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抵着的温软触感，令他心神更加不稳。


    谢途倚靠在门侧，用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微微低头俯视着她。


    以往基地的向导们，在做精神疏导前需要安静、柔和、光线舒适的特定环境。


    避免因外在因素刺激到哨兵。


    这里并不安全。


    她是不懂，还是不屑？


    谢途选择相信她，不再抵抗，只说：“时间来不及，不必进行精神连接。”


    精神疏导分为外层和内层，外层只做简单清理，无法进行精神连接，进入哨兵的精神领域。


    他此刻的状态很糟糕，确实需要疏导，不然很容易再次受到影响。


    但进入精神领域清理黑暗物质，会耗费太长时间。


    他们需尽快找到其他队友。


    兔子现在有可能很危险。


    等不了。


    “好。”云昭答应。


    她缓缓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尝试操纵着精神丝，一点点地朝着谢途靠近，然后进入到他的体内。


    与给低级哨兵做疏导不同。


    谢途是s级哨兵。


    他的精神内核异常强大，贸然进入只会引发他的抵触，甚至是下意识攻击。


    所以她的动作很慢，精神丝试探着在靠近。


    谢途并没有反抗她的入侵，但垂落在身侧的手却突然攥紧，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自从向导来到曙光基地后，他就清楚地意识到，任何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她会影响自己。


    狂躁、暴戾、黑暗的情绪，如汹涌的浪潮般扑来。


    明明没有踏入精神领域，云昭却似乎感受到了火凤的雀跃。


    它在帮助她撬开本体的精神表核。


    云昭：“……”幸好她的小青鸟不会吃里扒外。


    她放心地继续释放出精神丝，开始净化表面所有能看见的黑暗物质。


    小青鸟反抗不了本体，不情不愿地挥舞着荧光，为这位令它讨厌的哨兵做清洁工作。


    好多啊，乌压压的一片，无数黑色细线缠绕在一起。


    比以往做过疏导清理的哨兵加起来都多。


    这还只是他的精神表核。


    待在精神领域里的火凤，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舒适的感觉，愉悦地和青鸾打招呼。


    却被小青鸟傲慢地无视。


    【脑子里全是黑线的家伙。】


    清理过程极为顺利。


    谢途低垂着头，始终没有任何抵触行为，在向导的疏导下，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精神丝正在抚平他的躁动，捕捉到了他此时的部分情绪，顺从，和……认命？


    传说中的s级哨兵，在她面前好像变得特别老实。


    哨兵这种敏感又暴怒的生物，真适合被拿来控制。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云昭自己反应过来都感到非常惊讶。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疏导过程的每一秒，对谢途来讲都是煎熬。


    他能感觉得到，精神丝进入精神表核后的所有移动轨迹。


    一股柔和冰凉的暖流，流入他的脑海，他体验到了久违的安宁，却因火凤对她言听计从，内心生出另一种烦躁。


    眼见表核的黑暗物质清理干净，趁向导没发现前，他准备断开这种连接。


    【别动。】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那是向导的情感共鸣能力，她在利用这种能力，向他传达话语。


    【守门人好像一直在监视我。】


    云昭趁现在，将她进来后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包括那只冒充她叔叔的畸变种，以及一直在偷袭她的黑暗物质。


    她对污染区了解太少，想询问经验丰富的谢途。


    【应该如何引它出来，并且杀掉它？】


    谢途缓缓睁开双眼，直接开口道：“隐秘交谈无用。”


    “在这域中，守门人就是这里的主宰，无所不能，它能察觉到。”


    云昭震惊脸：“它无法突破我的精神屏障也能听见？”


    谢途趁机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两步距离，怕景象再次发生变幻，又伸手拉住她垂下来的背包带子。


    才开口：“你觉得诡异的污染区内像什么？”


    云昭没明白什么意思。


    “像不像一处精神领域？”


    谢途偏过头注视她，“在你的精神世界里，你能操控一切，自由搭建想要的世界，当里面有任何风吹草动，能瞒过你吗？”


    云昭倒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微怔，喃喃道：“你是说，污染区里其实是一处精神领域？”


    谢途‘嗯’了一声，“这个观点是几十年前，希望基地里的一位研究员提出的理论。”


    那位研究员姓戚，他的这一理论，得到许多人认同。


    特别是进入过污染区的哨兵。


    大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可以说，污染区就是守门人的精神领域。


    一旦踏入它的绝对领域，除了杀死它，或根据规则拿到钥匙走出去，其他任何动静都瞒不了它。


    或许正因这种能力，才诞生出哨兵和向导两个特殊兵种。


    但云昭是例外。


    她的精神力过于强大，刚好克制88号污染区的守门人。


    守门人突破不了她的屏障，却不代表不清楚她的所作所为。


    云昭恍然明白，原来如此。


    谢途也知道她才来到基地不久，没经过培训，便向她科普：“发现守门人是一次巧合。”


    在黑暗末世降临第六十年。


    随着新污染区诞生，该区域所在的316地下庇护所沦陷。


    里面有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女，女儿初期直接变成了畸变种，父亲成功活了下来。


    丧女之痛令那位父亲痛不欲生。


    他在污染区内躲藏一段时间后，心如死灰，恰逢那日是女儿生日，父亲便不顾危险跑回家中，打算处理完女儿遗物后自杀。


    因为在此之前。


    没人能从污染区活着出去。


    那位父亲回到住所，按当地风俗，将女儿生前喜欢的玩具全部烧给孩子。


    殊不知，‘守门人’就在其中。


    随着他把破旧的布偶娃娃扔进火盆，整个污染区内的景象变得扭曲起来，周围垂直的建筑出现弯曲，房子如水波般晃动。


    据那位父亲回忆，他听见了女儿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爸爸，我好疼啊，快抱我出来……”


    “它不是我女儿！它是怪物！”


    明明很爱自己的孩子，父亲却清楚知道，呼唤他的不是自己女儿。


    污染区内的景象晃动得更厉害。


    随着火焰一点点的吞噬娃娃，域一整个碎掉。


    316号污染区在他眼前彻底崩塌。


    自那以后。


    世人才得知，原来污染区是可以被消灭掉！


    “这个重大发现，掀起了人类的反击战，但无法弄清灾难真相，依旧消灭不掉所有污染区。”


    谢途想到此次任务，目光不由变得幽深，“江牧小队共有一名s级哨兵，五名a级哨兵，他们实力很强，光简单的幻象，不可能全军覆没。”


    至今仍困在里面，是因为什么？


    或许还有个原因。


    他们找不到钥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