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兄,我真的很抱歉,我之所以对羲和如此关心,只是因为当年……她出了事情,我却没有帮她,所以我很内疚……”聂千翎有些艰难的道,“我真的,只是对此感到很抱歉,想要弥补一下她而已。”
希望,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想多。
聂南浔淡淡的笑了笑,很是从容的道,“我知道,她心底都是我,我很确定。”
说完,对着聂千翎浅浅一笑,转身离开了这恭亲王府。
偌大的恭亲王府,聂千翎在这里呆呆的看着聂南浔的背影,盛玥在正厅里呆呆的看着聂千翎的背影。
然而谁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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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小竹正趴在床头上沉睡,身上盖着一件薄衫。
白瓷刚巧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一见我醒了,一双圆圆的杏核眼里立马就聚满了泪水。
她张嘴就想叫我,却被我“嘘”的一声制止了。
我指了指睡的正香的小竹,又指了指自己,并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而后指了指地上的绣花鞋,意思是我要起床。
白瓷很快就懂我的意思,十分乖巧的伸出手,尽量动作十分轻微的将我扶起来,趿拉上绣花鞋,动作轻微的出了房间。
十一月的苍都,不像十二月和一月那么寒冷,不需要用炭火,却又比不得九月和十月的温度适宜,总归就是一个半冷不冷的尴尬时节。
因我乍一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便直接走到了院子里,导致我身体受凉,直接打了两个喷嚏。
白瓷眼疾手快的给我裹上了披风,又短了一杯热茶给我,看着我喝下去,才松了一口气,小声的道,“主子,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事。”我摇了摇头,将喝光的茶盏递给了白瓷,才看一眼过于光亮的天,纳闷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十一月初二辰时了,主子。”白瓷看着我,眼泪又瞬间蓄满了眼眶,“都怪我,当时在后院里绣花,也没听到前院的动静,若是我能跟出来,主子也不会被人打晕,一睡就睡了一天多……小竹一直守在主子身边,到天亮才撑不住睡过去的。”
“你又不会功夫,跟过去有什么用。”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嗔道,“在院子里呆着更好,万一那李月珠丧心病狂连你们都杀,以后我找谁伺候去。”
说完,瞧着她眼泪如珍珠一般低落,终究还是心一软,拿出帕子,给她擦拭了干净,“莫哭了,待会游一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以后保护我不尽心可怎么办。”
“他敢!”一说起这个,白瓷立马柳眉倒竖,凶巴巴的道,“他敢不保护主子,我跟他没完。”
此举引来我的闷笑,也引来身后一声清淡淡的男子笑声。
我一回头,便看到一身风尘,却依旧不掩风华的男子。
他的下巴有些胡茬,眼底有些红血丝,神色一看便十分的疲惫,连站姿都不如往日英挺,但却依旧英俊的令人嫉妒。
“你,你去哪里了……”我有些愕然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们可以搬回南亲王府了。”他冲我浅浅一笑,明明是凌厉的眉眼,此时此刻却堆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
“搬回南亲王府……”我无意识的跟着呢喃了一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猛地睁大眼睛,“你,你去见淳安帝了?”
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说的是废话。
一旦他回苍都的消息暴露出来,淳安帝怎么可能放过他,一定会招他入宫。
思及此,我不由得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你是不是被他拘在宫里一夜,他为难你了么?他怎么说的……”
“没事。”聂南浔上前一步,挥退了白瓷,才慢慢的低垂下了眉眼,轻声道,“前几日你不是觉得太闲了么,现在,你就要开始做南亲王妃该做的事情了。”
“南亲王妃该做的事情……”一刹那,我就想到了那些没玩没了的宴请,没玩没了的赏花宴,以及没玩没了的虚伪应酬。
“诚如你所想。”聂南浔就像我心底的蛔虫一般,点头道,“我会留游一游二在暗中保护你,你现在就需要稳住那些后院的女人们,还有就是我会给你一份名单,出席各类宴会的时候,你可以仔细观察哪些人可以为我们所用,哪些人不可以。”
“这,这……”我有些踌躇了片刻,“可是,李月珠和李稷如姐妹,她们会放任父亲在我这?”
李月珠先前带了十几个小厮气势汹汹的冲进这所宅院,虽然说是打着想要带走我的目的,但同时也绝对不可能放任父亲在这里。
因为李家的人脉,李家的财富,李家的地契,几乎全都掌在父亲的手里。
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李稷如不可能放父亲在我这里的。
万一父亲清醒了,告诉了我,他们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不过好在,聂南浔已经为我想好了应对方法,“你要记得,你也是李丞相的女儿。”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啊,我可以告诉别人,我之前因故离开苍都许久,不曾侍奉在老父身侧,而今接老父过来养病,也是人之常情啊,更何况李月珠做的事情,祖母应该知道,只要祖母作证说李月珠虐待父亲,她根本无法悖天下人的口舌强行把父亲给接回去。”
“至于李稷如,她现在的注意力应该在冉妃的身上,毕竟那冉妃,已经六个月的身孕了……”我轻轻一笑,原本踌躇的心倏然放轻松了起来,“好,我们搬!”
敌人在明,我们在暗。
聂南浔现在虽然被淳安帝忌惮,却还不至于对他立即下手。
反倒是我们的目的,淳安帝一点都不清楚。
如今,大概只要抵抗得住来自李月珠的压力即可。
毕竟,她对我几乎是恨之入骨。
打定了注意,聂南浔立时让身边的几个人,简略的收拾了一些常用物品,带着亲近的人,便踏上了回南亲王府的路程。
其实,这所宅院距离南亲王府并不远,不过两盏茶时间便到了地方。
下了马车,游一上去,敲击了这半年多不曾有人敲响过得大门。
“哎,谁啊……”门内传来了一声颤巍巍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开了一条缝,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干瘦老者眯着眼睛打量了游一两眼,“请问,你们找谁?”
游一游二游三多数是隐藏在暗处,那老者没见过也是正常。
游一并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所以他直接一闪身,露出了身后站着的游四。
和游一游二游三的高大英挺不同,游四是个颇为干瘦的年轻人,眉毛有些细长,面皮光滑,一看便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最关键的是,他平日里管些账目,所以经常来往南亲王府,自然也被那老者熟识。
“四大人。”老者一愣,赶忙打开了半个大门,高兴的道,“四大人回来了,四大人……”
目光在触及游四之后站着的聂南浔之后,老者高兴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一双有些浑浊的双眼,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聂南浔两眼,老泪纵横的道,大叫道,“王爷回来了……”
这一声,大约是他这一辈子可以叫出的最大声音。
我微微缩了缩肩膀,看着原本禁闭的大门被打开,看着数十个小厮奴仆匆忙的从后院子里涌出来,而后唰唰的跪在了大门口,对着聂南浔磕头道,“见过王爷,王爷终于回来了。”
我当皇后的时候,数千上万人同时下跪也见过,但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刻让我感动。
那种,真心诚意的,欢迎。
和应付的,虚假的,完全不一样的真诚。
真是令人羡慕的忠诚啊。
聂南浔搂着我的肩膀,笑着道,“不止本王回来了,王妃也回来了。”
话音才落,一群人有些诧异的瞪大眼睛,似乎是在想,怎么之前那个有些丑的女子,变成了如今那么漂亮的女子了。
难不成……
有心思多的,就睁大了眼睛。
聂南浔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是同一个人,你们不要瞎猜了。”
话音才落,那群人连忙又磕了个头,而后异口同声的道,“见过王妃。”
我两眼湿润,却又忍不住微笑,对他们柔声道,“快些起来,起来。”
“起来吧。”聂南浔也随着我说道。
一群人,又齐唰唰的站了起来,而后分列在两旁,束手鞠躬,十分忠诚的等待我和聂南浔走过去。
一时间,我不禁羡慕起了聂南浔的御下能力。
离开了半年有余,若是别的人家,可能奴仆早就跑的不剩几个了,可聂南浔这里,却没少几个人。
因我嫁进来之后没居住过多久,所以对丫鬟小厮认的不太全,只能知道个大概。
而今数一数,好像真的没少几个。
这时,聂南浔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得,微微弯腰,凑在我耳边,轻声道,“你不用数了,一个都没少。”
“你,你怎么知道?”我诧异的回头问他。
既是问他怎么知道我在数人,又在问他,怎么知道一个都没少。
聂南浔对我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