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中了自己给崔礼礼下的药。
那迷药厉害。让他在这一通慌乱忙碌之后,仍屹立不倒。
他双手交叠着盖在下腹,忽然悟出自己才是局中人的真相。
长长的巨龙,尾巴被烧得只剩框架,又被水淋透,这龙今夜是亮不成了。当着谌离使者的面,损了圣人的面子,这笔账,自然只能算到扈如心的头上。
沈延愤恨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扈如心。想他仪表堂堂,是京中万千女儿心中的上上佳婿,今日却落到如斯地步,都是因为她!
她来这里做什么?是想要鸠占鹊巢,还是李代桃僵?
若不是她去寂照庵剪了崔礼礼的头发,又下了死手,崔礼礼早就以“福女”的身份摆脱了商户的户籍,圣人赐婚的旨意也顺理成章的可以用了。
见她的头发烧得卷曲,后背上黑黑红红的烧伤正渗着血,冰水又混着血水将衣衫浸透,沈延的心中竟有一丝痛快。
活该!
下身的肿胀正提示着他,必须要找个女人来纾解一番。沈延捂着身子举目一看,竟被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无处遁形。
唯一可走之路,是上城楼面圣。圣人带着如此多女眷,他这样上去,是殿前失仪。
脚步声响起。黑衣禁卫从城楼上跑了下来,将人群隔开。
常侍快步跑来,大声道:“圣人有旨,无关人等速速离开,凡围观者,以从罪论处。”
百姓们天生怕事,听了这话,拖儿带女地就往外走。不过半个时辰,整条街上干干净净,再无人影。
崔礼礼靠在窗边,见人群散去,有些失望。
韦不琛问道:“这不是你要的结果?”
“上谋其命,中谋其运,下谋其身。”崔礼礼对自己的谋划毫不隐瞒,“圣人要给燕王留面子,看来今晚扈如心的命是保住了。烧成这样,身子反正是毁了,如今就看还能不能挣到个‘中谋’。”
“燕王不会善罢甘休。”崔家不过是个商户,与燕王是云泥之别。
“韦大人是觉得我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崔礼礼浅笑着替他斟上一杯酒,又给自己的酒盏之中添满了佳酿,“我崔家不过是一只蝼蚁。寂照庵那一生死之劫,他们杀我不死,我反咬一口,也算挣到了。”
韦不琛闻言,神色复杂地将酒一饮而尽,随即站起来:“圣人会诏绣使暗查,到时我会替你遮掩。”
崔礼礼举起酒盏敬了他:“多谢韦大人不杀之恩。”
“我说过,是交易。时机到了,自会找你讨回。”韦不琛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厢房。
他离开厢房,快步走向城楼。燕王和燕王妃跟着宗顺帝到了城楼之下,才发现地上躺着的竟是自己的女儿。燕王妃惊惧过度,喊了一声:“心儿——”晕倒在扈如心身边。
皇后带着一众嫔妃赶过来,连忙着人将扈如心抬到僻静干净之处,又叫来太医诊治。浑身烧伤约六处,又服用了媚药。
“媚药?”皇后一蹙眉,看向远处跪着的沈延,正捂着自己的下身。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又着人去请了常侍来,低语吩咐了几句。
常侍带着太医去了见了宗顺帝。
“嗯,孝度伯受惊过度,太医也去替他把把脉吧。”
沈延抗拒不得,这脉象一落入太医手中,自然也是吃了媚药。太医施针诊治了一番,沈延才得以缓解。
“行了。”宗顺帝淡淡道,“闹也闹了,灯也毁了。回宫吧。”
燕王怒不可遏:“圣人!此事蹊跷,我家心儿被人下药以致于伤重不起,怎能不查?”
宗顺帝走到燕王面前,低声道:“事关女儿家名节,你让朕怎么查?查到底,长乐将来如何嫁人?”
“圣人!事到如此地步,我家心儿难道还有路可走吗?”燕王怒道,“若不还她一个清白,她如何活得下去?”
宗顺帝有些为难,“那边毕竟是孝度伯。”
圣人怕太后,他可从未怕过。燕王冷笑道:“孝度伯又如何?今日臣要为女儿讨个清白!”
“燕王——”宗顺帝道,“你当真要为难朕吗?”
燕王跪在地上,看似谦卑却又不容商榷:“臣恳请圣人为长乐做主!”
宗顺帝长叹了一声:“罢了。”又道:“韦不琛可在?”
常侍弓身道:“在。”
“让他去查查。这药是怎么回事。”
沈延怕查到姚记点心铺去,连忙道:“启禀圣人,这药是长乐郡主给我下的。”
燕王闻言起身对着沈延胸口踢了过去:“蠢货!她若给你下药,还需要给自己下药吗?”
宗顺帝眯了眯眼眸:“韦不琛,你去查!”
韦不琛不多时便将姚记点心铺的掌柜带到了御前。
“启禀圣人,此人系姚记点心铺掌柜姚平。今晚孝度伯与长乐郡主都去过他的铺子。”韦不琛拱手道,“微臣怀疑他系此案主谋。”
姚平连连喊冤:“圣人,草民冤枉!药是他自己下的。店铺中皆有人证!他下药的茶壶还在店中没有清洗!”
“你、你、你胡说!”沈延慌乱得结巴起来。
“圣人,草民绝无虚言!伯爷今晚来买点心,说是要在铺子里等一个姑娘,就在店铺中要了一壶茶和两个茶盏,就坐在门口等那姑娘。草民正好看见他往壶中倒了一包药粉。”
姚平滔滔不绝地讲起下药的过程,还说:“草民看见他将剩下的药粉收在衣裳里了。”
宗顺帝看向韦不琛,韦不琛上前搜了沈延的身,果然在袖子里搜到了残留的药包。
“你个王八羔子!”燕王见了怒火中烧,揪着沈延一通拳打脚踢。沈延护着头喊冤:“冤枉,燕王,我下药,自己怎么会中?”
燕王高举的拳头悬在半空。
沈延指着姚平道:“定然是他做了手脚!”
城楼之下,突然静了下来。
没有点亮的巨龙张着暗红的嘴,满口的利齿,只想咬那颗蹦跶的珠子,偏偏就是咬不到。
“圣人——”一道弱弱的声音幽幽响起。
扈如心醒了。浑身火辣辣的剧痛让她难以自持地颤抖着。
沈延慌忙喊道:“郡主!你可好些了?”眼神中满是恳求之色。
“圣人”扈如心断断续续地道,“臣女与孝度伯心意相通已久,自是不用这些药.想来是有人存心使坏.还请圣人明察”
话音未落,有人便嗤笑了一声。
宗顺帝皱着眉看向那人:“陆铮,你为何发笑?”
陆铮赖赖地行了礼,坏笑道:“圣人,这是媚药,又不是毒药。有何不能用的?男女之间日久乏味,用点小药助兴也是常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