转头看向南平侯,只见侯爷眯了眯眼哼了一声,“找死,取我的金烈弓来。” 南平侯接过侍卫递上的弓箭翻身上马,这把金烈弓听说是当年穆国公用过的,材料慧馨看不懂,不过这把弓的个头足比普通的弓箭打了三四倍,还有侯爷背后箭筒里的箭羽也比一般的箭羽不同,比普通的箭羽箭身更短,尾部的羽毛也很特别。 侯爷纵马离的江边越来越远,慧馨和侍卫都站在江边盯着侯爷的身影。慧馨眼睛瞪得大大地,侯爷远去的背影同样很威武啊。 侯爷从到远处忽然调转马头,纵马向江边飞驰而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左手握着金烈弓横于胸前,右手摸向背后的箭筒。 人马合一的身影离江边越来越近,南平侯已经做出了瞄准的姿势,双目紧盯着江对面的一点。忽然南平侯一夹马腹,他胯下的马匹受了刺激一跃而起飞向空中,就在马匹到达空中最高点的时候,侯爷手中的箭射向了江对面。 慧馨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盯着侯爷射出的箭看向江对面。江对面的人大约以为侯爷的箭肯定越不过江,即使过了江也不会有什么杀伤力,所以对面的人都在围着那竿旗子哄笑。 慧馨以为侯爷的目标是对面江边跳来跳去离得最近的那个执旗的士兵,可是侯爷的箭越过了那名士兵,在对面人的目瞪口呆中射中了他后面的那个人。 对面忽然一阵慌乱,远处的士兵把巡视的官员团团围在了中间,那名中箭倒下的人正是刚才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那位,这位可怜的人是汉王十分倚重的一位谋士,本来他想戏弄江对面的南平侯,没想到竟被侯爷一记越江箭直接射死了。 南平侯这边的人自然是一阵欢呼,侯爷坐在马上停在江边傲视着江对面。江对面的人都被吓坏了,一阵兵荒马乱抬着那位已经死翘翘的谋士跑了。 慧馨用带着手套的两只手捂着脸颊,两眼冒心心地看着侯爷的背影。侯爷这边的兵士们都指着对面笑得前仰后合,那位刚才拿旗子的士兵,早就丢了旗杆,跟着一群人灰溜溜的不见了。 南平侯翻身下马,把弓箭和马匹交给旁边的侍卫,脸色不改地继续巡视江面。所谓宠辱不惊,不动如山便是侯爷这样吧,慧馨如是想到。 大约是感觉到了慧馨热烈的目光,南平侯忽然转身对着慧馨微微笑了一下,接收到“电击”的慧馨,心下尖叫一片。 第二五八章 江对岸来人 木槿在屋里走来走去,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的脚步乱杂而焦急。(就爱读书)前几天,贺公公让她写了信给谢老爷,贺公公也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把信送去了江宁,今天公公跟他说谢老爷的回信应该今晚就到了。而贺公公说明晚他们要偷渡顺江,二小姐现在正跟着汉王在江对面的郯城。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老爷的回信还没有到,她怎能不焦急呢。 自从那天她去找过贺公公后,她就再没见过慧馨了,虽然那天慧馨说的话她听进去了不少,但是她这几年在京城谢府其实日子过得清闲又安稳,除了担心自个的婚姻大事,谨慎和小心翼翼早就被时间磨没了。 木槿这几天跟着贺公公住在沪城城守的府邸里,城守府的人对她倒是很客气,大概他们也把她当成宫里来的女官之类的了。木槿心里头有点小得意地,她从小就做丫环,现在不但不用伺候别人,城守府还派了几个丫环伺候她。 洛统领刚收到江宁传来的信,正拿着信往贺公公的房间走,路过木槿的房间,见里头还亮着灯,摇了摇头。待他把信交给贺公公后,见木槿屋子窗户上的人影还在晃来晃去,叹了口气,敲了敲木槿的门。 木槿打开门见是洛统领在外面,忙羞红着脸行礼。洛统领不在意地摆摆手,“木槿姑娘不用多礼,在下已经把江宁那边的回信交给贺公公了,姑娘可以放心休息了。” “洛统领,老爷信上可说了什么?”木槿听到信已经到了,便心急地想知道信上的内容。 洛统领抬头看了木槿一眼,心下一叹,这个丫环太不懂事了,一点不像谢司言,“信在贺公公手上,公公自然会处理,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有些事不是你该打听地。” 木槿被洛统领说得一愣,贺公公找她跟谢家联系,老爷的回信不应该让她知道么?洛统领这话怎么好像她跟这事无关似地? 木槿回过神来正想继续追问,却发现洛统领早已离去,她迷迷茫茫地关了门,走回屋里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次日,贺公公一行乔装后往顺江赶,平江镇附近的江面已经封锁,但平江镇北方有一座山,山崖有一座简易吊桥可通往对岸。 这座吊桥是山上的农人为了来往方便而建地,不过因为比较简易,每次通过的人数有限。南平侯最近派往对岸的人就是从这里过江了,为了防止汉王的人从这里过江,侯爷还专门在山上的村庄派了五百士兵驻守。所以当贺公公一行偷偷摸摸过桥后,南平侯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木槿现在很痛苦,她不会骑马,为了快速赶路,贺公公竟然直接把她打晕了绑在马上,到了吊桥才把她弄醒,因着吊桥腐朽地太厉害,连贺公公也不敢直接把她掕过去,所以她只能清醒着自个过桥。 在贺公公的威逼下,木槿颤抖地走过了吊桥,这个丫头被吓得满脸的泪,可惜其他人没有对她怜香惜玉。待众人都过了桥,贺公公再次二话不说地又把木槿打晕了,再度把她绑在马上。 木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一间屋子里了,回想起今天在过桥时贺公公的凶狠,她一头扎进床上的被褥里痛哭了一场,也许真地像小姐说地那样,她没法活着回竟成了。直到哭得上气不接下去,木槿才抬起头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已经跟小姐摊了牌,小姐不会再护着她,她只能配合好贺公公,让贺公公满意才行。 木槿哭过一场起身梳洗了一下,推开门出去觅食,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木槿发现他们竟然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她原本以为他们会住客栈之类的地方,没想到贺公公能在汉王的地盘上找到一座小户人家的院子供他们暂住。(..tw无弹窗广告) 木槿一出门就被守在院里的侍卫带到了贺公公面前,贺公公和颜悦色地跟木槿说道,“姑娘醒了,我们一路赶得急,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不会怪咱家太粗鲁吧。” 看着贺公公带笑的眉目,木槿心下一抖,强忍了惧意说道,“是奴婢没用,拖累了公公。” 贺公公点了点头,“姑娘是从江宁跟着谢司言到京城地,想来已经认得谢侧妃吧,不知谢侧妃认不认你呢?” “回公公,奴婢在江宁的时候就是七小姐的贴身丫环,不论是外出还是在府里头,奴婢都是不离七小姐身边地,后来在京城奴婢也陪七小姐去过几次汉王府,想来谢侧妃应该还记得奴婢……”木槿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就好,待我们跟谢侧妃联系上,还要劳烦姑娘帮咱家给谢侧妃传递消息……” …… 平江镇外的军营里,慧馨正皱着眉头坐在南平侯下首,在他们对面正有一位侍卫在禀报,“……属下等在山上就把这些人控制住了,原本想按军令直接斩首,可是其中有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声称是谢司言的家人,属下不敢做主,便赶来跟侯爷和司言禀报,那几个人现在都留在山上的庄子里,属下找了可靠的人看守着。” 慧馨看了南平侯一眼不知该怎么办,是慧嘉派人来找她?南平侯能得到汉王在郯城的消息,汉王那边知道她做了监军也是正常地。 “可有问那女子的名字?”南平侯发问道。 “她自称金蕊。” 慧馨叹了口气跟南平侯说道,“……金蕊是我二姐的陪嫁丫环。” 南平侯沉吟了一会说道,“我陪你过去看一下吧,总要见到人才知道为的何事,你不用担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 “只好这样了。”慧馨又叹了口气。 坐在马车里,南平侯看着慧馨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脸颊,“别这么发愁,还没见到人呢,大不了不搭理他们就是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帮不了你二姐,再说她对你又不见得有多好,何必替为难你的人皱眉。” “哎,我不是替二姐发愁,我是发愁她咋就不能当我不存在呢,大家个安个事多好,好像阴魂不散一样地让人不得清静。”慧馨是真愁啊…… 南平侯笑着捏了捏慧馨的脸颊,“原来你是个没良心地,我还以为你是真担心。” 慧馨摇了摇头,“我早就想开了,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我能控制地,我二姐的路得她自个走,我不会害她,可也不会为了帮她就委屈了自己。” 南平侯轻抚着慧馨的发丝,“这样才对,你的姐姐不是你的责任,你的责任是过好你的日子……” 南平侯带着慧馨进了一间空屋,侍卫把金蕊带了进来。 慧馨打量了一会萎坐在地上的女子,虽然女子穿着粗布男装,她还是认出了这女子就是金蕊。 “给她松绑吧,还有她嘴里的东西也取出来。”慧馨跟侍卫说道。 金蕊的嘴巴一得了空便巴着慧馨哭诉了起来,“七小姐,奴婢可见到您了……” 慧馨尴尬地把金蕊保住的脚抽了出来,递了块帕子给金蕊,“……擦擦吧。” “谢七小姐,奴婢逾矩了。”金蕊哭了一会便缓了过来,红着脸用衣袖摸了摸脸。 慧馨等金蕊平静了一会,才开口问道,“金蕊,你为何会在这里?” 金蕊听了慧馨的问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南平侯和旁边的侍卫。 慧馨心知她的意思,却不能让她如意,“你就在这说吧,不用回避侯爷。” “这……七小姐,奴婢出来的时候二小姐叮嘱我要跟您单独说话……”金蕊犹豫地说道。 “金蕊,你是个聪明的丫环,现在是什么状况你应该看得明白,要么你就在这里当着侯爷的面说,要么你就没有机会说了。” 金蕊看看慧馨,她知道慧嘉跟慧馨之间有些不愉快,本来慧嘉交给她这个差事她就有些担心,而且南平侯是此次的讨逆大将军,带兵来打汉王,慧馨虽是宫里的女官,可也没胆子当着南平侯的面搞小动作,说白了她现在是落在南平侯的手里,生死也是由侯爷做主,而不是慧馨。 金蕊又看了一眼南平侯,终是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慧馨,“七小姐,这是二小姐叫奴婢带给您的信。” 慧馨结果信看了看,信封被红腊封着,封面上写着“慧馨亲启”确是慧嘉的字迹,“除了这封信,二姐还有其他的话要你带给我?” 金蕊摇了摇头,“二小姐说七小姐看了信自然会知晓她的意思……” 慧馨正要把信口撕开却被身旁的南平侯阻了,南平侯拿过慧馨手里的信交给旁边的侍卫,侍卫接了信走开了几步,他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把里面的药水在手上涂了这才把信封拆开。 信封里面是另一封信,侍卫捧着里面的那封信呈到南平侯面前,只见信封上写着“南平侯亲启”。 南平侯并未接过信,只抬眼仔细看了看,“是汉王的笔迹……信封里除了这封内信再无其他东西了吗?” 第二五九章 逃亡 那名侍卫把最外层的信封抖了抖,里面的确除了一封汉王给南平侯的信之外再无他物。 慧馨眼神暗了暗,慧嘉这是在替汉王传信了,她就没想过被利用的金蕊和慧馨会有什么下场么? 南平侯没有看那封汉王的信,而是直接让人把信烧了。至于金蕊则交给了慧馨处置,慧馨看了看安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金蕊,叹了口气说道,“把她跟那几个同来的人分开关起来吧,待战事结束了再派人送你回江宁,金蕊,你是个聪明人,老实听话地呆在这里才能活命……” 南平侯看了一眼金蕊,跟旁边的侍卫说道,“除了丫环,其他人不用留了,直接处理掉吧。” 金蕊听南平侯独留了她的命,心知这都是托了七小姐的面子,忙给慧馨磕了三个响头。金蕊这些年跟着慧嘉在汉王府,人情冷暖不知受了多少,她可不像木槿一样认不清现实,虽然要被关起来,总比被南平侯拉去砍脑袋强多了…… 十日后,慧馨在侍卫的保护下往平江镇视察民情,在四天前的一个深夜,顺江结冰,南平侯连夜带了两万士兵突击过江,在汉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朝廷的军队已经打过了顺江,沪城军营昨日也派出了五万将士渡过顺江,听说侯爷要带着七万将士一鼓作气直接打到汉王的封地去。 听说这次汉王军队节节败退,跟那天侯爷射死的谋士有关。那人似乎非常得汉王倚重,而且那人的家族在汉王逢低也是举足轻重的贵族,只因他性格孤僻不愿在朝为官才做了汉王的谋士,貌似汉王之前刚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这人一腔抱负还没实现就被南平侯一箭给射死了。本来一个很出色的人物,就这么窝囊憋屈令人大吃一惊地死掉了。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因着此人的身份,他的死动摇了汉王背后的几个大家族的利益,毕竟这些家族支持汉王造反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是不会动心地。内部纠纷导致了汉王军队粮草供应断绝,听说他们连武器军服都出了问题。 南平侯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乘胜追击把汉王打得节节败退,慧馨估计最多一个月侯爷就可以攻到汉王的老巢了。 南平侯这次率军出去是作战,所以没有把慧馨带在身边,而是留下她守着后方。(就爱读书)而前天贺公公派人给慧馨送了一封信函,把大军粮草督运的事情全交给了她处理,他则带着洛统领一群人整个消失了。 南平侯临出发前,调了一队侍卫专门保护慧馨,慧馨每日除了处理军务之外,还要巡视平江镇。 自从战争开打后,离战场比较近的地方都有民不聊生的趋势,往日收敛的强盗土匪也都冒了出来,甚至有些强盗打着军队的旗号搜刮民财。因此慧馨才每日都要到平江镇视察,还要安排留守的士兵在附近地区巡逻。 由于顺江已经结冰,有不少难民和做生意被困在对岸的商人都趁这个机会逃了过来,慧馨让人在平江镇南方建了一个难民营,渡江过来的人暂时都安置在那里。为怕有汉王的人混在里面,慧馨派了士兵日夜不间断在难民营中巡逻,所有进入难民营的人都要登记造册,食物和衣服之类的物品都要本人亲自来领取。 申请难民救济赈款的折子她派人送进京城了,为了保证前方军队的粮草供应,难民的食物一点都没有动用军队的粮草。为了解决难民安置所需各项物资,慧馨把周边的富户集中起来进了一次思想教育,平江镇附近的大家族纷纷慷慨解囊,资助朝廷安置难民,慧馨还从这些富户家中抽取了一两名子弟来帮她处理难民的事务。 这些事情,慧馨都一五一十的写进了呈给顾承志的折子里,包括各家所出物资银钱数目和参与安置工作的各家子弟的姓名。在折子写好后,慧馨又专门把各家族有名望的老人请到她那里,把折子给他们传阅后,当着他们的面派人将折子送进京。 这些家族的人见慧馨果然兑现了她的承诺,在资助上就更加慷慨了。要知道这些人家虽然富有,可现在的大赵还没有腐败到可以以钱买官的地步,也就是说很多有钱人可能非常有钱却一辈子也只能做个商户。慧馨此举却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的家族被皇帝知晓,他们的子弟为朝廷效力。而且慧馨已经向他们承诺,待战事结束,她会专门上折子为他们向皇帝请功。到时候,就算不能给他们封官,家族得个把牌匾却是肯定地。 慧馨定了难民安置的大方针后,就把这部分事情交给当地的那些大家子弟去处理,她只隔三差五去难民营巡视一下就好了。(..tw好看的小说)(就爱看书网)她的工作重心还是在军务上,两军交战,后勤补给是大事,没瞧见汉王那边后方一出事前方就溃不成军了。 忙完一天的事务,慧馨独自在营帐里歇息,每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就会格外想念侯爷。 营帐中央的火盆烧的旺旺地,照亮了整个帐篷,慧馨面前的案几上放着纸笔,汉王已经造反了,她再也不需要隐藏画技了吧。 为解相思,从南平侯出征后,慧馨每到夜里就作画,每一副画都是侯爷留在她心底的身影,今日她要画地是那日南平侯射出越江箭腾跃在空中的身姿。原来为一个人心动,他的一点一滴都让人无法忘怀。 …… 汉王大军不断后撤,从交战至今一场为胜,被南平侯步步紧逼,声势大落。谁能想到那天一场无厘头的闹剧,成了兵败如山倒的引子。 带着家眷稳定军心的目的现在也泡汤了,现在大军一路撤退,这些娘子军们完全成了撤退时候的累赘。平日里能挥舞一下拳脚骑骑马,不代表真地能上战场打仗。可汉王又不能直接丢弃这些家眷,还要分出兵力来保护她们先撤退。原本挺好的点子,现在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慧嘉已经筋疲力尽了,连着在雪天里骑马赶路,她本来身子就不像汉王妃她们强壮,马术也不如她们,这几天能强撑着不掉队,她已是身心俱疲。自从那天汉王决定撤退,汉王妃就带着一众女眷在士兵的保护下,提前往封地撤离。 终于撑到了扎营点,慧嘉已没力气下马了,身子一歪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幸好马已经停下了,虽然慧嘉摔得后背有些痛,但没有受什么伤。 慧嘉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周围的仆从没有一个上来帮她地。金蕊被她派出去替汉王送信,出去后就杳无音信了,而她的陪嫁丫环这次跟她一起出来的只剩了金竺,只是金竺只是下人,不能骑马更没有马车可座,只能跟着下人的队伍跑步跟着她们。在这几天里,不断的有人因体力不支而掉队,金竺今日能不能到达扎营点还是个未知数。 汉王几次要慧嘉帮她办事,慧嘉都没有做成,自是对她很不满,连带着汉王府的下人都对她视而不见起来。 慧嘉没说什么只默默把马匹拴好,进了自个的帐篷,没有丫环伺候自个动手梳洗了一下。 过了一会,汉王妃带人过来给慧嘉送饭,看着慧嘉憔悴的面容,汉王妃只寒暄了几句便走了。现在大家一起逃命,将来能不能活着还不知道,何必还要互相为难呢。 慧嘉很累,累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不吃东西她会撑不下去地。 因为是临时扎营,营帐很小也很简陋,没有床铺,只有士兵帮她们垒地草垛。寒冬的夜里没有被子也没有火盆,慧嘉哆嗦着躺在草垛上默默地流泪,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吃这么多苦。 虽然身体很累,但慧嘉却难以入睡,寒冷不断侵袭着她的身体,她浑身战栗着。出了身体的折磨,她的心灵也在承受着打击。慧嘉挂念着金竺,若是今夜金竺没有赶上队伍该怎么办?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一会觉得金竺因体力不支倒在路边找不到跟上来的路,一会觉得金竺被往日她们得罪的人陷害死在了路上,一会又觉得金竺吃不得苦偷偷离开了队伍逃跑了…… 猛然间听到营帐门口似乎有声音,慧嘉忙从草垛上爬起来,几步冲到了门口,看到站在门外的金竺,慧嘉松了一口气,金竺没有死也没有逃跑,她终于跟上了队伍。 慧嘉拉着金竺进了营帐,此时的金竺非常狼狈,衣服发髻脏乱不堪,身上的首饰也不见踪影。不用问,慧嘉也能猜出金竺肯定吃了不少苦。 “侧妃,奴婢身上脏,别弄脏了您……”金竺被慧嘉拉着手,颇有些不自在。她这两天没吃没喝,不敢休息不敢睡,就怕哪天睁开眼睛发现只有自个一个人了。慧嘉失宠,汉王府的下人们落井下石,连侧妃他们都能不闻不问,更何况她只是侧妃的陪嫁丫环。为了讨好一路上同行的人,金竺把身上所有的首饰银钱都送了人,连分配给她的饭食她也没敢吃,都给了别人,这才保住了小命勉强跟上了大部队。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还活着就好……”慧嘉的声音有些哽咽,都这种时候了,那些虚礼她早就不计较了“我给你留了一点水,不过是凉的,将就着洗一下吧,你还没吃东西吧,我留了吃的给你……” 金竺就着冰冷的凉水梳洗了一下,坐在旁边吃了慧嘉留给她的剩饭,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些吃的是慧嘉从自个的饭菜里省下来地,这逃亡的路上哪能吃上什么好的,连她这个侧妃也只能吃干粮,能有一碟咸菜已经是特殊待遇了。幸好汉王妃并未克扣慧嘉的口粮,给她了三块干粮,慧嘉逼着自个吃了一块,剩了两块留给金竺。 金竺就着冷水吃了一块干粮,剩下的一块她舍不得吃,明天她们要继续赶路,她还是要跟着下人的队伍跑步逃命,估计到时候还是没有她吃的份。 慧嘉见金竺只吃了一块干粮就不吃了,忙说道,“快吃吧,这一块也吃了吧,我怎么说都是侧妃,王妃那边这一路对我也算照顾,饭食上从未短过我,你放心把这块也吃了吧。” “侧妃,这块干粮……”金竺犹豫着开口道,“奴婢想留着明日再吃……” 慧嘉听了金竺的话愣了一下,但她不笨很快就反应过来金竺的意思,心下更加难过,对着金竺默默点了点头。 金竺见状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那块干粮包了起来,她准备明早出发前就把干粮吃掉,上路以后被人发现她偷吃就麻烦了。 慧嘉看着死里逃生的金竺,想到自个的另一个丫环金蕊也是生死未卜,心下悔恨交加,都怪她这个做主子的太贪心,若不是她总想着在汉王面前挣一份面子,若是她当初听了七妹的话,只呆在府中过自个的小日子,王爷这次出征就不会带着她们,她们也就不用这样逃命了。 慧嘉忍不住拿帕子捂着嘴哭了起来,金竺见状忙劝解道,“侧妃,您要保重身子,小少爷还在府里等着您回去呢……” 慧嘉忍痛点点头,若不是惦念着儿子,她只怕早就死在路上了,哪里还能撑到现在。 夜里寒冷,在寒冷面前规矩暂时放在一边,慧嘉跟金竺二人都在草垛上躺了,背贴着背互相汲取温暖。 迷蒙之间,慧嘉感觉背后的人一直在动,她勉强睁开眼睛,是不是又到出发的时辰了? 慧嘉睁开眼,突然发现旁边有一双冒着光的眼睛正盯着她,她被吓了一个激灵,惊叫道,“谁?” 第二六零章 谋害 木槿见慧嘉惊叫,忙捂了她嘴,“二小姐,是我,我是二小姐身边的木槿,二小姐让我来看你了……”木槿怕慧嘉再叫,忙把慧馨搬了出来。(..tw无弹窗广告) “你……”慧嘉睁了睁眼,眼前的人的确有些眼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老爷太太听说汉王造反后,担心二小姐的安危,就趁七小姐做监军的机会让奴婢一起跟了过来,七小姐不方便过来见您,就让奴婢来了。”木槿撒谎道。 “这么说七妹见到金蕊了,她可曾见到了那封信,她……她有没有怪我?金蕊呢,金蕊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慧嘉拉着木槿问道。 木槿被慧嘉问得一愣,她这段时间都跟着贺公公,并不知晓金蕊去找慧馨的事情,不过看慧嘉如此着急,便继续撒谎道,“……信的事情小姐没跟奴婢讲,不过金蕊姐姐奴婢倒是见到了,因着奴婢要出来,小姐便把金蕊姐姐留在身边伺候了,所以她才没跟奴婢一起过来。” “留在身边了?那也好,留在七妹身边倒比跟着我好……”慧嘉心神不稳,乍一见到木槿也没多思量,原本以为金蕊多半凶多吉少,如今听了她还活着,倒是欣慰多些,也没细想木槿这番说辞是否合理。 木槿这次出来时间不多,贺公公把她带过来只是让她先跟慧嘉混个脸熟,后事还要徐徐图之。 木槿又安慰了慧嘉几句便要告辞,慧嘉见木槿要走忙问道,“这个……金竺她没事吧?” 慧嘉跟木槿说了这半天话,金竺都没有醒来,她以为是金竺太累了。 “二小姐不用担心,刚才公公说金竺太累了,所以点了她睡穴可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她自己会醒的。” 慧嘉看了一眼昏睡的金竺,犹豫着说道,“你们路上能不能照顾下她,她没有马匹,只能跟着下人一起跑路,我现在……汉王府的人对她不好,我怕她撑不到繁城。” 繁城是她们下一个驻扎点,听汉王妃说要在那里重整军队,等汉王汇合。刚才木槿跟她说,带木槿过来找她的人跟了她们一路了,他们会继续混在队伍里保护她,所以慧嘉便想让他们照顾一下金竺。她好歹还有侧妃的名头在身,又有马匹可骑,虽然苦了点总能撑到繁城。可金竺却不一定能活下来,若是金竺不在了,她身边就再没人了。她现在空有汉王侧妃的名头,却还要外人来保护她的丫环。 “二小姐放心,奴婢会把话带到地,您自个要保重,我们虽然可以保护您,可是有汉王府的眼线在,他们不能在明处帮您……”这几天慧嘉的遭遇木槿都听贺公公说了,二小姐能挺过来也算命大了。 木槿出了慧嘉的营帐,门口有两个穿着黑衣的人正等着她,她对着其中一个人点了点头,两个黑衣人便带着她消失在了夜色中。 ……… 慧馨皱着眉看着右手中的战报,南平侯大败汉王,汉王退守繁城,南平侯并未继续追击,而是在离繁城最近的谷镇休整。 慧馨又看了看左手中南平侯派人给她的密信,上面说贺公公突然发信给南平侯,求他宽限六日攻城,南平侯已经答应了。 慧馨皱皱眉头,她很怀疑贺公公是不是会在这六天里去刺杀汉王,木槿跟在贺公公身边,他会不会利用木槿去做这事?不过侯爷已经同意了贺公公的请求,木槿那边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慧馨起身取了斗篷出了营帐,她要再去看一下粮草的情况,这批粮草要运去谷镇,她准备跟随粮草队伍一起去谷镇。 粮草已经装上了马车,士兵们在做最后的检查,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出发。 慧馨上前跟带领士兵检查马车的几位将领行礼,这几位将领都是南平侯特意留下协助慧馨地,大多都是以前跟过南平侯打仗的人,其中还有几位是南平侯的家将。 慧馨跟几位将领寒暄了几句便说起了军事,几位将领对慧馨都是毕恭毕敬,并未因慧馨是女子便不服。一来南平侯临行前特意嘱咐过他们,二来这段时间慧馨把军务处理的井井有条,难民安置也做地很好,慧馨又不像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令人厌烦,所以他们对慧馨都很敬服。 要跟慧馨一起护送粮草的将领留下来指挥士兵,其他要留守后方的将领则跟着慧馨回营帐交接事务。把事情都安排好,慧馨便上床休息了,后来的路程有她累得,为了不耽误大军攻城,她要争取在停战的六日内把粮草运到谷镇。 五天后,慧馨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谷镇,为了快速行军,大家晚上只能休息一个时辰,终于赶在最后一天到达了谷镇。 看着疲倦消瘦的慧馨,南平侯心疼地先让她回了营帐梳洗,接收交接等事务交给了下面的将领处理。待南平侯回到营帐,慧馨刚擦洗了手脸坐在案桌旁大口大口的喝着热汤。 慧馨见南平侯进了营帐,有些扭捏地说道,“……可不可以给我多烧点热水,我想沐浴一下,头发都打结了。” 南平侯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就知道你爱干净,我刚才已经吩咐下去,给你烧多多的热水,让你洗个够。” 听到有热水澡可洗,慧馨心下舒爽不少,又接着捧着碗喝了几口热汤。 南平侯摇头叹息了一声,“都叫你不要这么心急了,非要把自个累成这样,大军的粮草尽够,又不等着你救急,这才离开我几天,这脸就又瘦了。” 慧馨讪笑了两声,她也自己太过急进了,把自个和运送粮草的士兵都累得够呛,“我怕明日就要开战,我们晚到会给你添乱,再说……我也想早点见到你。” 南平侯见慧馨一脸羞红,笑着把她抱在了怀里,把她手里的碗拿下来放在一旁,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慧馨忙推拒着侯爷要抚摸她发丝的手,“别别,还没洗呢,好脏。” 南平侯装模作样地在慧馨的发顶嗅了嗅,眯着眼睛说道,“脏吗,没觉得,好像还挺香地。” 慧馨嘴角抽搐,侯爷这话说地太假了,“对了,这边战事如何了,明天又要开打了么?” 侯爷眼光一闪摇了摇头,“不,贺公公今日又亲自过来找我,求我再宽限三日,我已答应他,最后再给他三天时间……” “贺公公……他真地要去刺杀汉王么?汉王本身武功高强,身边又不离侍卫保护,他们几个人真地能做成?” “具体他要怎么做我不知道,不过这老家伙很聪明,应该不会硬碰硬,他让我拖了这些日子,多半是在计划什么才对。汉王虽然勇武,但他的手下并不是一块铁板,就看他这次叛乱,交战一个来月他一场胜仗都没打,多年在朝廷谋算,京城享福,现在后顾之忧又一堆,他少年时的英勇已经消磨不在了……” “对了,我从京城出来前,皇上召见我,说是贺公公手上有一份密旨,还要我在紧要关头协助贺公公,可到了军营后,贺公公除了把木槿要走其他事情一概不同我讲,你说,他会不会是有意避开我,或者他根本就在怀疑我?”想到临行前皇帝和太皇太后的祝福,慧馨忽然有些担心地说道。太皇太后那边她倒不是太担心,毕竟有侯爷帮她顶着,而顾承志那边就不好说了。 “他应该是有意不让你直接插手汉王之事,想来太皇太后找你的事他应该知晓了,不过他既然把木槿要走了,也算是你帮了他的忙。” “木槿……你这边还有她的消息么?”慧馨犹豫着问道,现在两军已经交战多场,还要侯爷分心管她的丫环,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一直派人跟着贺公公他们,你那个丫环一切都好,她帮着贺公公跟你二姐联系上了……”南平侯说道,他其实心里一直有个猜想,只是不想慧馨再为一个下人担心,便没有跟她提起。 “他们跟我二姐联系上了?贺公公想要利用我二姐对付汉王?”慧馨惊讶地说道。 南平侯叹了口气,慧馨果然聪慧一点就透,“贺公公可能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了,不过你二姐会不会配合贺公公就要另说了,若是她肯配合贺公公,说不定在事后还能得个活命的机会,若不然……”谋逆是诛族大罪,汉王身死,他的妻妾儿女多半也活不了地。 慧馨心下一惊,若是慧嘉配合贺公公,那她可是要帮人谋害她自己的老公,她儿子的父亲,她真地下得去手么?若是慧嘉不配合……贺公公一再请求侯爷推迟攻城日期,很可能是事情已经有了眉头,不然他完全可以等侯爷抓住汉王之后,再行秘事。不过若是汉王被抓后被人害死,朝廷这边在世人面前在太皇太后跟前都不好交代。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汉王被自己人害死…… 第二六一章 毒杀 慧嘉看着手中的信函,眼神越来越震惊,这封信是谢老爷写给慧嘉地,刚刚木槿才交到她手上。(就爱看书网) 信中的内容,让她既震惊又害怕。木槿把信交给她后就消失了,现在只有金竺在慧嘉身边。 慧嘉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把信递给金竺,金竺犹豫着接过来,按说她只是奴婢这种大事不该她参与,可现在慧嘉身边只有她这一个心腹了,这件事慧嘉实在不敢一个人做,只得找金竺商量。 金竺看了信上的内容吓得跪在了慧嘉的腿边,慧嘉忙上前拉起她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叫你看是想你帮我出个主意,你倒比我还害怕……” 金竺吓得哆嗦地说道,“小姐,这……这……谋害王爷……这……” 慧嘉赶紧捂上她的嘴,“别说,别说出来,万一被人听到我们就死定了。” “可是小姐……这……我们该怎么办啊?老爷要您……这要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您和小少爷该怎么办?”金竺语无伦次地问道。 慧嘉皱了皱眉恨恨地说道,“……这几天王府里的人是怎么待我们的,你还没受够?就算他成事了,只怕我们母子也没福气享受。再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节节败退,他到现在一场胜仗都没打,还被人逼到家门口了,只要朝廷的军队攻破繁城,他们就可以直接打进汉王府邸,把整个王府烧成灰烬,到时候整个王府都要给他陪葬。谋逆啊,皇上不会放过汉王府的……” 金竺惊慌地依靠在慧嘉身上,心下不停地思索,小姐说地好像也对,王爷早就不再宠爱小姐,将来汉王称帝,小姐和小少爷的日子只怕更难过,若是汉王兵败,全王府的人都要被杀头,只有现在趁这个机会,小姐若是能为朝廷立下功劳,不但可以保下自个的命也许还能保下小少爷,等将来汉王不在了,小姐可以带着他们回谢家。小姐是功臣,到哪里都不会受委屈地,只要保得命在,大不了将来再嫁便是。 “那……小姐,咱们要怎么做呢,王爷身边时刻有高手保护,咱们两个又不会功夫,这……”金竺犹豫着问道。 慧嘉揉了揉额头,她已经坚定心智要按谢老爷说地办,她这样决定不仅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她的儿子和汉王府的其他人,只是具体的实施办法她却没有头绪,“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待下次木槿过来,让她帮我们问问那个贺公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吧……” 慧嘉跟金竺在屋里头商量着怎样谋害汉王,突然房门被敲响了,主仆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大气也不敢出的抱作一团。 急促地敲门声又咚咚地响起,显然门外的人有些不耐烦了,慧嘉推推金竺示意她去开门,金竺壮着胆子一步一挪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汉王妃不耐烦地看了看金竺,又侧头往屋里看了看慧嘉,“……笨手笨脚地,开个门也要这么半天,你们主仆倒是一对相称地,都是磨磨蹭蹭的性子,尽拖王爷后腿。” 慧嘉听了汉王妃的话脸色有些阴沉,可她还是忍住了,面色不改地走到门口给汉王妃行礼,并请她进屋。 汉王妃不耐地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呢,我过来是告诉你今晚把东西都收拾好,我们一早就回府邸那边去。我还赶去通知其他妹妹,你赶紧地收拾东西,省得到时候丢三落四地忘东西。” 慧嘉听了一愣问道,“姐姐,咱们这就要回去了?那王爷呢,是跟咱们一起回府邸么?” 汉王妃瞪了慧嘉一眼说道,“王爷自然是要留下来守繁城,你以为王爷像你一样不中用吗?我懒得跟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费口舌了……”说完,汉王妃便甩袖转身带着人走了。(..tw好看的小说) 慧嘉看着汉王妃的身影渐渐消失,自从她们跟着汉王驻扎在繁城后,她跟其他女眷关系就越来越差。因着已经开战了,繁城里到处是巡逻的士兵,能武的女眷们也都每日披挂上身,像汉王妃早就天天只穿战服,而像慧嘉这种手不能提的只能躲在屋子里,女眷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明显。 见汉王妃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金竺慌忙关了门,慧嘉也不见了刚才的镇定,慌张地跟金竺问道,“怎么办?明天一早就要回府邸,木槿今日早上才来过,估计今天晚上她不会再过来了,这个消息也不知他们知道了没有,若是时间赶不上可怎么办?” 金竺也是一筹莫展地说道,“咱们也没办法联系木槿他们,若是回了府邸,小姐再要动手可就没有机会了。” 慧嘉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地面一筹莫展…… 木槿这边也在心惊胆颤地熬着时辰,刚才贺公公跟她说计划要提前,今晚他们要再去见二小姐。 终于熬到了夜幕降临,这次贺公公亲自带着木槿来找慧嘉,之前木槿每天都会找机会过来看望慧嘉主仆,贺公公从来没有出现在慧嘉面前过,但这一次贺公公亲自出马了。 贺公公带着木槿到慧嘉屋子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并没有人。贺公公让木槿老实地呆在屋里,他则只身又出了房间。没过一会,贺公公就回来了。 木槿偷瞄了几眼贺公公,虽然室内昏暗,但她还是感觉到贺公公好像心情不错。 待慧嘉和金竺回来的时候,差点被躲在屋里的木槿和贺公公吓个半死。人心虚的时候好像特别容易受到惊吓,就像刚才慧嘉去找汉王要求独自留下来陪他。当时汉王定定地看了她好久,吓得她差点没忍住要露馅。 今天下午,慧嘉和金竺在屋里苦思对策,最后决定慧嘉去像汉王献殷勤,主动留下来陪汉王守城。反正她们要谋害汉王,朝廷的军队自然不会攻打过来,慧嘉留在繁城也不会有危险。而且只要汉王一死,战争就结束了。 因是头次见面,贺公公先自我介绍了一番,这才跟慧嘉说起正事,“……二小姐深明大义,咱家在这里代皇上谢过二小姐。” 慧嘉听着贺公公已经改口唤她二小姐,眼光微微一闪,拿了帕子按了按眼角,“公公说地是,汉王虽是我夫君,可他造反叛国,为了大赵的黎民百姓我也不得不如此了,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我那苦命的孩儿还小,他能懂什么呢,我实在不忍心他受王爷的牵连……” 贺公公听着慧嘉的话,心知她是想保下自个的孩子,贺公公待慧嘉说完便直接向她保证道,“二小姐请放心,皇上一向仁慈,一个小小的孩童不会放在眼里地,咱家在这里向您保证,只要事成,咱家马上帮您把小少爷带离汉王府,从此后小少爷与汉王再无瓜葛。若是二小姐不放心,可以让这位金竺姑娘明日同汉王妃一道回府邸,咱家会派人一直跟着她,一旦二小姐这边事成,咱家便传书给他们,立即将金竺姑娘和小少爷一起带出来。” 慧嘉原本就有些不放心自己儿子,想让金竺提前回府邸去,现在贺公公这么说,她自然是千肯万肯地,慧嘉起身对着贺公公行了一礼,“……那就有劳公公了,我那苦命的孩子就拜托您照顾了。” 后顾之忧都解决了,贺公公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慧嘉,“二小姐,这瓶药液无色无嗅,您将它掺入汉王的饮食中便可,只是这毒药入喉封血,您自个可要担心,不要沾到了。” 慧嘉颤抖着手结果那瓶毒药,紧紧地攥在手中,“……我……我知道了。” 贺公公见慧嘉还有些呆愣便又说道,“希望二小姐能尽快动手,南平侯那边再有两日就会攻打繁城了,若是二日后汉王还没死,到时候两军就必然要交战……” 慧嘉明白贺公公的意思,之前木槿来找她的时候就说过,朝廷大军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贺公公向南平侯请求多拖延几日,若是在最后期限内她不能毒死汉王,朝廷的军队就会攻打繁城,到时候两军决战必定死伤无数。 慧嘉坚定了一下信念,早死早超生,只要儿子没事,就算让她跟汉王同归于尽也不怕…… 次日天没亮,慧嘉便带着金竺去找汉王妃,将她昨晚得了汉王口允留下伺候他的事跟汉王妃说了,然后把金竺交给汉王妃,让金竺跟他们一起回府邸。 汉王妃皱着眉头看了看慧嘉,“……没想到你竟有胆子留下陪着王爷,算我看走了眼,昨天那些话说错了,既然你自愿留下就对王爷身边的事多上些心,天气寒冷,别人王爷受了冻,吃地喝地用地都给王爷准备好,别再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拖累王爷。” 慧嘉恭敬地应了是,目送这汉王妃一群人离去。慧嘉默默地握手成拳,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二六二章 殉葬 夜里,慧馨刚刚上床,她这会一点睡意也无,因着明天侯爷要去攻城,为了不打扰侯爷排兵布阵,慧馨一早就回了自个的营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得拿了书看。 午夜时分,营帐外忽然喧哗了起来,慧馨愣了一愣,忙起身穿了衣裳,正要出营帐,南平侯却先进来了。 “汉王暴毙,你快收拾一起跟我过去,我带人去接收俘虏,你去看看你姐姐,她还在汉王身边……”南平侯语带深意地说道。 汉王终于暴毙了么?是慧嘉下的手?慧馨不及多想便跟着南平侯往繁城去,慧嘉不知怎样了?汉王突然暴毙,汉王的手下会不会对慧嘉不利…… 繁城已经被朝廷的军队控制了,侯爷要去处理军务不能陪着慧馨,便派了一队士兵给她,慧馨询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汉王的房间。 汉王的房门口守着朝廷的士兵,慧馨拿了侯爷的牌子才被放入内。房间里隐隐还有血腥气息,不过汉王的尸身已经被贺公公派人带走了,房间的地板也被冲刷过了,只留了一点湿气在。 屋子里只有慧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着呆,连慧馨进了屋她也没有反应。 慧馨不知该说什么,见慧嘉一副出窍的样子也不敢打扰她,只轻手轻脚走到她旁边坐下,握住了慧嘉冰冷的双手。 慧馨的心情有些复杂,与她而言,慧嘉所做的其实是好的,汉王一死,南平侯便不需再带兵决战,而且慧嘉毒杀汉王的做法,也像顾承志证明了谢家的忠诚,这对慧馨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可是这对整个谢家和慧嘉而言却未必是件好事,毒杀汉王对皇家来说是见不得人的事,朝廷对外肯定不能公布汉王是被毒杀的,他们肯定会找其他借口来掩盖这件事。.tw那么作为知情者和实施者,慧嘉的性命到底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还有木槿,这个丫头一直没看到,不知被贺公公弄去哪里了…… 良久,慧嘉忽然扭头看了看慧馨,不知她想起了什么突然拉着慧馨的手,“七妹,你过来了,祥儿呢?贺公公不是说派人去接祥儿和金竺了,他们怎么还没来?” 慧馨拍拍慧嘉的手安抚她道,“你别着急,我到这里后没见着贺公公,估计他们还没回来。” 慧嘉听到贺公公还没回来,心下有点不安,“……不行,我不放心府邸那边,祥儿那边除了金竺我谁也不相信,也许他们被汉王妃发现了,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等了,我要去府邸。” 慧馨见慧嘉已经起身往门口走了,忙跟上去,“好,我陪你过去,不过我要先跟南平侯说一声,再带一队士兵跟着我们,朝廷刚接手这边,外头逃兵估计不少,这一路去汉王府邸未必安全。” 慧嘉虽然心急好在还没急得失去理智,两军交接是最混乱的时候,没有士兵保护,他们根本不能出门,而且府邸那边,贺公公带人过去有一会了,汉王妃应该不会傻到王爷死了还要抵抗吧。 慧馨找人安排了马车,让慧嘉在上面等她,转身去找南平侯。 侯爷听慧馨要去府邸那边,提醒她道,“府邸那边我不打算插手,全都交给贺公公处置,贺公公手上的那份密旨……皇上应该已经交代了他要如何处理汉王的家眷和子女,你陪着你姐姐过去要担心些,有些不该知道的不要问,若是贺公公答应了保下你二姐的儿子,那他可能不会食言地。汉王已经死了,皇上总要安抚太皇太后,给汉王留下子息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其他人是生是死你就不要管了。还有你那个丫环,听贺公公的意思好像不打算让她在回你身边了,你……” 听侯爷提起木槿,慧馨眼神暗了暗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自从木槿跟着贺公公后,我就心里有数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路上小心,我派两个小队跟着你们,不管那边情形如何,你的安全最重要。”南平侯摸了摸慧馨冰凉的脸颊。 慧馨点了点头便辞别了南平侯,回到马车上,慧嘉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坐在里面发呆。慧馨估计汉王临死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慧嘉不想说,慧馨不敢问。 一路上,马车里很安静,马车外时不时会听到吵杂的人声,慧馨并未掀帘往外看,她可以确信外头的景象未必是她愿意看到地。 此时的汉王府邸竟然出奇地安静,好像一座无人的府邸,除了死寂再无其他,偌大一座宅院一个人也看不到。 慧馨看着空旷的府邸一脸茫然,整个汉王府没有人声也没有一点光亮,这个时辰天还没亮,漆黑一片的汉王府显得阴森骇人。 慧嘉看着漆黑的汉王府一脸惊诧,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扩大,不顾慧馨的拉扯就往里面跑。慧馨一皱眉,叹了口气小跑着跟在慧嘉身后。后头士兵们呼啦啦地跟在两人身旁,有几个比较有眼色,跑到慧嘉身旁护着她,还时不时看着周围的情况。 慧嘉熟门熟路,虽然在一片黑暗中,还是准确地跑到了她的院子。院子里一间屋里还亮着一盏灯,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慧嘉推门直入。 慧嘉一进屋便看到金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她转头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金竺似乎没有注意到慧嘉,直到慧嘉抓住她追问,被慧嘉抓住的手臂传来痛苦,刺痛了失魂中的金竺。金竺一看到面前的人是慧嘉,忽然嚎啕着跪在慧嘉面前痛苦,“小姐,小少爷去了,被王妃害死了,奴婢没用啊,没保护好少爷……” 金竺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慧嘉的头顶,慧嘉哆嗦着抓着金竺的手臂,嘴唇动了几动似乎说了什么,却没有声音发出。 慧馨跑得没有慧嘉那么快,她一路走来也在观察汉王府诡异的情形,当她跨步进屋的时候,只看到慧嘉身子一歪。慧馨忙叫了侍卫进屋,上前险险地扶住慧嘉,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慧馨看着哭得凄惨的金竺十分无奈,她后面进来并未听到慧嘉和金竺的对话,见金竺还是只顾着趴在地上苦,只得让侍卫帮她扶起慧嘉,先将慧嘉放在屋里的床上。 慧馨坐在床边给慧嘉把了把脉,确定慧嘉只是情绪起伏过大而导致昏厥,便把旁边的被褥拉过来给慧嘉盖上。 安顿好慧嘉,慧馨这才转过来看着金竺,金竺还没从沉痛中缓过劲来,慧馨也没着急,待金竺情绪稳定后才开始问话。 原来金竺跟着汉王妃回到府邸后,便天天跟在小少爷身边,贺公公那边一传来慧嘉即将动手的消息,跟着金竺的侍卫便打算带着金竺和小少爷偷偷离府。只是小少爷身边有几个汉王府的侍女十分难缠,如今慧嘉失势,像金竺这样跟着慧嘉陪嫁来的丫环便遭到了排挤,金竺本来就是慧嘉的贴身丫环而不是专门伺候小少爷,导致金竺一直没找到机会将小少爷带出府。 昨夜汉王妃得到汉王暴毙的密报后,并未跟家里人宣布这个消息,所以金竺并不知道汉王已经死了,她还在头疼地想办法怎么才能避开别人的耳目带小少爷出府。 汉王妃忽然半夜把大家都叫了起来,说是王爷在前方大胜,府里要连夜举行夜宴庆祝。慧嘉院里头,小少爷身边的丫环带着他去参加宴会,因着慧嘉不在,金竺没有资格进入宴会厅。但汉王大胜的消息让她很不安,之前木槿给她们说过朝廷军队这几日都不会攻打繁城,难道汉王偷袭了朝廷军队? 金竺这边忙着跟贺公公派来的人打听消息,直到贺公公带人亲自过来了,她才知晓汉王已经暴毙了。 贺公公发觉不对带着人直接闯入王府宴会厅,只见宴会厅里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金竺在一张桌子前发现了小少爷,只是小孩子已经七窍流血毒发身亡了。 贺公公带人检查了屋里众人的尸体,全部是中毒身亡,检验过桌上的饭菜后,发现饭菜里放了剧毒。而汉王妃的尸体正端坐在最上座,嘴角流着黑血显然也被毒死了,只是汉王妃的嘴角却是带着渗人的微笑,好像在看好戏一样。 贺公公在汉王妃手里发现了一封遗书,上面写着是她吩咐厨房做了一席毒宴,包括她自个的儿女,只要当时在汉王府中的,所有的妻妾子女全部中毒身亡了。汉王的所有家人宁肯为汉王殉葬,也不愿被朝廷俘虏侮辱。 贺公公攥着手里的密旨心中一片冰凉,没想到汉王妃会这么狠,面对汉王妃的狠心绝情,皇上的密旨像笑话一样无用了。 贺公公很快便带人控制了整个汉王府,现在汉王府里的主子全都死了,剩下的只是奴仆。贺公公吩咐侍卫带着伤心欲绝的金竺回了慧嘉的院子,他们则要处理汉王府的这些尸体。 第二六三章 善后 慧馨听了金竺的话,觉得这汉王府不能久呆,按金竺说的原本还有些仆人在地,可这会府里除了他们恐怕是没有别人了,贺公公很有可能是把那些人都处理掉了。.tw 慧馨决定带着慧嘉和金竺马上回繁城,让侍卫帮着抱着慧嘉出府,这种时候规矩什么的都顾不得了。 上了马车,金竺照顾着慧嘉,慧馨吩咐大家速度赶回繁城,慧嘉的儿子已经死了,她要尽力保下慧嘉的命。 慧馨他们回到繁城的时候,南平侯还没有回来,慧馨找侍卫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屋子休息,把慧嘉安置好,慧馨吩咐金竺看好慧嘉便出去打听消息了。 慧馨拦住一个眼熟的侍卫,这人应该是侯爷身边的人,问道,“……侯爷现在何处?贺公公和洛统领有没有回来过?” 那侍卫躬身回话道,“侯爷带人正在清点投降的汉王将领,贺公公和洛统领……属下并未见过,也没听说他们回来。” 慧馨想了想又问道,“这附近可有厨房之类的地方?” 侍卫点点头领着慧馨去了不远处的厨房,这个厨房不大但东西很齐全,里面的器具也多颇有讲究,这里估计是汉王专用的小厨房。.tw 那侍卫见慧馨翻找着东西,似乎要做吃的,有些犹豫地开口提醒道,“谢司言要做宵夜么?” “我二姐刚才昏了过去,我估计她晚上可能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夜深寒冷,我想弄点吃食给她暖暖身子。”慧馨说道。 “……属下刚才听人说汉王好像是吃了什么东西才暴毙的,这里又是汉王专用的小厨房,这些食材恐怕有些不安静,要不属下让他们从咱们营地那边送点吃的过来?”侍卫说道。(就爱看书网)虽说消息上说汉王是暴毙而亡,其实却被人毒死地,下毒的人究竟是怎么下的毒他们不得而知,所以才要提醒慧馨便用这些食材,万一上面也带了毒就麻烦了。 下毒给汉王的人应该就是慧嘉吧,不过慧馨也不知道慧嘉是如何给汉王下毒地,便觉得侍卫的话很有道理。想了半天只拿了一块新鲜的姜块熬了一碗姜汤,只有汉王一个人中毒,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慧馨煮好汤回到慧嘉休息的屋子,里头慧嘉已经醒了,正小声地跟金竺说话,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泪痕。(..tw好看的小说) 慧馨心知她不好劝慧嘉,毕竟慧嘉的儿子死了,而且现在尸首也不见了。慧馨把食盒放在桌上,把姜汤端出来,“二姐,我熬了点姜汤,你凑合喝点去去寒吧,不管怎么说都是自个的身子要紧。” 金竺上前接过汤碗服侍慧嘉用了汤,慧嘉脸上有了些血色,不过她的眼睛肿肿地,趁着凄苦的神情,让人不禁心生同情。 慧嘉用完汤拍了拍金竺的手,金竺会意退到了一边,慧馨上前做到了她的床头。 “七妹,我如今这样真是悔不当初,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我那可怜的祥儿竟被人害死了,我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只想把祥儿的尸身要回来安葬……”慧嘉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慧馨拍了拍慧嘉的手背说道,“刚才我已经出去打听过了,贺公公一直没有回来过,刚才我们过去府邸那边也没见着他,估计他还在处理王府里发生的事,不过我已经交代了侍卫,待贺公公一现身便来通知我们。” 慧嘉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七妹,说实话,我心里头还是不安,王妃她怎么会如此狠心,往日里她虽有些心性,可实在看不出是如此下得去手的人,我怕这里头还有什么蹊跷,祥儿死得实在冤枉,他怎么说都是王爷的血脉,王妃怎能下得去手,我听金竺说,王爷所有的子女都被王妃毒死了,她为何要如此做?贺公公答应过我要放过祥儿的,可现在我连祥儿的尸身都见不到,我……” “二姐,我知道你心急,但现在外头兵荒马乱地,贺公公在哪里咱们都打听不到,你的顾虑我想到了,二姐你听我一句话,事已至此,你要先考虑自个才行,汉王府里发生的事实在诡异,估计贺公公那边会有其他的说辞,包括汉王之死……我不知贺公公是如何跟你承诺地,但我觉得他未必是可靠之人,二姐若想保命还是要小心再小心……”慧馨说道,汉王的死因朝廷肯定会借口掩盖过去,与此事有关的人只怕也要被封口,慧嘉的性命现在其实还攥在贺公公手里。(就爱看书网) “难道说他们要毁约不成,我已经毒死了王爷,他们却害死我孩儿,现在连我也要杀么?”慧嘉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二姐,跟贺公公那样的人计较,不易于与虎谋皮,有些事情你要心里有些准备,祥儿的尸身可以跟贺公公打听一下,可若是……最好不要强求得罪了他……”慧馨想给慧嘉提个醒,免得事到万一太过冲动,对于贺公公,就连侯爷和她都只能在她面前做戏掩盖,也不敢跟他硬碰硬。贺公公这种既有身份又有能力,而且年纪也大的人没有什么忌讳和弱点,这样的人最难对付。 慧嘉深受打击,止不住狂咳起来,慧馨和金竺忙帮她顺着背。慧馨想来想去还是该让慧嘉吃点安神的药剂,她实在担心慧嘉一时承受不了干出什么傻事来。 “二姐,要不你还是再歇会,我出去再打听打听消息,若是贺公公回来了,我马上来叫你。”慧馨想着还是要先稳着慧嘉。 慧馨跟金竺使个眼色,两人把慧嘉放到在床上,慧嘉拉着慧馨的手还要说些什么,只是咳地呛了声,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慧馨交代金竺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人想想办法。” 慧馨留下慧嘉主仆,她要去找南平侯想点办法,虽然她跟慧嘉这几年相处的不愉快,可慧嘉总归是身不由己,而且她谋害了汉王,这对大赵对朝廷对谢家都是一桩功绩。 慧馨好不容易找到南平侯,侯爷刚收服了汉王手下的几个重要将领,正要去接收汉王的一些军务文书。 慧馨为了不耽误侯爷的时间便长话短说简要好了下慧嘉的情况,南平侯沉吟了许久最终说道,“……送你二姐去那个村庄吧,就是关押金蕊的那个地方,那里偏僻,贺公公应该想不到那里。还有,这是一粒安神药,她吃了可以睡五天,待这几日过去事情缓下来,她应该更容易接受这个结果。” 慧馨拿着那粒药丸回去找慧嘉,只跟慧嘉说是安神的药,慧嘉也觉得头痛欲裂便接过服了下去,没一会,慧嘉便睡了过去。 慧馨忙把侯爷派来护送她们的侍卫叫进来,让他们帮着把慧嘉弄上马车,然后嘱咐了金竺一大通话,让人护送她们去那个小村子。因着那村子离繁城很远,慧馨不方便跟着一起,只得让金竺独自一人照顾慧嘉。幸好那边金蕊还在,等到了村子里就会好多了。 送走了慧嘉,慧馨暂时放下心事赶去帮南平侯处理文书,他们还有许多公务要做,战事收尾,有许多事情都要盖棺定论,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得抹去销毁。 又过了一日,贺公公才现身,他直接跟南平侯和慧馨说道,“……汉王封地爆发疫情,汉王及其家眷染病身亡,不因如此,王府的下人也多数染病,死去病人的尸体咱家已经妥善处理了,剩下染病的人咱家也将他们单独安置了,只是这疫病恐怕不好治,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慧馨听了心下了然,慧嘉儿子的尸身是不可能再要回来了。慧馨跟贺公公寒暄了几句,问起了木槿。 贺公公说道,“咱家都把这事给忘了,前几日令尊便把木槿的卖身契派人捎给了我,不过咱家觉得这事还是得跟谢司言说一声才好。木槿这丫头聪慧,咱家甚悦之,咱家想跟谢司言讨个人情,可否把木槿丫环割爱给咱家?” 慧馨一愣,谢老爷和贺公公动作好快,木槿的卖身契都在贺公公手上了,现在哪是征求她的意见,不过是跟她说一声罢了,“……木槿能得了公公眼缘,是她的福气,奴婢就拜托公公多照顾她了。”从此后,木槿的生死就不是慧馨能过问的了。 直到贺公公再度离开,他也没提起慧嘉,慧馨自然更不会主动询问慧嘉的事情,若是贺公公愿意对慧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最好。 南平侯安慰慧馨道,“……朝廷看来要用疫病来掩盖汉王叛乱的事情,这样也好,虽然你二姐的功劳没了,同样她不用担毒杀亲夫的名声,这样对她将来也是好地……” 慧馨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毒杀亲夫’总归是违了妇德,人言可畏,二姐能不沾这个名声是最好,她是一介女子,又不在朝为官,大义灭亲这种事在她并不是功绩……” 第二六四章 “请求他赐婚” “待这边忙完,你先回去看看你二姐,若是她精神好一些了,先把她送回京城。(就爱看书网)”南平侯说道,“她的消息暂时还需要封锁,待朝廷那边公文下来,汉王家眷病疫名单上不知有没有她的名字,若是有,她以后只怕还要换个身份……” 是啊,汉王的家眷除了慧嘉以外其他人都死了,这怎么都解释不通,只有把慧嘉也放在疫亡名单上对外宣称她也死了,从此后她就只能过隐姓埋名的生活了。 还有太皇太后那边,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汉王是死在慧嘉手里,皇上要杀汉王,太皇太后不能处置皇上,但她捏死一个谢家却是容易地很。 朝廷的旨意很快就下发到了繁城,一个月后朝廷会派人过来接管这边的事情,而汉王极其家眷的死因都按病疫处理,尸体就地焚烧。那份死亡人员名单上,赫然便有慧嘉主仆的名字。 其实朝廷发下来的死亡名单是根据贺公公呈上去的奏折写地,贺公公既然把慧嘉主仆放在死亡名单报了上去,上面应该就不知道慧嘉的事情了。 慧馨这边要协助南平侯处理汉王封地上的事情,没时间去看望慧嘉,侯爷便派了亲信去小山村那边先偷着把慧嘉送回京城。拿着侯爷的帖子开路,便没有人敢查验慧嘉的身份。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朝廷派来的人已经到了,这几日侯爷和慧馨忙着跟他们交接。 这一场战事总共算是持续了不到三个月,泰康帝的三个月孝期眼看就要出了,还有几日便是大年夜了,也不知道慧馨他们赶不赶地及回京城过年。 眼看着还有四天就要过年了,肯定是赶不回京城了,只是这边的交接工作已经完成,侯爷和慧馨不愿再跟这些朝廷官员纠缠,还是带着三千士兵启程了,这三千士兵是保护他们安全的,剩下的人已经由朝廷的人全权接手。 回程的路上他们走得很慢,冬天赶路诸多不便,反正不赶时间,南平侯就带着大家中午暖和的时候赶路,气温一降下来就扎营休息。 大年三十那天他们在一个小镇子落脚,因着过年了,镇子上的商铺都歇了业,好在有几个客栈的店主还在,南平侯在跟士兵重申了一边不得扰民的军令后,便安排大家都住在了客栈里。一个客栈住不下,把整个镇子所有的客栈都占满了还是不够地方,有镇上的居民心眼多地,便把自家的院子收拾出来临时租给士兵,也算给家里添了一笔收入。 虽然他们住地有些挤,但好歹是有屋子住了,总比住在营帐更暖和也更有过节的感觉。 侯爷还自掏腰包吩咐客栈晚上给大家加餐,虽然不是在家却要大家过个有滋有味的大年夜。客栈里食材不够,需要外出购买,侯爷便按照平时十倍的价钱让掌柜的出去采买食材。 这种时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期,花了高价掌柜也只搞到点大白菜做青头,幸好附近有户人家养了几只猪,这些猪养的时间还不够长,长得不够大主人家是打算留着以后再卖地。 侯爷索性按成猪的价格把这几只猪包了,每个客栈分了一两只,今晚的大菜就是猪肉炖白菜了。 看着大家忙忙碌碌,虽然身在异地可人人脸上都是兴奋和期待,慧馨终于露出了笑容,南平侯站在她身旁小声说道,“好久没见你笑了,这段几日总是皱着眉头,看得我心疼。” 慧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厨房的人手好像不够,我去帮忙,晚上吃的做的菜吧。(..tw)” 南平侯忽然拉住转身欲走的慧馨,笑着说道,“……我要吃那个什么冻。” 慧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好。” 厨房里头忙得热火朝天,客栈掌柜把自家的老婆儿子女子七大姑八大姨全叫来帮手了,还从附近邻居那里借了好几口大锅。慧馨进去见掌柜的老婆正在炖猪头,她站在旁边看着老板娘的手法,据说这位老板娘炖猪头的手艺全镇有名。 老板娘的猪头上了炉子得炖上一会了,看到门口的慧馨忙上前招呼。慧馨问她要了几块五花肉并一些调料,手法熟练的收拾起来。老板娘跟在慧馨身旁本想帮着打下手,见慧馨做地井井有条便只在一旁看着。 一入夜,晚宴便开始了,大家在楼下的大堂里围坐,屋里头坐不下,连楼上楼下的走廊和院子里都坐满了。虽然天冷但大家大喊大叫地坐在一起吃喝,说说笑笑人人都在兴头上,谁还在乎寒冷。 慧馨跟着侯爷在宴前跟大家同饮了一杯,然后两人便上楼进了单间,屋里头只有南平侯和慧馨两个人。 桌上放着四菜一汤,虽然数量不多,可个个都很精致,都是慧馨亲手做地。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香气,让人食指大动,南平侯和慧馨挨着坐了,没有外人两人可以畅所欲言,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吃饱喝足后南平侯用手臂圈着慧馨两人坐在窗边看星星,虽然窗户开着,但屋里的炭火很足,再加上会自动发热的南平侯,慧馨一点都不觉得冷。 外头鞭炮声一片,一年又过去了,南平侯忽然俯在慧馨耳边轻声道,“等回了京,我便去面圣,请求他赐婚。” 慧馨像幸福的睡着了一样头顶着南平侯的胸膛闭着眼睛,嘴角的弧度许久都没有消失,那个小小的酒窝引诱侯爷在上面轻轻一吻。 慧馨他们这一路行了二十多天才回到京城,南平侯派人送了她回谢府,顾不上跟家人说话,慧馨先去换了宫装进宫,得先跟顾承志汇报工作啊。 慧馨直接去了景仁宫,找太监递了话进去,等了没一会,太监便传话出来,说是顾承志准备她的假,让她先出宫在自个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待有事皇上会传旨宣召她。 慧馨有些诧异,不过能放假总比呆在宫里强。顾承志估计要先听取贺公公和南平侯的汇报,再听她的吧。话说他们还在繁城的时候,贺公公就提前走了,带着洛统领一起,直接把慧馨托付给了南平侯。 重新回到谢府,慧馨换了便装去找谢睿和卢氏,因着要隐瞒慧嘉的身份,刚才回来慧馨没顾得上私下跟他们说话便没提慧嘉的事,这会听了谢睿的话才知道,原来慧嘉没住在府里。 当初慧嘉吃了慧馨的药丸一睡五天,就是这五天醒来后物是人非,慧嘉没要被人劝解便明白自个儿子的尸身是不可能要回来了。不知是接受了自个的命运,还是彻底想通了,慧嘉没闹腾很配合侯爷和慧馨派来的人。 那天她们一行到了京郊,慧嘉先派人回了谢府报信,她现在是黑户了,直接回府太容易暴露身份了。谢睿得了侍卫报信,急忙赶出城见慧嘉,最后兄妹二人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让慧嘉暂时住在京郊待过一段时间再把慧嘉送回江宁,为了掩人耳目,谢睿去找了趟慧婵,从她那里拿了易宏送给慧婵那座京郊小院的钥匙,慧嘉就临时住在了那里。 慧馨想了想还是过几日再去看慧嘉,她才刚到,万一被人看到她又急匆匆出城,引起别人注意就不好了。 谢睿叫了慧馨进书房说话,慧馨坐在谢睿对面,感觉他的面色并不好看,忙问道,“二哥,我离开这段时间出什么事了么?” 谢睿深吸了口气,“并不是京城出事,而是我们谢家,二妹毒杀汉王,此事还有父亲涉及其中,现在二妹因此事只能隐姓埋名,就算送她回江宁,她也不能跟家人住在一起……二妹为谢家牺牲太大了,没有她谢家这几年不会发展的这么好,同样为了谢家,她毒杀了自个的夫君,儿子现在也没了,我这个做二哥的……实在是没脸见人,妹妹为家族做了这么多,我却保护不了她……” 慧馨听着谢睿的话音带了哭腔,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得说道,“二哥别想这么多了,事已至此,我们兄妹尽力保得二姐的性命,虽然一家人不能团圆,可总归好过阴阳两隔……” 谢睿从桌上拿出几封信递给慧馨,“……这里有几封信是二妹交给我的,另一些是我听说此事后跟父亲要来了,这些信件都跟汉王之事有关。” 慧馨把信打开一封封看了,给慧嘉的信是谢老爷写地,给谢老爷的信是木槿写地,木槿有跟谢老爷提到贺公公愿在事成后进言与黄山桑,让谢睿进去内阁。而谢老爷则跟慧嘉承诺,朝廷会以功臣看待谢家,慧嘉和她儿子的性命不会有问题。 慧馨把所有信都看过,皱着眉问谢睿,“这是全部的信件了么?有没有贺公公写给父亲或二姐的信?” 谢睿看了慧馨一眼,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慧馨看谢睿的表情心下一沉。 第二六五章 夜里来人 “没有,二妹回来后,我怕此事无法善了,便跟江宁去了信,如今这个样子,父亲再有什么私念也不敢藏着了,据父亲说他收到的所有信件都是木槿写地,而二妹这边也确认了只见过父亲给她的信,那个贺公公从始至终都没直接参与此事……”谢睿说道。.tw[就爱读书] 照这样看,贺公公答应谢家和慧嘉的事情谢家根本没有凭据,看贺公公这意思那些承诺多半也不再作数了。估计贺公公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谢家,那些承诺什么的都是引谢老爷上钩的诱饵罢了。 “……二哥,你想要入内阁么?”慧馨看了谢睿一眼问道。 “……说实话,翰林院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想进内阁地,只是像父亲这样做,我是不能接受地。” “二哥如今才刚二十出头,若是入了内阁便是大赵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内阁辅臣……” “最年轻的内阁辅臣……背上这个名声可不见得会是好事,年轻,没经验,没根基,没政绩,如何能入内阁,到时候有多少眼睛会盯着我们,不是凭真本事入内阁何以服众,父亲以二妹毒杀汉王换取我入内阁,这件事根本弊大于利……”谢睿有些带气地说道,这么大的事谢老爷居然不跟他商量就这么决定,使得谢家完全被贺公公牵着鼻子走,谢睿这次对谢老爷十分的不满,这种事情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毁了整个谢家。 慧馨感觉很欣慰,谢睿能认识到过早入内阁的弊端就好,谢老爷太过急进了,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也不仔细想想这些利益是谢家现在能承受的么。 “……依我看,贺公公多半是故意不给我们留下证据,他做的那些承诺只有木槿一人听到过,可木槿现在已经是贺公公的人,而且从她离开,我就没再见过她,二姐毒杀汉王的事情,之前我也是全不知情,贺公公应该是有意瞒着我。(就爱看书网)朝廷这边已经按二姐病亡处理了,照我说,这件事情只能雪藏,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二哥入内阁之事怕是不成了,你……” “你放心,我本来就不打算这么早就入阁,就算上头有公文下来,我也会推辞掉,要得上头赏识还是要靠实绩,而不是出卖姊妹,父亲那边我会要求他封口。这几封信件……该怎么处理?” “……烧毁吧,这些信件均出自谢家人之手,留下来只能是个祸害,若是被外人看到了,会对谢家不利的。” 谢睿叹了口气,从慧馨手中接过信件,一把丢尽了屋中的火盆里,“二妹她……以后只能隐姓埋名了么,那她以后要怎么过日子?”谢睿原本拿了这些信件给慧馨看,是希望慧馨能发信点可以利用的地方,帮帮慧嘉,为慧嘉争取些利益。可惜慧馨也跟他一样觉得这些信件根本用不上,贺公公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二姐她……要不将来想办法把她送到南方去吧,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换个身份生活……”慧馨在考虑,将来她跟南平侯肯定不会在京城生活,也许可以把慧嘉一起带走,在南方给她弄个新身份。 “这……你这边能找到人做成么?”谢睿有些惊讶地问道,造个假身份在大赵并不容易,虽然是古代,户籍制度也已经存在了,基本上一个地方住的人,附近的人都是知根知底认识的,新来的人很难隐姓埋名生存,除非去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地方,慧嘉显然无法在那样的地方生存。 慧馨想了想说道,“这事还不能确定,我会尽力想办法,待汉王的风波彻底平静了,再说这事吧。二姐那边的下人都可靠吧?绝对不能把消息走漏了。” “那边照顾慧嘉的除了金蕊和金竺,还有两个老妈子是你嫂子的陪房,那两个老妈子都是嘴严的,而且她们没见过慧嘉,你嫂子只跟她们说那是亲戚家的小姐,只说是亲戚家的女儿身子不好,来京求医休养。因着主人生病,她们都很少出门也谢绝访客。幸好慧婵那院子的位置好,附近没什么闲杂人等,也没好管闲事的,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事。”谢睿说道。 “那就好,我觉得二姐在京郊呆着兴许比送她回江宁更好,毕竟江宁那边认识她的人太多了,不如就让她在京郊呆着,等给她弄到了新身份后,直接送她去南方。”慧馨觉得谢老爷太不可靠了,如今慧嘉算是谢家的一个负担,若是把她送回江宁,谢老爷未必干不出杀女的事情。 谢睿沉吟了一会,“我原本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江宁那边谢家影响太大,太容易让人发现端倪了……只是京郊离皇城太近,时间久了我怕有人发觉,汉王之事朝廷想要大事化小,跟汉王有姻亲关系的几户人家,除了汉王妃的娘家,其他都没有被追究,但我们谢家这几年没少沾了汉王姻亲的好处,我怕有些人会看我们不顺眼找茬……”经此一事,谢睿也不是很信任谢老爷,但慧嘉住的院子毕竟是慧婵的陪嫁,他怕时间长了被易家那边知道,反倒还要慧婵添麻烦。 慧馨皱眉看了看谢睿,谢睿会有这样的担心,看来应该是有人找过他麻烦了,“……只能尽快想办法了,要不我们现在南方找个地方置个庄子把二姐送过去,身份的事情稍后再补上,现在朝廷还在清扫汉王余党,一时半会找人只怕不能得偿所愿。”慧馨想带慧嘉跟她一起离开京城,但侯爷那边去请旨赐婚再到他们完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这次进宫连顾承志的面都没见到,还不知顾承志对她和侯爷之事有什么想法,这种时候她不能轻举妄动去找侯爷帮忙。 谢睿想了想,“这样也未尝不可,我会跟你嫂子商量看看,去哪个地方找庄子比较好……” 兄妹二人从书房出来,卢氏上前拉着慧馨说道,“今年过年,你都没赶上,路上很辛苦吧,家里的那些事让你二哥去烦恼,现在到家了好好歇歇,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那就多谢二嫂了,我还真是好久没吃顿好的了,军营的伙食比起二嫂的手艺可差远了。”慧馨笑着说道。 姑嫂二人手拉手说起了体己话,谢睿摇了摇头去了儿子那边检查功课。 过了几天,慧馨跟着卢氏去看望慧嘉,脱去了华服的慧嘉清瘦了许多,精神倒是比慧馨以为的更好一些。 慧馨和卢氏到的时候,慧嘉正在屋里的佛龛前读经。慧婵出嫁前在这个院子住了好几个月,她自幼礼佛虽无缘侍奉佛祖,却一直有诵经的习惯,便在一间屋里专门置了佛堂。如今倒是方便了慧嘉,听卢氏说慧嘉回到京城之前就开始吃斋念佛了。大概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慧嘉终于看淡了荣华富贵。 慧嘉读完经才起身跟慧馨和卢氏打招呼,见她面色缓和无悲无喜慧馨心下一叹,三人说起了家常,很默契地没有人提到汉王和祥少爷。虽然慧嘉时不时会露出笑容,但慧馨觉得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不饬进士”了。 慧嘉留了卢氏和慧馨用午饭,桌上四个菜全是素菜,慧嘉吃得有滋有味。慧馨见她能吃心中大石彻底放下了,毕竟一个人可以装作释然装作高兴,可在吃饭上无法作假,心情会影响食欲,这点慧馨一直都很相信。 下午,慧嘉派了金蕊去附近的尼姑庵添香火,带些庵里的素食回来。慧馨和卢氏午睡起来后,发现慧嘉在后院整地,据说她想在这里种点东西,算是强身健体也算是修身养性。 慧嘉穿着粗布衣拿着锄头在地里劳作,慧馨与卢氏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心生感慨,这些事以前的慧嘉是绝不会做的吧…… 慧嘉这边暂时只能这样了,慧馨在谢家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卢氏要给她新配几个丫环被慧馨拒绝了,慧馨借这个机会跟卢氏提了提,把她院里到年龄的丫环该许人的许人,该放出去的放出去,别再继续留着了,省得留来留去留成愁再出一个木槿。 这一下慧馨院里少了不少人,卢氏便从她自个院里调了几个人过去伺候慧馨,在卢氏看来,慧馨肯定还是要回宫地,即使院里添人也总是闲着,万一真又出一个木槿确实令人头疼。 日子眨到三月份了,乍暖还寒的天气,慧馨白天带着丫环们把压在箱子底好多年的布匹拿出来晾晒,从里头挑了一些过时的赏给丫环婆子们,又挑了几批时兴的出来洗一洗准备做几身新衣服。 慧馨怕冷晚上她的屋子里还是烧着火盆,她正座在火盆旁边看书,丫环忽然来报有人找她。慧馨往前厅去看竟然是顺子,她有好多年没过他了,虽然杜家逢年过节一直有给谢家送节礼。 顺子一脸焦急,见了慧馨便道,“谢小姐,我娘亲病重,她想见您一面,您可方便?” 第二六六章 震怒(上) 慧馨听到是杜三娘生病要见她不疑有他,跟谢睿和卢氏打了个招呼便跟着顺子走了。[..tw超多好看小说] 杜家杜将军这几年一直在羌斥,只在每三年述职的时候回来过,京城这边由三娘掌家,喜姐已经出嫁,而顺子听说已经定亲了,有三娘在,喜姐和顺子这两个孩子一直过得不错,在杜家的身份从未有人敢质疑。 因着要避嫌,慧馨是乘坐的自家的马车,顺子则在前面那辆杜家马车上,慧馨虽然心下着急,不知三娘病情究竟如何,但也没法问问顺子,刚才出来的急她也忘了详细问问情况。 到了杜府里,顺子领着慧馨往里走,慧馨坐了一路马车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着急了,开口问顺子道,“三娘得的是什么病,听我嫂子说过年你去送东西不是说她身体康泰么,怎么突然就病了?” 顺子叹了口气犹豫着说道,“其实小侄也不太清楚母亲究竟生了何病,她只一个劲要我去找您,连大夫都不肯请,小侄现在也是担心着……” 慧馨心下疑惑,莫非三娘得了什么绝症不忍顺子他们担心才要瞒着,那找她来做什么?要她做遗嘱见证人?哎,这古代就是医学发展不够,虽然大赵这些年引进了一些西方医学,但还是太少太少,或者是这个年代西医也还没发展起来,人一旦生病就是九死一生。 慧馨跟着顺子往里走,院子里静悄悄地,不知为何慧馨忽然心头一突,感觉好像身边有人在窥视,可张头四下里望去却谁也没看到。 寒冷的夜风吹过,慧馨打了一个冷战,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她忽然有些后悔一个人跟着顺子进来,刚才走得匆忙,慧馨没有多想只带了一个丫环跟着,这会那丫环又被慧馨留在马车那边了。[就爱读书] 终于到了三娘的屋子,顺子在门口挑帘请慧馨进去,慧馨忽然眼角余光一晃,好像看到什么人在院子里,但一眨眼又没人了。 慧馨皱着眉进了屋子,顺子并没有跟着她进屋,而是在她进屋后在外面把屋门关上了。 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最里面燃着一盏灯,慧馨疑惑地上前几步,忽然定住了脚步。 灯光下,慧馨终于看清了坐在最里面的那人,那人竟然是太皇太后,而杜三娘此时正站在太皇太后身后对着她使眼色。 慧馨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马上跪倒在地跟太皇太后行礼。慧馨的头扣在地上许久,太皇太后也没有叫起。 冬天的地面趴起来可不舒服,慧馨咬牙坚持伏在地上,虽然屋子里头并不热,可慧馨的额头却渗出了点点汗滴。 这个时候太皇太后以这种方式召见她,绝对不会是好事。太皇太后心情肯定不好,不知她是要追究慧馨没有救下汉王的命,还是已经知道了汉王是慧嘉毒死的。若是前者,慧馨最多承受点迁怒,被太皇太后为难训斥一顿。若是后者,那可就麻烦了…… 过了许久,慧馨才听到太皇太后让她抬起头来,她直起上身却不敢站起身,仍是垂首跪在地上。 上首传来一声冷哼,太皇太后冷硬的声音传来,“你可知哀家为何要找你?” “奴婢有负太皇太后所托,让太皇太后失望了……”慧馨磕头请罪,但愿太皇太后不知道汉王是死在慧嘉手上。 “有负哀家所托?你还记得哀家对你有嘱托,这可真难得,哀家还以为你根本就没把哀家放在眼里呢!”太皇太后又冷哼了一声。(就爱看书网) “请太皇太后赎罪,奴婢一直被贺公公派在南平侯身边服侍,对他的举动全不知晓,他也有意避开奴婢行事,是以奴婢虽然记得太皇太后的吩咐,可是实在力不从心无处下手,并不是奴婢不听您的命令,而是奴婢能力不够有负您的期待了……”慧馨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伏在地上说道。 “你能力不足?你能力不足会让南平侯到哀家面前替你说话?还勾引得侯爷到皇上面前求旨赐婚?”太皇太后不加掩饰地讽刺道。 慧馨心下一惊,伏在地上不敢做声,这种事情多说多错,辩解容易让人误会成狡辩,所以慧馨决定对南平侯的事情保持沉默。 太皇太后见慧馨不说话,忽然高声问道,“说,你是不是故意勾引南平侯的?” 慧馨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下心神,不卑不吭地回道,“回太皇太后,奴婢没有勾引南平侯,也不知侯爷会去求皇上赐婚。” “没有?若不是你有意勾引,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黄毛丫头,你是什么身份,仗着一张狐媚脸连南平侯也敢勾引……”太皇太后尖酸地说道。 慧馨垂眸眼睛盯着地上,脸上面无表情,太皇太后说的那些难听话,她既没反驳也没放在心上。身份差距让她不能反驳太皇太后,但对于这些话她又不能表现出怯场,否则就成了心虚。所以她只有做出清高的样子,便是对太皇太后的回答。 见慧馨一副不为所动地样子太皇太后眼光一闪,心下倒是生出几分赞赏来。但是想到谢家的所作所为,她却不想轻易放过谢家。 “你倒是沉得住气,哀家这么说你,你都能忍下来,想忍辱负重么?回头再去找南平侯告哀家的状?”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聆听太皇太后的教诲,不敢大意,奴婢与南平侯爷并无私下来往。” “那他为何会请旨赐婚?” “奴婢不知。” “真的不知?那哀家现在告诉你,南平侯为了你向皇上请旨赐婚了,听了这个消息你高不高兴?” “回太皇太后,奴婢听凭主子安排。” “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还不愿意似地,你觉得南平侯配不上你。” “奴婢不敢,南平侯身份高贵,是奴婢配不上侯爷。” 太皇太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还知道你配不上侯爷就好……要不是侯爷跟我保证你没参与姓贺的阴谋,哀家岂容你还在这里好好地说话……” 慧馨心中一跳,强自镇定,面色不改,只在心中仔细捉摸太皇太后话中的意思。说到现在太皇太后的话语中多是对她的责备和羞辱,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惩罚,这样看来,她应该还不知道慧嘉的事吧? “看在南平侯的面子上,哀家也不为难你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哀家的问题,对你犯的错,哀家可以既往不咎。”太皇太后忽然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很多。 慧馨却感觉到了头疼,太皇太后态度和善了反倒让她更不敢说话了,还不如被她直接训斥来地轻松。 “说吧,那个贱人现在在哪里?”太皇太后盯着慧馨问道,眼光恨不得把慧馨吃掉。 慧馨心下一抖,指尖用力地掐着手心,才忍着没让自己晃动,深吸一口气,慧馨疑惑地答道,“奴婢不知道您问的是谁?” “哼,想装傻?真以为你们谢家做的事没人知道了么?什么得了疫病爆猝,这种理由骗的了谁,汉王是怎么死地,京里头的人不知道,你身在前线会不清楚?我倒要听你说说,汉王究竟是怎么死的?” “汉王的死因……奴婢没有见到过汉王的尸身,并不清楚其中真正的缘由,一开始听人说是爆猝,后来听南平侯说是被人毒杀身亡,再后来贺公公跟奴婢说汉王是得了疫病病亡……”慧馨如实说道。 “……可怜汉王先帝亲弟哀家的儿子,身死异地连个确认的说法也没有,你们都以为哀家不知道,瞒着哀家骗哀家,却不知早有人给哀家送了信,汉王根本就是被你们谢家害死地,被你那个贱人姐姐害死地!” 太皇太后终于说出来了,慧馨惊恐地又趴伏在地上,“太皇太后明鉴,这一定是有心人散步的谣言,奴婢的姐姐怎么谋害汉王,便是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地,而且奴婢的二姐也在病亡名单上,还有祥少爷她们都遭了毒手了……” 慧馨心下发苦,不知道是谁给太皇太后送的信,难道贺公公身边有太皇太后的耳目?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事情一赖到底,绝对不能承认,若是松了口,慧嘉和谢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况且太皇太后对她又是恐吓又是羞辱就是想套出慧嘉的下落,只要慧嘉不出现,那就是死无对证,认那人再怎么说,她都可以不承认。 “你可真会狡辩,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也许我不会信反而相信了你,可惜给我传信的人可是已经死去的汉王妃,那就容我不得不信了……你们都没想到吧,汉王妃会在临死前派人送了一封信给我,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是你二姐毒杀了汉王!” 慧馨被太皇太后的目光刺得头皮发麻,汉王妃竟然还留了一手,原本慧馨就觉得汉王妃让整个汉王府给汉王殉葬这一手就够狠了,没想到她就是死也要把慧嘉和谢家拖下水。 第二六七章 震怒(下) 慧馨不知汉王妃在信上是怎么写地,只得坚持道,“太皇太后,奴婢不知汉王妃为何要这样诬陷我二姐,只知道往日里她们之间就不是很和睦,如今她们都已身死,奴婢不知是谁想要诋毁她们,但奴婢相信家姐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诋毁?汉王妃带着全王府的人殉葬汉王,独独你姐姐一个人不在王府,你说,她去哪了?你们谢家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妄想踩着哀家的儿子往上爬,那个贺贼人承诺了你们什么好处?他不过是一个阉奴,说的话竟比哀家还要管用了……”太皇太后气上心头,指着慧馨开骂。 慧馨一肚子苦说不出,虽然有些害怕,但心里却对太皇太后有些埋怨。既然太皇太后心疼儿子,那为什么不干脆亲自去劝解汉王不要造反?明知皇帝想要汉王的命,为什么不亲自去皇帝面前给汉王求情?汉王私底下搞小动作的时候她怎么不去阻止?事到临头却要求别人想办法保全她儿子,她要明哲保身,别人就没有身不由己了么?皇帝要杀汉王,像慧馨这种皇帝手下的人哪里有胆子违逆皇命! 太皇太后骂了一通缓了一口气,指着慧馨问道,“你二姐现在何处?别拿敷衍别人那一套糊弄我,把她交出来,兴许我会饶了你们谢家其他人。” 慧馨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回太皇太后,奴婢二姐已经身亡。” 太皇太后眼皮一跳眼神泛着寒光,若不是唯一的弟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开口求她,她也不会连唬带吓地追问慧馨,若是平时直接拉下去杖责,一直打到老实交待就是了,可现在南平侯看上了慧馨,从小到大头一次跟她提要求,她如何能让侯爷失望…… “你真要嘴硬到底么?你可想好了,哀家找不到你二姐,自然只能拿你们谢家出气,哀家自然也不会允许你嫁给南平侯……你如今也近二十岁了,看哪户人家敢娶你过门!” 慧馨用力掐了一下手心,“太皇太后,奴婢二姐真的已经去了。” 太皇太后对慧馨的嘴硬是骂了没用打又打不得,一气之下跟身后的人吩咐道,“既然她还不肯说实话,把她带到外面跪着,让她醒醒脑子好好想想。” 太皇太后身后走出两位嬷嬷,上前左右驾着慧馨,把她拖到了屋门外。 乍从屋里到室外,慧馨打了一个抖,双膝原本就跪得有些僵硬冰冷,这屋子外头可比里面冷了不止一倍。幸好身上的斗篷一直没有解下来,慧馨身上多少还可以抵些寒冷。 慧馨咬着嘴唇坚持,心里头把汉王妃骂了一遍又一遍,这个狠心肠的汉王妃死了还要害她受罪。慧馨同时也把贺公公责备了一遍又一遍,这办的什么差,尾巴也不擦干净,竟然让汉王妃偷送密信进京。 也不知过了多久,慧馨心里头又担心谢睿和卢氏他们,太皇太后会不会派人去抓他们,她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谢睿会不会担心她找过来。千万不要啊,太皇太后兴许对慧馨会下不去手,可是对谢睿,她估计不会这么温和了…… 好在太皇太后还没找到慧嘉,只要慧嘉不出现,事情就还有转机。跟她一起来杜府的那个丫环不知够不够聪明,若是她偷着进来就好了,最好能让她带话出去,到无名茶楼找侯爷的人,这种情况只有南平侯才能救得了她。 慧馨这边算计着该怎么递消息出去通知侯爷,旁边的一间屋子突然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哭啼声。一群人呼啦啦跟着太皇太后往那屋子跑去,谁的孩子这么金贵?连太皇太后都紧张成这样…… 慧馨想着自个的心事,只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慌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就爱读书]只是那屋里的婴儿哭声嘶哑,不像一般的婴儿那般响亮,感觉孩子似乎是生病了。 渐渐孩子的哭声小了,慢慢地再听不到了,应该是睡着了吧,而太皇太后一直呆在那个屋里没有出来。慧馨心想,要不她在这里跪一会然后晕过去?兴许太皇太后会看在侯爷的面子上饶了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慧馨冻得浑身发抖,忽然感觉眼前一片人影闪过,有人急匆匆地往里面行去。 慧馨浑身僵硬地抬头看着那人进了婴儿那屋,太皇太后带着呼啦啦又回到了刚才的屋子,太皇太后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慧馨,慧馨忙恭敬地低了头,只听了一声冷哼,一群人便消失在了门口。 又过了一会,又有几个人围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慧馨抬头看去,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那个被人围在中间的人正是慧嘉。 慧嘉自然也看到了跪在一旁的慧馨,慧馨瞪着眼睛咬着唇,这可怎么办?太皇太后竟然把慧嘉找出来了,这下子再也赖不掉了…… 慧嘉在慧馨面前停了一下,后面的人立马推了她一把,慧馨只得跟她默默摇了摇头,慧嘉眼神一黯便跟上了前边人的步子。 过了一会,杜三娘出来叫慧馨进去,三娘看着慧馨步子有些蹒跚,忙上前扶着她,慧馨对着她微微一笑,见三娘面色一松脸上带了些歉意。慧馨心下了然,虽然是杜家把她骗过来地,但三娘也是不得已,没必要因此两家生隙。 走到门口,慧馨便松开了三娘的手臂,示意三娘先进去,她跟在后面一步一挪地进了屋。 屋子里,慧嘉一人跪在地上,慧馨往她身边走了几步也跪了下去。这些年,慧馨虽不是一帆风顺,但也只有今晚跪人的时间最长,即使在顾承志和袁橙衣跟前,她也没受过这个罪。 慧嘉看上去比慧馨更加平静,她如今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地。 太皇太后端着一碗热茶饮了一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谢家姐妹斥道,“你们倒是好姐妹,一个是死不肯说实话,一个是死到临头还未另一个求情,哼,你们有什么资格在哀家面前说话。” 太皇太后等着慧嘉,心头火越烧越旺,就是这个女人毒害了她的儿子,英俊神武的汉王就是死在这个他自己的枕边人手里。什么是蛇蝎妇人,就是这个叫谢慧嘉的女子了。 太皇太后忽然朝着慧嘉把手里的茶碗扔了过去,茶碗磕在慧嘉的额头上落在地上碎了,茶水溅了慧嘉满脸。 幸好端给太皇太后饮用的茶水都是温的并不烫人,可慧馨还是被吓了一跳,她的衣服上也被溅到了几滴茶水。 慧嘉没有动脸上也没有表情,任由茶水从她的脸上划下,额头被砸到的地方没有破皮但很明显地红肿了起来。 “你这个贱人,为何要毒害汉王?你身为汉王侧妃,竟然与外人应和陷害汉王,你该死,你该死!”太皇太后指着慧嘉说道。 “汉王犯上作乱,其罪当诛,民女虽为汉王侧妃,但亦是大赵子民,大义灭亲是无奈之举。”慧嘉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好啊好,一个两个都是尖嘴皮子,开口说话都是头头是道,你说这话是在怪哀家不识大体了,好啊好,这是谁给了你们谢家撑天的胆子?你一介女子,不好好相夫教子,到头来还要出卖夫家,汉王府百多条人命都是被你害死地!” “除了王爷,汉王府其他人都是汉王妃害死地,若说他们无辜,那该怪汉王妃心狠手辣容不得别人。我的孩儿也被汉王妃害死了,他才真是冤枉地,太皇太后,您怎么不帮他们讨个公道?”慧嘉被太皇太后说得红了眼睛,瞪着眼反驳道。 “汉王妃为汉王殉葬,那是节义,你毒杀亲夫,害死亲子,你的节义去哪里了?谢家妄称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就是你这样蛇蝎般的女子?” “我杀汉王,是为天下百姓,汉王妃杀王府百多余口,是为私欲,太皇太后,您说的节义究竟指的什么?” “啪”一条人影迅速从太皇太后身后闪出打了慧嘉一巴掌,只听那嬷嬷生硬地说道,“在太皇太后面前,哪有你自称‘我’的份儿,没规矩。” 这一巴掌扇地突然,慧嘉一时愣在了当下。慧馨手握成拳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那嬷嬷也不知什么身份,竟然在太皇太后跟慧嘉说话的时候插嘴,而且看太皇太后的面色对她很是纵容。 “哼,还真是不知自个的身份了,也不想想以前别人高看与你还不是看在汉王的面子上,如今汉王不在了没人给你撑腰了,以后说话可要先想自个的身份,也不看看现在是在谁跟前,竟然敢反驳太皇太后的话,还敢质问太皇太后,反了天了真是,”那位嬷嬷接着训斥慧嘉道,“太皇太后,依奴婢看,这姐妹两个怕是狼狈为奸,两个人没一个说实话地,若不给她们吃点苦头,只怕她们不会悔改。” 第二六八章 挨打 慧馨抬头看了那嬷嬷一眼,这位文嬷嬷似乎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几十年了,论跟太皇太后相识的时间,她比杜三娘短,但因着一直没有出嫁,在太皇太后面前最有体面,平日在慈宁宫里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爱读书) 慧馨不知这位嬷嬷为何忽然为难她们,难道以前在什么地方得罪过她?这么寒冷的夜里受刑,即使不重伤也容易留下后遗症。 相较慧馨的担心,慧嘉则一脸的无所谓,太皇太后看着慧嘉那张脸心生厌恶,挥手道,“把这个贱人先拖出去打五十大板,别把人给哀家打死了,想解脱没这么容易,这个叼嘴的丫头不是嘴硬么,就让她在一边看着,让她帮你们数数。” 上来四位嬷嬷把慧馨和慧嘉拖了出去,两姐妹都没有求饶也没哭泣,太皇太后现在气头上,哭哭啼啼反而容易惹她更厌烦,总要她把这口恶气出了慧馨她们才好说话。慧馨心知慧嘉这顿板子是逃不了地,老老实实地受了好过求饶,太早求饶容易火上添油,这才五十板,至少太皇太后没有一开口就是一百板子,只要留得一口气保得性命就好。 慧馨心下叹气,慧嘉挨完板子估计就到她了,今晚的皮肉之苦怕是逃不掉了。(..tw无弹窗广告)(就爱看书网) 慧嘉被架在一条板凳上,慧馨跪在前面,两姐妹面对面不禁动容,慧馨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不管之前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都不过是身不由已的决定,这些年两个人都是不容易,其中得失苦楚,只有两人心中最清楚。 板子重重地皮肉上,噼啪声响起,慧馨一下下的数着。 太皇太后并没有出来监刑,文嬷嬷站在一旁盯着她们。忽然文嬷嬷走到慧馨身旁打了她一巴掌,慧馨一下愣住了,“这么小的声音谁听得清楚,大点声数。” 慧馨被文嬷嬷打断了数数,落在慧嘉身上的板子却没有停。慧馨咬咬牙提高了嗓音继续数,那文嬷嬷又说道,“谁让你这么数的,给我重头开始数。” 慧馨目光一暗又从一开始数起,前边慧嘉十几板子算是白挨了。文嬷嬷似乎这才满意了,转身进了屋。 慧馨目光放在落在慧嘉身上的板子上,感觉心中有股恶气无法发泄,心中的害怕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憋屈过,就算以前小时候在江宁,也没像现在这般任人打骂。[..tw超多好看小说] 慧馨的眼光越来越不善,却是被慧嘉看在眼里,慧嘉现在倒是真地不怕死,否则刚才就不会顶撞太皇太后据理力争了,但她却不忍心看慧馨跟她一起死在这里。 今夜之前,慧嘉她们原本是要休息了,忽然院子里闯进一伙人,那些人进来拉了她就走,金蕊金竺上来拦人,那些人竟然直接举刀就砍,最终慧嘉被人带走,没看到金蕊金竺是被人砍了还是跑掉了。 慧嘉看这些人来者不善便心中觉得肯定是她毒杀汉王的事泄露了,待被带进杜府看到跪在外面的慧馨,有一瞬间慧嘉以为是慧馨出卖了她,但是后来从太皇太后的言辞听出慧馨并未出卖她才会被罚在外跪着。从那一刻起,慧嘉心中感觉很后悔,后悔自己这几年算计慧馨,致使姐妹二人有了嫌隙。 慧嘉吃力地向慧馨伸出一只手,慧馨忙握住她的手,姐妹两人相视无言,慧馨看着慧嘉虚弱的样子,皱着眉头深吸了口气,平抚下有些暴躁的心绪,她不能冲动,不能再给别人借口给她们姐妹找麻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熬过今晚再说。 终于五十板子都打完了,慧嘉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身下的衣裳已经被血水浸透。慧馨眨眨眼睛强忍着泪水,握着慧嘉的手,姐妹两人静等着听候发落。 执板的两个嬷嬷放下板子回屋里禀报,留下两个嬷嬷看守着慧馨和慧嘉。 慧馨见两个留下的嬷嬷正凑在一起说话,便凑在慧嘉耳旁小声问道,“二姐,他们带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会不会有人去通知家里头?” 慧嘉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轻微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被人带过来,卢氏派给她的两个婆子应该也听到动静了,即使金蕊金竺受了伤,那两个婆子也可以去报信,可那时候已经入夜了,京城的城门早已关闭,太皇太后的人有后门可走,谢家的下人可没本事让守城门的人为她们开门。 慧馨皱眉,看来慧嘉这么是没有指望了,现在只能看那个被她留在马车那里的丫环有没有眼色了。 文嬷嬷带着人出来了,慧馨忙又恢复面无表情,这个文嬷嬷她记住了,不管是为了什么,将来有机会她一定会把这个仇报回来。 文嬷嬷看了慧馨姐妹一眼,嫌弃地说道,“身上这么脏怎么见太皇太后,你们两人去打水来给她们洗洗……” 那两个负责看守的嬷嬷对视一眼,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精,文嬷嬷话里的意思她们都听懂了,两人应了声是便去杜府的水井里打水。 没一会,两人各提了两个水桶回来,里面盛满了冰冷的井水。两人看着谢家姐妹不屑地抽了抽嘴角,举起水桶就朝两人泼了过去。 四桶寒透骨的井水淋在慧馨两人身上,慧馨的发髻被打散了,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冷得人打颤。慧嘉被冷水一激,抖着手臂撑起了上半身。 慧馨上前扶着她,慧嘉现在身上带着伤根本站不起来,就连跪也跪不了,慧馨在她身边小声说道,“二姐,你就这么趴着吧,小心身上的伤。” 旁边一声冷哼响起,“……有心思关心别人,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她的板子打完了,该轮到你了。” 文嬷嬷见慧馨无动于衷,上前用力在背后推了慧馨一把,慧馨没站稳身子一歪趴在了凳子上,原本半撑着身子的慧嘉则滚下了凳子,摔在了旁边的地上昏了过去。 慧馨转身怒瞪着文嬷嬷,文嬷嬷嘴一撇便要抬手打慧馨,忽然一阵狂风刮过,慧馨眨了下眼睛,被看到文嬷嬷不知怎么就飞了起来,滚圆的身躯直接砸在了后面的墙上。 第二六九章 侯爷驾到! “滚!”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慧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下一刻她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tw 南平侯不知何时进来地,院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一掌便把文嬷嬷丢到了墙上,在文嬷嬷飞起的那一刻他似乎人还没到慧馨身旁,只凭掌风便把文嬷嬷甩了出去,可见他此刻是多么生气。 其他几位嬷嬷像见了鬼一样往屋子里跑,南平侯只挥了挥手,两个跑到门口的嬷嬷就这么直直地撞在了一起身子一歪就滚进了屋里,有两位跑得慢的却是一头撞在了墙上,虽然没像文嬷嬷那样直接昏过去,脸上却是立马见了红。 慧馨愣愣地看着南平侯,喃喃道,“你来了……好快。” 南平侯看着慧馨狼狈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院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太皇太后也被人扶出了屋子,她一眼就看到南平侯怀抱着慧馨,脸色一沉重重地哼了一声。 南平侯好像没看到太皇太后一般,抱着慧馨往文嬷嬷那边走去,南平侯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文嬷嬷,“敢动本侯的人,该死!” 侯爷伸脚在文嬷嬷的脖颈部位踩了一下,只听一声脆响,文嬷嬷的头就垂到了一边,人也在没了生息。南平侯就这么硬生生把文嬷嬷的脖子踩断了…… 太皇太后被南平侯的举动惊得一手捂着胸口,只瞪眼看着侯爷话也说不出来。跟着太皇太后的嬷嬷们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侯爷一生气自己会变成下一个文嬷嬷。 慧馨眼见着南平侯一脚就结果了文嬷嬷,心口一松拉着侯爷的衣襟说道,“我二姐……” 南平侯对着慧馨点点头,示意她不要着急。南平侯扫了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一眼,说道,“这里不是杜府么,杜家的人呢,就是这样待客地,还不上去送两位小姐去梳洗。” 被南平侯的尖利目光扫过,杜三娘身子一抖,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见她没有反驳侯爷的话,忙行了一礼挥手招了几名杜府的丫环,把倒在地上的慧嘉抬起来送到了旁边的屋子。 南平侯一眼不发地跟着她们也进了那屋子,他把慧馨轻放在一边的榻上,“你在这边换下衣服,暖一暖,我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不要担心,等我处理完过来接你一起走。” 慧馨呆呆地点了点头,她还适应事情的突然变化,南平侯会如此强势地跟太皇太后作对,她真是没想到。 南平侯看了一眼杜三娘,说道,“把人照顾好,少一根头发,本侯要整个杜府陪葬。” 杜三娘忙低头应是,连抬眼看一眼南平侯的勇气也没有。其他丫环更是哆哆嗦嗦地上前围着慧馨姐妹伺候,刚才南平侯一脚碾死文嬷嬷的情形她们可是都看到了。侯爷那神情当真像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南平侯嘱咐慧馨放心在屋里呆着,然后转身出去了。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文嬷嬷的尸体也被处理掉了,南平侯转身进了另一间屋子,太皇太后正坐在里面等着他。 太皇太后一脸铁青,这是头一次南平侯跟她对着干,还是当着她的人的面,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她留。 南平侯扫了一眼屋里众人,众人顿时感觉一股寒气飘了过来。南平侯这才上前给太皇太后行礼,太皇太后虽然心里生气,可又不舍得为难自己唯一的弟弟,只得挥挥手让他起身。 “那两个贱人呢?” “那两个不是贱人。” “你,你是要气死我么,那个女人是哪里吸引你了,竟让你不惜跟我对着干,你知不知道她一直跟哀家撒谎,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信。(就爱看书网)”太皇太后在南平侯面前经常自称我,她以此来表示对娘家的不同。 “我倒觉得她这样挺好,至少她撒谎是为了救她的家人,既然面对能处死她的人……” “你……你这是在责怪我?怪我以前没救下许家的人?” “我没资格责怪你,当年大家都是身不由已,能保得自己的性命就已经不容易了,哪有余力再去保护其他人……” “那你还这样说,你明知道我对父亲和几位兄弟心有愧疚,你是故意让我伤心么?” “太皇太后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想提醒您她们姐妹也是身不由已,以己度人,您就放过她们吧。再说,冤有头债有主,您真要给汉王报仇,应该去找上头那位才对。她们不过是被人利用,您杀她们有什么意思呢……” 太皇太后听了南平侯这话却是有些郁闷,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找顾承志报仇的,“你这话说得轻巧……”太皇太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南平侯见太皇太后一幅憋气的样子,心中不屑地轻笑了一下,果然啊,出身许家的太皇太后一向最识大体,根本不会为了私欲去影响大局,即使死去的人是她的父兄和儿子。有时候南平侯会觉得,太皇太后便是这世上最薄情的人。 以前南平侯对太皇太后的薄情冷眼旁边,但这次事关他在乎的人,他不会再退让,汉王死都死了,太皇太后口口声声的报仇不过是泄愤罢了。太皇太后欠许家太多太多,偶尔让她还些人情也是应该地…… 看了看浑身发抖的慧馨和仍然昏迷着的慧嘉,杜三娘吩咐下人又添了两个火盆在屋里,三个火盆烧得旺旺地。 慧馨被人扶着坐在两个火盆中间,热气烤着她的手和脸,终于不在发抖了。 杜三娘从屋子里间的衣橱里取了两套新衣出来,“……这是给喜姐省亲预备的新衣,才做了没多久,她还没穿过,你们先将就着换上吧。” 慧馨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床上的慧嘉,几个丫环正七手八脚地给她解衣服。因着跪久了腿一时还恢复不过来,慧馨坐在椅子上由丫环们帮她换衣。 还有丫环拿了布斤过来给慧馨擦头发,头发全都湿透了,那丫环边拿布斤揉着边小心翼翼地把慧馨的长发托在火盆上方。 慧嘉那边因身上有伤,杜三娘拿了一瓶伤药递给慧馨看,“……这是府里自配的金创药,是我那口子给的方子,他当兵打仗的时候就用这药,用来治伤应该还可以。这会天晚,出去找大夫不方便,你看要不要给你姐姐擦着试试?” 慧馨看了杜三娘一眼,接过药瓶打开嗅了嗅,说道,“多谢三娘了,我觉得这药挺好,我这里行动不便,麻烦你们帮我二姐涂一下。” 杜三娘欣慰地接过药瓶,亲自过去给慧嘉上药。 慧馨这边有两个丫环正一人抱了她的一条腿按摩,在冰冷的地上跪了这么久,后来又淋了水,膝盖也不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慧馨皱着眉感觉两条腿渐渐恢复温度,僵硬感慢慢减轻。 过了一会,又有丫环提了食盒进来,里面是杜三娘吩咐下人熬制的姜汤。 慧馨端起一碗不客气地咕嘟嘟喝下肚,她虽然自信自己身体这几年锻炼的很好,但也不敢大意,古代生场病可要去半条命地。 慧嘉那边还昏迷着,杜三娘便让丫环把姜汤放在火盆上煨着,待她醒来便可以用。 慧馨感觉腿稍好一些,便让按摩的丫环退下了,蹒跚着走到慧嘉床边,坐在床头慧馨给慧嘉把了把脉。脉象有些微弱,慧馨皱皱眉,呆会得跟侯爷要几粒退热的药丸,她担心慧嘉后面会发热。 慧馨起身歪在另一张卧榻上,缓过气来便觉得浑身疲惫,虽然现在危机还不算解除,但有侯爷在,她相信侯爷会安抚好太皇太后。 刚才侯爷的强势真地连慧馨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侯爷那一脚碾死文嬷嬷,不但帮她出了一口恶气也让她见到了侯爷的另一面。慧馨并不觉得侯爷碾死文嬷嬷有什么不对,若不是侯爷及时赶到,今晚她和慧嘉可能都会死在文嬷嬷手上。只是她有些头疼这个文嬷嬷为何会这样对她们,她是真想不起来以前哪里得罪过这个人。 慧馨这会身子放松下来,脑子也清醒了,刚才觉得侯爷的硬气让她配合,这会又开始担心太皇太后会不会生侯爷的气。毕竟那人是太皇太后又是侯爷的长姐,侯爷这样围护她们会不会让他们姐弟生隙…… 杜三娘一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时不时看一眼慧嘉的情况,但愿慧嘉能多撑会别病在杜府里。 杜三娘侧头看了一眼歪在卧榻上的慧馨,这个女孩子已经长大了,在慧馨小时候她便觉得慧馨心性比同龄的女孩子心性更加坚强。今晚面对太皇太后的质问,慧馨也没有退怯,这个女孩子比小时候更成熟了。这些事情并不是杜三娘吃惊的原因,真正让杜三娘震惊地是南平侯对慧馨的态度。 南平侯可不是个善茬,云淡风轻间一脚便踩断了文嬷嬷的脖子,但在面对慧馨时脸上的温情又不像作假,这个女孩子竟然让比她大了二十多岁的南平侯动心了,她是怎样做到地? 第二七零章 汉王遗孤 刚才慧嘉醒过来了一会,一群人折腾着给她灌了几口姜汤。慧馨确认慧嘉没有发热,便支着头靠在卧榻上昏昏欲睡,她此刻身心俱疲很想找个地方直接趴下睡觉。可是侯爷还在那边跟太皇太后交谈,她要是这么先睡了,就太没心没肺了。 忽然旁边的屋子又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慧馨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杜三娘已经起身带了几个丫环往旁边的屋子去了。 慧馨看着杜三娘出去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刚才她没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但这会心静下来细想便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在杜家呢? 这孩子不可能是杜家的子嗣,杜将军常年不在京城,杜家的几个少爷都尚未成亲,三娘执家一向严厉,几个少爷连通房丫环也没有,而且…… 慧馨抬眼向窗口看去,果然看到几个人影从窗户前匆匆闪过,这个孩子连太皇太后都能惊动,杜家的孩子可没这个荣幸。 想到这里,慧馨突然脸色变得煞白,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既然汉王妃能赶在贺公公之前把给太皇太后的信送出来,那么也有可能她送出来的不止是一封信。[..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若是她送出来的除了信还有一个孩子呢? 难道这个孩子是汉王的遗孤? 说起来,汉王妃殉葬整个汉王府的举动的确有些奇怪,一般人家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想尽办法保下血脉传承,而且汉王妃却是毒杀了汉王府所有的子女,这实在不同寻常了。 慧馨虽未见到那些人的尸体,但据金竺描述她是亲眼看到过汉王府大厅里的 若是汉王妃真地提前把一个孩子送了出来,那她的做法就合理了,汉王府最后下场如此悲催,太皇太后肯定会想法设法保下汉王最后的血脉,而且世人都只汉王家眷全都死了,这个孩子便安全了。不但瞒过皇帝,还让太皇太后最大程度的心疼这个孩子。 也许汉王妃之所以会毒杀全府的人,也是为了蒙蔽贺公公,要不是事出突然,贺公公被汉王妃摆了一道,又怎会让汉王妃把一个孩子和一封信送到太皇太后跟前…… 事实上,慧馨想到的虽不全但亦不远,这个孩子的确是汉王的遗孤…… 杜三娘轻声哄着怀里的婴孩,这孩子是个女孩,不足四个月,前几天才送到京城,大约是路上吃了不少苦,这个孩子身子有些弱,这几天天冷又感了风寒,这好不容易好些了,但小孩子最是闹人,往往睡上一两个时辰就会醒来,吃喝拉撒比成年人频繁多了。(..tw) 杜三娘皱着眉头看着这孩子,心中叹息,虽然这孩子可怜但也真是个麻烦。私藏汉王的遗孤啊,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太皇太后把孩子交给她临时照顾,为了掩饰这孩子的身份她可是头疼的要死。 话说这孩子也不知是霉星转世还是福星转世,出生没几天泰康帝就驾崩了,她老爹汉王造反结果又被人害死了。这个孩子因着日子小,亲娘又只是个通房丫环,当初汉王驻扎郯城的时候就没有带上她们母女,后来汉王一路败逃,王府里人心惶惶,更是没人想起这对母女。后来汉王妃得知汉王被谢侧妃毒杀,便马上写了封给太皇太后的信,连同这个不足四个月的女孩一起送进京城。为了瞒过贺公公,汉王妃不惜杀死汉王府其他的人,贺公公被汉王妃这一手弄了个措手不及,压根就没想起来汉王还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汉王妃的人为了避开贺公公,一路上躲躲藏藏,折腾下来比慧馨他们到京的时间还晚。听说这孩子到京城的时候,身边的侍卫也没剩下几个了。 杜三娘怀里的孩子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把孩子放进了房中间的小床里。在杜三娘看来这个孩子就是个扫把星,刚出生没多久,自己全家都死了就剩了她一个,而她的身份放在谁家里都是个致命的秘密。 还好太皇太后已经言明只是让她暂时养一段时间,后面会再给这孩子物色抚养对象。看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找给这个孩子一个正式的身份,就算进不了侯门大户,也要找个富足的康泰之家。 杜三娘心下不禁有些同情那户将要收养这孩子的家族,养了这孩子就等于在家族里悬了把利剑,一旦被人发现这个秘密这把剑能斩灭一个家族了。 杜三娘安置好孩子,留下几个丫环看着,又嘱咐了奶娘警醒点,今晚院子里头闹腾,这孩子可能也听到了动静有点吓着了。 杜三娘回到慧馨所在的屋子,看到慧馨不解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本想跟慧馨说说孩子的事,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这个孩子的存在少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安全。 慧馨心里怀疑隔壁孩子的身份,但又不能开口问杜三娘,若是这孩子当真是汉王遗孤,这可是决不能让外人知晓的秘密。见杜三娘躲开了她的目光,慧馨对这个孩子的身份又有了几分确定。若这孩子是杜家的,三娘又何必避开她呢。 南平侯这边还在跟太皇太后讨价还价,商量对慧嘉和谢家的处置。 太皇太后不愿跟南平侯把关系搞僵了,最后只得让步道,“……那个贱人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我要她一辈子披麻戴孝为我儿子守孝,我可以让她活着,但谢家的人不能再见她。” 南平侯皱了皱眉但没有反驳太皇太后的话,慧嘉怎样他其实并不在意,只是因慧馨想救慧嘉他才会出言保下慧嘉,既然太皇太后不打算杀慧嘉了,这样就够了。 南平侯沉吟了一会问道,“那谢家呢?你打算怎么罚他们?” “谢家……”太皇太后忽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哀家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 第二七一章 处置 听到开门声,慧馨再度睁开眼睛,一位嬷嬷进来先跟杜三娘耳语了一阵,然后叫了慧馨跟她走。(就爱看书网)南平侯和太皇太后在那边呆了快有一个时辰了,该有个结果了。 慧馨跟着那位嬷嬷走到太皇太后,再度跪下给太皇太后行礼。慧馨跪着等了一会,听到头顶熟悉的声音轻咳了一声,太皇太后才不情愿地叫了起。 慧馨起身低着头听候发落,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见上首的两人说话。 过了一会,杜三娘抱着一个婴孩进了屋,太皇太后一脸慈爱地从三娘手中接过包着婴孩的襁褓。 太皇太后轻手抱着怀里的孩子,生恐惊醒了她,脸上的祥和跟对着谢家姐妹时完全不同。 慧馨抬头看了一眼太皇太后手中的孩子,心中的猜测已经印证了八九分,转头看一眼南平侯,侯爷竟然正对着她勾嘴角。好吧,她要相信侯爷,天塌下来有侯爷先顶着。 太皇太后低头看了一会孩子,便又交回给杜三娘,“……脸色红润一些了,风寒应是好了,还是先带她回那边歇着,哀家这边要说话,别吵醒了她。” 杜三娘抱着孩子应声去了,太皇太后这才转过头来盯着慧馨看了一会,跟南平侯说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能把你迷成这样。[..tw超多好看小说]” “别人不需要知道她有什么好,我自个知道就够了。”南平侯面不改色地说道。 慧馨嘴角抽搐,她之前理直气壮地跟太皇太后说她与侯爷没有私情,可现在这情形只怕是没人会信了,慧馨一阵脸红。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对着慧馨问道,“你可知道那孩子是谁?” 慧馨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那是汉王的女儿,哀家的孙女,汉王妃临死前派人把她送了出来,没想到她能历经一个多月活着到京城,你们都没想到吧,汉王妃不仅送给哀家一封信,她还保下了汉王的一条血脉。” 慧馨没有回话,但心里头却在暗自嘀咕,若汉王妃只是想保下汉王的血脉就不该把汉王的其他子女都杀了,顾承志再恨汉王也不会把汉王的家眷全杀了,汉王妃不过是不想汉王的子孙顶着叛逆之后的名声活着。 “这孩子,贺公公不知道她还活着,皇上更不知道,想要哀家放过你们谢家,那哀家再交给你们一件事,办好了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办不好,你们谢家就给这个孩子陪葬吧。” 慧馨深吸了一口气咬咬嘴唇,她对太皇太后要谢家做的事已经多少猜测到了几分。其实只要太皇太后不杀慧嘉,不再追究谢家,不论她再提什么要求,谢家也只有答应的份儿。 “哀家把这个孩子交由你们家抚养,只要这孩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哀家便不再为难你们谢家,这件事你们谢家可愿为哀家办?” “奴婢谨听太皇太后吩咐。”慧馨忙应道。这种时候容不得她说“不”字,侯爷能让太皇太后让步已经是看了她的面子,她不能为了谢家让侯爷为难。 慧馨静等着太皇太后继续往下说,她还没说要怎么处置慧嘉,比起谢家来,太皇太后对慧嘉更加厌恶。 “至于你那个贱人二姐,哀家可免她死罪,但活罪难饶。待她伤好后,哀家要她披麻戴孝入静园平安堂,剃度为尼,终身为汉王守灵,永世不得再见家人。” 慧馨心头一颤不小心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这样已经很好了,起码不用保全了性命,而且不用再担心身份暴露了。慧馨一瞬间便想通了,恭敬地回道,“奴婢遵旨。” 静园的平安堂比俗世的庵堂好了太多,不会有杂人去骚扰,生活条件也不错,在里面出家好过在外面担惊受怕地过日子。慧馨想起了平安堂里的静惠师太,慧嘉去了正好可以跟静惠师太做伴。 太皇太后告知了慧馨这些后便让她退下了,南平侯起身说道,“……没什么事了,我也回去了。” 太皇太后瞪了南平侯一眼说道,“你是急着要送她回家吧,心里头只有外人,难得见次面也不多陪陪我这个姐姐,你许久没到宫里探望我了……” 南平侯弹了弹衣襟,说道,“您在后宫做地也别太过了,皇上敬着您,您也得给太后留点面子,她怎么说都是皇上的亲娘,她跟皇后斗来斗去,您掺和个什么劲,您一旦支持了皇后,后宫可就成一边倒了,皇上未必乐意看到这情形,后宫里还是保持平衡最好。至于我,以后还是少往宫里凑了,我可不想遭皇上忌惮。” 太皇太后听了南平侯的话,无奈地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留他。 南平侯走到门口,忽然身子一顿,回头扫了屋子里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大姐,你今晚为了给汉王报仇大动干戈,这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可不会高兴。” 太皇太后顺着侯爷的目光把屋里的嬷嬷们扫了一圈,吓得几位嬷嬷全都扑通跪在了地上口呼“饶命”。 太皇太后眼神一暗没有发话,南平侯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嘴角一勾便出了屋子。这些嬷嬷们平日里仗着太皇太后的势作威作福,以前他是懒得说,但是今晚她们欺负了慧馨,那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以太皇太后谨慎了几十年的性子,今晚知道这事的几位嬷嬷肯定是不会再有活口了。 南平侯出了屋直接去找慧馨,慧馨这边正跟杜三娘商量怎么把慧嘉弄到大门口的马车上去。众人用被子把慧嘉包了个严实,然后四名丫环各拉着慧嘉身下床褥的四角,就这么着折腾着往大门口去。 慧馨跟在众人后面,杜三娘则又去了太皇太后那边。南平侯上前拉住慧馨,低声说道,“我送你回去,你坐我的马车,让你二姐坐谢家的马车。” 慧馨点了点头,慧嘉身后受了伤,整个人只能趴在车里。慧馨看着丫环们把慧嘉安置好,才跟着侯爷上了许家的马车。 慧馨刚在马车里坐定,便听到外头杜三娘说道,“谢司言,太皇太后说您忘了这个了。” 第二七二章 夺权 慧馨挑开车帘,一眼便看到杜三娘怀里抱着孩子站在车旁,南平侯从后面探出头,见慧馨有些微楞,便伸手把杜三娘怀里的孩子接了过来。(..tw无弹窗广告) 南平侯拉着慧馨回了车厢里面,马车缓缓地开动。慧馨看着侯爷怀里的孩子,皱眉皱成了一团。 南平侯扑哧笑了一声,慧馨不满地看了侯爷一眼,好吧,她承认侯爷见过大风浪,这点小事估计他是不会在乎地。 “你呀,别把事情想太复杂了,这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连四个月都不到。虽然她身份特殊了点,但这个孩子本身对谢家并没有威胁。这么小的孩子根本就不记事,她将来长成什么样就看教养她的人怎么教她了。而且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不用担心汉王的余党利用她。那些送这孩子进京的人,太皇太后估计已经处理掉了,咱们这位太皇太后谨慎着呢,她既然决定保下这个孩子,必然会把一切隐患先出去。不管汉王妃把这个孩子送过来打的什么主意,以后这孩子要怎样都是太皇太后说了算。 太皇太后要谢家养这个孩子,无非是给谢家添堵。谢家帮着贺公公除去了汉王,这是大功一件,虽然皇上现在不好直接以这个为由提拔谢家子弟,但等这阵风头过去,皇上肯定不会亏待了谢家。太皇太后讨厌谢家,自然不会让你父兄如愿,如今这孩子归了谢家抚养,等于是在谢家和皇上之间埋下了一个隔阂。只要太皇太后活着一日,谢家的子弟是难出头了。你回去后最好提醒一下你的父兄,以后要多收敛点,还有这个孩子要找个合适的人家收养,不能养在谢家的本家……” 慧馨深觉南平侯的话很有道理,谢家子弟能不能做高官她可不在乎,只是这个抚养孩子的人选却得仔细考虑。.tw(就爱看书网)既然太皇太后让谢家负责,就不能找跟谢家无关的人,而且太皇太后对这孩子还是很疼爱地,也不能把这个孩子交给下人抚养,得给这个孩子一个体面的正式身份。这个人选还真是不好找,得回去跟谢睿仔细商量一下。 “哎,只可惜二姐只能出家为尼了。”慧馨想到后面车里的慧嘉,叹了口气。 “以你二姐的身份和她所做的事,太皇太后能允许她在静园平安堂出家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好归宿。” 南平侯把那孩子放到车里的软褥上,大手一捞就把慧馨揽到了怀里,“……你今天在外头跪了这么久,又淋了水,要注意身子,别生了病。让我看下你的膝盖……” 慧馨脸色绯红,虽然有些害羞,但也知侯爷是担心她,便慢慢解了鞋袜,把衣裙往上拉了拉。 南平侯看着慧馨有些红肿的膝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几滴药液在掌心。南平侯把药液在两手掌心推开,然后把手掌轻附在慧馨的膝盖上。 慧馨感觉阵阵暖流从侯爷的手掌传到她的膝盖,有些微地刺痛但很舒服,感觉两条腿的血液都被催动了,在快速的流动。 直到慧馨再感觉不到疼痛,南平侯才停了手,慧馨整理好衣裙,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南平侯,侯爷接过来擦了擦手。 “宫里头出来的人大多都患有腿疾,一到阴天下雨就会刺痛。幸好你没在皇宫呆多久,腿要好好保护,本侯要娶一个健健康康的谢司言。”南平侯又把慧馨揽到怀里,调笑着说道。 慧馨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我身子比以前好多了,天天早上都有做你教我的动作。” 慧馨低头想了想,还是把话问出了口,“听太皇太后说,你已经跟皇上提赐婚的事了?” 南平侯抬起慧馨的下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对,皇上没有立时答应,说要先问问你的想法,我估计他过几日便会召见你,该怎么回答他,你要想清楚。我看皇上对这事心里早就有数,只是还要做做样子。” 慧馨连连点头,“我回去先给自个打个草稿,肯定要给皇上一个满意的回答。”想着要戏弄顾承志,慧馨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南平侯见慧馨笑地好像偷了腥的猫一样,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当真与别个不同,说道要欺骗皇上,别人早就吓得话也说不出了,你倒高兴成这样,忒得没心没肺。” 慧馨捂着嘴咳了几声,拍拍脸颊恢复一脸的正经。扭头看了一眼里面缩在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婴孩,忽然觉得这孩子也蛮可爱地,只要谢家小心一些,可以让这孩子一辈子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因着慧嘉身上带着伤,马车走的很慢。再加上两辆马车里有两个不能被人看到的,慧馨便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了谢府的后门,先派人去把谢睿和卢氏叫出来。 谢睿和卢氏今晚过得也不好,慧馨去了杜府好几个时辰没有音信,前头卢氏劝着谢睿,杜三娘跟卢氏虽然算不上熟识,两家人却因着慧馨的关系相识了多年,杜三娘若真是病危请慧馨帮着处理下后事也是人之常情。后来谢睿觉得,就算慧馨今夜要歇在杜家也该派人回来说一声,便让卢氏找人收拾了几件慧馨的衣服给送过去顺便打听下消息。结果这派去的人没走多远就回来了,跟那人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位南平侯府的侍卫。侍卫说是来替慧馨传话地,杜府那边有些事要处理,慧馨要晚一会才能回来,让谢睿夫妇安心。谢睿虽然不明白慧馨怎么又跟南平侯扯上了关系,但好歹他没有再往杜府那边派人。 听到下人来报慧馨现在后门,谢睿夫妻赶紧往后门这边赶,他们多少也感觉到今晚的事有些不寻常,待见了门口的马车和侍卫更是吃惊。 慧馨把谢睿夫妻请上马车,谢睿看着坐在慧馨身旁的南平侯心下诧异,慧馨却顾不得跟他解释侯爷的事情,只是先把今夜在杜府的遭遇给他们讲了。 因着慧嘉和婴孩的身份都要掩饰,再加上慧嘉身上还有伤,慧馨跟谢睿和卢氏商量了一会,觉得暂时先把慧嘉和孩子都安置在后花园暖房旁边的屋子里。后花园离后门进,那边走动的人也少。 南平侯派人帮着谢家把慧嘉安置好后才离开,谢睿强打精神送走了南平侯,他还没从刚才慧馨说的话中反映过来。 慧馨看着谢睿和卢氏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有多少话,她知道今晚的事对谢家来说是个打击,谢睿夫妻一时不能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慧嘉和孩子被安置在了一个屋里,用屏风隔了一下。侯爷离开前,慧馨问他要了几瓶药丸,她和卢氏把慧嘉叫醒喂她吃了。 他们这边刚安顿好,后门上的人又过来报说有人来找,是太皇太后派来临时伺候小婴孩的奶娘。 慧馨心下叹了口气,太皇太后想得倒是周到,卢氏刚才还跟她说起要给孩子找奶娘的事。 卢氏把两个奶娘安置在慧嘉的隔壁,留了自个的贴身丫环在这边伺候。谢睿夫妻这才松了口气,慧馨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谢睿的书房,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商量。 谢睿的书房里静悄悄地,三人围着火盆坐着,谢睿和卢氏是在后怕,太皇太后知晓了慧嘉毒杀汉王的事,谢家如今成了太皇太后的眼中钉,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慧馨这边却在思考谁适合收养这个女婴,谢家本家是肯定不行地,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了,这年头正式收养孩子不是一件小事,谢家牵扯太多太容易让人发现破绽。 慧馨看了谢睿一眼说道,“二哥,小妹觉得此事未必全是坏事,虽然咱们得罪了太皇太后,可她也把汉王的遗孤交给我们抚养。我们把这孩子好好抚养长大,想来太皇太后也不会再跟谢家计较。只是谢家子弟要在官场混出头,只怕要等太皇太后去世再说了。咱家还有书院,二哥这几年不如把精力多放些在书院这边,从长远来讲,把书院经营好了对谢家可是一大助力……” 谢睿心知慧馨说的不错,便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藏来藏去还是功亏一篑,还害得七妹跟二妹今夜九死一生。” “二哥,这些话咱们就不说了,总归是南平侯到得及时,我跟二姐还没受什么罪。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以前是觉得不合时宜,可是现在却不能不说了,”慧馨看了谢睿,又看了看卢氏,继续说道,“在汉王这件事上,父亲他……糊涂了,几乎酿成灭门大祸。二哥,我觉得家里头还是该有位更稳重的人掌家才行……” 谢睿有些疑惑地看着慧馨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卢氏却是心中一动,眼睛发亮地看着慧馨,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慧馨深吸了口气,直视着谢睿说道,“二哥,我希望家里以后由你来做主。” 第二七三章 兄嫂之心 谢睿倒吸口气,看着慧馨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七妹,你这话的意思是……” “二哥,今日我说这话也是为着我们谢家着想,此次汉王之事错有一半多该由父亲承担,若不是他先中了贺公公的计策,二姐便不会去走这条路。父亲还一直瞒着你我,因他一时贪念差点铸成大错,这种错误谢家可不能再犯第二次。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汉王遗孤跟我们扯上了关系,咱们家要愈发小心才是,这个孩子的事情还是瞒着江宁那边比较好。父亲的脾性你也清楚,他若是知道了这个孩子,说不定又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谢家能逃过一次,未必还能逃过第二次……”慧馨语重心长地说道。 慧馨之所以这样跟谢睿说,也是想到以后她要嫁入南平侯府,若是谢家还是谢老爷说了算,还不定谢老爷会借着侯爷的势干出点什么来。慧嘉已经被他毁掉了,慧馨绝不愿步慧嘉的后尘。谢睿的品性比谢老爷可靠多了,而且卢氏跟她关系也亲近,慧馨自然更愿意由谢睿掌理谢家。 慧馨的话让谢睿感觉有些突然,但是卢氏却眼光大放,她早就对谢老爷和谢太太做事的方式有些不满,若是能趁这个机会把家里的大权收到他们夫妻手里,那是太好了。[就爱读书] 慧馨心知谢睿一时可能还转不过这个弯,他估计要考虑个几天才能有决定。慧馨也不急,总归赐婚的旨意还没下来,她还有时间改变谢家,“二哥,此事也不急,你可再考虑考虑,跟二嫂商量一下,不管怎样,小妹是支持你的……” 慧馨眼见卢氏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下了然,卢氏肯定会说服谢睿地。暂时按下此事不说,慧馨又说起了孩子的事情,“咱们自家的事可以稍后再说,眼前最要紧的是这个孩子怎么安排,把这孩子交给谁养最适合?” 想到还有个孩子,谢睿和卢氏都是一脸沉重,谢睿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个孩子身份特殊,一定要找可靠的人家收养,什么人最合适呢?”想到这个,大家都是一阵头疼。 慧馨三人沉默了许久,也没个人有什么好注意,慧馨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都快寅时了。 慧馨揉了揉额头,这个问题太重要,她折腾了一夜真是累死了,脑子也不是很清爽,便说道,“要不咱们再多考虑几日,这几日孩子暂时就先留在府里,二嫂要留意家里头,别让人惊扰了太皇太后派来的那两个奶娘。天都快亮了,大家累了一夜,不如先去休息,咱们再慢慢商量。” 谢睿夫妻也觉得一时半会拿不出个主意,暂时只能先各自休息了。 临分手,卢氏叮嘱慧馨道,“你夜里淋了水,我叫厨房那边烧了不少热水,我让她们给你送过去些,泡个澡,去去寒气。” 慧馨回到自个的屋子只觉得浑身疲惫,丫环们已经把浴桶里的水准备好了,慧馨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就趴上床睡了。 谢睿和卢氏这边却没有这么快就睡觉,今晚的事情太出乎他们夫妻的预料。 卢氏犹豫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夫君,慧馨说今晚是南平侯救得她们,侯爷还为谢家在太皇太后求了情,太皇太后这才肯放过谢家,在后门的时候,妾身看慧馨好像是跟侯爷一同乘坐侯府的马车回来的……这……南平侯什么时候跟咱们家交情这么好了?” 谢睿听卢氏提起南平侯,也是皱眉不展,“我刚才就想问七妹这件事,可又有些问不出口,怕七妹不好回答……你们女人家好说话,不如改日你私下问问她,我总觉得南平侯对七妹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说实话,谢睿很不希望事情是他想的那样,谢家已经出了一个慧嘉,谢睿对于姐妹们嫁入豪门心有忌讳,他真不希望慧馨也落个跟慧嘉一样的下场…… 慧馨一觉睡到晌午才醒,一觉起来神清气爽,除了肚子有点饿身上没有任何不舒服。慧馨捏捏手臂感叹到,她的身体真是比一般千金小姐好多了。 慧馨去看望慧嘉的时候,正好卢氏也在那里,慧嘉已经醒了,听说早上的时候有些发热,丫环及时喂她吃了慧馨留下的药丸,过午后热度就消散了不少,这会慧嘉正安静地听着卢氏说话。 卢氏把昨晚后面的事情跟慧嘉说了,慧嘉已经知晓她伤好后便要入静园平安堂修行,而旁边那边榻上的婴孩则是汉王的女儿。慧嘉眼神看着婴孩的方向发呆,这个孩子的生母只是汉王一个小妾身边的丫环,根本没有人把她们母女放在心上过,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被众人遗忘的孩子活了下来。 慧嘉因是伤在身后,只能趴着休息,听卢氏和慧馨说了一会话便累了。对于慧嘉将要出家这件事,谢家的几人都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包括慧嘉自己。总归她不用再东躲西藏,天天害怕被人发现身份,时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 从慧嘉那里出来,卢氏拉着慧馨去了她那里,把所有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卢氏便把昨晚她和谢睿最想知道的问题拿出来问慧馨。 慧馨心中早知谢睿和卢氏会问起南平侯,便不打算瞒着他们,便说道,“听太皇太后说,南平侯已经跟皇上请求赐婚,要皇上把她许配给他为妻。” 卢氏愣住了,虽然之前她也想到过南平侯可能对慧馨有意,但乍一听到还是很吃惊,不由拉着慧馨的手说道,“这……南平侯如此尊贵,他怎么会?咱们家……咱们家可怎么比得过侯府,侯爷要是欺负你可怎么办?” 慧馨听了卢氏的话心下十分欣慰,卢氏能先为她考虑而不是因攀上南平侯这门亲戚而欣喜,就凭这一点,慧馨便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支持谢睿和卢氏掌理谢家。 第二七四章 她最合适 慧馨拍了拍卢氏的手,让她放心,“侯爷对我挺好,这次若不是他,我跟二姐都不知该怎么脱身……另外,这件事能不能成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咱们家对此事不能多言更不能插手,听凭皇上吩咐吧。[..tw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卢氏觉得心里十分不安,谢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嫁入豪门,结果却落得只能出家修行,永生不得再见家人的下场,南平侯的身份可比汉王还要重,谢家根本没法给慧馨撑腰,慧馨嫁过去低南平侯不止一头啊…… 慧馨心知卢氏担心什么,便安慰她道,“……侯爷跟汉王不同,他一向对朝政无心,早就跟朝堂上的大臣们脱离了关系,他虽身份尊贵却并无野心。在这一点上,就算我嫁过去,恐怕侯爷不能在官场里给二哥帮什么忙了……” 卢氏听了慧馨的话忙说道,“快别说这个,你二哥为人正直,从不屑于搞那些歪门邪道,你也知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牺牲你们姐妹为他求官路,我跟你二哥一心只想你们姐妹能有个好归宿,能不能帮家里在其次,关键是能让我们放心,别让我们整日挂心放不下。” 慧馨心下感动,知卢氏说的是真心话,也不再矫情只说让卢氏放心。 慧嘉的伤势大概要养半个多月才能好,想到慧嘉将要入静园平安堂,慧馨突然想起一件事,也许有个人可以帮忙。 慧馨回房写了一封信,信是写给张掌言地,她要先打听一下那人的近况才能下手。慧馨叫来一个丫环吩咐了几句,让她拿着腰牌把信送进宫。 过了两个时辰,丫环带着回信回来了。慧馨把信拿过来仔细阅读了一遍,眼珠转了几转便想好了办法。(..tw好看的小说) …… 浣洗院里,李惠珍刚洗好一件衣服,便听到旁边有人叫她,“李惠珍,有人找”。李惠珍擦了擦脸上的汗,顺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李惠珍已经在这浣衣局里洗了三年多的衣服,早已不复以往的傲气。浣衣局是宫中最辛苦的地方,不论寒暑每日都有大量的衣物要洗,女子在浣衣局呆一年能老十岁。 慧馨看着远处走过来的李惠珍,心下有些吃惊,李惠珍变化之大连她也觉得心有余悸。李惠珍原本只比慧馨大了两岁,可此时的她看上去却像三十多岁的妇人。 李惠珍看到慧馨也是吃了一惊,她一眼便认出了慧馨。二十岁的慧馨长身玉立,少女已经长成,比起当年多了迷人的成熟韵味,少了青涩稚嫩。一瞬间李惠珍心中泛出一股酸涩之感。 慧馨收敛心神,对着李惠珍客气地说道,“李姐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谢司言别来无恙。”李惠珍小心翼翼地回道。虽然她嫉妒慧馨,可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她懂得一时的口舌之快,只能带来无尽的羞辱和麻烦。 “我前几日才听说姐姐在这边当差,今日终得了空过来看看你过得可好,姐姐不会怪我来晚了吧?”慧馨微笑着说道。 “谢司言快别这么说,我现在不过是个浣衣女,哪用劳动您来看我。”李惠珍忙低了头,她心里有些不安,搞不懂为什么慧馨会突然来找她。 慧馨指了旁边的一棵树,跟李惠珍说道,“李姐姐今日日头大,我们到那边树下说话可好?” 李惠珍看了看慧馨,又看了看跟在慧馨身后的瑞珠,点了点头。(..tw)慧馨带着李惠珍走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瑞珠则留在原地守着。 “我听人说浣衣局这里差事清苦,李姐姐在这里吃了不少苦吧?” “岂止是清苦……不过又能怎样呢,我得罪了皇后娘娘,能保得一条命在,已经是老天开恩了。”李惠珍苦笑着说道。当年的她实在是太天真了,竟敢找袁橙衣的麻烦,这些年吃的苦让她看到了太多的人心。人心难测,这宫里的人心更难测。 “那李姐姐可曾想过换个地方呢?我虽没什么本事,但给个把宫女换个差事的能力还是有的,只要李姐姐的眼界不要太高,力所能及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姐姐……”慧馨说道。 李惠珍心下一惊,盯着慧馨问道,“谢司言,我在这浣衣局呆了都三年多了,身上财物早就耗光,往日来往的姐妹也早都没了联系,若是您要我做什么事,我虽有心改善自身境况,可奈何能力实在有限,只怕会让司言大人失望……”李惠珍心知慧馨突然愿意伸手帮她,肯定是有事要她做。虽然她日日盼着离开浣衣局,可她现在也是有自知之明,浣衣局在苦也比丢了性命强。 “李姐姐不用害怕,不需要你什么为难事。我只想跟姐姐打听一件事,李姐姐是如何知晓静园的密道地?”慧馨盯着李惠珍问道。 李惠珍心下一惊,眼神躲闪地嗫嚅道,“什么密道……我不明白谢司言的意思。” 慧馨微微一笑,放缓了语气说道,“李姐姐不用害怕,我并不是要追究你。当年韩家造反,静园遭遇了一场灾祸,你当时便是从静园的密道逃生,你大概不知道,我当时就跟在你后面,若不是托了姐姐的福,我当年兴许也遭遇了不测了。” 李惠珍这下是更加心惊了,这件事情她自认只有她自个知道,她也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现在慧馨这样说,那么肯定就是真地了。一想到当年慧馨就跟在她后面,她却毫不知情,李惠珍便背后一阵冷汗。她果然是自视过高,殊不知她的所作所为早就被别人看在了眼里。 李惠珍苦笑了几下,说道,“真是没想到……不瞒谢司言,我之所以知道静园的密道,皆因当年我家祖父在翰林院整理典籍时无意中看到了静园的修建图纸,后来怕我在静园中出事,祖父便在我入园前将密道的图纸给了我。” 慧馨一听有图纸眼光一亮,说道,“那这图纸不知李姐姐可还保留着?” “当年为怕图纸被人发现,我将地图熟记心中之后,便将图纸毁去了。” 慧馨听到图纸毁了眼神一暗,又问道,“那李姐姐现在可还记着那地图,能否麻烦姐姐重新画一幅给我?” “这……时隔多年,我只怕有些地方记不清除了。”李惠珍皱了皱眉。 慧馨心知她还是在担心慧馨会对她不利,便保证说道,“李姐姐尽可放心,只要姐姐能把密道的地图重新画出来,我一定为姐姐换个满意的地方。你我相识也有数载,我的品性你应该知道,我不屑陷害别人,更不会落井下石。不瞒姐姐说,我家中也将有人入静园,这份地图乃是为家人所求。” 慧馨见李惠珍还有些犹豫,心知她一时无法相信慧馨,毕竟两人以前相交并不深。慧馨看看时辰,她这次进宫是私下行动,不能呆久了,若是被顾承志和袁橙衣知道问起,她可不好交代。 慧馨招手把远处的瑞珠叫过来,跟李惠珍说道,“李姐姐若是一时想不清楚,可多思量些时日,我让瑞珠三日后再来找姐姐,倒时姐姐可把决定告诉她,她自会转告我……” 慧馨相信以李惠珍的性子肯定不甘心一辈子呆在浣衣局,她得罪的人又是袁橙衣,没人敢帮她,慧馨送到她面前的机会估计是她唯一一次离开浣衣局的机会了。 慧馨准备待从李惠珍手上拿到密道图纸后,便把她换到皇庄上去。慧馨了解袁橙衣,袁橙衣根本就没把李惠珍当做对手过,估计她现在压根就不起李惠珍这个人了。所以把李惠珍弄出宫并不难,慧馨的身份还是很好用地,从浣衣局调走个把人,想来没人敢不给她面子。 慧馨回了谢府便去看望慧嘉,卢氏正抱着那个婴孩跟慧嘉说话。 原来今日太皇太后派了人来谢府,太皇太后给那个孩子安排了一个假身份,现在这个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孤儿,就等着人领养了。 慧馨把她今日进宫找人要静园密道图纸的事情跟卢氏和慧嘉讲了,慧嘉两人头次听说静园还有密道都吓了一跳。 慧嘉皱着眉说道,“你可别为我做什么危险的事,我如今已看破红尘,静园平安堂是个安静的地方,我能在那里修行也算是有造化了,密道什么的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二姐,你放心吧,不会有危险地,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条密道就当给你留的后路吧,太皇太后不许家人与你见面,以后我们连你在里面过得好不好都无从知晓,但有这条密道在,我们也好放心你的安全不会有问题……”在慧馨看来,知道这条密道总比不知道强,就算用不上,但能还有一条后路。 慧馨见慧嘉和卢氏还是皱着眉头,便转移话题道,“对了,收养这孩子的人家你们可有什么想法?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她最合适……” 第二七五章 林端如报恩 “谁?”卢氏拉着慧馨的手焦急地问道。 “林表姐。”慧馨坚定地说道。 卢氏神情愣了一下,“你是说……林端如表妹?” “是啊,林表姐成亲这些年一直未曾生育,正适合收这个孩子做养女。”慧馨目光炯炯地说道,她怎么想都觉林端如是最适合的人。 话说林端如成亲这些年,一直没有身孕,虽然他们夫妻都是二十才出头,赵家也没有因此责怪林端如,但林端如不免还是有些担心,为此她还曾找过慧馨,慧馨曾动用她的名头请了一位御医为她诊过脉,林端如吃御医开的调养汤药大概约有一年左右了。 林端如夫妻两人的品性忠厚,但又不是愚忠不懂变通,再加谢家这些年一直对他们多有照拂,要不然林端如夫妻这些年也不能在京城站住脚,谢家对林端如夫妻的恩情可不小。慧馨还记得当年林端如出嫁时说过报恩的话,如今让她帮着养一个女孩子应该不成问题的。 林端如这些年把小家经营的风生水起,因着林赵两家都是书香门第,林端如没有做生意,但她把赚钱拿来买田庄,一来二去,几年下来手里有了好几个上千亩的良田,而且这些良田都在京城附近。[..tw超多好看小说]除了庄子上每年产出赚钱,这些庄子本身的价值也翻了好几番。虽然手头上钱多了,但林家和赵家的家风严格,林端如夫妻并没有因为有钱就奢侈起来,他们家仍然保持着书香之家的作风。这个孩子过继到林端如名下,有了赵家嫡长女的身份,太皇太后应该可以满意。 卢氏愣了一会,说道,“林表妹家……这我得跟你们二哥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待谢睿回了家,卢氏拉着他关了门,夫妻两个在房里商量汉王遗孤收养的事情。 “林表妹家?说起来,林表妹夫妻的品行倒是不错,这些年跟咱们也亲近,虽然不热络,却是比其他的亲朋更可靠。”卢氏说道。 “赵家表姑爷也是上进的人,虽然考了几次科举都没中,但一直没有放弃,潜心研究学问,我正打算聘他做书院的做客讲席。赵家家风严谨,这几年有了钱也没有跋扈。林家表妹一直无出,赵家老太太和表姑爷也从未为难过表妹,赵家一直十分敬重林表妹。[..tw超多好看小说]虽然这里头有赵家忌惮咱们家的原因,归根究底还是赵家的家教好。”谢睿说道。 “是啊,而且林表妹持家有方,赵家这几年产业置了不少,虽然背后有我们家庇护着,但林表妹眼光准确却是少不了地。赵家现在虽然没有权势,但有咱们家在背后撑着,这京城也无人敢找他们的麻烦。赵家的确是收养这孩子的最好人选……”卢氏说道。 “……不过这事终归还是要赵家心甘情愿为好,明日你便同七妹一起去看下林表妹,先问问她的意思,总不能为了这孩子弄得林表姐在赵家不好做。”谢睿说道。 次日,卢氏和慧馨坐着马车去看望林端如,两人先拜见了赵老太太,这才跟着林端如到她的房间说话。 卢氏三两句话便把话题转到了她们的来意上,慧馨坐在一旁不时插句话。 林端如听了两人的话有些吃惊,不过面色却有些泛红,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收养孩子?这事倒是巧了,我婆婆前几天遇到一位高僧为她看相,说我们却一位贵人,只等这位贵人来了家里,便会子嗣绵延,相公的仕途也会一帆风顺。原我是不信地,只因那僧人说时机到了自有人会把贵人送来我家。没想到,这过了几天,你们就把这孩子送到我家来了,如此想来,难道这孩子竟是我家的贵人不成?” 林端如早就觉得谢家这些年对她照顾良多,可惜她苦无报恩之法,如今谢家找上门来,她自然一口就应下了。 慧馨一愣,心下感叹林端如果然聪慧,反应如此之快,虽然她所说的高僧看相之说不知真假,但有了这套说辞,过继孩子的事情便成了情理之中了,而且还给了谢家一个台阶下。 慧馨再来之前便觉得林端如多半不会拒绝谢家的请求,这会见她爽快地应了,便开口说道,“林姐姐,这孩子的身份我却还要给你交代一下,她具体生身父母不好说,但这孩子却是罪臣之后,是上头的旨意要救下这个孩子。虽然有上头罩着,可这孩子的出身总归有些不好之处,将来少不得要在一些事情有所忌讳。我们虽将这孩子托付给姐姐抚养,却不想因这孩子拖累了赵家……” 林端如听了慧馨的话嫣然一笑,“七妹妹莫担心,赵家能有今日多亏有表哥表嫂照应,若没有姨母一家对我的照应,我也过不上现在的日子。我说这话不止是指以前,以后的日子赵家也少不得要谢家多照应着。对赵家来说,没有谢家便不会有赵家,所以这孩子养在我这里跟养在谢家是一样的。际会因缘,你们把这孩子送到我这里,也算是她与我家有缘。这孩子生身的问题我会记在心里多加注意,绝不会教人察觉有问题。待她过继到我的名下,我定会当她做亲生女儿抚养,她前身的事情便再与她无关。” 慧馨默默点头,林姐姐果然是最明事理懂得如何选择的人。现在看来,幸好当年谢太太好心救了林端如,能抚养汉王遗孤的人选,除了林端如,谢家再找不到合适的能让太皇太后满意的人了。 既然林端如这边没有问题,下面就是具体进行收养的程序。具体要怎么做,要等林端如跟赵家这边商议好后,谢家来配合他们。为了让事情更加名正言顺,回头还要谢睿跟赵显文商量举行个仪式,请长辈们来做见证。这些事情便不是慧馨管了,总归汉王的遗孤的着落现在有了。慧馨只觉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她相信林端如会把这个孩子教好地。 第二七六章 帝之心 孩子过继的事情由谢睿夫妻跟林端如那边处理,慧馨这几天闲了下来,不过她倒是一直记挂着李惠珍那边的消息。.tw 到了约定的日子,瑞珠亲自过来给慧馨送的信,慧馨打开李惠珍给她的书信,里面是一张地图并一张纸条,李惠珍请求慧馨想办法把她从宫里调出去,她想到皇庄上做管事。 慧馨看看地图,虽然不能确定真假,但想来李惠珍不会骗她。皇庄的问题好解决,她只要给浣衣局和皇庄递个话,自然有人把这事办好。 除了这份密道的地图,慧馨还写了一封给静惠师太的信,静惠师太和慧嘉的经历相仿,有她指点,慧嘉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些。 慧馨把两封信一起交给了慧嘉,慧嘉什么也没说收下了,不过看她的神情还是很欣慰地。 慧嘉盯着慧馨看了一会,忽然说道,“我听二嫂说,皇上可能会给你和南平侯赐婚?” “大概是吧,不过皇上还未宣召我问话,事情究竟如何还要看皇上的意思才行。”慧馨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话说过了这几天了,顾承志那边还没有动静,他是故意的么? “……我估计是没有机会看着你成亲了,你以后嫁了人不要像我这样,嫁了人心里头要把夫家放在首位……呵呵,其实不用我这么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你比我聪明,比我更懂人情世故,又不像我这般贪心不足,你要好好的过日子,千万别像我一样……”慧嘉说着说着眼睛变得有些湿润。 慧馨也有些心酸,安慰慧嘉道,“二姐,别想这么多了,虽然太皇太后不准你出静园,但总有其他人要进出,待熟悉了里面的人,进出传些消息应该不难。” 慧嘉发了一会呆,从枕头下拿出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开始默诵佛经,慧馨见此便告辞回了自己的屋子。(就爱看书网) 慧馨心里有些烦躁,南平侯跟顾承志请求赐婚已经过去好几日了,顾承志那边始终没有动静,慧馨担心莫非是顾承志那边察觉了什么,不过也有可能顾承志是故意在试探南平侯和她。哎,帝王之心难测啊,这个孩子没小时候直爽可爱了…… 慧馨坐到桌边准备动手画画,现在汉王都死了,她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想画就画。 慧馨还没动笔,卢氏便差了丫环来找她,皇上宣她进宫。终于来了,慧馨深吸口气,换了宫装跟着来传旨的人一起走了。 景仁宫里,顾承志坐在上首,慧馨跪在地上行礼,顾承志亲切地说道,“平身,你这几天休息怎样?上回你进宫也没空见你,听贺公公说你可是帮了他大忙,朝廷能这么快就平定汉王你出了不少力啊……” “托皇上的福了,奴婢幸不辱命。” “只可惜了你二姐,她立了头功却被狠心的汉王妃害死了,朕想封赏她也没用了……” 贺公公真地把慧嘉还活着的事情瞒下了,慧馨脑筋急转,脸上一副戚容,好像被顾承志勾起了伤心事。 “……你也别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朕会记得谢家这次的功绩,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皇上怜惜,我等不敢居功,能为皇上尽心是我等的福气。” 顾承志看着慧馨似是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说道,“你还是这么善解人意……朕本来想让你在家里多歇息几日地,这些年你跟着朕吃了不少苦,朕心里着实心疼。可又有事牵涉到你,不得不招你进宫。南平侯前几日跟朕请旨,要聘你为妻。朕当初曾答应过你,将来你的婚事由你自个做主,虽然南平侯是大赵最尊贵的国戚,但朕还是要听听你的想法,若你不愿意,朕便替你回绝了南平侯……” 慧馨呆愣在当地许久,好像被顾承志说的事情吓住了,忽然她反应过来忙跪在地上回话道,“……奴婢听皇上地,任凭皇上做主。” 慧馨低着头脸上略显戚容,顾承志盯着慧馨把她的点滴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下略点了点头。 “你与朕相识多年,情分不同常人,从太子府到圣孙府再到这皇宫,朕最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你的脾气朕多少也清楚,朕不愿你受了委屈,有什么心里话只管跟朕讲。” 慧馨思索了一会,才皱着眉头说道,“南平侯身份尊贵,奴婢有幸得侯爷垂青,深恐自个配不上侯爷……” “这你不用担心,南平侯尊贵无双,但你也是朕的心腹,朕自会给你一个配得上侯爷的身份。朕只想知道你自个的心意,这几次你出去办差,跟南平侯都有相处的机会,你觉得侯爷这人如何?” “南平侯是国之顶梁,有他在,大赵天下可定,侯爷为人沉稳,是可托大事之人……”慧馨犹豫着说道。 “你说的不错,大赵不能没有南平侯,朕也不能没有南平侯。虽然侯爷年纪是大了些,又成过两次亲,但他不是一般男子可比,朕听说有不少女子都在私下爱慕侯爷,你别看侯爷平时威严的很,但他对亲人都是很温和地。朕小时候他就很疼朕,教导过朕不少事情……”顾承志笑着说道,好似回忆起了跟侯爷在一起的温馨时光。 慧馨静静地听着顾承志讲述,只皱着眉并未发表意见,看顾承志的样子分明已经在劝说她同意侯爷的求亲了。 顾承志继续劝说道,“朕知你心中颇有顾虑,其实朕也没想到南平侯会倾心与你,刚听到侯爷说起的时候,朕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侯爷这人情深,前两任夫人虽也都是赐婚,可并不为侯爷所喜,这一次是侯爷亲自提出来地,想来在他心中你与别人是不同地……” 慧馨似是被顾承志的言辞打动了,脸上泛着羞涩的红晕,低头喃喃道,“南平侯看中奴婢,是奴婢的福气……” 顾承志目光一闪问道,“朕再问最后一次,若你还是不愿嫁给南平侯,朕绝不强求。侯爷对大赵有功,天下能有现在这般盛平,侯爷有一半的功劳。对朕来说,侯爷不仅是朕的长辈,他还是大赵不可或缺的镇国良将……” 慧馨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道,“奴婢愿意。” 顾承志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朕想过了,这次平叛汉王,谢家功劳不小,朕打算封你为平乡君,你出嫁的各项事宜交由宗人府打理,这样你的身份也配得上侯爷了。” 慧馨吃惊地看着顾承志,顾承志要封她乡君的事她可是真的头一次听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乡君,可有了这个名头她就不在是平民百姓,而是有爵位的人了。 顾承志看着慧馨吃惊的样子更加满意了,他眼光一闪颇有深意地说道,“有了这个身份,也不用怕侯爷会欺负你了,若是侯爷有什么问题或者惹你不高兴,你尽管来跟朕说,朕自会替你做主……” 慧馨看着顾承志,见他一直盯着她,便知他话里的深意,慧馨微点了点头跟顾承志颇有灵犀地说道,“奴婢领旨谢恩。” 从宫里头出来,慧馨脸色有些沉重,真是没想到顾承志会封她乡君。看来顾承志对南平侯还是颇为忌惮地,赐个老婆给她还是个带爵位地。慧馨虽然出身大不如南平侯,但有了乡君这个名头,在侯府里就能跟侯爷平起平坐,而不是被侯爷压一头了。不过侯爷和慧馨都不是野心大的人,虽顾承志折腾吧,他们成亲后最多在京城呆几个月就去南方逍遥自在了。 回到谢府,慧馨把顾承志的话转述给了谢睿和卢氏,两人听到皇上要封慧馨乡君也是吃了一惊。慧馨看着谢睿吃惊的样子,心下一叹,谢睿入内阁之事是彻底泡汤了。谢家得了慧馨的这个赏赐,皇上不可能再给谢家其他赏赐了。 正式的圣旨还要过几天才会下来,谢家这几日还算清静。只是那个孩子的收养手续已经办好,赵家为此专门设宴请客,谢家的人都去庆贺,慧馨也跟着卢氏去赴宴。 宴会上,林端如全程把孩子带在身边,脸上的喜气掩也掩不住,逢人便说这孩子是他们家的福星,她还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就叫福儿。 林端如招待谢家人时也没有特意说什么,外人完全无法看出这个孩子是谢家送过来地,因着之前便给这孩子在一所庵堂记了孤儿的册子,所以赵家对外的说法是,林端如在庵堂看中了这个孩子。 宴会并不盛大,但却办得很精致,赵家请来的都是远近很有声望的人,看得出来赵家为这个孩子颇花了些心思。 孩子的事情处理好后,慧馨派人往无名茶楼送了封信,跟侯爷约了个时间在茶楼见面。福儿的事情和顾承志要封她乡君的事,慧馨要跟侯爷商量一下。 到了约定了那天,慧馨带着一个丫环去了无名茶楼。慧馨一进茶楼,小二便迎了上来,带着她到了一个包厢门口。 慧馨让小二待丫环下去吃茶,只身进了包厢,刚跨进门,慧馨便被一股大力拉进了熟悉的怀抱。 慧馨弯着眼睛笑看着面前的人说道,“久等了。” 第二七七章 圣旨下,慧嘉剃度 南平侯亲了下慧馨的额头,拉着慧馨往旁边一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皇上已经找过你了?他怎么说?” 慧馨看着侯爷急切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感到心下一阵甜蜜,再厉害的侯爷也还是有让他挂心的事和人。[..tw超多好看小说] 慧馨弯着眼睛点点头,“皇上同意了,圣旨过几日应该就下来了。” 南平侯把慧馨揽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慧馨贴在侯爷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这颗心脏比平时跳得更快,都是因为她……想到这里,慧馨嘴角的笑意久久不能散去。 过了良久,慧馨才抬起头来,皱着眉头撇着嘴不满地说道,“不过他还说要封我做什么平乡君……” 南平侯毫不在意地闷笑了几声,“怎么,皇上封你为乡君,多大的荣耀啊,你竟然还不乐意。” 慧馨愣了一下抓着南平侯问道,“你不介意么?皇上封我这么个称号,以后我可要跟你平起平坐了。” 南平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我会怕么,我的乡君殿下。” 慧馨看着侯爷开怀的样子,心下大松一口气,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拉着侯爷的袖子揉了两下,小声嗫嚅道,“哼,就知道侯爷大人厉害,怎么会把一个小小乡君放在心里,害我白担心。” 侯爷捏了捏慧馨圆翘的鼻子,笑着说道,“本来皇上这主意是不错地,可惜他不知道咱们的平乡君是跟我一条心地,就算他封你做公主,本侯也不怕。” 慧馨在侯爷衣襟上蹭蹭有些痒的鼻子,抬头看着笑容满面的侯爷,心下道,好吧,是她狭隘了,是她小心眼了,咱们侯爷大气着呢,顾承志那点小心思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从无名茶楼回来,慧馨感觉心情放松了很多,倒是谢睿和卢氏这些日子很紧张,虽然圣旨还没下来,但卢氏已经在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把府里头在整修一下,专门给慧馨修个院子,毕竟以后她可是乡君了,该住在配得上她身份的地方。 慧馨听了卢氏的想法赶紧拉住她,说道,“千万别,我这个乡君的名头是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咱们自家人还不知道么。咱家还是低调着点好,等圣旨下了还不定多少人看着咱们眼红呢,可别再去招人嫉妒了。” 卢氏想了想叹了口气,慧馨说的也有道理,便把这事暂时搁下了。 圣旨到的那天,整个谢府都沸腾了,虽然之前三位当家的主子都已经心里有数,可圣旨上的内容还是让他们震惊不已。 以慧馨监军协助平叛汉王为由,皇上册封慧馨为平乡君,同时赐婚南平侯为妻。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许多赏赐,这些赏赐都是给慧馨用来陪嫁的。皇上的旨意刚传完,皇后那边的赏赐也到了,还有太皇太后和太后,随后还有几位宫中颇有体面的妃子们也派了赏赐过来。谢府的院子里堆满了从宫中送来的金银珠宝,其中几件比较贵重的古玩字画一早便被卢氏先收了起来。 谢家的事情迅速传遍了京城,京城一片哗然,冷嘲热讽的人有,吃惊的人最多。不论是慧馨被封为乡君,还是被赐婚南平侯,这两个消息都够让人震惊地。尤其是后者,话说自从侯爷的第二任夫人去世后,京里头有不少大家闺秀都瞄着南平侯夫人的位子,可惜侯爷没多久就去了南方,而且一呆就是好几年,让这些人想献殷勤却找不到人。如今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谢家女子得去了,慧馨少不了被人嫉恨。(..tw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好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慧馨是皇上的人,没人真敢在明面上说什么。 这几日,谢家的门槛都要被来拜访的人踩烂了,慧馨每天都坐在正厅里接见来探望的亲朋。为怕别人说谢家目中无人,卢氏天天都拉着慧馨亲自招待来人。慧馨嘴角抽搐地揉揉额头,咋以前没发现谢家有这么多亲戚朋友在京城呢…… 赏赐的东西摆在前院里,每个来拜访的人都能看到,慧馨本来不同意这样做,但谢睿和卢氏坚持这是谢家几辈子修来的荣耀,要让整个家族都感受到这份尊荣。见谢睿夫妻坚持,慧馨只好让步。 慧馨和侯爷成亲的日子被定在两个月以后,卢氏这边已经开始为慧馨准备嫁妆,看样子,慧馨的这份嫁妆怕是比当年慧嘉出嫁时还要丰厚。卢氏兴冲冲地把大把大把的钱财花出去,慧馨瞧着她的样子眉头跳个不停。 虽然这些日子的高调让慧馨有些不适应,但她心情还是很好地,只有一件事让她想起来有些无奈,江宁那边传来消息,谢老爷谢太太会来京城为慧馨操办婚礼,还有谢家其他几房的太太也会过来参加婚礼。不过他们都过来也好,正好有些话要说开,上次慧馨跟谢睿说让他当家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地。 过了几日来拜访的人渐渐少了,慧馨送了一口气,但慧嘉的伤势也好了。太皇太后那边派了御医来给慧嘉检查了伤口,第二日宫里就送了信过来,三日后会有人来接慧嘉入静园。 谢家一下子又陷入了阴霾之中,下人们有些摸不著头脑,只觉得这几日府里三位主子的脸色都不好看,大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得小心翼翼地服侍。卢氏为了慧嘉的事,谢府这几日直接闭了府,偌大的谢府一反前几日的热闹一下就冷清了下来。 倒是慧嘉脸上没什么变化,一见了慧馨和卢氏便同她们谈佛法,反过来劝解她们想开些。 到了日子,宫里来的人是夜里来的,慧嘉的包袱已经整理好了,来人却不允许她带包袱,说是平安堂一切不缺,况且慧嘉是去出家的,这些俗物都不需要了。慧馨看了来人一眼没有说话,把慧嘉手里的包袱接过来放下。慧嘉所带的东西里最重要的便是慧馨给她的两封信,她把这两封信贴身放着,所以包袱带不带倒是无所谓。 而慧馨这边却是想着,静园和平安堂不是一块铁桶,回头她去皇庄那边打听一下,找人把包袱给慧嘉捎进去并不难。 慧馨看着载着慧嘉的马车渐渐远去,目光有些茫然,她想起了小时候,因着年龄的关系,慧嘉是除了慧琳之外跟她相处时间最长的姐姐。还记得那年慧琳出嫁后,她们跟着谢太太去大召寺祈福。慧嘉借了本《宁州八记》给她,当时慧嘉对她说了什么来着,慧馨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她却还记得当时便感觉慧嘉的性格太过激进不是幸事,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就注定了慧嘉今日的结局…… 对于慧嘉的感情,慧馨一直都觉得很复杂,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两姐妹冷战,那时候慧馨确实对她很失望,但是后来她却又很同情她。说起来,她如今能得到平乡君这个爵位,皇上又很干脆地同意她和南平侯的婚事,这里头慧嘉起了很大的作用。慧嘉毒杀汉王的举动,无疑让顾承志更加信任谢家,更信任慧馨,而这个功劳无法落在慧嘉身上,皇上封慧馨为平乡君,里头有他的深层用意但也是对谢家的一种补偿。 虽然现在有太皇太后在上面压着谢家,但只要谢家熬到太皇太后去世,谢家出头是指日可待地。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慧嘉成就了慧馨,也成就了谢家。 对慧馨来说,慧嘉可以算是她的恩人,没有当年慧嘉嫁给汉王,慧馨永远也没机会进入静园,没有机会认识顾承志,更没有机会认识南平侯。所以慧馨此时总觉得自己亏欠慧嘉许多,才要想尽办法帮助慧嘉,改善她以后的生活环境。 慧嘉坐在马车里,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谢府,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身后的谢府对她来说是陌生地,之前她从来没在那里住过,可是那里却是她的家,而且以后再也不能回到那里了。 载着慧嘉的马车走地皇庄那边的路,马车一直载这慧嘉在静园的北门停下。外头的人扔给慧嘉一件黑色带帽的斗篷,让她把自个裹了个严实。 到了平安堂的正殿,里面的人已经在等着了。慧嘉解下斗篷,主持上来跟她说了几句话便把她引到了佛前的蒲团前。 慧嘉跪在蒲团上低着头,主持解开她的发髻,青丝如瀑般泻在她的背后。 主持口中念念有词,拿着剃刀一刀刀地把慧嘉的发丝削去,慧嘉闭着眼睛默诵着佛经。 太皇太后的人看着剃度仪式完成才离去,主持拿了一套灰色的麻布僧衣交给慧嘉。因太皇太后说过要慧嘉一辈子为汉王守孝,所以慧嘉只能穿麻衣。 慧嘉回屋换过衣裳,拿出藏在怀中的两个信封。慧嘉拿着那幅地图沉思良久,最终她走到桌边的烛台旁,把地图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无论将来如何,她都不打算离开平安堂了。 慧馨拿起另一个写有“静惠师太亲启”字样的信封,出了屋…… 第二七八章 聚会 送走了慧嘉,慧馨开始在府里专心备嫁,婚礼用品有宗人府那边准备,不用她操心。.tw[]但是还有许多陪嫁的物件要她亲手制作,尤其卢氏要求她所有的衣服全部要新的,在京城樱彩楼订做了四季衣裳,每季八套。在滴翠阁订了配衣服的首饰三十二套,卢氏要去脂琼阁订胭脂水粉,慧馨奋进力气把她拦了下来,脸上涂的东西还是她自个动作制作最放心。 因着现在可以自由自在画画了,慧馨找人买了些可以用来染布的颜料,她想在衣服上画画,做几套水墨山水的衣裙,这样一来,她整日里领着丫环们忙得热火朝天。 这些日子是慧馨重生到这个时代过得最轻松地,想到好久没见到的朋友们,慧馨发了帖子请她们出来玩。 欣茹、欣雅和欣语她们都是孩子妈了,这几年除了替袁橙衣传旨的时候见过她们,大多时候大家都只能是擦肩而过,这次有机会重聚,大家都很高兴。 慧馨约得见面的地方是欣茹名下的少儿书局,如今的少儿书局早已扩建,听说书局所在的整条街变成了书局街。新开的书局有专门卖书地,也有专门卖成人版连环画地。 慧馨提前到了少儿书局门口,看着整条街的变化很是新鲜,见欣茹她们还没到,便进了其他的书局里逛逛。(就爱看书网) 慧馨听店里的伙计介绍了半天,原来现在大赵连环画册不止在京城一个地方兴起,连外地的一些大城市也很流行,尤其是江南一带,竟出了不少非常受欢迎的画册,连京城这边都从那边订货。 画册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有教育性质的,有故事性的,天马行空的故事。画风也渐渐多样,有水墨风的,有写实风的,也有趣版的。话说这个趣版还是从欣茹手上流行起来的……慧馨心下一叹,这便是未来漫画的雏形了吧。 从书局里出来,慧馨看到街边有些小商贩在卖小食,好久没有这样逛街了,慧馨带着丫环往小商贩走去。 摊上有不少零食,慧馨看了看心中一阵茫然,这些零食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像是那一块泛着蜜色的蜂蜜奶酪块,上辈子她最爱吃了,但是大赵这边以前是没有了。 听摊主介绍这些零食有些是从羌斥运来地,有些是从羌斥原来原料再在大赵加工的。慧馨买了一袋子各种各样的奶酪块,拿起一块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估计是加入了大赵更精细的食品加工工艺,奶酪的口感比以前更加细腻醇厚。 慧馨回头看着繁华热闹的街道,想当年她们之所以把店址选在这里,因为这个地段虽然人少却很便宜,这才几年就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在不经意间,这个朝代在不断的进步。 如今的少儿书局扩建后,二楼成了茶座式的书室,客人交了茶水钱,可以在这里随意看画册。慧馨回到少儿书局,上了二楼的包厢。 慧馨从书架上取了几本画册,喝着伙计送上来的茶,边看画册。欣茹的书局还是秉承着只制作少儿画册的经营路线,因为制作精良,在京城里倒是独树一帜。 慧馨刚看完两本画册,欣茹便到了,这个丫头虽然已经升格为母亲,但还是一如往常便纯真,一见慧馨便拉着她说个不停,好像要一口气把前些年要说的话都补上。 “怎么没把你们家的小少爷也一起带过来,话说我还没见过他呢,洗三满月我都没赶上,”慧馨说道,招手叫丫环拿了一包东西过来递给欣茹,“那,这些是我给小侄子的礼物,我自个设计的,请了手艺高超的匠人做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却是大赵头一份来着,我可以保证这些东西其他人一件也没有。” 这些东西是慧馨在谢府休假时闲来无事做的,一些益智类的小孩子玩具,虽然欣茹的儿子还小玩不了这些,但孩子总要长大的么。 欣茹解开包袱看了看,叹息说道,“还是你脑子活泛,总能整出些奇妙的东西,这些东西怎么玩先教我。” 慧馨点点欣茹的额头笑着说道,“你呀,还跟自个儿子抢玩具。” 慧馨把玩具一件件拿出来,教给欣茹怎么玩,顺便还把制作方法也告诉了她,将来若是玩具坏了,由她们自个修吧,她可不包售后服务。 当欣语和欣雅到的时候,欣茹正在桌子上摆弄他儿子的玩具。见了欣雅,慧馨忙起身行礼。欣雅有郡主的名分,是四人中身份最尊贵的。 欣雅忙上前扶起慧馨,笑着说道,“可别这么多礼,都是自家姐妹,难道几年没在一起聚聚就分了。” 欣语也在旁说道,“就是,你若是这么见外,那我和欣茹还要跟你行礼,你现在可是乡君了。” 慧馨忙说不要,四人笑哈哈地坐下来说话,虽然这几年没怎么联系过,可四人之间不曾有利益牵扯,大家的关系融洽,说起话来仍然像小时候一般不用避讳。 欣语、欣雅和欣茹三人都是有孩子的,其中欣语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们的谈论话题不免就转到了孩子身上。但是大家没说两句,三人的目光忽然诡异地都集中到了慧馨身上。 慧馨诧异地问道,“你们干嘛突然用这么诡异的眼光看着我啊?” 欣茹忽然坏笑着说道,“听说你要嫁给南平侯了,那以后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慧馨愣了一下,可不么,欣茹三姐妹可是要尊称南平侯舅爷爷的。 慧馨嗔怒地掐了一下欣茹,笑着说道,“你们呐,尽取笑我,我也不要被叫老了,以后只许叫姐妹,谁要敢叫那个称呼,我就跟谁急。” 听了慧馨的话,几个人哈哈笑成了一团。慧馨皱皱眉头,无奈地笑趴在欣茹身上,年龄和辈分有时候真是矛盾。 四人玩了半天便散了,慧馨现在是自由身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大家在一起玩耍,三个做了母亲的人牵挂着家里的孩子呢。 慧馨跟着欣茹她们一起下了楼,正要上马车,她忽然转头看着旁边的书局里,好像有个身影很眼熟。 第二七九章 终见故人 慧馨跟欣茹她们寒暄了几句,让她们先走了,她转身走到隔壁书局的门口往里面望去。 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在里面挑东西,他们身后有一个仆妇,怀里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娃娃。 夫妇两人都在挑画册,那女子挑了好几本拿在手上,面上神情看似十分犹豫,似乎一本也舍不得放弃。 那男子见女子如此,耻笑了一声,“你这个样子是作甚?既然喜欢便都买了,瞧这一副为难的样子,难道我蒋家还缺这几个钱不成,叫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亏待了你,连这点钱都不给你。” 女子脸一红,有些委屈地说道,“我又不是因为心疼银子,只是上回二嫂见我看这些画册,说这些都是玩物丧志的东西,说了我好一通呢,我觉得二嫂说的也有道理,我虽笨手笨脚的帮不了嫂子们理家,但不该只知道贪玩。可要我一下都不看了,又老是记挂着画册的内容,所以才犹豫着该放弃哪几本……” 男子皱着眉头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犹豫地,既然喜欢就全买了。二嫂这人自个清高,喜欢教训人,她说的话你听听也就算了,别往心里记着。你是个内宅妇人,又不去考什么功名,家里也不要你们出头打理生意,老老实实守着家就是本分了。这些画册不过是消遣之物,想看就看了,哪那么多计较,难道你还有什么大志向不成。要我说二嫂就是平日里管得太多,连二哥都嫌她唠叨,你别管她,想买就买……” 说着,男子吩咐店里的伙计把女子挑的几本书都包起来,女子似乎还有些迷茫,不过却是很听自个男人的话,只站在一旁看着自个男人付书钱。 那男子见女子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跟在他身后,似乎又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教训女子道,“你这人也是,都是当娘的人了,一点威严也没有,一点主见也没有,要不是你嫁给了我看你怎么过日子。你也争气点,咱们蒋家可是大赵数一数二的皇商,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你出门用钱尽管使,畏手畏脚地堕了咱家名声。还有啊,这几年咱家没少找你娘家帮忙,说起来家里头妯娌间你面子最大,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成最弱的了?我说你平时在人前要把腰直起来……咱们现在也有儿子了,若你在人前总是唯唯诺诺,以后连累咱们儿子被人看不起,那我可不饶你……” 男子唠唠叨叨带着女子出了书局,慧馨看着他们皱着眉头,她没有上前跟他们相认,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那对夫妇,多年不见故人,她要先看看那男子对女子好好。 女子亦步亦趋地跟在男子身后,男子说一句她点一下头,慧馨看在眼里心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男子看着女子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不满地摇了摇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几人站在街上,身后仆妇怀里的孩子挣着手脚依依呀呀地喊声,女子忙把儿子接过来,小声地询问孩子怎么了,孩子的手一个劲地往旁边卖小食的摊位伸去,小脑袋也是朝那边伸地长长地。原来这孩子是闻到奶酪干的香味,叫自个的母亲买给他吃。 女子轻声哄着孩子,“……小宝这些街边的摊子不干净,待回了家,你想吃什么娘就给你做什么,听话哈,咱们回家吃好吃的点心,想不想吃玉梅糕啊,娘昨天可是叫刘婶准备了材料,你听话,娘回去就做给你吃……” 可惜小孩子脾气上来了,哪里能听进父母的劝,加上他也知道自个母亲的性子,只要他坚持一会,母亲就会顺了他的心意。 男子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头,虎了嗓子训斥儿子,“你这小子,就知道吃,出来之前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答应我跟你娘会听话么,这会又来耍性子,你再这样胡闹,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小孩子似乎有点害怕父亲,直往女子身后躲,两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女子。女子顿时母爱泛滥,疼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转身也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夫君。 男子见状剑眉倒竖,眼睛一瞪,责备女子道,“儿子小不懂事,你做母亲的要好好教导,怎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些小摊贩上的吃食不干净,大人吃了倒罢了,他一个小孩子,要是吃出问题来怎么办?哼,你们母子都不听话,待回了家,我再好好教训你们。” 女子被男子训地羞红了脸,抱着儿子愣愣地站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男子见了又摇了摇头,恶声恶气地说道,“还要去少儿书局给小宝买启蒙用的画册,还不跟上。” 说完,男子甩袖领头进了少儿书局,仆妇上前接过女子手中的孩子,几个人跟在后面都进了书局。 没一会,男子又独自出来了一趟,跟守在马车旁的小厮交代了几句。慧馨侧身从门外注视着里面的一家人,虽然刚才有些不愉快,可这会女子和孩子都一脸兴奋地挑着画册,男子不时在一旁插一两句话。 过了一会,那名被男子吩咐去办事的小厮回来了,手上还提了好几包东西。小厮提着东西跟男子复命,男子点了点头让小厮把东西交给了跟在女子身后的丫环。 不知小厮说了什么,女子好像很高兴,脸红地不时撇一眼自家夫君,那小孩子更直接,喊着旁边的丫环把纸包打开。女子笑着从打开的纸包里捡了一块小食塞到儿子嘴里,小孩子笑得眼睛眯眯地,一会腻在母亲身上,一会腻在父亲身上。 男子看着妻儿的笑颜直摇头,一家人买好东西上了马车。 慧馨目送那家人远去,原本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嘴角还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跟在慧馨身后的丫环见慧馨一直盯着那家人看,便上前跟慧馨说道,“小姐,那家的小厮当是去庆春楼买的小食,庆春楼做的小食在京城中颇有声誉,小姐若是喜欢那些吃食不如我们也去那边买点。奴婢觉得那男子说的话在理,刚才您在小摊上买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好,若是吃坏了肚子可不好。” 慧馨笑着看了丫环一眼,说道,“天香楼么,好,咱们就去天香楼买点吃的。” 慧馨上了马车,闭目沉思,刚才那一幕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没有散去。 刚才那女子便是慧馨的三姐慧琳,两人十几年未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慧馨早些年一直很挂念着慧琳,后来听说慧琳过得不错,而且谢家总是有意无意地不让慧琳参与蒋家和谢家的事情,以至于自从慧琳出嫁后,慧馨一次也没见过她。 以前从家人的只言片语中,慧馨对慧琳的夫君印象一直不好,今日看来,此人的确有些太过大男子,不过却是跟慧琳正好合拍。慧琳从小就有些懦弱,心里向来没主见,正是需要个强势的人陪着她照顾她。这男子倒是跟慧琳算是天生一对了,而且刚才男子分明是面黑心白,对慧琳和她的儿子是真心疼爱。 慧馨想起以前有次慧嘉跟她说起,谢家女儿中只有慧琳是被谢老爷谢太太真心疼爱地。慧琳的婚事在众姐妹中不算最好,却是最相配地。这些年来,蒋家跟谢家没少来往,两家人却很有默契地没有让慧琳参与其中,这无疑对慧琳是种保护和纵容。这十几年来,慧琳在谢家的暗中庇护下在蒋家过着风平浪静的幸福生活。而慧馨她们几个姐妹却在为了自个的生活奋斗,甚至数次经历生死一线的时刻。这些辛苦和无奈,慧琳都不需要经历,这才是真正的疼爱。 慧琳有跟她相配的人护着,慧馨心中既欣慰又有些小小的嫉妒。不过,她只是会心一笑就把那份嫉妒放下了。因为现在她也有侯爷,有了跟她相配能护着他的人。 慧馨坐着马车到了庆春楼的门口,她没有下马车,直接派了丫环进去买小食。 慧馨挑开车帘看看外面,庆春楼似乎比几年前更加气派了,记得当年这里在泰康帝做太子时是由鲁郡王管着地,看现在这样子应该是换了主人了吧。 正好一批宾客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人竟是熟人六公子。慧馨见六公子拱手送了其他上马车,而他并没有离开,看上去好像是在送客,难道现在庆春楼归六公子打理了? 六公子侧头往慧馨的马车看过来,慧馨忙挑了车帘大方地跟她点头致意。六公子兴冲冲地往慧馨这边走了过来,慧馨一看她不好继续在马车里呆着了,便顺势下了马车。 六公子上来便跟慧馨行礼,慧馨忙说了免礼,跟六公子笑着说道,“六公子这样见外,可叫我没脸了,今日碰巧过来买点吃的,没想到遇到了你,你这是……” “平乡君既然路过此处,不如进去坐一会,让在下进一下地主之谊。”六公子把慧馨请进了庆春楼。 第二八零章 备嫁 六公子亲手给慧馨斟了一杯茶,“……我还没恭喜你封了平乡君呢,我下月要去南边,恐赶不上回来参加你和侯爷的婚礼,备了点薄礼原想让家人一同送过去,既然今日遇到了你,我提前恭喜你了,一点心意你可莫推辞。” 六公子把桌上的礼盒往慧馨跟前推了推,慧馨笑着接下了,说道,“没想到庆春楼现在由你打理了,你要走经商这条路?” 六公子眼光一闪,笑着说道,“皇上有命,我哪敢不从。经商也不错啊,我打算把庆春楼开遍大赵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南方,现在南方人比北方人有钱啊……” 慧馨眉角一跳,心下了然,开遍大赵各个角落啊,那各个地方都在皇上监视之下了,六公子以后便是顾承志在民间的眼线了。 慧馨又跟六公子聊了几句便告辞了,马上就是饭点了,她并不打算在外面用饭。六公子派人帮着慧馨把礼盒放上马车,又包了好几包各式点心给她。 六公子看着谢家的马车越行越远,心中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南平侯会看上慧馨。在六公子心里,他曾有几次想过将来是不是可以跟顾承志请旨,把慧馨嫁给他。虽然两人并没有私情,但在南方的那几年,作为顾承志的左膀右臂,六公子跟慧馨合作的很愉快,说不上相濡以沫,但还是很有灵犀地。若是没有南平侯横插一杠,也许顾承志也愿意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吧。可惜……六公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是不可能争得过南平侯的。而且,看顾承志的态度,能把慧馨安插在南平侯身边,他可是很高兴地。 慧馨到谢府正好赶上吃饭,她跟卢氏和怀仁一起用饭,谢睿去了翰林院中午不回来。用过饭,慧馨让人把今天出去买的吃食拿过来,跟卢氏一起分了,她拿了一份回自个院子歇午觉。 晌午,慧馨觉得早上出去一趟心中颇有所感,便在桌子上铺了纸张作画。画的内容便是今日书局街上的情景,这次她是用木炭画地写实风格,跟她以往画地很是不同。 因着她现在作画不在避着别人,屋里头的丫环见了她的画都很是惊讶,其中一个丫环强烈建议慧馨将这画裱起来。 慧馨只是笑了笑便把画放到了一边,许久没用木炭作画她的手法已经生疏了,今日这幅画意境还可但有些地方的线条她并不是很满意。 这幅画慧馨没有放在心上,却被正好过来找她商量事情的卢氏瞧了个正着,卢氏把画一收说是回头找人裱了挂在慧馨屋里。.tw[]卢氏心中早已决定,待慧馨出嫁后,就把府里重新修正一下,要把慧馨的院子扩建,还要把后花园好好整整,以后慧馨回娘家省亲,要有个配得上她身份的地方住。话说多年以后,慧馨在大赵画坛小有成就,京城谢府专门有间屋子陈列着她早年的一些作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过了几日,南平侯忽然给谢家送了几筐喜报三元,慧馨洗了几个放在屋里,随手拿着吃。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四溢,慧馨每每笑得眼睛都弯了,侯爷竟然还记得她喜欢吃这个。 这些日子,卢氏忙着给慧馨置办嫁妆,经常过来找慧馨商量。慧馨每次听到卢氏又给她买了什么东西,都是咋舌不已,这才半个来月,卢氏已经花出去了十几万两银子了,卢氏还是觉得不够,东西还在不断的增加。 慧馨嘴角抽搐,什么时候钱这么不当钱了……虽然她劝了好几次,她嫁过去是不缺钱用的,可是谢睿和卢氏根本不听她的,还是继续到处搜刮好东西给她做嫁妆。 这段时间,南平侯晚上来看过她两三次,两人晚上坐在房顶上赏月,有时侯爷会带了酒来两人对斟一会,有时侯爷会带了小吃来跟慧馨分享。 又过了几日,谢大太太先到了京城,她住在老宅那边,按辈分应该是慧馨过去那边拜见她,但现在慧馨有了爵位,便成了大太太到新宅这边来拜见慧馨。 大太太这次来京城,身边还带了两个娘家的侄女一起过来,慧馨一看就知道是带过来相亲的了。 大太太几人几乎天天都到新宅这边来,慧馨懒得应付她们,便以忙着备嫁为借口不见。卢氏是真地忙得脚不沾地,她要买几处好庄子给慧馨添妆,这些日子正到处转呢,哪有时间整天呆在府里应付大太太。 大太太来了几日见这边人人都忙着,也不好意思天天过来了,新宅子这边才消停下来。 又过了几日,四太太也到了京城,四房只有两个儿子,这次跟着四太太一起来了京城。随后是三太太带了小儿子七少爷谢敏一起过来。 二房这边因着谢太太想走水路反倒成了最后才到的,不过二太太这次来也带了三位娘家的姑娘来京城。谢老爷还要过一段时日才能到,江宁书院那边有些事情他暂时走不开。 慧馨瞧着这些人就头疼,尤其是那几位姑娘见了她跟见了肉似地,二太太娘家的几位姑娘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还有些嫉妒。 连着几日,慧馨瞧得直皱眉头又气闷,干脆跟着卢氏天天出去看庄子了。虽然二太太到了京城,但给慧馨准备嫁妆的事情还是由卢氏负责,二太太毕竟对京城不是很熟悉。 卢氏在京郊买了两个庄子,其中一个带一个山头,山头上有一眼温泉,卢氏打算在慧馨成亲之前把这两个庄子都修整好,为了慧馨能直接接手省得她嫁过去之后还要分神整合庄子,便在修庄子前就跟慧馨商量着,连庄子上的人都是让慧馨自个挑地。 慧馨很喜欢那个带温泉的庄子,专门为庄子设计了方案,因嫌府里头人多,干脆跟着卢氏一起搬到庄子上做起了监工。 几位太太原是不同意慧馨搬到庄子上住地,但慧馨现在可不怕她们,她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征求她们同意。第二天卢氏出门的时候,慧馨直接就跟她一起离开了。 第二八一章 谢家那点事(上) 慧馨躲在庄子上呆了几天,京城那边送信过来说,谢老爷到京了。听了消息,慧馨并没有马上回府,她要先把谢老爷晾几天。她要让谢老爷明白她可不是慧嘉,不会事事以他为尊。 又过了几日,天气渐暖,陆陆续续有花儿开放,几位太太在京城里又商量着想办赏春宴。慧馨一听了消息,就冷哼了一声。汉王之事还没过去几天,这些人就要搞幺蛾子了。这么赶着办宴会,能赏到几朵花,还不是想着趁着她未嫁,要以她的名义结交京中的权贵。 慧馨收拾了东西跟着卢氏回了谢府,一到府里她就拉着卢氏去找了谢太太。 “……听说家里头要办赏春宴,我觉得此事颇为不妥。汉王之事才过不久,京城中尚有汉王余党尚未肃清,这时候办宴会,若是请的人不当,可是要招惹祸灾。再者,二姐才进了静园没多久,太皇太后估计对咱家还没消气呢,家里头还是低调些,别触了太皇太后的霉头为好……”慧馨说道。 慧嘉之事是跟江宁那边一早就说清了,但是汉王遗孤的事情却是瞒着其他的人,谢家这边只有谢睿夫妻、慧馨和慧嘉知道此事,就连林端如那边也都说了,要把这孩子的事瞒着谢家其他人。(..tw) 谢太太被慧馨的话噎了个正着,这次到了京城,慧馨处处不给他们留情面,做事也不像以前那般听话,可现在慧馨封了乡君,全家人都要向她叩拜,好在慧馨并没讲究这些礼数,但谢太太他们在她面前却有些直不起腰来,会她说的话也不敢违背。尤其是谢老爷到京后,谢睿把太皇太后震怒谢家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谢老爷谢太太现在也明白太皇太后没发落谢家全是看的南平侯的面子,他们愈发不敢在慧馨面前以长辈的名义胁迫她做事了。 谢太太没敢直接反驳慧馨的话,可一想起其他妯娌,心下又有些气闷,其他几房的人现在多少都看出来慧馨对二房不满,私下里偶有冷言冷语能听到,只是大家还不敢在明面上说罢了。 谢太太斟酌了半天词句,这才说道,“……这天气渐暖了,你们姐姐妹妹这么闷在府里也没劲,办个宴会大家凑伙玩玩,她们还可以在京中交些朋友,你是做姐姐的,该是多提携些她们才是,要不然亲戚们可不是要说咱们清高,你封了爵位就不认亲戚了……” 慧馨目光一寒,“我这爵位如何得来的,别人不知道,母亲还不知么?若不是二姐牺牲自个,皇上如何会把这份荣耀给我。谢家有今日,全凭二姐对娘家的回护,如今她落发修行,姐妹们不疾二姐之苦就罢了,如今怕是连她这个人都忘记了吧……既然她们在府里呆得气闷,那就多去寺庙烧烧香拜拜佛,家里现在也不是没事做,二嫂忙得人都瘦了,就算她们帮不上忙,但也别来添乱。京郊那边还有自家的书院,实在在府里呆不住,送她们去书院那边读书也好。听二哥说那边有专门的女教授,给几户大户人家的小姐们讲课,让她们去听听也好,不能因为年纪小就放纵了性子。” 谢太太被慧馨的话说地脸色铁青,可是说起慧嘉,的确是谢家亏欠她太多。谢太太一口气闷在胸口发不出来,她以前可没在慧馨面前这么憋屈过,忍不住抱怨道,“你说得容易,别人家的姑娘哪会这么听我的话,你现在真是有乡君的派头,说起话来都是命令的口气了,难道还不许别人有其他想法了?” 慧馨冷哼了一声,说道,“若是她们不听话,那就趁早送回去,京城龙蛇之地,她们这样出了事我可担不起。母亲莫要怪我管的多,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更怕自个以后落得跟二姐一样的下场,所以有些话虽然不好听,我还是要说,归根结底,我也是为家里好……” 谢太太闷坐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卢氏瞧瞧两边,出来打圆场说道,“其实七妹说的在理,这乍暖还寒的时候,京城里还没听说有什么人家办宴会,咱们家却是不好出这个头。不过几位姑娘难得来一次京城,不如让她们去郊外的庄子上玩几天,待过几日其他府上办宴会送帖子过来,让她们去玩玩也好。” 慧馨看看谢太太的脸色,既然卢氏做了梯子,她也不好完全不给谢太太面子,便缓声说道,“这样也好,咱们自家不好办宴会,却不用避讳别人家的宴会,有机会带她们去见见世面也好,如此还要几位太太多教教几位妹妹礼数什么的,京城讲究多,别让她们出去被别人欺负了……” 慧馨这话却是有前车之鉴的,当年她跟大房的人留在京城,四姐慧妍跟着大太太出入京城宴会,后来性格变得不太讨喜,希望这几位亲戚家的姑娘不要向慧妍一样了。 谢太太听慧馨不阻止姑娘们出去赴宴,便压下心头的那口气,算是同意了慧馨说的话。 慧馨见谢太太脸色缓和下来,便把这事按下不表了,要怎么劝说其他几房的人那是谢太太的事,她可懒得管。不过借着这回的事情,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做。 “其实有件事情我想了许久了,虽然这事不应该由我这个女儿来提,但是这段时间家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这事再不解决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慧馨看了一眼谢太太,又看了一眼卢氏继续说道,“咱们谢家虽说繁衍到现在人口并不多,但是各房的兄弟却是都很有出息,再加上叔伯们互相扶持,这些年来发展的着实不错,但是却也因个别的决策错误,差点酿下大祸……”慧馨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谢太太和卢氏都知她说的个别指的便是谢老爷,两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慧馨又继续说道,“……我想着到我们这一辈,谢家也传了四代了,曾祖因逃荒跟本家早就断了联系,这几十年咱们这一脉早已独成一脉,不如干脆就独立出来自立门户。” 第二八二章 谢家那点事(下) 谢家曾祖当年逃荒出来便跟本家失去了联系,之后谢家香火也一直不太旺盛,到了谢老爷这一辈,出了谢老爷兄弟四个,还有两个堂兄弟。(就爱读书)只是那两个堂兄弟与读书一道没什么天分,只呆在乡下做富家翁,兼着管理着祖坟。虽然谢家从曾祖开始自个建了个族谱,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没有真正把家族的规矩立起来,几十年也没选过族长,家庙也没建。 慧馨之所以这样说,便是要谢家把家规立起来,看如今的形势,谢家崛起不过是时间问题,若是以后没有个尽责的族长,以后麻烦多了去了。她趁这个机会支持谢睿做族长,这样她才能对谢家放心,免得以后谢家利用她的名头和南平侯的名头做些过分的事。 谢太太听了慧馨的话很是吃惊,卢氏倒是不意外她原本就心里有数。 慧馨看了一眼谢太太和卢氏,没在继续说什么。这种家族选族长的事情,女孩本是没有资格参与地,但是谁让慧馨现在腰杆子硬呢,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谢家,这件事情她是管定了。她可不想以后老是被娘家拖后腿,老要为娘家操心。 慧馨不好直接插手此事,但是态度要摆出来,“这事具体怎么做我就不参与了,母亲和二嫂可以跟父亲和二哥商量商量,此事与谢家只有利没有弊。” 说完,慧馨也不多呆,留下卢氏跟谢太太仔细思量,她估计谢老爷很快就会找她谈话的。二房这边虽然只有谢睿在翰林院任职,官品比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还低,但是有慧馨在,二房却是比其他三房更有权势,谢老爷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待慧馨离开后,卢氏看了看谢太太的脸色,说道,“母亲,儿媳觉得七妹所提之事可行,谢家确实该选个族长了……” 谢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对卢氏说道,“老爷现在外访友,待他回来……不,还是派人把他叫来,此事重大,延误不得,你马上派人去找老爷,让他赶紧回来。(就爱看书网)”既然二房想靠慧馨的支持,最好是在慧馨出嫁之前就把此事定下来。 卢氏按谢太太的吩咐迅速行动起来,下午谢睿下差回来,谢太太拉着他关门说了半天的话,晚上谢老爷赶回家中,一伙人又闭门商谈到半夜。 次日,慧馨一早去给谢太太请安,毫不意外的见到了谢老爷。 谢太太给卢氏使了个眼色,卢氏带着一众丫环退了一下,把丫环都赶得远远地,她亲自守在了门口。 谢老爷盯着慧馨,慧馨坦然地坐在那里不避他的目光。良久,谢老爷语气不是很好地开口说道,“这几年,你的翅膀硬了啊,听说前几天还顶撞你母亲?” 慧馨看了谢太太一眼,谢太太侧头避开了慧馨的目光。 慧馨心下不屑,说道,“女儿只是关心家人,怕家人惹祸,难道这也有错。我不想步二姐的后尘,也不希望其他姐妹落得跟二姐一样的下场。妹妹们不懂事,我替她们多担待些,也是我这个做姐姐应该做的。” 慧嘉的事现在就是谢老爷谢太太的软肋,慧馨可不会烂好心轻易放过他们。 谢老爷脸色一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你昨天跟你母亲提的事,可是真心的?” “自然是真心,难道女儿还能说这些话来诓骗长辈不成,”慧馨说道,“想来这么重要的事情,父亲跟叔伯们应该早有考虑吧,与其一直这样拖着,不如趁现在把这事决定下来。(就爱看书网)咱们谢家也算小有名声了,家族却一直没个章程,对以后兄弟们的仕途可不好……” 谢老爷思索了一会,说道,“你说的倒也不错,谢家是该有位族长了……能担当族长的人必须得高望重有威信,其他人才不会反对,你觉得家里谁合适来当这个族长?” 慧馨看了看谢老爷的神色,心知他肯定是想自个来做这个族长,可惜慧馨可不能支持他,“……女儿觉得二哥实是最佳人选。” 谢老爷眉头一挑,眼中隐现厉色。慧馨却是不怕,若是以前她自然不敢违逆谢老爷,可是今非昔比,她可不再怕他了,“……二哥性子敦厚,这些年在翰林院任职做得也不错,京城书院打理得有口皆碑,他完全有能力处理家族事务。另外,二哥供职在京城,对于朝中局势了解得更快更准确,叔伯们在外任职,每三年必要回一次京城,有二哥照应着全家人都放心。而且,谢家的希望都在几位兄弟身上,大哥做了儒商,不适合做族长,二哥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最适合的。” “……可是他太年轻了。”谢老爷看了慧馨一眼,沉声说道。 慧馨淡淡一笑,“若是论年纪,只有大伯父适合做这个族长了,他在长辈中年纪最大,官位也是最高的,只是……大伯父官职不如二哥稳定,不能像二哥一样常年呆在京城,就算运气好能得到京城附近的差事,可每三年又要换一次,从长远来说,大伯父并不适合……” 慧馨这样说,便是提醒谢老爷,若是在谢老爷四兄弟中选族长,那就轮不到二房了,长兄为尊,谢老爷上头可是还有大老爷,大老爷如今是五品官位,谢老爷身无官位,而谢睿也不过是七品。二房若想把族长之位拿到,那就只能从谢睿这一辈人中选。 谢老爷皱着眉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旁边的谢太太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眼神一直闪烁。 慧馨心知谢老爷不会仅凭她几句话就放弃想法,不过她该说的已经说了,态度也很明确,若是谢老爷觉得靠他自个能挣得过大老爷,他尽管去试好了。 留下谢老爷他们自个思量,慧馨回了自个院子,现在她该做的都做了,心情更放松了,拿出针线来做活,她最近有点想法准备给侯爷做根新腰带。 谢老爷和谢太太这边还是一屋子的沉默,慧馨离开后,卢氏也自去忙了,如今屋里只剩了谢老爷夫妻两人。 谢太太眼神闪了几闪,心中似乎下了什么决定,看了谢老爷一眼,起身为他斟了一杯茶。谢老爷饮了一口转头看向谢太太,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谢太太苦笑了一下说道,“老爷在烦恼什么妾身如何不知,只是如今七丫头已经大了,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了。不过七丫头说的话也在理,我们常年在江宁,总是不如睿儿在京城便利。还有大房那边,老爷怎好跟大伯争,睿儿他们这一辈中,亮哥在外经商无暇打理家事,长幼有序,就该轮到睿儿……只有这样,其他三房才不会有异议。” 谢老爷眼神一暗,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睿儿太年轻了,难当大任。” “妾身觉得,正是因为睿儿年轻才更适合这个位置,谢家的未来在以后,近几年是不会有太多事务的,睿儿他的几个兄弟也要过几年才会参加科举,趁着这几年让睿儿多历练一下,待将来谢家壮大,他才能更好的座在族长这个位置上。而且其他几房总要回京述职,少不得要睿儿帮他们打点,这对睿儿在家族里树立地位也有好处……竟然将来这偌大的家业还是要交在睿儿手上……” 谢睿毕竟是谢太太的亲生儿子,跟谢老爷比起来,谢太太有心更偏向自个儿子一点,所以才想尽力说服谢老爷。 慧馨这边并没有什么可担心地,谢老爷虽然急功近利了一些但头脑还是很聪明地,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轻松化解了慧嘉嫁给汉王的危机,只是谢老爷为人不够光明磊落太过奸诈,而且处事不择手段,否则慧馨也不会如此排斥他做族长了。 过了几日,慧馨又被谢老爷叫了过去,屋子里头谢太太、谢睿和卢氏都在,慧馨微微一笑坐在了卢氏身旁。 二房这边经过商议,谢老爷最终决定全家支持谢睿做族长,只是若想其他三房的人认可,谢睿便少不了慧馨的支持。 慧馨听了谢老爷的话,当即表态道,“我会全心支持二哥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二哥只管跟我说便是。” 谢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此事目前只是咱们自家在一起商量,不过后事还需跟其他三房商议,还有乡下那边的两房,要请各房都派人过来一起商议,估计时间上会拖到你出嫁之后了,到时候若是其他几家有异议,少不得要你和南平侯出来给你二哥撑撑场面。” 慧馨微微一笑,“此事不成问题,我现在便可替南平侯应承下来。既然到时候各家都会来人,不若到时就以二哥名义开个洗尘宴,届时我和侯爷会一起来参加。” 谢太太忽然看了慧馨一眼,眼光一闪心下惊叹,慧馨答应的如此爽快,竟然敢替南平侯应承事情。谢太太心中一动,看着慧馨的眼神渐渐有些异样。 第二八三章 挑选陪嫁 谢太太忽然会慧馨备嫁的事情上了心,原本这些事情是卢氏全权负责的,现在谢太太每样东西都要亲自过目。 慧馨听了这个消息,一笑了之,她不缺钱,陪嫁有多少她并不在乎,陪嫁中只有陪嫁的丫环和陪房是需要值得注意地,谢太太估计就是想在这上面动手脚。不过卢氏之前已经跟慧馨说过了,陪嫁的人员会让她自个挑,就算谢太太要安插人手,也要先给她过目,到时候看不顺眼的通通不要就是,慧馨可不会为难自己。 天气日渐暖和,京城的各项娱乐活动也渐渐多了起来,谢家在京城算是新崛起的新贵,虽然慧馨还没嫁给南平侯,可大家都明白,皇帝赐婚那是铁板钉钉的事,自然都变着法的想跟谢家亲近。 卢氏把一叠请柬递给慧馨,慧馨大略看了一下,便又还给了卢氏,说道,“这几户人家我没有什么交情就不去参加了,回说我在备嫁便可,其他姐妹愿去的,太太们带她们去好了。这张羌斥使团的宴会和赛马会我会亲自去,她们有谁想去可以同我一起。” 卢氏先问了慧馨的想法,才又把请柬拿给谢太太看,谢太太自然希望由慧馨领着姑娘们去赴宴。 卢氏并未跟谢太太说她已经问过慧馨了,直接帮慧馨拒绝道,“娘,这几户人家跟咱们不熟,慧馨现在身份不同往日,去赴这样的宴会不妥当,而且即使她去了,这些人家反倒可能放不开,倒不如娘亲带几位姑娘去,这样大家反倒不那么拘束,反正这些人不过是想跟咱们拉进点关系,慧馨去不去不重要。倒是这羌斥使团的宴会和赛马会估计会有不少王孙贵戚参加,只有慧馨亲自去才能撑起场面来……” 谢太太沉思了一会觉得卢氏说的也在理,跟着慧馨参加宴会一切都要为慧馨为主,若是慧馨不在,她们则要自在很多,而且别人要巴结就得巴结她们。(就爱读书) 因着要去赴宴,谢太太暂时又把慧馨嫁妆的事情放下了,谢家的四位太太日日在一起商讨事情,大太太和二太太要给娘家的姑娘们相看对象,三太太和四太太则要给自家儿子相看对象。 慧馨过去请安的时候听了几次她们谈话,直听得她额角抽搐,不过慧馨也有些欣慰,虽然四位太太都是挑三拣四,但她们相中的几户人家倒是跟谢家算是门当户对,没有妄想借此来攀高枝。想来谢家的几位长辈还算清明,慧嘉已经是前车之鉴了,谢家现在只要稳扎稳打,后世子孙才可源远流长。 为了表示她对几位太太做法的认同,慧馨挑了几件她新打的首饰送给几位姑娘,这些首饰都是她新手设计的,很是别致新颖。几位姑娘每人得了两件新首饰,太太们特意嘱咐了她们出门时要佩戴。 姑娘们原本觉得慧馨太过高傲,对这位表姐甚是不喜,后来几位太太特意嘱咐了她们,她们并不敢把对慧馨的不满表现出来。可是这段时日出去赴宴,外头的人都对她们姐妹礼遇有加,她们从别人口中听了不少关于这位表姐做过的事情,倒是有些心生敬佩。她们能被家族选派出来自然不是那等愚笨之人,心知别人会高看她们都是托了慧馨的福,便对慧馨也更加尊敬。 慧馨的嫁妆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听说光东西就价值三十多万两,另外卢氏还给慧馨准备了二十万两的银票。 当卢氏带慧馨去看东西的时候,值把慧馨看得连连咋舌,谢家真是有钱啊……幸好之前谢家没人任高职位官职,否则别人岂不是要怀疑谢家人贪腐了。 嫁妆的事情基本搞定了,剩下的就是陪嫁人员了。这一日,慧馨给谢太太请安的时候,谢太太提起了这事。 谢太太招手让妈妈带进了一批女孩子,柔声跟慧馨说道,“这几个孩子都是咱们谢家的家生子,知根知底,你瞧瞧有没有顺眼的,选出来给你做陪嫁。” 慧馨目光一闪,全是家生子,那岂不是一家子都捏在谢家手里头?这样的人能对她忠心? 慧馨扫了扫下面的人,笑着说道,“……这可不好,既是家生子,那她们老子娘都是府里的人,我带了她们去,岂不是叫她们骨肉分离,这可不好。” 谢太太脸上笑容一滞,“这有什么,她们既是下人,这就是她们的命。你出嫁总是不好不带陪嫁吧,若要买新人怕是不懂规矩,你带去侯爷,她们犯了错丢的可是你的脸面。你若实在不放心,便让她们一家子都做了陪房,都跟了你去。” 一家子?怎么算一家子?家生子都是几代人在府中做下人,根深叶茂,爹娘跟着走了,剩下的七大姑八大姨可还多着呢。 慧馨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番,然后皱着眉摇着头说道,“不好不好,侯爷自有规矩,我带着这么一大帮子人过去,人家会以为我们谢家不懂事担心侯府没人,我看还是找人牙子买几个新人,或者从府里挑几个孤身的带过去,人数也不要太多了,侯府里头自有侯府的人,陪嫁的人不过是伺候我一个,带的人多了人家还以为我多大架子在侯爷面前摆排场呢。” 卢氏夹在谢太太和慧馨中间,看看谢太太又看看慧馨,折中了一下说道,“既然七妹看不上这几个孩子便算了,不如过几日叫人牙子带几个人过来相看一下,若有合意的便留下,人数不够在从家里挑几个补上?” 慧馨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谢太太如今无法强迫慧馨,只得也同意了。 过了几日,谢府惯用的人牙子便带了几十个女孩子来相看,慧馨只挑中了六个年龄稍大些地。她是想着,这六个女孩子已经十六七了,不管合不合心意在身边伺候几年便可以放出去嫁人。至于将来真正留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她准备去了侯府后自个采买自个调教。 只有六个丫环是肯定不够的,慧馨嫁过去最少也要带四个贴身丫环,八个粗使丫环。新买来的这六个就暂时在慧馨的院子里做粗使丫环,剩下的六个空位,卢氏从自个身边挑了两个贴身的丫环补进去,谢太太那边也从她的院子里挑了两个,这样四个贴身丫环的位子就满了。慧馨又从自个的院子里挑了两个往日觉得比较老实的丫环补上,这样陪嫁丫环的份子就全了。 谢太太还要慧馨再多选几个粗使的,却是被她直接拒绝了。慧馨本就不是事事靠丫环的那种人,再加上身边的丫环三番二次的做出背叛的举动,她对这些贴身丫环本能里就有了一种排斥。 过了几日,谢太太又把慧馨叫了过去,还是相看丫环的事情。慧馨本以为谢太太还想劝她多带几个陪嫁丫环,待到了屋里见卢氏一脸的尴尬,再看看下面站着地几个女孩子,立时便明白了谢太太是何用意。 下面的这些女孩子年纪大约都在十二三左右,虽然稚嫩却个个面容姣好,举手投足间竟是带着妩媚。 慧馨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些女孩子,个个皮肤白皙细腻,手指细如削葱,眼神之间略带媚态,显然这些女孩子是专门经过调教用来做某些特别的事的。 慧馨眼光一寒,盯着谢太太一字一句地问道,“母亲,你忘记了当年三姨娘是怎么死得了么?” 谢太太似乎对慧馨有此一问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跟下面的人挥挥手,“先让她们去外头等着。” 待外人退了出去,谢太太才又跟慧馨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你如今年纪可不小了,身边多几个帮手也可帮你固宠。虽然这话不该给你们姑娘说,可你马上就要嫁人了,有些男女之间的事总要教教你。往年那些关于南平侯的传言,若是真的,你年纪大了,这些孩子可以帮你拢住侯爷的心。即便是假的,你也可以慢慢调教她们,待将来你怀了身孕,让侯爷把这些孩子收做通房,总比便宜其他人强吧。” 慧馨看着谢太太,忽然嘴角一翘脸上竟露出了笑容,谢太太看着慧馨的表情一时有些愣神。 慧馨不屑地说道,“母亲甭为我操这么多心,怎样与侯爷相处我心中有数。侯爷是什么身份,哪会看上这种身份的孩子。” 慧馨看了谢太太一眼,见她还没缓过神来,便接着说道,“母亲,当年三姨娘的所为甚为侯爷不齿,若是谢家再搞这种事,惹得侯爷不高兴,我可兜不住。我瞧着二嫂办事稳重,此番婚礼的事情还是由二嫂操办吧,母亲可把精力放在几位妹妹身上。母亲,您别忘了,这桩亲事是皇上钦赐地,即便是要往侯府安插人手,那也是由宫里赐人过来,不轮到咱们谢家,您和父亲还是省省心吧……” 慧馨说完这话便起身走了,别怪她不给谢太太面子,面子这东西要给知情识趣的人,谢太太显然还没达到这水平。 第二八四章 赴宴 慧馨一肚子气地回了自个的院子,一进屋她就呼出了一口气,脸色恢复正常。慧馨看了一眼窗外,吩咐丫环搬了躺椅到外头。 慧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现在的她其实并不会把谢太太谢老爷放在心上,她现在不用仰他们鼻息过日子,也不会为了他们真地动气,谢老爷夫妻与她并不是重要的人。 慧馨心里明白,现在她和谢老爷夫妻的主从关系倒转,不能指望他们能很快接受这种改变,她需要做地就是决不让步,在一次次对抗中让他们认清现实…… 大约是因为前头永安帝和泰康帝驾崩离的太近,后头又有汉王叛乱,大赵近两三年气氛都比较沉重。如今朝廷有意展现太平盛世之景,努力民间活动,京城里不论是上层人士还是民间的百姓,活动都不少。 新帝登基,羌斥王派娜仁前来恭贺朝贡,羌斥使团的宴会便是由娜仁做东。当年她在大赵呆了好几年,交友广泛,这次的宴会来的人可不少。 临出发前,原本应该有五位姑娘跟着慧馨一起去,但有两位姑娘突然去不了了。跟着大太太来的两位姑娘中有一位生了病,另一位决定留下来照顾妹妹。 慧馨跟着卢氏过去探望生病的表妹,这位生病的表妹得的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不适应京城的干燥,喉咙有些发痒,嗓子说不出话了,喝点润喉的汤药去去燥,平时多注意喝水便可。 慧馨看看低头坐在旁边的另一位表妹,卢氏正在安慰她。这位表妹完全没必要留下来照顾妹妹,即使她留下来也没什么好做地。不过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跟她们去参加宴会,一边的大太太似乎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慧馨扫了一眼身后的另外三位姑娘,这三位姑娘脸上似乎有点尴尬又带点不屑,看来这五位姑娘虽然天天在一处,可关系并不是完全和谐。 既然这边两位一个不能去一个不愿去,谢家也不好勉强她们,慧馨便带了另外二太太娘家的姑娘去赴宴。 三位姑娘跟慧馨坐在一辆马车上,慧馨坐在里面闭目养神。马车走了一段路,三位姑娘才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想要说话,另一位年纪大些的冲她摇了摇头,还有一位则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原来这五位姑娘关系的确不怎么好,跟着二太太来的三位姑娘出自二太太的娘家,江宁当地的名门望族。而跟着大太太来的两位姑娘则是大太太娘家的亲戚,两人家族都只是普通的小门小户。平日里,二太太这边的三位姑娘自然没把另外两位姑娘放在眼里,甚至有时候私下里还有取笑和冷嘲热讽,甚至在有时候会排挤她们,没少让她们吃些暗亏。 是以今日的宴会,大太太家的两位姑娘便不太想参加,一是因知晓这场宴会参加的人身份比较高,她们去了怕被人笑话,二是因自觉争不过另外三位姑娘,去了也只是找不自在。 慧馨从眼缝中把对面三位姑娘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看来太太们有自个的想法,而这几位姑娘心里也有自个的小心思。 慧馨心下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扫了三位姑娘一眼。这三位似乎被慧馨的眼神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慧馨。 慧馨微微一笑,再怎么样这几位也还是小孩子啊,一点心事也藏不住。三位姑娘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你们这些日子跟着太太们访友,可曾交到几个朋友?”慧馨说道。.tw[] 三人又对视一眼,其中年纪稍大些的答道,“认识了几位小姐,不过尚算不上朋友,只是谈得略投机些。” 慧馨微微点了点头,还不傻知道不可轻信外人,“此次娜仁王女主持的宴会必有不少达官贵人参加,且内院是女子,外院是男子,羌斥风俗没有大赵这么讲究,他们的府里多半管得不严,人多口杂易生是非,出门前,母亲可曾嘱托你们什么?” “姨母交代我们跟在姐姐身边,不可稍离。” 慧馨沉吟了一会,今日参加宴会的人里必有她的熟人,少不得要寒暄一会,以她们三姐妹的身份跟在一旁却有些不合适,便说道,“这倒也没必要,若是遇到相熟人家的女孩,你们一处玩耍也使得。只是你们三人切不可分开,你是姐姐要约束好她们两个,你们两个要听姐姐的话。这种宴会年年有,年年有人在这种场合出事,大者丢了名节,对于女子来说,这跟丢了性命也没区别了,小者丢了脸面,成了京城的笑柄,对将来说亲也有影响。” 三位姑娘听了慧馨的话,心下大惊,忙追问道,“年年都出事?这可是羌斥王女办的宴会,难道有人竟然在这宴会捣乱不成?” 慧馨摇了摇头说道,“捣乱算不上,但像这么盛大的宴会一年也不过一两次,机会难得,自然有人会有些私念。你们今日跟着我出来,我便要对你们负责,有些话也不得不跟你们说清楚。这种宴会是大好结识朋友的机会,想来几位太太让你们一起出来也是希望你们能多交几个朋友,将来不管你们是否留在京城,都是个助力。不过与人结交,到什么程度取决于你们自个经营。京城的权贵不乏趋炎附势之人,受利益驱使与你们结交,其多有所图,你们与她们交往要多留几个心眼,省得被人拉去当了枪使。” 三位姑娘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有谨慎之色,对着慧馨应了是。 年纪大的那位沉思了一会说道,“姐姐,要不我们还是跟着你吧,虽然这几日认识了一些朋友,可她们未必会参加今日的宴会。” “到时在看吧,若是有我相熟人家的姑娘来,可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你们也不用害怕,只要自个进退有度,不做失礼的事,别人也说不到你们头上。况且,估计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找你们麻烦,我只是担心你们不小心入了别人的圈套,被人拿来做垫背替她们背黑锅,”慧馨说道,“记着一句话,谨言慎行,遇事多留点心。这样的宴会带来的下人是不能入内地,到时我会跟主人家说一声,派个人跟着你们,有他们府上的人在一旁想来他们不会让你们吃亏地。遇事不要畏缩,更不要强出头,若真觉得不妥便让主人家的人来处理。” 这三位二太太娘家的姑娘到是不傻,出身大家族对各种隐晦的事情略有所耳闻,虽为亲身经历过,却也知厉害,纷纷把慧馨说的话记在心头,不敢行差踏错。 慧馨知这几位姑娘虽然有自个的小心思,但却不会在大事上犯糊涂,谢太太娘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培养的姑娘即使不聪明却不会蠢。 待慧馨她们到了宴上,已经来许多人了。侍女引着慧馨去见娜仁,三位姑娘目不斜视地跟在慧馨身后。慧馨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她们,微微点了点头。 娜仁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部分慧馨都看着眼熟,尤其是欣茹她们三姐妹比她到的还早。 慧馨与娜仁几人互相见了礼,娜仁拉着她坐到她身边说话。慧馨左右看了看,这屋子里的人身份都不低,三位表妹继续呆在这里有些于礼不合了。 慧馨笑着把三位表妹叫到身边说道,“……这三位是我表妹,今日带她们出来见见世面,交几个闺阁朋友。” 欣茹一听便上下打量了慧馨的表妹几眼,跟旁边的侍女吩咐道,“到偏间把几位小姐叫过来。”又转身跟慧馨说道,“我们家也来了几位小姐,正好让她们互相认识一下,也好一处玩耍。” “正是。”娜仁说道,“我家也有几位妹妹这次跟我一起来了京城,这次宴会正是为了她们多结交些朋友才办的,如此正好了。” 不一会,侍女领了几个女孩子进来,众人互相认识了,娜仁便吩咐几人去偏房玩耍,慧馨点了点头,三位表妹便也一起过去了。 欣茹看着这些女孩子的身影感叹道,“瞧着她们,忍不住就想起以前咱们小时候了。” 慧馨瞧她一副深有所感的样子,心知她想起了以前她们参加娜仁的宴会,就是那次顾致远和崔灵芸被陈香茹算计,之后两人分手各奔前程,时过境迁,欣茹嫁给了顾致远,两人幸福生活至今儿子都有了。 慧馨拍了欣茹一下,打趣道,“羡慕了,你如今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尽想着玩啊。” 熟知欣茹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屋里的几人笑作了一团。笑过一通后,娜仁拉着慧馨的手说道,“我前几日进宫叩见贵妃娘娘,娘娘说当初在圣孙府多承你照顾了。我早想找你一叙,今日终是有机会了,我得先给你道声谢。”顾承志的后宫如今只有一位贵妃娘娘,便是娜仁的堂妹敖敦。 第二八五章 宴中宴 慧馨笑着说道,“都是该做地,可别说什么谢,要不就见外了。(..tw)(就爱看书网)我许久没见着贵妃娘娘了,听说小公主甚是可人,深受皇上疼爱。” 敖敦前段时间诞下了一名女婴,顾承志的第一个女儿,听说被他视如掌上明珠,比几位皇子还受宠。幸好敖敦生下的是个女儿,若是皇子只怕顾承志就不会这么高兴了。顾承志的后宫敖敦的名分仅次于袁橙衣,若是她生下的是皇子,加上她背后的羌斥族做靠山,后宫只怕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娜仁听慧馨问起小公主,脸上既有欣慰又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兴冲冲地说道,“说起小公主当真可人疼,一生下来就会笑,每次皇上抱着她,都会笑个不停,把皇上高兴地一抱着她就不想放下,这小公主真是天之骄女,平日里也不乱哭闹,只在有事的时候出声,皇上说小公主这是天生聪慧……” 慧馨坐在一旁听娜仁说话,偶尔插一句评价,周围的人有些人进宫见过小公主,便不时地奉承几句。一屋子人倒是气氛融洽,相谈愉快。 陆续又有客人过来请安,有些留下来跟她们一起说话,有些请过安便去了其他屋子。(..tw)时至近午,侍女过来请示是否开宴,娜仁看看重要的客人基本都到了,便吩咐准备开宴。 一屋子人相携往宴厅去,欣茹拉着慧馨落在后面,小声说着悄悄话。 慧馨转头看到旁边一位侍女,便向她打听了下刚才那些小姐们那边的情况。那侍女回说,几位小姐也正在往宴席那边去,待到了厅上,就能看到她们了。 众人分了席位就坐,娜仁自然在上首,慧馨则跟欣茹姐妹坐在一起。慧馨四下张望了一下,见三位表妹跟刚才那几位小姐坐在一桌,神色之间从容应对,想来她们相处地还算愉快。 有几个位子还空着,娜仁并未等那些人便开了宴,侍女们手捧餐盘鱼贯入内。桌上食物精美,不过大家的心思并不在食物上,席面上的人偶尔夹口菜,大多数时候则在交头接耳。 “瞧见那边空着的位子没,那桌应该是薛家的人吧。” “薛家的几位姑娘最近可是很活跃啊……”此人话中似有深意。 “听说前几日太后又想在薛家挑几位姑娘进宫伺候皇上,可惜被太皇太后驳斥了。” “太后她老人家想得也太好了,宫里头已经有一位薛主子,还要往里塞,皇上肯定不高兴,这才请了太皇太后出面驳斥太后……” “听说宫里那位薛主子身子不好,整日病歪歪地,生下的小皇子也是体弱多病……” “可不么,听说那位生产的时候差点母子都没保住,如今命虽保下了,却落了一身病,那位小皇子也是三天两头生病,听说恐怕活不了几年……” “若不是这样,太后怎么会如此心急再选薛家女子进后宫。” “不过皇上却是不愿意啊,话说咱们这位皇上的后宫里可真是人才济济,从皇后到四妃,哪个家族都不是省油的灯……” “要我说,还是当今圣上厉害,当年若不是有这些嫔妃的家族暗中支持,先帝和汉王都捍不动他……” 慧馨竖着耳朵偷听旁边人的谈话,心下颇为感慨。当年初入圣孙府之时,顾承志偶尔会流露出对她的特别之情,她心知两人从小相识,又共同经历过不可与外人道的事情,虽然两人表面严守主仆之别,但心里头总会有些不同与别人的感情。但慧馨心境比顾承志成熟的要早,一直只把他当做弟弟看待,而且两人身份差距放在那里,慧馨从未想过要做顾承志后宫中的一员。如今看来,幸好她当年没有动摇过,瞧瞧顾承志的后宫,哪是她这么一个小老百姓能呆的…… 感觉身边有人拉她,慧馨转头看向欣茹,果然见她两眼亮晶晶的望着她。慧馨瞧瞧俯首靠近欣茹,问道,“干嘛,你有啥鬼点子?” 欣茹微微一笑,小声跟慧馨说道,“哪有什么鬼点子,就是找你八卦罢了。你可知道那边空着的位子是属于谁家小姐的?” “本来不知道,不过刚偷听到是薛家的。”慧馨挑挑眉说道。 “她们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边两个位子是薛家小姐的,而那边两个位子则是袁家小姐的……你可知她们干嘛去了?” 慧馨摇了摇头,嗔道,“哎呀,你还卖关子,快些说来她们干嘛去了。” “这次娜仁进京朝贺,还带了她的弟弟来,听说这位羌斥小王子年约十五,深受他父兄姐姐的宠爱,这次娜仁带他来京,是来求皇上赐婚的……” “……你是说袁家和薛家都想要这个赐婚的机会?” “可不么,袁家若是得了这个名分,就等于皇后有了贵妃做帮手,而薛家刚被太皇太后斥责,进宫之事暂时是没有指望了,但若有羌斥人支持,那又不同。” “就算是这样,那袁薛两家的小姐这会儿不在席上,难道跑去跟小王子私会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她们相见那位小王子岂是这么容易地。羌斥人跟大赵混了这么久了,对大赵人惯用的手段早就摸清了,听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今日这场宴会还有一场宴中宴。” “宴中宴?此说何来?” “待会就能看到了,下午会有才艺表演,这些有心思的小姐们都可上台展示,那几位袁薛家的小姐早有准备,这会都在下面忙活呢。” 慧馨听说是才艺表演便有些兴趣缺缺,“羌斥人现在也爱搞这些了,有什么看头……” “才艺其实是其次了,听说到时候小王子会在楼上观看,他看中谁便去找皇上赐婚。” “什么?”慧馨皱眉,“今日这么多女眷在这里,那位小王子在楼上偷看,置其他女眷于何地啊?” 欣茹拍拍慧馨的手说道,“不想参加的人可以呆在屋子里么,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布,只有少数几家知道那才艺表演的门道,你的那几位表妹可要提醒一下,别到时候被人撺掇地也上去表演,袁薛两家这次是势在必得,咱们可不跟她们争。” 第二八六章 教训 慧馨点点头,“待会用过饭就把她们叫到我们身边吧,你家那边也不想自个女儿掺和这种事吧。” “我娘家夫家都不爱凑这种热闹,呆会我们干脆带着她们去院子里转转,老陪着这些人说话腻歪地很。” “好。”慧馨爽快的答道。 用过饭,欣雅和欣语要留下跟其他人周旋,慧馨和欣茹准备去院子里转转。四人把跟着她们一同过来的姑娘们叫到身边,让她们跟着慧馨和欣茹一起去园子里玩。 侍女领着慧馨她们去了花园,花园里去年修了一个荷池,如今正是荷花开得正好的时节。 园子里已经有些人在玩了,放眼望去荷池里有不少人在放舟荡漾,荷池边有侍女守着,看样子是府里为防有人落水特意安排的。 池边的凉亭里也有在里面玩耍,另一边的柳树下有人在垂钓。只是垂钓的人有些不专心,不时的四下张望,跟身旁的人说话,一会又拈了旁边放的茶点来吃。 慧馨转身询问跟在身后的几位姑娘是要玩水还是钓鱼,见她们一时想不好,便让她们自个凑堆玩,想玩什么就找侍女。 欣茹吩咐侍女也给她们弄一条船,岸上吵闹,不如泛舟停在湖上来的惬意。 慧馨见三位表妹还站在她身后没走,便问道,“怎么不去玩?跟她们相处的不好么?” 三人摇了摇头说道,“……几位小姐都很好相处,只是刚才我们听人说前厅那边一会有才艺表演,好几位小姐都会参加,我们想着……”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能展现平日所学,你们觉得这是出人头地的好机会是么?” 三位姑娘都没说话,不过看神情就知她们的确是这样想的。 慧馨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以为别人因你们弹得手好琴,或者写得一手好字,便会高看你们么?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不过是修身养性拿来消遣的东西,别人真正在意的还是你们的家世。不是我拦着你们坏你们的姻缘,今日的宴会实是别人的一场戏,你们在旁边看看就行了,若是参与了,是祸不是福……” 慧馨见三人还有些不解,便说道,“……你们仔细想想,在这边玩的人多还是呆在前厅的人多,看看前厅的人都是什么身份,若前厅那边真是什么好事,为何跟你们一起的那几位小姐都不去前厅,这几位小姐可是出身侯府和国公府的……前厅的事你们就不要想了,今日能博得那几位小姐的好感就不枉你们出来一趟了。” 虽然三位姑娘心下还不是很明白,但听慧馨如此说,只好仍旧去找刚才一起的几位小姐玩耍。(..tw好看的小说)(就爱读书) 慧馨见三人跟着别人也上了一条小船才放下了心,想来她们还没大胆到背着她偷跑到前厅去。 欣茹过来拉着慧馨上了船,见她还皱着眉便打趣说道,“还在担心你那三个表妹,你母亲娘家的妹妹跟你远着呢,何必这么上心?” 慧馨叹了口气说道,“跟着我一起出来的,总要负责才行。其实她们几个也是出身望族,家教是好的,我就怕她们受了别人的挑唆做出傻事来,京城不比江宁,这里水深着呢。” 欣茹也叹了口气说道,“谁不是呢,我夫家的几个小姑子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龄,来提亲的人倒是不少,可越是人多家人就越发头疼。我们家老太爷也是不爱理事的,可身份又放在那里,来提亲的人有哪个不是冲着老爷子来的,偏家里又想给她们找普通人家,普通人家又哪里敢上国公府提亲……” “普通人家?国公爷他们能这么想,可见是真心疼爱你这几个小姑子。”慧馨略带感叹地说道。 欣茹从船中间的茶桌上拈了一块糕点,说道,“别管她们了,她们自由她们的命数,我们玩我们的。” 慧馨放眼在园子里扫过,心下一叹,年年有戏看,只是主角不断在换。 “过几天的赛马会你去不去?”欣茹忽然问慧馨。 “去啊,好多年没去过了,还挺怀念的,你也去的吧?”慧馨说道。 “我当然会去,要不咱们一起吧,还是熟人在一起好玩。” “好啊,包厢你负责哦,我那边可没熟人。” “这个你放心,不过听说这次宫里的几位娘娘也会来看?” 慧馨点了点头,“我也听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非去不可,前段时间宫里赏了好多东西,趁这个机会我正好谢恩,省得还要专门进宫一趟。” 欣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可真大胆,谢恩都要省事。” “你也知道,如今后宫里麻烦的很,进去一趟能少活十年,这谢恩的事按说我早该进攻了,一直拖着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皇后娘娘从小就爱马上塞球,她现在虽然不能下场,但肯定来看地。”慧馨说道。 “也就是你敢这样做了,皇上皇后都对你青眼有加,待你出嫁后,辈分还要再升两等。如今后宫里争端不断,反倒是作壁上观的太皇太后成了最大,谁都想争取到太皇太后的支持,连带着南平侯身份也水涨船高,这些后妃们以后只怕连你都要巴结了。” “所以我就更不敢进宫,后宫嫔妃的好处岂是好拿的。” “我跟姐姐们现在进宫请安的次数也少多了,你不知道,当年你去了圣孙府,我们一直以为你会跟了皇上,幸好……”欣茹说道。 慧馨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没那么傻。当今皇上是圣明之君,这些嫔妃不管怎么蹦跶,都跳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后宫闹得月热闹,这些后妃们就越没机会插手朝政,互相牵制,谁也别想独大了……” 在慧馨的约束下,这次赴宴无惊无险的过去了。三位表妹回到家中都略有失望,似乎这次宴会没有她们想象地那般风光。 事后,宫里头透了消息出来,羌斥小王子竟然相中了一位御史千金。听说这位小姐幼年体弱习武强身,竟然有一身好功夫,使得一手好鞭法,宴会当日技惊四座,被小王子一眼相中。只是这消息传出来没几日,这位小姐忽然旧病复发,没撑几日就去了。 慧馨听到这个消息并没觉得奇怪,所谓怀璧其罪,不管这位小姐是真死还是假死,薛袁两家都不会让她嫁给羌斥小王子的。 当二太太跟三位表妹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三位姑娘均出了一身冷汗,这才领悟了慧馨当时那番话的意思。 第二八七章 婚礼前夕 赛马会的场地在京郊的马球场举行,活动分为两部分,上午是赛马,下午是马球塞。[..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这种活动属于贵族活动,参加的人特别多,全部是凭帖子入场,普通百姓是不能入内的。 慧馨上次来马球场还是小时候来看马球赛,当年的谢家还没资格参加赛马会,而马球赛则是只有女性才能参加的不分阶层的活动。 赛马会当日一早,慧馨带着五位姑娘一起上了马车,她现在的马车是卢氏专门请人特别定做地,比普通的马车长了两倍。 二太太娘家的三位姑娘明显比上回安分了许多,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老实坐着。大太太娘家的两位姑娘脸色却不是很好,神色间似乎有许多不安。 慧馨微微一笑,安慰她们道,“不用紧张,今日咱们跟敬国公府的人在一处,你们三个上回认识的那几位小姐也在,你们只管一起玩耍便是。今日这活动是为了娱乐,你们身上可带了银两?” 五人互相看看答道,“……带了,前几日姨母便命人给我们备下了。” 慧馨点点头,“今日的活动有博彩,你们有兴趣了可以去试试,既然出来玩了就玩地高兴点。” 慧馨她们在城门外等了一会,汇合了欣茹她们的马车,两家人一起继续赶路。待她们到达赛马场的时候,马场里已经很热闹了。 敬国公府只有欣茹一人带着几位姑娘来玩,谢家这边也只有慧馨带着五位姑娘,没有长辈在,她们这群人算是自由了。 慧馨她们跟着赛马场的侍女进了欣茹一早定下的包厢,丫环们进进出出很快就把包厢里放满了各种零食。这赛马场的老板当真有眼色,负责招待客人的既有伙计又有侍女,让只有女眷的客人们方便了不少。(..tw好看的小说) 慧馨净过手拈了一块点心,边吃边走到包厢窗前向外看。这包厢朝着赛场的那一面挂着百叶窗一样的竹帘,从左到右共四片,竹帘下面则是围地木栏杆。慧馨便是把最右边的那一片卷起了一半向外看,这样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 外头一堆堆的骑手正在场地里试马,有些比较出名的马匹和骑手则被人围在圈里,不知在交谈什么。慧馨嘴角一翘,还真有点初级跑马赛的感觉。 慧馨转身跟几位姑娘说道,“先在屋里呆会吧,这会外头正忙乱,人来人往地不好出去抛头露面。” 欣茹也说道,“一会马场的人会送图册过来,你们可以瞧瞧,相中了哪一匹呆会叫赛场的侍女过来下注便是。” 几人在屋里坐了一会,便有赛马场的侍女拿了几本图册过来。慧馨趁机跟侍女询问道,“……赛马会几时正式开始?” “……再有一个时辰,皇后娘娘的銮驾就要到了,今日的赛马会将由皇后娘娘亲自鸣鼓。”侍女答道。 慧馨赏了侍女一角银子让她退下,拿了一本册子看了起来。欣茹一会翻翻册子,一会到窗口看看。几位姑娘们见慧馨和欣茹并不管束她们,便也自在了许多,凑成堆拿着图册嘀嘀咕咕地商量。 慧馨拿着图册研究了半晌选定了四匹马,并不是她觉得这四匹马有实力,而是这四匹马长得很像南平侯的坐骑…… 大家都选好了要投注的马匹,丫环到外面唤了赛场的侍女过来,侍女把她们下的注都记录下来,临走提醒慧馨她们道,“皇后娘娘的銮驾马上就到了,现在外头和赛场里已经禁止走动,请几位夫人小姐耐心等候,有事在门口唤我等便可。” 待侍女出了包厢,欣茹问慧馨道,“我们几时过去觐见皇后?” 慧馨沉吟了一会说道,“等比赛开始后吧,总不能她们一来我们就过去,耽误比赛开始,要被人埋怨地。” 过了一会,走道里传了声音,有丫环伸头往外看了一眼,原来是负责护卫的士兵在走道里清人。赛场里的骑士们也牵着马匹列队站好,整个赛场不过一刻便安静了下来。 包厢的门被敲响了,这是士兵提醒她们准备迎接皇后凤驾。包厢的门敞开,慧馨和欣茹带着一屋子人站在门口,虽然她们在包厢里见不到皇后,却一样要行大礼。 袁橙衣今日并不是独自来地,贵妃和四妃都跟着她一起来了。她们的包厢在三楼,待她们安了座,赛场叩首的人才被赐起身。 这座赛场的观赛楼共有三层,但三楼上只有一间巨型大厅,是专门为皇家而设地。 慧馨站在赛场一面的围栏旁往三楼看去,隐约可以瞧见里面坐满了人。 开场鼓响过后,马赛正式开始。待预赛过了两轮后,慧馨和欣茹准备去觐见皇后。 慧馨嘱咐几位姑娘道,“你们在包厢里玩,不要出去,有事吩咐丫环们去办就好。” 慧馨和欣茹相携行到通往三楼的楼梯,让守在下面的宫女上去通报。没一会,便有嬷嬷出来宣她们进去。 屋里头的人慧馨和欣茹都认得,一一行过大礼,袁橙衣给她们赐了座。慧馨并未直接坐下,而是对前段时间众位嫔妃赏赐的东西谢了恩,这才跟着欣茹一起坐下,陪着皇后她们说话。 皇后和几位嫔妃似乎也对赛马投了注,她们正在品评场地里各个马匹的优劣。慧馨和欣茹原本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袁橙衣忽然转身向慧馨询问意见。 慧馨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说自个不懂相马之道,又有嫔妃询问慧馨有否下注,慧馨只说看着好玩跟着别人一起下注赌了四匹马。 有嫔妃听了慧馨的话,捂嘴笑道,“平乡君这办法倒是好,一下押了四匹马,最后一轮决赛总共只能有四匹马参加,若是平乡君赌中了,那可是稳赢。” 慧馨讪讪道,“娘娘说笑了,就怕我押的那四匹一匹也没撑到最后一轮……不过还是承娘娘吉言,我也不贪多,能有一匹进最后一轮就满足了……” 没一会,又有人来觐见,慧馨和欣茹便借机退了出去。其实两人早就想出来了,只是没有袁橙衣的话她们不好自个提出来。 刚才在里面慧馨就听出来了,几位嫔妃正在较劲呢,都希望自个押的马胜出。袁橙衣则作壁上观,瞧着几位嫔妃互相争斗。 从三楼下来,慧馨回身看一眼身后,庆幸自己不是那里面的一员,慧馨深觉自己能与南平侯相识相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赛马会结束后,慧馨回到府中开始过起了闭门谢客专门备嫁的日子,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心里有些躁动,像是害怕的不安,又像是期盼的急切。 随着成亲日子的临近,婚礼的各项前期活动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慧馨为了避嫌躲在院子里不出。 慧馨这几天经常坐在窗前发呆,有时候画着画也会忽然陷入沉思。慧馨这些日子的反常,连院里伺候她的丫环也发觉了,卢氏听说后忙赶来看望慧馨。 卢氏以为慧馨是因着婚期在即有些害怕,便说了不少开导她的话。慧馨跟卢氏说了一会话,让她放心。 其实慧馨这几日经常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对上辈子她已经淡忘了,但因着婚期越来越近,慧馨心神有些迷惘,便时常回忆起以前的时光。 活了两辈子,这是头一次要嫁人,但愿也是唯一一次……慧馨稀里糊涂地想着,虽然跟侯爷两情相悦,但毕竟头一次经历婚姻,在慧馨心里除了希冀还有那么一点对未知的恐惧。 慧馨看着窗台上的花又发起呆来,待她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自嘲了一会,拍拍胸口舒口气。还有两天就要成亲了,慧馨越发心神不宁了。 这天夜里,慧馨沐浴过后,将丫环都遣了下去,独自坐在窗边看书。 一阵花香飘过,慧馨眨眨眼抬头望去,果然见到南平侯正立在她对面,侯爷手里还拿了一朵粉红色鲜花。 慧馨嘴角一翘扑入南平侯怀里,南平侯低下头用下巴蹭着她的额头。两人静静抱在一起,良久才分开。 南平侯把手中的花往慧馨眼前一晃,“今日跟人去山上玩,无意间看到的,想着你一定喜欢便给你送来了。” 慧馨接过还连着花茎的鲜花,从柜子上去了一只花瓶,将花插在里面放在窗台上。南平侯揽着慧馨,两人坐在窗边说话。 慧馨戳了戳南平侯的胸膛,一本正经地说道,“就快成亲了,你这个时候跑来可不好,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南平侯抓住慧馨作怪的手,笑着说道,“想你便来了,我倒想看看谁敢管本侯。” 跟南平侯说着悄悄话,慧馨感觉原本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趴在侯爷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心里便再无杂念。 最后的两天在平静中度过了,连卢氏受命来教授慧馨夫妻床第之事,慧馨也是笑着接过卢氏手里的图册。 第二八八章 成婚 隆泰二年八月初八,天未亮,慧馨所住的院子已是灯火通明,丫环妈妈们进进出出,所有的陪嫁丫环都集中到了慧馨的院子里。[..tw超多好看小说]慧馨一早便被丫环叫醒,梳洗一番后便静坐在屋里等着。 慧馨昨夜上床后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却在无意间睡了一场好觉。感觉肚子有点饿,慧馨小口吃了两块点心便不敢吃了。婚礼历时比较长,为避免中途上厕所,慧馨不敢吃得太多,水也只是喝了两小杯。 天刚微亮,卢氏便带着一位陌生的夫人进了慧馨的房间,这位夫人夫家姓刘,是宗人府选定的全福夫人。 刘夫人接了红包,在屋子里张望了一下,见丫环们都打扮好了,点了点头,上前跟慧馨道贺,指点丫环们服侍慧馨先去沐浴。 卢氏陪着刘夫人说话,待慧馨出来便让丫环服侍她换了大红的嫁衣。 慧馨坐在梳妆台前,刘夫人先给她梳了头插上珠钗,又在她的肩头铺了帕子,给她上妆。 描眉画眼一番收拾停当,慧馨看着镜子里的人,一瞬间有些恍惚。雪白的脸大红的唇,弯弯的眉趁着慧馨一双大大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像上辈子奥运会的吉祥物福娃……慧馨忍不住嘴角一翘,露出了嘴边小小的酒窝。 丫环端了饭进来,慧馨在刘夫人的指点下舀了大大地一口含在嘴里,刘夫人手拿红纸,慧馨把饭吐在了上面。慧馨吐出来的饭,一半要放在谢家的米柜上,一半要放在许家的米柜上。 做完这些,慧馨的屋子里涌进来一群人,各房头的太太们带着姑娘们进来道喜,左一句右一句说着吉祥话。 在这群人中,慧馨看到了慧琳,自从慧琳出嫁后,这是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那次在书局街上的偶遇,慧馨谁都没有提起。 慧琳是二房的长姐,但性子却是单纯软弱,跟慧馨多年不见,神色倒还自然,就是说话地时候有些怯意。 慧琳跟慧馨道喜,慧馨询问了几句她婚后的生活,两人浅谈了几句便无话了。 慧馨心下叹息,时间让人生疏了。当年她跟慧琳关系更好,可后来她却是跟慧嘉牵扯更多,世事无常啊。 待丫环来报开席了,卢氏便领着一群人去了席上。 慧馨看着窗台上花瓶里的花朵发呆,这是那爷南平侯送来的那支花,不知这花是什么品种,花瓣的边沿已经开始发蔫,花瓣的颜色也在渐渐褪去,褪变的过程却是另外一番风趣。 屋里静悄悄地,忽然一个小人偷偷进了屋,慧馨瞧着小人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笑。 这偷跑进来的小人正是谢睿的儿子谢怀仁,小怀仁从小就很亲近慧馨,这段时间听说慧馨要出嫁了,小怀仁很是不高兴,一直躲着不肯见慧馨,弄得家里的人苦笑不得。 慧馨瞧着怀仁正要跟他打招呼,小怀仁忽然做了个手势让她噤声,就瞧着小怀仁趁着旁边丫环没注意,一下扑到了慧馨怀里。 旁边的丫环听到动静,大呼着过来要把怀仁拉开,“少爷小心啊,别把七姑奶奶身上的衣裳弄乱了,这衣服穿起来可费劲了。” 慧馨的陪嫁丫环们都要跟着全福夫人去许家,这会留在慧馨身边照顾的都是卢氏的丫环。 慧馨挥退了丫环,“没事,小心一些就好,你们去忙你们的,我们姑侄说会话。” 怀仁侧头见丫环走开了,便大着胆子在慧馨身边腻了一会。慧馨瞧着他一副明明小孩样却还要装作大人状,忍俊不禁地逗着他玩笑。[..tw超多好看小说][就爱读书] 怀仁抬头看着慧馨的脸,小脸皱成了一团,“姑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慧馨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丫环也是捂了嘴笑道,“少爷,这是婚妆,女子出嫁都是这样的。” 院子里忽然又吵嚷起来,大概是前面筵席散场了,有人来慧馨这边说话。 怀仁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踮起脚用小手拍了拍慧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姑,你放心吧,若是那人对你不好,你就回来,怀仁会照顾你的……” 慧馨看着怀仁又是好笑又是欣慰,摸了摸他的头。 旁边的丫环听了怀仁的话却是连声“呸呸”,双手合十喃喃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姑奶奶和姑爷百年好合……” 卢氏和太太们进了屋,围着慧馨说话,几位姑娘没过来,许是留在正院看热闹了。 卢氏见怀仁在慧馨这里,忙叫丫环把他带回正院去,“……小祖宗,刚才瞧不见你,原来是跑这里来了,这里可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回正院去。” 闻得鞭炮声响,迎亲的人来了,卢氏差了小丫环都前头去瞧情况。 少顷,丫环们跑回来跟卢氏回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卢氏脸上竟是一片惊讶,旁边几位太太忙上前询问,卢氏把丫环的话转述给太太们,二太太脸上一片惊喜之色。陪同南平侯来迎亲的人全是王孙公子,谢家的人岂能不惊喜。 南平侯带着一众王孙公子前来迎亲,谢家人又惊又喜,只象征性地挡了挡便把人放了进来。一众王孙里倒是有一位谢家的熟人,便是易宏公子。慧婵只是易宏的妾室,他没有做为谢家的女婿参加送亲,而是跟着南平侯来迎亲了。 谢睿硬着头皮上前搭话,南平侯虽气势威严,但心知慧馨对这位兄长很是钦佩,少不得也要多给几分面子。易宏对谢睿的印象不错,帮他解围说了不好趣话,气氛倒是没有僵硬。 跟着南平侯来的人平日里或许看不上谢睿,但今日以后谢睿可就是南平侯的小舅子了,水涨船高,一众王孙跟谢睿说起话来竟是哥俩好的样子。 南平侯先去给谢老爷磕头,虽然南平侯现在成了他的女婿,可面对南平侯,谢老爷还是一阵阵心虚,见侯爷行了礼,赶紧上前把他搀起来。见此情景,跟着南平侯来的几人捂着嘴偷笑,这世上受得起南平侯叩首的人还真是不多…… 南平侯转身又去了谢太太屋里,谢太太抖着手接了侯爷敬的茶,话也说不出口,赶紧叫身边的妈妈递上红包。 重新回到正厅,慧琳的相公蒋公子敬了南平侯上马酒。 谢老爷见南平侯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连忙说道,“不早了,发亲吧。” 易宏站在南平侯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谢老爷,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谢老爷,也不知谢老爷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像并不认识易宏一般。再加上谢老爷好像送瘟神一样地催着南平侯上马,易宏心下好笑,这位谢老爷好像跟传闻中不一样啊,并不像谢家姐妹说得那么强势,正相反,易宏觉得谢老爷更像一只纸老虎,在他和南平侯面前只能夹着尾巴。 慧馨神情有些恍惚没有听到卢氏她们在说什么,只在心底有一个声音一遍遍地对自己说道“终于到这一刻了”…… 盖头遮面,慧馨看不清外面的情形,被人扶着上了谢睿的背,谢睿背着她上了花轿。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轿子摇晃着抬了起来,锣鼓喧天,轿子一颤一颤地往前走。 在鞭炮声和锣鼓声中夹杂着熟悉的人声,随着轿子不停地向前,声音渐渐远去,只有隐隐地锣鼓声还能听到。 忍着掀帘回头看的冲动,慧馨的手指绞着手帕,心中一阵怅惘,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终于离开谢家了…… 轿子走了好几条街,终于来到南平侯府所在的街道,外头又响起鞭炮声。慧馨眨了眨眼,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坐好。 轿子停了下来,许家这边的全福夫人扶着慧馨下了花轿。 慧馨低头看着脚尖,被人牵着行了礼,送入新房。 慧馨端坐在喜床上,透过盖头隐约可见屋子里人影不少,有女子调笑着催促侯爷快些挑盖头。 盖头掀起的一刻,烛光闪动,慧馨眨了眨眼睛抬起头,只见一人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这一刻,慧馨忘却了周围的一切,眼中只有面前这人,她清楚地看到对面人的眼中瑶光熠熠,倒映着她一个人的面容。 这一刻,往事如风般从慧馨的记忆中闪过,八岁初见,可曾想到今日与之牵手,历经风霜,寻觅至今,便是为了此时此刻此人。今生有其相伴,得其所再无遗憾。 南平侯看着端坐在床上的人嘴角带笑,那人的眉眼便是心心念念的,今日终于属于他了。曾经以为今生只得孑然一身过下去了,却没想到还有一人能让他心动,让他长挂心田无法放下。今生得其相伴,再无他求。 佛说: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 我苦苦哀求佛祖,让我们再结一段尘缘,相恋相伴走过月月年年。 你说:自你在佛前求与我相遇的那一刻起,我整整失眠了千年。 我说:我穿(越)千年来此,为续一段姻缘。冥冥众中,只为与你相伴。 番外 1 慧馨与南平侯两人成亲已有三日,今日一早便上了马车往谢家行去。[就爱读书]三朝回门,慧馨自认对谢家没有太多留恋,却还是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南平侯在后面揽着她,瞧着她兴奋的样子捏捏她的翘鼻,“早上不还赖在床上不肯起么,这会这么开心了,这是急着想去见谁?” 慧馨听了南平侯这话直翻白眼,她不肯起床都是谁害的?俗话说“男人四十如狼似虎”这话真是一点不假,这才两天,慧馨这腰就被南平侯折腾地快直不起来了。好在她已二十出头,身体发育完全,身心健康……慧馨忍不住想到,难怪侯爷这么积极地教她练功夫,原来是为了这个打基础。 幸好侯府里主子少,只有太夫人为了侯爷成亲,早几个月从南方回了京城。前几年在南方,慧馨跟太夫人早就混熟了,如今相处起来更是如鱼得水,把太夫人哄得开心。太夫人又心疼儿子,难得儿子娶了心爱的人,心知两人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这两日慧馨除了给太夫人请安,其他再没有事情需要她操心,跟南平侯真正是形影不离。 想到这里,慧馨忍不住回头在侯爷腰上掐了一把,顺便在上面摸了两下。夏天的衣物穿地轻薄,透过布料可以感觉到掌下的肌肤。慧馨盯着南平侯的腰,脑袋里自动浮现出侯爷腰上的六块腹肌,赶紧拿手帕擦擦嘴边的口水。 慧馨红着脸把头埋进了侯爷的怀里,南平侯闷笑着用下巴蹭蹭慧馨的额头。 两人到了谢府门口,被人迎入府内,慧馨跟着卢氏进了内院,南平侯则跟着谢睿去了书房。 慧馨跟着卢氏进了厅堂,已有许多人等在那里了。慧馨这次成亲,谢家各个房头都派了人来参加,之前慧馨一心备嫁心无旁骛顾不上这些亲戚,这次回门才上了心。.tw[] 卢氏心知慧馨估计认不全屋里的人,便把众人又介绍了一番,众人围着慧馨说了一会话,便很有眼色的相约离去,只说是让慧馨多多休息。 其他人离去后,卢氏仍然留在慧馨身边,慧馨猜她定是有重要的事跟她说,便直接开口问了。 原来卢氏是要跟慧馨说谢家选族长的事情,之前慧馨曾答应过会让南平侯给谢睿助威,如今谢家上下基本都认定了谢睿做谢家的第一任族长,只等着南平侯有所表示,此事便可定案了。 慧馨曾说可在此事议定时,由谢睿出面请他们夫妻过来,谢家人想着还是不要太多打扰南平侯为好,趁着这次慧馨回门便把事情定下来最好。说白了,谢老爷还是有些害怕侯爷,只想着跟南平侯还是少见为好,便提议趁早把事情都搞定。 慧馨听了卢氏话说道,“二嫂放心吧,此事我已与侯爷说过了,他已是应承下了,想来外院那边,父亲和二哥一提此事,他便知该怎么做,早点把这事定下来也好。” 卢氏听慧馨这样说,忙唤了丫环过来,交代了几句话让她去外院那边跟谢睿通气。 放下心事,卢氏询问起慧馨的婚后生活,慧馨只笑而不语,卢氏见状便知她和侯爷应是琴瑟和谐,姑嫂二人对视一眼均是露出了笑容。 慧馨和卢氏又说了一会话,提起了后面许家的安排。慧馨说道,“……十月中旬,侯府准备走水路南下回上港。太夫人年纪大了,京城冬日寒冷干燥,怕她老人家受不住,侯爷和我商量着,趁着十月份天气还不冷,河道尚未结冰,全家到南方过冬。” 卢氏听了心下有些吃惊,“侯爷竟是又要去南方么?” 慧馨微微一笑说道,“南方冬日气候温暖,比北方舒服太多,便是当初在江宁也比在京城好过,记得当年初来京城,我和母亲都是很不适应。将来若是有机会,也让二哥带嫂嫂去江宁住几日。” 卢氏听慧馨如此说,本想出口的劝阻话语也说不出口了,转而跟慧馨打听起南方的一些风情。 “对了,走水路会途经江宁,到时我们会回家看看,二嫂帮我跟父亲和母亲打个招呼,侯爷那边说不用太过刻意,我们大概会停留个七八日,请母亲看着安排。” 卢氏看慧馨的神色,便知她之所以一定要在江宁停留肯定是想见见二姨娘,这次慧馨成亲,谢太太没有带二姨娘一起来,本来是故意的,后来发现慧馨对家里十分强硬,又后悔应该带着二姨娘来京城,好歹谢家还能拿个慧馨的把柄。而如今一定已成定局,谢家不敢得罪慧馨,谢太太也再不敢用二姨娘的名义来拿捏慧馨了。 …… 二个月后,许家一行登上了南下的船只,一行九艘船全部都是许家的私船,偌大的许字旗飘扬在船头。 慧馨他们乘坐的船被护卫在中间,这些船只都是特制地,比普通商船的速度快了两倍,不到十日,他们便到了江宁。 谢家早已接了消息派人等候在码头迎接,慧馨扶着太夫人下船上了马车,南平侯则骑马跟在她们旁边。 谢老爷和谢太太提前一个月回到江宁,虽然慧馨说了不用刻意准备,但谢太太还是专门把谢家的一个别院重新装修了一下,安排慧馨他们住在里面。 次日谢家准备了筵席,太夫人因年纪大不想凑这个热闹便留下来休息,慧馨和南平侯去了正院那边赴宴。 慧馨他们到的时候尚未开席,侯爷跟着谢老爷去了书房,慧馨留下与谢太太说话。谢太太说了几句话,便推托要休息一下,让慧馨也回自个以前住的地方休息。 慧馨出门走了几步便碰到了大姨娘,大姨娘领着慧馨去了二姨娘的住处。言辞间,大姨娘透漏出这是谢太太的安排,让慧馨有机会跟二姨娘独处一会。 谢家规矩严,家族宴会姨娘小妾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慧馨只能私下里才能见到二姨娘。慧馨心知这是谢太太要讨好她,但自个又拉不下这个脸,才让大姨娘出面。 慧馨进了二姨娘的屋子,丫环们都退了出去,屋里只有二姨娘坐在桌前,似乎正在写字。 二姨娘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慧馨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慧馨看着二姨娘感觉眼睛有些湿润,嗫嚅着说道,“姨娘,我回来看你了。” 二姨娘拉着慧馨的手,询问起她去京城后的事,慧馨将这几年身边发生的事一一讲了,只是略去了其中的艰险,她不想让二姨娘担心。 说完自个的经历,慧馨又问起二姨娘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二姨娘笑着说道,“……你很争气,看在你的面子上谢家自然不敢把我怎样,这些年老爷太太对我都很好,吃穿不愁,府里的下人也是有眼色的,倒比以前过得还好。前段时间老爷太太上京参加你的婚礼,太太本想要我掌家,是我推辞了。大姨娘这些年帮着太太理家更顺手,我无心争这些,便还是推给了大姨娘。再说,慧嘉虽然去了,但她是为了谢家才牺牲地,我不愿看着那些下人踩低大姨娘。我本来就只爱看看书写写字,那些俗物是懒得管的。” 慧馨听了二姨娘的话,心中大石落地,沉吟了一会说道,“姨娘,以后我会常住在南方,但我会时常派人往这边送东西,到时我会嘱咐来人专门过来看望你,若是姨娘有什么事便直接同来人讲,想来谢家没胆子敢拦着南平侯府的人。” 二姨娘心知慧馨是放不下她,便点头应下此事。待慧馨临去前,二姨娘从旁边的花瓶里取出一卷字幅送给慧馨。慧馨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五个字“宁静以致远”。 之后几日,慧馨和南平侯陪着太夫人去了大召寺烧香,在寺庙里住了两日。他们住的院子是大召寺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当年南平侯曾在此处假装养伤,诱骗汉王派杀人袭击他。 慧馨想起这事便问南平侯道,“……为何汉王要谋害你呢?按说你从未插手当年汉王和太子之争,汉王又为何会针对你?” 想起汉王,南平侯不屑地耻笑了一声,“汉王身边的谋士曾向他进言,他若想得皇位,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结识文官,让朝臣转变立场改支持他,迫使永安帝换太子,但这条路耗时会很久,第二条路是起兵造反,名义好找,但起兵这条路上最大的障碍便是我,有我在,汉王就坐不成军中第一人。” 慧馨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以汉王的身份,只有南平侯能挡在他面前,而且事实已经证明,汉王正是输在侯爷手里,“……这么说来,汉王当年刺杀你失败,便起了念头结交文官,这才动了娶慧嘉的念头?” “大概吧,不过这些都是前事了,现今在追究也没意思,”南平侯说着把慧馨一下抱了起来,“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看风景。” 慧馨赶忙抱住侯爷的腰,熟悉的风声中,被侯爷带上了房顶。几个起落,他们便到了大召寺正殿的顶上,这个位置是整个寺庙最高的地方,从此处向下望去,颇有一种一览众山的感觉。 番外 2 慎入! 临近年关,上港城热闹非凡,做生意的人挤满了上港的街道,上港的拍卖行整个腊月都不歇业,日日都有新品推出。.tw 南平侯带着慧馨去巡视了一圈造船厂,两人返程途经上港,慧馨想起以前一直没机会参加上港拍卖会,便提出要去看看。 拍卖会每天从巳时持续到未时,慧馨她们到的时候已经快结束了,不过拍卖会大多会把重头戏留在后面,所以越到后面会场的人越多。 侯爷带着慧馨进了拍卖会所的包厢,有伙计拿了册子进来,给他们略微讲解了一下今日拍卖会的各种事项。 拍卖的大多数物品都是些稀有个大的宝石,慧馨对这些不是很有兴趣,南平侯府什么没有,光她这次成婚宫里赏下来的东西都比这些拍卖的更好,不过最后一件物品倒是吸引了慧馨,那是一支小型手枪。 大赵也是有火器的,顾承志手下便有一只火器营,只是多以长枪为主,至少慧馨从未在大赵见过短的可以一手握住的短枪。 只是这支手枪明显更偏向观赏性,枪身上镶满了宝石,流光溢彩,与枪相配的铅弹只有四枚。这支枪说是武器,更像收藏品。 南平侯发现慧馨似乎对那短火枪很感兴趣,侧身靠在她耳边说道,“你喜欢么?” 慧馨摇了摇头,她倒是想弄一把火枪玩玩,但这种镶满宝石的就算了,拿在手上她不得老担心上面的宝石掉下来……“不,这东西有点意思,但太花哨了,华而不实。[..tw超多好看小说]” “咱们家里有两支,回头你想玩了,我教你。”南平侯微笑着说道。 临近年关,上港城终于安静了下来,商户们陆续歇业回家过年。慧馨和侯爷一商量,准备全家到山里的那个庄子过年。 这个庄子建在山里,到了冬天反倒比外面的城镇暖和,再加上有温泉,正是冬日度假的好地方。(就爱读书) 南平侯就三个主子,太夫人、南平侯和慧馨,过年的相应准备也简单。庄子上人不多,慧馨要处理的家务也少,一天到晚跟南平侯泡在一起也没问题。 这日,南平侯和慧馨站在庄子外的一块空地上,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把火枪和四粒铅弹,百米远处竖着一面靶子。 南平侯左手搂着慧馨的腰身,右掌握着慧馨的右手,瞄准远处的靶子便是一枪,铅弹飞出正中靶心。 趁着侯爷跟慧馨讲解要点的时候,守在一旁的侍卫一拥而上,到靶子后方寻找那粒铅弹。 “……这火枪后座力大,你一个人用须得两个手握着,”侯爷跟慧馨讲着火枪的特点,“按说这火枪也算是个奇物,偷袭制胜的好东西,不过缺点却也很致命,一次只可发射一粒弹子,再要用便要重新填装弹子,而且这弹子也不易制,每次用过后都得把东西找回来,要不然便是用一粒少一粒。” 慧馨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她并不是要什么神枪手,说要学这个不过就是好奇罢了。 侯爷站在慧馨身后扶着她,教她怎么瞄准,怎么站位才不会摔倒。.tw 本来两人挺正经地,也不知从那刻起,慧馨忽然觉得侯爷扶在她腰上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本来她就瞄不准靶子,这下被侯爷弄得苦笑不得,只得放下手里的枪,在侯爷的手背上掐了一把,“别闹,这大白天的,周围都是人,也不怕人笑话。” 慧馨感觉背后的胸膛震动了几下,听到侯爷的闷笑,“大白天不假,可这里只有你我,何惧别人看到。” 慧馨四下张望果然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原来这群侍卫早得了侯爷的眼色退了出去。(就爱看书网) 慧馨无奈地把火枪放在旁边的桌上,转身面对南平侯,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南平侯低头看着怀里人如水般盈盈的双目,心神有一瞬间的悸动。他活了半辈子了,自认经历风雨后再不会为什么所动,可如今在自个妻子身边却像个毛头小伙一般,忍不住总是动情不已,怀里的人让她爱不释手,这般执着的情绪是从未有过地。 南平侯抱着慧馨几个起落钻入了树林停在了一颗树上,这种南方的树种,叶子特别大,正好把两人都遮住了。 南平侯情动之下熟练地剥光了慧馨的衣裳扔在旁边的枝叶上,虽然热血冲头他还记得转个身,自个背靠在树干上。 慧馨吓得紧抱着南平侯,双腿紧紧夹着侯爷精壮的腰,生怕掉下树去。虽然户外的温度不高,但慧馨紧贴在南平侯胸前,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气包围了她,让她感觉不到寒冷。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户外更加刺激,南平侯只觉得这股热情似火般无法抑制,灼烧着两人。 慧馨虽然是上辈子见识过岛国xo片,但是此番ye合却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地兴奋,越是羞耻越是无法克制,只觉得要跟侯爷融化在一处。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背后的肌肤,却无法缓解心底的躁动,南平侯抵着慧馨的额头,寻找到渴望已久的樱唇,狠命地汲取着醉人的津液,怀里人身上散发出淡淡地香气,让他沉醉不已。 嘴唇一被放过,慧馨张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抬眼看到侯爷正望着她,只觉热气从脚冲到头顶。慧馨全身泛着羞红,把头埋在南平侯怀里,左手紧紧勾着侯爷的脖颈,右手哆嗦着去捂侯爷的眼睛。 南平侯抱着慧馨,只觉得怀里的身子好似要化成一滩春水,他一个用力将慧馨抛弃只用右手接住,慧馨惊呼一声紧紧贴在侯爷身上,南平侯左手在慧馨背后摩挲,引得慧馨娇喘不停阵阵轻颤。 …… 当夜,慧馨靠在温泉池的边上休息,白天跟侯爷一通折腾,她可是累得够呛,完事后她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了,全靠侯爷给她穿了衣服抱着她回来。 想起白天的那场情事,慧馨不免又红了脸,但她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闭了眼想起了心事。 身边的水一阵激荡,慧馨闭着眼嘴角微微一笑,下一刻身子就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南平侯轻柔的吻落在慧馨的额头,眼角,脸颊,最后是嘴唇,一记深吻后,慧馨睁开眼睛微笑着望着眼前的人。 南平侯的手敷上慧馨的腰,轻轻地揉捏着,“疼不疼?” 慧馨摇了摇头,身子缠上了南平侯的腰,“这温泉很好,你教我练地那些拳脚也很好……” 婚后,慧馨每天都跟着南平侯锻炼,如今也可以耍一些简单的拳脚,身子骨一天好过一天。 南平侯坐在池里的岩石上,把慧馨揽在怀里,双手按压慧馨腰部的几处穴位为她解乏。 慧馨闭着眼睛躺在南平侯身上,享受着侯爷的伺候,感觉到身后有一处火热抵着她,回头看去,却只见侯爷专注地给她做着按摩。 南平侯见慧馨有些不老实,忙按住慧馨的腰,“别动,你今天累着了,好好休息一下。” 慧馨握着南平侯的手,转身面对侯爷坐在他身上,手指轻轻地在他胸口上划动。 “你……”南平侯抓住慧馨不老实的手,看到她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宠溺地把慧馨往上拢了拢。 慧馨顺着南平侯的动作,身子一起一落,水流缓解了她的动作,缓缓地坐在了侯爷的炙热上。 南平侯抱着慧馨轻轻地律动,轻柔地动作带动周围的水缓缓地荡漾,没有白日里热情,却又另一番柔情。 在最后的关头,慧馨情动地弓起身,背上的黑发落入水中。南平侯停顿了一下,也在慧馨体内释放而出。 云收雨歇,慧馨老实地趴在侯爷身上,两人小声地述说着情话。 慧馨犹豫了一下终是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你,在犹豫什么?” 南平侯望着慧馨有些不解,良久他呼出一口气叹道,“……你发现了?” 慧馨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你我已是夫妻,若是我连这也发现不了,怎好意思说自个身心都在你身上呢……有什么不能跟我说么,你在担心什么?” “我……你应该听说过我们许家以前的事,我原本应该还有四位兄长,可是他们全都英年早逝,即使以我父亲贵为国公也没能保住他们,”南平侯说道,“我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但是却遇到了你,我很想跟你拥有共同的孩子……” 慧馨心下了然,南平侯深受父兄早逝的影响,一直害怕拥有子嗣,害怕他的孩子也会像他的兄长一样保不住,所以每次欢好的紧要关头,南平侯总会有瞬间的犹豫。作为妻子,慧馨自然发现了侯爷的反常,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也察觉到了。 南平侯紧紧地把慧馨抱在怀里,闷声说道,“我会保护你们的,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 慧馨在南平侯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这是第一次侯爷在她面前露出弱点,慧馨一次次地亲吻着侯爷,安慰他的焦躁。 良久,两人都平静下来,慧馨握着南平侯的手说道,“我也想要你的孩子,孩子们的路要他们自个走,我们只要尽好父母的责任便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作杞人忧天。” 番外 3 许家有女 顺江的江面上,九艘大船形成护卫状行驶在江面上,其他的商船远远地看见那边飘着的“许”字旗,皆纷纷避开让道。 一对夫妇模样的人正站在船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女童,女子指着江两岸跟女童讲着什么。 女童似乎刚学说话不久,发生还不清晰,依依呀呀地顺着娘亲指的地方看去,大大的黑眼睛闪烁着灵光。 一家三口在船头站了一会便回了船舱,南平侯带着妻女去了太夫人的房间。 一年多前,慧馨生下一个女儿,南平侯为其取名欢馨,意为希望这个孩子将来能快乐温馨地与家人生活在一起。 欢馨的出生不止为许家带来了欢乐,还未家里的三位主子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南平侯整日抱着女儿不愿放手,太夫人那边也是一日不见便想得慌,幸好慧馨还保有理智,知道小孩子不可宠得太过,整个家里头女儿的教育工作都交给了她,侯爷和太夫人就专职陪欢馨玩乐。 一进屋子便看到太夫人坐在床边等着他们,侯爷把女儿放到地上,待她站稳后才松开手。 为了方便欢馨在屋里跑跳,慧馨把所有的家具物什的边角都用皮革包了。 欢馨看了爹娘一眼,又瞅瞅前方的祖母,摇头晃脑地往太夫人那边蹒跚走去。越来越近,欢馨忽然快跑了几步,一个不稳直接扑进了太夫人怀里。 太夫人眉开眼笑地把欢馨抱起来亲了一口,直呼馨儿好难干。欢馨也咯咯地笑着,乌溜溜的眼睛带着狡黠地看着后面的爹娘,好似她也知道自个刚完成了一个任务等着爹娘夸奖呢。 慧馨笑着走上前,把欢馨从太夫人身上接过来,南平侯指挥丫环们把皮毯铺在地上。为了方便女儿玩耍,南平侯也不知从哪搞来一张超大的可以铺满整个房间的皮毯,整张皮毯是好几块皮子缝制而成,难得之处在于这几张皮子都是同一质地纯白色无一丝杂毛。 丫环们把皮毯铺好,然后把玩具也放在上面,这些玩具都是慧馨设计,南平侯亲手做地。 三位大人陪着欢馨玩耍,慧馨也逗着女儿玩了一会,便抱起她亲了一口,跟女儿解释了几句便离开了。虽然小孩子并不一定能听懂她的话,但慧馨总觉得作为母亲提前离开总要给孩子一个解释,免得女儿以为母亲不重视她。 这次许家进京是因为顾承志二十五岁寿辰将近,他们要进京朝贺。慧馨这几天要忙着准备进京后的事务,主要是他们一家这几年一直呆在南方,这趟回来少不得要走动一番,有不少礼物要提前备好。而且他们途经江宁,慧馨准备带着女儿回趟谢家,让二姨娘见见外孙女。 这几年,慧馨虽然没空去江宁探亲,但每隔两三个月便会派人送些东西去江宁,所以她跟二姨娘之间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待南平侯进屋时,只见自个媳妇愣愣地看着桌上的图卷在发呆,长臂一伸便把慧馨抱进了怀里。 “怎么,舍不得么,舍不得就换其他东西,又不是非送这个不可。”南平侯说道。 桌子上放着的图卷,是慧馨亲手画的一副《上港夏夜图》,是慧馨效仿《清明上河图》所画的上港夏夜之景。为了这幅画,慧馨曾跟南平侯连续几个月天天晚上逛上港城,直到慧馨对上港城的每一个角落都熟悉无比才开始动笔,画完这幅画陆陆续续用了慧馨两年多的时间。 慧馨摇了摇头,身子向后靠在侯爷的胸膛上,说道,“不是舍不得,只是有所感触罢了,不过几年,上港便如此繁华了,记得当年跟着皇上刚到上港之时,可没这么多高楼和人潮……” “永安帝时,大赵便已呈现太平盛世之势,虽然中间历经了泰康帝时期和汉王叛乱,但持续时间都不长,影响范围也不大,当今圣上登基接手的是个太平天下,盛世崛起是早晚的事。(就爱读书)” 慧馨点点头,顾承志的确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大赵在他的治下若不能强盛,除非他是个昏君…… 因路上在江宁停留了六天,许家用了近两个月时间才到京城。 许家回京这件事,在京城引起了小范围的震动,毕竟南平侯府远离朝堂多年,一般的官员是不会留意他们的动向。 无数的请帖和礼物送到了南平侯府,礼物有大部分是送给南平侯长女欢馨的。 慧馨看了看请帖随手丢在了一遍,以侯府的地位,需要她必须参加的宴会少之又少,如今的大赵只有敬国公算是南平侯的平辈。别人给侯府下帖子多数是出于礼数,至于去不去全看侯府的意思。 处理掉请帖,慧馨又查看起女儿的礼物,大部分都是些雕琢精妙的金银玉器,还有部分玩具,但这些玩具也是走的奢华路线,一点都不实用。慧馨挥挥手让人把东西都入了府库,欢馨才一岁多,这些东西哪用得着。 进京第三日,宫里头宣南平侯府一家人进宫觐见。行至宫门,南平侯拿着慧馨绘制的《上港夏夜图》去见顾承志,慧馨抱着女儿扶着太夫人去后宫见太皇太后。 慧馨左手抱着女儿右手扶着太夫人,三人才走了几步,便见前方一位公公领着一队人迎面赶了过来。 这位公公给太夫人和慧馨行了礼,说道,“皇后体恤太夫人和平乡君长途跋涉进京,怕两位累着了,特赐两位乘小轿进宫。” 慧馨客气地回道,“有劳公公了。” 先扶着太夫人上了轿,慧馨才抱着女儿一起上了后面的小轿。 太皇太后一早就整装等着太夫人进宫,一见慧馨扶着太夫人进了内殿,连声说着“免礼”,一边叫人赶紧把椅子拿过来给太夫人坐。 虽然太皇太后说了免礼,可太夫人还是坚持行了大礼,眼见太皇太后脸色晦暗眼睛有些湿润,慧馨站在太夫人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路老实地欢馨忽然在慧馨怀里扭了起来,慧馨不得已只好将女儿放下地。只见欢馨扭了扭身子,学着慧馨的样子给太皇太后行了个大礼,虽然有些地方还不标准,却是有模有样。 本来欢馨人小,由慧馨抱着她行礼便可,谁这小人竟也有心,搞了这么一出。欢馨的小人样,把太皇太后和太夫人都给逗笑了,内殿上刚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尽。 慧馨在心底抹把汗,牵着欢馨站在了太夫人身边。欢馨人小腿无力,站了一会便拽了拽慧馨的手,慧馨又把她抱了起来。 太皇太后跟太夫人叙了几句话,便把重点转移到了欢馨身上,欢馨毕竟是许家孙字辈第一个孩子。 嬷嬷从慧馨手里接过欢馨,放到太皇太后身边,欢馨开始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家娘亲,见慧馨对着她眨了眨眼,便以为这是另一个游戏,也不害怕,开心地趴在太皇太后怀里依依呀呀地叫着。 慧馨并不担心太皇太后会对女儿不利,不管怎么说欢馨都是姓许。有欢馨做中介,太皇太后和太夫人之间话越来越多,两人这时才不再像陌生人一般。 慧馨站着听太皇太后和太夫人说话,过了一会,门口有人报皇后来了,随后贵妃也来了,陆陆续续来了一群顾承志的嫔妃。 慧馨心知这些女人都是来看她家女儿的,南平侯年逾四十才得一女,大家自然都很好奇。 一堆女人围着太皇太后,盯着欢馨,左一句夸奖右一句赞赏,听得慧馨嘴角直抽抽,才多大的孩子连聪慧无双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欢馨倒是不怕生,安稳地坐在太皇太后怀里,瞅瞅这个阿姨又瞧瞧那个阿姨,偶尔咧嘴笑笑,拍着手依依呀呀地不知再说什么。 慧馨始终站在太夫人身侧,微笑着看着女儿,用笑容安抚着女儿。开朗的母亲,才能养出开朗的女儿,所以慧馨在女儿面前从不吝啬笑容。 慧馨瞧着这群宫妃对着女儿献殷勤,她并不担心她们会打女儿的主意。 欢馨如今才一岁多,离出嫁还要十几年,宫中的皇子们眨眼都快十岁了,最多再过几年皇家就该为他们挑媳妇了,在年龄上欢馨就不合适。而皇家也不会提前给皇子定亲,因为古代的小孩子很容易夭折,若是太早给皇子定亲,万一那女孩未能长大成人,那皇子们岂不是要背上克妻的名声。 所以这些宫妃们对着慧馨好,一半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一半是好奇。也正因为放心,慧馨他们这次回京才会带了女儿一起。 过了一会,皇上带着南平侯也来了太皇太后这边看欢馨,待许家人出宫的时候,身后跟了一队太监拿着贵人们赏给欢馨的小东西。 回到自个府里,慧馨瞧瞧了摆满厅堂的东西,大手一挥让人入了库,抱着女儿笑着说道,“欢馨,这些东西娘都给你留着,将来给你做嫁妆啊。” 番外 4 一大清早,小燕山顶的寺庙里,一间厢房里传出人声,那人正是刚起床的慧馨。.tw[] 慧馨梳洗过后去给太夫人请安,顺便在那边一起用早饭,欢馨昨夜闹腾着非要跟太夫人一起睡,太夫人疼她便把她留在了自个身边,南平侯则一起便出去看望严先生了。 昨日,南平侯带着一家人上了京城郊外的小燕山游玩,也是昨天慧馨才知道原来小燕山的严先生竟然是南平侯的师傅。 慧馨一时惊叹,这位严先生居然还在世,貌似很多年前他就过了百岁了,跟侯爷问题严先生的具体年龄,南平侯只是讳莫如深地说“师傅逾百岁后便不在算寿辰”,貌似连侯爷也不知严先生究竟多大年纪了,如今世人都称严先生为“百岁仙翁”。 在太夫人屋里,慧馨喂女儿吃了早饭,自己也吃了一点,这几天她胃口不太好,大概是京城天气太热太干燥。 用过饭,一家人带着丫环到山里头玩耍,太夫人牵着欢馨的小手说道,“……这山里头有个瀑布,瀑布下的水潭有一种特殊的小银鱼,这小银鱼煮汤味道最是鲜美,连调料都不用放,今天祖母带你过去尝尝可好?” 欢馨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看着太夫人,也不知有没有听说她的话,只一个劲依依呀呀地点头。 慧馨瞧着女儿小脑袋点地跟磕头虫似地,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鼻子,“小馋猫。” 欢馨被太夫人牵着走了几步,看到花丛间飞舞的蝴蝶,撒开手就要往花丛里扑,吓得一群丫环呼啦啦围上来拉住她。 慧馨瞪着眼睛把女儿抱起来教训道,“……你个头还没那花丛高呢,就敢往里头跑,瞧那些花丛里的枝丫,划在身上是很痛得。” 慧馨微俯下身,让女儿伸手触摸花丛的树枝,还故意拽住一根花枝轻打在女儿嫩嫩的手心里。 欢馨手心一疼,吓得趴在了慧馨怀里,一会又伸头看着自个娘亲。 慧馨严肃地教育女儿道,“这便是疼痛了,若是你乱跑,弄得自个身上痛了,连带着祖母和母亲也要心痛,你瞧,祖母现在多担心。” 欢馨握着小手似懂非懂地转头看向祖母,果然见祖母脸上表情似乎跟平时不同。欢馨唔了一声,像太夫人张开了手,太夫人忙把欢馨接了过来。欢馨趴在太夫人怀里,依依呀呀地拍着太夫人的脸。 太夫人见小孙女如此乖巧,心里疼得化成了水,抱着欢馨猛亲了两口。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玩,欢馨不敢乱跑,只一会瞧着飞过的虫子好奇,一会又仰着头望着树上,好奇地想瞧瞧树上有什么东西一个劲叫个不停,走几步累了,慧馨便抱着她,休息一会又爬下来自个走。 行到水潭,丫环们拿出毛毯铺在离水潭远些的地方,家什物件摆好,慧馨把欢馨放在毛毯上。 另有丫环拿了水囊放进水潭里,另一个丫环往水潭中撒了一把东西,只见水潭中一阵翻腾,拿水囊的丫环把水囊提了起来。丫环把水囊里的水在一口小锅中,只见锅内隐隐有银色的小鱼游动。 欢馨趴在小锅边沿瞪眼瞧着里面动来动去的小鱼,心下好奇伸了一跟手指沾了沾水试探一下,感觉这水似乎不像树枝那样硬邦邦,便大胆地向水里的鱼儿抓去。 慧馨一手扶着小锅,一手护在女儿身旁,免得她不稳弄翻了锅子。太夫人跟旁边的丫环挥挥手,示意丫环们再另弄一锅鱼儿熬汤,这一锅就给自家孙女玩了。 欢馨人小手心,锅里的银鱼更小,扑腾了半天她是一条也没抓到,倒引得慧馨和太夫人哈哈大笑。 欢馨听到大家的笑声,脸皱成一团从锅里抬起头,撅着小嘴委屈地看着自家娘亲。忽然一片黑影从高处落下,欢馨眼睛一亮,扭了身子歪歪斜斜地往前方的人影走去,临近了一下扑了过去。 南平侯笑看着女儿,见女儿扑过来,两手一架便接住了女儿。欢馨一见自家老爹又来了精神,指着慧馨那边依依呀呀说了半天。 南平侯抱着女儿走到慧馨旁边,伸头往小锅里瞧了一眼,问自家女儿道,“欢馨是想要捞鱼么?瞧爹的。” 南平侯大手往锅里快速一伸,拿出来时便看到掌心里几条小鱼扑腾着,欢馨咯咯笑着拍着手。 南平侯把鱼儿放回锅中,大手一鞠,这次他手心向下凹,掌心中存了一团水,水中两条鱼儿游来游去,欢馨笑得眼睛眯成了弯月。 慧馨站在南平侯身旁,拿帕子帮他擦掉渐在脸上的几滴水珠,太夫人坐在一旁笑呵呵地望着他们三人,山谷中回荡着一家子欢乐的笑声。 是夜,欢馨仍旧跟了太夫人一处歇息,慧馨沐浴过来坐在窗口乘凉,南平侯在里间的净房里沐浴。 寺庙的厢房不大,慧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发呆中的慧馨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跟欣茹姐妹在小燕山游玩的那个晚上,她和欣茹去山间散步,却在瀑布下意外看到了美男沐浴。 慧馨撑着脑袋思索,记得当年她回来后画了一幅美男出浴图,那幅图去哪里了呢?烧了?藏起来了?丢了? 听着里面的水声,慧馨忽然感觉有些手痒,眼珠一转心下嘿嘿一笑,拿起桌上的笔铺开纸开画。 当南平侯沐浴后从里间出来,便看到自家妻子坐在桌旁盯着桌上的纸张发呆,他好奇地上前瞧了一眼。 桌上的画中夜色下瀑布旁水潭中一位裸体男子正站在水中沐浴,慧馨不知不觉中便把图中的美男画成了自家夫君。慧馨正捧着腮对着桌上的裸体美男图发花痴,完全没有察觉到侯爷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南平侯看着自家妻子,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邪气的笑,上前从背后把慧馨圈在怀中。慧馨先是一惊然后放松了下来,但是她的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泛红,哎呀,发花痴被自家夫君抓住啦…… 夏夜燥热,夫妻两人刚沐浴过,身上都只穿着单薄的浴袍,这浴袍是慧馨做来专门在夏天穿地,比穿里衣舒服多了。 温热的体息从背后传来,慧馨脸烧得有些头晕,虽然两人成亲以来,荒唐事做过不少,可被当场抓住发花痴,还是让慧馨不禁害羞。 南平侯左手往慧馨腿弯下一提便把慧馨横抱了起来,慧馨惊叫一声忙攀住侯爷的脖颈。 南平侯把慧馨平放在床上,他并没有上床,而是站在床边看着慧馨。慧馨瞪着眼睛看着侯爷慢慢地解开浴袍的带子丢在地上,羞得用手捂住了脸。 南平侯好笑地看着妻子指缝中露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放着光,轻轻地拉开浴袍露出矫健的胴体。 慧馨看着侯爷的动作,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待侯爷单膝跪在床上,解下她的腰带,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慧馨的手也没有放下还是捂在脸上,她还沉浸在刚才侯爷的表演中,心下直呼原来自家夫君也有这么妖娆的一面。 南平侯俯身咬在慧馨的手背上,牙齿一下下光顾过慧馨每一根手指,手下也没有停,逗弄着慧馨胸前的浑圆。话说慧馨生下欢馨后,身材比以前更加圆翘有韵味,更加令南平侯爱不释手。 慧馨一阵轻颤,再也忍不住手搭在侯爷的肩背上,指尖用力的捏着侯爷的肩膀。慧馨自从怀孕后便没有留过指甲,圆润的指尖无法在侯爷的身上留下痕迹。 慧馨有些不满足地轻声呻吟起来,在南平侯听来就像一只小猫在他心底不停抓挠着。 红帐翻浪,春宵几度,不需说。 次日,南平侯带着慧馨和欢馨上了悬崖,慧馨跟在南平侯身后进了一间茅屋。 屋门正对的竹榻上盘腿坐着一位老者,老者正看着旁边桌上放置的棋盘出神,直到南平侯唤了好几声,老者才抬起头看向他们。 这便是那位传说中的严先生了,慧馨看着老者有些吃惊,她一直以为百岁以上的人就算不会形销骨立至少也该满脸老年斑,而面前的这位老者虽然面须雪白,但脸庞饱满光洁,看上去只像六十来岁的样子。 严先生似是很喜欢欢馨,抱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欢馨瞪着眼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老人,忽然冲着严先生吹了个口水泡。 严先生见状仰头大笑,对南平侯说道,“此女有慧骨,可传功。” 慧馨眼睛一亮,严先生这话的意思是待欢馨长大些可以让侯爷教她些功夫,虽然她不指望欢馨成什么武功高手,但侯爷的武功似是对养生很有一套,她自然希望女儿将来也能身体康健。 待南平侯带着慧馨母女离去时,严先生忽然看着慧馨说了一句“天降双星”,慧馨听了有些莫名,南平侯脸上却有丝喜色。过了几日,慧馨被诊出再度有孕,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双胎。 番外5 最终章 因着慧馨再度有孕,许家南下的行程被推迟了。因这次慧馨怀的很可能是双胎,南平侯决定要等月份满四个月后再启程。 慧馨的孕期过了三个月,便跟谢家那边送了信,一些相熟的人家也得了消息,陆陆续续有些人过来探望她。 林端如更是趁机带着养女来给她看了一下,话说这个孩子兴许真是赵家的贵人,自从林端如收养她没多久,林端如便被诊出有了身孕,而赵显文次年便中了进士,后来更是在京城附近谋到了差事。虽然职位不高,可能在京城附近当差,全家人便不用长途跋涉跑来跑去。慧馨心知这必是太皇太后暗中关照赵家,如此一来慧馨便更放心了。 这一日,欣茹带着自家儿子来南平侯府探望慧馨,慧馨正陪着女儿在太夫人处玩耍。 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话,把孩子留在太夫人处,慧馨牵着欣茹去了自个的屋子说体己话。 欣茹眼珠子一转,看着慧馨的眼神有些诡异地说道,“你家女儿名叫欢馨,可是侯爷亲自取的名字?” 慧馨看着欣茹的怪模样心下好笑,两人认识十几年了,欣茹眨眨眼睛慧馨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欣茹给了慧馨一个我知道了的眼神,打趣慧馨道,“看来侯爷很是疼爱你们母女啊。” 慧馨笑笑回给欣茹一个默认的眼神,其实古代父母大多会在给孩子取名时避开长辈的名字,是为了表示对长辈的尊重,比如谢太太在听到欢馨的名字时就曾皱眉表示不满。但是也有一部分长辈为表示对孩子的疼爱,会故意在为孩子取名时加入长辈的名字。尤其有些夫妻为表示夫妻情深,故意将两人名字结合放入孩子的名字中。 南平侯在为欢馨取名时便是故意用了慧馨的名字,这是他在向外人表示多么疼爱妻女。慧馨和太夫人都不是老古板,一家人相处和睦,便没有人反对过。谢太太那边的不赞同,慧馨压根就当没看见。 慧馨和欣茹交流了一会育儿心得,欣茹忽然眼睛一亮,跟慧馨说道,“。。。我们关系如此之好,也是有缘,不如做个儿女亲家,把你女儿许配给我儿子吧。” 慧馨扑哧一笑,拍拍欣茹的手背说道,“你呀,都做了母亲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不靠谱,孩子才多小,你就想着谈婚论嫁了。我可跟你说啊,我家欢馨的主我可做不了,打我家女儿的主意得先过侯爷那一关。对了,前段日子侯爷还说,待欢馨满了六岁就教她拳脚功夫。。。” 欣茹哑了一下,心下想起自家夫君要教儿子功夫,却被自己拦下的情景,好吧,儿子是该好好教育一下了。 欣茹心中一定,便决定回去就让夫君好好教练自家儿子,遂跟慧馨保证道,“你家欢馨也要习武,那我家儿子也不能放松,今日回去后就让他开练。。。” 慧馨和欣茹在这里拿此说笑,谁成想十几年后两人真成了亲家。 十五年后,欢馨已过十六岁,今年便要成亲了,去年南平侯跟敬国公为欢馨和欣茹的长子定了亲。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缘,每次许家回京城,这两个孩子一见面就开打,从小打闹到大,感情就给打出来了。 慧馨是从心底愿意跟欣茹家结亲,两家本来关系就好,再加上有欣茹做自家女儿的婆婆,欢馨必不会受委屈。 这几年,南平侯淡出政治舞台,太皇太后也随着年纪渐长不再插手太后和皇后之间的事情,如今大赵有影响力的外戚已变为薛家和袁家。南平侯和慧馨都不喜欢玩弄权术,自家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对这些也不敢兴趣。 而敬国公府毕竟姓顾,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许家不过是有太皇太后在,勉强算是外戚,待将来太皇太后故去,许家便算是真正退出政治舞台了。欢馨嫁入敬国公府,自家儿女将来也有所依仗。 慧馨放下手中的嫁妆单子揉揉额角,欢馨这边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但是自家另外两个儿子也够让人头疼的。这两个儿子便是慧馨当年怀的双胎,两个孩子虽然长相酷似,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前几年,南平侯带着一家人出海玩了一圈,结果大儿子就此迷上了航海,立誓要做大赵的“船王”。这几年,大儿子没少跟着易宏和慧婵往海上跑。 而小儿子也不知为何,平日里颇喜欢吊书袋,但似乎又不是真的喜欢。有次侯爷问他将来想做什么,小儿子很干脆的答道,“待儿子过了十六岁,便去捐个官,谋个一县之长做做”。侯爷便道,“你要想做官,怎么不做大点的,何必从县令做起?”小儿子则说道,“做个县令就够了,换大官管的事多,烦。” 慧馨每每想起此事就觉得头疼,也不知这小儿子像了谁,侯爷和她都不是这脾气啊。后来慧馨跟南平侯提起这事,南平侯笑着说道,“。。。我瞧这孩子可是像极了你,十足十一个小时候的你。。。”慧馨无语,只好甩给自家夫君一个白眼。 因着欢馨即将出嫁,一家人能坐在一起用饭的日子越来越少,这几天,一日三餐许家人都聚在一起用。 南平侯体贴地为慧馨夹了几筷子她爱吃的菜,慧馨侧头对着侯爷嫣然一笑,也夹了几筷子放在侯爷碗里。 话说他们结婚快二十年了,侯爷的面容却是一直没变过,慧馨心知这跟侯爷从小学习的内功有关,这套严先生传给侯爷的内功在养生方面颇有独到之处。 慧馨侧头盯着侯爷看了半晌,眉头皱了起来,这样下去再过二十年她看上去岂不是要比自家夫君老了。 南平侯见自家娘子的眼神越发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忽然见慧馨捂着嘴跑到了室外一番干呕。 南平侯忙跟着出去,轻拍着慧馨的背,接过丫环手中的水杯喂慧馨漱了口。 慧馨喘口气轻拍着胸口,“大概是这段时间忙着准备欢馨的婚事,有点累着了。” 南平侯却是不放心,招了御医来问诊,结果却让慧馨大是脸红,原来她又有身孕了。[本章结束] $(function(){ //导航切换事件 $("a#topdaohang").toggle(function(){ //如果设置显示则隐藏 if($("#topnavbox").is(":visible")){ $("#topnavbox").hide(); } $("div#topnavboxto").sho(); },function(){ $("div#topnavboxto").hide(); }); //但显示设置时如果隐藏显示则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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