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汽车站，七八辆摩托车“轰轰”得咆哮着，围着小胖晟，原来是摩托佬，他们吆喝道：“靓仔，去哪里，坐摩托吧。”


    小胖晟面对着热情似火的邀喝，有点不习惯，一时茫然不知所措，不过他冷静下来，还是拉了行李箱往摩托车的缝隙挤了出去，往公交站走去，原想着搭个摩托车走，但是内心还是挣扎了一下，反正自己不是很赶，坐个公交只要1块钱，坐摩托起价就要5块钱，他还是选择前者。


    小胖晟投了一个硬币，便在公交车后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个公交车的司机还是几年前那位中年男人，只是现在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不变的还是那有礼貌，认真驾驶的态度。“叮咚，请各位乘客坐好扶稳，准备发车。”17号公交车的喇叭响起了，公交车关闭中间的车门，大车轮缓缓转动。


    17号公交车并没有坐满，只是零星坐着几个人，马路上的行人也不多，这个车站建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好几年了，虽然附近建起不少高楼大厦，但是人流量还是没有多起来，县城跟一线大城市相比，县城还是落后不少。


    公交车在莲塘市场站停了下来，小胖晟拎着行李箱下车了，确认了一爸妈的档口方向，便跨步走过去了。现在是下午5点多，阳光变得温柔很多，但是依然很炎热，地面经过一天的炙烤，走在路上，脚掌会感到一股燥热，就好像是走在烧红的地铁上。


    走了十分钟左右，小胖晟已是汗珠挂满了额头，他拐了个弯，便来到了南四路，这条路是摆满了档口，虽说是这只是路边的摊位，但每个月也要缴纳不少的管理费、租金、卫生费，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即使是这样，这条街依然是摆得满满的摊位，大都是老乡带着老乡过来的。


    这些摊位不是摆在地上的，市监局都是有统一要求的，每个摊位就是一辆大推车，上面用木板盖上，货品就摆在上面，收摊的时候，就将货品放在纸皮箱里，然后放在大推车里拉走，这样街道在夜市结束后，就可以交由清洁工人打扫干净了。


    一位约摸52岁，留着长头发，长发中夹杂着白头发，头发丝大部分是分叉的，足以看到这位中年妇女的营养跟不上，她坐在胶凳上，两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头脑摇摇晃晃的，像是一名钓鱼翁，她的两个眼皮忽而塌下来，忽而又被扯上去，她极力挣扎着。


    夏天的闷热，特别容易让人犯困，如果中午时段没有休息好，那个难受就好比将一个睡得香甜的人，强行将他摇醒一样。这位中年妇女为了多挣一点钱，今天的中午觉没有睡到，往常是趴在货品上睡的，所以，她现在要忍受因没有小睡一会带来的严重代价。


    “妈！”小胖晟站在摊档前，喊道，那个声音有点颤抖，又有点激动，妈妈没有反应，恰巧闭上眼睛了，小胖晟看着坐着睡觉的妈妈，鼻子一酸，想再喊多一声，但是又不忍心，还是犹豫了一会，轻轻叫道：


    “妈。”


    妈妈睁开眼睛，眼神充满迷离，瞳孔还没有聚焦，当她发现眼前站着的是貌似自己的儿子时，她急忙擦了擦惺忪的睡眼，目光再次聚焦在这个小伙子身上，“阿晟，真的是你啊！是你的吗？”


    “妈，是我。”小胖晟脸上挂满了笑容，再次大声喊道。


    “哎呦，你怎么回来了？”妈妈从胶凳上弹了起来，精神奕奕，快速绕着摊位走到小胖晟面前，半张开嘴，既惊讶又激动，“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的！”


    “就想给个惊喜你呗！”小胖晟露出古灵精怪的笑容，狡猾得说道。


    “你这不叫惊喜，叫惊吓啊，我刚才还以为是做梦呢，原来真的是儿子回来了。”妈妈边说边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的儿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不过，这样的身材好看多了，应该是刚刚好，显得特别精神，这才像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


    “嘿，对了，老爸呢。”小胖晟用目光瞅了瞅，问道。


    “他去拿货了，待会过来。”


    “老板，拿一条红色蕾丝胸罩，给我看看。”一位穿着高跟鞋，白色包裙，留着长发，戴着墨镜的女人在旁边喊道。


    “好的， 小妹，这就过来。”妈妈小跑进去，也叫儿子进来坐着，便忙着给客人拿货，两人便在一边讨价还价了。


    小胖晟把行李放在一边，坐了下来，静静看着这些百货，又看看街上走动的行人，现在街面上的人陆续多起来，有的是背着书包的上学郎，正在三三两两，嘻嘻嘻哈哈说笑走着，有的是工厂的打工人，现在到了下班点，结着伙伴过来买日常生活用品。


    这些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也将儿时的记忆浮现在眼前。记得小时候，小胖晟就跟着爸爸妈妈出来摆档了，玩累了，就在车架里躺着睡觉，每次爸妈挣到一点钱，他都会有好吃的水果，甜点，那是最高兴的时刻。


    后来上学了，就比较少过来档口了，爸妈不想影响到他的学习，希望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放学，他就乖乖回家写作业，爷爷那时候还在，就陪伴他读书做作业了。后来到了初中，爸妈为了锻炼儿子的口才，同时也让他体验一下生活，感受一下挣钱的不容易，假期就让小胖晟过来档口帮忙卖货，那个时候，常常会碰见同班同学，有时候还会碰到班主任，这对处于青春发育期的青少年来说，会有点不太自在的地方。


    后来，上了高中，同学就会私下在背后取笑小胖晟，这搞得他有点自卑了，小胖晟就不听爸妈的话，不再过去档口了帮忙了，上了大学后，他会偶尔帮忙一下，但也是怯怯懦懦的。直到大学毕业，出来社会工作后，他才体验到生活的不易，便渐渐理解爸妈的辛苦，心态也改变很多。


    “阿晟回来了？”老爸的声音传来，也打破了小胖晟的思绪，这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很熟悉。


    “爸！”小胖晟转头一看，只见爸爸大汗淋漓，脸色憔悴，疲惫充满了脸上，他挤了挤笑容出来，他走路时肩膀一高一低的，看样子是腿受伤了，“爸的腿，怎么了？”


    “不要提了，真是倒霉，他骑着单车被一辆摩托车刮到脚了。”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后面还破费搞了几百块医药费。”


    “没有报警吗？”小胖晟忧虑得说道。


    “报了，但是警察说，这是小事，就不想理了。”爸爸无奈得说道。


    “那不行，要依法维权啊，这是不作为，玩忽职守，是犯法的。”小胖晟激动得说道。


    “那能怎样，我们这些老百姓，只能忍着了。”妈妈又叹了一口气，“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欺软怕硬的。”


    “我们可以打官司的！”小胖晟的情绪有点激动，他看着爸爸的腿，愤怒从心底涌了上来。


    “这里是小县城，打什么官司呢？你以为是在大城市吗？这里地方小，打官司都是讲关系的，咱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折腾这事，再说了，也就是几百块的医药费。”妈妈边说边整理好内衣货品。


    “对啊，算了，谁叫我们是穷人家了，尽有被欺负的份。”爸爸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