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被踹开的大门外,站着那个李思若此时此刻最害怕见到的人。
相较于燕鼎天的阴柔和燕予天的娃娃脸,燕荡天圆润方正的面孔显得十分的正常,也十分的普通。
曾经,李思若一度为自己的夫君容貌不出色而有些发愁,直到她遇见了季敏。
那个失魂落魄,穿着变了颜色的衣袍,却依旧不掩其风华的男人,让她沉寂了很久的心怦然跳动。
一则是因为他与那人身上相识的气质,二则是因为那人绝对出色的容貌,大大的满足了她对燕荡天普通容貌的失望。
于是她找到了他的弱点,然后以此为借口让他服侍自己,根据自己的心意扮演什么。
或冷漠,或高傲。
只为一解相思。
最开始燕荡天在的时候,她甚少召见季敏,偶尔见一次,也要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后来燕荡天去广凉郡上战场了,她便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即使去了避暑山庄,也要想方设法的要季敏跟随。
无他,只因那解不了的相思和寂寞。
不是没有想过燕荡天发现了会怎么样,但与季敏在一起翻滚的时候,尤其是在自己闭上眼睛想象着他是那个人的时候,燕荡天所有的反应就都忘置于脑后了。
只有长时间凄苦寂寞的人才愿意为了片刻的欢愉,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可真到了燃烧自身的时候,李思若又害怕了。
她十分的后悔,为什么要为了那片刻的欢愉,去背叛燕燕荡天,尤其是看到此时此刻黑着脸的燕荡天,李思若只想跪在燕荡天跟前,苦苦的哀求他,饶了自己。
可是还没等她跪下,那煞神一样站在门前的男子,已怒吼的扑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人,骨子里流淌着贱血的贱人,本皇子给了你荣华,给了你富贵,应你父亲所托付,带你离开苍周,可你倒好,竟然给我戴了那么鲜艳的一顶帽子,你想让我名垂千史?嗯?”
随着他每一句的问话,他的手掌就会收紧一分,李思若的面色也就愈苍白一分。
“荡天,荡天,你听我解释啊……”李思若勉强自喉咙里发出这么几句话,“他们是故意的,这是个阴谋啊,阴谋……”
“阴谋别人能知道你左胸上有三个麻子,你不如若说你两个丫鬟出卖了你更合适。”燕荡天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两句话,而后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云雾和霜雨,似乎是想要看一看,谁会为了李思若献身承认自己是卖主求荣之人。
可一直到李思若翻起了白眼,都没有人挪动身体。
燕荡天冷笑一声,猛地松开大手,已经奄奄一息的李思若,骤然倒在了地上。
“二皇子妃。”两个丫鬟惊呼一声,赶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浮起李思若,让她的身体依靠在两个丫鬟身上。
“她不是二皇子妃。”风尘仆仆才赶回来的燕荡天,穿着一身破旧的铠甲,顶着打结的长发,瞪着一双凶厉的圆眼,怒吼道,“这种贱妇不配做二皇子妃,本皇子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打仗,命系在腰带上随时随地都有危险,可这贱人倒好,竟然给本皇子戴了这么一大顶帽子,还好今晚本皇子心血来潮突然回来了,若是等到明日金銮殿上觐见,本皇子不知道要被人嘲笑成什么样子。”
“荡天,荡天……”李思若咳嗽了两声,终于勉强能发声了,只是声音沙哑的十分难听,“荡天,你不要相信别人的,那都是别人要算计你的啊,故意拿我下手,你现在不能再落入别人的阴谋里了。”
“别人的阴谋里!”燕荡天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无耻的妇人,发现她真的如此能言善辩,至少到了如此地步之后,竟然还想着跟自己哭冤,难道她当别人是傻子么。
如果说身体上的痣和麻子能在洗澡的时候被丫鬟看到,从而流传出去,那么她在深夜时的小动作,那些他无比熟悉的娇媚姿态,别人是怎么知道的。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李思若,你还想把我当傻子欺骗吗?枉我当年费劲力气说服了母后娶你回来,疼你宠你,给你荣华富贵,给你安逸生活,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还有没有良心!”燕荡天暴怒的吼道。
原本还想解释清楚的李思若,一瞬间被燕荡天的“疼你宠你”给拉走了思绪,“疼我,宠我?燕荡天,你没开玩笑吧,府里侧妃至少五个,还有数不清的小妾通房,你说你疼我宠我?你疼我宠我会让我新婚第二日就独守空房?你疼我宠我会让你的侧妃拼了命的为难我?”
燕荡天厌恶的蹙起眉,只觉得她质问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泼妇,“谁家没有侧妃和小妾,为难你?她们何曾真正让你吃过亏,明明每次都是你占了上风,不要得了便宜还来卖乖好么?”
李思若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阵阵的哀凉,这就是她选的男人,明明是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明躲过了侧妃的为难,却变成了自己占了上风,明明是他说只对自己好,结果在自己嫁给他之前府里就已无数妻妾。
这也就罢了,最最让李思若难以忍受的,是他居然在新婚的第二个晚上,就去了一个娇美的侧妃那里,任由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
如此男人,有什么需要自己为他守贞的。
凭什么他睡了无数女人,自己就没资格找一个男人。
一刹那,李思若恶从心起,她斗起胆子,直视凶神恶煞的燕荡天,并也对着他大吼道,“我告诉你,燕荡天,你活该戴绿帽子,你活该,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活该。”
燕荡天原本就已经暴怒的心情,终于抵达了临界点。
他看着对自己大吼大叫的李思若,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如此的丑陋,如此的碍眼。
自己做出了下贱的事情,却还不知悔改。
原本燕荡天就是战败归来,不出意外老皇帝肯定会狠狠地训斥他一番,恰巧许家又倒了,没了支撑的燕荡天,心底格外的不安。
偏偏这个时候,又爆出了李思若的事情。
看着李思若大叫大嚷的样子,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崩断,燕荡天猛地拔出了随身佩戴的长剑,而后大吼一声,在两个丫鬟惊恐的眼神里,对着李思若猛地刺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他好像上了瘾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刺着。
听着利刃自血肉里拔出的声音,看着鲜血自伤口奔涌的欢腾,他只觉得心底一片舒坦。
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消散而去。
死吧,都死吧。
该死的李思若,该死的燕鼎天,该死的萧家,该死的绿帽子,该死的……老皇帝。
“啊……”霜雨疯狂的尖叫了起来,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满身鲜血的倒了下去,她疯了一般手脚并用的趴着,只想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跟我没关系啊,不要杀我。
可那泛着白芒的长剑,终究还是高举着,对准自己挥了下来。
一个,两个,三个。
谁都不能放过。
等燕荡天恢复理智的时候,房间内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河。
他目光呆滞的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三个女人,又看了看满身鲜血的自己,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做的……
不能让别人知道……
燕荡天闯进内室,抓起一片床幔,狠狠地擦拭着自己剑上的鲜血。
而后,叫了自己的心腹过来,撒了桐油,点了火把。
熊熊大火“哄”的燃烧了起来,血泊中的女人,睁开一双美丽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