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齐来不及解释,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今天来见你,一共三件事。余晓曼是奸细。最近几天,中南银行不要去。苏廉人意图对首.长不利,这是证据。”
说着话,他把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在此之前,徐思齐去过了仁安当铺,凭当票赎回一个带有密码锁的保险箱。
破解不了密码锁,干脆直接上榔头。
十几榔头砸下去,保险箱彻底报废,里面只有一个火漆密封的文件袋。
文件袋内,是第三国际远东局的文件。
原件是俄文打印,另外附了一份手写的中文译文。
估计李源伍心里也明白,这种东西不能放在家里,况且文件有十几页之多,目标过于显眼,太容易被人翻出来。
一张薄薄的当票,却可以藏的更隐秘些。
粗略浏览了一遍文件内容。
冯云龙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身份基本没问题。
若是前来诱捕的特务,没可能使用如此重要的文件。
况且,文件上第三国际远东局的公章齐全,这个做不了假。
由此推断,冰不可能是叛徒。
“你刚才说,中南银行不能去?”冯云龙问道。
徐思齐说道:“对,不能去。有危险。”
冯云龙略一思索,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打一个电话。”
“………”
“哦,我是给穆怀福打电话,我知道他在哪。”
“请快一点,我不能待的太久。”
“你担心暴露身份?放心,家里没别人,穆怀福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也不行。”
“为什么?”
“原因很复杂,以后你会明白的……”
戴着墨镜、黏上假胡子、嘴里塞一个牙套,竖起衣领子,只能大致改变本来形象。
这种简单的化妆术,能瞒过陌生人,却瞒不过熟悉的人。
除非是更细致的间谍化妆术。
比如,使用特殊材质的胶状物,让脸型显得更胖一些,然后涂上不同肤色染料、粘上假麻子,就会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只不过,这样做太过繁琐。
青天白日,人多眼杂,上妆卸妆很多不便。
现在这个样子,就简单多了,只需要十几秒钟时间,就可以随意改变外貌。
身为华捕探长,乔装改扮出现在一个车夫家里,当然不能逗留时间过长。
若是让有心人撞见,难免会产生怀疑。
自己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告诉冯云龙。
不是不相信他。
地下组织接二连三出现奸细,让徐思齐不得不加倍小心。
冯云龙没问题,其他人呢?
对于徐思齐的担心。
冯云龙多少猜到了一点,他也没过多纠缠这个问题,说道:“弄堂口有公用电话,我很快回来。”
徐思齐点了点头,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
确实很快。
不到五分钟,冯云龙就回来了。
他关好房门,仔细打量了徐思齐一会,说道:“你化妆了?”
“是的。”徐思齐坦率承认。
冯云龙也坐下来,说道:“这种时候,谨慎是应该的。我不问你的身份,我只想知道,你刚才说的另外两件事,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原则上,情报员向上级提供情报,必须说明来源。
对于情报员冰,冯云龙只是有限度的信任。
这也很正常。
毕竟,双方了解的还不够多。
徐思齐说道:“我先说奸细这件事。英百事务所楼下,有一家恒记当铺,按说,在上海做生意,如果不是那种特色店,肯定会找本地人当伙计,起码语言交流不会有问题。令人奇怪的是,恒记当铺的伙计顺喜,竟然是北平人。后来,周青山被证明是奸细,我开始怀疑,恒记很可能是国党的一个联络点。”
冯云龙目光一闪:“当铺还在吗?”
徐思齐说道:“当铺还在。只不过,包括顺喜在内,当铺所有人都换了。我侧面打听了一下,英百事务所关门不久,恒记当铺就低价出兑。现在的老板,身份没有问题,就是普通生意人。”
冯云龙沉吟片刻,说道:“那也就是说,之前的恒记当铺,其实是专门对接周青山的联络点?”
“没错。楼上楼下,最方便不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
“这里面,只有一点出入。”
“哪一点?”
“恒记当铺对接的并不是周青山,而是余晓曼。”
“………”
“周青山只是一个棋子,用来掩护余晓曼的棋子。他们两人之间,余晓曼是上线,周青山是下线。”
“你说的这些,除了猜测之外,有证据吗?”
“有。”
“余晓曼目前藏身在法华镇,在香花桥附近,开了一家永善堂香烛店。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艘渔船在永善堂后门叫卖。然后,余晓曼假装出去买鱼。渔船上卖鱼的人,就是那个北平人顺喜。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毫无疑问,他们借着买鱼的机会,相互间传递情报……”
徐思齐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这是我偷拍的照片,渔船一般都是傍晚去,光线不好,拍的不是很清楚。蹲下身的女人,是余晓曼,船头那个人是顺喜。哦,渔船是031号。”
看了一会照片,冯云龙问道:“他们一般什么时候接头?”
“周日。周期是半个月。”徐思齐回答道。
他心知肚明,作为一个严谨的特工人员,不会只听片面之词,冯云龙肯定会派人暗中核实。
如果情况属实,基本就能确定余晓曼的奸细身份。
其实,徐思齐刻意隐瞒了一件事。
当初之所以起了疑心,并不是因为顺喜这条线索。
在余晓曼和周青山的卧室里,有一个酒柜。
当时,余晓曼解释说,周青山经常失眠,所以会喝一点酒助睡眠。
徐思齐事后暗中调查过。
余晓曼滴酒不沾。
喝酒的人,只能是周青山。
问题是,以周青山的身份,他怎么放心在一个共党面前饮酒?
即便是假扮夫妻,两人也必须睡在同一间卧室。
难道,他就不担心酒后失言?
或者睡梦中说梦话吗?
根据有罪推理,结论似乎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本就是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