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准备是一回事,能不能真扛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在长达三个小时的磨难后,雪狼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若桃花、头顶数十斤金子、身穿七八层喜衣、愣是被折腾出“端庄娴雅”之味道的明艳女人,简直有血溅三尺的冲动。
酷刑啊……纯粹是酷刑啊……
雪狼欲哭无泪,在心里暴走咆哮,偏偏镜子里的人还是一派端庄,那眼睛那鼻子,长的多有太子妃的相啊!
数十个人,三个小时的心血,这就是凤姐来了、估计也能整个小鸟依人出来。
从洗漱、沐浴、熏香、更衣,到梳发、盘发、化妆、戴头饰,再到最后的习地行走、礼仪示范、然后套上那足有十四厘米高的、样式古怪的鞋子……雪狼能支撑到现在,绝对是个奇迹!
她实在很怀疑,这古代的女人难道都是一群意志力彪悍的女超人吗?这么繁琐的套路每个人都走一遍,这世上还不多一群疯子才怪。
雪狼哪里知道,她所遵行的都是皇家规格的婚礼流程,在民间,谁的婚礼会弄得这么麻烦……
从天地完全昏暗、一直折腾到天光大亮,雪狼终于暂时得以休息,穿着那古里古怪的鞋子坐在大红的床铺上,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到花轿上门即可。
按照这里的俗规,新娘子在准备好一切后才可以换上新鞋,只要一穿上新鞋,在送入洞房之前就绝对不可以脱下来,否则就是不吉利。
所以在花轿到来后,雪狼就要由一个虎背熊腰的老嬷嬷背起来,一路踩着铺满花瓣的红色毡毯走出去,一直送到花轿上坐好,然后由花轿把她抬到皇宫,等到下轿的流程都搞定之后,再有新郎把她背到喜堂里,在见过夏王、拜完礼之后就直接送进新房,在第二天之前,新娘都不可以自己行走,不是新郎背就是嬷嬷背……
想到这一点,雪狼晃了晃沉重的几乎要掉下来的脑袋,在动了动木偶般僵硬的四肢,在心里发出一声幸灾乐祸般的嘲笑。
——活该!把她设计的这么惨,全身上下的负重起码过五十斤了,待会看你们怎么背的动!
她甚至还在心里不怀好意的想,但愿容成钰昨晚上没吃饱,力气不行,背到一半就背不动了,出个大洋相才好!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容成钰真的背不动她出了洋相,那首先遭殃的人——不就是她吗?
她可不想被容成钰一下子摔到地上去,要是伤到了腹部里的孩子,她不算帐,秦烨也得跳脚啊……
这么想想,她还是祈祷容成钰昨天晚上多吃点、力气大点为好……
正在胡思乱想中,就听到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喜婆急匆匆的跑进来,笑的连皱纹都开花了:“花轿来了!花轿来了!快快快,快把太子妃背起来!”
“好嘞!”早已经准备好的嬷嬷急忙俯下身子,招呼几个侍女把雪狼扶到她背上来,雪狼也不反抗,顺从的趴在那老嬷嬷身上,还坏心眼的往下压了压,这免费的人肉轿子不坐白不坐,虽然……这嬷嬷身上浓烈的脂粉味道实在呛人的紧。
雪狼明明已经用力往下压了,可偏偏那嬷嬷就是面不改色,一边背着她,还一边中气十足的大吼了一声:“新娘子启程——!”
大声吼着,她一个用力就站了起来,颠簸的雪狼差点没从背上掉下来,急忙伸手抓住嬷嬷背后的衣服,她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身下宽阔且肉性十足的后背——这丫的纯粹就是个女中金刚!
和金刚比力气……果然是她错了!
嬷嬷背着雪狼,几步就走到了门槛边,顿了一顿,一步跨出——
身边的喜娘顿时尖叫着道:“新娘子出阁了——”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炮竹声顿时响起,震的雪狼耳膜嗡嗡作响,可是她的双手又要抓住嬷嬷的衣服,完全没法捂住耳朵,只好咬牙忍着,喜帕下眉头紧蹙。
十八个侍女分两边走在红毯上,九前九后,每个人都穿着精致的浅红色新衣,头上戴着红艳艳的发饰,就连脚下的鞋子上都绣了红色的花式。
她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用红色绸缎缠绕、并且顶端打了个大红花的竹篮子,篮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花瓣,粉红色的、玫红色、水红色的、紫红色、大红色……各种颜色齐全。
十八个人一边跟着嬷嬷的脚步往前走,一边抓起花篮中的花瓣往半空中挥洒,有些昏暗的天空好似下了一场花瓣雨,被风一吹、洋洋洒洒的好不漂亮。
可惜雪狼现在盖着喜帕,再加上耳边的炮竹声是一声比一声激烈、一声比一声浩大,震的她耳膜隐隐发疼,哪还顾得上欣赏美景?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花轿停在东方大宅的正门口,一望无垠的嫁妆红的就像一条火龙,街道上全铺满了大红色的毡毯,真正是十里红妆出嫁,其风头和奢靡程度在三国之中无人堪比。
因为排场实在太大,容成钰为了确保安全,直接动用了军队封锁两边,却并没有阻拦百姓观看,以至于整条大街上人满为患,无数百姓激动的簇拥在封锁线后,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依然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这离奇失踪又离奇出现的太子妃的尊容。
但却没有人想到,就算雪狼出来,那也是盖着喜帕的,众人顶多只能看到一个蒙头美女而已,哪有什么尊容可言?
新娘看不到,但是这新郎却是站在门前,毫无顾忌的享受众人的目光洗礼。
一身火红的喜装,头戴紫金镶宝冠,身材颀长、黑发如墨,容成钰微微一笑,顿时秒杀在场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到八岁的小女孩,那叫一个祸水可言。
一双眼睛柔情含笑,盯着喜庆的大门,他在等待他迟来八年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