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面具不面具的，你的另一重身份就是职业法官，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明天你还不是要继续办理案件，审理案件？所以呢，咱们还是得面对这个问题啊。”赵处长像是担心叶斯不明白这个道理，特意强调了一下。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太清楚不过了。我作为一个掌握案件决定权的法官，对这点更是深知肚明。”叶斯漫不经心地答道，脸上露出一种对上司刚才的说法不愉快的神情，怀疑上司刚才是不是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老赵，我知道叶法官的意思，现在是非工作时间，她就想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不想被打扰，我说得对吧。”胡经理挑了挑那长得有点稀疏的眉毛，然后往叶斯稍微挪动了一下屁股，想靠近女法官，低声继续说道：“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得提醒一下您，也是啰嗦几句啊，您就看在上司的面上，耐着一会的性子啊。”


    叶斯用眼光稍微斜看了一下胡经理，想看看这个老狐狸又想卖什么瓜，要不是赵处长跟着过来，她真想扯开嗓子大骂他一顿。


    “我过来找您谈这个案子呢，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胡经理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调说道，“这个案件是关乎整个国民经济的稳定啊。从大局考虑才能正确处理好这个案件，不仅维护了社会的稳定，还能顾全您的法官升职生涯。”


    叶斯怔了一下，心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胡扯，看来在公司是经常发言的那种人，开口闭口都是以大局为重，这样正确的官话，她的耳朵听得都要生茧了，无奈先耐着性子，听听这个老狐狸又要怎样自圆其说。


    “为什么要站在大局去考虑呢？其一，我们地铁公司属于国民大企业，在国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优秀的公司，处理得好的话，我们公司将会给法院报道其依法办事，秉公办案的优良传统，而且呢，也会给您赠送个人荣誉锦旗，为您日后的晋升打下坚实的基础。”胡经理两眼放光，咧开嘴像是在笑，“其二，这个案件要是支持了原告的诉讼请求，判决他赢了这个官司的话，那么就会引起连锁反应，会有很多劳动者跟风打起这个官司，每个人都要来分这个利益，这必然会加重法院的案件分担，也会将地铁公司拖入一个深渊。”


    “你这不是赤裸裸得叫我怎么审案吗？或者说是直接让我怎么判决吗？你真是够大胆的，是吃了什么药了。”叶斯心里自言自语得说道，强忍着性子，想听听他又会说什么新花样。


    “其三，要是让公司输了，那对您也是恶劣的影响啊。这也直接影响到您上司和公司的老总的关系，不要说以后的晋升了，连年底的奖金有没有都可能成问题了。”胡经理说完看向赵处长，那眼神里满是狡诈。


    叶斯瞪了一眼胡经理，上排牙齿咬住下唇，鼻孔冲出一股气，胸脯胀起来，“胡经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干预司法办案，你知道吗？好大胆！我这就可以举报你威胁法官，把你给抓起来，你信不信？我可以不要这个晋升，也可以不要这个奖金，要是为了钱来做这个法官，我就是个大笨蛋！”


    叶斯两眼充满怒火，那眼神就像是两个枪口，要射出子弹一样，神情坚毅得吓人，好像分分钟钟她都会抡起拳头打人一样。


    胡经理被叶斯一身正气所怔住，他的脸色一下刷得变白了，就好像脸上血液一下被抽干一样，冷汗从后背沁了出来，浸湿了衬衫。


    “啪.....啪.....啪啪.....”赵处长鼓起了手掌来，脸上挂着笑容，微微说道：“哈，果然是我们法院的业务能手，人称“黑玫瑰”不是浪得虚名的，看来我这个上司真是有福气了，这真是百年一遇的好法官啊。”


    胡经理吞咽了口水，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头脑灵机一转，也跟着赵处长拍起手掌来，挤出笑容，乐呵呵得说道：“我真是佩服，我真是佩服啊，这是难得的人才，这是我们百姓的福气，有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的法官坐镇，我内心也感到万分的喜悦。”


    叶斯嘴角微微一翘，噗嗤一声，憋住不笑，见这个胡经理如变色龙一样，变得如此快，她还是第一次见的，便慢悠悠得说道：“你也不用把我捧得上天了，我都要飘起来了。”


    “哪里，哪里，我这说的都是事实。”胡经理语气变得唯唯诺诺的，“刚才我的话呢，您就不要当真，我可能是说了不恰当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毕竟，我们这些法律业余的百姓，确实不懂得讲话的分寸，有一就说一，有二就说二的，您就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最重要的是，您依法断案，我们相信您的业务能力和专业技能。”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是时候走了。”赵处长看了看手表，转头看向胡经理，“我们也不要打扰叶法官了，她明天还要开庭审案呢。”


    “哦，对，对，是的。”胡经理眼睛眯成一条缝，站起身，鞠了一躬，“很抱歉打扰您了。”赵处长也站起身，叶斯便送两位到门口。


    两位男人走到底下停车场，司机见胡总过来了，便启动了汽车引擎。


    “看见了吧，这个叶斯可不是随便玩弄的，早就跟你说了。”赵处长边说边掏出一根烟，“其他法官，你还可以搞一搞，她啊，你就别幻想了。”


    “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黑玫瑰了。”胡经理接过赵处长递过来的一支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这种人都是一根筋的，可是惹不起啊。”


    “来之前，我都跟你说了不要随便惹她，你就是不听，算是见识一下吧。”赵处长说完，吸了一口烟，然后从鼻孔里散发出一缕缕的白烟，“不要说你，有时候我这个上司也是不敢惹她的，知道不？”


    “那这个案件，怎么办呢?我可不想打输啊，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打通一下她呢？”胡经理凑到赵处长的耳边，轻轻说道。


    赵处长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哦！”胡经理喜出望外，像是发现了一处宝藏一样。


    “这个案件虽然是独任审理，但是最终也要经过合议庭审核讨论，那就只能从合议庭那边去着手了。以多数的意见压过她的观点，那就没有问题了。”赵处长露出邪魅的笑容。


    “我懂了。”胡经理拍了拍赵处长的宽厚肩膀，高兴得说道，随后便叫司机去夜总会，要好好犒劳一下赵处长。


    叶斯回到房间，穿好两个拳击手套，对着直立的橡胶人一顿猛打，拳拳都是重击，打得橡胶人东倒西歪的，咬牙切齿，嘴里还喃喃说道：


    “我一拳勾死你这个老狐狸，心术不正，打得你七窍生烟，打得你浑身散架。我一脚劈死你这个胖男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正因为有你这种上司，法院才这样乌烟瘴气，看我哪天一定收拾收拾你，不整一整你，我还枉称黑玫瑰，我真是留在这里当什么法官呢。”


    “砰砰！——”叶斯一连串得的猛击拳，瞄着橡胶人的腹部拼命勾拳，那个样子跟职业拳击手没有两样，直到打得大汗淋淋，叶斯才停下来，又去洗了个澡。


    “害得我又冲凉了，哼！”叶斯喷道。


    夜渐渐深了，整个大地沐浴在月光下，显得特别宁静安详，一只夜鸟扑腾了翅膀，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