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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游山玩水

    专治洋人·赵传薪是用枪的高手。


    一杆枪好不好,上手便知。


    本杰明·戈德伯格送来的这杆杠杆步枪线条流畅,枪托是黄菠萝木造的,关外就有,后来列为保护植物了。


    要是光看造型,已经超出了勃朗宁老家伙造的杠杆步枪,很符合赵传薪审美。


    赵传薪先搞明白了枪机偏移闭锁的安全机制,打开杠杆枪机,尾部不外露,密封性良好,不容易进去沙子灰尘造成故障。


    赵传薪问:“击锤呢?”


    本杰明·戈德伯格说:“没有击锤,内藏撞针击发,和温彻斯特、马林那些步枪不同。里面也没用片簧,用的螺旋卡簧更皮实耐造。旋转弹仓,上膛时候子弹会在里面转一圈,规避了温彻斯特和马林杠杆步枪的一些小毛病,主要是不会因为弹药过长影响弹容量,所以能用尖头子弹。”


    许多杠杆步枪用的是手枪的圆头子弹,子弹飞行稳定性和精准度大打折扣。


    赵传薪摸着机匣尾部上方的一个很小的小铁柱问:“这是啥?能弹起来?”


    本杰明·戈德伯格得意的说:“因为没有击锤,击针待击状态下,这个小铁柱会弹出,拇指一蹭就知道是否上膛。”


    嘶……好高级的样子。赵传薪又看向弹仓位置外面的露出的黄铜面,上面写着“0”,问:“这是啥?”


    本杰明·戈德伯格龇牙笑:“师父,这是余弹指示器,填弹时候,弹仓中间棘轮会旋转,装满弹药会转到6的位置,每次开枪都会转一下,打空就是0。”


    果然高端。


    赵传薪往仓内装填.280尖头弹,觉得有些费劲,难以保证装弹速度。


    等装好之后,皱眉问:“这子弹能打死人么?而且怎么就装六发?焯,那杠杆步枪的优势去了一半。”


    至少不得.300?


    而且人家杠杆步枪往多了说都要装15发,甚至18发,当然那是圆头弹。


    本杰明·戈德伯格耸耸肩:“师父,相信俺,这子弹动能很大的,点射易控,频频连发也足够丝滑。在马背上开枪,要那么多子弹干嘛?没等打完六发已经擦肩而过了。”


    说的好有道理,赵传薪无法反驳。


    他踩着缥缈旅者可以无限兜圈子,其余人却不行,这把枪也不是为他设计的。


    这把枪,赵传薪收了,又拿了五盒子弹。


    “回头让刘华强他们报价,我派胪滨府公职人员去交接。用不着赔本赚吆喝,只要别狮子大张口坑自己人就成。”


    胪滨府不能白用,卷王技术学院也能赚钱。


    本杰明·戈德伯格笑嘻嘻的说:“师父,汉口租界兵工厂,股份俺拿的大头,定价权掌握在俺手里,他们主要挣个工钱和管理维护的钱。”


    “……”赵传薪吃惊的看了一眼徒弟。


    现在他翅膀都这么硬了吗?


    不行,当师父的必须抓紧加强自身实力,必须将小崽子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起初他十分乖巧,后面先斩后奏,再过两年叛逆期还不上房揭瓦?


    想到这,赵传薪没好气的摆摆手:“啊行了行了,赶紧滚犊子,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出趟远门。”


    本杰明·戈德伯格一看,师父还是那个师父,喜怒无常,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临关门前,本杰明·戈德伯格想起了小师娘:“师父,你不等小师娘回来吗?”


    “呵呵……”说到这,赵传薪忽然得意:“以后每個月,我至少回来一两趟,不必等。”


    本杰明·戈德伯格挠挠头?


    每个月回来两趟,来回就是四趟,万里迢迢的不嫌折腾吗?


    ……


    赵传薪当真说走就走。


    第二天早上,天上飞的驼队沿着石路出漠去载煤的时候,太阳才将将冒头。


    喝饱了水的骆驼喷着白气,迈着宽大的脚掌慢悠悠的走着。


    赵传薪和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因为不再穿戴集火甲,没有披风维持稳定,星月说冬天会对沙漠之根造成伤害,没有沙漠之根超速会有风险。


    两个小时赵传薪才抵达凉州城。


    凉州府府衙。


    王步瀛愁眉不展。


    他不但是凉州府知府,还兼着甘凉兵备道、西北经营务处等等,一共掌管五枚大印。


    如果非要做比较,他和赵传薪差不多,整个凉州府境内军政全归他管。


    区别是赵传薪是“自治”,他却要听从清廷的命令;赵传薪吃独食,他却忠于大清。


    老家伙已经五十六岁了,身子骨还行。


    他有心做实事,办新学,务农桑,理军务治安,更想要改变当地官场陋习。


    然而到了凉州一看,我焯,烂骨子里了,从上到下没一个省油的灯。


    单说那武-威知县梅树楠就是个操蛋货,许多百姓管他叫梅扒皮。


    苛捐杂税猛如虎,王步瀛很无力,他想管,但每当提及此事,所有下属一致劝说:“正值朝廷用银子之际,贸然改变唯恐酿成大祸。”


    是啊,印花税不能少,百姓除了鸦片不愿意种别的。


    他就只能劝,劝百姓种桑养蚕,慢慢来,一步一个脚印。


    他曾经在南方的常-州任知府,通过关系从南方引进蚕种,想要改变当地不健康的农业结构。


    效果是有的,但不多,否则今年秋天也不可能发生抗捐的事情。


    他搞新学期间,有时候自己还要上阵讲学,以表示对教育的重视。


    只是那次去教课,发现梅树楠和一个女教员眉来眼去,把王步瀛气了个半死。


    他改变官场陋习的方式行不通,就只能以身作则,上任的时候,当地会捐献一笔“坐堂银”,少说一千两,高则数千两。


    但他不收。


    本知府不收,本知府无欲则刚。


    但中层官员欺上瞒下沆瀣一气,他想管却力不从心。


    现在慈禧和光绪死了,王步瀛知道全国上下,如鸭子浮水,面上风平浪静,实则下面扑腾的厉害暗流涌动。


    正思忖着自己除了严密布防和分兵去端了贼人老巢外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


    面前忽然多了个人。


    是的,突然多了个人。


    王步瀛吓了一跳,就听那人说:“别叫,叫人容易挨打。”


    王步瀛深吸一口气:“你是何人?”


    “赵传薪!”


    三个字既出,王步瀛大骇:“你……”


    太师椅靠墙,两个椅子间有个小茶桌。


    赵传薪不请自坐,施施然落椅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支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王步瀛,字仙舟。对清廷死忠,曾在慈禧和光绪西逃途中带兵保护。想革除官场弊病,想发展凉州农事,然后都失败了对吗?”


    王步瀛:“……”


    他不认为自己失败了,只是成效不显而已。


    赵传薪掸了掸烟灰:“今日来,不为别的。我听说你四处剿匪?”


    王步瀛心中是有些怕的。


    但面上却凛凛不可侵犯:“是又如何?我是知府,你也是一方知府,咱们平级。”


    意思是,你既然已经当官儿了,那就按官场的规则办事,劝你不要乱来。


    赵传薪手指头扣了扣茶桌:“我还要赶路,忙得很,不跟你废话。别人都说伱刚直不阿,我却不信世上有人不怕死。天上飞你知道吧?你的兵已经败了,此刻正在回途中。今后别去那里了。”


    王步瀛很生气。


    他梗着脖子:“我剿匪,关你何事?”


    赵传薪捋了捋裤子上褶皱,慢慢起身,盯着王步瀛说:“因为,天上飞是我建的。”


    王步瀛:“……”


    他一下蔫了。


    心里痛骂:狗日的赵传薪,凉州这等苦寒之地,你没事来这里作甚?


    赵传薪问他:“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王步瀛还在争取自己的人设。


    “答应活,不答应死,给个痛快话,要死我马上成全你。”


    王步瀛瞪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答应了!”


    说完泄了气皮球一样委顿在太师椅中。


    赵传薪嗤笑一声,笑声还未消散,人就消失不见。


    王步瀛倒吸凉气。


    就好像赵传薪说的那样,没人不怕死。


    有人能克制住恐惧,有人却不行。


    关键是,王步瀛觉得自己死了也死的没价值,甚至他确信今日驳了赵传薪面子而遭到杀身之祸,外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种死法太憋屈了。


    ……


    赵传薪对梅树楠说,不让别人知道他来过。


    却没有对王步瀛开口。


    因为有些人不需要把话挑明。


    60公里外,过了杨家坝,翻过一道不算高的山岭,涉过柳条河,然后是乌鞘岭一座又一座的山。


    赵传薪心里没底:“星月,你确定要这么走么?”


    他从未这样走过,都是按古栈道或新栈道路线走。


    他没走过,星月就没走过。


    星月说:确定,既然走不快,索性抄近路,我查看了莫理循图书馆的十多副地图反复对比,一定不会出错。


    星月说的没错,很快赵传薪看见了人家,找到了出路。


    前方分明有路,星月却又让他翻山,翻山,翻山……


    星月说:此处叫泉沟岘,若是挖开隧道会更便捷。


    当赵传薪看见兰州府后,彻底放心了。


    正常来讲,赵传薪会沿着黄河走,肯定不会迷路,星月这会儿又出幺蛾子,给他设计了全新路线。


    晚上,照旧沙地露营。


    赵传薪累瘫在躺椅上,没有额外给星月建窝棚,任凭它在屋里折腾易燃易爆品。


    他拿出灵劫之神酒壶,按时按点的给它喂“血药”。


    方便面果然是旅行人士必备的充饥良品,赵传薪不用灶,锅放在地上没多久水就沸腾了,丢里面面饼和调味料,等煮熟后告诉星月:“给大爷端过来。”


    星月很听话,操纵黑色傀儡工匠,六条手臂很稳的盛出面条端给赵传薪。


    赵传薪眼睛一亮,忽然觊觎起沙漠皇帝的那些傀儡士兵了。


    用不着它上阵打仗,能帮忙端茶送水就挺好。


    吃完面,赵传薪没好意思再用星月,黑色傀儡工匠毕竟没有腿。


    他自己把锅碗刷了,翻开《旧神法典》。


    【在外面玩的兄妹回来,哥哥说:无畏先锋,我们今天在下东区看见了女修道士,她用灰巾蒙面,但我们还是认出了她,希望这对你能有所帮助。】


    【妹妹迫不及待的也说了自己的见闻:无畏先锋,我在下东区听见有人在打听茶叶和玻璃,他们说想要买一批货运到璀璨绿洲去卖。】


    【我来了兴趣,吩咐他们:去告诉那人,在上东区1005号先锋伙伴避风港有他想要的东西。】


    【妹妹得意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提前告诉了他,或许他正在来的路上呢。】


    【话刚说完,那人就到了。】


    【这人很高,气度威严,头上裹着头巾,却没有面纱防晒。他的脸上皱纹很深,额头的纹路不怒自威。】


    【他对我说:中土来的无畏先锋?我听说你这里拥有我感兴趣的东西。不知道你是否认得我,他们管我叫海纸大王,因为我经营符文之城、绿港和璀璨绿洲最大的海纸商店,符文之城的书籍印刷厂只有我一家。】


    赵传薪眼睛一亮。


    早就想联系符文之城的印刷行业,苦于没有门路。


    上次他看见那本册子,那绝非海纸自带墨囊可以印出来的色彩。


    一本书上的文字,或带凹凸纹路,或是平印彩页,两者结合形成的独特质感,赵传薪只在钞票上见过。


    【我说:我听说过海纸大王,只是缘悭一面,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海纸大王矜持的点点头:无畏先锋,这么说吧,如果说海纸和印刷声音,并非只有我一家。但具备彩色印刷技术的印刷厂,就只有我能做到。】


    【我由衷称赞:您真是了不起。】


    【海纸大王说:我这次来,是为了你的玻璃、茶叶和丝绸,我不是上东区吝啬的贵族,我是真正有实力的商人,我需要很多很多货,你懂吗无畏先锋?】


    赵传薪懂,批发价呗。


    他写:


    【我说:那么,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你想要长期贩运这些东西是吗?先说好,该有的优惠我不会吝啬,但不能拖欠。】


    【海纸大王坐下,我们商量价格,他要求在原有零售价下降五折。】


    赵传薪“啪”地合上《旧神法典》:“星月,我该定多少价位?”


    星月果然没让他失望:根据各地流通货物情况,绿港海产品运到符文之城加价,视货物而定,通常至少加一倍。符文之城的符文碎片运到绿港、璀璨绿洲、海市虚境至少翻两倍。即便你不给便宜,他们运到别处也至少翻一倍售卖。七成是合适的价位,你先要八成,等他讲价。


    赵传薪立刻照星月的话去办。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零售价七折定价,海纸大王将我所有茶叶、丝绸和玻璃库存掏空。】


    赵传薪这时候写:


    【我对海纸大王说:接下来,我们谈另一笔买卖。我想要你帮忙印刷一批海纸,规格、图案、文字、要求这些我都写在纸上了。】


    “啪”地再次合上《旧神法典》,赵传薪让星月撰写异界文字。


    他早就在和沙俄谈判无聊时候,在会场画出了各种纸币的图案。


    壹圆、伍圆、拾圆、贰拾圆、伍拾圆、壹佰圆。


    其中图形、配色、凹凸质感设计、文字、数字、防伪标识……防伪标识其实没必要。


    但赵传薪还是设计了,他在为未来做打算。


    地球上不可能出现海纸,但地球人的仿造技术太强,万一有人在未来发明了类似质感的纸钞呢?


    星月写完,赵传薪将一摞设计图纸传送过去。


    【海纸大王说:海纸其实有三层,你的这些要求很简单,交给我吧。】


    【符文之城号称诅咒沙漠的知识仓库,印刷行业发达,海纸大王以7个铜币/张价格为我印刷。】


    诅咒沙漠金银铜币比例是1:10:100。


    最小面额壹元,值一块大洋,一个大眼珠子金币10大洋,10块大洋能印140张,至少140块大洋。


    这个造币成本赵传薪能够接受。


    先来5000个金币的。


    ……


    胪滨府,张寿增收到了一封辗转数次,来自于比利时的电报。


    发电报者为奥古斯特·贝尔纳特,为国际仲裁常设委员会的委员。


    姚佳问张寿增:“这个比利时的洋鬼子说了啥?”


    张寿增摇头失笑:“这主要是一封致知府大人的信,语气很傲慢,指责知府大人擅自挑起国际战争,要求我们胪滨府不要增加军械,以免引起世界性恐慌。”


    姚佳掏掏耳朵:“这是个傻逼吗?”


    “差不多吧。”张寿增随意的将电报放到办公桌上。


    ……


    赵传薪走过了贫瘠的黄土高坡,翻过了秦岭余脉。


    在海拔1500多米的林子里,他看见了一只蹲在树上慢慢咀嚼的小金丝猴。


    小家伙对突然造访的陌生来客十分好奇,见赵传薪吃东西更是馋的想要靠近,直到被它妈揍了两下才被带走。


    在山谷间灌木林中,赵传薪惊起了一只昼伏的雕鸮。


    一头黑熊朝他唾沫横飞的咆哮,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拔腿就跑。


    蹚过草甸,在巴山松林中穿梭,浮过的河流数目高达一百多条。


    应星月要求,赵传薪在秦岭余脉上乱石堆里见缝插针建了一座小石头庙,庙中“供奉”的是个粉红的小眼珠子。


    石庙很小,很隐蔽,必须有个瞭望口,能让铜眼望见外面。


    直到抵达汉江,赵传薪觉得自己解脱了,不必“游山玩水”。


    他已经在夜晚充斥“鬼哭狼嚎”的山林里度过了一夜,充分明白为何古人留下许多山精野怪传说。


    但是到了汉江,天又下起了雨,西南风凄凄切切。


    赵传薪没有看到孤舟蓑笠翁,倒是看见了通常在江河湖海口岸盛产的腰缠万贯阔佬在汽轮上欣赏雨景。


    于是赵传薪又给他们留下了当代的未解之谜——一个黑白条纹交织的人形物体在江面飞掠,是的,老夫亲眼所见……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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