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认命咯，活一天是一天啊，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明天会如何呢？”另一个坐在角落里抽着烟的老人说道，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在抽着闷烟。


    “你们的退休手续办得怎样了，听说好多人都没有办下来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端着餐盘来到座位处，她年纪五十岁左右，看起来精神奕奕，“那个老利办下来没啊？”


    老程怔了一下，抬头看看尚大娘，“他这几天回乡下了，要过一段时间回来，他现在请律师跟地铁公司打官司呢，要打赢啊，呵，我看是比登天还难呢。”


    “哦哦，这样子吗？那天我还碰见他呢，他看起来还是自信满满，好像很有把握哦，我就跟他说，等你的好消息了。”尚大娘说道，“要是他能办下来，那就好咯，到时候还有很多老乡也会跟着办的。”


    “呵，那就是等着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老程啃了一口馒头，摇摇头，低声说道。


    上午9点30分，卫生驿站的工人吃饱喝足，又整理好清洁工具，便陆续回家了，这一班的工人凌晨3点多就起床了，然后从凌晨4点干到早上8点，对于上了年纪的他们，这活实在是不容易的。


    老程哼着歌儿，嘴里叼着一根烟，也准备离开了，“吃饱的感觉真是太棒了。”他走出驿站大门，迎面撞上两个人，一个是约摸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穿着短袖白衬衫，下身穿着西裤配上擦得锃亮的皮鞋，背着斜包，黝黑的脸蛋嵌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散发出一种青春活力。旁边的女子是留着大波浪长卷发，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短袖职业套装，穿着高跟鞋，显得人更加挺拔，她的鼻梁骨高高的，两个黑眼睛闪着亮光，眨了眨，仿佛会说话一样。


    “你好，请问是程旭先生吗？”小胖晟问道，昨天他打电话给利明，得知老程的模样，他中等瘦削身材，留着光头发型，额头上有一个黄豆粒大小的黑痣，而且黑痣上还长出一根小小的毛发，这样明显的标志，小胖晟看到老程就大胆问道了。


    “你们是？”老程一脸疑惑，摸着光秃秃的后脑勺，有点奇怪得问道。


    “我们是利明委托的律师团队，我叫丽影，这是我的同事，郝律师。”丽影介绍道，“我们今天过来找您，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帮忙的。”


    “是的，老程先生，这事关乎利明的切身利益。”小胖晟略有所思得说道，同时又皱了皱眉头，“但是我想，更是关乎到现在地铁公司所有老员工的事。”


    “哦？”老程睁大眼睛，“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吧，老程，我们到附近一家饮料店坐坐，边吃点东西边聊，可以吗？”丽影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说道，“我们来请你。”


    看到这热情的大美女，老程一下头晕脑胀，心血一下往头脑涌，只是微微点头，咧开半张嘴，说好的，便跟着小胖晟和丽影往附近的饮料店走去了。


    听完二人对案件办理的情况后，老程想着自己收了胡经理的遣散费，就不好管这事了，便找了一个借口要推掉他们。


    “两位年轻人，说真的，我是很想帮一帮的，但是呢，我这个人就不想折腾了，真的很抱歉，我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不想去掺和这事，这个证人证言，我就不做了。”老程说完，拿起桌面的柠檬茶喝了一口，然后把眼光看向窗口外面的风景。


    小胖晟和丽影对视了一下，后者使了眼色，是在告诉小胖晟，自己先来游说一下。


    “老程，请冒昧问一下，您真的不想帮帮您的老朋友一把吗？他可信任您了，毕竟两个人认识了几十年，怎么说，也有感情在啊，再说呢，您都已经达到退休年龄了，跟地铁公司没有劳动关系了，只是劳务关系，大不了不在这里做了呗。”丽影用温和的语气，慢慢劝说道。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老早就跟老利说了，我可是不看好跟老东家打官司这个事，我就表态了，不想去理这事呢。另外呢，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干一天，就拿一天的钱，这也是老东家给的工作机会，我也不想得罪他们，这可是最重要的一点啊。”老程注视着丽影，坚定得说道。


    小胖晟转头看向丽影，示意由他来说几句。


    “老程啊，其实呢，您可以换个角度来看，要是利明打赢了这个官司，那您到时候就可以跟着顺利去办退休手续，等着每个月领退休金了，还要这样每天辛苦吗？难道每个月领着退休金不香吗？难道非得这样辛苦到不能动的那一天？”小胖晟盯着老程的眼睛，微笑着说道。


    “哎呀，你们真是想得太天真了，你还以为老东家是搞慈善活动哩，你们还以为能够打赢这个官司？真是想得美啊，你不想想这个公司的后台是多硬啊，这不是跟你吹的，人家的幕后大老板都是上面权贵的后代，这些法院都有他们的亲戚呢，你以为你的对手是谁啊，你清楚吗？你呀，真是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老程说着，将一只脚抬了起来，撑在椅子上，拿起柠檬茶又喝了一大口。


    “老程啊，难道你就这样怕他们了，就算他们有后台势力又如何？就算他们只手遮天，又如何？他们也不过是血肉所做的人啊！”丽影接着小胖晟的话，有点情绪激动得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道理吗？你难道不知道头上三尺有神明吗？你难道不知道老天爷都看着这一切不公义的事情吗？”


    老程被这一连串的发问怔住了，他竟想不到这个女孩子口才这么好，说的句句是理，句句撞在心头上，便叹了一口气，“论口才，我是知道不如你们这些做律师的，说也说不赢你们，但是呢，我只是想说一点，就算老东家的一些行为，老天爷要收拾他们，那也是我不在的时候了，你看看我这副老骨头，都不知道活到什么时候呢。”


    “程叔，也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多健康呢，怎么竟说些这样不吉利的话，好人自有好报，当你坚持善良的时候，老天爷自会报答你的，你可要相信这点啊。”丽影接着老人家的话继续说道，“您就配合一下，当做是做好事，积得福气罢了，难道你不想为自己的子孙后代造福吗？”


    “我的子孙都不理我了。”老程低下头，声音哽咽得说道，“他们都是忘恩负义的人，一年也不过来看看我。”


    “噢，是什么回事呢？”小胖晟惊讶得说道，带着同情怜悯的神情看向老人家。


    “唉，还不是人性的自私，生了三个儿子都没有用，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哪懂得孝道，算了不说了，免得又勾起伤心事了。”老程摇摇头说道。


    “那你老伴呢？”丽影小心翼翼得问道。


    “去年走了。”老程冷冷得说道，低着头，闭上眼睛，沉默不言。


    “对不起，老程，问到您伤心事了。”丽影抱歉得说道。


    “没关系，生老病死是人的自然规律，老伴是病死的。”老程说道，眼眶红了起来，“这样吧，这个证人证言，我真的做不到，你们不要逼我了，行吗？”


    看着老人家祈求的目光，丽影知道这个事要先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