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当熄灯以后,两个小闺女都睡着了,赵有财和王美兰两口子又谈论起自己儿子的婚事来。
当听王美兰说,今天她已经去找过刘铁嘴以后,赵有财没有说话。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好奇地问道:“咋的了?你咋不说话了呢?”
赵有财道:“我这寻思呢,咱们也不差钱,你还打算给儿子大办,那咋不再给儿子挑挑别人家姑娘呢。”
王美兰一听,眉头紧皱道:“你不说的儿子看上老马家姑娘了么?”
“那要娶他家闺女,也不用那么些钱啊。”
“你就别管了。”王美兰没好气地说:“我儿子喜欢就行,你管谁家闺女呢,我又不差钱。”
赵有财一听这豪言壮语,瞬间无语了。
这时,王美兰又道:“再说了,我瞅马玲也挺好,闺女长得漂亮,还孝顺,又能干活,我儿子娶她差不了。”
“嗯。”听王美兰念叨着马玲有点,赵有财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但紧接着却道:“这姑娘就是有一个毛病啊!”
……
第二天一早,还是赵有财下厨。
因为白天要上班,没办法参加劳动改造,王美兰就把工作都给他安排到早晨了。
大厨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赵有财做了牛肉炖萝卜,炖菜时上面放屉,蒸了一锅大馒头。
然后一家五口围坐在炕桌前,美美地吃着早饭。
与此同时,永安屯屯东头,一户人家里,马玲姐弟和他们父母也在吃饭。
马玲她爸叫马大富,她妈叫王翠花,她还有个哥哥,前年结婚分家单过了。
这一家四口,除了十岁的马洋以外,其他三人吃饭时都心事重重的。
王翠花咬了口大饼子,一边嚼着,一边看看自己男人,见马大富冲自己使眼色,王翠花白了他一眼,然后问马玲道:“闺女啊,昨天刘铁嘴来说的那事儿,你寻思咋样了?”
马玲闻言,面上一红,低头装作去喝棒子面,嘴里却含糊道:“妈,这事让我再寻思、寻思。”
“那还寻思啥呀。”这时,马大富在一旁溜缝道:“赵军那孩子多好啊,过这村,都找不着这店。那句话咋说的了,打着灯也找不着这姑爷子啊。”
“那叫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王翠花白了马大富一眼,然后对马玲说:“闺女,成不成的,咱都得给人家回个话啊,人家刘铁嘴还等着呢。”
马玲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妈,咱中午给她回话行不?”
“你又要干啥呀?”马玲那话一出,王翠花顿时脸色一边,道:“不是妈说你,一天净扯淡,花那没用的钱干啥呀?”
王翠花此言一出,马玲眼圈一红,低着头仍不说话,这时她眼睛里有泪珠子掉下,正掉在棒子面粥里。
见此情形,马大富伸手扒拉了王翠花一下,王翠花一耸胳膊,对马大富喝道:“我说的有错呀?这是搁现在,要再早几年,都得给她抓起来。”
马玲闻言,直接扭头起身,往外屋走去。
见马玲离去,马大富白了王翠花一眼,埋怨道:“你看看你,吃个饭吵吵啥呀?”
王翠花眼睛一瞪,怒斥道:“不是你让我说的么?”
“我……”马大富瞬间无语。
马玲出到屋外,几步来在柈子垛前,往左右瞅了瞅,不知怎地就从里面掏出个小黄油纸包来。
这个黄油纸包里可没装干粮,而是四四方方扁扁的。
马玲面向柈子垛,背对着自家房子,把黄油纸包打开,把里面装的钱都塞进兜里。
然后,马玲就走出了院子,离开了家。
她一路快步往南走,直来在一户人家。
这家篱笆仗子里,是两间草房,马玲手扶篱笆仗子,喊道:“韩大娘!老韩大娘!”
马玲喊了两声,也不见有人出来,她就想推开仗子门进去。
可就在一转身的工夫,马玲才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人。
这把马玲吓了一跳,“妈呀”一声,往后一躲,看清来人才埋怨道:“韩大爷,你在我后面咋不吱声呢?”
韩江哈哈一笑,道:“闺女,你来你就喊你大娘,我是你大爷,我咋吱声啊?”
“你这老头,还挑理。”马玲一笑,问道:“我大娘搁家没有啊?”
“搁家呢?”韩江抬手往屋子的方向一指,道:“走,闺女进屋。”
马玲跟着韩江进屋,一推门就闻见一股烟味,到里屋就见一个干巴拉瘦的小老太太,正坐在炕上抽烟呢。
山里人生活苦,容貌相比较城里的同龄人,要老个十几二十岁。
这不是夸张,这小老太太瞅着得有七十多,可她今年才刚刚五十一。
“呦,大闺女来了!”老韩太太看见马玲,顿时俩眼冒光,就好像看见金主一样。
“哎,韩大娘。”马玲往前走两步,侧身坐在炕上,对老韩太太说道:“我这又来麻烦你来了。”
“嗨,闺女说啥呢。”老太太笑道:“咱都不是外人,有啥事你就跟你大娘说。”
“这个……”马玲面上一红,头微微低下,手捏着衣角,一时间没有说话。
老韩太太也是人精,见此情形,嘿嘿一笑,问道:“闺女,要开亲了?”
开亲,就是结婚、订婚的意思。
马玲低着头,但点了一下,闭着嘴但发出“嗯”的一声。
老韩头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都知道姑娘脸皮薄,谁也没有笑。
老韩太太把烟袋递给老头子,然后伸手拉过马玲的手,柔声道:“闺女,是想看看合不合适啊?”
“嗯呐。”既然老太太都问了,马玲也就不藏着了,直接道:“我想让大娘帮我看看,然后行不行的,都得给人回个话。”
这时,韩江在一旁问道:“小子是谁家的?”
“赵有财家的赵军。”马玲飞快地答道。
“呦。”老太太闻言,看了老头子一眼,然后又对马玲说:“闺女呀,不是大娘抠哈……”
“大娘你不用说了。”马玲直接把手从老韩太太的手里抽出,然后往棉袄兜里一摸,拿出一沓钱来,展开当着老头子、老太太的面一数,虽然有零有整,但加在一起,正正好好是十块钱。
马玲起身,走到旁边的高木桌前,把钱举到桌上的香炉前,然后转身对老韩太太说道:“大娘,你多费心哈。”
“好嘞!”老太太一笑,脸上褶子都挤在一起了,然后就见她双眼一闭,嘴里嘟嘟囔囔、嘀嘀咕咕、哼哼唧唧的。
马玲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老太太,这毕竟关乎到她的人生大事啊。
可老太太念叨没几句,就皱起了眉头,看得一旁的老头子心里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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