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梳妆,淡扫娥眉,面靥微施粉黛。
“这是昨日尚服局送来的蜀锦成衣,用金线绣千色梅花样的曳地裙,典雅合宜,很是不错。”常姑笑着将衣服展开给她瞧。
顾皙颜正在描眉,微微侧身,看过后笑着颔首,“确实不错。”
虽是用了金线,却只于细微处予以点睛一笔,贵而不俗。
宫里的人向来最会忖度主子的心思,尚服局也都挑着顾皙颜喜欢的样式颜色做。
早起的膳食是几道清淡的吃食,却被泽兰宫的大小厨司们做出了别具一格的美妙口味来,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早食不宜多吃,顾皙颜才放下汤匙,连翘和落葵就眉开眼笑着进来了,一个手里端着一盒子窗花,另一个拿了好几卷红色的纸样,“主子,除夕要贴窗花春联呢,昨儿晚上我们剪了好些窗花,您瞧瞧。”
昨日顾皙颜本来是要如前两年一样与宫人们一起剪窗花的,后来庆安帝来了,这活便落在了落葵连翘她们头上。
“这是落葵姐姐剪的喜鹊登枝,瞧这喜鹊活灵活现的,栩栩如生呢!”连翘一个个递给她瞧,“这个是锦书姐姐的暗八仙,还有绿娥和郑七做的花样子,手巧得不行。”
“姑姑你瞧,咱们泽兰宫个个手艺都好呢。”顾皙颜笑盈盈递了一个图样给常姑瞧。
“是呢。”常姑小心翼翼接过来,眉眼微弯,“姑娘们便罢了,那几个猴儿一样的,也剪得一手好花样。”
顾皙颜莞尔一笑,迈步到西次间,寻了毫笔来。
落葵眼睛一亮,伶俐地把红条纸铺上去。
顾皙颜沾了墨,略略沉吟,提笔纸上。
“千年迎新春”
“瑞雪兆丰年”
是大气流畅的行书体,笔法浑然天成,运笔自然舒展,字样灵动而潇洒。让人一瞧便觉气势磅礴。
连翘崇拜得不行,“主子的字越发精妙了。”
顾皙颜眉眼含笑,上提着对联瞧了瞧,“许久不曾动笔了,都有些生疏了。”
“才没有呢。”连翘嘟囔道。
顾皙颜笑了笑,把春联递给她,“等笔墨干了,你贴上去罢。”
连翘惊喜得小脸酡红,“好!”她小心翼翼接过那副对联,像是对待心肝宝贝一样。
顾皙颜笑着迈脚出了殿门,才是辰时,泽兰宫上下皆是忙碌的身影。
卫况领着一帮子内侍,都忙了一早上了。怕伤着侍女,许多活计都是他们做的。侍女们也没闲着,给他们递窗花、灯笼,一个个笑语嫣然,一派和乐的景象。
瞧见她出来了,忙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请安。
“娘娘早起安好。”
顾皙颜笑意直上眉梢,“今日是吉庆日子,做活也都别太累着了,你们挂灯笼时也要小心些。”
主子的关心叫底下人心底一暖,卫况笑着道:“多谢娘娘关心,奴婢们想着将泽兰宫打理得吉庆些,多多添些喜意。”
去岁因着太后的离世,除夕和新年过得都颇为压抑,如今过了那要忌讳的日子,收拾得热闹些也好。
“好,”她笑得眉眼弯弯,“只是冬日寒冷,你们在外头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前日娘娘为奴婢们置了好些新衣,今日奴婢们都穿着呢,热乎得紧。”郑七咧着嘴直笑。
顾皙颜一瞧,见他们果真都穿了新置的衣裳,面上也是喜意。
她便心底又暖了几分。
“去忙罢,我叫小厨房给多包些饺子,晚间一起守岁吃饺子。”
平日里侍女内侍们的吃食都由尚食局统一提供,小厨房的吃食是只供给顾皙颜一人的。如今顾皙颜给她们这样的好福利,众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主子赏赐阖宫上下吃食,这是多大的体面!
一个个干起活来更有劲了。
“给阖宫上下的赏赐银钱都备好了吗?”顾皙颜问执掌泽兰宫私库的落葵。
“备好了。”落葵早知道顾皙颜要打赏人,早早便备足了银子。每个人都有,很是丰厚。
顾皙颜笑着颔首,“晚间我不在宫里,你们多寻些金瓜子塞到饺子里头,也叫他们都吃得高兴才是。”
“是,奴婢知晓了。”落葵最懂顾皙颜的心思。
泽兰宫主仆经过这么久的磨合,也早就上下一心。
顾皙颜并不吝啬那些钱银。
除夕这日上午百官入宫大朝,下午百官归家更衣,皇室勋贵及四品以上官员于傍晚携妻儿进宫,在重华宫参加宫宴,以示君臣同乐。
而后妃中,也唯有嫔位以上的嫔妃才能参加重华宫宴。
过了子时,燃过庭燎,才是皇室自个儿的家宴,这时除了庆安帝及后妃,便只有庆安帝亲近的皇室中人才能参与。
此时正是午后,顾皙颜着了蓬衣,揣了暖炉出泽兰宫。卫况早早就备了暖轿等着,顾皙颜一上轿,八个轿夫便将轿子抬起,稳稳当当朝重华宫去。
重华宫宴临近开始,顾皙颜到了重华宫,便有司仪女官领着她到偏殿暂时休憩。
“陛下正往这边来呢,娘娘稍等片刻。”是御前的司仪女官,仪态端庄,笑容叫人如沐春风。
“嗯。”顾皙颜笑着点头。
才坐了半刻钟不到,庆安帝便赶来了。
“忙了一早了,总算能见到你了。”他神采奕奕地走过来,揽着她往内殿走。
顾皙颜边走边忍不住笑,“从前陛下忙碌时,几日都见不着,也不见这般。”
“今日是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自然是不同的。”
一见到那些张灯结彩的装潢,他就忍不住想见她。
她便逗笑道:“陛下接下来这一整日都能见着臣妾,可别觉着腻。”
接下来的重华宫宴、皇家宫宴,她们总要在一起过的。
“怎会,”他毫不犹豫道:“见着你高兴还来不及。”
内殿里头暖和了许多,方安连忙奉了衣裳上来。
顾皙颜便笑,“陛下快些换衣裳罢,待会该晚了。”
庆安帝今日要换的衣裳可就不止这一身了。也是难为他。
“不想动弹得紧。”他坐在了软榻上,瞧着蔫蔫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