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终于清净，顾乔把阮音音的桌子，简单收拾了下。


    被脏污汤水泡过的日记本，没有写名字，但应该是阮音音的。


    里面的内容，她并没有看的意图，只是擦去汤水的过程中，视线接触，随意翻过，便过目不忘。


    日记的字里行间，都写满了少女隐秘的心事与痛苦：


    ‘今天又是阴天，妈妈眼睛越来越差了，现在站在她面前，她都看不清我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可以赚钱养家。’


    .......


    ‘每次打饭的时候，我都只敢吃一半，悄悄省下来，可以给妈妈做晚饭。’


    ‘长身体了，吃不饱，但我变得越来越胖，还总是觉得饿.....


    ......


    ‘我没有多吃，可他们说我偷了食堂的饭菜，明明他们有时候打了直接倒掉。’


    ‘妈妈的晚饭里，有石子，她嘴巴里都被划破了.....’


    ‘今天给妈妈的晚饭，被人换了.....妈妈只能饿肚子，我真的很没用。’


    ......


    ‘快点长大吧，受够了这样无能为力的日子.....’


    ‘妈妈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可她还要接那么零碎的活在家做，她说要给我攒钱上大学.....我不敢告诉她，我的成绩越来越差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回家越来越晚，我说我在勤工俭学......她说我还是小孩子，不要这么辛苦，她会多找一些活做。’


    .......


    ‘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所有人都逼着要我道歉。’


    ‘我做错了什么，所有人都要讨厌我.....这所学校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如果知道活着这么辛苦，不要出生该多好......可是没有我的话，妈妈一个人该怎么活在这世上。’


    ‘我恨他们。’


    ......


    ‘还有一周就升学考了，考上好的大学，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什么都不怕，可以保护妈妈，还有.....我自己。’


    日记的许多内容晦暗不明，但又有着对未来的微小憧憬。


    日记的后半部分，是大量关于顾淮的记录。


    ‘今天没有人找我麻烦，但是你又被人关了起来....真希望全都是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一切。’


    ‘原来我们一直在注视着同一个人......’


    ‘你说，要是没有见过光的存在，我们是不是就会一直乖乖待在黑暗里，不挣扎不反抗，直到彻底失去自我，失去意识，失去所有的不甘。’


    ‘还要多少次才能结束，我没有力气了.....’


    ‘......’


    ‘我看到他了，他就在外面一直看着你，看着大家折磨你。’


    ‘别信啊，他不是你的光。’


    最后一页，写着这样一句话。


    “.......”


    顾乔本就无心窥探，但依然被日记本里，字里行间的情绪微微牵动。


    日记本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有着明显的割裂，也不知道日记的主人，经历和遭遇了什么。


    勉强将本子处理干净，放在了阮音音的书包里。


    “黑板怎么还没擦啊.....”


    “这节是语文自习，你怎么还做数学.....”


    “数学模拟考的卷子你带了么.....上次我不在，后面的题目没修订。”


    四面传来窸窣的声音，教室里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顾乔抬头，便看到方才还算空旷的教室里，突然坐满了人。


    讲台上，有同学飞速地上去，擦干净黑板。


    教室里的众人，都纷纷拿出学习资料和文具，似乎都在等待上课。


    顾乔微微皱眉，也立刻坐下，不让自己显得扎眼。


    “呼......”


    刚在座位上坐下，耳畔便传来轻微的声响。


    顾乔扭头，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却意外对上了一张脸。


    熟悉的模样，正是校门口遇到的那位......自称顾淮小姨的女人。


    但是.....此时这张脸，惨白地没有生气，犹如一层皮幔，挂在窗户外，随风飘荡。


    嘶.....


    顾乔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挺吓人。


    【卧槽，这个保守lv4的玩家，居然上来就没了......难道被其他玩家捕猎了？】


    脑海里，耶娃的声音近乎惊恐。


    顾乔的视野里，那张脸皮，越飘越远，像一个白色的垃圾袋，渐渐没入黑暗里。


    “老师来了.....”


    教室里有人喊了一声。


    笃、笃、笃——


    脚步声由远及近。


    顾乔抬眼，便看到走廊外，踩着高跟鞋的红裙女人，手上拿着语文教案，笑盈盈地走到了教室里。


    “同学们，上课了。”


    女人走上讲台，唇角上扬，带着标准的微笑。


    “.......”


    顾乔看着女人脚下的那双高跟鞋，暗暗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