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是一个枯瘦，但还算年轻的男人。


    或许是见多了死亡，看到白妍带着腐尸来，并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在碰到防御盒时，才撩起眼皮，看了顾乔一眼。


    眼神依旧死气沉沉。


    这处洞穴，应该是专门用来处理死尸的，并不是村长居住的地方。


    比起他处，这里是有光的。


    一块和外头隧道里一样的矿石，带着淡淡的幽蓝，让和死亡挂钩的此处，带上了冷寂和漠然感。


    报告死亡的流程很简单。


    一个破旧金属熔合炼制的炉子，大概有两人高。


    尸体投下去。


    一块淡青色的矿石丢下去。


    然后，那具腐尸便消失其中。


    村长处理这些的手段娴熟，应是经手了无数次。


    顾乔原本猜测，炉子里发生了某种聚变反应。


    这个副本世界的科技手段有种强烈的割裂感，一半原始，一半又远超于顾乔生活地世界水平。


    但是超寻视野里，炉中黑暗一片，腐尸被吞噬其间，什么也不剩。


    片刻之后，在她要撤回视线时，余光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黑暗中.游离着，一些零碎的数据乱码。


    像是被风吹散的骨灰，又很快落入黑暗，转眼无踪。


    顾乔脸颊的肌肉，没来由地微微抽动，表情也变得暗沉。


    “妈妈生活的很辛苦很累.她没有办法再分娩，无法换取到食物。”


    身旁，白妍看着炉子，眼眶微微发红。


    妈妈是不愿意再拖累她。


    从白羽不知所踪后，家里只有她可以去进‘洞’换取食物，但妈妈不愿吃下孩子拿命换来的食物，选择在饥饿中死去。


    难过当然是无法平息的，但白妍心里有隐约觉得，这或许是种解脱。


    “.”


    顾乔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口破旧的炉子，眸光落在白妍的脸上。


    女孩尚未完全长开，却已经染上了古怪的风霜感，但除开那偏黑的肤色，她的眉眼，无疑是好看的。


    与获知记忆里，白羽的模样很像。


    “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女孩轻声喃喃，脸上难过的表情，竟也渐渐带出几分麻木。


    眸光里.是对未来一眼可见，毫无希望，只能妥协认命的无奈。


    “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家之主了。”


    顾乔准备带着白妍离开时，村长终于开口说话了。


    年轻男人的面容，眉眼却无比沧桑，麻木的神态，却在此时，终于有了轻微的情绪。


    那是一种，无奈的怜惜，迅疾而短暂。


    这句话，却让原本沉浸在悲痛中的白妍，没来由地颤抖起来。


    “我知道。”


    女孩低下头，压抑着情绪。


    平平无奇的对话，顾乔却看白妍身上那股熟悉的恐惧，再次出现了。


    白妍，在害怕什么？


    成为一家之主吗？


    顾乔没有出声，站在一旁，静默地仿佛洞穴内的岩壁。


    村长也似没有顾忌还有一个陌生外人在场，抽出了三个铁片片，上面有编码，一股脑放在了白妍手上：


    “就这些了，全都是你的。”


    说完，摆了摆手，神情又恢复了麻木：“去吧。”


    白妍握着一把铁片片，手指用力，指尖近乎发白。


    顾乔皱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白妍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也不管顾乔看不看得见，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顾乔，白妍还有眼前这个村长，他们都是基因被编辑和篡改过的产物。】


    耶娃扫描了两人的对比数据，在意识里反馈给了顾乔。


    【她手里的铁片就是普通的铁制品，检测不出用途，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顾乔抬了抬眉，安静地等着它说下去。


    【他们的基因编码里，关于情绪的赋值.每一个的上限都很高，但是却将与‘反抗’有关的情绪组合，限制到了极低。】


    耶娃说的有些绕，而后又补充了一句：【简单点来说，他们不被允许反抗。】


    ‘反抗，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顾乔微愣。


    地下城的居民，并不完全是因为辐射，所以生命短暂.


    反抗的情绪越强烈，他们身体衰竭加快。


    ‘那他们，也是设定好的程序人？’


    顾乔压下了心头那股怪异的怆然。


    所以，这些看起来麻木至此的地下城居民，是在限制作用下，飞快地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这也意味着，他们从未停止反抗。


    他们在反抗.什么呢？


    是像顾乔想的那样吗，在这个名为《造物主》的游戏里，觉醒自主意识的，远不止她一人。


    失踪的白羽，其实也是一个成功的反抗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