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血色的刀芒,斩向百步之外!
王渊骤然起身,顺势扯下外袍,往前抛去。
这是高柳内城,城守府麾下制衣坊所出,也是赐予他的宝物之一。
这袍服做工精细,材料特殊,堪比薄甲。
但下一刻,血色刀光,撕裂了这件袍服,化作漫天的碎片。
而刀光威势,也随之减弱。
王渊面色阴沉,伸手一握,凭着炼精境的体魄,便打散了这一道残余的血光。
场中哗然惊呼,来自于各方势力的人物,以及坊间百姓,无不散开,充满了惊慌之意。
只见人群之中,一人身材魁梧,高如铁塔,丈许的身躯,宛如巨熊。
手中的大刀,浮现着血色的光芒,扛在肩头上。
“城尉王渊,为一己私利,不顾人族劣势,不顾黑暗侵蚀!”
“今次勾结外敌,葬送无辜性命,残害守城将士,逼死城防大统领赵州!”
“为占功劳,夺取机缘,妄图突破,妄想登高。”
“今日,本座特来斩之!”
随着这壮汉的声音,骤然响起,声若洪钟,传遍八方。
坊间无不哗然,人皆面面相觑。
而王渊的脸色,刹那之间阴沉了下来。
原本他自问炼气境在望,对于各方轻视,淡然处之。
但未想横空杀出一人,要坏自己名声。
一时间,心中怒意升腾。
人怒,则乱。
他悍然取刀,大步朝向那壮汉而去,誓要将对方斩于人前。
与此同时,众多外南衙门的差役、日巡使、坊正老爷手下,以及其余军士,都聚拢上前。
林焰手中握刀,扫了一眼,却看见了二嫂的兄长贺止。
本欲大开杀戒,顺带积攒煞气,此刻忽然意兴全消,一刀劈在身前。
地砖骤然破碎。
沟壑裂在人前。
“尔等听命于王渊,只算奉命行事,在高柳城当中,尽忠职守,养家糊口。”
“今日本座只杀王渊,尔等退下,如若不然,刀锋过处,人头落地,后果自负。”
“滚开!”
林焰此刻身如铁塔,声若洪钟,杀机浩荡。
炼精境的压迫之势,在此刻攀升到了极点。
他目光扫过,所见之人,无不退避。
纵然妖邪,都要惧他此刻的凶煞气机,寻常人更是惊慌失措。
纵然是修为有成的武夫,也都几乎丧了胆魄。
“一群废物!”
王渊已持刀而至,越过百步范围,一刀悍然斩落。
他所学之刀法,乃是高柳城的上层秘传,号称苍阳宝刀。
自练此刀法以来,六十年造诣,早已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但下一刻,林焰大刀一挥,赫然是第一重雷刀!
这也是当世的上乘刀法,非多年苦修,难以精深。
可凭着煞气,林焰已经推至圆满,不亚于对方六十年的刀法造诣!
双刀悍然交击!
金铁交鸣之声!
强大的力量,震荡了开来!
二人脚下,石砖崩裂!
离得近的寻常人,都被掀翻了去。
就算是武夫,勉强稳住身形,却也震得眼前发黑,耳膜轰鸣,几乎渗出血来。
轰!
二者刀锋较力,拳掌相击!
林焰的拳,大如砂锅!
王渊的掌,却并不粗壮!
悍然交击!
二者各自退开十余丈!
“……”
这一刻,王渊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
对方修为,略微逊色于自身,尚未达到炼精境的最顶层。
但是胜在年轻,气血鼎盛!
更重要的是,他自负一身所学,数十年造诣,刀法精深!
高柳城中,在上乘刀法的造诣上面,没有几个,能够与他并肩。
但眼前之人,气血如此鼎盛,且随着交战,节节攀升,如朝阳升起。
“这般年龄,能修成炼精境,已经是天纵奇才,怎么还有余力,将两门上乘刀法,也修至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
王渊停住脚步,脸色变幻不定。
他也意识到了,刚才那一道血色刀芒,是另一种刀法,修至极限,所衍生出来的神异本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他六十年苦修苍阳宝刀,才得以造诣圆满。
对方年纪轻轻,非但修成炼精境上层之列,还能将两门刀法,修至极限,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何等惊世之才?
还没等他心中震撼过去,便见那魁梧壮汉,再一次杀上前来。
“再来!”
林焰越战越勇,心中愈发冷静。
王渊则是想要尽快取胜,恐内城大人物赶到,又因为先前那一番话,乱了心境。
此刻越战越急,几乎乱了阵脚。
——
相邻街道上,酒楼之上。
两个中年男子,无不神色凝重。
他们全身上下,覆盖甲胄,这就算是在内城当中,也属军中高位。
甲胄沉重,今日加身,自是为了在封赏典礼上,随同左城卫军大统领,以壮声势。
“我观王渊修为在对方之上,只要稳住,势必能胜。”
“何况内城诸位大人物,即将赶来,他只要稳住阵脚,不求速胜,只作缠斗,拖延片刻,对方甚至逃不掉。”
“但在这般局面下,那壮汉反而不急,倒是王渊心中急了,乱了阵脚。”
“他想要尽快斩杀这个壮汉,反而越急越乱。”
两名将领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如此看来,那壮汉所言,未必就全是假的。”
左边那名将领,沉声说道:“这壮汉的年龄,怕是不到三十,天资卓绝,远胜王渊。”
“王渊是害怕,等内城之人到来,反而更加看重这个壮汉?”
“如果这个壮汉所言属实,并掌握了真相,那么往后,王渊确实处境堪忧。”
“就凭对方几句话,也不能尽信。”
停顿了下,才听得这位青年将领,沉默了一下,道:“王渊好歹是咱们的左军副统领,不下去助阵吗?”
“你我修为,只在内壮巅峰,下去送死吗?还是说凭着这身盔甲,去给王渊挡刀?”
右边的将领,貌若中年,他叹了一声,旋即又问道:“袁大统领还没回来?”
“青山坊内,蛟鳞马忽然成了精,并且气机攀升,近乎大妖之列,一刻钟前,大统领便前去降服。”
说到这里,那青年小将,迟疑着道:“一刻钟前?是否太巧了些?”
“兄弟,咱们太过聪明,也不好的。”
中年面貌的将领,停顿了下,道:“在这个时候,大统领主动前去降服蛟鳞马,怎知不是找到借口,不愿为王渊授赏?大统领未必愿意见到,左城卫军再来一位不受制衡的副统领……”
左边这名青年将领,不由沉默了下,低声说道:“咱们就这样看着?”
“不然你敢下去,参与这一战?何况王渊,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右边的将领,指向前方,说道:“受封台都打碎了,刚才咱哥俩下去,多半这时候也成碎肉了,保命要紧……但是此地生变,需要请大统领定夺!”
——
轰!
血色的刀芒,斩去百步!
王渊持刀劈散,迎面而来,便是那壮汉的长刀。
这一刀之下,声音炸响,宛如雷霆!
雷刀劈落下来!
王渊悍然迎接!
二者僵持,下一刻,王渊左手松开,抓落下来。
又是一门爪功!
五山裂渊,造诣精深!
便朝着眼前壮汉的胸腹之间抓去。
狠狠撕下来一块血肉!
“年轻气盛,终究经验浅薄,不过如此!”
王渊只见一击得手,心下大喜!
他偏了刀锋,卸去这壮汉的刀,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胸腹之间。
只见那丈许来高的壮汉,凌空飞起,抛出十余丈,砸在了地上。
胜负局面,开始倾斜!
先前王渊便具有优势,只是乱了阵脚,打了个平分秋色,眼下对方应对不及,被他重创。
那胜负,便再无悬念!
“受死!”
王渊露出杀机,便要在内城各方大人物赶到之前,斩下对方的脑袋,避免再生波折。
但一步迈出,忽然顿住。
他怔怔低头,看着腰间空空如也。
“在这里。”
只见那壮汉,捂着胸口,缓缓起身,将手中的“城尉”令牌,高高举起。
刹那之间,王渊脸色骤变,赶上前去。
却见那壮汉将令牌抛在空中。正午的阳光,清照下来!
血煞刀光,骤然闪耀!
城尉令牌,从中裂开!
“这就是你罪当万死的证据!”
林焰一刀劈断令牌,骤然开口,声音宏大,传遍八方。
众人惊愕莫名,抬头看去,就见裂开的城尉令牌当中,无穷无尽的黑色雾气,不断扩散开来。
刹那之间,如同天色黯淡,阴云密布!
但阳光清照,却又冰消瓦解!
“邪祟!有邪祟!”
有人惊呼大喊。
“青天白日,城中怎么会有邪祟?”
“快逃!”
周边众人,四散逃去。
无不惊慌失措,心生万般恐惧。
——
“这等威势,是诞生灵性的邪祟?”
两位左城卫军的将领,无不面色大变。
“邪灵怎么能藏在城中,而不被观天楼察觉?”
“不对,刚才这邪灵,是从城尉令牌出来的!”
“城尉令牌,乃是柳尊本体裁剪下来的材料,进行制作的,乃是世间辟邪的至宝,怎么会被邪灵寄托其中?”
“王渊真有大问题!”
“快走,立即报知大统领!”
“上报内城!”
——
而在被打碎的封赏台下。
斩杀邪灵!煞气增加二百七十三!
林焰默默将煞气添加到了修为上面。
修为:炼精境(2385/3650)+
他自知凭着如今的修为,很难斩杀王渊!
所以他缠斗至今,就是在找机会,先灭邪灵。
借邪灵的煞气增添修为,拉近二人之间的修为差距!
而这一头邪灵,林焰并不陌生。
当夜,屠宰场的地室之下,就是这头邪灵,驱动三十三头游祟,接连来犯,事后则消隐不见。
在赵大统领的灵柩边上,他翻阅卷宗,基本已经确认,那个幕后黑手,势必修持拜祟法,敬奉邪灵!
而今日王渊授赏,万众瞩目,八方礼敬,就如香火供奉,更是让邪灵成长的机缘!
拜祟法,乃是以邪祟为主,自身为仆。
王渊在修成炼气境后,或许会灭杀邪灵,但至少在当下,他作为仆从,不敢耽搁邪灵的成长!
所以邪灵一定在王渊身上。
可是今日栖凤府城、内城各方,为王渊授赏,如若邪灵在身,很难瞒过这些大人物。
唯一的藏身之处,就是柳尊本体材料所制的城尉令牌当中。
就像是牛角山上,那一头新生的邪灵,依附在柳镜的神幡之中。
“伱怎么会知晓?”
王渊忽然停住了脚步,深吸了口气。
他眼神变得极为冰寒。
但在此刻,却没有怒而生乱。
他似乎比先前更加冷静,仿佛因为邪灵消散,消去了对他神智方面的影响。
“梁虎死后,留有遗书,神意气种有三道。”
林焰捂着胸腹,血肉蠕动,逐渐恢复。
他看了一眼伤口,旋即说道:“梁虎协助外南衙门,捕捉了一道,往上面交差!另一道在牛角山,被临江司掌旗使捕捉!还有一道……”
准确地说,牛角山上,当时有两道神意气种!
但临江旗只能容纳一道!
另一道则落在了当日的巡夜使身上!
所以,诡灯的买命钱,四处索命,是王渊借机,搜寻神意气种!
而林焰查过了卷宗,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巡夜使,近期失踪了。
如果没有猜错,那名巡夜使之所以染病在家,是因为体内得了神意气种。
第二日的夜里,巡夜使全数覆灭,此人因为在家,得以避过。
但现在看来,依然落在了王渊的手中,祭了这头邪灵!
“当日的甲子太岁已经死了,一块烂肉而已,却在韩总旗使离开之后,还能动弹,被你提前准备好的火油,焚灭得一干二净!”
林焰出声说道:“是你用邪灵,寄身太岁,以此为借口,顺理成章,可以焚灭你在甲子太岁肉身之中留下的一些线索,对吗?”
“对!”
一声响起!
王渊蓄势已毕,一跃而起,瞬息近前,悍然斩落!
他积蓄片刻,甚至容忍对方以炼精境的生机恢复伤势,就是为了发挥这一刀!
这一刀,气血爆发于外!
倾力而为!
如同骄阳!
苍阳宝刀,如烈日当空!
只见这一刀斩落,便要将对方砍杀当场!
即便不能一刀决胜,他也能借势而退,后跃三百步外!
在他身后,三百余步,是栖凤府城对他赏赐的宝物!
这本是他闭关时服用,试图突破炼气境的希望!
但此刻冷静下来,心中知晓,若不服用昊阳神丹,势必无法斩杀对方!
而对方不会容忍他返身去取用宝物,所以这蓄势一刀,既是想要斩杀对方,也想着一刀不能得手,就借力退去!
轰隆!!!
就在这一刀之下,便见那壮汉被当场劈散,化作漫天纸屑!
而王渊这一刀,余势不消,斩在地上。
裂缝蔓延,往前百丈,两侧房屋,骤然崩塌!
“什么?”
王渊露出惊色。
正是林焰先前借着邪灵消散的雾气遮掩,顺手布下的剪纸为马!
造诣到了极限的剪纸为马,相隔数十步外,显得栩栩如生!
直到此刻被王渊劈散!
“昊阳神丹?”
就在此刻,王渊的身后,三百余步处,传来了个淡淡道的声音。
“你敢!”
王渊瞳孔紧缩,露出了惊怒之色。
只见封赏台坍塌的后方,站着一个壮汉的身影,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随后,就见林焰碾碎了盒子,粗壮的手指,夹着一枚小巧的丹丸。
他在王渊目眦欲裂的眼神之中,将昊阳神丹,轻轻抛入口中。
刹那之间,浑身血气爆发,仿佛一股气流,在筋脉之中涌动,推动着气血。
炽烈万分!
身如烈焰,气若骄阳!
这就是传说中的昊阳神丹!
林焰只觉肉身之力,几乎被提升到极限。
他毫不犹豫,将提升的气血,蓄势于身,咬破舌尖,张口吐出,温养神刀。
轰!
一刀挥去!
三丈血色刀芒!
王渊骤然挥刀,抵挡下来!
却见第二道血色刀芒,再度逼近!
王渊仍然持刀挡下!
第三道血色刀芒,随后而至!
王渊面露惊恐之色。
他终究年老力衰,抵挡的第三刀,挥得慢了一瞬!
噗嗤一声!
便见这位城尉大人,已被当街拦腰斩断,只见内脏肚肠,鲜血洒落遍地!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林焰大步上前,沉声道:“你老了!”
他一刀横在王渊的脖颈处,出声道:“去陪大统领罢!”
“你不能杀我!”
王渊生机犹在,依然未死,喝道:“未经审判,老夫依然是外南衙门城尉!你若杀我,栖凤府内,各方城池,必然通缉于你!”
“不劳费心了!”
林焰目光扫过周边街道,各方势力以及诸多武夫,甚至是坊间百姓,都投来了恐惧而骇然的目光。
他深吸口气,喝道:“王渊勾结外敌,葬送无辜,残害性命,逼死正义之士,欺上瞒下,妄求各方赏赐,妄图流芳后世,此人不择手段,罪大恶极,本座今日斩之,以定朗朗乾坤!”
声音落下,当即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刀斩落。
王渊目眦欲裂,高呼声未起,刀光已然落下。
刀落,血溅。
王渊的首级,滚到了一边。
煞气增加一百八十六!
林焰心中知晓,没有十足的证据,单凭这些猜测的线索,城守府必然不能给王渊定罪。
所以,他用手中的刀,来定王渊的罪!
至于王渊是人族的炼精境,甚至是未来的炼气境,依然良心未泯,今后可以改邪归正,继续守护高流城……此等顾全大局的想法,他并不在意。
顾全大局,就要保住这么个穷凶极恶?
这大局要它何用?
林焰收刀入鞘,扯下外衣,直接裹起了各方赏赐的宝物。
正当他要挑起王渊的首级之时,忽然察觉到,极为强大的气机,骤然袭来。
他持刀而立,偏头看去。
却见一匹白色的烈马,疾驰而来!
那烈马体型壮大,通体如玉,浑身鳞甲,所过之处,石砖片片碎裂!
正当林焰心中震动,欲要斩出一刀,灭杀妖马之时。
却见那妖马长鸣一声,有了欢喜之意,放慢了步伐,逐渐临近。
林焰感应到来自于这妖马身上的善意,似是颇为亲近,不由得心下错愕。
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便觉危机之感,骤然而生!
偏头看去,只见千步之外,一道赤色的光芒,宛如长矛,瞬间而来!
一章砍死了,这下总不能算我断章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