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第二天很快到来。


    比完赛的金博洋和王柳陪着朱易去奥运村散心，早起洗完澡的杨栢安收拾好就准备出门去副馆合乐，下楼等车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回村的陈楷雯。


    “早啊！”杨栢安打了个哈欠，“这么早就起了？” “……你昨天几点睡的？”陈楷雯无语，“现在都十一点了” “睡多久和困不困没关系，”杨栢安摆摆手，顺便摸了口袋里的一个徽章，“喏，给你的，迟来的元宵节快乐。” “谢谢！好漂亮！”陈楷雯接过，“加油啊！” “你也是，加油！”


    晃晃悠悠到了场馆，杨栢安很容易就看到了等着她的布莱恩教练。“怎么样，睡得好吗？” “还不错。” “那我们来说说你昨天的短节目吧，”特蕾西露出了杨栢安熟悉的微笑，“怎么突然想到要改动编排？”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和表情，却让杨栢安生生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地解释完前因后果，被板着脸的布莱恩和王晓一起教育完，这才开始了正式的比赛复盘。


    杨栢安的意识和技术确实都是现役里顶级的存在，短节目的发挥也几乎没有什么瑕疵。按部就班地走完流程看完小分表，刚好还剩五十来分钟准备上冰合乐。


    和她一组合乐的几乎就是明晚一组比自由滑的选手，三位来自俄罗斯，两位来自日本。


    “morning, an.” “a bitte for now, kaori.”杨栢安笑着和走过来的坂本花织打了招呼，樋口新叶也冲这边微微点头。俄罗斯的三位选手还没到场边，但记者也不少。


    毕竟是自家女单一姐，还算得上世界女单的一流选手，杨栢安得到的曝光度不比俄罗斯的三套娃少。


    自由滑合乐很快开始，上冰活动开之后杨栢安还是主要在尝试跳跃。


    毕竟四周跳的难度比起三周，那简直是几何式地上升。


    “……what are you doing？”布莱恩旁观完这杨栢安的跳跃练习，忍不住把人喊过来发出疑问。虽然他不认为杨栢安会改变难度，但还是很委婉地提了一句，“安，你现在上这个连跳……有点勉强。” “我知道。”杨栢安拍掉身上的冰碴子，“只是尝试一下，自由滑的难度……我一般不会动。”


    “你心里有数就好。”布莱恩指了一个问题出来，“后内四周起跳不要犹豫，身体再靠前一些，别紧张，尽量克服你脚踝的自我保护，放松。”


    杨栢安之前练跳跃的时候受过伤，身体不免会有一些下意识的保护反应。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可能就会动作变形，进而摔倒。


    于小雨也在场边陪着，怀里抱着杨栢安的水杯，也看到刚刚杨栢安在尝试什么。


    内点四接外点三，男单都不一定能做出来的连跳。


    杨栢安一边擤鼻涕一边点头，等布莱恩说完，就滑到场上继续练习。自由滑的大头就是开场的前两个跳跃，所以杨栢安把它们干脆合并成了一组。


    于小雨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杨栢安一次一次摔倒，又一次一次地拍拍身上的冰雪站起身。她忽然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戏言，说安安每次合乐失误多，都是把正赛上的错提前犯了，每次都能有个好成绩。


    希望这次也是如此。


    “漂亮！”于小雨听到身旁的布莱恩的一句夸奖，也看到杨栢安的后内四周终于顺利落冰。她笑着为她鼓掌，收到杨栢安一个傲娇的抬下巴。


    真好啊。于小雨心里有些感叹。


    即使杨栢安是最后一个合乐，练习也很快结束，杨栢安回村短暂休整，就继续下午的陆地训练。于小雨没有跟她回去，而是在场馆里跟进双人的训练。


    转眼，夜幕降临，等天再亮起，就是女单金牌争夺拉开序幕的时候。


    女单自由滑也是在傍晚六点开始，按照短节目倒序排列，杨栢安在最后一位出场。


    等到八点，准时进入后台，坂本花织第一个看到她进来，笑着挥挥手，其他选手也点头打招呼。微笑地回应之后，杨栢安熟练地找到角落坐下，开始热身。


    杨栢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尝到一点来自奥运的压力。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届奥运了，我想拿好成绩，特别特别想。” “好难，瓦利耶娃190+的自由滑，我……行吗？” “我是中国唯一的女单了，我要撑起来……”


    不安一点一点蚕食她，手脚开始发凉，杨栢安感受到了久违的心慌。感觉到短时间内确实无法冷静，她索性重新坐回瑜伽垫上，再做一遍拉伸。


    一边的王晓注意到杨栢安的异常，和布莱恩教练交流了两句，还是没去打扰，只是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喝水”。“不要，现在不渴。”杨栢安摇头拒绝。


    外面第三组的比赛刚刚结束，已经开始新一轮的整冰。杨栢安重新戴上耳机，把外界的声音隔绝，整个人都被双簧管的音色包裹。


    杨栢安闭上眼睛，脑海里本应该浮现出自由滑的技术动作，却又不自觉地回忆起四年前。


    那个时候和现在一样，也是三个教练围在她身边，主教练也在一边看着。她在科斯特内尔之后上场，她看到了那一曲仿佛冰上神话的《牧神午后》。


    然后呢？然后她也上场，完成了几乎是整个赛季最完美的一次《钟》。


    双簧管的音色弱下去，弦乐重奏显现出来。杨栢安想起之前东京奥运会，宋安临和唐绮半决赛胜利之后的采访。


    “我想，如果竞技体育没有向上的挑战，那就会失去它存在的意义，我们也就失去了能在比赛里收获的最宝贵的东西。”


    “所以我们也没有很忐忑，准备也算是比较充分，也会在后天的决赛上拼尽全力……无论对手是谁。输赢不好说，但最起码我们要敢去拼她们。”


    “没错，我和阿临都觉得，只要拼尽全力，我们会接受任何结果。”


    管他多少分呢，杨栢安的思绪回笼，全力以赴，放手一搏……我不相信我会比她做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