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雪迎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总觉得柏俞城这话像是在骗她的。


    因为他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骗小孩子。


    但是偏偏柏俞城又说得这般认真的样子。


    蒋雪迎只伸出手，试图揽着柏俞城的脖颈，显得有些吃力——


    于是，她又放下来抓住了柏俞城的腰侧。


    其实，蒋雪迎还没有醉得那么的糊涂。


    她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蒋雪迎脑子里其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醉意的失控让她做出自己平日里绝对不可能会去做的事。


    即便不知道真正清醒后会不会后悔。


    但蒋雪迎隐约觉得，情况似乎不会比眼前更糟糕了。


    “……我考虑考虑……”


    蒋雪迎轻声嘟囔了句。


    柏俞城却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心脏一阵莫名的酸疼——


    她说可以考虑，就已经代表可以给他台阶下，也可以选择原谅他。


    明明是柏俞城出言伤害了她，而蒋雪迎却还是愿意给予他温柔。


    蒋雪迎其实一直都是个善良单纯的人。


    把蒋雪迎带回房间之中。


    蒋雪迎住的房间和柏俞城的，陈设有些许不同，但布局都差不多，算是双主卧的设计。


    但其实，自两人结婚三年多以来，柏俞城进蒋雪迎房间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


    他更多的都只是敲门，然后站在门外。


    合适有礼的社交距离。


    毕竟卧室算是比较私密的私人空间。


    柏俞城直接蒋雪迎带到床铺的位置。


    蒋雪迎刚坐在床褥上，又立即站了起来。


    就像是条件反射，把柏俞城都微吓到。


    柏俞城轻抓着她的臂膀，有些疑惑地问：


    “怎么了？忘什么东西吗？”


    正准备要下楼去给她取，柏俞城就听见蒋雪迎有些迟缓地说道：


    “我还没有洗漱……也没有卸妆……”


    因为有轻微的洁癖。


    蒋雪迎是在坐到床上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洗澡换衣服——


    身上有些许脏，所以不能坐到床上。


    蒋雪迎在说话时，脸上的表情极度认真。


    “那我去给你拿毛巾？”柏俞城温声问。


    蒋雪迎却是自己侧身就要往浴室走。


    虽然她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从蒋雪迎深一步浅一步的虚软步伐中，柏俞城就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还没完全清醒。


    柏俞城于是赶忙跟了进去。


    从蒋雪迎手中接过了电动牙刷和牙膏。


    细心地帮忙挤好牙膏之后，柏俞城才递给了站在洗漱台前乖巧地看着自己的蒋雪迎。


    她微怔了下，接了过去。


    蒋雪迎当真站在镜子前，认真地开始刷起了牙，只不过，偶尔她也会分神，去注意到镜子中的那抹身影。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蒋雪迎手上的动作顿住，像是做了什么事一个突然被抓包，嘴角还沾着些许白色泡沫。


    看起来真的有些可爱以及不自知的诱人。


    “刷好了吗？”


    柏俞城出声打破局面。


    蒋雪迎的眸光轻闪，赶忙把牙给刷好，漱完口后，拿巾擦净嘴角。


    柏俞城一直都站在门边看着她，


    适时地开口道：


    “还要做什么？”


    柏俞城的言下之意是有什么他能帮她的。


    只见蒋雪迎挤了几泵卸妆油放在手心，比平日里略带潦草地卸着自己脸上的妆。


    但好在蒋雪迎脸上的妆一直很淡，她是当真属于那种天生丽质型的。


    躬身在洗手台前，没过多久就冲洗干净了，抬起头的时候，蒋雪迎的脸上透着明亮的素净，还残留着些水珠。


    蒋雪迎轻轻擦拭着面上的湿润，含水的眼眸在抬起时又跌入了另外一抹的深潭之中。


    卸了妆的蒋雪迎，似乎比带妆时还要更白净上几分，她本就是短头发——


    此时看着更显稚嫩，显年纪小。


    就是这样的一张面容，以及其实并未带太多情绪的眼眸，像是一下子撞进柏俞城的心尖。


    令他的心神为之一颤。


    柏俞城一直都知道自己对蒋雪迎的好感，但却从未意识到她对自己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男人的目光是肉眼可见的动容。


    蒋雪迎躲避着柏俞城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脱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


    里头只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衬衫，将蒋雪迎的身形线条勾勒得柔美清晰，但给人更多还是干净的气息。


    其实因为蒋雪迎的美就是给人太过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蒋雪迎看向柏俞城，有些局促地开口道：


    “我……我要洗澡了……”


    柏俞城沉默了几秒，出声应道：


    “好，小心点。”


    男人便是害怕蒋雪迎因为醉酒会在浴室里出什么意外，才会一直守在这儿的。


    在柏俞城出去之后，蒋雪迎忙关上浴室的门，她整个人背靠在了门板上。


    蒋雪迎觉得自己晚上真的是醉得很厉害。


    因为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脸上又升腾起了滚烫的温度——


    没过多久，就熏红了两边的脸颊。


    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柏俞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缓缓走到房间的沙发处，屈腿坐了下来。


    听着耳旁传来的清晰的流水声，柏俞城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脑海里又回想起刚才蒋雪迎说的“醉话”，以及对他几近是埋怨的问责话语。


    让柏俞城隐隐觉得有些自责和心疼……


    思索再三之下，柏俞城还是掏出了手机。


    “喂，钟叔，休息了吗？”


    “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


    柏俞城温声的话语掩盖在浴室的流水声中。


    柏俞城有自己的打算。


    他对蒋雪迎口中所说的事，没有丝毫的印象，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可能已经比较久远了。


    既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更甚至他们结婚以来也三年多了——


    蒋雪迎先前从未跟自己提及过这件事。


    柏俞城可以确定的便是，她并不想要主动地跟他提起来。


    所以，柏俞城不知道就算他问了，蒋雪迎会不会对他坦白，或者有意的隐瞒。


    柏俞城其实不喜欢这种被打得措手不及，事情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感觉。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补救和挽回。


    可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而言，柏俞城又难以抑制地觉得胸闷得厉害。


    因为他想到——


    她是一直在等着他自己想起来吧。


    也许抱有很大的期望。


    然而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


    早晨。


    叶梓茜突然醒来的时候，因为房间里遮光的帘子还拉，所以屋内的光线还有些许的昏暗。


    瞳孔一阵微缩，心脏跳动的速度有些控制不住地加快，混乱的气息像是透着不安。


    轻颤着指尖。


    叶梓茜隔了好半会儿，才平复下自己失速的心跳——


    归于平静。


    可以感受到自己身旁躺着的人的温热。


    不用伸出手过去确认，叶梓茜就知道虞渊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被子盖到了鼻尖的位置，这是叶梓茜睡觉时候的一个小习惯，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像无数个夜里醒来时一样——


    叶梓茜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并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叶梓茜便缓缓地转过身，朝着虞渊所在的方向靠躺了过去。


    动作小心又示好。


    虞渊今天好像睡得比平时都熟，对于叶梓茜窸窣的动作竟没有半点的反应。


    冬日里最适合赖床了。


    叶梓茜本来打算再睡一会儿的，可当她看见虞渊的面容之后，忽然又觉得不想睡了。


    好在有这能消磨的时间，让她可以在这样的清晨，静静地看着虞渊睡着的样子。


    忽然传来了楼上装修的动静，是那种很尖锐的金属钻墙的声音。


    即便这里是一楼一户，隔音效果再好，也阻隔不了楼上楼下装修的声音。


    而原本在睡梦的虞渊立即就有了反应。


    男人还未睁开有些沉重的脸皮，却已经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捂住自己身旁叶梓茜的耳朵了。


    叶梓茜因为虞渊的动作微怔了下。


    因为是闭着眼睛的，动作自然没有那么精准，虞渊有一只手直接落在叶梓茜的脸颊上。


    叶梓茜看着虞渊轻皱起眉头，睁开眼睛。


    顿时朝他扬起了柔和的笑意：


    “……你醒了？”


    “嗯。”晨间醒来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喑哑。


    虞渊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覆在叶梓茜耳朵上的手像是忍不住地轻揉了一把，问道：


    “也是被装修声吵醒的？”


    虞渊突然开始对这个房子有很大不满，想着是时候该换一个房子了。


    如果要跟叶梓茜结婚的话，以后他们还可能会有孩子，这套房子并不太适合小孩子居住。


    刚醒来到现在这一小会儿，虞渊的思绪已经飘了很远了。


    成年人的爱，有时候就是这样的——


    当决定要在一起的时候，可能就已经看到了两人今后几十年的样子。


    叶梓茜回答说：


    “不是，醒来有一会儿了。”


    虞渊的手在叶梓茜的脸颊上轻抚而过，滑到了耳际。


    叶梓茜看着他，柔声说道：


    “我梦到你了。”


    叶梓茜总是重复地做着那几个相同的梦。


    而这一次，当她从梦境中被拉扯回现实，醒来之后，因为意识到了虞渊的存在，而带给她莫大的安慰。


    叶梓茜并没有想到，虞渊给她的回答是：


    “我也是。”


    抿了抿自己的唇，叶梓茜说：


    “……骗人。”


    怎么可能那么巧，他们两个都同时梦到对方，叶梓茜觉得虞渊一定是在哄她。


    虞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用自己又深又重的目光看着叶梓茜。


    叶梓茜有些许的恍惚。


    她忽然觉得也许虞渊并没有在骗她。


    虽然并不是同一个梦，但他们彼此都存在于对方的梦境之中。


    *


    落地窗的采光效果极好。


    晨间，屋内的光线就很明亮。


    餐桌上能映射到易碎跳跃的阳光。


    连餐桌上那花瓶之内插着的干花，看起来都像是添了几分生机。


    叶梓茜想的是该把花瓶里的花给换了换。


    吃着早饭的时候。


    虞渊收到了栾语彤发来的几条信息——


    「虞渊哥哥，团建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定在本周五晚上！」


    「身为公司的大boss，公司的第一次团建是绝对不可以缺席的哦！」


    「到时我把定位发给你，记得要准时来，老板不可以耍大牌的，你不来的话，可能都没人敢动筷子了。」


    栾语彤忍不住多发了一条，说：


    “你可以把梓茜姐叫出来一起玩啊！”


    说完，还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虞渊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将自己剥好的鸡蛋放在虞渊面前的盘子里，叶梓茜柔声问道：


    “怎么啦？”


    虞渊什么话都没有说，先是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蛋夹回到叶梓茜的碗里：


    “吃自己的。”


    虞渊淡声说道，言下之意是不要照料他。


    叶梓茜愣了愣，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可是我不喜欢吃蛋黄。”


    “……给我。”


    叶梓茜顿时笑开了，她伸手把鸡蛋夹成了两半，专门细致地把里头的蛋黄给掏了出来，夹到虞渊的碗里。


    虞渊像是提醒地说道：


    “就是因为挑食才越来越瘦的，别忘了我上次跟你说过的——


    不把自己养胖的话，要罚。”


    叶梓茜有些无辜地说道：


    “这也不算是挑食吧……你不也不吃香菜嘛……不然你吃香菜试一试……”


    说到后头叶梓茜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嘟囔。


    虞渊微挑眉看向她。


    叶梓茜倒是也没示弱，又接着说道：


    “上次你说让我把自己养胖，也没定个具体的标准，最起码，要不然……你给定个数。”


    “嗯……”男人似是认可的轻点了下头，而后开口说道：


    “15斤吧。”


    15斤？！


    叶梓茜吓得睁大自己的眼珠子。


    她现在是90斤，若是再加上15斤的话，就是105斤。


    这些年，叶梓茜的体重从来就没有上过三位数，叶梓茜觉得虞渊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叶梓茜反驳道：


    “哪有那么容易，又不是在吹气球，你还不如让我直接去生个孩子算了。”


    孕妇怀孕，差不多也就胖个二十斤左右吧？


    叶梓茜是忽然想到的，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讲完自己才意识到这话有多容易让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