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叫利明，今年刚到六十岁，他打开律师网，弹出钟慕材的职业信息，他戴上老花镜，眯了眯眼睛，再将脸贴上手机屏幕，虽然字体都调整为最大号了，但是他看着上面的字体还是很艰难，调整了眼镜角度好几回，才勉强看清字体。


    “钟慕材——律师，金轮恒德——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利明又再次凑近屏幕，慢慢念出慕材的个人介绍，他特意看了一下慕材的照片，只见这个小伙子眼神清澈，一张国字脸上，嵌着一个好鼻子，笑容笑得灿烂自然，一看就是个好人。


    “老利啊，你在搞什么呢？快来吃月饼吧。”跟利明一起合伙租房的老程说道，“别愣在那里了。”


    “我在找律师呢。”利明转过头，声音低沉得说道，“现在总算找到一个律师了，这个律师看起来挺靠谱的，我留了电话了，看看他们那边会不会联系我。”


    “哦哦，就是为办理退休的事。”老程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得说道，“老利，我劝你呢，还是别折腾了，有些事情，还是得认命，强求不了啊。”


    利明听了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我就不认命，干了一辈子了，现在就差那几年的社保没有缴纳，现在要补回来，难道这是很过份的要求吗？如果补不了，那天理何在啊？”


    “可是，你要想想啊，几十年前，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直接上岗干活，又没有劳动合同，你打官司也得有证据啊，我自己偶尔也会看看有关打官司的新闻，打官司就是打证据，你没有证据，怎么打得赢啊。”


    老程这么一说，利明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应，好像老程说到他的心里的梗上了，从证据方面来说，这个确实不太有利，在那个年代，网络不发达，法律法规还在建设当中，极其不完善，现在要追溯到三十年前的事情，这个还真有点难度，不过，想到可以聘请律师，他的自信心增加上来。


    “我还是要搏一搏，万一搞成功了呢？”利明咧开嘴笑了笑，“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啊，老程。”


    “哎呀，老利啊，你还别太天真了，你不知道那些律师啊，都是狐狸精，就想着收律师费，听人说，他们吃完原告就吃被告，两边都是通吃的，这就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有的人还直接说了，律师就是魔鬼的代言人，那些杀人犯、贪官污吏都有律师为他们辩护，你说这种人心底会多坏啊，你请律师，到时候吃了你的律师费，又去吃对方的律师费，你这不是白白送钱给人吗？还不如买多点保健品，好好补补身子呢，辛苦了一大辈子，就别折腾了，这样太累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个社会总有好人和坏人的，我就请那些忠直善良的律师，世界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好律师，正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是好是坏，看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了，我都活了六十年了，难道连好律师和坏律师都分不清么。”利明回应道。


    “呵呵，你就想得天真啊，我们这些没有文化，没读过书的人，你怎么去分辨啊，这些律师各个都是穿着笔挺的西装，打扮得光鲜靓丽，出口成章，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把有的说成没得，把没的说成有的，你怎么分辨呢？你又靠什么分辨呢？”老程边说边嚼着板栗说道。


    “我搜到一个，你看看他的模样，看起来就很正气，正直的那种人。”利明将点开律师网，又将慕材的照片拿给老程看，后者接过手机，左看看右看看，皱着眉头，向前伸了伸脖子。


    “嗯，这个小伙子，长得挺老实的样子，但是呢，唉，老利啊。”老程将手机递回利明，“你看到的这个毕竟是照片，很多照片都是可以用电脑做出来的，我的孙子现在学习编程，可会设计图片了，愣是将一个丑八怪修成了一个大美女，你说电脑技术厉害不厉害啊，所以呢，单看这些图片还不行啊，得看到真人才是。”


    “我肯定会去看真人的，过完中秋就过去律师楼当面看看。”利明坚定得说道，他两个惺忪的眼睛睁大了一点点，“我在确定要请律师前，肯定要当面问清楚的，咱们的钱，都是辛苦钱，怎么说都得谨慎再谨慎，这样才好啊。”


    二人又聊了一会，便不再对律师这个话题展开讨论了，二人聊了其他便洗了个澡上床睡觉不在话下。


    利明躺在铁架床上，两手抱着头，双眼看着窗外的明月，心里甚是感慨，想到上个月跟公司的杨经理理论，他就气得睡不着，这些公司老板就专门欺负他们这些没有文化的清洁工，他也试着去反抗，但是孤掌难鸣，整个单位就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提出这事，大部分人是敢怨不敢言，像老程这样的同事真不少，他们喜欢打退堂鼓，总给自己设限制，这是被奴役惯了的性格，但利明却不想这样，他认为人总得为自己去争取一些。


    虽然对手是那样强大，是有官方背景的国有大企业，每每想到，就有退缩的念头，但是一想到自己都六十岁了，白发苍苍，都不知道还有多少年的寿命，趁着现在能走能跳，他决定奋手一搏，再说，让老东家补一补那缺失的几年社保，这个也不过分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利明要是继续忍气吞声，老东家就认为他是个软柿子。


    想到此，他攥紧拳头，一拳打在墙壁上，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干到白发苍苍，一辈子都献给老东家了，一到法定退休年龄，老东家就要解除与他的劳动关系，也没有进行补偿，真是太没有人情味了。


    “不行，我这次绝不退让，再退让就是当缩头乌龟了，我都做了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不能再坐下去了，我一定要搏一搏。”利明自言自语得说道，他的半咧开嘴，有一种因为想透某些问题而有的开心，这种感觉就好像被堵塞了很久的地下水道，现在一下被疏通了，那水流可以畅通无阻得流淌，十分惬意。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利明，眼皮子慢慢撑不住了，最后倒了下来，随即“呼噜”声从他的鼻孔传来，一直飘向寂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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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假期后的第一天，迎来了返工的高峰期，马路上的车流量大得一百米的距离，却要开个20多分钟，实在是太堵了。地铁上更是人满为患，每一趟车几乎是满员的，如果不挤一挤，可能上午的班都上不了。


    小胖晟等候在站台上，走了三四趟列车，还是没有挤上去，他下定决心，下一趟列车不管如何，拼了老命，也要挤上去，因为离上班时间不远了，他可不想节后第一天就迟到。


    “列车即将到站，请注意车门关闭。”随着列车广播声的播放，小胖晟很快又等来了列车，还没等列车到站，他跟其他人一样，紧紧凑近将要开的门，在地铁门将要打开之际，里面的人冲了下来，而外面的人涌了进去，小胖晟是被后面的人流给推进去的，艰难被挤进地铁，小胖晟算了松了一口气，这样就不会迟到了。


    列车厢里人挤人，连动弹的空间都没有，这是世界上最密集的空间，一平米的空间就站了有三四十号人，为了熬到站，大家只能闭上眼睛，耳朵塞着耳机，听着歌儿消耗难受的时间。


    半个小时后，小胖晟又艰难下了站点，他长舒一口气，真是有惊无险，突然，一个手拍在他肩膀上，不知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