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倒影，哥哥的任务，就是要一直走下去，到达终点......只有这样，才能回家。”
男人挣扎着，像是在与什么力量对抗，精神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世界的倒影？”
倒影意味着虚幻的影子.....顾乔的激动戛然而止，无法压抑住失落。
“终点，是.....背景世界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莱亚猛地伸手捂着头，忍着精神体被强烈攻击带来的痛楚，大口的喘着气。
“是，那是一个无比美丽的地方.....游戏里的一切，都能在那里找到。”
“被派遣的那一刻，我们不知道世界的尽头会如此遥远.....但是，只要我们成功找到了资源所在地，星网就会带我们回家。”
“还有.....还有.....”
莱亚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焦急和茫然来回更替。
他不记得还有什么了，张了张嘴，又颓然地笑出了声。
“还有，这个黑袍子真丑......”
男人的精神体，已经开始闪烁，他无力地抬眼，看着越来越模糊的黑影，有一丝不甘心。
勉强伸出另一只手，掀开了少女的帽子，想最后看一眼妹妹的模样。
苍白的脸，不是他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虽然漂亮，但你哥还是喜欢原来的样子.....”
莱亚费劲地睁开眼，摸了摸少女的头发。
阴柔的眉眼，流露出不舍，和无奈。
“哥......背景世界，是真实的吗？”
顾乔呼吸微促，语气迫切，唯恐听到再次失望的答案。
莱亚收回手，再次紧紧地捂住了头，精神体溢出白光，神情恍惚地动了动嘴，却像是无法说出答案。
直到顾乔以为他的状态，已经无法回答自己时，男人突然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向四周，在惶惶不安的恐惧眼神中.....
飞快的点了点头。
顾乔想维持平静，但在这一刻，她甚至连压抑住内心怪异的兴奋和冲动，都做不到。
“黛亚，你，是在为哥哥难过吗？”
莱亚虚弱地声音，让顾乔错愕了一瞬，才意识到她居然在流泪。
因为知晓世界的终点，真的有她要寻找的真实，而流泪。
“.......”
莱亚微仰着头，微微凑近，他想擦去少女脸上的泪水，少女却微微偏过头，毫不在意的擦去眼角的湿润。
而后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淡漠和平静。
“你为了黛亚，甘愿赴死......你是一个好哥哥。’
男人误以为这是夸赞，血迹斑斑的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你还要什么，要交代的吗？”
顾乔垂眸，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藏在黑袍之中的剔骨刀，握得有些紧。
被这些玩家毫无负担杀死的npc，他们也有姐妹兄弟，有朋友爱人，还有孩子.....
即使是平凡无比的人生，那些npc也必然和她一样，曾努力地挣扎着想要好好活下去。
是这些玩家们，毫不留情地抹去了他们的痕迹。
“没有了....哥哥现在光是记得你，就已经费尽力气了。”
握着她手的力量渐渐微弱。
“我的黛亚这么厉害，一定得好好活下去，回到现实，叫醒哥哥.....”
莱亚感觉到精神体已经变得透明，所有的数值都趋于0，在意识抽离之际，他做出了最后的告别。
却见少女俯身，从他手腕处取走了黑色手环。
而后凑向了他耳边：
“抱歉，莱亚。”
平静的声音，有些低哑。
“我不是黛亚......你的临终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了。”
莱亚眼瞳微微涣散，视野里，是少女藏在黑袍中的刀刃，没有任何迟疑地刺向他的脖颈。
滴滴滴！
数值归0。
男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意识却骤然模糊.....
“......”
顾乔沉默着，捧着莱亚的身体，看着他化为数据散落。
【我以为，你不会杀了他，他毕竟是为了救你才受到了攻击。】
耶娃的语气有些古怪。
自家宿主，在面对阮音音那样的厉鬼，却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
让它得以窥见，少女那藏于冰冷和理智之下的一丝柔软，她并非是个无情的人。
顾乔将剔骨刀收进了空间，看向地面掉落的游戏背囊。
‘那个罗恩实力未知，我们现在过于劣势，多一个技能卡牌，便多一分活命的可能，我没有理由心软。’
更何况，她很清楚，莱亚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保护黛亚，而不是她。
“活下去都如此艰难，我怎么可能会去对自己的敌人，生出怜悯。”
顾乔说完，咽下了喉咙间的干涩感。
莱亚本就会死，紫色药水无法救回他，他说出了或许是机密的内容，被组织舍弃.....
那一刀，是最理智的选择。
“哇喔，好感人的兄妹情哦.....”
身后不远，传来啪啪的鼓掌声。
顾乔微僵，立刻戴上了帽子，强撑着回头。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里果然还藏了一个，还是个小妞.....”
红发男人，立刻咧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