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神起身还要再战,苦觉大师却已欺身到了他面前,食指点上了他的眉心。
「睡吧。」
金甲神动作一顿,肩膀塌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向后倒去。一双大手接住了他,将他放平在地上。
「大师,帮帮我,我下不去。」季子禾叫道。
苦觉大师弯了弯眼睛,笑道,「阿弥陀佛,施主,跳下来吧。」
「啥!」季子禾呆住了,往下看看,这房子高度虽然也不算太高,可就这样跳下去肯定会摔断腿的。
「施主,跳吧,老衲接着你。」苦觉站在金甲神的身边道。
季子禾相当的怀疑这句话的可靠性,您老说要接着我好歹走近一点啊,离的那么远,真的接的住吗?
「施主?」
季子禾深吸一口气,早死晚……呸,早跳晚跳都是跳。不管老和尚接不接的住他,他总得下去不是,摔断腿就摔断腿吧,就算断了腿他也要抱住老和尚的大腿,不告诉他怎么出去他就不放手。面子是什么,能吃吗?
「我跳了。」季子禾对准一块泥地,闭着眼睛就跳了下去。
摔断腿的惨案并没有发生,季子禾睁开眼睛,只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根羽毛,从空中缓缓落下。待落地之时,他猛的跳起来了一下,然而并没有跳多高,他还是他,羽毛什么的只是一时的。
季子禾明白了,刚刚那应该是老和尚的神通。他看向苦觉大师,大师眼中带笑,正看着他。季子禾脸红了,有点丢人啊。
「多谢大师。」季子禾挪到苦觉大师面前,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施主与我佛有缘,不如入我佛门清净之地如何?」苦觉大师笑眯眯道。
「谢大师好意,只是小生暂时没有出家的打算。」季子禾嘆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套鑑定真假高僧的方法了。
凡是见到他就想劝他出家的,说他是天生佛子的,肯定都是得道高僧没跑了。至于原因,以前他不懂,不过见了九色鹿之后他就明白了,大概就是因为九色鹿说的,他很多很多辈子以前是个很厉害的佛的缘故吧。可惜,这辈子他就是个六根不净的普通人,做不了佛陀,也不愿意去成佛。
「真是可惜,不过老衲相信,施主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苦觉大师并未失望,他看得出,这人与佛门的因果纠缠的太深,这样的人註定属于他佛门。
「谁知道呢。不过,大师,你认识刚才那个骗子吗,他为何和这地上的金甲神长的一模一样?」
「老衲确实与刚刚那位施主有过几面之缘,施主可知,那位施主是何人?」
「他说他叫单宁,是个江湖骗子。」
「不,应该说,他既是单宁又不是单宁。」
「哦,大师,这是何意?」
「他曾经还有一个身份,乃是那有着一剑断山河,万里归层云的河东剑仙,单庚,刀仙单宁是他的兄长。」
「那个骗子,他为什么要冒充他的兄长,难道是怕行走江湖的时候被认出来,所以嫁祸于人,简直太可恶了!」季子禾愤愤道。
苦觉大师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刀仙单宁早已身亡,地上的这位,便是他的魂灵。」
「那冒充死人的名号,不是更可恶嘛!」
苦觉大师再摇头,「非也,非也,在刀仙单宁身亡之时,便是剑仙单庚身死之时,现在活着的,却是刀仙单宁。」
苦觉大师玄玄乎乎的说了一通,季子禾有点晕,「那到底骗子和尚是单宁还是单庚,死的是谁,活的是谁?」
「死的是刀仙单宁,活着的也是刀仙单宁。」
「大师,恕我愚钝,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季子禾很想抓耳挠腮,但那样很不雅观,他硬生生憋着,包袱还是很重的。
「我有一个故事,施主可愿听?」
「愿闻其详。」
「南境有一大家族,姓单。单家家主有二子,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胞兄弟,一人习刀,一人练剑,年纪轻轻便已经小有名气,人称风月无边,刀剑双绝。」
单宁的刀,名为晓风,是把名副其实的霸刀。单庚的剑,名为霁月,是把清冷如水的君子剑。单家双子生来就心意相通,一起习武,一起修炼,吃穿同住,就连说话做事都恍若一人,练的刀剑默契的也好像是一个人在使,战斗力十分的强盛。
在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会这般过一辈子的时候,单宁却厌倦了这种生活。他抛弃了自己的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责任,放下了一切,潇洒的出门闯荡。
只留下单庚一人,独自留在了单家。他手中仍是拿着那把霁月剑,但却背负起了兄长的刀,像是将他的命运也背负起来了一样。他成了单家的新少主,担负起了整个家族的重担,只是,人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孤独。他永远都在沉默的练剑,人越来越沉稳,话也越来越少。之后迈过了仙劫,成为了剑仙,便真正的清冷如月了。
突然有一天,单宁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女子。他要娶亲了,要为了一个女人打败自己的弟弟,重新夺回少主之位。
单庚沉默的将自己背负了许多年的刀从背上解了下来,递给了他的兄长。他从来都没有想要占有兄长的东西的意思,少主的虚名他并不在乎。
而他的兄长接过剑,看着他的眼神却是看一个敌人一般。单庚知道,他的兄长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只有他还站在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