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感觉到自己正从高处迅速往下掉落,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脚下的深渊似乎见不到底, 转过头, 看到的却是阿耀冷笑的脸。他愤怒地甩开阿耀的手,在黑暗中怒吼道:“你这个疯子!”他想起君嘉树方才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切齿道,“大人,玩/弄人心很有趣么?”
阿耀却哈哈大笑:“我确实是疯了。”他缓缓地抹了一把脖子上的伤口,血将他的整个脖子都染上了血色, 衬得他那张晦暗的脸极是可怖,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他伸出手抚上何晏之的脸颊, 似乎何晏之惊惶的神色取悦了他,阿耀吃吃地笑着,柔声低语:“不错。我就是喜欢玩/弄你。”
何晏之几欲作呕, 抬手便给了阿耀一记耳光, 厉声道:“滚!”阿耀躲闪不及,整个人往后一仰,退后了数步。何晏之狠狠擦着自己的脸颊, 仿佛阿耀的碰触极其叫人恶心一般, 他此刻已经无所畏惧,嘉树已经不在了,就算和阿耀拼个鱼死网破, 他也毫不在乎。
然而, 擦着擦着, 何晏之的动作渐渐顿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跺了跺脚,才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到了地面,而更叫他吃惊的事,自己竟然毫发无伤。
何晏之望着阿耀,方才的冲突让他难以启齿。只见对方目光阴冷,右脸颊上有些红肿,是被自己方才所伤。阿耀缓步走过来,对准何晏之的腹部就是一拳,何晏之被震开有一丈开外,全身的骨头都仿佛碎裂了一般,他挣扎着想起身,胸口却被阿耀一脚踏住。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咬着牙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何晏之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阿耀踩断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阿耀却一脚踢在他的脸侧,何晏之的右耳嗡嗡作响,口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他知道自己的嘴角应该是破了,忍不住吐了几口血沫子。
“你倒是有骨气。”阿耀幽幽道,“我却偏偏就喜欢折辱你。”他顿了顿,“你不是想救你那个小情人么?”阿耀忽而发出一声讥讽的笑来,“你方才是哪只手打的我?现在就自己废了那只手吧。”
何晏之一愣,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周遭竟逐渐明亮起来,这里不是什么深潭,也不是悬崖,依旧是方才那样的隐道,而刚才推开的铁门就在他们的身后,君嘉树就直直地躺在数步之外,显然已经昏迷不醒了。
原来,他们一直都是在平地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何晏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耀。阿耀淡淡道:“你从来就不相信我的话。”他神情漠然,“我早就同你说过许多遍,这里所见的一切,皆是虚幻,这里的阵法就是要惑人心智,迷人魂魄,引人走火入魔。只有我,才能带你们安全离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微肿的面颊,“你既然让我滚,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呢?”
何晏之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耀,忽而抬手猛击自己的右肩,只听得一声骨骼断裂的闷响,何晏之咬牙忍者剧痛,低声道:“方才是这只手,冒犯了大人,请大人息怒。”他躬身向阿耀叩首,“还请大人救我兄弟嘉树的性命。”
阿耀的脸色平静无波,冷冷看着何晏之,许久,抿唇一笑:“我知道了。”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君嘉树,“你自断手骨,并非是向我请罪,而是为了救他。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