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丫头越带越偏,席慕皱了皱眉:“柳家就穷成这样,连正室夫人都要扔到这种偏僻角落。”
“夫人生病了,所以才在万和苑养病,之前夫人都是跟少爷住一个院子。”小丫头小声答道,就怕哪里说得不对,席慕一个不如意,又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难不成是什么染人的恶疾,要移的那么远。”
席慕说完就见那小丫头缩了缩脖子,眼睛眯了眯。
难不成还真叫他说中了。
想了下,白辰君身患恶疾,被所有人厌弃,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这画面本该让他高兴,但却笑不出来。
万和苑掩于一片稀林之中,远看还好细看便能看出周围树木疏于打扫,长得歪歪斜斜,幸好如今是冬季不是春季,要不然估计地上还能有一片杂草野花,衬的这地更加荒凉。
“柳夫人只是生病,难不成连伺候的人都没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来见人都是这副模样,我们没来时你们是不是更糟践人!”
尤妙皱眉,朝小丫头训斥道,表情凝重,气势汹汹。
见状,席慕侧目,玩味地打量着尤妙。
他听说过尤妙对着下人的时候不是一味的软和,身边的丫头也换了几个,但听说不比亲眼见到,没想到尤妙还有这种内宅夫人的架势。
“都是下人躲懒,奴婢这就报上去,让人过来打扫。”
尤妙皱着的眉头没松:“既然是你报上去就能做好的事,为什么要拖到今日我们来才整理,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看不上柳夫人,看不上柳夫人的娘家,和我爷这般的亲戚。”
小丫头没想到只是领个路,先是被席慕为难,临到末了又要被尤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为难。
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尤妙虽然看见却半点没有算了的意思,她今天怎么都要为白氏立个威,席慕懒懒散散的样子不一定会帮白氏出头,所以她得帮他把立场立出来。
“你们是?”内门的门扉咯吱一声,露出了一个绑着双髻的丫头,目光狐疑的扫过众人,特别着重看向尤妙。
想来是在里头听到了尤妙的声音。
见到有人来打断,小丫头松了一口气:“樱桃姐姐,这是兴安伯府的三爷,他们来看望夫人。”
他们来了柳家竟然没有提前知会白氏,要到了门前才说,见状尤妙皱了皱眉,白氏看来过得极为不妙,她到底是落了什么把柄在柳家人的手上,让他们刚这般对她。
“兴安伯府?”樱桃回头似乎在跟里头的人说话,片刻才道:“夫人请你们进来。”
席慕踏进门槛便捂住了口鼻:“把窗户打开,别熏臭了爷的衣裳。”
尤妙扯了扯席慕的衣摆,屋里的药味的确大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让席慕那么夸张。
“我们夫人在病中不能吹风。”樱桃本来以为来了个帮主子的人,见席慕那么趾高气昂的,当即没好气地道。
“打开吧。”气若的女声从帐幔后传来,吩咐樱桃道。
“可是夫人,大夫说你不能吹风。”
“我是什么状况我自个清楚,打开吧。”
帐幔中的女声刚落音,尤妙就觉得侧面一阵风刮过,定睛一看就见旁边席慕已经大步走到了帐幔前,伸手打开了帐幔,尤妙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爷,你怎么能……”
尤妙话没说完,看到席慕神情突然顿下了。
席慕脸上的不正经全都敛去了,眸光淡淡,薄唇轻抿,沉默的直视着在床上躺着的白氏。
两人对视了半晌,白氏眼波动了动,从上往下把席慕仔细打量了一遍,扯了扯嘴角:“慕哥哥,你来看我,我觉得很高兴。”
尤妙在旁怔了怔,她还没听过谁叫席慕“慕哥哥”,本以为是席慕胡说八道,但是听到白氏亲切的略显激动的声音,看来两人的确是有那么一段。
席慕把帐幔挂在一旁的五爪勾,没了遮挡,尤妙也看清了白氏的模样。
看到白氏的第一眼,尤妙第一个感觉是“瘦弱”,白氏实在太瘦了,比起注意她的五官模样,任何人都会先注意到她凸起的颧骨。
因为瘦,白氏眼眸看起来很大,不过仅仅是大,眼神却很空洞,没有任何内容,看不到丝毫神采。
白氏也注意到了尤妙,抿唇朝她笑了笑:“我身体不适,就不起来招待你了。”
尤妙摇了摇头:“柳夫人不用忧心,你有没有那儿不舒服,我跟爷过来就是为了帮你。”
听着尤妙话,白氏愣了愣:“帮我?”
仰头看向席慕:“慕哥哥?”
“想让我帮你?”席慕似笑非笑地挑起了唇角,“让我帮你应该比让你死了还难受?我席慕不是打落水狗的人,来看看你笑话就够了,不打算再继续让你伤自尊。”
闻言,白氏的表情有些黯淡:“慕哥哥你还在计较当初的事情,我……”
白氏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解释,错了就是错了哪有那么多的借口理由,说出来她倒真像是个纠缠不休的落水狗了。
尤妙皱了皱眉,扯着席慕不让他走。
虽然不知道席慕跟白氏有什么纠葛,但是席慕绝对是对白氏不一样的,要不然也不会不用“爷”的自称,他对别的女人可没这样过。
“松手。”
尤妙抿唇摇了摇头:“爷现在走出去一定会后悔的,放着柳夫人不管,爷怎么可能过得了心中的那一关,我是不想让爷后悔。”
席慕定定地看着尤妙,嘴角翘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妙妙果真是爷肚里的蛔虫,爷想什么妙妙比爷还清楚。”
语气低沉阴森,尤妙硬着头皮没有松手。
“之前的误会解释清楚就是了,爷也看到了刚刚那些下人的态度,柳夫人过得着实不好。”
“那爷留你下来英雄救美如何?”席慕挥开了手。
见两人因为她吵起来了,白氏能感觉到尤妙的善意,有些急切地道:“这位姑娘,我对不住慕哥哥,他什么态度都是正常,我落得如此的下场,是我无用,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你别为了我与慕哥哥置气。”
“慕哥哥?”席慕玩味地重复了这三个从他进门白氏一直叫的称呼,眼眸半眯,“谁许你这般叫爷,难不成快死了就能肆无忌惮了。”
“你才快死了!你们走,我家夫人不能伤怀!”樱桃受不了席慕一直咄咄逼人,开了门送客。
“这破地方求爷待,爷还不待。”
席慕浑然忘了说要把尤妙留下来的话,直接把尤妙一起扯出了房门。
被扯出了房门,尤妙还是忍不住一直往后张望,见门扉合上,才收回了视线,看向旁边面色铁青的席慕。
“柳夫人好像是哭了。”
“她嫁给那么一个人,过这样的日子,哭是理所当然,关爷什么事。”
“可是……”尤妙还想说,席慕便直直地瞪向她。
“尤妙,爷不喜欢擅做主张跟啰里啰嗦的女人,爷的亲娘都晓得不犯爷的忌讳,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爷的底线,爷收拾起女人起来也有一套。”
尤妙呐呐住了嘴。
沉闷了一路,席慕觉得自己就像是牵着一根木头似的,不耐烦地侧脸:“晓得错了就认错,闭着嘴不说话是在跟爷耍脾气?”
“竟然还有人敢跟席三爷耍脾气?”柳宇齐歪着嘴,不知道打那个旮旯钻了出来,扫了一眼尤妙,看向席慕道,“若是席三爷嫌这丫头不懂事,柳府的规矩森严,我替你调.教了这丫头规矩再给你送过去如何?”
“正好你不是道柳府招待不周,这也就当做我对你赔礼了。”柳宇齐笑着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
尤妙皱眉退后半步,半个身子躲在了席慕的身后。
她不是怕席慕把她送人,只是有点恶心柳宇齐的目光。
恶意的目光就像是肮脏池塘里全是疙瘩的癞蛤.蟆。
“柳公子果真小气好记仇,你这提议说是赔礼也不嫌丢人。”席慕眯着眼,说完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也有可能是爷高估了柳公子的脑子,你可能真觉得这就是赔礼道歉了。”
“席三爷才华横溢,也怪不得白子越要躲着你绕道走,我这一句话,你就能像是个内宅妇人一样,变着法的歪曲啰嗦。”
“论起内宅妇人,爷比不上你现在这副活像是独守空闺二十年的狰狞样。”
柳宇齐咬了咬牙,比起已经没落的定远侯府,兴安伯府的老伯爷如今在陛下跟前都还说的上话,他现在想把席慕撕了都要顾及一些。
“白氏有席三爷这样的维护她的表兄真是让人欣慰,异母的毕竟是异母的,同为嫡出没想到白子越就那么狠,半个月前说要来江南到如今都没有到。”
尤妙皱了皱眉,忍住了出声反驳。
纨绔子弟果真就是蛇鼠一窝,明明柳宇齐跟席慕是敌对的状态,都能拉出无辜的白子越来损,简直不要脸至极。
“你记错了,爷是白子越的表兄不是白氏的。”席慕淡淡地道。
“对对对,我怎么就忘了,白氏是前头侯夫人所出,白子越是现在的侯夫人,席三爷你的表姨所出,因为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我就光记混这事。”
柳宇齐一拍脑门:“不过席三爷不是正经表哥却胜正经表哥,听说在京城时你对白氏便多有照顾,甚至不惜为她跟白子越闹翻。跟白子越闹翻便是跟你表姨母闹翻,连家族都不在意了,这感情实在叫人羡慕。”
“你是怕你头上没片绿油油的草原?就那么期望爷跟白氏有些什么?”席慕挑起唇,嘲弄地道。
柳宇齐脸色一黑,虽然不喜欢白氏,但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谁会高兴她跟别人睡过。
说完,席慕没有多留,当做嗡嗡叫的柳宇齐不存在,带着尤妙就上了马车。
一直到了下马,尤妙还是一副震惊至极回不了神的模样,就像是身上被挖了一块肉,又震惊眼里又有痛色,席慕本不想管她,但见时辰越久她就呆的越严重,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不耐烦地道:“白氏的模样你也看到了,爷又没瞎怎么可能爱她爱的要死要活,爷的话你不听,柳宇齐几句话你就能胡思乱想,爷与她是别的事情。”
尤妙侧脸,水汪汪的眸子盯着席慕发怔,席慕说的对,她怎么能听了柳宇齐的话就怀疑白公子,白公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白氏是异母妹妹就放着不管,一定还有别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