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破了一个洞,涓涓的水流的不断进入,水进了木头里还时不时有水泡乍响。
咕噜噜,就像是船有个大胃口,源源不断的再吞食这些水。
尤妙又开始费力的去摸索席慕身上的绳结,淡淡道:“我被尹良志碰了。”
这回就换席慕沉默了,他想起了尹良志抱着尤妙时,她掩在衣服中半露的新鲜红痕,牙齿咬出了刺耳的声音。他刻意不提刻意去遗忘这件事,没想到尤妙却主动提及了。
等到上了岸,就是把尹良志切成碎肉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愤。
“怎么,觉得后悔来了?”
尤妙轻笑了一声:“你不能死在这里,你要是死了,席家人就知道你是因为我死的,我的家人不会好过。”
每次尤妙的坦白,都能让席慕的情绪一下子降低到冰点。
“你那么费力给爷解绳子,是因为担心牵连你的父母?!”席慕口气不可思议,“尤妙,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会担心父母就代表我是有心的。”尤妙的辩解带了淡淡的喜意,因为她终于摸到了藏着的绳结,可以慢慢打开了。
“尤妙,爷不顾安危的来救你,你就没有半点感动吗?”
“嗯……”
脖子太疼,尤妙轻哼一声,尽量减少说话来抑制血流的速度。
感动自然有那么一点,席慕的性子在乎的人就那么几个,她值得他以身犯险,就证明他不是把她当玩意,是当做了个人。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上一世席慕对她抱有的想法,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一直不放手,她每次逃他每次追,或许是因为放不下她,或许他很喜欢她。
看来老天还是长眼的,她被他害的那么惨,老天就惩罚他爱上不会爱上他的人。
“别动了。”席慕察觉尤妙的声音渐轻,皱眉半坐起了身子,蠕动着把尤妙的手推开。
“靠在我身上。”
努力解了那么久的绳子成了白费,尤妙有些气,靠着船舱摸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锐利的东西,把自己先解开才是实际。
“爷叫你别动!”席慕用脚拦着她的身体,“脖子成那样了,你想死不成。”
尤妙觉得好笑,他们现在在这儿也不就是在等死。
“你想跟我死在一块,不嫌我脏?”
咬牙的声音又在船舱中响起,就像是老鼠拿着硬物磨牙。
“别提。”席慕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不用想象,光是记起尹良志留下的痕迹,他就反胃想吐,浑身怒火在烧。
尹良志他怎么敢,白子越他怎么敢!席慕重重的喘气,吐出的气息灼热的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愤怒。
感觉到尤妙在移远,席慕也移了过去。
“爷恨他们,不气你。”席慕的手指划着船舱中的水去摸索尤妙,“脏的是别人,你永远都是爷的小观音。”
席慕这话出乎尤妙所料,几乎都要怀疑他是知道真相,所以听到了这事才那么无所谓。
或者是因为两人都快死了,所以他也不在乎什么干不干净的事了。
觉得席慕费力动了动去,把水撩的到处都是,尤妙为了让他别再乱动,轻轻靠在了他的身上。
“我其实一直都想跟你同归于尽。”虽然人进了怀,但话说出来却不怎么好听,“老伯爷应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至多收回你给我家的东西,我的父母应该不会被祸及。”
同归于尽。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席慕低头看着尤妙朦胧的五官,这女人就是要死了都不打算让他好过。
“就那么恨爷,连快死前都不能原谅爷?”
“嗯,得让你死不瞑目。”
席慕咬牙:“最毒妇人心。”
水面上的风很大,呼啸的叫着,船舱口蒙着的黑布随着船越落越低,被吹出了一丝缝隙。
朦胧的月光透进来,船舱中一船的水,泛着莹莹的光。
“冷不冷。”见尤妙的脚沉入水中,席慕视线触到尤妙苍白的唇瓣,眉头皱了皱。
尤妙摇了摇头:“热。”
大约是因为生命在流逝,所以极致的冷之后,身体就开始升腾起了热。
“睁着眼说瞎话。”席慕手动了几下,刚刚尤妙怎么都弄不开的绳子就那么轻易解开了。
解开了自己,席慕又去解开她的。
尤妙有些愣,刚刚席慕说是特殊结,她解不开不要白费功夫,他能知道是特殊的就证明他见识过。她只是没想到有人宁愿被绑着沉入水中,所以就没问他。
“你既然解得开,为什么不早点,你是不是疯了?”
“都到了河心,爷可能能游回岸上,但是你脖子上那么大个口子,那么冷的气候,把你搁到水里你就死了。反正都是死,绳子解不解开又如何。”
尤妙气的噎住:“那你现在解开做什么。”
席慕找到一块稍微水没那么多的地方,把尤妙抱到了身上。
“为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死都够惨了,你不会还让爷看着你先死吧。”席慕的语气理所当然,就是死也得让尤妙一个人孤零零害怕的死,他可不要当被剩下的那个。
席慕想把尤妙的脚捂在怀里,但因为他刚刚蠕动来蠕动去,身上根本没有干的地方,不由得有些烦躁。
“……你就不能自己回岸上,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一起死。”尤妙看着席慕气恼的眉头都蹙在了一起,抿了抿唇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有后招?席家的下人他们会来救你?”
到了这刻,尤妙也不相信席慕会真的为了她不要命,而且还不要的那么坦然干脆。
“来的时候爷研究了下地图,约定的地方不远处就是条河,爷的确让他们在河上等着。”席慕终于找到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尤妙的脚塞到了身上,撕了尤妙一截内衫捂住了尤妙的脖子。
“谁想到白子越那么奸诈,让那些人带着爷东转西转,位置偏的那么远,现在都没动静,估计他们来了只能帮我们收尸。”
顺着光看到尤妙胸口那抹红痕,席慕有些气,拢紧了尤妙的衣裳,但片刻又不高兴的覆盖了那处地方,留下了更深的痕迹。
尤妙有些愣,明白了席慕的意思,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你跟尹良志的口水不是交换了。”
“不准说!”席慕搂紧了尤妙,“爷来晚了,你都不嫌弃爷,爷又怎么可能在意这些小事。”
“你错了,我其实挺嫌弃你的。”
席慕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凝结在了一起成了浓郁的黑。
没等席慕接话,尤妙又道:“我胸上的这痕迹是你啃的。”
席慕愣了愣,把尤妙的胸口的衣裳翻起来仔细辨认。
“尹良志有心对我做什么,但你在李家踢他的下盘踢得那么卖力,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
席慕捂住了尤妙的嘴巴,眉眼都透着喜意:“你没事就好。”
“怎么怕我说完了,你想到到尹良志动作的画面,就没办法抱我在怀里了?”
说起来尤妙算是运气好,尹良志身上都是伤痕,光是走路动弹就觉得疼,加上子孙根包扎了两圈药,不知道废了没有。
所以他的动作没片刻就止住了,想用其他的方式折腾尤妙。
尤妙见状就故意激怒他,一直提席慕,然后就被他揍晕了。
身为个女人身体有没有被碰过她还是有感觉的,所以就确定了自己逃过一劫。只是她没想到,席慕不知道这件事,竟然能不介意,还对她抱有愧疚。
反正如今都要一起死了,她嘴一快就忍不住坦白了。
本以为席慕是真的不介意自己女人被其他男人碰过,但触到他近乎欣喜若狂的神情,尤妙歪了歪嘴。
剥开了那些带偏见的目光,席慕依然是个奇怪的人。
但只是脱离了偏见和不想承认的情绪,席慕的所有奇怪都有了解释。
水冷的就像是打碎了冰窟窿挖出来的冰水,之前尤妙体热还感觉不到这种刺骨的冷,现在靠近了席慕,就感觉到了要钻进骨子里的冷意,同样也感觉到了他传递过来的灼热体温。
尤妙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席慕,如果当初你……算了,我如果说原谅你,你会回岸上吗?”
“爷是出尔反尔的人?说陪你死自然要陪你死。”
“你的亲人呢?老伯爷,你的母亲,你的大哥,你满院子的女人……”
“人终究一死,爷祖父那么大年纪了这道理清楚的很,至于爷的母亲跟大哥,缺爷一个伤心一阵子也就没事。”
“说的真对,那我就别原谅你了,我本来好好的,若不是你也不会那么早死。”
尤妙又听到了呲牙的声音,忍不住笑了笑。
见席慕那么可怜就不说他是大灾星刺激他了。
在温暖的怀抱里,尤妙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了席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还是得原谅我,等上了岸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说完见她没什么反应,席慕似乎不耐烦地摇了摇她。
“听到没有,嫁给爷。”
尤妙惘惘地应了一声,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都是他说了算,问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