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原厂电池交给韦东后，封延便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座椅上等着。


    他不停地搓着手心，心脏在拼命地跳动。


    “哥，你有夜莱的电池？”封菀知道手术开始后便急匆匆从病房过来了。


    封延低着头没有言语。


    “别担心。”封菀轻轻地抱住自家大哥，给予安慰：“夜莱那么好，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她跟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可纵使听她这样说，封延心里一样像是打鼓一样。


    他盯着手术室的门，眼睛一眨也不眨。


    手术持续了多久，他就坐在这里看了多久，滴水未进。


    “大哥，你吃点吧？”封菀让刘坦从家里带来了佣人做的饭菜。


    封延仍旧不说话，他还在搓着手心，目光落在手术室的门上，眼底微微泛着暗红。


    这是封菀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见自家大哥有这种样子。


    在她眼里，她的哥哥永远都是优秀的，从没有过害怕的情绪，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别人伏低做小。


    他那样的高傲有为，人人羡慕钦佩。


    可如今，他居然也会怕成这个样子。


    封菀蹲到自家大哥面前，她握住了男人频频搓动的双手，“大哥。”


    他终于有了反应，垂眼看着封菀。


    “你是不是好爱好爱夜莱啊？”封菀问出口的时候，眼底竟泛起了泪光。


    封延没有犹豫，声线沙哑：“嗯。”


    “很爱。”


    他低了低头，“她傻，从一开始就那么傻，可她一直在保护我，封菀，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我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护得住她。如果是普通人倒也还好，但她不是。”


    没有人知道封延背后都做了多少，才能保住夜莱如今留在他身边的平安。


    国外许多人都在找夜莱，厉痕又敏感多疑，为了确保夜莱体内的芯片能够正常运转，不发生任何意外，他组建了三支技术团队，自己也在忙里抽闲地学习那些东西。


    “可我还是没保住她。”封延这样高傲的人，轻易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可是他却说：“我能做的，都是人类范围之内的。封菀，我是不是特别无能啊？”


    “没有没有！”封菀拼命摇头，“大哥你特别优秀，非常非常优秀！只是……只是夜莱身份不一样，你一个人能力也有限，这不怪你。”


    封延盯着手术室的门，目光空洞：“我不会再让她进这种地方了，再也不会了。”


    封延从没自责过，因为他没有输过，错过。


    以至于自责这种情感一旦涌上心头，让他的心，都跟着揪得疼。


    他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只相信自己的男人，居然在这一刻闭着眼祈祷起了上天。


    老天爷，只要保住她没事，我封延什么都愿意换出去。


    -


    封延从没意识到，原来六七个小时那么的漫长。


    漫长到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坠进了深渊，再也看不到希望。


    时间越久，他耳边的声音越小。


    “大哥？”封菀一直陪着，发觉他有点不对劲，便试探着喊了一声。


    可封延没有任何回应。


    封菀又大声地喊了一下，“大哥？”


    这一声落下，封延才疑惑地扭头，“你叫我？”


    封菀心头猛地一蹦，“大哥你……”


    你耳朵……


    他们离得这么近，她又喊得那么大声，正常人不可能听不见。


    可她哥居然是带着怀疑的口吻。


    “啊，没事，我就是看你脸色特别难看，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守着，有了消息我立马去告诉你。”封菀说。


    封延皱眉盯着她的唇，随后揉了揉耳朵，“你大点声。”


    封菀愣住，心脏在这一刻彻底提了起来。


    “大哥你耳朵怎么了？”她担心不已，“你别吓我啊。”


    封延靠向身后的墙面，使劲儿地捏了捏耳朵，可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靠一下。”他似乎有些烦躁。


    满身的疲惫，可他却不想离开。


    这里是离夜莱最近的地方。


    -


    手术持续了九个半小时，手术室门打开的那一刻，封延都没有反应。


    还是封菀拍了拍他，他才睁开眼睛。


    等封延走到韦东面前的时候，他只能看见韦东在说话，至于声音，却一点都听不见。


    封延的心猛地一沉，他努力辨认韦东的唇型，“她没事了吗？”


    韦东脸上浮现出了笑意，“电池换好了，芯片也检测过，正在正常运行，就是她的身体有点亏损，伤到了胎气，需要住院观察。”


    他并没有说，孩子很可能会保不住。


    更换电池的时间并不长，后来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尽可能地保住那个刚刚三个月的胎儿。


    眼下夜莱的身体，还在见红流血。


    可看着老板的脸色，韦东没敢提，他们只能尽可能的保住那孩子。


    -


    昏迷中的夜莱被推进病房中，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封延坐在床边，拿着棉签沾着水，一点点地擦拭着她干枯的唇。


    女人原本温凉的手，此时更加的冷。


    封延使劲儿的揉搓，低头哈气，可也捂不热她的手。


    “大哥，你休息一下吧？”封菀走进来。


    可背对着她的封延没有任何反应。


    封菀放下带来的夜宵，站在自家大哥身后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大哥？”


    他仍旧没有回应。


    封菀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她慌张地往外跑。


    在此期间，封延毫无察觉，他现在满心都是夜莱什么时候可以醒。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封菀带来几个医生跑回病房。


    她眼泪忍不住往下掉，指着病床旁边的男人，声音带着哭腔：“两位教授，你们看看，我哥他……他好像听不见了呢？”


    两位教授试着靠近过去，但并没有碰封延，而是离着一点距离喊了一声：“你好？”


    封延一直坐在那没动。


    他好像真的没有听见。


    另外一位教授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对封菀说：“做个检查吧，应该是急火攻心导致的。”


    人在极度惊慌着急恐惧的情况下，会引发失明失聪等应激性症状。


    这很常见。


    封菀赶紧抹掉眼泪，一步步走到封延旁边，她轻轻地拍了拍他。


    封延这才缓缓抬头，看见她满脸泪痕，他忍不住皱眉：“哭什么？”


    “哥……”封菀的声音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