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了破案就请吃饭,宋亦安笑眯眯先请季青临吃了一顿阳春面和一斤凉拌牛肉。
饭是在沈府后门的小巷子里吃的,那一家小店开得年份久远,据说是她娘从小吃到大的。
季青临吃得又快又文雅,举手投足间的教养,像是都刻进了骨髓里。
宋亦安捧着脸看他,他也吃得面不改色,吃完了,很中肯地夸赞道:“非常地道。”
宋亦安笑眯眯点头:“那必须的,我娘可是个老饕。”
季青临听着她说这样家常的话,有种他跟她已经成了可以见家长的至交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感觉很舒服。
季青临清透的茶色眼眸里染上温度:“京郊的案子我已经问过了,说是死者生前都行为怪异,像是被恶鬼附身,之后便出意外死了。”
宋亦安挑眉:“意外?”
季青临点点头站起来:“时间紧,我只来得及了解个大概。死的人是京郊几个富商庄园里的下人,五天一个,如今已经死了四个。
这四个人,两个死于落水,剩下两个,一个切菜的时候切到了手指,当晚便伤口感染高热死了,另一个则是在扫假山的时候跌落,摔断了脖子。
这案子本来由京郊的兹县县令陈梓接案亲查,兹县的仵作陈凤也是经年的老仵作,两人都没有查到什么不对。”
两人离开摊子,一起往大理寺去,边走边说。
宋亦安听到这儿,已经有些明白了:“虽然兹县没查到不对,但是五天死一个让他们觉得奇怪,所以上报了大理寺吗?”
季青临点头:“时间上太过巧合,而且出事那片地方不但有富商的庄子,还有官员甚至是皇亲的庄子,陈梓估计是怕出事。”
顿了顿:“蛇妖案才过去不久,如今所有人都对这些神神鬼鬼的案子十分忌讳。”
宋亦安悟了。
之前宫女冥胎的案子涉及到宫闱秘事,自然没有传出来,可蛇妖案却是连外地都听说了,又拉了那么多官员下水,自然更让人铭记于心。
她想了想:“我记得胡荼的师父似乎就叫陈凤?”
季青临看了她一眼:“正是兹县的这位仵作,胡荼是个弃儿,是陈仵作将他捡回来养大的。”
宋亦安眼睛一亮:“胡荼的验尸技术已经极好,他常常提到的师父想必更厉害了。”
季青临神色莫名:“倒是没见胡荼跟殿下说过这些。”
宋亦安笑眯眯道:“是最近才提及的,他托张指挥使问我找些验尸的资料,我们常有书信往来。”
想起胡荼那一笔乱七八糟的字,宋亦安笑意加深:“以往见他写验尸记录总用正楷,想不到私下里喜欢狂草,只是这狂得着实有些偏门了。”
季青临想起胡荼狗爬一样的狂草,眉心突突地跳:“他极少说起家里的事,也甚少流露字体,想必是因为对殿下极为信任和喜欢。”
宋亦安见他表情古怪,猜到他是想起来了胡荼的字,乐不可支。
两人到了大理寺,很快就办好了入职手续。
皇帝明说了宋亦安身体不好,不会跟普通官员一样坐班,有案子了才会来大理寺行走,因为这,连俸禄都分了。
但大理寺卿还是给宋亦安安排了工作的房间,就是上一任大理寺少卿的房间。
屋子里没怎么布置,就是简单的书桌,甚至连案卷卷宗都没有。
大理寺卿李云茂是个满脸慈爱笑容的胖老头儿,留着打理精致的胡子,眉眼平和慈祥。
他见宋亦安眉眼含笑,进了布置简单的房间也没有不悦之意,便对宋亦安又有了几分了解。
这位王爷是个好脾气、没架子的。
他先解释了这间屋子:“这里本来放了许多需要少卿处理的卷宗,圣上特意吩咐让寺丞们去处理,便直接送到了寺丞们那里,没占这间屋子。
王爷办案的时候需要什么卷宗,只需要让人去取,自会有人给王爷送来。”
宋亦安摸摸鼻梁,拱手行礼:“多谢大人。”她这不就是公司空降少总,占着位置不干活儿嘛!
她行的是下官见上官的礼,这般守规矩的模样,让李云茂的表情又温和了几分:
“圣上已经让李院正跟下官说了王爷的身体状况,王爷身体不适的时候可以随时请假,若是当时太急了来不及,只要事后补一张假条即可。”
宋亦安被他这幅什么假条都批的表情险些逗笑,忍笑乖巧点头:“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李云茂便叫了大理寺的其他人来跟宋亦安认识。
宋亦安一一认真记过,打过招呼之后,便直奔主题:“听闻兹县有个案子,我想去查了看看。”
她这般直白不客气,李云茂等人反而觉得舒心——他们最不想看见的不是宸王摆款儿抢案子,而是人家礼贤下士,让他们卷进皇权之争里。
李云茂点了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寺丞:“赵寺丞,把兹县的文案卷宗拿来给王爷看。”
赵寺丞应下:“王爷稍等。”
宋亦安好脾气道:“叫我宋少卿就行。不急。”
赵寺丞抬头去看李云茂。
李云茂见宋亦安满脸兴味,就跟个小孩儿热衷于过家家扮演角色一样,便笑道:“既然王爷喜欢,那便按照官职来叫。”
又嘱咐了几句,便背着手走了。
众人目送他离开之后,都带着几分犹豫地站在原地,有想跟受宠王爷搞好关系的,也有怕沾染上麻烦,恭敬却想溜的,心思各异。
宋亦安笑道:“等案子结了,我请诸位去天兴楼吃饭,诸位先忙。”
在场的都是她的下属,见她这般随和还不折腾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忙忙都告辞走了。
大理寺事务繁忙,没一会儿的功夫,宋亦安这个矜贵王爷带来的波澜,就沉到了水平面之下了。
少顷,赵寺丞拿来了厚厚一摞卷宗。
宋亦安惊讶:“才刚出的案子,就有这么厚的卷宗?”
赵寺丞苦笑道:“王爷不知,兹县的那个陈凤仵作,出了名儿的细致谨慎,这卷宗看着厚,其中三分之二都是他写的验尸记录。不过也怪不得他,实在是这一次的案子,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