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虞程程痛苦哀嚎和挣扎，虞软软面容冰冷，看似冷心绝情，但轻颤的指尖却暴露了她的在意。


    她在意霍栩的看法。


    在意他是否真的会来找她索命。


    “霍栩，我做错了吗？”


    从地下室出来，女人站在庄园的草坪上，仰望天空，“如果你恨我，可不可以不要来找我索命？我不怕死，我怕你变成厉鬼，无法超生。”


    霍栩站在她的身后，听见她这番喃喃自语，心尖针扎般刺痛。


    而半透明病娇魂体的另一个霍栩则是微微瞠大了眼眸，因为即将消失而痛苦贫瘠的内心，却因女人这句“怕他变成厉鬼，无法超生”而生出一丝暖流。


    身上的那股黑烟也逐渐淡化。


    他下意识朝女人走去，千疮百孔的手背上，就好似被火烧出的一个个炭黑的洞，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第一世的霍栩，是被这一世的软软深爱着的。


    这份爱，让他的内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可惜掌心未能触碰到女孩的脸，而是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眼见唾手可得的幸福却也不过是一场虚无。


    他的眼圈开始泛红充血，看着软软，呼吸都变得艰涩。


    哦不，他现在是魂体，是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的，可为什么心脏的位置处还是如此难受？


    下一瞬，场景再度变更。


    眼前变成了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灵云观。


    女人虔诚地跪在三清金身像前，双手合十。


    云鹤道长甩着拂尘面目祥和地问，“虞施主，你想好了？真的要用自己下辈子所有运势换虞程程的悔过重生？”


    “对。”


    “即便你将失去所有珍贵的东西，会被所爱之人伤害，被所亲之人抛弃，甚至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也无怨无悔？”


    “不！”半魂体的霍栩惊呼一声，冲向蒲团前，跪在虞软软身边哀求，“软软，不要犯傻。”


    女人却听不见他的哀求，只是看着殿前的金身像，眼中含泪，欣慰一笑，“霍栩那么爱虞程程，若是虞程程带着记忆悔过重生，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吧？他会幸福的吧？”


    “不……不会……”


    灵魂没有眼泪，但霍栩却对着这虚无的幻影却流下了泪水。


    随着女孩那句“无怨无悔”，他佝偻蜷缩起身体，泣不成声。


    周遭所有的幻象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虚无，两个霍栩一站一跪，存在于这个空间里。


    良久。


    跪着的那一刻才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圈内布满血丝，而他身上那些黑色的斑点却在缓慢地消失退散。


    站着的那个则是面容冷静地望着跪着的那个，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也有感慨，“释怀了吗？”


    “释怀了。”跪着的那个轻笑，仰头看向无尽的虚空，“都是命，你要好好珍惜她，毕竟前两世的错过才换来了这一世的相守。”


    站着的那个掀起嘴角，眼中有欣慰，“当然，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不分彼此，互相接纳。”


    跪着的那个闭上了眼睛，身体缓缓消失，变成千万萤火虫围绕在站着的那个身边，最终千万萤火进入到站着的那个身体里。


    回忆结束，霍栩从那个虚幻又真实的梦境中回过神，此时医生已经替他处理好了伤势，在虞软软的搀扶下，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却忽然一个趔趄朝前摔去。


    而刚好重重压在迎上前来的虞软软身上，霍栩拥挤了女孩的肩膀，将鼻尖埋在她的肩窝里，深吸一口气，“软软，我爱你，从今往后，没有人再能将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