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织意识自己话说多了,赶紧闭上嘴巴。
老太爷却瞧她一眼:“看你挺敢想的,怎么不继续说了。”
温织满脸尴尬:“您就当我刚才在胡言乱语吧。”
老太爷一眼看穿:“我瞧着你刚才挺清醒的。”
温织尴尬得脸颊微微发热,现在她只恨不得地上裂出一条缝隙给她钻进去。
真是头昏了,刚才竟然当着老太爷的面说砸钱跟商鹤行在一起!
她在口出什么狂言。
“行了,刚才那话我就当做没听到过,你也别再妄生那心思,没用。”
老太爷自是看出温织的尴尬,便打住话题不再提。
温织心头闷闷的:“哦,知道了。”
这时老太爷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那记不记得重婉英跟温意晚是怎么死的?”
温织小脸略微绷紧,眼里满是茫然:“温意晚……是谁?”
老太爷转过头去仔细看着温织的脸,他阅人无数,多少能看出人在说谎跟不说谎时的区别。
确定温织不是在说谎,老太爷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你说你以前的那些事也都忘了,连以前的人都不记得,你跟鹤行又是怎么重新走到一起的?”
温织紧张地攥着手指头:“我……”
老太爷见温织支支吾吾,又问道:“那你记得你亲生父亲吗?”
温织摇头:“不记得。”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太爷听到温织的回答后,露出近乎不可思议的表情:“真是笑话,你连你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记得,却还记得鹤行,难道说一个还没跟你结婚的男人,比你的亲生父亲更重要?”
温织霎那间红了眼眶,她委屈摇头:“不是您说的这样,这几个月以来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也没有人告诉我关于我父亲、和我家的一切,我甚至都没有见到过他们的照片,更别说联系方式。商鹤行是不久前才见到的,我第一眼就觉得他亲切,我没有说谎,这些都是真的……”
说到最后,温织眼眶里的泪落下来。
老太爷看到温织哭,一下慌了神,连忙说:“你可别哭,我又没说什么。”
温织委屈瘪嘴:“您说了,您说我连商鹤行都记得,却记不住自己亲生父亲,不是我不想记住的。”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没完全把你的情况了解清楚后就说那话。”老太爷也是没辙了。
实在是温织哭得让他心软,他也后悔自己刚才那么说她。
想他这戎马一生,能有几件事情让他后悔到没辙。
温织算是破了例!
“所以你跟鹤行,是时隔几个月后再见面,而且是他去海市这趟?”老太爷本不想再问,可又架不住好奇。
温织点头:“嗯。”
老太爷呵了声笑:“海市那么大的地方,就这么巧你们又遇上了?”
温织垂下脑袋:“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这个东西,本来就奇妙。
或许当初商鹤行去海市时,也没想到会和温织在海市再相遇。
都是注定的。
“什么缘分不缘分,讲缘分那是以前,你们这一代哪有什么缘分可讲。”老太爷冷不丁泼了一盆凉水。
温织也没反驳,因为他知道老太爷不待见她,这样说,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也罢,以前那些你都不记得,那就不提了,等你想起来再说吧。”
老太爷心虚地准备离开。
温织站在原地默默擦眼泪,她心里边的那股委屈劲儿还没消,眼泪哗哗的擦也擦不干,脸都哭花了。
-
“鹤行,你怎么来了!”
老太爷的声音忽然传来,温织心里咯噔一声,蓦地抬起头。
只见商鹤行朝这边走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韩煜。
“外公怎么在这?”商鹤行走来问道。
他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但那走来时极快的步伐已然昭示了他现在的心情。
老太爷看出来了,心里不高兴,连带着语气也不见好:“来看看你外婆养的孔雀。”
商鹤行虽步伐停在老太爷面前,目光却落在温织身上,关切和担心都写在眼睛里。只不过此刻温织把身体侧了过去,她害怕被商鹤行瞧见她哭了,到时候引起更多误会。
“看孔雀?外公倒是找了个好位置。”商鹤行收回目光,一语双关。
老太爷怎会听不出外孙这话言外之意,他沉沉哼了声:“行了,你少内涵我,我虽不待见她,但也不至于把人怎么样,放心吧,一根头发丝也没少。”
“外公哪里的话,”商鹤行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只是来看外婆养的孔雀。”
老太爷脸都黑了,但又不能生气。
他这外孙,话里行间没怪他,但哪个字不是提醒他,生怕他找那个小丫头的麻烦。
真是宠成宝贝疙瘩了。
“舟车劳顿我也累了,小煜,你带我去休息。”老太爷说道。
商鹤行对韩煜使了个眼色,韩煜秒懂,连忙上前去搀扶着老太爷的胳膊:“诶,来了来了,太爷爷您当心着点。”
两人离开。
商鹤行走到温织身旁,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让我看看。”
温织低着脑袋不肯抬头:“没什么可看的。”
商鹤行抻手将她下巴抬起,那满脸的泪痕一览无余。
“哭过了,”他眉头紧锁,神色略深沉,“是外公说了什么?”
“我可没骂她!”
被搀扶着走出几步远的老太爷,冷不丁听到商鹤行问温织这句话时,立马停下来回过头澄清。
韩煜拉了拉老太爷袖子:“太爷爷,表叔不是说你。”
“谁说不是,我走了岂不是证明我心虚!”老太爷扭头说:“我就跟她聊了几句,都是些之前的事,可没骂她,鹤行你不信你问她。”
韩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老太爷,心想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刻板老头儿吗?
太爷竟然怕表叔误会,还特意解释清楚!这可太难得了。
此时商鹤行看向温织。
那双眼睫还是湿漉漉的,好在已经止住了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解释说:“太爷爷没有骂我,我们刚才只是在聊天,他问了我一些以前的事情,我好像想起来一些,有些伤感才哭。”
商鹤行眉心蹙得更紧:“外公问了什么?”
温织扭头看向老太爷。
老太爷立马说:“就问她以前的事,她不记得,我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温织点头:“是太爷爷说的这样,他没有再问。”
商鹤行没说话,此刻面无表情的他,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时温织伸过手去轻轻拉着商鹤行的衣摆说:“商鹤行,我们回屋吧。”
他顺势牵起她的手:“好。”
温织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明媚,只是这时她忽然听到商鹤行说了句:“太爷爷不是你叫的,你得叫外公。”
温织脸色僵住。
她脑海里浮现不久前,老太爷板着一张脸提醒她跟着韩煜称呼,不许喊他外公。
这个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提醒,她对商鹤行摇头:“不行。”
“行行行,随便都行。”老太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温织倏地看向老太爷,面含诧异。
韩煜也是满脸震惊,老头子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老太爷没多解释,只说了一句:“称呼什么的,你们年轻人该怎么叫就怎么叫,我无所谓,先走了。”
说完,老太爷这次没再逗留,跟韩煜一起离开这。
温织收回目光,对商鹤行说:“太爷爷他……”
商鹤行特意纠正:“是外公。”
温织语迟了两秒,在商鹤行注视的目光下,将那声太爷爷改成了外公,然后继续说道:“外公他不允许我这样喊。”
商鹤行说:“他现在允许了。”
温织反应慢半拍:“什么时候?”
商鹤行看着她发懵的样子,神色柔和道:“刚才他走时说的话,就是允许的意思。”
温织哦了声,然后转身往里走,边走边嘀咕:“他老人家一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松口。”
等他不在身旁,还是一样的。
商鹤行扣住温织手腕,将她拉回到身边:“外公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温织视线看什么也不看商鹤行:“我知道了。”
“温织。”他轻声喊她。
温织头埋更低了些,闷声回:“嗯。”
商鹤行柔声问她:“有心理负担吗?”
温织摇头。
商鹤行说:“抱歉,是我没处理好这些事,给你徒增烦恼。”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够好。”温织的鼻音很重。
只是上一秒还情绪低落的她,下一秒忽然仰起脑袋说:“但我是真的有钱!”
商鹤行不解:“…嗯?”
温织情绪瞬间恢复如初,她拍拍胸脯:“我家跟你家虽然门不当户不对,但我家纯有钱,真的,年浔说我爸爸给我的钱多到能吓死我。”
商鹤行看着她瞬间鲜活的模样,忍俊不禁点头:“我信。”
“你信就好。”温织转身就落寞叹气:“就是不知道,是能多到什么程度才会把我吓死。”
几百万总觉得少了。
几千万又很没底。
几个亿她都不敢想,但好像也不至于把她吓死的程度。
她虽不知道,但她身后的商鹤行却是知道的。
穆延舟当初苦撑一年,给温织留了几百亿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