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小厮和丫鬟。”他轻轻地敲了敲我的头,笑着道,“你仔细看一看,他们的下盘是不是特别稳。”
他这么一说,我便挑了几个人仔细打量了两眼,才发现他们站的特别稳,手上也有许多的茧子,尤其是虎口的位置……
我虽然不练武,但身边的明月却是个有功夫的人,也是见过她练剑的,所以知道,常常练剑的人,虎口位置都会有厚厚的茧子。
而今那么多人……
我身体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聂南浔。
府里的小厮和丫鬟全都会武功,如此大的手笔,甚至超越了皇宫。
毕竟皇宫里也只有大内侍卫会武功,其他的宫女太监多数是不会功夫的,而聂南浔这里,却是几乎人人都有功夫。
住在这样的宅院里,几乎比在皇宫里还要安全。
“所以,你不要怕,只要在南亲王府,就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聂南浔轻轻的抚了抚我的头,吩咐人安置好了父亲,便带着我进了我们新婚时居住的那个院子。
半年未曾住人,少了些许的人气,但却没有其他怪味,地面和柜子上也十分的干净,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经常被人打扫。
“这些东西,不是被收缴国库了么。”我怔怔的道。
“早就还回来了,他既要用我的兵,自然得还回来我的东西,放出了我的人,将我的东西给一一放回。”聂南浔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罢了,就当放在他国库里藏了一阵子罢了,左右现在和从前也没差。”
我长抿了抿唇,目光掠过有些陌生的房间,轻声道,“虽然和从前一样没区别,但落在我眼底,还比不得大燕避暑山那间房里熟悉。”
“没关系,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熟悉。待得事情结束,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聂南浔轻声道。
我扭过头,看向他柔和的面孔,忽然就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聂南浔看向我,“怎么忽然就叹气了?”
“没事。”我摇头,遮掩了下了内心的想法,“就是在想,以后可能又要无休无止的宴会了,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宴会,所以,并不想长时间居住在这里。”
“随你喜欢,你不想住在这里,我们就去别的地方。”聂南浔冲我轻轻一笑,阳光下,面容英俊的让人恍神。
我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快到午时了,也不知道大厨房做了饭菜没有。”
“放心,他们早就备好了。”聂南浔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去了外间。
小竹和白瓷正精神奕奕的站在外间,瞧见我们出来了,早就听到我们对话的小竹上前一步,笑着道,“午膳早就准备好了,因着天气有些凉,所以不敢往外提,主子要吃,我这就去传。”
“去吧。”我轻轻颔首,小竹便转身飞速的离去。
白瓷则去端来水盆,为我们净手。
一顿午膳,简简单单的用过,我正想休息一阵子,忽然就有小厮过来禀报,说是有人送了信筏过来。
我望着聂南浔,面上堆满了苦笑,嘴里却不得不道,“呈进来吧。”
很快,小厮把信封递给了洒扫丫鬟,洒扫丫鬟把信递给了白瓷,白瓷谨慎的转交给了小竹,信筏这才送到了我的跟前。
我接过那由小竹亲自检验过,确定没有任何毒物存在的浅蓝色信筏,轻轻地打开,就看到上面嚣张的写了几句话,“本宫十日后请人赏黄腊梅,请务必到。”
落款是,盛大少奶奶。
我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向聂南浔,“盛大少奶奶,却自称‘本宫’,莫非她是……”
聂南浔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验证我的猜想。
我轻轻的吐了口气,不由得暗道,天下真是小……
盛玥有个兄长,我一直都知道,但却没怎么关注过,只知道当年也是一个挺受欢迎的翩翩公子。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尚了公主,做了那只能有名却不能有实权的驸马爷。
他怎么也算是武安侯的嫡长子,未来是要继承武安侯身份的人,盛家的人会愿意他做驸马爷?
我有些将信将疑的看向聂南浔,把心底的疑问同他说了。
聂南浔轻笑了起来,提示我道,“你忘了,聂钰可是淳安帝最心爱的大女儿。”
当朝大公主,淳安帝最疼爱的公主,无论其他哪个公主,再也无法与聂钰并肩。
所以,她想要什么,谁能阻挡……
圣旨一下,盛家不乐意也只得答应。
“可是,盛大公子不喜欢聂钰,对她也好不起来……”我有些迟疑的道,“这样不幸福的亲事,要来何用?”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聂钰到底是得宠的公主,谁能奈她何。”聂南浔轻轻地笑了,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轻声道,“你看聂钰这嚣张跋扈的态度就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
我拿起手中的淡蓝色信筏,再次扫过那嚣张的一句话,不得不承认,聂钰真的过得很好。
至少,她表现出来的是如此。
怎么说也是当朝大公主来的邀请,又是我收到的第一份邀请,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出席。
即使知道,她来者不善。
当天晚上,我照例去看了看父亲,发现他睡的极好,虽然没有苏醒,但生命迹象颇为平稳。
用小竹的话来说,这便已经她所能让父亲达到的,最好的状态了。
至于要父亲苏醒,还得机缘巧合。
我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睡了。
明月和吴先生还没有消息,李斟还没有回来,我们的身份又曝光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无数目光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
还有一个,不得不去赴的虎狼之宴。
我觉得有些疲累。
但却不会退缩。
因为这就是历程,这就是复仇所付出的代价。
我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聂南浔睡了一下午,用了晚膳之后,他说要去布置一些东西,便去了书房。
我坐在原地,呆呆的想着。
许久许久之后,才呆愣愣的发现,我并不是在南亲王府的床榻之上。
那是在哪儿呢……
我呆呆的左右看了一圈,蓦的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虚无,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光彩也没有。
这样的周围一片,我很熟悉。
在没有嫁给聂南浔之前,我经常坐这个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一片虚无里,谁也走不进来,我也出不去。
可是自从嫁给他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了。
怎么回事……
怎么又出现了?
我吃惊的站直身体,往左跑,往右跑,却仿佛在原地走动一般,周围一片的漆黑虚无,让我根本无法分辨,我到底在哪儿。
“阿浔……”我张了张嘴,绝望的呢喃道,“你出来啊,你来救我啊,我怎么了,我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我要出去,你放我出去……”我嘶声尖叫,可声音仿佛是被吞噬了一般,连个回音都没出现。
“阿浔啊……”我跌跌撞撞的跑着,呼唤着,“阿浔救我,救我啊,救我啊。”
可是,依旧是谁都没有出现。
我绝望了,我放弃了,我躺在了地上,百无聊赖的回想过去,想曾经认识的每一个人。
一张活着的,或者死去的面孔在我脑海中掠过,我几乎将我两辈子里所认识的人全都回忆了一遍。
终于,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响动,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用力地推开,紧接着,有微弱的光芒在我眼前出现。
我迅速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对着那光亮疯狂的奔跑。
“阿淳……”有人在旁边叹息了一声,紧接着,一只大手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掌,两手相交,熟悉的温热蔓延到我的身体上。
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哭了起来,“阿浔,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下一刻,我感觉身体被人轻轻的晃动,紧接着,有人在我耳畔大叫,“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大手和微弱的光芒同时消失不见,人中部位传来刺痛,我勉强的睁开双眼,正看到小竹和白瓷担忧的望着我。
瞧见我醒过来,她俩高兴地蹦了起来,“主子,你醒了……”
我想点头,却发现脖子十分的痛,所以只能用眨眨眼来回应她们。
“主子,你是不是脖子不舒服。”小竹敏锐的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赶忙上前,将我脖颈下有些高了的枕头给抽出来,又换了一个薄薄的软枕让我枕上,我这才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这么高的枕头,难怪主子会做噩梦。”小竹拿着那高高的枕头,仔细端详着道。
白瓷则用有些湿润的帕子为我擦去眼角黏糊糊的眼屎,有些气愤的道,“方才看到主子又哭又叫,吓死我们了,原来是这个枕头做的幺蛾子,赶紧扔出去。”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在梦里我的确是大哭大叫了,但我没想到现实中的身体也跟着大哭大叫了起来,还让丫鬟听到了,可真够丢人的。
蓦的,梦里那种孤单又无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我眨了眨有些红肿的双眼,用嘶哑的声音道,“王爷呢,王爷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