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氏的三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她们日常看不起小王氏,自然不会多关心小王氏的死活。
在她们心中,张屠户才真正是她们的长辈至亲,她们的孝顺,只给张屠户一个人。
宋亦安看了一会儿,又听了一会儿她们絮叨的废话,对张屠户道:
“你可以啊,知道自己废了,就专心教养三个姑娘,把她们洗脑成愚孝的蠢蛋,还自小离间她们跟小王氏的感情,让她们从心底里看不起小王氏,好免了母女四人等你老得动不了的时候虐待你。你这为了养老,可真是煞费苦心。”
张屠户脸上青青红红好不热闹,咬牙道:“她们是我的骨血,我自然疼爱,没有你说的那样!”
宋亦安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淡淡道:“我向来不喜欢以孝道压人那一套,但小王氏再怎么也没有对不起你们四个。
她只是又蠢又怂罢了,并不是欠了你们四个。你就是个死罪跑不了了,但你这三个又蠢又毒的闺女没什么罪,就用不孝这个罪名打一顿吧。”
张屠户大叫:“跟她们有什么关系?你,你是不是闲得蛋疼才来多管闲事?我们家的家事,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管吗?”
他满脸狰狞,也顾不上是不是骂了宋亦安会挨打了。
只要一想到要不是眼前这少年,他的小日子本来过得好好的,那贱人虽然死了,可他也用不着睡女人,一天天只要吃喝玩乐,等老了干不动了,就等女儿女婿来养老,多好!
偏偏!
就是这个人多管闲事,让他竟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张屠户越想越气,还要继续破口大骂,两个刚被季青临这顶头上司教训过的锦衣卫就不干了,邦邦两拳,张屠户被迫再次安静了下来。
宋亦安对跟来的衙役指了指张屠户的三个女儿:“这仨没什么用的东西,直接拎去衙门打吧,打完了坐个把月再放出来。
记得跟张大人说,这一家子的所作所为简直骇人听闻,对百姓教化造成了极其严重恶劣的影响,请他一定要用最重的量刑来处置,以儆效尤。”
衙役立刻应了,上来抓人。
三个女子吓得直哆嗦。
年纪最小的那个忍不住尖叫道:“求大人放过我们吧!从衙门里坐牢出来,我们哪儿还有清白名声?夫家会休了我们的!”
宋亦安一愣:“你很怕被休啊。”
女子涕泪横流:“被娘家休了是奇耻大辱,我会活不下去的!”
宋亦安轻扯嘴角:“不,你能活下去的,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活不下去呢?
你也不用担心被休,我看你的衣服就知道你家只是一般家境,他们家娶你,当初怕是花了不少钱吧?
付出这么大的成本娶你,一般只要你不偷人又勤勤恳恳干活儿,他们是不会休了你的,顶多对你不怎么客气,再骂骂咧咧而已。”
小女儿都懵了:“就算是这样,难道我就能撑下去吗?”
她尖叫:“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过得好一点?难道我招惹你了吗?”
宋亦安被逗笑了:“就是骂骂咧咧而已啊,多大点儿事,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就好了嘛。
为了孩子你就好好忍忍,忍忍就过去了嘛。只要你做得最够好,好到让你夫君挑不出来错处,他不就不会骂骂咧咧了嘛。”
小女儿忍不住怒道:“人家但凡要找我麻烦,是我小心就可以避免的吗?为了孩子,我当然会为了孩子忍耐,可我原本能够好好过日子的啊!”
宋亦安摇摇头:“你的义愤填膺我不理解啊,你在你家长这么大,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应该没少听人对你娘说吧?
甚至你自己都对她说过吧?
怎么?你娘天天挨打都忍下了,你这么优秀高贵,比她强了不知道几个百倍的,竟然比不过?”
张小妹惊呆了:“……”
她说不出话来。
宋亦安也没兴趣听她说,摆摆手直接让衙役把人拖走了。
看得出来,这个张小妹是三个女儿里最像张屠户的,也是眉梢眼尾气质对跋扈的,可见平日里最会讨好张屠户这个父亲,也最被张屠户偏爱几分。
这样的一个孩子,宋亦安不用问都可以猜得到,她长这么大,是怎么通过践踏凌辱生母,来得到父亲的认同和喜欢的。
宋亦安进屋去找季青临。
季青临已经翻找出来了不少东西,可以看得出来张屠户平日里暴虐成性——
他不行之后,就喜欢用工具来虐待小王氏,那些小东西上面甚至连血都没有处理干净。
季青临厌恶地把东西扔开,似乎把脏了宋亦安的眼,将装这些工具的箱子都扔给了下属。
他点了点桌子的一个盒子:“这个盒子看起来很曹旧,但却保存得很好,我看了一下,是十来年前用来装胭脂水粉的盒子。”
宋亦安惊奇:“季大人见过?”
季青临点头:“处理案子的时候见过这种款式。”
他指了指屋子的角落:“那里有小王氏的铺盖,张屠户平日里不让她上床睡,也不愿意她出去睡,就让她睡在那儿。
这个盒子,我是从她的枕头里找出来的,里面放着一朵干了的花,这花看起来已经很久远了,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的。”
宋亦安小心打开了盒子,果然看到了里面的花。
只是很普通的野花而已,像是在书里夹过,看起来非常平整,被小王氏十分珍视地平放在红色的棉布上。
宋亦安左右看看,摇头:“的确是很久了,看这样子,至少也在五年往上,没办法追究再更具体的时间了。”
季青临又仔细看了看,并不能看出这个五年的时间是怎么得出来的,但他相信宋亦安的判断。
他沉吟了一会儿:“我让人翻找一下张家的书本账册。”
宋亦安点点头,目光忽然一顿。
季青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垫桌脚的就有一本书。
他快步上前,弯腰将书取了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垂眼翻看:“这本书很早了,至少在十年前。”
他忽然停住动作,摊开了书页给宋亦安看:“这里,有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