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狐狸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一来它们也感念老郡君的恩德,毕竟她疏通河道救得可不止人类,还有广平的生灵。它们所告的不过都是些小事,老郡君本就有差遣百里之内狐鬼的权力,它们有些心虚。二来,它们摸不清得知老郡君的曾经做过的大善事后,城隍会不会徇私,包庇老郡君。
这些狐狸考虑再三,最后还是撤诉离开了一些,留下了一部分。季子禾并没有阻止它们,是它们自己放弃了告状,作为城隍就算再想办案子,他也不能强迫人家啊。
过了好一会儿,牛头马面才将薛家一众人犯给带来。由于人太多,不好审,除了老郡君,其他人都直接被季子禾收到了城隍印的牢中关押,等他一个一个审理。
「楚氏,见了城隍,为何不跪?」季子禾问道。
「回城隍大人,老身身负诰命,见红袍阴官可免跪。」老郡君说道。
冥界高级的神官都是紫袍,而中下级的神官都是红袍,县城隍只是地方小官,自然是红袍。
闻言,季子禾便脱下了官袍,从长相吓鬼的城隍变成了文弱书生模样,端坐在公堂之上,「楚氏,本官知道,县城隍审不了你。那本官就换个身份,你觉得冥界少主可能审的了你?」
老郡君拄着拐杖,看着季子禾案上的河图,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朝着季子禾行礼,「老身拜见少主。」
「楚氏,狐妖们状告你强权压人,强迫狐妖婚嫁,杀狐之子……数条罪状,你可认罪?」
「回少主,老身不认。」
「哦,你有何异议?」
「回少主,老身驱使方圆百里鬼狐是地府给予老身的权力,又何来强权压迫之说?」老郡君掷地有声,即使跪着,腰杆也挺的笔直。
季子禾一脸冷漠,「地府给我驱使方圆百里鬼狐的权力,可曾说过,这方圆百里的鬼狐就是你的私产,可以任由你婚配,打杀和压迫?」
老郡君顿了一下,「虽无人说过,但老身如此行事多年,地府也无人来指责老身的不是,想必老身的做法应该是没有差错的。」
「没有人提醒你这便是对的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既无前人指责,那本官便告诉你,你所行之事都是错误的,理应受到惩罚。」
「少主如此断案,老身不服。老身曾为天灾奔走,救得万民性命,身负大功德,如今只是因为一些小事少主便要治老身的罪名,岂不是让人心寒。」
「你有功德是不错,但你做的事情地府难道没有奖励过你吗?地府一向讲究赏罚分明,你救万民是有功德,所以地府才会保留你的诰命,让你见了神官也不需要行跪礼,还让你丈夫坐到了五都巡环使的位置,让你驱使方圆百里鬼狐,这不都是地府给你的赏赐与恩德。该奖的都奖了,那该罚的也应该罚。如今你犯了错,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老郡君沉默了一下,「少主说的是,若是我犯了错,自当受罚。」
季子禾有些意外,竟然这么轻易就送了口吗?
老郡君又道,「只是那些罪名,老身是不认的。」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回少主,辛十四娘那件事确实是老身的错,老身念儿孙不争气,这才做了糊涂事。但二人婚礼未成,老身已经知错,回头定向辛十四娘赔个不是。红氏告我杀了她的孩儿,但她的孩儿不过是条未开灵智的凡狐,老身杀一只动物都犯法,那全天下吃荤的生灵岂不是都罪孽深重。还有白么么,她告老身让她干活,这更算不上什么罪状,既然地府给予我了驱使百里鬼狐之权,那老身让她干点活不过是在行使权力而已,最多就是老身行事太过苛刻罢了,也算不上什么罪名……」
一条条一件件,老郡君条理清晰,为自己开脱,竟是让人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到了最后留下的几个罪名都是轻的不能再轻的那种。
季子禾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气,这个结果是季子禾没有预料的到的。本来他是想为狐妖们出头的,只是如今的情况,罚也罚不了老郡君什么,不痛不痒的,只怕等老郡君回头会找他们麻烦吧。
季子禾既然决定当个公正严明的官员,就不能以徇私,以自己的喜好断案。虽然心里很同情狐妖们,但他还是得秉公办理,他决定罚老郡君些银钱,赔偿给受害者,再敲打敲打老郡君,让她以后收敛些,不要再如此横行霸道了。
季子禾咳了一声,敲了下惊堂木,「若是没有异议,那本官就宣判了……」
「等等!」
季子禾话还未说完,一个声音突然叫道。不多时,一个穿着官袍的俊美青年走了进来,朝着季子禾俯身一拜,「参见少主。」
「阁下是?」季子禾疑惑道。
「下官五都巡环使薛明宴,乃是楚氏的夫君。」
饶是季子禾见多识广,也有些惊讶。老郡君老成那副模样,而薛明宴却如此年轻俊美,说他们是夫妻俩怕是没人相信,他们的样子看起来是祖孙俩才对。
「你是来为楚氏求情的?」季子禾问道。
薛明宴摇了摇头,从进城隍庙到现在,竟然没有看过老郡君一眼,「回少主,下官有些东西想私下交给您,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可与本案有关?」季子禾问道,若是与本案无关,那就等会儿再说。
「有关。」薛明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