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材顿了顿，决定将内心话说给叶法官听，如果能够帮到利明，就算得罪法官，那又能怎样呢？他宁愿做最后一搏。


    “叶法官，其实人人都知道您断案公正，为人刚正不阿，这是少有的正直法官，即使如此，我还是万分担心，万分焦虑，因为这个案件的被告可不是普通的被告，他们阴险狡诈，为达目标，不惜一切手段，我只怕叶法官也难逃对方的轨迹，所以特地来说这些提醒的话，莫怪我的唐突和直接。”


    叶斯听了，又想起了这个案件是经过回避再组成合议庭的，便猜到了几分，便微微一笑，双眸浮现一种坚毅的目光，“这个你不用忧虑，我只能保证这个案件将要依法依规，按照法定程序来审理，任何私人会见要干预这个案件的行为，我都将推之门外，这个也烦请你监督。”


    “这点我是没有一点怀疑的，也深信如您所说的，一定会秉公办案，可是，我一想到人的软弱，就不得不担心起来，毕竟人的本体不过是尘土所造的人，人本质要素就是尘土，如尘土一样易散，人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一旦被人抓到软肋，并被人攻陷，人最终也不过是如晒焉的树叶，犹如被捕抓的猛兽，只剩下受人摆布的骨架而已，谁能保证自己就像钢铁一样永远不疲软呢。”慕材满怀深情得说道，希望能够将这话如绵绵细雨浸润到眼前这位女性心里。


    “不管对方是如何狡诈阴险，作为法官来讲，我们只能减少不必要的面谈，全身心来办理案件，只要把门关起来，难道对方还想撬门而入吗？我做法官十多年，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当事人都见过了，用阅人无数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办理了几百件案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呢，你的提醒很好，我也感谢你。”叶法官说完深呼吸一口气，正看着慕材，像是告诉这位男人，说的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


    “恕我再啰嗦几句，正所谓狂心在跌倒之前，骄傲使人目空一切，忘记了周围的险峻环境，也放松了即将来临的猛烈偷袭，从古至今，王朝的更迭，将帅的轮换，不就是因骄傲自大而被换了位置吗？最近被拉下马的贪官污吏，回想他们年轻之时，哪一个不是受人爱戴的正人君子，行正事的清官呢？后面还不是因为抵受不住诱惑，按耐不住内心的虚荣心，一步一步向罪恶妥协，最终掉下万丈深渊。恕我直言，叶法官您可是年轻有为，正处于事业上升的阶段，再过几年，说不定您又要升级被列为骨干栽培了，到时候，会有更多人找您办事，就是您一口拒绝，他们也会将那双贿赂的双手伸向您的家人，他们就像是死盯住不放的狐狸，总要抓住一个破口来俘获您，这就是掌握权力，官至一级所带来的危机啊！”


    “你别说了！”叶法官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种不安的神情，似乎被慕材说到某个痛点上，她极力切断慕材的话语，不让其继续说下去，“你说的，我都清楚，你以为我们做法官的容易吗？不仅仅要办理案件，还要常常上廉政之风的课程，以保证法官队伍的廉洁自律，你说的这些，我都被劝说过，很谢谢你的提醒，就这样吧。”


    叶法官说完便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慕材快步跟上，把身子挡在叶法官前面的道路上，伸开双臂，又很快放下来，说道：“叶法官，请让我说最后几句，就几句而已，可以吗？”


    慕材的双眼露出真诚祈求的目光，那双眸清澈澄净，叶法官看了，本想直接拒绝，但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感觉给镇住了，那种感觉似乎是提醒她，要给这个男人一个陈述的机会，叶法官那敏锐的神经还是顺从了这个感觉，还是停下脚步，把眼光投向慕材，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说吧。”叶法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我听着。”


    “真的是非常感谢，太感谢了。”慕材脸上展开笑容，脑海立即组织语言，“这个案件是欢呼千千万万底层劳动者的利益，因为很多像利明这种情况的老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就是社会的底层，他们面对强大的资本，除了这样呐喊就没有什么途径了，如果我们支持他们，那么他们的晚年生活就有保障了，您也是做了好事，也在积累善德啊！”


    “哈，你要说得就是这些吗？你这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叶法官抿着嘴唇，露出一丝不快的情绪，“这个案件我不会打感情牌的，你不要幻想在我面前去卖弄他们多么惨，我就罔顾事实和法律依据来判案，这里不是慈善机构，这里是法院，你作为律师，难道要我特意说这样的话提醒你吗？”


    “我做律师办理了几百件案件，这个我清楚得很，也不怕您气恼，就是因为你们法官没有依法依规办事，让我们这些律师真是担惊受怕，怕得就是法官知法犯法啊！”慕材情绪激昂得说道。


    叶法官听了脸颊浮现出一道红晕，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便想尽快结束谈话，便说道：“嗯，你还有什么话吗？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没了，只希望您能够依法办案，多想想那些可怜的底层百姓''，他们真是……”慕材哽咽了，喉咙像是被卡住一样，说不出话，只能低着头默默站着，就像是期待法官能够被感动一样。


    叶斯沉默一会，便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得向办公大楼走去，消失在暗道里。


    “我该说都说了，现在就看上帝如何带领这一切了。”慕材举头看向蔚蓝的天空，自言自语得说道。


    叶斯回到办公室，脱下黑色法官袍，挂在衣勾上，然后坐在背靠椅上，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那一声叹息是因为劳累了一个下午发出的疲劳感慨，她脑海中又浮现刚才慕材说的所有话，内心百感交集，从心里话来说，这个男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做法官确实是充满了不少危机，前段时间就有一个做了三十多年的老法官被举报贪污受贿而落马了，这个法官还获得不少的荣誉称号，被单位称为标兵法官，谁知道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想到这里，叶斯就是一阵唏嘘，发生在这位老法官身上的事，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叶斯又回想十多年前宣誓做法官的情景，那时候她熬了五年的法官助理，终于迎来了一个空缺，从怯懦害怕到现在能够独当一面，一路走来都是磕磕碰碰，有时候遇到不讲理的当事人，她还要面临生命威胁，记得有一次，走在地下停车场时，一名当事人手持砍刀向她冲过去，幸亏她眼疾手快，逃离了现场，还有一次，她审理完一宗离婚案件，因一方当事人不满财产分割方案，竟然直接邮寄了一个祭奠的牌子给她，后面报警抓到了嫌疑人。


    回想起这些危险的一幕幕，叶斯心有余悸，父母一直劝她改行不要当法官了，但是她还是要坚持走这条路，这是使命在呼唤她，她觉得自己就是天生当法官的料，读小学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充当法官的角色了，每当同学发生争吵，她都会主动介入调解，通过讲道理摆事实，双方都会被她的能力所折服。


    这时，响起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