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选曲已经播放到尾声，杨栢安重新站起来，来回跑动保持肌肉兴奋，同时在脑海里继续过节目的动作。


    等到第四组进行到一半，布莱恩教练提醒杨栢安去补妆。不过自由滑的妆容并没有短节目那么浓丽，甚至没有打太重的眼影，是比较淡、比较素的妆。所以杨栢安花了不到五分钟就搞定了一切。于小雨帮着她收拾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叠声地把人赶去检录。


    走过有些昏暗但摄像机就绪的运动员通道，就到了场边。杨栢安算是六个人里最后到的，她穿着队服，外面还套了一个红色的羽绒马甲。随着她蹦蹦跳跳保持肌肉兴奋的动作，还隐隐约约能看到杨栢安戴着的黑色护腰。


    很快，上一组最后一位选手上场，工作人员就叫她们去场边等候。六名运动员按照顺序列队，杨栢安排在最后一个，前面就是现在身处风暴中心的瓦利耶娃。


    选手们集中在入口处，这边的气氛在《悲惨世界》响彻的场馆，更加凝重和压抑。


    “还好吗。”问话的人是从杨栢安热身开始就在一边随时待命的吴明蔚。不过我们小吴医生也没指望从杨栢安嘴里听到除了“还好”之外的其他答案，所以见怪不怪地看着人继续蹦跶，和其他两位医护人员站在急救箱旁边。


    教练离自家选手都不远，杨栢安右边站着布莱恩特蕾西和王晓，左边就是那位俄罗斯的着名教练。


    图特贝丽泽教练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冰场，就像一尊不会老去的石像。


    四年前，她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目送着两位天才少女上场，去争夺那注定只有一块的金牌；而当时站在冰场上逐梦的少女，现在已经坐在了解说位和观众席上，看着和当初的她们一样年轻的师妹在北京征战。


    唯一相同的大概只有冰面上的奥运五环。


    杨栢安收回目光。


    第四组的最后一曲已经进行到了末尾，刘永正在做最后一组旋转。


    “喝水吗？”王晓再次询问。“嗯，喝点。”杨栢安抿了两口，把杯子递回去，“叔，你手都在抖。” “……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吧。”王晓面无表情地把杯子收好，放在胸前的背包里，“你专心一点。”


    杨栢安不置可否，她当然能察觉出王晓紧张，也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都快僵成木头了。


    目光再往右移，布莱恩教练完全看不出来什么紧张的情绪，比她本人还兴奋；特蕾西教练也是分外端庄，站在场边目送着刘永谢幕后走向等分席。


    没一会儿，刘永的分数就出来了。自由滑142.75，总分213.09，暂列第一。


    杨栢安最后看了一眼大屏幕的分数，摘下耳机递给特蕾西教练保管。解开羽绒马甲的拉链，把护腰撕开和红色的马甲卷在一起交给王晓，再把刀套摘下来递给布莱恩，杨栢安就跟上前面的瓦利耶娃，滑向冰场中央。


    今晚会诞生一枚金牌，而这位得主显然会在眼前的这些运动员中产生，观众们的欢呼也更加热情，颇有几分震耳欲聋的意思。


    六位选手很快滑到各自的位置，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冷肃认真。


    于小雨踏着观众欢呼的尾声来到场边，一眼就看到杨栢安在最左边来回倒刃找感觉。考斯滕在队服下面调皮地露出一角，随着风来回飘荡。


    广播开始播报选手的姓名。


    “from japan, wakaba higuchi.”


    来自日本的樋口新叶，杨栢安曾经和她在六七年前的世青赛上排在最后一组，也曾和她一起站上世锦赛的领奖台。但因为自身技术不稳定，又遇上疫情，从18世锦赛之后沉寂过一段时间。


    这次樋口新叶非常争气，无论是全日还是团体赛的表现，都非常亮眼。虽然不稳定，但是她在跳跃上天赋不可忽视，现在也有三周半的难度储备，并且在自由滑中就会看到。


    和杨栢安相反，樋口小姐总是在短节目给自己挖坑、自由滑填坑。能填上就顺利逆袭，填不上就是天坑。


    “from russian olympic，alexandra trusova.”


    杨栢安和特鲁索娃也一起比过两站，也算熟悉。她是女子四周跳的领军人物，是能够用五个四周比肩男子难度的战士。


    “from japan, kaori sakamoto.”


    坂本花织，曾经直接从世青赛杀到平昌，杨栢安还记得16年冬青奥时两人也曾同场竞技。北她在京周期进步巨大，乐观阳光，心态稳定，每次看到她的笑容都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笑起来。


    “from russian olympic，anna shcherbakova.”


    谢尔巴科娃，也是有四周储备的选手，也无愧于她的外号“千金”，确实自带优雅气质。而和她温柔的外表形成对比的，就是她坚韧的意志，钢筋铁骨。


    “from russian olympic，kam valieva.”


    瓦利耶娃，也是年少成名，和前两位师出同门，这个赛季刚升成人组便展现出异常强悍的能力。除了三周半和四周的储备外，她最大的优势就是稳定——她在节目中很少出现失误，哪怕去年年底开始经历发育关。


    目前她是短节目自由滑和总分三项世界纪录的保持者，足见统治力。


    杨栢安围绕自己的站位中心绕八字，再次确认冰面的状态。


    “from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bai''an yang.”


    观众席上爆发出欢呼，其中最大声的当属中国队教练队员们组成的啦啦队，要不是不允许摘口罩，柳鑫宇还能把“猿啼”模仿得更像。


    杨栢安笑了一下，向两边观众席行礼致意的动作优雅而有力，眼神中满是自信和志在必得。


    如刀剑出鞘的寒芒，如黎明尽头的天光。她只是站在那里，就是足以吸引全场的焦点。


    仿佛这片冰场，是她的天下。