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在烟雨朦胧,整个江南都一片白影朦胧之中,一则热搜空降热搜榜第一。
【花氏,花辕总经理将放弃花家继承权。】
江南处于一个阴雨天,这样的日子,空闲的人多会选择找一间茶楼一个梨园,泡上一壶好茶,约上三五好友听曲聊天,轻松而惬意。
可是今天的江南,大抵聊得最多的就是花辕放弃继承权一事,按照花家三个儿子,已经有两个放弃继承权,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儿子和小辈了。
“这花家里,最让人刮目相看的要数三小姐花清祀,她可是公认的江南第一名媛,温婉端雅,艳若桃李,林下风致,而且最得花老夫人偏宠,这样说的话继承权最多的一份就是三小姐了。”
“难怪了,前些日子花家一直在安排相亲,为的是花清祀婚事。”
“不过奇怪了,好端端的,花家老大就忽然放弃继承权,这些年两兄弟加上一个花清祀不是争夺得如火如荼吗。”
“忽然传出这样的消息,难道是花家内部发生什么变故?”
“可是我据我打听的消息,花清祀并不在江南。”
“我倒是听说了一点消息,就在圣诞节当晚,花清祀险些被迷奸!听说,这背后主使的人就是花辕!”
江南很大,关注花家的不占少数,突然冒出这样一条热搜难免让人议论纷纷。
要说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则声明,应该从昨天讲起,事情的头由花晟牵起,上场唱了第一出戏,接下来的就交给老大和老二了。
昨日中午时分,为期几天的阴雨天气就来袭,不是周末,老夫人难得把人都留在家里,午餐后一家人齐聚堂屋,就连被赶出花家的花玄也在。
老夫人一身慵懒,也不像要追求什么事的模样,喝着盛白衣送的古树普洱好不惬意。
“母亲,您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什么训示?”
最近花家多事之秋,老夫人想要提点,训示也在情理之中,花辕下午约了个人谈生意,难免心里有点着急。
“你们觉得,我找你们都召集来该有什么事?”老夫人撩起眼皮,不痛不痒地反问花辕,“最近花家事情多,难道你们不该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这俩字含义就重了。
大家各怀心思,互相打量,也不知老夫人口中具体指的什么,一时间都不敢开口,如果不小心自爆岂不是得不偿失。
“各个都装哑巴,那就我先说吧。”这场戏本就是花晟主导,他不开锣这戏真没法演,“我昨晚临时赶回来不是因为我有多闲,而是刚好接到一个电话,故事要从花策被诬陷在外借高利贷的事说起。”
花致以为花晟旧事重提,是想要引发矛盾,“事情已经过去,都说是误会你还说这个干什么?旧事重提有意思吗!”
“呵,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急什么?”花晟一眼瞪过去,早年的兄弟情谊早就不存在,自从他受了两个哥哥挑唆,蛊惑,间接害死幺弟,他心中的怨恨就没消失过!
花致抿抿嘴,瞅了眼老夫人,“事情都过去,你重新提起,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当初力证花策没有借贷是你跟花清祀,怎么现在想说什么?判断失误,还是想要借这件事栽赃?”
“此地无银三百两,花致你敢不敢表现得再明显一点?”
“谁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把话说清楚花晟,你把花策被冤枉的事拿出来讲,是不是故意为之,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花致的脑子还是灵光,很警惕,料想是花清祀被冯毅迷奸未遂,花晟心中不满,想要借花策借高利贷的事重新挑起矛盾。
“我要做什么,你继续安静听下去不就好了?”花晟火气可不小,转身踹到小茶几,剑眉星目之间全是压迫感。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一会儿还约了人谈事。”花辕也忍不住催促,是催促也是想看看,花晟手里查了多少花致的黑料。
如果机会合适,他还可能补一刀。
“行,言归正传。我接到电话,有人告诉我,花策在温泉会馆借贷九千万的事是真的!”这个事,他已经提前跟花策通气过,就算爆出来也没关系。
果然被查到了!
花致的脸色顿时黑下来,跟张婉对视眼,预感不太好。
而当事人花策,基本没什么表情,好像这个事是真是假都漠不关心。
这时花玄跳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我就说是真的,花策这么豪赌总有一天会犯下大错,我当时说什么你们都不信,还觉得我居心不良在诬陷花策。”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事情过去这么久,母亲也不会再追究下去。”花辕一句话把火引去老夫人那边,他希望老夫人说点什么。
“这件事我知道。”老夫人冷不丁的一句话,引起了不同的表情变化,“我还知道,这笔账是清祀帮花策还的,九千万连带利息一分不少。”
“什么!”花致瞬间弹起,这个答案是谁都没想到的。
“没错,是清祀帮我还清债务,而且她没有急着让我还钱,而是给我时间让我好好经营潇湘馆慢慢还。”
花策这时候才开头,冷若冰霜的目光,慢慢打量过花致,张婉,花映月。
“清祀是唯一一个在知道这件事后,没有责备我一个字,只问我需不需要帮忙的人,她也是唯一相信我是被做局陷害的人。”
“还有一点,也是因为我小时候,保护过她一次。”
花清祀帮花策,就像小时候的花策,是唯一一个愿意站出来,怒斥兄弟姐妹,不应该用猫吓唬花清祀一样。
虽然只有一次,花清祀也是铭记于心。
“花晟,你说这个事是什么原因?账目已经被清祀还清,舆论也压下去,旧事重提难道你就这么闲?”
老夫人这是跟花晟搭戏呢。
“母亲您别急,我提起这件事不为别的,就是想说,花策借贷的事被爆料是自家人所谓。”
老夫人眉峰一凝,半信半疑,“你说什么?”
花晟重复,“我说这件事,是自家人刻意爆料,不仅想让画家丢脸,还想让花策丢人。我想大概目的很容易猜到,为的就是继承权。”
“放肆!”
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是哪个如此混账,陷害自家人?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定要揪出来狠狠惩治一番!”
“我这辈子最狠的就是叛徒!”
当年老妇人险些死在小日本手中,就是家中出了卖国贼,把画家偷偷帮忙运送药物和棉衣的事泄露出去。
所以,花家地位高,不仅仅是关系着半城人的生计问题,还有侵略时花家做出的贡献。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哥一家。”
花晟这句话一说出来,坐在椅子里的花映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把嫁妆钱都赔进去乐,总算栽赃成功!
“你放屁!”花辕顿时急眼,他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过去,“花晟,咱们可是亲兄弟,你居然这样陷害我!”
茶杯没有砸中,但茶水溅了花晟一身。
“我陷害你?”花晟云淡风轻的掸了掸衣服的茶水,“我能栽赃你什么?我栽赃你,难道放高利贷的魏俊豪也跟着我一起栽赃你?”
“魏俊豪私下跟花玄本就有接触,上次你们挪用公款还赌债,这笔钱不就是还给魏俊豪?有这个关系在,魏俊豪借钱给花策的事你们会不知道?”
花晟轻蔑的扯了扯嘴角,“差点忘了说,母亲,花策被做局陷入坑里这件事,我怀疑就是大哥跟花玄两人一手谋划!”
“你妈的!”
栽赃的愈发离谱,花辕是真急眼,上前就欲动手,可他忘了有个明睿在这儿,哪里有他动手资格,胳膊被明睿攥着动都动不了,打个屁人。
“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爸动手?”花玄年轻气盛,上次在院子里被远洲一脚撂倒丢人至极,专门找人恶补防身术,觉得自己聪明机灵学得快,想露两手——
结果,让明睿一个回旋踢,直接踹到门槛处。
嘭当一声,摔得可不轻。
“花玄!”刘丽媛心疼极了,立马扑过去,“花玄你怎么样?”
被攥着胳膊的花辕顿时红了眼,可没给他动手的机会,花致见机先扑上来,照着花辕的脸就是一拳。
“花辕你可真是恶毒,为了踢走花策,居然用这样下贱的额手段!咱们可是一家人,你真是半点人性没有。”
这两个人动手,不过是菜鸡互啄罢了,明睿选择后退不惨祸,免得说他欺负人。
“老方!”老夫人把手里的佛珠一摔,方管家就领了人进来,把两兄弟拉开。
“在我面前,你们当我死了是吗!”
成功挑起矛盾的花晟已经坐回去,还事不关己喝了口茶。
“妈,老二跟老三联手在陷害我,花策借高利贷的事我压根就不知道,又哪里来做局害他一说?只怕是花清祀被冯毅迷奸一事没完,怕您在追查下去,老二这才故意转移视线。”
都到这份上了,有什么秘密也不用藏着掖着。
“母亲,我们真的是被陷害的。”刘丽媛把花玄安顿在椅子里,跟上来,“有件事我们野蛮着您没说,不是想要做什么,也怪花辕太顾念兄弟情谊。”
“其实我们查到,冯毅能买到迷药的途径是有人刻意安排。”
事情终于扯到点子上,老夫人佯装着急追问,“谁?”
“就是张婉!”刘丽媛手臂一扬,一碰脏水又泼了过去,“就是张婉故意让人把药卖给冯毅,冯毅自己说了,这件事发生以前花映月故意在引诱暗示他。”
“我算是看出来,张婉当年用同样的手段上位,现在又想如法炮制,把手段使在花清祀身上,如果不是花清祀警惕性高,只怕这个时候事情就成了。”
秘密被暴露就是这样,互相攀咬,互戳痛处。
“我没有做这样的事!”张婉也急了,不过她是心里急,脸上没表现出来,“母亲,那晚你亲自盘问过表哥表嫂,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您也不会纵容我到现在。我根本就没做过的事,假的成不了真的。”
“反而是大哥大嫂,明知花策喜欢赌博,还这样做局让他入坑,其心可诛!”
“对,没错!”花致跟着附和,扑通跪下,“妈,这次的事情可不能这么算了,大哥大嫂为了争夺继承权手段肮脏成这样,这次是花策,下次又是谁?”
“说不定就是花清祀,她在花家危险重重,大哥大嫂时时刻刻在算计她,指不定还有更肮脏的手段在等着花清祀!”
“呵呵,呵呵呵。”
“你们一家子演得可真好,不上台唱戏真是可惜了!”花辕推开钳制住他的佣人,还优雅的理了理外套,“要说这家里,最是蛇蝎心肠的莫过于张婉。”
“我算是看明白了老二,连老三都被你算计进来,你故意把这些不实的消息泄露给他,你明知老三的脾性一旦牵扯上花清祀就倔强的不行,你是害怕我们把你们夫妻做的肮脏事泄露出来,所以提前动手,先下手为强!”
“老三,是不是这样!”
花辕猛地扭头盯着他,那眼中的情绪阴暗不明,很明显花辕是想把花晟拉到自己阵营,要借冯毅迷奸未遂这件事彻底除掉老二一家。
花晟眼中透着疑惑,慢条斯理放下茶杯,又像在思考什么扭头去看花致。
“老三,大哥在骗你,我没有这么做,真没有!如果不是你现在说出来,我压根都不知道花策借高利贷的事是真的,更不知道他被人做局!”
这一家子都是一群戏子。
好一会儿,花晟才开口,“不着急,证人我都带来了,喊上来当面对峙就行!”
这句话又让众人脸色骤变。
“小余,你亲自去把人请进来。”老夫人开口,看来是要追究到底了。
“是,老夫人。”
别看余姨年纪大了,脚步很是利索,一去一回也就几分钟。被请来的人不多,就魏俊豪还有那个爆料的记者,记者还挺年轻,二十六七的模样,很瘦小,戴着副黑框眼镜看着人模狗样。至于魏俊豪嘛,言行举止都有一股该溜子的味道。
两人被领进来问了好,就站着不说话。
花晟先询问,“杨记者,你在电话里告诉我,让你爆料的人是我大哥,有没有这回事。事情都到这一步,我希望你能老实回答。”
杨记者左右环视圈,余光扫过花映月时冷不丁的一笑。
“花先生,其实这件事吧,我也是被人买通的,故意把消息泄露给你来栽赃花总。”
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不是他们!”刘丽媛快步上前直指花致跟张婉。
杨记者装模作样看了会儿,摇摇头,“不是他们,而是……她!”
一个食指,直直的指向椅子里的花映月。
花晟佯装不解,眉心皱起,“杨记者你是不是认错了,怎么会是她?”
“没认错就是她,我女朋友在温泉会馆工作,前一天晚上接到电话,让我女朋友特意留名明天去会馆的客人。”
杨记者口吻淡淡的讲起来,“来电是个网络号码,对方很谨慎。我是个记者,在一块上也很小心,所以就会网络的朋友查一查,还真是不查不知道,想不到会是花家二小姐。”
“不,不是我,不是我……”
最会演戏的花映月已经委屈上,梨花带雨,眼含热泪,楚楚可怜。
“二小姐别急着否决,我这边可是有录音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您说这巧不巧,还真的就用上了。”
花晟急问,“录音能不能放来听听。”
“当然可以。”
杨记者真的准备很充分,不管是让人监视花策,还是把事情栽赃给花辕一家都有录音,而且清晰异常。
“你,你,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张婉第一时间回头,一巴掌打在花映月脸上,随即抓着她头发从椅子里扯下来,“畜生不如的东西,我供你吃穿,花钱花心思培养你,不是让你学来对付你亲弟弟的!”
事情是花映月做的,这不是生生打花致跟张婉的脸吗?
何况张婉本就重男轻有,她所有的希望可是寄托在儿子身上,从没有真正把花映月放在眼里。
张婉下手真的很狠,好像要亲手杀了花映月一样,各种拳打脚踢外加各种难听的辱骂,只是这花家没有一个人上前帮衬一句。
“魏总,难道你也是被她收买的?”花晟没有停手继续追问。
事情到这一步其实很明白了,这次的目的被‘狙击’的对象其实是花映月,花清祀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魏俊豪瞅着那边的好戏,眼皮都没眨一下,“是她,不过当时三小姐出面,把本金和利息还清时要求我隐瞒这件事,我虽然是个房贷的,可很佩服三小姐的意气就答应了。”
“亲姐姐这样陷害亲弟弟,我也不太能看得下去。”
魏俊豪可真是会说话,自己抬自己一手,他答应保守秘密哪里是佩服花清祀,而是因为尤渊渟的关系。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就算证据摆在眼前,被张婉打成这样,花映月还是在嘴硬。
“多谢两位,我们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就不留两位。”老夫人开口赶人,也没哪个敢留,方管家又把人领出去。
“张婉够了,难不成你还真的想打死她?不管是做局,还是爆料对付花策总得来说没什么损失,又有清祀帮着还债已经算摆平。”
“我还有冠以冯毅的事要问你。”
花致上前把两人分开,频频给张婉使眼色,让她赶紧解释清楚跟冯毅的事,否则母亲可是会要他们性命的。
张婉脸色铁青又张洪,转过身来抚了抚头发,“大哥大嫂说这事是我做的有证据吗?不可能你们俩空口白牙,栽赃我两句我是真的吧。”
刘丽媛摇着头,痛心疾首,“你还在狡辩张婉,你当真以为我没证据?”
“什么证据,你拿出来啊!”
事情张婉真的没做,问心无愧所以她能理直气壮。
刘丽媛扯着花辕,“别藏了,他们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顾念兄弟情想要隐瞒,人家只当做驴肝肺,还以为你在算计什么。”
“把证据拿出来。”
这一家子戏精,到这时候还搁这儿演。
此时的花辕表情也是很到位,表现的犹豫不决,可心里早就兴奋狂喜,而花辕夫妻所谓的证据就是一条短信。
上面写着:【把东西卖给冯毅。】
并且下面有一张冯毅的照片。
这算什么证据,就是一条短信?
张婉无畏一笑,情绪渐渐平缓,“就这个?大哥大嫂,这个号码不是我的,而且说面说的把东西卖给冯毅,可没说是什么,怎么就代表是迷药?”
“就因为冯毅是我侄子,这条证据就能证明是我做的?”
“还有,这个卖药的好像警方都没发现,你们找到了知情不报又在打什么主意?”
刘丽媛得意一笑,“谁说只有这个证据了?”她的眼神穿过张婉,落在背后一脸血的花映月身上。
“母亲,我们不知道今天老二一家会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老三想在今天把事情说明白。我跟花辕知道的时候,只是录了视频。”
老夫人单手扶着椅子扶手像在隐忍什么,“拿来看看。”
视频是清吧工作人员,她们都在指正一个人,确认这个人当晚去过酒吧,表现得比较奇怪,点了东西没喝反而关注着花清祀那一桌。
花晟着急的追问,“她们指认的人是谁?”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等着刘丽媛念出那个人的名字,张婉似乎已经从她眼神中感受到什么,那一瞬背脊冷透,浑身僵硬的慢慢转身……
“是花映月,当晚在清吧出现的人是花映月,她一直盯着花清祀。就算冯毅以为下药成功,找借口把叶苒支开带着花清祀时,花映月也只是看着没有上前阻拦!”
嘭——
刘丽媛的话,好似巨大的一棍在横扫过来,重重捶在花映月头上,打得她头晕目眩,五感全失,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