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也处在一个人生的转折点吧。”慕材眯着眼睛，眼神凝重，轻轻得说道，“带团队快要一年了，说实在的，心还是有点累，不像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说走就走，说干就干，现在做什么事情，都会考虑一下如何分工，如何搭配。”


    “就是如何给下面的人找活干。”何律师微微一笑，深有同感得说道，拿起一个小茶杯啜了一口茶，咀嚼着在口腔回荡的茶香味。


    “嗯嗯。”慕材点点头，答应道，“现在考虑的问题，会多个维度，希望能够更全面的想问题，这让自己搞得很累，有点焦头烂额，刚开始组建的时候，那个兴奋，喜悦，感觉前面是一片光明，后面慢慢发现不是这样的，团队成员都需要成长，这使得我需要事事来教他们，让他们更快成长。”


    “有点像妈妈一样，哈。”何律师插话道，又啜了两口茶，然后拿起小茶壶，往茶杯里倒满了茶水，也给慕材的小茶杯给满上。


    “我在想，是不是我太心软，导致有点界限分不清，还是说我的方法处理有点不当了，我实在有点困惑。”慕材拿起师父倒满的茶水，往嘴里送了进去，一口甘甜、清香、润滑的香味充盈整个嘴巴，让人紧绷的神经瞬时松了一点，这种感觉犹如一个人坐在飞机的上面，伴随着那高空的气流，享受那无尽的轻松舒服感，“这茶好喝，好特别，非常醒人心脾。”


    “这个茶可不是普通的茶，现在被炒得火热，跟黄金差不多了。”何律师露出骄傲的神情，眼神里尽是得意的目光，“其实呢，我们做律师的，跟炒茶的是差不多，茶叶因为稀缺就被抬高价格，还被人争抢着要，后面就被炒得价格极高。现在律师是不少，但是优秀的律师还是很稀缺的，优秀的律师是经过千锤百炼，最终熬成稀缺品种的。”


    慕材静静听着师父的话，他知道师父的个性，总会借着一些例子来说明要表达的观点，而这个观点又不会直接让你猜透，又不会不让你一点也摸不着，这可以说是故弄玄虚，又可以说是在卖弄城府，这也是慕材很受不了师父的一点，不过也习惯了他这种风格了。


    “要培养一名优秀的律师就需要给他大量的实操机会，正如我当年培养你一样。”何律师嘴角微微翘起，露出还是让人摸不着的微笑，“想当年，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啊。”


    “什么风险呢？”慕材挠了一下头皮，憨憨一笑。


    “你想想你当年那个样子，哎！”何律师啜了一口茶，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是全然放手让你独立去办案啊，你知道吗？可结果我得全负责，就算办砸了，也得算到我的头上，这就是指导律师的不好地方。”


    “........呃.......”慕材无言以对，他说的是对的。


    “不过呢，还好，你还是很争气的，平安度过了实习期，也没有闹出什么灾祸给我，这是非常幸运的。”何律师双眸露出慈祥的目光，悠悠看着慕材，“不过，这还得归功于我的目光，我看人不错。”


    “哈，师父，你这是夸自己呢，还是夸我啊。”慕材微笑着说道，心想这个师父还是有点狂妄。


    “我讲这些，就是告诉你，带领团队，首先要有一颗牺牲的心志，就好像一位母亲为了生下一个孩子，忍受着十级剧痛，也要将孩子生下来一样，满怀一颗母爱的心，是极其重要的。”何律师语重心长得说道，“现在有为人父，为人母的心肠的指导律师，很少了，更多的是一种利益交换。”


    “嗯嗯。”慕材答应道，他有点心里怪别扭的，因为之前师父是没有这么多情善感的，怎么现在变得这样，真是有点不太习惯。


    “哎，真是时过境迁了，以前那种真正的师徒关系慢慢丧失了。”何律师再次斟满了茶，拿起再喝了一口，“不管时代如何变，一些基要的原则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这点你要注意。”


    “什么呢？”慕材依然是坐得端正，像是一名学生一样，认真倾听师父的每一句话，只想多多吸取前辈的经验教训。


    “学会放手，是为了更好的成长。”何律师说道，“团队的领导太过于事事亲为，那不是一件好事，从短期来看，会觉得团队稳定，但是却束缚了成员的发展，给予更多的空间，激发成员的潜力，这才是长久之计，成员不但可以快速成长，领导也能把精力得到很好的分配，当然放手的同时，也是将领导置于一个充满危机的境地，因为成员一旦失败了，那就是给领导一个打击，还可能是致命打击。”


    “嗯。”慕材点点头，这点他是考虑过的，而这点，他也在慢慢放手，小胖晟现在办理案件，慕材是放手让他全权去办理的，丽影和张小霞毕竟还不是实习律师，很多时候还是需要慕材带着办理案件。


    “第二点也是很重要的。”何律师喝了口茶，慢慢品尝一下，将眼光移到慕材的脸上，“要领导要多让利给员工，让员工有归属感和成就感，想当年，我给你的薪水虽然不高，但是高于平均水平的。”


    “嗯。”慕材答应道，这一点，慕材也在不断去提升员工的福利待遇了，时不时还会组织员工聚餐，办好一个案件后，还是给成员发一点奖金，虽然不多，但毕竟也在做了。


    “其实呢，带团队跟自己独立做律师，那是两个不同的层次。”何律师吹了吹小茶杯的口说道，“我想，选择带团队的初衷，都是要做大做强的，毕竟自己单干，把自己做死做累，还是普通收入水平，要挣大钱，组建团队是必然的。”


    “是的。”慕材点头说道。


    “带团队，正如开一个公司，你知道一个定律吗？”何律师注视着慕材，带着一种让人摸不着的目光，“但凡一个公司，80%的生存时间是3年，熬不过3年就基本解散了，这个定律一样适用于律师带团队。”


    慕材听了后背一阵阴凉闪过，额头上的汗珠冒了出来，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阴郁感觉从心底划过，他组建律剑团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解散的问题，他心里始终坚信律剑团队是会一直持续发展壮大的，他还要再招人，还要再招实习律师，他还有其他的计划。


    “你才刚开始不到一年，就带团队，这个速度有点快啊！”何律师神情严肃，露出一丝焦虑，好像对慕材这么快速行进有点不太认可。


    慕材吞咽了一下口水，沉默了一会，心里涌上一股焦虑，这种焦虑好久没有体验过了，好像被尘封好久，突然又冒出来一样，或许是在师父前面，被他这样一否定，心里就像被抽离了重心一样，但是他很快就察觉出自己心理的变化，马上调整过来，这是本能的应激反应，这是他长期训练自己的心理调节机制。


    “不过呢，从年龄上来讲，你这个也不太快了，因为你的比那些法学院毕业就出来做律师的，情况很不一样，你是考了十年，毕业了十年，在社会混了十年，从社会经验和年龄来说，你是不太适合继续跟着师父，做授薪律师的，这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因为你已经用十年时间完成社会经验的积累，而那些毕业生，是有必要跟着师父继续干一段时间，好好历练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