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安翻看着手里的口供,都被气笑了:“青芝还以为她表兄只是后来嫌弃她肮脏,才把她给卖了,却不知道,这母子俩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被弄到暗娼馆里去了。”
季青临道:“很可笑。”
宋亦安点头:“是啊,真可笑。这男的因为表妹送来的银子迟了,去问了表妹主家,得知人离开了府中,便百般寻找,竟让他找到了暗娼馆里去。
这种时候,他不想着把人救回来也就算了,毕竟他一个平民的确不好跟高门大户斗,可还拿人家冒险托人送来的银子,却还要假装不知道人家的遭遇,就太贱了。”
季青临点头:“的确如此,此人下贱。”
宋亦安冷笑一声合上卷宗:“总要让他知道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我看他们母子过得好得很,请张大人判他们母子一个诓骗钱财的诈骗罪总是能的。吃了的都吐出来,再判个坐牢,流放,美得很!”
季青临点头:“正该如此。”
宋亦安顿了顿,抬头看季青临。
季青临神色一肃:“殿下有何吩咐?”
宋亦安想问季大人今天怎么奇奇怪怪,好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儿,但想想自己刚刚说的话,确实非常有理有据,除了点头就不该有别的声音,便又满意笑起来:“倒没什么,就是收拾人渣觉得挺高兴。”
季青临眼尾泛上笑意:“殿下说得对。”
宋亦安眉眼弯弯,又低头继续翻阅其他的卷宗。
除了自刎的沈青云,最近并没有再死其他人,幕后凶手不知道是杀完了心满意足了,还是暂且隐匿,总之再没有新动作。
但旧事连查,却也查到了不少东西。
除了买通青芝找小王氏说话这件事,郑丹还查出了豪奴联盟的上层名单。
他还弄到了厚厚一摞的受害女子们的证词,都按了手印,并且在证词上表示,如果需要,她们都会出堂作证。
如今虽然还没有查到凶手到底是谁,但这个扎根在兹县,通过逼良为娼来讨好贵族的下人联盟,却已经全部浮出水面,只等抓人了。
季青临道:“最近郑大人动作不断,几乎将全部人手都派出去盯梢,他还派人回了长安禀告,似乎在等上面的命令。”
宋亦安挑眉道:“毕竟是要去各府中抓他们的大管事和主家心腹,这已经不只是打脸,而是直接把他们治家不力摆在明面上扇了。”
季青临冷声道:“本就是他们治家不力,但凡哪家家主对奴才人命多几分敬重,便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宋亦安道:“谁说不是呢。”
就她知道的,家中后院繁乱复杂的官宦人家,在这份名单里都是榜上有名的。
这几家家中的男主人都在朝中办事能力不错,但为人风流,小妾丫鬟养了一堆,却是睡完就不负责的,随便主母发卖打死。
这样把女人和人命当玩物的人家,正是那些豪奴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宋亦安长舒一口气:“自家掏钱买来的人都不知道心疼,可见对治下百姓的心得是什么样儿了,看来我得跟父皇进进谗言。”
季青临:“……”
他谨慎道:“殿下这样会得罪很多人。”
宋亦安轻笑道:“那又怎么样呢?想自由做人,本身就会被很多人讨厌。”
季青临愣了愣。
宋亦安开始磨墨写信:“这些都是家国大事,我顶多叨叨两句,跟我关系远着呢。
我先给父皇写信叨叨,然后带郑大人去抓人。他要等上面的命令才好行事,我却不用。
等把该抓的人抓完了,咱们再问问看他们里边儿有没有咱们要抓的凶手,要是没有,咱们就再找。”
季青临点头,因为坐得近,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宋亦安写的开头。
“父皇亲启,儿臣查案查到户部左侍郎张庆张大人家中豪奴倒卖少女,违反法度造了暗娼馆,一月竟能牟利上万白银,这么多钱,父皇觉得张大人花了没有?还有吏部的……”
季青临看到这里都已经隐隐窒息了,迅速转开了脸,低眉垂眼,再没有往书案上看一眼。
这是随便叨叨?
这是把人往死里叨啊!
他帮忙整理卷宗,整着整着,不由嘴角轻扬,露出了一抹不太明显,但绝对轻快的笑容。
说干就干。
宋亦安很快让人请来了郑丹。
郑丹都还在揣摩宋亦安的意图,宋亦安已经开门见山:“郑大人整理的卷宗上,人证物证齐全都没有半点儿虚的吧?”
郑丹点头:“自然,若非证据确凿,下官怎么敢呈给王爷看。”
宋亦安笑道:“那很好,郑大人,咱们走吧。”
郑丹都愣了:“走去哪儿?”
宋亦安道:“既然人证物证已经齐全,自然是去抓人。”
她示意郑丹去看院子里的十九个禁卫:“郑大人也不用担心人手不够,衙门里的衙役守住门,其他的交给我的人。”
郑丹:“……”
他深呼吸:“王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毕竟事关重大……”
宋亦安打断他:“自然是事关重大,这件案子发展到如今,幕后主使者已经刺杀了我两回,该结束了。”
郑丹吃了一惊,正要询问另外一次刺杀是什么时候,宋亦安已经往外走了。
郑丹只要快步跟上,接下来,他一路都没顾上问。
宸王虽然自小足不出户,但他好像书读过那个兵书,把兵贵神速几个字玩儿的是淋漓尽致。
等半夜收摊的时候,郑丹站在挤得满满的大牢里,很是有些怀疑人生。
抓各户的心腹管事,本应该千难万难,可宸王一个“谋杀亲王、阻拦就是同犯”的名头扣下来,再摆烂不怕得罪人,别说是抓豪奴了,就是抓府中的主子恐怕也就抓了。
郑丹转头看宋亦安。
昏暗的牢房中,宋亦安眉眼弯弯:“郑大人看我干什么?看嫌犯啊,这么多嫌犯,咱们从哪个开始揍……走程序审讯比较好?”
郑丹。虽然但是,我真的听清了,但我好像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