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南甩了甩胳膊,一脸地满不在乎:“没,昨晚我很早就回酒店了,不信你去查监控。我生活一向很健康的好不好?东哥你别老拿老眼光看人。”
顾左右而言他。
宗政东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宗政南瞄了他一眼,知道躲不过去了,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还是东哥眼力好,那我也用不着低调了。其实也没啥,就刚才排队的时候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要扰乱秩序,我就随便出手教训了一下,就这样。”
没好意思说那绿不唧儿的家伙其实是个姑娘家。
若非对钟离氏太过了解,他都快以为那个翻跃栏杆的是钟离家某位姑奶奶了。
看上去分明很轻盈、很纤细的样子,料想很容易就能制住,可一旦与之力量相接,才会知晓那纤细之下隐藏着怎样可怕的伟力。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人给拉住。
而仅止是那一扯,宗政南的胳膊当场便有点轻微脱臼了,所幸他演技高超,很好地掩饰了过去,事后又去洗手间自己把胳膊给接上了。
宗政家的男人,输人不输阵,这点儿疼根本不算啥。
“总之,我这是路见不平、好人好事,不是东哥你想的那些,你信我就是了。”宗政南挺着胸脯,慷慨结案陈词。
宗政东“唔”了一声,未再追问。
肯定吃亏了。
大哥看弟弟从不走眼。
整挺好。
接受几回社会的毒打,也能这让熊孩子老实点儿,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免得整天惹是生非。
说话间,一行人很快来到展馆北面一块清静的空地,宗政南怕自家老哥再问及前事,抢先开口道:“风姐姐,我哥遇到个疑难案子,想请您出手帮忙。”
这时候他倒是一本正经地,说起话来也正常多了。
钟离风微觉讶然,看了宗政东一眼。
宗政氏与钟离氏当年在东北为了争资源、抢人才打生打死,多少年来都没个消停。如今虽然统一接受政府管辖,两边的关系也就那样,睦邻友好是绝谈不上的。
而据钟离风所知,宗政家这一代的宗子天赋极高,宗政东自己也从来自傲,鲜少主动与钟离氏接触,今天居然为了查案求到了眼面前来,这让她觉出几分反常的意味。
她的神情落在宗政东眼里,便知她至少不会第一时间出言相拒,不由松了口气,心想把小南这家伙拉过来看来是对的。
轻轻咳嗽了一声,宗政东往前踏了半步,正打算将案情大致说一说,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道青乌乌的影子闪电般窜过头顶,“刷”地一下就不见了。
他面色一滞,张开的口也闭上了。
凭他的眼力,他一眼便看出那飞出去的东西正是钟离慧刚才一直捧在手里很宝贝的青铜罗盘。
这玩意儿会飞?
不过这倒也不算出奇,这罗盘应该是灵宝,会飞很正常。
可是,怎么钟离姐妹好像对此很意外?尤其是那个玩具钢琴持有者,那眼睛瞪得快赶上宗政南两个大了。
宗政东礼貌地转过了眼眸。
几片暖宝宝滚落在地上,已经脏了。
钟离慧直到这时才终于“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罗祖飞去的方向,面上是茫然与震惊混杂的神情。
罗祖走了?!
就在刚才,她清晰地感知到了罗祖传递过来的类似于“爷要拣高枝儿飞喽,拜拜了您呐,往后不要牵挂爷,爷只是个传说”之类的意念,然后它就飞走了。
自个儿走的。
出自于罗祖他老人家自己的意愿,且以清晰的意念加以传达,虽然话说得尬了点儿,估计是几百年前的网络流行语吧,然绝决之意却极鲜明。
他非常高兴地想要离开。
钟离慧脑海中一片混沌,没来由地竟有些伤心。
罗祖这是不想待在钟离家了呢。
她以前也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有灵智的宝物会择主,等级越高的灵宝,越会择明主而投,凡它瞧不中的,它就不乐意侍奉。
被钟离氏供奉了几百年,罗祖从来就没自个儿飞过,都是要人捧在手心里才成,且捧的姿势不够虔诚它还不搭理你。而今天,它却为了择主把自己会飞的秘密给暴露了出来。
这是铁了心不想回头了。
所以,爱会消失的是吗?
“快追啊,傻站着干嘛?”
脑瓜顶忽地传来一阵剧痛,姐姐的手锤令钟离慧从失神中回转,一抬眼,便见钟离风已经飞掠了出去。
罗祖的意念钟离风也感知到了,但,凭什么啊?
是,罗祖确实还没认主,钟离家这几百年来想尽了法子、用遍了手段,亦无法与之签订任何契约,即便是最简单的从者契约也不行。
最离谱的一次是在四十年前,钟离风的大姨母因契约之事不知怎么惹怒了罗祖,他老人家足足恼了三个月,直到钟离家最好看的姑娘捧着它泡了一个礼拜温泉,他才肯翻面儿。
可这也不代表随便谁就能把罗祖给带走!
罗祖是属于钟离家的!
我大钟离向来以理服人!
啥?不服?
大兄弟,听说过宗政家训第九条不?
钟离风面罩寒霜,沉着脸直奔罗祖飞投的宝龙山方向而去,腰畔尺八清啸如剑吟,说不出地肃杀。
就算用抢的也要把罗祖给带回来。
看着她坚定的背影,钟离慧也不由生出了信心,提着嗓子叫了声“大姐等等我”,便也抓着玩具钢琴一阵风似地追了过去。
“哟,这是怎么了?”宗政南笑眯眯地从地上拣起一个暖宝宝,摸着下巴左右端详,面上满是兴味,两只脚却牢牢巴住地面,绝不肯往前挪半步。
钟离家的灵宝飞走了,这事儿一看就很不寻常,他身为小弟的自然要唯大哥马首是瞻,只要东哥往前冲,他一定跟在后面喊666。
“去看看。”宗政东很快做出了决定。
事未办成,他不想半途而废,再者说……
他抬头望向远处。
天空碧蓝,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洁,可宝龙山的山顶却起了一层雾,灰蒙蒙一片,将原本青碧的山色尽皆掩去。
“这天气也太怪了。”宗政南也看到了宝龙山的雾,轻轻嘀咕了一句。
宗政东眯了眯眼,唇角抿紧,神情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