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慕材长叹一声，喝了一口白酒，坐了下来，“他的情况不容乐观，最近也去见了他一次，他整个人几乎变了一个人了。”
“哦？咋回事了？”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三人齐刷刷看向老板，脸上都是疑惑好奇的神情，嘴型都是呈圆形，急不可待得等着老板进一步解释。
“他变得狂躁不安，一见到我就像是见到救世主一样，猛在我面前倾诉，讲了他小时因为家里穷，去偷隔壁的番薯，又讲了他撒了很多谎，年轻时还说对其他女孩有过幻想，他都一一说出来，像是把我当神父一样，就差忏悔了。”慕材说道，眯了眯眼睛，“我在听他说话的时候，见他这样口若悬河得说个不停，还怀疑是不是在里面受到一些狱霸的欺负，但是他身上有没有伤痕，我就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他说自己做了好几个噩梦，都是被人追杀，或者被人谩骂，他还说一起床，就感到浑身无力，就像是跑了几千米的长跑一样。”
“是不是撞鬼了？”小胖晟睁大双眼，直勾勾看着师父，“我没有见过他本人，变化这么大，很可能撞鬼了，我听说看守所里面常常有一些犯人畏罪潜逃，直接上吊自杀的。”
“你看多了鬼片了，胖晟，这世界哪有鬼啊。”张小霞用不屑的眼光瞥了瞥小胖晟，“我看他应该是受到刺激了吧，毕竟关在那种地方，每天这样单调的生活，还要等着哪一天有可能被转移到监狱里，开始新的一天，那种心理焦灼迟早要把人给逼疯了吧。”
丽影皱着眉头，继续看着老板，想继续听下去。
“我认为应该是接受不了检察院对他的量刑建议了。”慕材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冷静得说道，“当一个人心存希望，却收到一个绝望的消息时，那种巨大的落差会把人给逼疯的，就好像从一个天堂拉下地狱一样，再说他在那里已经待了超过45天了，可以说那个等待的耐性快要耗尽完了，现在的他距离疯癫可能只差一根神经了。”
“他听了妻子保释出来，有什么变化吗？”丽影关切得问道，眼神聚焦在慕材的双眼里。
“刚开始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想到两个小孩有妈妈陪伴了，他就很高兴。”慕材说道，丽影点点头，喃喃自语道：“看来他们都是很爱孩子的。”
“可是，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得古里古怪的，一时哭，一时笑，好像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一样。”慕材稍微歪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他流着泪水说，这辈子要是都在牢房里度过，安夏可能会改嫁，跟另外一个男人组建家庭，到时候两个小孩就遭殃了。”
“哦，原来他是担心这个，不过说回来，他的老婆真的是美若天仙，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两个孩子的妈妈，不知道她是怎么保养的？”小胖晟用手摸着下巴，露出一种色色的表情说道。
“你别插嘴好不好，老板在说话呢。”张小霞摆出一副很凶恶的样子，像只豺狼恶狠狠得盯着小胖晟。
“你不会吃醋了吧？哈哈。”小胖晟露出狡黠的微笑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吃什么醋？我才懒得管你这个色狼呢！坏蛋！”张小霞红着脸蛋扭转头，看向另一边，凶巴巴得说道。
丽影看着两个小年轻，嘴角上扬，忙打圆场，“你们还是认真听吧，不要开小差了。”
“我又劝说他不要太悲观 ，哪怕是判了个有期徒刑几年，认真服刑还是可以减刑，提前放出来的，而且她还可以常常过来探监呢。”慕材继续说道，“谁知他又笑了起来，好像是看到希望一样，抹了抹眼泪，说自己又不是杀人放火，又不是抢劫强奸，大家都是这样做的，自己只不过是不好运，被抓了做个被当做司法机关的业绩提交上去而已。”
“他头脑还是很清晰啊。”丽影说道。
“他还是有理性，只不过，感性常常冒了出来，就好像是得了人格分裂症一样。我查看了相关资料，人格分裂症一般是在遇到重大的挫折才会爆发的，邹朝是第一次被关进这个地方，我想这个是第一个大的打击，第二个大的打击应该是检察院通知他签订认罪认罚书，这双重打击下，这足够让一个人从正常变得疯狂。”慕材神情显得异常凝重，“我们律师做的工作有限，他现在需要自己去面对这个问题，唯有他才能救赎自己了。”
“那现在是处于检察院的审查起诉阶段吗？”小胖晟问道。
“是的，我现在也跟检察官那边商讨定罪量刑的问题，他们还没定夺，过几天，我要去一趟检察院。”慕材说道，眼神中是那么忧虑，像是要面对一件即将发生，但是对其不利的事情一样。
“他的妻子昨天还给我电话，问问我们这边有什么应对策略，还提议要不要打点一下关系呢。”丽影说道。
“那你怎么说呢？”张小霞好奇得问道。
“我还能怎么说？我就说，我们律剑团队是以法律为武器进行征战的，并不会用行贿受贿的旁门左道来办理案件。”丽影坚定得说道。
“非常好。”慕材竖起大拇指说道，“那天，我会见邹朝的时候，他也是百般祈求我，让我找找关系，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来解救他，就算将房子卖掉，也在所不辞，他的二姐夫也是暗示我找哪个官员疏通一下关系，我都绝然拒绝了，我向他们表明了立场，那些行贿受贿的事，我们绝不会碰的，那不是我们的路径，更不是我们律师的做法。”
小胖晟点点头，心里说道“要是他们百般求我，我可能会心软都不一定啊。”
“再说呢，行贿受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对这样的事情是打击厉害的，一经查到，那就是灭顶之灾啊，这条高压线绝对不能碰，一碰就会死，就算一时没有被发现，迟早都会暴雷的，有太多这样活生生的例子了。”慕材用一种叮嘱的目光看向小胖晟，“而且，行贿受贿需要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是非常大，还不一定保证成功，之前就有一个律师，向一个法官行贿了三百多万，结果事情败露，人没有捞出来，两个人却锒铛入狱了。”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张小霞笑嘻嘻得说道。
“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提高警惕，因为落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说不定哪天落在自己身上了，清楚了吗？”慕材对着三人意味深长得说道。
三人都点点头。
“办刑事案件有时候心会很累，因为你的肩上担着别人的人身自由和生命存活，家属会寄托全部的盼望在律师的身上，这种期望不亚于律师就是他们的救世主啊。”慕材一脸严肃得说道，过了一会，嘴角又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微笑，“这也是办理刑事案件的价值和意义，就算给人渡河的船夫，我们是在渡别人到生命的彼岸，当他们安全渡过去后，生命也许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嗯嗯。”丽影认同得点点头，“做刑事律师，过程刺激，而且是在体验另一种的人生，陪他们走过死荫幽谷。”
小胖晟和张小霞互相看了看，同意得点点头。
“我也要努力了，明年一定要通过法律资格考试！”张小霞竖起攥紧的拳头，坚定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