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旁,偌大的演武场上。
裴云锦一身鲜明的红衣沐浴在骄阳之下,比朝阳更加热烈夺目。
她含情脉脉,朝着男眷席上正觥筹交错的张清霖,脸颊之上浮现一抹娇羞之色。只是那翩翩少年并未看他,而是在与周围同僚谈论着什么,让她内心有片刻失神。
不远处,景珩默默观察着这微妙的局面,自顾自品着茶。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却猛然抢过他的茶杯,“我说尊贵无双的二殿下,可以不要每次故作轻松的时候都喝茶吗?”
晏川今日一身蓝色锦服,雪白的狐裘大衣让他眉眼间更是染上一抹圣洁,倒当真不愧对“圣医”二字。
他笑着看向景珩,“都这般相熟了,就别装了,昂。”
景珩瞪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袖,“对我妹妹这样念念不忘?”
晏川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更添柔情蜜意,他颇为陶醉地看向演武场上气定神闲的萧来仪,痴迷笑道,“小五妹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
“哦?”景珩瞬间来了兴致,他沉吟低笑,“这么说,你觉得她能赢?”
“非也。”晏川叹息一声,颇为无奈摇头,“虽然她聪明,可这学武不像其他,得稳扎稳打,一点点地磨炼积累;习武,从来没有捷径。”
“小五妹妹,这次怕是要惨败了。”他惋惜地垂眸,摇了摇杯中的茶叶。
景珩慵懒支颐,意味深长地望着晏川,“那你怕是,大错特错了。”
“怎么了?”晏川傲娇瞪他,“虽然我不懂武,但却知道基本的道理的好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景珩抬起了头,望着远方,目光骤然凌厉。
“她一定会赢。”
演武场上。
裴云锦正握着手中的弓箭,对准百米之外少女的胸口。
她唇边扯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玉手果断松开,毫无半分犹豫纠结,箭矢离弦,如光影般飞速掠向萧来仪。
虽说百米距离,可那箭的速度太快,寻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有些胆小的贵女纷纷遮住双目,潜意识里,都认为萧来仪会被打中,不敢再看这惨烈的一幕。
虽是无头箭,可盛京的女子们都知道,裴云锦自小练武力道比寻常闺阁女子要大许多;这一箭又是用了十足的力道,若是打在身上,那后果也是不可估量的。
“躲开了!”姜清绾看着演武场上动作极快的身影,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紧张的双手攥紧,目不转睛地看向那身浅紫色的少女。
少女衣裙翩飞,明媚夺目的红色宝石耳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衬她肤白胜雪,如一颗红色朱砂,将她衬托得更为雍容大气,又带着让人不敢忽视的锐利。那耳坠在大幅度的摇动,似是方才经历了什么波澜。
萧来仪反应极快,身法流畅而迅速;在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时她便一个侧身完美地躲开,箭擦着她的袖口,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笔直地没入后方空地。
她动作干脆果断毫无废招,几乎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躲开的。
“这不可能!”莫思婉惊呼一声,却被陆清菡轻轻拽了下衣袖。
“婉娘,人多眼杂,谨言慎行。”陆清菡也是冷着一张脸,不可置信的观望着演武场上的一切。
她心底也漾起层层波澜;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五公主身手竟能到达如此地步,连裴云锦的箭都能躲过!
不过她倒也乐得自在,无论是谁输了,对她都好。
陆清菡继续饶有兴致地看向前方;裴云锦已然蓄势待发,准备射出第二支箭。
“这五公主为何不攻击?是不会箭术吗?”张清霖开口,讽刺地看向萧来仪。
“若是不懂箭术还敢应战,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陆之衍静静坐在一旁,他微微眯眼,看向萧来仪手中的那柄弓箭。
“不是她不懂。”他轻声开口,竟是难得的凝重,“相反,她是太懂了。”
若是不懂箭术,怎能看出这弓箭有问题?
这五公主,着实不简单。
“又如何呢?”张清霖出言嘲讽,“不及裴云锦万分之一,迂回躲避,是她唯一可能保持平局的机会。”
只是话音未落,张清霖便瞪大了双目,面色赤红看向前方,眼底满是震撼。
“不是!她这是疯了吗!她这是要送死吗!”他声音惊得在打战,一时间竟都忘了规矩礼法。
不过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五公主身上,都没能关注到他的失礼。
偌大的演武场,萧来仪骤然握紧了缰绳,笔直地朝向裴云锦冲去!
千里马速度极快,呼啸而过卷起阵阵风声;不出几个瞬间便已到了演武场的正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十米。
裴云锦一时间也慌了,她手微微有些不稳,那支箭离萧来仪脸颊不过只有一指的距离,与那金簪相碰,发出叮咚之响。
可萧来仪,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双凌厉的凤眸带着踏破万关的气概和魄力,她踏着九重宫阙而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纵然前有猛虎可还是一往直前,不惧风雨。
裴云锦的第二支箭,也被她轻而易举地躲过;她甚至未曾停下步伐,仍然以骤风般的速度向前冲去。
“疯了!她彻底疯了!”
“这样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裴云锦不就更容易射中她了吗?她在想什么!”
耳畔接连响起惊呼错愕之声。
萧来仪唇角漾起一个明媚的弧度,她眼底神色越发坚韧。
她是疯了;可若是不疯,便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与其如此,倒不如顺心而为,肆意洒脱地为自己一搏!
“景瑶!你这是作甚!”片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超过二十米。
裴云锦从未见过如此战术,她紧张的双手颤抖,趁着两人之间距离尚近连忙射出第三支箭!
这一支箭,稳稳朝向萧来仪胸口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