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桦姐登记了所有文件后，便一一分发给各个律师团队，其中有一封是给律剑团队的，那是利明诉地铁公司的二审判决书，张小霞拿到快递后，便向小胖晟摇晃着还没拆开的文件，半咧开嘴，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小胖晟得知是二审判决书，一时心跳加速快得犹如风扇极速转到最高值一样，他只听得心脏“砰砰”得狂跳不止，要不是有肋骨在护着，说不定那个心脏会跳出来。


    小胖晟从张小霞手中抢过快递，他想亲自拆开，亲自看看判决结果，这种即将揭晓最终判决结果的氛围，让小胖晟呼吸都觉得有点困难，这个是他执业生涯后的独立开庭的第一个判决，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一个判决。


    他凝视了一下这个快递，虽然这些文件都是熟悉不过的文件，但是今天这个快递却显得与众不同，仿佛这个快递融入了小胖晟某些生命元素在里面。他摸了一下那条红色的小绳子，只要一拉，这个文件就能打开了。要是平时，他一个顺手一拉，那种“嘶啦”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爽脆，可是这次，他却有点犹豫了，陷入一种沉思中，到底二审判决是不是如自己所料想的，还是胜诉呢？又或者来了个黑天鹅事件，二审败诉了？


    要是胜诉，那就要好好庆祝一番，请大家下饭馆胡吃海喝一把，要是败诉了，那得怎么办，他后背感到一阵阴凉。这个判决要么就是赢，要么就是输，每种结果都是50%的概率，开取这个判决结果，就像是买一张刮刮乐一样，准备刮掉涂层，看看是否中奖了。


    他拿着快递坐回自己的座位，本想来一个干脆，直接拉开看结果就是了，可是他迟迟下不了手，此时手都变得有点僵硬起来，这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怕看到败诉吗？如果是败诉，那么就是自己独立执业的第一个败诉案件，一开局就拿到一个败诉结果，这实在是不好受的事情。有没有可能是胜诉呢，这个可能性就很大，小胖晟再次回忆了一下二审庭审的情形，从证据上来看，上诉方并没有提交新证据，如果要推翻一审判决，这个难度会比较高。


    可是，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呢？一种念头快速闪过他的脑海，就像是一阵闪电突然飘过——那就是上诉方和审判员合谋串通，在幕后已经协商好结果了。小胖晟想到此，黄豆粒的汗珠从额头处渗出来，他又极力回想起庭审时候，胡经理与金法官有一些很不寻常的眼神接触，那种眼神要么是熟人，要么是亲戚才会有的，他又想起在法庭调查阶段，有那么一瞬间，胡经理和金法官相对而笑，那种笑容很浅，但是看得出来，两人一定有某种联系。


    小胖晟睁大双眼，双手捧着这个快递，用眼神紧紧注视着，好像要变成透视眼，直接看到判决书的判决结果。沉默一会，准备要用手拉开那条红线子，另一个焦虑的感觉还是阻止了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结果将会出乎所料，但是内心还是确认另一点，这个官司不可能输的。


    “嘶啦”一声，小胖晟将小线大力一拉，缓缓抽出判决书，瞬时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油墨味，看样子是刚印好后，就马上封装邮寄过来的，他用眼睛迅速瞄了一下第一页，赫然看到一行字——委托诉讼代理人，郝永晟，金轮恒德律师事务所律师，这是他第一份出现他名字的判决书，他的心有点激动起来，慢慢翻开第一页的判决书，接着又翻开第二页，那个样子是多么小心翼翼，就像是翻开一张玻璃纸，要是稍微用力一点，就会破碎一样。


    虽然只是几张纸而已，但是他却翻得异常的慢，整个空间听到纸张翻开的飒飒声，这个声音比以往都要清晰和响亮，一直撞在小胖晟的心坎上。每翻过去一页，就离最后的判决结果越近，他的心跳也渐渐加速，比高考查分数那个时候还要紧张。


    他翻到最后一页，瞳孔一收缩，像是看到某种不好的东西，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判决改判一审结果，驳回被上诉人的诉讼请求。这几个字犹如闪电一般，从高空直接劈了下来，直接将小胖晟打蒙了，他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将眼睛贴近那几行字，再三确认后，他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得如白馒头一样，两片嘴唇好像被人抽走了血液，一下变白不少，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四肢变得柔软无力。


    果不其然，他吃到了第一单败诉，收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败诉结果，此时，他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挖走一样，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他脑海中立刻想到的是如何向利明先生交代呢？这位老人家要是听到这样的结果，会不会当场就晕过去呢？他会不会生气得把怨气都撒在他的身上，然后进行人身攻击呢？他的那些出庭作证的老同事会不会一起来围攻他呢？又或者利明先生会不会因伤心过度，直接跳楼自杀呢？这种种的念头就像是放电影一样，迅速在他眼前拂过。


    这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犹如一只爪子钳过来，吓得小胖晟跳了一下，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师父，他结结巴巴得说道：“师.......师父......利明的.........二审判决...............出来了。”


    慕材见小胖晟两目无神，脸色苍白，情绪低落，便猜到了几分，从徒弟手中拿过判决书，站着细细看了一遍，过了有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慕材安静得说道：“你进来一下办公室，我们商讨一下这个案件。”


    “好的。”小胖晟有气无力得答道，然后看了看丽影和张小霞，“要不要叫上她们呢？”


    “先不用，我们两个先聊一下。”师父说完便拿着判决书走进办公室，小胖晟垂着头，移动有点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


    慕材坐在背靠椅，十字交叉，两手肘支撑在桌面，鼻子碰在拇指处，双眼锐利如鹰眼一样，正凝视着小胖晟。


    “拿到这个判决，有什么想法呢？”慕材用一种询问，却不带一丝责备的语气说道。


    小胖晟眼眶红了起来，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觉得这个很突然，有点接受不了。”


    慕材没有回应，依然静静看着徒弟，不想打断他的话。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小胖晟声音沙哑，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个案件，明明就是稳操胜券的，想不到却会这样……”


    小胖晟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在膝盖上，浸透在裤子里，这是他入行以来的第一次落泪，在记忆中，他都不知道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一种苦味充满在口里，原来是泪水流到嘴角，渗进了嘴巴里。


    “那你有没有分析，为什么会打输呢？”师父探下身子，细声问道，“输了，我们就应该是总结原因。”


    “我觉得……觉得输的原因，不是法律适用的问题，乃是法律之外的问题……”小胖晟语气坚定得说道，“后面，我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个法官跟胡经理有不太正常的互动，我想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


    “嗯。”慕材注视着徒弟，轻轻应了一声。


    “现在主要是，我们怎么向当事人交代呢？”小胖晟声音哽咽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