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脚步在靠近床边后停下,他那样高,肩膀那样宽阔,身影笔直且隐约带着丝丝的压迫感。
几乎是一瞬间,那股子气息就扑向了夜莱,将她包裹得死死的,甚至无处可逃。
夜莱放在身侧的手蜷缩起来,又松开,再蜷缩,再松开,反反复复几次,终于放平。
她看着男人的眼眸,里面飘浮的流光一如去年他们初见的时候,他站在门里,一手撑着门框看着她的那种危险又吊儿郎当的眼神。
沉默像是插上了翅膀,加快速度地传播进整个房间。
封延开口时,嗓子是哑的,他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身体好点了吗?”
夜莱眼睫颤抖了下,似有些意外,却也顺势回答:“好多了,不难受了。”
她以为他会问,甚至会要手机看通话记录。
又或者追问一些什么。
夜莱不确定封延听到了多少,但听到了最后面应该是一定的。
他为什么不问呢?
夜莱有些想不通。
封延弯下腰,手撑着床沿,就那样注视着她。
他谈不上多么温和的眼神,从夜莱的眉毛一直游走到她的心口处。
女人好像没有多么心虚紧张,淡定得连呼吸都没怎么发生太大的变化。
封延按在床边的手愈发的用力攥,掌心的硬物扎得他感觉到阵阵的刺痛。
他的心在飞快地搅动,是被感情折腾的。
情绪在暴躁的身躯里疯狂蔓延,一度将躯体主人的眼眸都映了红。
夜莱目睹面前的男人的双眼,一寸寸变得赤红。
他像是在隐忍安耐着什么,又像是在硬逼着自己不要失控的样子。
“封……”
“你爱我吗?”
夜莱的声音被他打断,她怔住。
他又重复一遍:“你爱我吗?”
夜莱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头。
“爱我什么?”封延的眼神无比的复杂,他一直盯着夜莱的心口窝。
他的眼睛像是能够穿透夜莱的肌肤,看见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见她没有回话,封延低声又问:“是爱我身边的什么东西吗?”
他眼底盘旋着丝丝的疯狂,暴躁化成血丝,布满了整双眼睛。
夜莱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在这一刻,芯片早已不能帮她做出任何回应与分析。
她麻木呆滞得像是刚开机的状态。
封延直起了身,随手把外套脱下,里面只剩下一件纯白色的衬衫,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有力的手指狠狠一扯衬衫领口,扣子崩裂,给予了他几分喘息的空间。
他后退了几步。
夜莱拧眉,很快从床上下来。
她往前一步,封延就后退一步,他眉头已然皱起,脸上都是阴沉的情绪。
“你怎么了?”夜莱担忧地看着他这个躲避状态。
男人声哑:“现在别离我太近。”
夜莱站在原地没动。
他双眼赤红,目光有些阴郁骇人,“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
夜莱没有半分害怕,“你是要打我吗?”
封延的目光只是扫了眼床上那部手机。
他怕的是自己会控制不住去看夜莱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还有……
“夜莱,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封延的身体已经靠在了墙壁上。
他的手有几分急切地去摸口袋,想要用烟来缓解下胸腔里快要炸裂开的暴躁。
夜莱看着他用发抖的手臂,以及那只掌心在流血的手,点燃了香烟。
烟雾升腾,无声地阻隔在两人之间。
“我骗你什么了?”
封延嘴里咬着香烟,发红的眼睛盯着女人的唇。
就是这么一张嘴吐出来的各种言语,让他又爱又恨,它能左右他的情绪,还能拧碎了他的心。
一次又一次的隐忍,让封延今天在看到那枚电池的时候,全部崩裂。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撑着回来找她的。
原以为她年纪小,心性单纯,许多事或许还分不清对与错。
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引导,耐心地教她,哪怕她犯了错,亦或是惹他生气,他都能忍。
他要的,从头至尾不过是一份坦诚。
封延觉得,自己为人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忍耐力,全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他盯着夜莱,一字一顿地问:“你跟厉痕,是什么关系?”
这句不轻不重的言语,坠落在地的同时,也让房间里的两颗心在搅动翻腾。
封延直视着沉默的女人,他像是烦躁的难受,一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颤:“夜莱你不能骗我!只要你说,无论是怎样的答案我都接受!”
夜莱缓缓抬头,嗓音极轻,“是我的领导。”
封延的心,狠狠地震了下,“领导?”
“他出钱,我办事。”
封延的神色终于淡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他让的?”
“不是。”夜莱解释,“那时候是因为江毅抢了我的东西,他让我过来找你的。”
封延松开了她的肩膀,一步步后退,香烟早已掉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泛起丝丝烟雾。
“可你说你爱我。”
“你应该知道我跟厉痕的关系,我们同门,而且还是对手,你是他的人,你说你爱我?”封延的语气出现了些许的怀疑。
夜莱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大脑却制止了她再开口。
不能说。
“怎么不解释了?”封延此时的笑容,有些发狠。
夜莱低着头,大脑在被芯片控制着飞速的运转思考。
然而,人千丝万缕的想法与情绪,芯片根本无法抗衡。
以至于封延先一步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默,“夜莱。”
她迟缓抬头。
封延的胸口起伏了几次,“如果我告诉你,我介意你跟厉痕的关系,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夜莱脸上的血色渐渐流失,变的寸寸惨白。
她的犹豫,沉默,眼中的慌乱与无措,深深地扎在了封延的心里。
他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夜莱。”
夜莱看着他抬起手指着自己。
他的眼睛都是猩红的,额角的青筋凸起,像极了一头已经发怒的孤兽。
“在你眼里,我比不得江毅,我也比不得厉痕,是吧?你可真是好样的!”
说完,封延用眼尾扫过她的脸,竟露出几分嘲讽的目光。
他转身走出去,于是大力的甩上了门。
“砰!”
那震耳欲聋的关门声,狠狠地砸在了夜莱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