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意义么?”
傅程风伸手探出窗外,冰冷的雨打落手上异常刺骨。
“那也是我们傅家的将士,我若真想骗你,又何必千里迢迢跟你探寻古湾村,乱坟岗挖尸,现在守在此处只为给你个答复。”
“我……”
温怜香被说的哑口无言,也觉出自己太过冲动了,心里的急切如烈火一般折磨着她,眼角泪水滑下,她‘扑腾’一声瞬间跪到地上。
“民女错了,民女知道错了!可少将军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已经不奢望什么了,只想带着他回去,哪怕……”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她如泣如诉,傅程风听得也是哀叹一声,“温姑娘,事已至此,我也不妨多告诉一些事,如果毛猴所言非虚,你的丈夫当真死在七年前的荧惑之乱,那么你寻他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为什么?!”
温怜香想不通,明明她已经所求不多了,为什么连这一点奢望都要被拒绝,“七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不让提,为什么我的夫君会死在那里,少将军您不是说会给民女个公道,莫不成您的公道就是闭口不言吗?”
“知多了命会短,依温姑娘的聪慧一定会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等雨停了,我便送你回仙衣坊,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回家,可随时来找我。”
语毕,他只身走出了房间。
翌日,天空淡了乌云,旭日破晓。
温怜香重新回到仙衣坊只感觉恍若隔世,最初来上京,是为了打探心中那个人的消息,心心念念,满怀期待,现在再回到此处,只感觉满身满心地冰冷,仿佛此处成了嘲笑她异想天开的笑话。
‘铛!铛!铛!’
“进来。”
温怜香拭掉眼角的泪,门被打开,一个小丫头手捧几匹上等丝绸锦缎走进来,“姑娘,您瞅瞅这些料子,献给贵人哪些比较好?”
“等我瞧瞧。”
温怜香收敛下心神,开始低头挑选起布料,她们仙衣坊颇受王孙贵族的喜爱,因此每批料子都要做到极致最好,她看着看着,突然蹙起眉。
“芽儿,这些料子怎么如此鲜艳,看着好像是成婚时所需之物,上京里可有谁要结亲?”
“回姑娘的话,此料子是为相府大小姐准备的,您才回来可能有所不知,这位相府的大小姐,将要许配给太子殿下了,现在正筹备婚事呢。”
温怜香听后心里涌起怪异的感觉,似喜似悲,似酸似涩,但终究都被她压在心底下,只留有深深地沉思,如果说现在谁还能再帮她,恐怕唯有这位大小姐了。
“芽儿,把这些料子都用上等的礼盒装起来,我要去相府走一趟。”
“是。”
……
马车来到丞相府前,温怜香向门前小厮报明来意,便跟着他走进后院。
“不行!不可以!”
她还没靠近,就听隔着墙院,一名少年的声音异常暴躁。
“不是,太子怎么了?啊!说白了不就是一个病秧子吗,能活多久还有所不知,我姐年轻貌美的大好年华凭什么葬送到……哎哟!姐,你干嘛打我!”
“为了让你长记性。”
姐弟俩的嬉戏打闹,令温怜香有一丝羡慕,听小厮通报,施施然走进,对着院落二人大大方方地施礼。
“民女温怜香,拜见花大小姐,花小少爷。”
“快起,你我无须如此客气。”
花醉漓搀扶起她,朝旁边哼鼻子的花成云使个眼色,花成云知道他姐这是要敢他走,心里不服不忿,却还是乖乖听话地离开茉漓阁,站在拱形石门前沉思,他不能在这儿搅和,但去考验下‘未来姐夫’总是可以罢……
人走后,花醉漓拉着温怜香的手坐下,“早听程风哥说你们要回京,我原本打算过几日去看望你,却不想你今儿个便来找我了。”
“说来,民女还要先贺喜大小姐。”
温怜香招招手,身后跟随的芽儿便端着几个华丽的长木盒子上前,她打开其中一个,笑道:
“这些都是仙衣坊上好的绫罗绸缎,尤其是这鲛珠纱,顺滑如水,色泽艳丽,制成婚嫁衣最合适不过了,等你与太子殿下喜结连理,定能惊艳整个上京。”
花醉漓听得脸颊飞腾起红霞,自秋猎回来,桓帝便下了圣意指婚与她和梅濯雪,同时又给她一封密函,明眼看着,像是嘱咐她好生侍奉太子,实则暗暗盯住别忘了那时殿前承诺——若嫁与梅濯雪,便要想法子阻止他登上帝位,为三皇子铺路。
若是先前,她还会掂量一二,不若现在,除非梅濯雪自己不想称帝,否则那些威胁也不过一纸空谈。
花醉漓收敛眼底的晦暗,抬头扬起笑意,“那便先谢过温娘了。”
温怜香笑了笑:“哪里话,大小姐也助我许多,若不是您与少将军协助,民女这辈子恐怕还被埋在鼓里。”
虽然没有言明,花醉漓却知道她指得是阿虎之事,傅程风给她的信中只是寥寥数笔,可她依然能体会到其中灼热的感情。
她握住她的手背,“别太伤心,他的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嗯,我知道。”
说起这些,温怜香眼眶不自觉发红,她伸指尖轻轻拭掉眼泪,忽然膝盖弯曲‘扑通’一声跪到花醉漓面前,“大小姐说的民女都懂,可若有一件事调查不清,民女便是万死也难安,还请大小姐成全。”
瞧她不顾一切的样子,花醉漓心里瞬间明了几分,神色有些复杂,却还是缓缓问道:“你希望知道什么?”
温怜香身体一抖,转而脑袋垂得更低,“民女想要知道,七年前的荧惑之乱,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我的丈夫,又是怎样死在那场战役里,最后竟连个尸身都没有……”
最后一句话听得花醉漓有些愣神,敛下心神,重重叹气道:“若是我说,那场战役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会不会信?”
温怜香身体彻底僵住,陷入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