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自己稍有差池,便要了裴枭然的小命。
而且,她的药大多都是猛药,裴枭然现下如此虚弱,可经不起她的折腾。
所以,还是让大夫们来吧。
沈廉很快赶了过来,替裴枭然出面处理各种事务。
大家只以为裴枭然这些时日太过劳累,需要休息,并未起疑心。
他们也希望裴枭然能够好好休息一下,因此,也无人去打扰。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无序的,大概只有那些知情的人了。
沈廉第一次听到裴枭然也染了瘟疫之事时,根本就不相信。
裴枭然提出的那些法子都很好,底下的士兵们都没被传染上瘟疫,她怎么可能中招呢?
直到亲眼看到了病恹恹的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裴枭然,以及听到了桑蚕的解释,这才终于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清俊儒雅的男人唇角微微一勾,十分笑容可掬道:
“没想到胆敢有人对皇子妃如此不敬,如此‘侠士’,沈廉必须要去拜会一番才行啊。”
说罢,转身就要走。
不过,虽然他面上带笑,不知怎的,却叫人见了就觉心惊肉跳。
好似那惯常索命的黑白无常,谈笑间,便将人的生魂给勾走了。
桑蚕连忙将他拉了回来。
好歹是裴枭然救下的人,就算那人再该死,也不应辜负了裴枭然的这一番好意。
而且,她也去将那人给修理了一顿,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了。
当然。
如果最后,裴枭然当真被他给害死了。
那……
呵呵,桑蚕绝对会亲自送他上路,并且绝对让他死的刻骨铭心,连孟婆汤都泯灭不了这份痛苦,让他下辈子都活的心惊胆战!
听了桑蚕的劝说,沈廉这才暂时作罢。
不过,一想到自家主子得知此消息的脸色,他就不禁连连叹息。
他家主子向来森冷绝情。
但是唯独对于裴小将军,却是情有独钟。
若是裴小将军当真……也不知自家主子会怎么样。
反正,肯定不会好过就是了。
可是他对医术一无所知,什么忙也帮不上。
只能祈祷上天,不要如此残忍,带走他们主子生命中这唯一的一缕光了。
“谁?”
“让开!”
外头突然起了一阵吵闹声,沈廉和桑蚕对视了一眼,一起抬步朝外走去。
——
裴枭然在睡梦中,忽然闻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
那味道很香,却并不馥郁,也不甜腻,深浅浓淡皆是相宜,像是被阳光曝晒过后的棉被,闻着,便让人觉得安心无比。
她的神经不由得舒缓开来,昏沉的脑袋似乎都变得松快了些。
即使是在梦中,她也觉得舒服极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她想翻个身,找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身上却仍是无力,最后,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而已。
然而下一刻,她就感到手上一紧,一个微凉的物事握了上来。
凉意沁入肌肤,让裴枭然的神志又变得清醒了些。
她努力动了动眼皮,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便费力的睁开了眼。
好一会儿,才看清了坐在旁边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典丽华袍,浑身上下皆是尊贵之气。
一张脸就近在眼前,如寒梅吐艳、落雪无声。
即便没有任何表情,也美的令人心惊。
这……这不是……?
裴枭然眨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也许……是她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她重新闭上眼睛,再睁开,摆在眼前的,却依旧还是那张摄人心魄的脸。
裴枭然:“……”
裴枭然阴下脸来,冷冷的质问道:
“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觉得自己已经将怒气表现的十分明显了。
可是实际上却是,由于重病,她连说话都没几分气力,声若蚊吟。
若不是百里烈鸢离得极近,怕是根本就听不清她在嘟囔什么。
百里烈鸢笑了笑,反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看来是不知从哪探到了自己生病的消息,这才赶来的罢。
两人勉强算是老朋友,听闻朋友生病,前来探望一番,倒是也勉强说得过去。
裴枭然强忍怒气,正想下逐客令,转眼,却又看到对方那张光秃秃的脸。
怒火瞬间又重新冒了上来,她皱眉道:
“你……怎么不戴面巾?来了……多久了?”
百里烈鸢仍是那副笑嘻嘻,没个正形的模样,答道:
“该传给我的,已经传给我了。”
裴枭然两眼一翻,险些当场气死。
她粗喘一声,努力端出气势来,道:
“你……滚……立刻给我滚……”
百里烈鸢不笑了,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那双美丽的眼睛纯澈如水,清澈的,可以清楚的看到里头翻涌的情愫。
他凑近她的耳朵,喉咙深处逸出如叹息一般的低语:
“如果你能体会到什么叫肝肠寸断,一定不会对我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的。”
说完,不等裴枭然有所反应,他便直接低头堵住了她的嘴,一番温存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
“别去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只需好好养病就行。”
裴枭然只恨自己此刻浑身无力,只能如那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你……可知我已经成亲?”
百里烈鸢舔了舔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惑人的韵致,道:
“这里没人。”
……这是问题的重点吗?
不对!
裴枭然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
“桑蚕姐姐呢……还有……沈大人……”
桑蚕倒是可能会将这个祸害给放进来。
但是沈廉可是朱濂溪的人,怎么可能将别的男人放进自己的帐篷来?!
“哦,他们啊。”
百里烈鸢仔细的帮她理了理睡乱的发丝,语气十分漫不经心道:
“一个在给你熬药,另一个……有点不听话,被我的手下‘请’去旁的帐篷里喝茶去了。”
不用猜,都知道这个‘请’字有多虚伪。
裴枭然顿时无语,并且开始头疼,待回去了之后,该怎么去和朱濂溪解释。
不过……她也有可能,根本就回不去了。
但是,这并不是百里烈鸢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理由!
就算她对朱濂溪毫无感情,成亲也只是利用而已。
但是,做人要有原则,即便是表面夫妻,她也绝不能做出任何逾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