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皇帝不禁又多看了自己「看中」的那几位,名次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希望他们的殿试文章里不要出现让自己失望的东西。
季子禾是会试的第一名,所以殿试的位置就安排在最靠近皇帝的位置。皇帝只要一抬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不禁对他的关注多了一些。
从他刚来殿中的坐立不安,到摸到试卷时的胸有成竹,转变的非常迅速。因着之前影子军的调查结果,皇帝对他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小伙子像个实干派,朕看好你哦。
然而皇帝的心思季子禾一点也不清楚,刚来大殿时,太紧张了,他连头都没抬,压根连皇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等他不紧张的时候,又忙着做题呢,哪有空去打量皇帝呢。
之前冥界的那场殿试季子禾文章写的匆匆忙忙,可这次不一样啊,他的时间够用啊。于是他可着劲的打草稿,不厌其烦的修改一遍又一遍,硬是改的无处可改,才开始誊抄。
等他写完,天都已经黑了。大殿里燃起了蜡烛,很多的考生都已经交捲走人了。季子禾交卷不早不晚,交了卷子就可以离开考场了,这也就代表他的科举生涯基本上就是结束了,以后再也不需要去考试了。
能来殿试的,最差也能捞个官做,只要不自己作死的在殿上失仪,或者文章里写了什么大不敬的话,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基本没有考生会因为落选而担心,大部分的考生都和季子禾一个态度,觉得自己身上压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至于名次什么,考都考完了,担心有什么用,等到放榜的时候再担心吧。
考生们放松了,可阅卷官们放松不下来。这些阅卷官们都是朝中重臣,很受皇帝青睐,不然也不会委以重任。
对于皇帝的信任,阅卷官们自然不敢怠慢。科举是利国利民的大事,绝对不能出什么差池。考生的卷子一张又一张的在阅卷官之间传阅,仅在一夜加一上午的时间,便决定了所有考生的命运。他们选出了十份最优秀的文章,呈给了皇帝。
皇帝看完这十份卷子,直接给排个序。这些卷子还是糊名状态,皇帝排完了顺序,洛仙公公当场拆开卷子,抄录名字,呈给皇帝。待皇帝查看后,再开始唱名。
几位老大臣听到了前三甲之名,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陛下,一甲之中,竟无一人到弱冠之年,是否有些不妥?」这里面官位最大,也是资历最老的张大人率先提出了异议。
状元的人选他们没意见,反正都知道,那是驸马爷的位置,定然不会选个年纪大的。可榜眼、探花呢?虽然青年才俊听着好听,可前三甲都是一群还未到加冠之龄的年轻人,是否会令天下人不服,引起非议?
「有何不妥,看看这几篇策论都是朕亲选出来的,张大人有何异议?」陛下不满道。
瞧瞧,这就是他想要自己心腹的原因。原本应该是自己可以一言堂决定的事情,偏偏非要有人给他打岔。天天叫嚣着什么忠言逆耳,不反对一下是不是就显得自己不够忠心啊。
「回陛下,臣以为安大业文章精妙绝伦,可担状元之名,只是榜眼与探花的人选还需要再斟酌一下。此二人太过年少,心性未定,名次太高并非好事。」
皇帝的脸色很是不好,「那张大人以为如何。」
张大人上前翻出一张卷子放在最上面,「臣斗胆,陛下请看,这西平王宗之的文章,是否在季子禾的文章之上,可担一个榜眼之名。」
皇帝陛下一脸冷漠的看了看这什么张宗之的卷子,文章尚可,所以被他排了个第四。不过比起他选的前三名来说,还是差了几分意思。最主要的是,他的卷子上写的年龄也太大了些吧,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文章写的好有什么用。科举考试只是一个起点,想要进入权力中心来,还有的熬。年纪大点的熬着熬着就致仕了,没前途啊。
可说话的人是两朝元老,先帝指给他的辅国重臣。虽然这些年为人是有些飘了,可也不是什么奸佞,且位高权重,他的话皇帝也不好全都驳回。
「可。」
张大人还想继续谏言,「那这探花之人选……」
「既然这张宗之做了榜眼,那原先的榜眼季子禾往后推一位,做个探花吧。还有这原先定的探花郎丁再昌,也推后一位,做个传胪吧。」皇帝突然打断了他。
「陛下,这季子禾与丁再昌年纪尚轻……」
「行了,张大人,年纪轻又如何,朕的年纪也没有到七老八十,难道就坐不了这皇位了吗?」皇帝有些不耐烦道。
所有的阅卷官惊的全都跪了下去,张大人诚惶诚恐道,「陛下明鑑,老臣绝无此意。」
「朕知道,张大人忠心耿耿,起来吧。」皇帝冷眼看着他们,「朕选的是能对国家有用的人才,看的不是年龄,也不是资历,只要他有才华有能力,年轻又何妨。有人读了一辈子书,写出的文章还不是照样狗屁不通,若是依照年龄选官,那这个科举不开也罢。」
「是,陛下圣明。」
这次没人再敢提出什么异议出来,皇帝也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以往前三甲都是要留京在翰林院当个清贵的京官,熬上个几十年,说不定就能熬出头。虽然困难,但京官到底是在天子脚下,也比外放的官员出头的机率更高。但这一批的进士不一样啊,情况特殊,除了状元,皇帝打算把所有人全都外放,补充地方官员的空缺。这么看来,一甲优势也并不算大了,只是一个虚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