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头人放完蚂蚁后,宋熹之这边便熄灯睡下了。
她一夜无梦睡得倒是安稳,可隔壁赵夫人的屋里,却是突然慌乱了起来。
等翌日宋熹之起床的时候,便发觉往日热闹的院子,如今是静悄悄。
不仅赵夫人乖乖待在屋子里没有动静,就连她身边倨傲的下人,今日也没出来给人使绊子了。
正巧门口又来了一位老嬷嬷,嬷嬷衣着华贵,排场也大,后头跟着三四个丫鬟。
她一迈进院子,瞧见赵夫人大门紧闭的屋子,静悄悄的,她微微拧了拧眉。
“嬷嬷可是来寻赵夫人的?”
宋熹之正好站在院子里,撞见了她,便主动搭话。
老嬷嬷不认识宋熹之,此刻正疑惑,也客气的点了点头:“是呢,昨日赵夫人说新得了一本孤本佛经,今日要拿来给各位娘娘鉴赏。”
“如今各位娘娘都在屋里等着呢,她这是怎么回事?”
宋熹之笑了笑:“大抵是佛经有什么损伤,不能送去娘娘屋里,否则就算是赵夫人突然有事,也该知会娘娘一声才是。”
“若是娘娘身边有什么擅长修复文书的师父,便请来帮赵夫人瞧瞧?”
嬷嬷听见这话,眉头拧得是更深了。
这本佛经是圆慧大师在闭关前写得最后一本佛经了。
他三岁顿悟,五岁辩经,八岁一人前往西域,十八岁回到京城,翻译了佛法无数,也普度众生。
甚至于天下有什么变动,他都能早于司天台先一步预言,百试百灵,因此也被尊为大乾的国师,拥有信徒无数。
实乃朝廷的定海神针。
如今他已经闭关了十几年不见世人,就在这鹤延山山顶的古刹里,可就算是陛下亲临了鹤延山,要举办封禅大典,他也是不见。
世间传出流言蜚语,说这圆慧大师或许已经圆寂。
若是如此,那这本佛经便弥足珍贵。
如今这封禅大典,圆慧大师没有露面,可若是能向陛下献上他最后抄录的佛经,彰显诚意,以庇护整个大典,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
而先皇后已死,宫中后位空悬了十几年,陛下却也没有再立新后的打算,甚至连贵妃和皇贵妃都不曾有。
丽妃有肃王和显赫的家室,而良妃则是有誉王与陛下的宠爱。
她们已经在宫中斗了十几年,谁也不曾落了下风,若是能在这次封禅大典上,暂代皇后的位置,与陛下一同主持。
那身份和地位可就完全不同了。
一想到这里,嬷嬷朝着宋熹之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谢,便急匆匆的往回走。
宋熹之望着嬷嬷急匆匆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眸子。
想必就是因为赵夫人贡献出了这本佛经,所以良妃为她撑腰,不让珍嫔见自己。
既然是如此,那么她赌对了。
果不其然,不过是片刻,院子里又是有人来了。
这次竟是良妃娘娘带着珍嫔等各位夫人,以及修复文书的工匠,亲临此处。
随着太监的一声禀报:“良妃娘娘、珍嫔娘娘驾到。”
宋熹之和辛夫人听见动静,也从屋子里出来,便看见了院子里乌泱泱的人。
眼前所有的女人都衣着华贵,而站在众人最前方的那个女人容貌明艳,眼尾微挑,端庄又优雅。
分明生了誉王,再如何也是年近四十了,可因为保养得当,如今瞧着不过才三十岁。
她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衣料精致,针脚细密,花纹活灵活现,甚至在阳光下能够流光溢彩。
而站在她身后的珍嫔,则是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微微垂着眸,十分低调,容貌看上去也并不出彩。
宋熹之不过微微瞟了一眼,随后便与辛夫人一同行礼问安。
“臣妇见过良妃娘娘、珍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良妃的心思不在她们两人的身上,只是随意的招了招手,便叫她们起了身。
她往赵夫人的门前走了几步,见她始终是大门紧闭,里头也没有动静,表情微微变了变。
良妃只是表情一变,身边的嬷嬷便已经心领神会,上前敲响了赵夫人的门。
“怎么回事?”
“良妃娘娘担忧赵夫人的身体,亲自前来看望,赵夫人如何能闭门不出?”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缓缓打开。
众人闻见了一阵浓烈的熏香,熏香其中夹杂着隐隐的臭气,而在一阵古怪的气味之中,赵夫人便垂着头走了出来。
她穿着厚厚的衣裳,把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连脖颈都没有露出来,脸上还带着面纱。
“臣妇向良妃娘娘请安。”
良妃用帕子碰了碰鼻子,屋里的气味实在是太过浓烈,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怎么了?”
赵夫人支支吾吾的,嗓音也有些嘶哑:“臣妇身体不适……”
良妃身边的嬷嬷也是开口:“身体不适,可是请了太医?生了什么病?”
“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惹得娘娘担忧,亲自来看望您。”
赵夫人沉默的没有回答,可站在一旁的辛夫人,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赵夫人虽带着面纱,把脸蛋遮得严严实实,可低头行礼时,耳后露出的肌肤,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肿。
她眼神一变,拉着宋熹之的手后退了一步:“赵夫人,你耳后的皮肤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是密密麻麻的疹子?”
“莫不是生了什么传染病,才带着面纱吧?”
众人听见这话,也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良妃皱着眉开口:“你到底生了什么病?还长了疹子?”
若是赵夫人生了传染病,那她经手的佛经就不能供奉了,若是疫病感染了人,那整个封禅大典都要被毁了。
这背后的罪过,可没有人能担待得起!
在场之人想到其中的关窍,脸色皆是一变,一想到自己昨日还在于赵夫人交谈,众人皆是后退了几步,人人自危了起来。
感受着众人恐惧的眼神,赵夫人惶恐的摇头,她彻底慌了神,急急辩解:“我没有生病,大夫说我没有病。”
良妃松了一口气,还是将信将疑:“若是你没有传染病,那为什么要戴着面纱?”
赵夫人感受着眼前乌泱泱的人,所有人都朝着自己投来了探究的神色,她动作迟疑又抗拒。
良妃实在是被磨得没性子了:“本宫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的佛经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