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律师，真的是要依靠你了，我什么都不懂。”利明悄声说道，“虽然我看不懂里面的一些专业术语，但是我看了一下法官的神态变化，真的是丰富多彩，一时激愤，一时冷漠，一时高亢，一时紧张，最后还是有点被惊吓，我这边都看得清清楚楚啊，我看这个法官也要好好堤防啊。”


    慕材转过半边脸，静静听着老人家的话，他抿着嘴，眉头紧锁着，眼光集中在某一点上，陷入沉思中，他正在回忆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又回想仲裁员回应的每一句话以及神情变化，想从中作出一些总结，看看能不能再深挖一些隐藏在背后的一些事情，这是他养成的职业习惯，也是一名诉讼律师应该具备的复盘能力。


    小胖晟见师父没有怎么答应利明先生，便说道：“利先生，您放心了，我们会竭尽所能去打这个官司的，既然我们成为您的代理律师，您就信任我们吧。您也看到了，打官司就是一场战斗，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但是这些都不要紧，我们见招拆招，绝不退缩的。”


    “那行，那行，我明白了，反正就是百分百相信你们了。”利明先生连连点头，脸上绷着的神经瞬时松弛了下来，这个时候，唯有信任就是最好的配合了。


    “全体起立！”书记员森森大声喊道，是黄宇仲裁员走进法庭了，休庭时间到了。


    “请坐！”黄宇环视了一圈法庭，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便下令说道，他脸上的神情依然是严肃、眼神犀利，脸色恢复了正常的肤色，正如第一次开庭之前走进来的微微的黝黑色。


    “刚才我请示了上级领导，经过讨论，关于实习人员在法庭上能否独立发言这个问题，也得到了相应的批复。”黄宇微微将脸转向原告席这边，似乎接下来的话是特意给慕材说的，“领导得知刚才原告律师的表现，也特意叫我要表扬钟律师这种坚持法律原则的职业精神，也批评了我的过于苛刻的处事原则，在此，我表示歉意。”


    “师父！”小胖晟脸上舒展开笑容，转脸看向慕材，高兴得轻轻说道，而慕材的眼神拂过一丝亮光后，又沉静下来，眉头再次锁紧，心里想着，为什么黄仲裁裁员会有这样的转变，到底是否真的是请示领导呢，还是编造出来的，慕材陷入思考中。


    “经过讨论，我作为一名审理者，更应该有一颗谦虚的态度，能够包容各样的法律观点，这才是符合审理者的应有态度。”黄宇继续说道，“所以呢，实习人员在指导律师的认可和默认下，是可以发言的。”


    “看来是老板赢了。”张小霞转头看向丽影，露出得意的微笑，高兴得说道。


    “嗯，起码，这个仲裁员是退了一步呢。”丽影感到有点意外，“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知道他会不会使用什么手段呢。”


    黄宇说完后，便敲响了法槌，宣布庭审继续进行，法庭调查阶段先由原告方进行举证，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原告方要对自己的主张提供证据和事实。小胖晟除了出示一些早期工资银行流水外，便由仲裁员进行案件事实调查了。


    “利明！”黄宇看着老人家冷冷得说道。


    “到！”利明像是一名士兵听到号令，立即站了起来，高声答道，“请问法官，请问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坐下，不用站起来。”小胖晟凑近老人家身旁说道。


    “哦！”利明脸颊泛起一阵红晕，慢慢坐下来，老人家觉得仲裁员就是一个官，普通老百姓还是得尊重一下，便不假思索得站起来了，但是小胖晟提醒了一下他，老人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把一些封建思想带了过来。


    “你是什么时候入职被告的，当时候是如何商定工作时间，劳动报酬，休息时间的，又是如何发工资的？”黄宇问道。


    “是由我来回答吗？”利明吞吞吐吐得问了一下小胖晟，后者点点头。


    “你来回答！”黄宇厉声说道，“注意一点，不能做虚假陈述，不能隐瞒事实，不能胡编乱造，清楚没有。”


    “好的，绝对是实事求是，不会添油加醋，更不会无中生有。”利明声音有点颤抖，断断续续得说道，他的样子老老实实，一看就是老实人。


    “说一下当年是怎么找到这份工作，如何入职被告处工作的，慢慢说一下。”黄仲裁员说道。


    “好，好，好的，我这就说一说。”利明点头说道，他将眼珠向天花板看去，脸部微微斜上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像是在组织语言，那尘封几十年的记忆慢慢浮现在眼前，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那个时候，我才二十岁出头，小学都没有读完，就早早出来社会了，那个时候为了生计，就跟着生产队去干疏通下水道的工作，那个时候没有工资，就是包吃饭和住宿，干了四五年时间，就辞掉了疏通水道的工作，我想找一份更稳定，更有前景的工作，


    刚好地铁公司有招聘的启事，包吃包住，月薪400多，那时候失业好长一段时间了，就渴慕有这样一份工作，起码解决吃饭问题，看了一下招聘条件，只要年满18周岁，有干活清洁类的工作经验都可以，我自己一对比，自己的条件都满足了，便准备好简历去人事部那边交应聘材料了。


    过了几天，人事经理给我电话，说我符合清洁工的岗位要求，便很高兴得去办理了入职手续，当时候都是用纸笔来记录东西的，不像现在用电脑来记录东西，我记得当时候负责招聘的是侯经理，早就退休了，不知道还没有活在世上。我当时就是把应聘材料交给侯经理的，就是签了一个字，好像是一张表格，提交了身份证复印件，第二天左右，侯经理就通知我过去办理入职手续了，当时候跟我一同办理入职手续的还有老程，王山，七妹，区强，唐世兵，吴敏等七八位左右吧。


    真是办理入职手续后，每个月是通过银行账户发工资的，但是社保是没有买，公司也没有提，后来工作几年后，公司才给员工买保险了，从黑头发一直干到白头发，我的一生算是贡献给地铁公司了。”


    “好了，就说到这里了，被告对刚才原告所说的事实，有什么要补充的。”黄仲裁员转头朝被告席看过去，并发问道。


    雷法务摇摇头，说道：“由于年代久远，公司这边难以核实，无法确认，公司的档案也没有找到利明先生的材料。


    “这，这，你们可以去问问那些老员工，我说得都是实话。”利明结结巴巴得说道，脸涨得有点红。


    “注意庭审纪律，我没有叫你回答，你不要插话，清楚没有？”黄宇向利明怒吼道，“这是警告。”小胖晟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示意不要激动。


    小胖晟见事实调查方面也差不多了，便申请四位证人出庭作证了。


    第一位证人是程旭。


    “我保证所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一句是谎言，如果有的话，请求法庭追究法律责任。”老程在开始作证之前，先按照要求进行宣誓，然后坐在法庭正中央的位置。


    “你跟原告本人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如何一起入职的。”黄宇一脸严肃，盯着老程问道。


    “我们是朋友，当年是通过老乡的关系，看到地铁公司招聘保洁员，就过去应聘了，一同进去的有好几位，老利是其中一位，当天一起办理入职手续的，还有其他五六位，大家一同在办公室坐下，当时候的人事经理就让我们每个人签订劳动合同了，情形就是这样的了。”老程慢慢得说道，边说边组织语言。


    “当时候有签订劳动吗？”


    “没有签，就签了一个表格，类似于签到表。”


    “有没有购买社保？”


    “没有的，那是过了好几年才买的。”


    “有没有向公司要求过补缴社保？”


    “没有。”


    “为什么不要求补缴？”


    “当时候年轻，就没有想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