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来了一群人，扫描你全身的数据，然后告诉你，数据我们有了，你回去等死吧，另一个你会永远活着。


    父亲当即气愤不已，与他们据理力争。


    后来又出来一个研究员，态度比之前那人好，向他们一家人解释。


    ——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我’。


    只有死亡，才能将弟弟的意识上传进数字生命世界。


    一家人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带着虚弱的弟弟回去。


    从那以后，父亲变得沉默不语，为了弄食物每日早出晚归，母亲守着一天比一天虚弱的弟弟以泪洗面。


    直到弟弟去世。


    研究院那边果然来了人，要求带走弟弟的尸体。


    他们说要在二十四小时内上传意识，尸体必须交给他们。


    已经到了这一步，父亲没有出面阻止，甚至内心深处希望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


    田双低语道：“他们成功了，我们通过屏幕见到了弟弟，活泼好动健康的弟弟。”


    “它和弟弟一样，如出一辙的外貌和声音，有相同的记忆，甚至会和爸妈聊小时候的事……”


    爸妈非常高兴，每天抱着电脑和他说话聊天，就好像他们的儿子依旧活着。


    实验成功的消息在基地里流传开来。


    所有人都在欢呼。


    他们创造了一个没有死亡的永恒国度。


    人类正站在科技文明的新纪元。


    生命不再受限于肉体，不再畏惧疾病与衰老，他们不再惧怕外面那些怪物和诡异的污染区。


    只要数据保存完好，灵魂便能永恒延续。


    小部分人产生质疑。


    数字生命是否拥有真正的意识？


    还是说，只是高度仿真的程序，而非一个独立的个体。


    但欢呼庆祝的声音，将所有质疑都压了下去。


    一开始，田灵和田双也很高兴。


    他们的弟弟仍然活着！


    只是生活在了另一个空间维度。


    那里没有灾难，没有怪物，没有疾病……


    俩姐妹每日都会趁爸妈出去寻找食物，跑去和弟弟聊天谈心。


    但随着这一技术的公布，基地的自杀率在急速上升。


    人们放弃了挣扎求生。


    没有食物？


    没关系，等肉体死亡后进入数字生命世界，那便可以拥有一切。


    登录数字生命世界的人越来越多。


    受这样的氛围影响，爸爸不再出去寻找食物，妈妈不再做手工补贴家用。


    然后……数字生命世界的服务器出现了卡顿。


    屏幕里正在和姐妹俩聊天的弟弟，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嘴里吐出的不再是温馨的话语，而是一串串杂乱无章的代码。


    弟弟的行为变得越来越古怪。


    开始攻击周围的物体，陷入了疯狂的自我复制。


    姐妹俩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但很快，科学家们找出问题的根源，检查代码、调试程序，屏幕里出现了鼠标箭头，无数代码正在进行修复……


    弟弟重新变得正常，甚至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只有少数人发现了。


    姐妹俩将所看到的告诉了父母，爸爸却不愿相信。


    作为哨兵，他必须走出去击杀畸变种，游走在危险边缘，以此来获得食物养活一家人。


    他每日都活得极其艰难，活得很累。


    他见过太多的死亡，那些被畸变种撕裂的人，那些在饥饿和绝望中消逝的生命，都如沉重的石块压在他心头。


    数字生命的出现，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是他在这残酷世界里唯一的慰藉。


    他怎么舍得放弃？


    妈妈在一旁默默地站着，她既害怕失去儿子，又不敢违抗丈夫的意愿。


    “数字生命世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田灵语气激动。


    宋良等四人互相对视一眼。


    屋子里并没有姐妹俩的父母，结果显而易见。


    果然。


    “我和姐姐加入了反对派，试图唤醒那些将希望寄托于数字生命的人。”


    田双沉默片刻，哽咽道：“没过几天，爸爸的精神领域出了问题，不管我们如何劝，他仍放弃去找向导疏导，铁了心想进入数字生命世界。”


    “妈妈在爸爸走后，选择和那些人一样，跑到大街上结束了自己生命。”


    妈妈还留下遗书。


    希望姐妹俩能尽快去和一家人团聚。


    田灵的性子刚烈，不顾妹妹阻拦，砸了基地配发的电脑，一次也没登录过那个系统。


    外面越来越多的人跑到大街上寻死。


    反对派走上街，手举着各种标语围在一区门外，要求停止数字生命计划。


    局势逐步失控。


    基地出台新政策，选择以抽签的形式，每日按照区域划分，发放少量的名额，控制自杀人数。


    而对于反对者，高层直接选择暴力镇压。


    不得已，反对者们转为地下活动，互相靠着暗号联系。


    他们暗杀了主持该项目的研究院院长，但依旧没有任何作用，数字生命计划仍在正常进行。


    “没有作用……计划仍在正常进行……”


    姐妹俩说到这，又突然出现bug，语气和动作变得僵硬无比。


    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在餐桌旁，嘴里开始重复呢喃着，“没有作用……计划仍在正常进行……”


    齐骏后退两步，示意所有人赶紧离开。


    段析却在此时有了发现。


    卧室床头柜里储藏着不少联系纸条。


    “不能拿走吧？”周天奇小声说：“等她们恢复正常会被发现的。”


    段析一想也是，他放出游隼回去报信。


    宋良和周天奇快步走进房间，查看纸条上面内容。


    齐骏则站在房间门口，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姐妹俩，以防她们又突然恢复正常。


    *


    另一边。


    陶浩浩和橙子带着四名b级哨兵满载而归。


    六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几袋东西。


    “8区跟11区的情况和昨天一样，那些人简直疯了。”


    橙子吐槽道：“街上全是血，你们说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不会疯？”


    太瘆人了。


    如果是普通人无意闯入这个污染区。


    找不到钥匙，还得天天面对排队微笑自杀的人，只怕不出几天，人的精神就会变得恍惚，迟早被这个污染区同化。


    陶浩浩将袋子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下，“物资也不多，找半天都没发现多少吃的。”


    一心求死的人，不可能在家里储存食物。


    街道两旁的商铺里空空如也。


    这个污染区几乎什么都没有。


    最值钱的奖励，只有那所谓的数字生命世界。


    但这玩意儿，带出去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